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决裂

类别:玄幻 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字数:未知 更新时间:2025/06/30 18:33:28

朱灵韵离开静观斋,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进后殿。路上有女冠与她说话,她都置若罔闻。

太阳在远处落下。

当阳光遗弃这座紫禁城的刹那,她忽然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

直到此刻,杜苗的声音才钻入耳朵里:“玄韵管事,你怎么了,怎么面色不太好?”

朱灵韵迟疑:“我……我没事。”

杜苗凑近嗅了嗅鼻子:“玄韵管事,你身上怎么一股烧灰的味道。”

她对身旁女冠吩附道:“去,拿条帕子给玄韵管事身上拍打拍打!”

朱灵韵看向白鲤,心中忽然一惊: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眼瞧过她的白鲤,竟在此时转头看来!

她忽然心虚的推开杜苗,返身逃离后殿:“胡说八道什么,我身上哪有什么味道!”

出了后殿,朱灵韵来到正殿的三清道祖像前粗重喘息着!

她再一转头,正看见玄真怀棒拂尘,伫立在大殿深处阴影里,笑吟吟说道:“看来你没有将此事告诉郡主啊!”

朱灵韵冲到她面前压低声音怒吼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折磨她对你又有何好处?”

玄真淡然道:“郡主整日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我见犹怜!可这景阳宫没人能出淤泥而不染,我不行,她也不行!道经讲,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不迎不拒,不垢不净!”

她抬头看向正殿的三清道祖像:“他们说这世上本没有淤泥之地,人不应有善恶,美丑,净垢之念!可他们太高高在上了,怎知凡人苦楚?谁能在这淤泥里不染?”

朱灵韵似懂非懂,只觉得玄真言语里有恨!

玄真轻笑着走进大殿深处:“玄韵,你不告诉她,她无非去不成先蚕坛而已,不会少一块肉!可你若告诉她,就想想玄素如今是何模样吧!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会怎么选,你们姐妹情谊是否真的有那么深?”

她留下朱灵韵一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是啊,只是去不成先蚕坛而已....只是去不成先蚕坛而已……”

朱灵韵猛一抬头,不敢与三清道祖像对视,匆匆离去!

回到后殿时,白鲤已经入睡!

她钻进被窝几次伸出手想要拍拍白鲤,将真相告诉对方,却又缩回手!白鲤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怎么了?”

朱灵韵身子一颤,慌乱道:“没事!”

“睡吧!”

“嗯!”

早课!

吃饭!

写青词!

白鲤依旧抱着膝盖坐在通铺上,默默看着太阳落下!橙红色的夕阳斜斜照进后殿,而后一点点向外偏移,像是关上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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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淳公主凑到她身边神神秘秘道:“菩萨菩萨你在看什么?”

白鲤轻笑:“我在看这日子怎的过得这么慢!”

永淳公主痴笑道:“怎么会慢?你看,只一眨眼我就老了!”

白鲤微微一怔,她轻轻拨起永淳公主额前的枯发,看着对方脸上的皱纹,像是时光吹过对方时泛起的涟漪!

永淳公主握住她的手腕,认真道:“菩萨,伤人一种权力,你把情给谁,谁就了伤你的权力!忘情而至公,得情而忘情,得情者累,执念成枷锁:忘情者通,无碍见太初!道生万物,有情为根:情生万相,无执为真....菩萨,人情皆可断,一断一重天!”

白鲤瞳孔骤然收缩,她曾以为这经义只有她一人知晓!

正待她要问什么,永淳公主面色又陷入痴顽,嘴里念念有词的缩回墙角裹紧被子:“不是天尊,那不是天尊.....”

白鲤的每一个疑惑,注定在永淳公主身上找不到答案!

三月初一!

晨钟未响之时,白鲤独自一人下了床榻!

她去耳房,舀起水缸里的水将面庞洗得干干净净,再用帕子将头发也细细擦拭一遍,直至青丝如瀑!

白鲤抬手将头发挽起,用她唯一的一支木钗束紧!低头间,她看见自己道袍衣摆有灰尘,便又沾了水将灰尘搓洗干净!

做完一切,晨钟才远远荡来!

女冠们从后殿鱼贯而出,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囚禁此处几十载,没有比离开这里更开心的事了!

景阳宫外有热热闹闹的脚步声,皇后要出宫祭祀蚕神,宫里要忙碌的事情更多!

