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虎贲郎 作者:中更 简介:董卓之后,三辅大乱天子蒙尘,勤王志士汇聚雒都残垣断壁之中,肉食者鄙拔剑四顾,国贼凶狠十倍于胡忠孝礼义信的时代里,最可靠的还是手中的剑与盾 第1章 稷山猎人 稷王山深处,天空阴沉看不到太阳。赵基穿鹿皮箭衣,一手拄着铁戟一手叉腰站在山梁处喘大气吹着风,眺望远近山梁,观看树木的稠密、稀疏来判断方位。呼吸稍稍平稳后,他用铁戟拨开一片杂草灌木,坐在空地大石上。见他坐下,跟随左右的两只棕黄猎犬一左一右蹲坐,狗头张望摇着尾巴。赵基仰头看铅色云层,又低头看自己两手的手心、手背。这是自己的手,双手细微疤痕都是他所熟知的,也有一些新疤痕。这具身体,更像是几具身体融合而成。思索自己因什么而来,现在生活的目的和意义时,赵基神情木然中透着严肃。很确信身体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脚上的烫伤,右背肩胛恰好左手能触摸到的位置处有一颗黑痣。这是全身唯一的黑痣,还包括左眉头生长的一根很长的白毫毛。令他困惑的是五官面相的变化,面相也像是融合而来。这张脸怎么说呢,堂堂正正的脸。相由心生,眉宇之间的神情变化更像是自己。身高大约在一米八有余,体型壮实,比前世中人之姿高了接近十厘米。至于前世。既没有生病横死,也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只记得半夜心血来潮下载一个古老单机游戏,不适应新系统无法存档总是崩溃,索性关机,然后正常的一瓶啤酒、一份孜然牛肉下肚后入睡。这一觉睡醒就出现在了稷王山里的猎户木屋里,并没有融入什么大股的记忆。身体的记忆信息就在那里,当他思索什么时,相关信息的记忆自会浮现。比如这具身体,闻喜裴氏的外孙;跟尚书令裴茂主枝血缘很远,不过是逃难来的父亲相貌堂堂,被裴氏族人器重,以女妻之。父亲擅长锻铁和造弩,所以这些年里撑起门户,在远近之间有些薄名。至于自己这具身体,是家中三子,喜好射猎,又不喜欢打铁,从十六岁开始就离家独居。赵家的根基太过于浅薄,大哥又迎娶了裴氏女,这个裴氏女与母亲裴氏的血缘较远。这桩婚姻,只是为了让赵家与裴氏更加紧密,这个赵家更类似裴家的从属。二哥的婚事就简单了,找的附近山民女儿;二哥的工作也绑定在铁匠铺,未来给大哥的铁匠铺打铁,工作岗位还能传给子孙。或许等二哥的孩子接替岗位后,二哥还能混个铁匠铺管事。自己这个老三,似乎本能的抵触这种安排,从小既不肯学习锻铁技艺,也不学木工、皮匠手艺,对种地更是缺乏兴趣,只对射猎感兴趣。属于那种打断腿,也要爬到山里掏鸟蛋的性格。实在是难以教育,虽然还未正式分家,实际上已经算是分家单过了。至于外出求学,这需要家里咬牙供应,还要求人引荐,这种机会只能落在大哥身上。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嫁入了裴氏;还有七个弟弟妹妹,是由父亲的两个妾室这些年陆续生育。其中有两个妹妹是陪嫁过来的,也到了即将订婚、出嫁的年龄。从家族长远来看,背井离乡来这里谋生的父亲做的很优秀了。可此身是真的不想给大哥打工,分不到家产也就算了,还要一直给大哥打工……就凭他早出生五年?或许是未来的自己,跨越时空的思维影响到了之前的这具身体,才让原身这样叛逆。总之现在自己就是赵基,无法思索、追查来这里的原因,也找不到回去的线索。现在保证存活的同时,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只是这几天时间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高效率的信息交流,让他很不适应,仿佛吃饭吃不饱,喝水不解渴一样。