早上五点。
冬天的五点时分远远没到天亮的时候，而陆重明则是在这个点回到了处理局，比他原本给自己定好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不过没有人对他有任何怨言。
他注意到这边很多值班的待命岗都出动了，处理局内稍显空虚。
「出了什麽大事吗？」陆重明再度找到了值班岗的小姐姐问道。
「你不知道吗？」小姐姐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迟到是因为半路直接过去了呢。」
「我去处理别的问题了，所以出了什麽事情？」
「达什队长和宋成队长连带他们率领的几支小队全部殉职了。」小姐姐压低声音说道陆重明眨眨眼睛。
哦，幻觉先生说的解决了对方的一批处理局人手是指这个吗？
幻觉先生不记得对方的名字所以说得比较模糊，陆重明只当是哪里的小喽罗。不过仔细一想，康正善这样的五年老队长也是对方的人手。
能得到那样深藏不露的人的信赖，那定然逊色不到哪里去。
达什和宋成都是从震灾之前早早就在疆闻街道服役的队长，虽然二者成为队长的时间没有康正善这麽长，不过他们的素质和能力也比康正善更强。
宋成甚至挑战过张雪首席，想要正面进行竞争。
当然结果是张雪目前街道首席的位置非常牢固，除了她自己摆烂所导致的问题以外，
至今没有什麽动摇的迹象。
要说达什和宋成带看他们的老牌小队全部死在某个神秘的十分钟内这件事本身也相当地神秘，事态的影响对于处理局的明面情况而言显然是负面的。
本来人手数量和质量齐缺的情况下，现在数量和质量又遭到一手迎头痛击，对于处理局正在重新竖立的威信也是巨大的打击。
不过意识到达什和宋成真正隶属于什麽样的存在，并且暗地里干着诸多勾当之后，陆重明也不好说这两个人连带他们队伍的死究竟是好是坏了。
「这算是震灾之后疆闻街道处理局这几个月最大的丑闻了，肯定要想办法处理给个交代，所以出动了很多人手。陆队你感兴趣吗？要是成功了又会是大功一件呢。」值班小姐姐挪输地说道。
陆重明道：「连达什队长和宋成队长都神秘阵亡，这种事情我这种新普小队长怎麽独吞得下。之后再说吧，首席在吗？」
「首席今晚没有回去，你来得正是时候，首席马上也要出动去调查那件事了，你再来晚点可能就要错过了。」小姐姐耸耸肩，告知了陆重明所想。
「谢谢，这是给你带的夜宵或者说是早饭？」陆重明递上一盒小笼包。
「哇，陆队你也太好了吧！」
陆重明收下写意之后轻车熟路地来到张雪首席的办公室，敲门后得到指示入内。
一看到乱糟糟的办公桌就知道张雪首席刚刚又唐突发癫了。
「首席——」
「小陆？你来得正好，达什和宋成莫名其妙死了，你和我走一趟。」张雪一转头看到陆重明，顺便就把他叫上。
「张雪首席，你一晚上都在这里？」
「废话，说好今晚是平安夜呢？谁家狼人刀两个，女巫是不是也干了？！我预言家去哪了！？」张雪又升始发癫了。
一介街区首席扒拉在房间的窗户上对看玻璃倒映的自己哈气，这窝囊的样子真是陆重明都生平仅见，难以想像这个丧女会和靠谱老成的白石首席是平级职务的。
陆重明扫了一圈办公室。
虽然郑反提前说过张雪没问题，她的脑子也做不到幕后黑手的程度更不可能和这样子的事情同流合污，但陆重明还是以自己的方式确认了一下以做保险。
他现在真的怕了。
而且说实话疆闻街道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张雪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是疆闻街道处理局执行派的首席，但是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基本管不住，早年的摆烂让之前的疆闻街道内部腐朽成为促成长生会事件的因素之一，而当下的情况也算是过去的遗毒再发。
虽然心里很想骂她几句，但陆重明感觉大概轮不到自己说这个。
「有问题，首席。」陆重明开口道。
「什麽？路上说。」
「现在说，出去后就不安全了。」
闻言，火急火燎的张雪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
「根据当下的调查进度，达什队长和宋成队长今天凌晨应该是巡逻岗的。虽然我们的巡逻路线没有严格的规范，但我查了一下二者的巡逻范围最大可能的重合时间应该在凌晨两点，但是记录显示他们在三点于非二者巡逻路线重合点突然会首并开始执行不知名的任务。」陆重明直接说道。
张雪道：「他俩平日里是熟人，巡逻时候偷懒碰头喝酒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说了，
巡逻路线并不严格，只要他们的队伍保证好巡逻线路网，那麽网内具体的线路情况我们平常时期不会干涉，因为不同的队伍有不同的习惯和人员搭配。」
「.....」
