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318.寒雪锁姑苏,权谋惊江湖
听吴忠讲述雄樱会的内情时,他放下茶盏,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抵着下巴,眼神专注而锐利,宛如盯着猎物的鹰隼。
当肖玲玲提到石飞扬腰间似乎有什么乾坤时,陆炳瞳孔骤缩,身体猛地坐直,蟒袍扫落案上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瓷片碎裂的声音响起,他却置若罔闻,喃喃自语:“好个石飞扬……”
突然,他猛地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靴跟重重砸在青砖上,双手背在身后,时而握拳,时而松开,脸上阴晴不定,尽显内心的激动与盘算。
“待我取了他的乾坤袋,看他还拿什么与朝廷作对!”陆炳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右手狠狠劈向空气,仿佛那就是石飞扬的脖颈。
他转头看向吴忠时,脸上又浮现出阴森的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你等既已投诚,便将功赎罪。廖培、列权二人现在何处?”
说话间,他伸手把玩着腰间的鎏金香囊,看似随意,却将香囊上的纹路捏得变形。
向玉山冷哼一声,终于开口:“陆大人好大的口气。石飞扬能在江湖立足至今,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语气不善,话里话外满是嘲讽。
陆炳脚步一顿,缓缓转头看向向玉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最终,陆炳轻笑一声,笑容不达眼底,伸手招来一名千户,一边下达命令,一边用指甲刮着椅子扶手,木屑纷纷落下:“即刻传我命令,调集三千锦衣卫,明日一早便向飘渺峰进发!”
当众人纷纷应诺时,陆炳重新坐回交椅,翘起二郎腿,继续转动翡翠扳指,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可紧握扳指的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昭示着他内心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这场朝廷与江湖的较量,在他眼中,已然是一场即将到手的胜局。
翌日一早,朔风卷着碎玉般的雪粒,将太湖飘渺峰染成一片苍茫。
崖壁上倒挂的冰棱足有手臂粗细,在阴云下泛着森冷的光,偶有积雪滑落,坠入深不见底的山谷,惊起几声凄厉的鸦鸣。
三万明军与三千锦衣卫的甲胄在风雪中泛着冷光,战船如黑蛟般排开,将湖面压得吱呀作响。
陆炳站在船头,蟒袍上的金线蟠龙被寒风吹得扭曲变形。
他握着镶玉马鞭的手指节发白,冷笑道:“小小飘渺峰,也敢与朝廷作对?魏将军,待破了此山,本指挥使定在圣上面前为你请功!”魏消道抱拳行礼,铁甲碰撞声清脆:“全凭陆大人吩咐!”
吴忠缩着脖子立在船舷,望着越来越近的雪山,喉结不住滚动。
肖玲玲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被他不动声色地甩开。
“都给我打起精神!”康复生突然暴喝,“若有畏缩退却者,休怪我‘化石神功’无情!”
他掌心泛起青灰色,随手一拍船舷,木屑纷飞间,竟留下五道指痕。
船队刚靠岸,便有锦衣卫迫不及待地冲向山道。
积雪在铁甲下发出咯吱声响,却盖不住远处传来的窸窣动静。
“小心有诈!”吕源的“寒冰绵掌”刚运起,前方突然传来惨叫。
一百七十余名锦衣卫脚下的积雪轰然塌陷,露出布满竹签的深坑。
鲜血溅在白雪上,将竹签染成狰狞的赤红色,一百多具尸体堆叠着,如同被戳破的麻袋。
“姓吴的!”陆炳马鞭狠狠抽在吴忠背上,蟒袍鼓荡间威压四溢,“你就是这般带路的?”