好在吃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去做,一个人生活本就忙碌,忙碌中也就淡忘了手机这类玩具。即便这样,他还是时不时的会在空闲时因没有手机而焦虑。哪怕,有一个小小外挂的情况下,他依旧无法摆脱对手机、信息社会的眷恋。外挂很简单,随着他专注思索,手心就浮现一个技能图标,更像是朱红色挥剑斩击的纹章。披荆斩棘,提升攻击伤害。作为小外挂,到手目前就一级,通过感知可以知道这东西能增伤8%。这个技能使用时不消耗额外的体力、精力,每次催动使用时,会纠正自己的发力姿势。形体姿态招式更符合发力的原理,是通过这样增加伤害?还是说这个技能纠正自己的招式后,依旧会增加额外的伤害。自己使出十分力,合理的招式纠正后稳定输出十几份的伤害,技能再额外增幅后,能产生二十几、超过三十的伤害?仅仅是纠正招式,就非常的宝贵,是花钱也难买的武学知识。也不知道技能不能继续提升,会不会有其他新技能。赵基不着急,休息之际低头看右手掌心如同红色纹身的技能图标,思索改善自己生活质量的可靠办法。最快的办法自然是当官,当奴隶主、雇主,雇佣几个仆从,或者去抢一些奴隶,或者最不济通过家里娶个妻子。通过家里娶妻,以后就要绑在家里,给父亲出力,给大哥出力,给以后的大侄子出力。雇佣仆从的话,自己哪里来的钱帛物资?自己连一匹马都没有,也就没办法外出到远处去抢奴隶;近处的人不好下手,抢来了也会被熟人赎走,要么熟悉地形逃亡。想要改善目前的生活条件,谈何容易。再说了,这稷山深林里,能温饱存活本就不容易。略略感慨,赵基起身重新背好背篓,扎紧裤腿后,他持铁戟招呼一声自己的狗子:“走!”两条猎犬尾巴先是摇晃,不分先后相互追逐而出,顺着赵基所指向前探路。沿着山脊线,一连翻过两条山沟,一条狗子扑咬抓住了一只瘦长野鸡。野鸡当场放血后装入背篓,带着沿途采集的药材、蘑菇之类,赵基绕路返回。天黑前他还要检查沿途附近的套索和陷阱,今日运气不错,一只大兔子被细皮索套住腿。赵基靠近时,这兔子挣扎的更激烈,牵引着灌木唰唰摇晃。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等赵基动手,一条狗子扑咬上去。待赵基走近,兔子已被狗子咬住狠狠晃了晃,算是老实了。赵基蹲伏拔出靴筒皮鞘里的短匕,脚踩兔子两条修长的后腿,左手扣住兔头往颈后一扳,露出脖子区域。没有犹豫,他手里短匕刺入脖子划开皮毛,尽可能让兔血流淌干净,免得脏了兔皮。兔皮、鼠皮缝制起来,冬季也能做避寒取暖的皮大衣。等兔子不再挣扎后,赵基才在靴筒擦干匕首血迹,装入鞘中,挂好锁扣。稍稍掩埋血迹后,赵基将兔子挂在铁戟上,肩上斜扛铁戟朝自己半山坡的木屋走去。木屋外是木桩、石块垒砌的矮墙,只是赵基还未走近就发现柴扉门户被抬起,木屋也有轻微炊烟升起。两条狗子也亢奋起来,围绕着赵基快速游走,摇头晃脑闻着各种气味。赵基拄着铁戟爬上山坡,就见二哥赵垣正蹲在院内菜圃摘菜叶。赵垣身高略低一些,也是相貌堂堂,因为打铁所以体格比赵基还要强壮三分。今日的赵垣上身穿着无袖漆皮甲,甲片掉漆磨损痕迹明显,在胸口区域还挂了两片巴掌大钢片增强防护。出入山野,猛兽还好防御,最难提防的是潜匿在道路附近的山民,与山民的冷箭。赵垣回头瞥一眼赵基,才起身说:“郡中募兵,三弟去不去?”见赵基不语,赵垣从菜圃中退出来,继续说:“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三弟你独居山野一年有余,家里颇为挂念。县中又推崇三弟勇毅,这才登门相请。”顿了顿,赵垣又说:“这回是好言相请,下回再来时就不知是什么态度了。”赵基也是无语,跟着赵垣一起来到院外山溪水潭处,对洗菜的赵垣说:“他们觉得我在山里为盗?”“不止是他们,你嫂子娘家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赵垣抬眉看赵基:“你气力雄壮,正是喜好热闹的年纪。