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英雄与懦夫
滇黔高速上，绿色的铁皮卡车被太阳晒得滚烫，
中午时分，太阳正烈，炙热的阳光照在路上低头前行的士兵脸上。
他们低着头，一言不发，脚步声细碎，拱卫着卡车。
死寂，沉重，与身上战斗服上浓厚的血腥味杂糅在一起，像是从地狱中归来。
但是在所有士兵看来，刚刚经历的，是比地狱更加可怕的东西。
远远的瞧见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领头的长官看着这座曾让整个华国魂牵梦绕的蜀中名山，心中总算感觉一丝心安。
卡车和士兵到了山下，早早得到消息的刘明还有赵紫瑶等在山门口，小跑过来。
“池元君，玉宝真人，还有几位白云真传……都在车上。”
“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把他们送往哪里，青城山已经空了，谢首长正在组织第二道防线，车上几位伤的太重，思来想去只有白云山能救他们。”
长官向刘明还有赵紫瑶行了一个军礼，刘明不自然的低下头，赵紫瑶神色肃穆的回了一个抱拳礼。
“多谢各位，大家，辛苦了。”
两人在军官的带领下走到车上，看到车上的情景，赵紫瑶眼睛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曾经何其意气风发的白云五真传？如今俱都躺在车厢里，气息微弱，就是一个普通人此刻也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李灵儿断了一臂，是握剑的右手，断臂遗失在战场，没有续接的可能。
朱灵和小卓玛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身上密密麻麻绑扎的绷带液隐隐渗透着血渍。
唯一还清醒的只有王书桓，看见打开车门的赵紫瑶和刘明，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紫瑶姐，我们，回来了。”
赵紫瑶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小声啜泣。
刘明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到另一辆卡车。
“池元君还有玉宝真人情况很糟糕，如今全靠之前李真君遗留的命玉吊着，很抱歉，我们没有能治疗她们的办法。”
军官站在刘明旁边，小声说道。
刘明看着车门的车栓，身体颤抖着，却怎么也不敢伸出手，
“是玉宝真人最后挡住了极真界的大军，一剑斩杀对面五位人仙，才给我们争取了撤退了时间，而后池元君拖着重伤之躯抢回玉宝真人的身体还有稷剑……”
“新的剑主正在赶往白云山的路上，预计今天下午就能抵达。”
长官说完，抿着嘴，握着拳头，身体有些颤抖：
“这场战争，太惨烈了。”
具体的伤亡数据没有统计出来，也没有统计的必要，那样只会徒增绝望。
长官只知道，当他们从琼州撤退的时候，目之所及整个海面都是茫茫的血红色，就连海风都是浓郁的铁锈味。
“我师傅呢？”刘明缩回右手，低着头开口。
“李真君正在和张天师两人于龙虎山决战五位地仙，战果未明。”
长官声音复杂，没有人知道那里的战果如何，从极远处眺望，只有冲破云霄的剑光和暴鸣，就连龙虎山都被打裂，一片末日景象。
所有试图观测战局的卫星都被莫名的剑光破坏，干扰，无人机还没靠近就会被战斗的余波击毁。
对于龙虎山那边的战局，蓝星这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而所有人也知道，一旦龙虎山战局结束，这场战争也就彻底结束了。
“嗯。”刘明点点头，只感觉手脚一阵发凉。
五位地仙……那是足足五位地仙，他实在想不出师傅获胜的可能。
“先上山吧，山上还有丹药，先稳定朱灵和池元君他们的伤势再说。”
赵紫瑶已经从卡车车厢走了下来，眼眶通红，显然已经哭过。
“好！”
白云山山脚浓厚的云雾散去，显出山上石阶。
而后一众白云弟子鱼贯而出，配合士兵将车上的伤员送上山顶。
做完这一切，领头的长官带着士兵又匆匆离去，慷慨而悲壮。
而后，刘明终于看到了玉宝真人现在的模样。