吴忠膝盖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大人明鉴!卑职一直守在头前,是这些兄弟急于立功……”
“啰嗦!”康复生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吴忠如断线风筝般飞出丈余,嘴角溢出鲜血。
肖玲玲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破空声骤起。密林深处,雄樱会弟子张弓搭箭,箭尾涂着的剧毒在雪光下泛着幽蓝。
“放箭!”苗门龙本能地喊道,却被陆炳反手一巴掌打得踉跄:“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话音未落,箭雨已至。锦衣卫们仓促举盾,却挡不住淬毒的透骨钉。惨叫声中,又有百余人捂着喉咙倒下,七窍流出黑血,在雪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苗门龙!你不是神箭手吗?”陆炳揪起他的衣领,“给我往山上射,探清虚实!”苗门龙咬着牙抽出雕翎箭,弓弦震颤间,一百余枝箭划破迷雾。
可箭矢落入林中,竟如石沉大海,连半点回响都无。
迷雾不知何时已浓得化不开,锦衣卫们握紧兵器,彼此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
“星星……怎么那么多星星……”一名锦衣卫突然喃喃自语,踉跄着伸手去抓空中的虚无。
他的瞳孔瞬间扩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倒地时已化作一具浑身流脓的腐尸。
吕源脸色大变:“不好!雾里有毒!快退……”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十根水桶般粗的滚木从树梢砸下,锦衣卫们躲闪不及,被碾成肉泥。
与此同时,排箭如蝗,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山上的巨石滚滚而下,所过之处,残肢断臂与积雪一同飞溅。两千多名锦衣卫在这波攻势中死伤殆尽,鲜血混着脑浆,将山道染成粘稠的暗红色。
陆炳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中满是惊恐:“撤!快撤!”
他带着仅剩的数十名心腹转身狂奔,却在山脚下僵住了身形。
魏消道的三万明军此刻只剩寥寥千人,大树上挂着的尸体密密麻麻,每具都插满了暗器,宛如被串起的刺猬。血水顺着树干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向玉山望着这修罗场般的景象,突然大笑起来:“陆炳!这就是你所谓的‘踏平飘渺峰’?”
很不甘心自己的锦衣卫指挥使职务被陆炳取代。
陆炳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鲜血:“石飞扬!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寒风呼啸,吹散了他未说完的狠话,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在雪夜里渐渐冷却。
朔风裹挟着冰碴子,如无数细小钢针般扎在姑苏衙门朱红的廊柱上,将檐角铜铃撞得发出破碎般的声响。陆炳负手立于厅堂中央,蟒袍上金线绣就的蟠龙在摇曳的烛光下扭曲变形,恰似他此刻翻涌不定的心思。他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瓷,心中怒火如同被浇了桐油的烈焰,熊熊燃烧——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在飘渺峰栽了如此大的跟头,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陆炳一脚踹翻案几,震得屋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他眯起眼睛,森冷的目光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吴忠等人,“跟着石飞扬多年,连个总舵虚实都摸不透,留着你们何用?”
这声怒吼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惊得角落里的衙役们纷纷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吴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石板上,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心里清楚,此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大人容禀!”他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卑职追随石贼四处征战,居无定所,飘渺峰事务向来由廖培、列权二老把持。我等实在……”
话未说完,脸上已重重挨了向玉山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他脑袋“嗡”的一声,嘴角瞬间渗出鲜血,牙齿也松动了几颗。
向玉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吴忠,眼中满是鄙夷:“朝廷养你们不是听借口的!说!还有何处可制雄樱会于死地?”