却隐居稷山,又无师长,你在这里图什么?”看赵垣模样明显也怀疑‘前身’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当。赵基很清楚,自己真正接管这具身体前,自己思想就跨越时空、或者是蕴藏在思维里影响着‘前身’,所以前身隐居稷山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不愿受家里人摆布,带着斧头弓箭来此荒野求生。赵基摊手:“二哥你看我这里一匹马一头驴都无,总不会在近处做贼吧?”“你过去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县里、乡里觉得你有做贼的能力!”赵垣说着语气严厉起来:“这话是父亲的意思,你不要给家里招惹祸端!像你这样离群寡居的人,如同凶兽一样,县里不安,裴氏也不安。跟我下山,父亲准备了一套铠甲和一匹马,你应募从军去吧。”见赵基不为所动,赵垣语气温和起来:“家里大小男女二十多口人,就忍心受你牵连?”“二哥的意思是,我就是死也要死的远远的?”赵基拘水洗手,又洗了脸,他一句话问的赵垣沉默不语。见赵基洗漱完毕,赵垣才闷声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在家里只会打铁,说不上话,也管不了事。你给我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赵基听了也只是哼哼笑了笑:“就二哥是无辜的,都是我的不该。可现在下山应募,就不怕我死了,家里人还得出人补上?”“直到满门男子死绝,妻女改嫁?”见赵垣始终不语,赵基又说:“为了你们,看来我还真不能死。”赵垣听了补充一句:“那你也不能逃。”迎来的却是赵基的漠然目光,赵垣则不以为异,着重说:“你成了逃军,我们全家受累。”赵垣朝院内走,不见三弟跟上来,也不回头,止步看着天穹拉长语调说:“父亲还有话要跟你说,你若不跟我下山,等父亲来时,必然一把火将这里烧的干净。不是父亲不想让你过清净日子,是乡里人容不下你。”“你不在乡里,自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说你的。还有人说你受狐妖蛊惑,与山精鬼魅为邻。”对此赵基心生愤懑,难道就凭山里独居生活一年时间,就让周围人感到忌惮?这股愤怒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赵基收敛情绪,转身跟着赵垣返回院内。(本章完) 第2章 虎贲门路 第2章 虎贲门路 次日,兄弟两个背负木屋内囤积的肉干与值钱器皿下山。 沿着山脊线下到山沟,顺河水冲刷形成的山沟小路向东而行。 前后四十多里山路,午间时分回到赵家所在的里社。 因当年一股白波贼过境,里社内十室九空,这才有了赵家容身的宅地和田地。 赵父招纳的两名妾室就是来自邻家的寡妇,如今里社生活五十多口人,赵家就有二十四口人。 赵基的返回,并未引起什么围观。 四十多里山路又不算远,原身不时下山送些肉食、药材,从家里拿一些箭矢、衣物或食盐之类。 今天返回时,父亲赵敛与大哥赵坚正在院内烧制木炭,此刻已封闭窑口,等着焖烧成型即可。 时值三月上旬,院内五颗几十年的杏树正在绽放。 几个小弟妹就趴在地上拾捡杏花,他们对赵基并不亲近。 树下阴影里,赵基就着井水洗漱一番后,一身清爽,观察院内。 在几个拐角处,就看到了藏匿起来的轻弩,这是一种自卫用手弩,上弦迅捷,比较廉价,只能伤害无甲的人。 不多时赵敛也从屋舍内走出来,大哥随着他走出,二哥抱着一坛米酒走出,两个半大的弟妹则抬着小桌,桌上是菜碟、黍米饭。 至于母亲、两位妾室,两个嫂子,以及两个即将及笄的异父异母的妹妹,这七个人早早就去了地里。 大哥、二哥的一共有四个孩子,则跟两位妾室生育的子女一起玩耍。