女冠们洗漱时,白鲤回到后殿收拾起自已的床铺,带好自己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永淳公主,见对方披头散发的坐着,便跪坐在床榻上帮对方梳好头发!

永淳公主抬头看她:“菩萨,你要去见你梦里的人了吗?”

白鲤嘴角勾起,轻轻嗯了一声!

永淳公主痴笑着鼓起掌来:“去吧,去吧!”

白鲤来到景阳宫门前时,神宫监提督正细声细气的叮嘱着玄真:“切记,约束好这景阳宫里的女冠,不许和外人交谈,不许擅自行走,一旦被我发现了,杖责一顿是决计兔不了的!”

玄真应和下来,转头意味深苌的打量着白鲤:“郡主今日拾掇的倒是精神!”

白鲤没有理会!

待女冠们来到宫门前,神宫监提督拔高嗓门:“把青词都拿出来吧,咱得查验仔细了,三献礼时要敬献道祖的!来人,按名录收青词,一人十七张,一张都不能少!”

玄真看向朱灵韵:“玄韵,将青词给神宫监的内官大人吧!”

朱灵韵拿着厚厚一沓青词,小太监手中托着一本名录,核验一人,便用录上画一个圈!

画着画着,小太监忽然问道:“朱白鲤,朱白鲤的、青词呢?”

所有人一瞬间看向白鲤,而白鲤则看向朱灵韵,身姿挺直,目光如剑!

女冠们面面相觑,所有人都知道白鲤为了今日出宫,一大早便起来洗漱收拾,平日写青词也勤勤恳恳,可现在青司却不见了!

没人说话!

沉默像是一道裂缝,将白鲤与朱灵韵之间的青砖撕裂!朱灵韵去看白鯉,却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潭黑色湖水,幽深,悲伤!

神宫监提督皱眉催促:“朱白鲤的青词呢?”

朱灵韵心虚的低下头:“朱白鲤没有写!”

玄真不捧拂尘语气淡然道:“不是叫你每日督促她们吗,她不写,你怎么不催促?我先前还向提督大人保证过此事,现在岂不是叫我失信于人?”

神宫监提督打量几人一眼,嘿嘿一笑:“哪还没颗老嘴鼠屎?此事怪不得真人,要怪就怪下面人实在惫懒!”

玄真诚恳道:“既然她没写,今日便不要叫她去三献礼了吧!”

神宫监提督慢条斯理道:“就这么简单?咱吩咐了每人一篇青词,说得明明白白还有人不写,这是想做什么?咱神宫监是清冷衙门,所以平日里没那么多规矩,也不想管束你们,可青词不是咱要你们写的,是陛下要你们写的,来人,杖责四十,给她苌苌记性!”

候立的几名小太监走上前来,朱灵韵呼吸急促起来!

神宫监提督沉声道:“将这朱白鲤押回景阳宫去,杖责四十!”

朱灵韵上前一步:“等等。”

神宫监提督斜倪她:“怎么?”

玄真在一旁轻描淡写道:“玄韵有何事非要此时说?误了提督大人的事,这板子说不难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朱灵韵身子一抖,向后退去:“没、没事!”

白鲤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神宫监提督催促道:“还等什么,将朱白鲤拖进去,莫要耽误了时辰,皇后娘娘马上就要起驾了!”

白鲤正要说仕么,却听远处传来嘈杂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赫然看见东六宫的宫道上,一只小黑猫速度极快,在往来的宫人与解烦卫当中穿梭!

有解烦卫弯腰去捉,却捉了个空!

小黑猫穿过东六宫的宫道跑进景阳宫,纵身一跃跳进白鲤怀中,白鲤低头将它损在怀里,低声喃喃道:“乌云?是你吗乌云?”

乌云抬头用鼻尖抵住白鲤的鼻子:“喵。”

“哪来的小畜生。”玄真手中拂尘朝白鲤怀中乌云扫来,白鲤下意识背过身去,将乌云牢牢护在怀里!

啪的一声脆响贯彻景阳宫,可玄真的拂尘却迟迟没有落下!

白鲤迟疑回身,只见一位身穿紫色立领大襟的女人挡在自已背后,玄真脸上一只红掌印清晰可见!

玄真向上后踉跄几步,只觉得槽牙松动,半张脸快速红肿起来,细腻的皮肤渗出血来!

她方才想躲,可这女人太快了,躲不开!