吴忠被这声怒喝惊得浑身一颤,脑海中飞速思索着,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苗门龙站在一旁,双腿微微发抖。他偷眼瞧着陆炳阴沉的脸色,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突然,他灵光一闪,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虎穴剑池!”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箭囊里的雕翎箭嗡嗡作响,“江南漕帮虽是雄樱会分支,但其总舵地势远不如飘渺峰险峻。若能……”
“好!好!好!”陆炳连说三个“好”字,眼中重新燃起凶光。他抓起案上镶金令牌狠狠砸在桌上,令牌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死神的召唤。
“康复生听令!即刻持此令牌调遣我大明军水师,务必要在三日内将江南漕帮踏平!”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已经看到了雄樱会覆灭的场景。
康复生双手接过令牌,掌心“化石神功”悄然运转,竟在金面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指痕。
他心中暗自得意,想着若能立下此功,日后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大人放心,末将定叫漕帮上下,化作太湖底的冤魂!”他信誓旦旦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然而,吕源却没有被胜利的幻想冲昏头脑。
他阴恻恻地开口:“且慢。那石飞扬诡计多端,只怕漕帮设有埋伏。依卑职之见,需先派死士探路。”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陆炳的反应,心中盘算着如何在这场争斗中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陆炳抚着下颌,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吕大人所言极是。吴忠,你既对漕帮熟稔,便率三百死士先行。若有半点差池……”
他故意顿住,眼神扫过众人腰间悬挂的虎头铡模型,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已经沾染了鲜血,“本指挥使的刑具,可是许久没饮过人血了。”
肖玲玲站在吴忠身后,脸色煞白如纸。她望着丈夫坚毅却又略显疲惫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和后悔。
早知道投靠朝廷是这般下场,当初又何必……她下意识地往吴忠身后缩了缩,轻声说道:“夫君,此番凶险,不如……”
“住口!”吴忠甩开她的手,眼中满是狠厉,“若不立下战功,我们如何在朝廷立足?”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也充满了不安,只是不愿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而在百里之外的飘渺峰,阳光穿透云层,将漫山雾霭蒸散成缕缕白烟。
廖培拄着铁拐立在断岩边,斑驳的杖身还沾着前日锦衣卫的血渍。
他望着山道间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情。“老骨头跟着石总舵主闯荡江湖十余载,身上伤疤千余道,这帮朝廷鹰犬,也配与我等争锋?”他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对敌人的不屑。
列权将乾坤刀插入雪堆,刀锋上凝结的血珠簌簌坠落。
他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气混着白气喷出:“他们吃的那点苦头,不过是餐前小菜!想当年咱们在辽东剿匪,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三千雄樱会弟子齐声高呼,声浪惊起林间寒鸦,黑压压一片掠过晴空。
朔风卷着碎冰拍打着船舷,三百死士挤在船舱里,铁甲碰撞声混着粗重喘息,在阴冷的空气中凝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江南水乡的江湖格局,向来暗潮汹涌,各帮各派盘根错节。
雄樱会作为后起之秀,以“侠义”立威,短短数年便汇聚天下豪杰,麾下分舵遍布大江南北。
其总舵设于太湖飘渺峰,易守难攻,而江南漕帮作为雄樱会重要分支,掌控着长江中下游漕运要道,无数商船往来,日进斗金,是雄樱会立足江湖的重要财源。
海砂帮则是盘踞在东南沿海的老牌势力,已有百年传承。其帮众擅长海战,精于水战之术,麾下战船千艘,装备精良。帮中弟子个个水性极佳,擅长使用各类奇门兵器。
海砂帮少帮主黄海天,自幼习武,天赋异禀,习得祖传的“破浪戟法”,威力无穷,在江湖上早已声名远扬。海砂帮一向与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关系,既不主动招惹,也不容许朝廷过分干涉,凭借强大的实力在江湖中屹立不倒。而锦衣卫作为朝廷鹰犬,行事狠辣,手段阴毒,专为朝廷铲除异己。