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也该娶一个妻子,自己围着铁匠铺工作,妻子跟随母亲操持田产。 未来生育了孩子,就跟着自己小弟妹、大侄子大侄女们玩耍。 如果家中积蓄足够,未来大哥、二哥纳妾后,自己也能纳妾。 一个家族的壮大,等到儿子一辈也就是二十年后,赵家丁口二百多人,就算比不上裴氏枝叶繁盛,但也能守住眼前的产业。 赵基思索遥想之际,矮桌摆好,赵敛落座。 赵敛是个落魄的寒门士人,周围人、家里人都是这么认知的。 等老二斟酒完毕,赵敛才问:“我听说匈奴人开春顺汾水而下,有百余人入稷山围猎。山民与匈奴人可发生了冲突?” 赵基听着茫然,原身是真的独居,摇头:“没有听说过。”“我不让你在山里住,原因有两个,匈奴人围猎范围越来越远。你独居山里,被匈奴人抓走,我们也无从知晓,更谈不上营救、赎买。” 赵敛语气温和,耐心解释:“然后是裴家人,他们中有人散布流言,说你隐居山中是假,外出为盗是真。也可能是匈奴人越来越猖獗,半月前有人走丢了一头牛。这牛可能是走丢了,也可能是让人盗走,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赵基耐心听着,调取原身记忆,就知道眼前这位同样相貌堂堂的父亲也只是看起来温和,脾气其实很是躁烈,原身三兄弟年少时没少挨打。 拇指粗的柳条抽断一条再拿一条,老赵揍孩子从来不用拳脚,都是拿柳条,以及备用柳条。 随着大哥家儿子出生,以及原身年满十六身形壮硕后,老赵性格才显得温和。 以至于原身对妾生的弟弟妹妹有些羡慕,这些孩子没挨过饿,也没挨过来自老赵的柳条鞭。 赵敛见老三性格沉稳许多,心中也是欣慰,老三常常为了反对而反对。 老三身上的这种改变,以后能少吃很多亏,自然是好事。 赵敛示意大家一起饮酒,就率先饮酒,一碗黄米酒下肚,他才说:“丢牛是不大不小的事情,本与我家无关。可我家这些年家业越来越大,已让许多裴氏老人生出不满。” 老二抱着酒坛斟酒,埋怨:“又不吃他家一粒粟米,凭什么不满?” 赵敛只是笑笑,对挽袖擦拭嘴角的老三赵基说:“再过十年,这些老人没了,其他裴家人与我多少有些交情,再不济也是面熟。我家日益壮大,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坏话。可现在不行,山里也不安稳,阿季你只能出去。” 赵基不语,看着二哥给自己斟酒,就说:“我听人讲过蜗角之争,没想到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我就得离开这里。” “阿季口中这蜗角可不小。” 大哥赵坚说着笑了笑,抬手指了周围一圈:“就这沟口周边就有水田二百亩,其他田地三千多亩。沟里林木众多,这可都是钱。” 说着他去看赵敛,赵敛也说:“我家会冶铁、烧炭,以后家里人手多一些,就能采稷山之铁,在稷山烧炭冶炼。之前为父一人,你们兄弟年幼,贸然壮大基业,必然为外人篡夺。” 说着赵敛又端酒自饮,颇为得意说:“我立足此处二十余年,白手创业至今,县中同辈中几人能与我比?待熬死裴氏老人,我家才可真正立足。此事若成,百年之后,我亦无憾矣。” 说着去看赵基:“今日之祸,未尝也不是好事。” 赵坚也说:“正如父亲所说,如果没有阿季这事,裴氏或许会从其他方面谋害我家。” 老二赵垣始终不发话,只是时不时斜眼观察赵基。 “是啊,父亲创业艰难,我受养育之恩,别无所报,自不能坏父亲基业。” 赵基也端酒饮一口,就如赵垣昨天威胁的那样,自己守不住山里的木屋,真把老赵惹怒了,上山一把火给你烧了,你能怎么办? 夏天还好,还能时间再建;冬天若给你一把火烧了,那就真没退路了。 原身能沉浸在狩猎的山野生活中,自己虽然掌握了原身的狩猎技巧,但终究缺那么一份忍耐坚韧,不适合山野狩猎的独居生活。 