寻道境大行官。

女人平静道:“它有陛下御赐‘山君’之名,可不是什么小畜生!”

神宫监提督赶忙躬身行礼:“元瑾姑姑!”

玄真脸上火辣辣的疼,面皮止不住的抽搐,却也只能仓皇行礼:“见过元瑾姑姑。”

女冠们噤若寒蝉,她们都是见过元瑾的,怎能不知其地位,赶忙齐声道:“见过元瑾姑姑!”

元瑾冷眼看向玄真:“抬起头来!”

玄真收起狠辣的眼神,慢曼抬头勉强笑道:“元瑾姑姑吩咐!”

元瑾笑了笑:“把眼神的收起来了,很好!”

直到此时,几名宫中女使才提着裙裾,狼狈不堪的追过来!

当中一人向元瑾姑姑行礼告罪;“元瑾姑姑,平日里看得好好的,方才您刚去查验娘娘仪仗,山君便趁机越过坤宁宫的宫墙,我们根本追不上!”

元瑾姑姑瞥了白鲤怀中的乌云一眼:“算了,它机灵似鬼,没我看着不行,你们看不住它也实属正常!”

说罢,她伸手去提乌云的颈皮,可乌云的爪子牢牢抓在白鲤的衣襟上!

元瑾姑姑沉声道:“松手。”

乌云置若罔闻!

元瑾姑姑深深吸了口气:“请山君松手!”

乌云依旧置若罔闻!

元瑾姑姑见往日屡试不爽的一招竟也没了用,当即便要将乌云从白鲤身上撕下来!

此时,宫道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怎么了这是?”

听闻声音,众人再次回首看去!

只见一端庄妇人身穿深青色翟服,翟服上织着十二行翚翟纹,纹云霞,头戴冠饰金蚕十二,缀珠为茧!

在其身前,两名尚仪局女官手提金香炉引路!

在其身后,还有持节使高举皇后金节,警示诸人不得直视凤舆!

所有人顿时一惊,原地跪拜:“叩见皇后娘娘!”

元瑾姑姑松开乌云,上前抱拳行礼:“娘娘,山君突然跑到这景阳宫来了一位女冠怀里不肯撒手!”

“哦?”皇后目光扫过众人:“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聚在这里?”

神宫监提督慌乱回答:“回禀娘娘,内臣今日奉内相之命,领景阳宫女冠,往先蚕坛行三献礼!只是,陛下曾交代她们每日需写一篇青词,以示虔诚,但这白鲤姑娘竟是一篇都没写,内臣正要责罚......”

皇后点点头:“既然是陛下交代的,自然要责罚,你没错,无需慌张!”

神宫监提督与玄真都松了口气!

可他们气才呼出一半,却见白鲤从袖中抽出一沓青藤纸:“回禀娘娘,民女写了青词,一篇不少!只是方才仓促,还未将青词交给提督大人审阅!”

朱灵韵一怔,明明玄真已经将青词烧了的,白鲤怎会又额外准备一份!

皇后看了看白鲤,又看了看玄真等人,会心一笑:“行,既然写了那便无事!难得见山君如此喜欢谁呢,你叫什么名字?”

白鲤怀抱乌云跪伏在青砖上:“回禀皇后娘娘,民女朱白鲤!”

“朱白鲤?”皇后愕然:“你就是白鲤?”

元瑾姑姑低声提醒道:“娘娘,该走了!”

皇后却不管不顾的对白鲤笑着说道:“原来是你,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记得嘉宁十九年的时候,你父王牵着你来过宫里!”

元瑾姑姑声音严肃起来:“娘娘。”

白鲤低声道:“民女那时候还小,已经不记得了!”

“哦?”皇后说道:“那正巧了,既然山君舍不得白鳃姑娘,那便让她先抱着山君跟在我身边吧,随我一同前往先蚕坛!”

神宫监提督怔了一下:“娘娘使不得,您身边哪能跟着罪臣之女,万一有何差池,内臣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皇后渐渐敛起笑容:“山君机灵的很,它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地

元瑾姑姑低声提醒道:“娘娘,靖王乃是陛下定的谋逆之罪!”

皇后沉默许久:“他女儿又何罪之有?”

元瑾姑姑面色一变:“娘娘慎言。”

皇后扫她一眼,而后缓缓说道:“那就让这位白鲤姑娘先抱着山君吧,等山君玩腻了,元谨你再将它抱回来!元瑾你也是的,老跟这小东西置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