那曾经风姿绰约，如同天上谪仙一般的女道，如今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已经变成白发，皮肤暗淡，绿色的道袍下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肉。
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那微弱的烛火随时都在熄灭的边缘。
一旁的池元君同样双目紧闭，白袍染血，昭鸾剑折。
和四位白云真传一起，六个病号躺在后山的玉蟾殿中，赵紫瑶和几位白云弟子将山上所有的疗伤丹药取了出来，在六人床边红着眼睛走来走去。
将李阳离山前绘制的所有疗伤符箓一同用上，几个白云真传勉强稳定了伤势。
但是这些疗伤符箓还有丹药对于种道还有人仙来说显然不够看。
“不行，彦泓师叔还有玉宝真人修为太高，伤势太重，山上的符箓和丹药对她们没有作用！”
赵紫瑶看着气息灰败的池彦泓还有玉宝，急的又要哭出来。
“我，手上有些丹药。”
有声音从殿外传来。
一直站在玉蟾殿门口，不敢进殿的刘明开口，随后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从怀中掏出五个储物戒指，让弟子送进殿来。
“我不知道哪些对他们有用，我这些年在各个洞天福地收获都在这里了，紫瑶姐你看看，有哪些可以用的上。”
刘明仍旧不敢进殿，站在大殿门口带着颤音的说。
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师兄弟，他的师娘还有在乎的人，但是他却不敢去见他们。
“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就变样了呢？”
刘明仰着头，带着哭声。
能让刘明收藏的东西，几乎都可以算的上奇珍异宝，赵紫瑶看着储物戒指中琳琅满目的丹药法器，对于刘明的意见也淡了一些。
自从刘明临阵脱逃回到白云山之后，原本的白云五真传在一些弟子口中已经变成了白云四真传。
赵紫瑶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这种懦夫的行为。
赵紫瑶在玉蟾殿中折腾了一个小时，刘明也在殿外沉默的站了一个小时。
赵紫瑶从殿中走出，也不去看旁边的刘明，对着一旁的白云弟子沉声道：“龙虎山那边，战况如何？”
“还没有结果，不过传来消息，其声势对比一个小时前小了很多。”
“好。”
赵紫瑶皱眉思索，似这种地仙层次的战斗，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就是无尽的缠斗，龙虎山那边战局结束还要一段时间。
旁边的刘明见赵紫瑶好似忽视自己，眼看就要离去，终于忍不住开口：“紫瑶姐，不知道师娘还有玉宝真人他们，情况怎么样？”
赵紫瑶侧过脸撇了一眼刘明：“情况怎么样，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明，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赵紫瑶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前山。
她已经在半个月前顺利突破种道，一直在跟李阳申请想要去往前线，但是未被批准，心中憋了一团火。
刘明被赵紫瑶一句话堵住，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少见的出现了一丝尴尬，僵在那里，直到赵紫瑶的身影走远。
站在玉蟾殿的门口，刘明面上挣扎，过了许久才咬牙走进大殿。
大殿中赵紫瑶用灵石布置了一个简单的聚气阵法，六张木床静静的摆放在大殿中央，陈丽，宋铃一众女弟子在木床周边来回走动，照顾床上的伤员。
作为六个病号中唯一清醒的王书桓正在跟陈丽聊着什么，看到刘明进来，面上一笑。
“你小子，总算让你大出血一次。”
“也是让我用上好东西了，五个储物戒指，你小子这次把库存全部掏出来了？”
王书桓床边的陈丽抹去眼泪，见刘明到来，红着眼给他们师兄弟让出了位置。
刘明一路走过去，看到了紧闭双目的玉宝，断臂的李灵儿，还有浑身染血的池彦泓。
他走到王书桓窗前，低着头，一些东西堵在嗓子眼，最后只浓缩成三个字：
“对不起。”