见赵基肯松口,赵敛也是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去山里烧老三的木屋。 当即神情笑容轻松许多,就说:“你且外出躲避两年,回来后自有你一份家业。” 不见赵基答应,赵敛转而就说:“阿兰、阿喜即将及笄,我与你们母亲也商议过。外嫁给旁人没有什么意义,嫁给裴氏也难增进两家情谊。”赵基奇怪看着他,老大、老二也是侧目,老二更是紧张的干咽一口唾沫。 赵敛就问赵基:“你若是中意谁,等你回来,就许配给你。若是都不中意,我想让她们给你大哥、二哥做个侧室偏房。这样的话,等你回来,我会给你娶个裴氏女,过一些年,再给你娶纳妾室。” 赵基则去看老大、老二,老大无所谓态度,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多一个侧室;反而是老二眼巴巴看着他,就差开口乞求了。 从血缘上来说,这种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可赵基有些别扭,看赵敛:“就不怕裴氏老人又说我赵家家风颇类胡儿?” 赵敛不以为异:“古时讲究同姓不婚,但舜后姚虞、陈田本同根系,而世皆为婚,礼律不禁。今与之比,何妨之有?” 赵基算是看明白了,老赵这是要全力开启家族繁育潜力。 只要临终之前,养大十几、二十几个儿子、孙子,老赵就满足了。 自己这个老三从小就忤逆,不怎么听话,未来更不可能听老大的话,估计早就被老赵放弃了。 问的是肯不肯娶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实际上就是试探自己有没有低头的可能性。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娶了其中一个,以后就跟这个家族牢牢绑定了。 一时默然,赵基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放弃。 娶一个妻子,固然她会照顾自己的起居,让自己的生活轻松、舒适一些。 可这种状态下获得的妻子,自己就要付出更多的自由。 除非未来将大哥刀掉,不然很难解脱。 对于其他同龄的弱冠青年来说,早一天结婚就早一天享受。 对于自己来说,前世许多人父母包办婚姻,哪怕结婚对象不是那么的如意,也会暂时低头,先享受了再说。 有的甚至被父母哄骗,答应结婚就买这买那什么的。 等以后翅膀硬了,心智成熟了,遇到真爱灵魂伴侣了,就会闹夫妻矛盾。 男的是这样,女的有时候也是这样。 而现在这样的乱世,朝不保夕,早早结婚繁衍子女,才是保全家族延续的可靠手段。赵基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就将自己绑在这里。 “父亲,天下广阔,我想出去看看。至于阿兰、阿喜,我就不耽误她们了。” 赵基做出决定,就察觉老二长舒一口气,就问:“父亲,这次募兵所为何事?” 现在河东郡守王邑因为天子东迁时,王邑提供了保护和招待,故而拜为镇北将军。 河东在王邑治理下,自白波军以后,就没有较大的动乱。 就是匈奴持续南迁,已占据平阳附近的田野荒地,游牧范围更广,向南也只是停在稷山、柏壁一带,没有继续向南蔓延的趋势。 “自天子东行,关中诸将紧追不舍,随行虎贲多有折损。” 赵敛讲述他听闻的事情,赵基大概才反应过来现在具体是什么年份,不由一愣。 “如今天子将归雒阳,王镇北募兵是为了进献方物,派老兵去河内若被诸将收编,他岂不是很亏?所以这才想募五百新兵,护卫方物上贡。” 顿了顿,赵敛放低声音:“我听说王镇北所募新兵,是要补天子虎贲缺额。若能入选虎贲,也不失为仕途。” 去皇帝看大门当保安,对破落寒门来说也是一份顶好的工作。 赵基听了疑惑:“随行诸将会放任天子扩充虎贲宿卫?” “难道这些人敢行董卓、李傕之事?” 赵敛理直气壮反问,护卫天子东行的诸将原本盘踞一方时实力强劲。 