陆炳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心机深沉,手段狠绝,一心想要将江湖势力纳入朝廷掌控,此次围剿雄樱会,便是他为了向朝廷邀功而精心策划的行动。
朔风卷着碎冰拍打着船舷,吴忠站在船头,望着远处虎穴剑池方向翻涌的乌云,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寒意。身旁肖玲玲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发颤:“夫君,我总觉得这一趟……”
“噤声!”向玉山冷哼一声,铁掌重重拍在桅杆上,震得木屑纷飞,“再敢动摇军心,本督先取你项上人头!”他目光扫过吴忠,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吴壮士不是说虎穴剑池防备空虚?待会儿可莫要让陆大人失望才好。”苗门龙低头擦拭着弓箭,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单志则握紧腰间梅花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船行至离岸边半里处,吕源突然抬手:“慢着!”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岸边原本绣着“雄樱”二字的杏黄旗,不知何时已换成刺目的明黄,旗面上“海砂”二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岸边芦苇足有两人多高,枯黄的苇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掩盖着底下的杀机。五千名黑甲武士早已在此蛰伏了整整三日,他们身下垫着厚厚的兽皮,既隔绝了地面的寒气,又避免发出声响。
武士们头戴覆面铁盔,面甲上狰狞的兽首吞吐着猩红绒须,身上精铁打造的鱼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片甲叶都经过精心打磨,相互衔接处几乎不见缝隙。
海砂帮以打造精良甲胄闻名,这些鱼鳞甲更是出自帮中顶尖匠师之手,防护力极强。
他们腰间悬挂着长短兵器,手中各式武器寒光凛凛。
海砂帮擅长海战,所用兵器多为海战利器。
有的握着丈八蛇矛,矛头淬着幽蓝毒液,矛杆上缠着防滑的粗麻,这是海砂帮海战中常用的钩船兵器;有的扛着开山巨斧,斧刃宽阔锋利,布满锯齿,斧柄处还系着猩红的布条,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这种巨斧在跳帮战中威力巨大;还有的持着三尖两刃刀,刀刃上刻着繁复的血槽,刀背处镶嵌着尖锐的倒刺,是近身肉搏的杀器。
每一件兵器都在诉说着它们的致命威力。
武士们屏息凝神,保持着静止的姿势,连呼吸都控制得极轻。
他们脚下埋设着铁蒺藜,周围布置着绊马索,一旦敌人靠近,便能瞬间发动攻势。
在芦苇丛的间隙,还藏着数十张强弩,弩箭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弩机旁堆满备用的箭矢,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这些强弩是海砂帮耗费数年时间研制的“破浪弩”,射程极远,威力惊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吴忠喃喃自语,心跳陡然加快。
话音未落,芦苇丛中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五千名黑甲武士如鬼魅般现身,整齐划一地举起武器,长矛如林,巨斧映月,三尖两刃刀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芒,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军团。
“吴忠!别来无恙啊!”随着一声朗笑,一名银甲青年踏波而来,手中方天画戟挑起漫天水花。
此人正是海砂帮少帮主黄海天,他在船前丈许处凌空而立,戟尖直指吴忠咽喉,“石总舵主早已将江南漕帮转让于我海砂帮,这虎穴剑池,如今姓黄不姓雄樱了!”
向玉山脸色骤变,“风柱功”瞬间运转,船身四周狂风大作:“大胆狂徒!可知我等乃朝廷钦使?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
“否则如何?”黄海天放声大笑,戟尖猛地点向水面。
刹那间,四周水面轰然炸裂,数百艘快船破水而出,船舷上密密麻麻站满手持钩索的海砂帮弟子。
远处山头,更有无数火把亮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隐隐可见“海砂”旗号连绵数里。海砂帮的快船经过特殊改造,速度极快,船上配备各类火器,在江湖中堪称一绝。
吕源倒吸一口凉气,“寒冰绵掌”在掌心凝聚又消散。
他望着岸边那五千装备精良、埋伏有序的伏兵,心中暗自盘算:这些人马训练有素,光是那淬毒的长矛和布满锯齿的巨斧,便是加上身后三百死士,也绝无胜算。
吴忠抹了把额上冷汗,强作镇定:“黄少帮主,此事是否有误会?石飞扬他……”
“误会?”黄海天戟刃轻颤,削断一缕飘来的船帆,“石总舵主以一千万两纹银交割漕帮,文书上还有雄樱会二位长老的手印。吴壮士若是不信,不妨上岸一观?”
