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静翻越宫墙,带领着数字供奉沿着房顶一路直线前行,路过唐兰舟所在的府邸时,留下了一位供奉替换已经离开的禁军首领,而后继续朝前追去。
不过盏茶时间,朱守静就追上了禁军首领。
「在哪?」
「前面,还在追逃。只不过现在是安期生在追瀛洲天人。」
两人交流间,脚步都是不停。
「瀛洲天人已经死了一个,安期生在他们身上留有后手。属下查验过尸体,背面一击毙命,没有任何反抗手段一一就像是———
禁军首领说到此处,闭上了嘴。
朱守静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像是当时他被建文帝拉入幻境中一样。
「你有试过出手吗?」
「没有,属下没有靠近。」
「很好,你回去找唐公。他身边必须有天人护卫,东厂尚未覆灭,很可能会对唐公出手。」
禁军首领领命而去:
朱守静陡然加速。
安期生果然在瀛洲天人身上留下了后手。
经历过蓬莱分裂、郑安期反叛的事情,安期生必然做下了十足的准备,瀛洲天人在他面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他必须尽快追上,每晚一刻、瀛洲天人多死一个,安期生的恢复就会快上一分。
李淼醒来之时,活着的瀛洲天人越多,胜算就越大。
朱守静全力施展轻功,拼命朝前赶去。
片刻之后,他在一处屋顶,看到了又一具瀛洲天人的尸体。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前方,正一掌拍向最后一名瀛洲天人头颅的安期生。
朱守静没有半点犹豫,猛然掷出手中双刀!
蛋啦一仿佛划破了一片布帛,他手中黑白双刀在空气中炸开一片白色的环形音爆,瞬间就到了安期生的面前!
白刀射向左肋!
黑刀射向头颅!
安期生似乎想要硬接,但双刀到了面前,却是艰难地突破了他的护体真气。
他重伤未愈,又切分性种与李淼作心象之争,境界受损严重,护体真气大不如前。朱守静这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击,他好像还真的接不下!
安期生眼神一凝,收招拍飞双刀。
与此同时,眼神空洞的瀛洲天人像是从噩梦中甦醒,猛地一颤,撤身疾退。
而朱守静与诸位供奉,也杀到了面前。
「朱大人接刀!」
两位供奉于半空中一拳一掌,砸在被安期生崩飞的双刀之上。
铮!一双刀飞射而来,朱守静接刀,一路疾行中蓄势待发的真气与气势轰然炸开!
「吃某一刀!」
啦一白刀划破空气,凌空劈下!
「雄鸡一唱天下白」!
大朔太祖传承,天下最为光明正大的刀法!
刀锋逼至安期生面前,劲风就将周围一丈方圆的飞灰轰然吹飞!
在这一瞬,朱守静与安期生对视。
他已經不再是那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滿頭銀髮半黑半白,皺紋也消失了大半。齊根而斷的雙臂已經恢復,只有左腳仍舊只有一截光禿禿的腳踝。
眼神毫無波動,深沉如淵。
朱守靜心底一沉。
僅從外表來看,安期生就已經恢復了不少。
他這一刀,恐怕危險!
果然,安期生根本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抬手翻掌就朝著他的刀鋒而來!
鏘!一刺耳鳴響炸開,火花進濺!
朱守靜全力一刀,竟是被他牢牢卡在了手心!
「護體真氣!已經恢復了!」
朱守靜面色一變。
「果然陛下說的是對的,我們不應該想著與他正面對敵-拖,拖住,拖到陛下來!」
「拖住」這個詞兒,在江湖爭鬥中甚是常見,在江湖經驗少的人心裡,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朱守靜很清楚,這種任務反而是最為危險的。
兩軍交戰之時,死傷最多的就是斷後的!
安期生的另一隻手掌,已經由下至上竄到了他的面前!
若是單獨放對,面對一個全力一刀都無法斬破防禦的對手,朱守靜恐怕撐不過十招但好在,今次來的不止他一人。
而安期生,也並非完滿狀態!
「我來!」
「吃某一拳!」
要時間,兩聲暴喝!
兩位主修「金剛」的供奉瞬間趕到,兩人兩拳轟然砸向安期生的雙手!
、!
兩聲震響,兩位供奉都是喉頭一甜,身形暴退數步,受了內傷。
但安期生的攻勢,切實被接住了!
下一瞬,朱守靜左手黑刀,悄無聲息地貼地而起,捅向安期生斷裂的左腳腳踝。
天地晦冥風雨黑。
與「雄雞一唱天下白」對應,天下最為凌厲的暗殺刀法。
朱守靜死死地盯住了安期生的左腳。
以安期生的境界,斷肢重生只是一瞬。據禁軍首領所說,他最開始看到安期生時,他的雙臂都是齊根而斷。殺了兩個瀛洲天人,他的雙臂就長出來了。
所以,這傷勢,與安期生的「性」息息相關,已經並非是單純的缺損血肉這麼簡單。
那再倒推回去,護體真氣是安期生的玄覽,玄覽是性功境界那安期生的左腳沒有恢復,是否代表這裡的護體真氣也有問題?
天人交戰,只是一瞬!
朱守靜必須要賭一把!
在這瞬間,安期生的目光陡然向下,與朱守靜的目光撞在一起。
而後他絲毫不顧數位供奉的聯手攻勢,雙掌下翻,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砸向朱守靜!
「攔住他!」
朱守靜暴喝一聲。
「接招!」
阮梅手持峨眉刺,從側面猛地捅向安期生的耳孔!
數位供奉心領神會,兩位主修金剛的供奉閃身來到安期生面前,幾乎是以肉身硬接下了安期生的雙掌!
而朱守靜的黑刀,終於捅到了安期生的左腳。
哎呀一聲極為刺耳,仿佛金屬互相刮擦的聲響驟然響起。與此同時,朱守靜的面色變得蒼白。
他猜錯了。
安期生的左腳上,也覆蓋著護體真氣。
他或許狀態有異,或許左腳的缺失也確實與性功有關,但這並未影響他的護體真氣。
在这瞬间,朱守静凝视安期生的眼睛。
毫无波动。
依旧是深沉如渊。
走过千年,安期生所经历过的天人厮杀,远超当今天下的所有人。他经历过的绝境,
也远超朱守静。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陷阱。
即使重伤,即使状态并不圆满,他也没有想着从长计议,等状态完全恢复之后再作打算。
他这左脚的伤势,就是为了勾引朱守静和几位供奉留下然后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