但现在都没了地盘,被李傕等人杀伤甚多,许多将士承受不住这种剧烈伤亡陆续出逃。 何况还有镇北将军河东郡守王邑、大司马河内郡守张扬压在头顶,随行诸将相互掣肘难以独大,谁能行董卓、李傕之事? 赵基不再反驳,只觉得这个保安工作不好做。 但待在山里缺乏乐趣,也找不到小外挂提升的线索。 或许出去自卫击杀几个贼人,刷点野怪,或许就突破了限制。 稷山附近山野盗匪都是乡里人,沾亲带旧的,不好下手。 主意落定,赵基点着头不再争辩这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好,我去。” 嘴上答应,心里又想着苟在稷山十年,然后以剑神之姿横空出世。 可惜不能苟,现在曹操还没迎奉天子,投奔天子或许是一件不错的入仕渠道。 只是待在稷山当剑神,应该会很惬意。 带着这点遗憾,赵基抬眉瞥视天空云朵,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些乱世豪桀。 (本章完) 第3章 兄弟纠纷 入夜时分,赵基检查家里给他准备的铠甲。这是一套典型的汉军半身札甲,没有保护双肩的披膊,简单到了只有前后两面。虽然经过清洗和甲片更换,但赵基还是找到了几处兵刃劈斩、刺击的痕迹。痕迹处没有多少锈迹,断定这半身札甲应该是从战场拾取,然后流散出来的。或许前任主人是李傕郭汜、张济等人的部下,也可能是参与护卫天子进而战死的兵士。打扫战场,拾取铠甲贩卖,似乎也是不错的营生。一些铠甲跨过黄河卖到河东,还有些铠甲会翻越稷山,顺着汾水流入匈奴人手里。检查札甲各处确认没有大的缺口后,赵基取出黄羊皮短袄穿在身上,才将这套没有内衬的札甲穿好。原地试着跳了跳,这还是自己崭新人生中第一次穿戴护具,硬质半身甲护住胸腔、后背,给了他浓厚的自信与勇气。整个人的心情,在这种突然的安全感冲击之下,也舒畅起来。随即他拔出剑,左手反握剑鞘,出门舞剑。记忆中只有一些家传的剑术,这些都是剑术的练法,而不是战斗拼杀时的打法。剑术的练法是完整的一套体系,以舒展筋骨,锻炼出招本能为主。而打法,就是这些出招本能的实际应用。看似花俏的一招剑舞,分解其动作,真到搏杀时只取其中两三式。剑术练好拓实基础,再使用矛戟之类,也能得心应手。赵基几乎是顺应身体肌肉记忆在舞剑,小院内场地有限,家传剑术招式衔接依托步法变动,步法才是关键。一个步法只能衔接几个固定的步法,再加上方向变化以及扭腰转身,就是常见的固定招式。原身剑法纯熟,此刻凭借本能舞动时,赵基催动右手技能图腾。招式变化、身姿腾挪围绕着小院中心,表现的十分灵活。而动作姿势,也在技能图腾指引下小幅度的纠正,更符合人体发力原则。沉心剑舞,最后一剑刺出后赵基深呼吸两次,才持剑搭在左手腕部擦拭不存在的血迹、水分,随后归剑入鞘,扭头去看站在小院柴门处的女子。粗布罗裙,端着个冒热气的柳木盆。目光接触,对方略带腮红的鹅蛋脸垂下:“阿季,母亲让奴来伺候阿季洗脚。”“我自己洗,你回去吧。”“母亲说了的,阿季自己洗,奴回去会受骂。”她说着就端着沉重木盘去屋内,赵基转身跟着进去,坐在火炕边上将剑放在身边,自己拆草鞋绑腿:“你坐着吧,我习惯自己洗。”“阿季独自一个人在山里就不怕么?”对方将木盆放在炕边,蹲下伸手去抓赵基的脚,赵基很不适应:“那有什么好怕的?山里也有猎户,猛兽又在深山。”“还是阿季有本事,在山里能活下去,不像奴。”她牵着赵基略僵硬的脚放到胸前,也不嫌弃什么,就拆解皮条绑腿,见赵基脚底还衬着两层狼皮,就问:“阿季你这走了,山里怎么办?”“二哥他们会去收拾。”赵基双脚落入温烫的木盆里,裤腿被挽起,脚踝、脚趾被外人搓洗,让他两股发麻,很不自在。“母亲说阿季不该负气去应募,留在家里娶个妻子过几年想去山里了,到时候也没人会说什么。”她捏起裙摆擦拭赵基的左脚,低着头继续说:“奴听说护卫天子的虎贲都战死了……阿季不去好不好?”赵基垂眉,看着她头发明显是刚刚梳洗过的,油亮柔顺披在肩背。