肖玲玲望着丈夫紧绷的侧脸,心中满是担忧。她悄悄握住腰间鸳鸯刀,却被吴忠用眼神制止。单志的手在袖中握紧又松开,苗门龙的箭搭在弦上,迟迟不敢射出。
“向大人,吕大人,这……”吴忠转头望向两位锦衣卫头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向玉山脸色铁青,突然一脚踹在他背上:“废物!还不快下令退船?”
三百死士如蒙大赦,拼命运桨后退。海砂帮却不追赶,只是擂响战鼓,声震四野。
黄海天收戟而立,高声笑道:“回去告诉陆炳,海砂帮虽是江湖门派,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日若再犯我地界,定叫尔等有来无回!”
返程的船上,众人皆沉默不语。
向玉山死死盯着水面,仿佛要将这耻辱刻进心底;吕源阴沉着脸,不知在盘算什么。
吴忠瘫坐在船板上,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满心皆是懊悔与恐惧。
待船靠岸,众人匆匆赶回姑苏衙门。
陆炳正在厅中来回踱步,见他们灰头土脸归来,勃然大怒:“饭桶!连个小小的漕帮都拿不下?”
“大人,那虎穴剑池……”吴忠话未说完,陆炳已抓起案上砚台狠狠砸来,砚台擦着他耳畔飞过,在墙上砸出个深坑:“石飞扬这奸诈小人!竟敢使这等诡计!”
他气得浑身发抖,蟒袍下摆扫过地面,将一旁的烛台带倒,火焰瞬间点燃了地上的纸张。
向玉山上前一步,沉声道:“大人息怒。依卑职看,石飞扬此举早有预谋。江南漕帮一失,雄樱会必定另有谋划。”
吕源也接口道:“不错。当务之急,是重新部署,切莫再中了那贼子的奸计。”
陆炳深吸几口气,强压怒火:“传令下去,封锁所有水陆要道,严查往来船只!我就不信,他石飞扬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他眼中凶光毕露,仿佛已经看到了石飞扬的末日,却不知,这不过是石飞扬布下的一局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朝廷……
海砂帮议事大厅内,气氛凝重如铅。
帮主黄震岳端坐在虎皮交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朝廷禁了漕运,断我海砂帮财路,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少帮主黄海天站在一旁,方天画戟斜靠肩头,眼中满是不甘:“父亲,孩儿愿率精锐,与那帮朝廷鹰犬拼个鱼死网破!”
“不可!”黄震岳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朝廷势大,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咱们得从长计议。”
这时,师爷诸葛逸摇着折扇,缓缓上前:“帮主,依在下之见,朝廷禁漕运,意在困我海砂帮,咱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众人目光齐聚诸葛逸,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微笑:“咱们海砂帮擅长海战,麾下战船千艘,何不顺势拓展海上贸易?如今南洋诸国,对中原丝绸、瓷器、茶叶渴求已久,咱们可派船队南下,避开朝廷耳目,开辟新商路。”
黄震岳眉头微皱,沉思片刻:“这主意虽好,可南洋路途遥远,海盗横行,风险不小。”
诸葛逸胸有成竹,折扇一展:“帮主放心,我已打探清楚,南洋有一‘珊瑚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作我帮中转站。咱们在岛上修建码头、仓库,囤积货物,还能训练水师,抵御海盗。”
黄海天听得热血沸腾:“好!孩儿愿率船队打头阵,定要在南洋打出海砂帮的威名!”
然而,开辟新商路并非易事。
海砂帮船队初次南下,便遭遇风暴,数艘商船受损,货物浸水。
黄海天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咬咬牙:“这点风浪,就想拦住我海砂帮?给我修船,继续前进!”