王书桓一直看着他，咧嘴一笑：“对不起什么？”
“这场战斗，我本该和你们一起的。”
王书桓闻言，面色苍白的摇摇头：“一起又能怎样？就算你出战，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场战争差距太大，不是我们几个先天可以改变的。”
话虽如此，但是王书桓却一直死死的攥紧拳头，眼底是沸腾的怒火和极致的不甘。
刘明抬起头，眼中闪过疑惑；
“既然无法改变，为什么，你们还是要试着去改变？”
王书桓闻言一愣，
“因为，总是需要有人去改变的。”
刘明的声音突然有些急促，眼睛布满血丝：“那不是很蠢吗？以你们的天赋，只要隐藏下来，就算蓝星败了，只要蛰伏下去，你们总会有修成种道，人仙，甚至地仙的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不是更容易改变？”
“不一样的。”王书桓摇摇头
“有什么不一样?”刘明身子前倾，眼睛通红，近乎质问的语气：
王书桓面色肃穆起来，冷静的看着眼睛通红的刘明：
“当我们修成先天，对面有种道，当我们修成种道，对面会有人仙来对付我们；修成了人仙，又会有地仙截杀，”
“就算修成了地仙，难道，极真界没有比地仙更强大的修士吗？”
“师傅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书桓挣扎着坐在床上，看向刘明，一字一顿：
“选择了等，那就得一直等，永无止境。”
“而且在等的过程中，我们所珍视的，在乎的，会全部被破坏。”
“只有选择战，才能结束一切，所以师傅以人仙境界要和地仙鏖战，所以小卓玛和李灵儿即使先天，也会向种道拔剑。”
“有些东西，等，是等不来的。”
也许是憋了太久，又或许是思考了太久，王书桓说了很多，看着刘明，眼神决绝。
刘明踉跄着站起身来，嘴一张一合，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觉得王书桓的话应该是不对的。
他自己就是等来的柳派尊者，等来的白云真传，
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不敢去看王书桓的眼神，那种眼神烫的刘明心中一阵发颤。
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视线中，猛然出现了玉宝真人紧闭双眼的苍白面庞，还有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李灵儿空荡荡的右臂。
“你们是英雄。”
“而我，不是……”
落寞地说完，刘明缓步朝着玉蟾殿外走去。
一直往前山走去，刘明魂不守舍，直到一个庞大的黑影遮挡住太阳，
身边的弟子突然脚步加快，惶恐不安的喊叫声传遍整个山头，
愣愣的抬起头，巨大的黑色飞船正停滞在白云山上空，而后，一个身着金色甲胄的男人俯瞰着白云山，
“这就是拖住几位真君的那个土著道场吗？”
“冥顽不灵，妄图挑战天威，最终只能自取灭亡。”
“土著们，接受神罚！”
一个冷漠轻蔑的声音从白云山上空响起，向下回荡，震慑的山间林叶簌簌作响。
整个白云山上，顿时乱作一团。
同一时间，青城山，五台山，几大名山名山洞天上空都出现了一个金甲修士。
看着天上那些身着金色甲胄好似神明一样的身影，蓝星才赫然意识到，此时的蓝星已然拿不出像样的种道和人仙战力。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蓝星已经彻底失去了制空权！
极真界大军好像对于华国的名山洞天很是熟悉，或是历史原因，或是有内部人员提前透露了消息，他们要抢占这些名山洞天，夺取造化。
白云山情况还算好一些，十年前张道陵曾经赠送过李阳一副阵图，加上十年的改进蕴养，护山阵法勉强的挡住了这位人仙修士。
但是没有高手坐镇，护山阵法在这位极真界人仙的全力进攻下，也有些摇摇欲坠。
轰隆隆！
璀璨的剑光轰击在阵法上，被一层透明的光幕挡住，漾起阵阵云纹，震得整个白云山上地动山摇。
当刘明小跑找到在白云大殿上的赵紫瑶时，赵紫瑶肩上扛着承影剑，目光凶横。
“王鑫，快给我打开阵法！”
“奶奶的，我要出去砍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