而记忆中,两三年前这还是个瘦小饥饿的小姑娘,头发如蓬草,挠痒时指甲缝抠出虱子也是必然的。今天穿着的粗布罗裙没有补丁,虽然陈旧泛白……但也不是她的,是自己大嫂的。不见赵基言语,她微微挺起胸膛,继续擦拭赵基脚底不存在的水分。瞪着一双略红的眼睛看赵基:“阿季变了,以前会悄悄给奴吃肉。”“你吃了家里的饭,就得听他们的话,我不想听他们的话。”赵基嘴上说着,检索记忆,只能感慨这种可怜的感情,放低声音:“小的时候父亲没打死我,我现在留在家里听他们的话,岂不是那些苦白吃了?大哥饱读诗书,二哥踏实敦厚,家里会越来越好,我留在这里只会招惹祸端。”“他们不会给奴吃肉,跟着阿季,奴不吃肉也快活。”她解开衣衫继续擦洗赵基的脚跟,神态激动起来:“阿季不喜欢奴,那时不给肉,奴饿死了也好。”她抬头盯着赵基:“母亲也说了,说是有负阿季,让奴以后在家守着,就等阿季回来。”赵基脸上没有表情:“母亲只爱大哥,除了大哥她还爱大嫂,爱她的大孙儿,怎么会爱我这个惹她生气、受骂的劣儿?”“不要给自己惹祸,大哥、二哥杀过人,他们不会饶过你。好好活着,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会孝顺你,会给你抓鱼吃。”“以后的孩儿,还不是跟奴一样?”女子咧嘴一笑,突然咬住赵基的大脚趾,牙齿用劲,赵基也是暗暗咬牙强撑着。他不想闹出声响,女子吐出后吞咽唾沫,一双眼溜溜丹凤眼在油灯下显得黑漆漆:“是大嫂让奴来的。”“她是裴家女,也有母亲撑腰,她能给大哥摆脸色耍手段,你不能。”赵基见她淌眼泪,就伸手去擦拭,继续说:“他们都说我在山里为盗,父亲也跟我说了,说是县里来的县吏听说这件事情后,也信以为真,觉得我是个能杀人的人才。我去应募,会给我一个出身,以后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就是活着回来,也是断手断脚,最轻也是跛足、瞎一只眼。”“外面和家里一样,不会拿饭食养闲人。”说着见她要掀起自己鹿皮裙摆,赵基伸手抵在她额头:“外面有人。”女子猛地抬头看他,神情惊恐,眼神中满是探询。赵基轻轻点头:“我不会骗你,我给你拿些肉,你乖乖吃,他们忍不住就进来了。”说着两手撑着炕边缩身回炕上,从行囊里取出风干肉条与匕首,削切成片递给她。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个家是吃人的家,我不喜欢大嫂,她贪婪好妒,大哥想必忍的也难受。”赵基低语,拿起一片肉干放嘴里缓缓咀嚼,又转身去包裹里翻找,找出两张揉软的兔皮圈在一起放到女子面前:“做一双皮靴吧,虽然不耐磨,但也暖脚。”女子只是含着泪吃肉片,哽咽的说不出话。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就见大嫂引着另一个没有血缘的姐姐进来,这个与二哥相好的姐姐声音粗糙:“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若舍不得阿季,哭能有什么用?还是一起去求母亲,让母亲来劝阿季。”说着上前就从女子面前抓一把肉片递到大嫂面前:“大嫂快尝尝,阿季可舍不得给我们吃,父亲、母亲那里也没有。”“阿季你还是这样疼爱兰妹,你那两个侄儿正是换牙长身体的岁数,怎么就给忘了?”大嫂体态丰腴,转身扭胯抬腿侧身坐在炕边,笑着看赵基,嘴上不停:“要么嫂子去给你大哥说一声,咱不去应募了?”赵基没理她,而是看着另一个从小就相对野蛮的没血缘姐姐:“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大哥、二哥比我孝顺,大嫂还养着鸡鸭,二嫂还有几窝兔子,父亲、母亲怎么会缺肉吃?”瞪着对方,对方委屈去看大嫂。赵基也才去看大嫂:“应募是男人的事情,大嫂还是不要搅合进来。我从小不喜欢说话,说话除非行骗,否则是弄不来吃喝的。