「好吧。」看着陆重明的眼神，张雪叹了口气：「我知道，局里有人在搞事情我都知道，倒不如说是以前太多了，我上位的路上就经历了很多，如果不是我足够能打而且够傻，加上稍微带点别的背景，我大概也会在半道成为那一部分。」
「首席你」
「我这麽说不是在为我的不作为脱罪，那句话怎麽说的来着？「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吧。」张雪晃了晃脑袋，那久不经打理显得油腻又杂乱的头发飘动。
「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打破这个状态？这次震灾之后明明会是个机会！」陆重明认真地说道。
「我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目前来说我只能保证新加入进来的成员不会被过去的残留同化，所设下的种种新规章做出了多方面的限制，但说实话对于那部分根深蒂固的阴霾来说影响并不算大。
张雪也不急了，拿起自己桌上早就凉了的咖啡喝一口：「局长位置空闲我现在相当于一人身负双职，权力增大的同时本身也受到了不少，虽然我现在还是首席，但关于我的过失导致长生会事件这个案底没有祛除，我只是停留在『戴罪立功」的层次而已。」
说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真麻烦」。
讲到这里，她看向陆重明：「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试探我的立场和底色吧？小陆，虽然不知道这短短五个小时之内你经历了什麽，甚至你大概还知道达什和宋成具体是怎麽死的，很显然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颠覆这一切。」
「只有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原来如此—」张雪点点头。
「你是街区首席，你应该做点什麽。」陆重明上前一步。
张雪与陆重明对视，微微昂首：「我一个摆烂这麽多年的人你指望我因为你的一腔热血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来帮你吗？只要我到此为止什麽都不做，背后的人大概也会和过去一样视我为无物，井水不犯河水。」
陆重明的手已经放在身后。
办公室的氛围有些凝重起来。
忽然，张雪噗一声笑出来：「好像还真可以，要是能给我整得无损离职那自然是最好的。」
陆重明：？
有些呆滞。
怎麽回事，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他还以为要动手了呢。
「放轻松，你愿意干我当然帮你啦。正如你所说现在可是个好机会，我本来还在物色人手筹备着暗中调查呢，结果你就送上门来了。」张雪重新在办公椅上坐下，笑着摆摆手。
这个首席怎麽能这麽贱啊？
陆重明一阵无语。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刚刚要是不答应，你不会是打算直接向我动手吧？」张雪眯起眼说道。
「这不论怎麽说在这里对首席动手都是不明智的选择吧。」陆重明训笑道。
陆重明耍了个魔术手法把背后手上的黑麻雀手偶收了起来。
黑麻雀手偶：「没劲。」
微不可闻的声音之后，呆滞的双眼失去了光彩，郑反去往别处。
「哼～。」张雪不置可否，「行吧，我们接下来去调查达什和宋成的事情，之后的事情从长计议。」
陆重明点点头。
「你呆得稍微有点久了，先出去吧，我再重新准备准备。」张雪摆手说道。
等陆重明有些拘谨地离开关上门后，张雪这才松了口气。
「妈的臭小子，一进门就带着杀气当我傻呢？」
什麽不明智的选择，分明就做好了如果自己要是有问题就直接和自己爆了的打算。
陆重明的背后绝对有依仗，一个比她张雪还要强而有力的依仗。
张雪愿意信任陆重明，除了陆重明确实履历清白且有这份心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陆重明的那份力量，或许也能提供帮助。
她没有说谎，想要打破疆闻街道处理局长年累月积累而成的这盘僵局，仅凭她还远远不够。
陆重明也是站在门口松了口气。
如郑反所说，张雪问题不大是可以争取的最大力量，但如果有问题的话，那就让郑反上去当场解决她，再暴力解题。
只是陆重明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一腔怒火而真的弃置其他事情而不顾。
如果真的一股脑端掉整个疆闻街道处理局，那当下的这个疆闻街道受到的影响也是巨大，而且即使如此也不一定就能解决那个潜藏极深的黑手。
冷静，不要着急，郑反说了，时间不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