船队稍作休整,再度启航,途中又遇海盗袭击。
海盗船如狼群般围拢,海盗们挥舞着大刀,发出阵阵怪叫。
“放箭!”黄海天一声令下,海砂帮弟子纷纷张弓搭箭,箭雨如蝗,射向海盗。
与此同时,船上的“轰浪雷”也被点燃,随着一声声巨响,海盗船被炸得木屑横飞。
经过一番激战,海盗狼狈逃窜,海砂帮船队继续南下,终于抵达珊瑚岛。
在珊瑚岛,海砂帮日夜赶工,码头、仓库迅速建成。岛上还竖起海砂帮大旗,迎风飘扬。
随着船队往来不断,海砂帮与南洋诸国的贸易日益繁荣,丝绸、瓷器源源不断运往南洋,香料、珠宝等珍稀货物则被带回中原。
但朝廷很快察觉到海砂帮的动作。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得知消息后,怒不可遏:“这海砂帮,竟敢违抗朝廷禁令,私自开展海上贸易!来人,给我调集水师,务必将海砂帮船队一网打尽!”
一场海上大战,一触即发……
夏日的风掠过乃蛮部落广袤无垠的草原,将成群的牛羊染成流动的云絮。
乌狼城王宫内,鎏金香炉中飘出的檀香混着奶香,与窗外马蹄踏碎露珠的声响交织成曲。
石飞扬斜倚在虎皮软垫上,腰间鹿皮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藏着天下所有的秘密。“这草原虽好,却总觉得少了几分江南的灵秀。”
林婉清轻摇团扇,眉眼间的温婉如春水般流淌,“不过能看夫君你平安,便是再荒僻的地方,我也甘愿陪着。”
她话音未落,白芷已跪坐在石飞扬脚边,苗疆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石郎,草原的夏天虽美,可日头毒辣,你方才出去巡视,晒伤了可怎么好?”
说着,她掏出怀中的草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石飞扬裸露的手腕上。
龚思梦抱来三弦琴,指尖轻拨,一曲《凤求凰》倾泻而出:“若论这天下奇男子,谁能比得过我家夫君?数月间将几十万兄弟安然转移,当真是用兵如神。”
她的目光始终黏在石飞扬身上,眼中的倾慕毫不掩饰。
刘贵花却一把将酒囊扔给石飞扬,豪爽大笑:“管他什么用兵如神!咱们现在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是痛快!不过……”她突然凑近,在石飞扬耳畔低语,“你要是敢负了我们姐妹,小心我这把刀不认人。”正说着,王宫内突然响起环佩叮当声。
伊莉女王身披五彩披风,如仙子般款款走来。
她身后跟着的戚美珍却面色绯红,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局促地站在角落。卸去了江南漕帮帮主之位的戚美珍,又为石飞扬生了一个儿子,已经生了三个儿子的她,现在只想再生一个女儿。
“飞扬,你看这草原虽大,可咱们雄樱会的儿郎们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伊莉轻抿茶盏,仪态万千,“只是草原姑娘就这么些,怕是不够分。”
石飞扬摩挲着腰间鹿皮袋,沉吟道:“联姻结盟,自古以来便是壮大势力的良策。我们可先拿出些钱粮与周边部落交换姑娘,既解了燃眉之急,也为日后结盟埋下伏笔。”
“可是……”戚美珍突然开口,声音细若蚊蝇,众人目光顿时聚焦在她身上。
她紧张地绞着衣角,脸蛋涨得通红:“夫君整日操劳,若是为了这些琐事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这交换姑娘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石飞扬微微一愣,还未及回应,戚美珍已快步上前,将羊奶递到他手中:“这是我特意煮的,加了草原上最补的草药,您快趁热喝了。”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石飞扬的手,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缩回,耳尖红得滴血。
林婉清见状,笑着打趣:“美珍妹妹对夫君的关怀,当真是细致入微。”
龚思梦也跟着调侃:“看来以后我们都要向美珍妹妹学学,如何照顾夫君。”
戚美珍羞得几乎要将脸埋进胸口,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
她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深情与坚定,“只要夫君安好,美珍做什么都愿意。”
石飞扬望着手中的羊奶,热气氤氲间,忽然觉得这草原的夏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温暖几分。
他轻抿一口,醇厚的奶香混着草药的清香在口中散开,抬眼望向戚美珍:“多谢美珍,有你这般挂怀,再累也值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戚美珍的眼中泛起盈盈泪光,嘴角却绽放出比草原上的格桑花还要灿烂的笑容。而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格外温柔,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间。
草原的夏夜,繁星如缀,乌狼城王宫内烛火摇曳。
石飞扬轻抚腰间神秘的鹿皮袋,袋中隐隐透出的微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
几十万雄樱会弟子的安危,全压在他一人肩头,容不得半点疏忽。
在和诸位夫人温馨之余,石飞扬始终思考着乃蛮部落的发展大计。
这天,石飞扬招来廖培、列权两位长老,在铺满草原舆图的长案前商议。
“草原一马平川,利于骑兵突袭,我们必须建立稳固防线。”石飞扬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险要之地,“在乌狼城四周,沿山脉、河流设下三重岗哨。第一重岗哨,由轻功卓绝的弟子组成,每隔十里设一瞭望台,一旦发现可疑踪迹,立刻燃放狼烟;第二重岗哨,布置擅长暗器的弟子,在要道埋设‘梅花钉’‘透骨锥’,并设下绊马索;第三重岗哨,由身强力壮的弟子把守,配备强弩,可覆盖方圆百丈。”
廖培点头道:“总舵主高见,但草原地域辽阔,岗哨需耗费大量人力,还需配合骑兵巡逻。”
石飞扬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正是如此。我已命石雄挑选三千精锐,组建‘飞鹰骑’。他们骑乘草原快马,手持精钢长枪,每日分六个时辰在防线外围巡逻。一旦遇敌,飞鹰骑可迅速支援,同时放出信鸽传讯。”廖培和列权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石飞扬深知,强大的武力是立足之本。
他在乌狼城西侧开辟演武场,每日清晨,演武场上便响起阵阵喊杀声。
“向坤、卢文鼎,你们二人分别传授弟子笛音御敌之术和天山剑法。”石飞扬对二人吩咐道,“血罗刹,你负责训练弟子用毒,在战场上出奇制胜。”
为提升弟子实力,石飞扬还拿出鹿皮袋中的珍贵药材,让白芷炼制“壮骨丹”“益气丸”。
“服用此丹药,可在三月内提升三成内力,但需配合功法修炼。”白芷将丹药分发给各营统领时叮嘱道。石飞扬更是亲自下场,演示明玉功与百胜刀法的精妙之处,引得弟子们阵阵惊叹。
石飞扬明白,在草原上单打独斗难以长久,必须与周边部落建立紧密联系。
他派能言善道的向坤、蒋伙添作为使者,携带黄金、丝绸、瓷器等贵重礼物,前往各部落拜访。
在联姻方面,石飞扬不仅为弟子们挑选合适的配偶,自己也以身作则,与乃蛮部落女王伊莉的关系愈发紧密。他时常与伊莉商讨草原局势,提出“联合放牧,共同抵御天灾”的策略,得到伊莉大力支持。
“石郎,有你在,乃蛮部落与雄樱会定能繁荣昌盛。”伊莉依偎在石飞扬怀中,眼中满是爱意与信任。
石飞扬深知情报的重要性,他让“飞鹰神探”谢文组建情报网,名为“草原之眼”。
谢文挑选机灵聪慧的弟子,分散到草原各处,扮作牧民、商贩,收集各方信息。
“记住,不仅要关注其他部落的动向,还要留意朝廷是否有派人前来打探消息。”谢文对情报人员叮嘱道,“一旦有重要情报,立刻用加密信鸽传回。”
通过“草原之眼”,雄樱会及时掌握了周边部落的矛盾与需求,也提前得知朝廷有派人暗中调查的消息。石飞扬根据情报,提前调整部署,让朝廷的探子无功而返。
经过数月经营,雄樱会在草原上的地位愈发稳固。
乌狼城坚如磐石,精锐弟子战力强悍,与周边部落的关系紧密融洽,情报网更是让石飞扬对草原局势了如指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