除非我死在外面,不然还要劳烦大嫂多照顾阿兰。这个人情,等我回来,会还的。”“阿季你在山里住惯了,说话都这么野,好端端说什么死在外面的话。旁人听去了,还不知会怎么想。”大嫂说着一叹,斜眼去看扑在炕边哭泣的阿兰,又看赵基:“阿季你就这么狠心?嫂子嫁来的也早,是看着阿季你长大的,自问家里不曾亏待什么,怎么就不肯留在家里过富足日子?”“家里不畅快,去了外面,我才感觉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种心思,大嫂你是不会理解的。”赵基察觉外面又有脚步声,就继续说:“大嫂,我一个人住在山里时,我就是那山的主人,周围的林木我想砍就砍。鸟雀扰我清梦,我能杀就杀,就连泉水我也能挖成池子在里面泡澡。我的手一指,大黄、三黄就像千军万马一样冲杀过去。这种畅快,是大哥、二哥无法理解的,大嫂也不会理解。”“没想到阿季倒像个山里的君王,这种志气果然不凡。”大嫂顿时生出别样的感受,见小跟班要开口插嘴就眼神一瞥,当即止住。她又笑说:“阿季你一心应募要谋个前程,嫂子也不好再劝什么。就像阿季说的那样,应募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嫂子能做的就是协助母亲管好家里,阿季你就放心去吧。”这时候外面脚步声渐近,就见大哥低头进来,大嫂当即起身:“夫君、二叔。”跟在大哥身后的二哥也只是点头,立刻去看相好的阿喜,笑容灿烂。很快又扭头去看火炕上:“阿季,大哥来了你还坐着?”“那我趴着?还是倒立着?”“二弟,阿季就这脾气,你别惹他。”大哥坐到炕沿边上,这时候哭泣的阿兰也起身想往后面退,却被突然伸出的脚绊倒,一声惊呼摔倒在地,还打翻了水盆。“贼婆娘!”火炕上赵基拿起手里把玩的燧石就狠狠砸过去,一声惨叫站在老二身侧的阿喜当即后仰被砸翻。见赵基赤足就要往火炕下面跳,老大赶紧起身展臂拦住:“阿季!阿季!别跟她见识!”老二伸手一摸感觉手心都是血,当即跳起来大骂:“你这山蛮子,要杀人不成?”“你当我不敢?”“那你试试!”“阿季快停手!”小院外,矮墙边上赵敛沉着脸,天黑也看不出表情变化。身边是妻子裴氏,裴氏长叹:“留阿季在家,这个家难安稳。大儿也制不住他,这一年多在外,比以往更凶,以后还得了?”回应她的,只有赵敛的一声长叹。(本章完) 第4章 吃席 华盖殿内,酒肉飘香。早晨经常是面条饼子,再加盘豆腐,就吃的喷香的朱元璋,在宴请老乡亲们上,绝对舍得花钱。好酒好肉那是真舍得往外拿。光禄寺的人,都知道当今皇帝的脾气,是个很念旧情的。尤其是喜欢和凤阳来的老乡亲们同桌而食。所以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鸡鸭鱼肉样样齐全,拿出最大的本事来做这一顿。简直比招待百官时还要上心。此时,那一张张长条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但这多达上百号的凤阳老乡亲们,却没有一个坐下动筷子的。都站在这里,显得拘谨又期待的留意着后殿的动静。“哈哈哈,诸位老乡亲,恁都坐,别客气,别不自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没过多久,一道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身影自后殿转出,爽朗亲切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正是朱元璋带着朱标过来了。这些凤阳老乡亲们,心里面立刻有了着落,纷纷跪倒在地,呼喊万岁。“万岁个逑!”朱元璋笑哈哈的说道。“能活个百岁,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成人瑞了!”贫苦的出身,令他自幼就见识了太多的死亡。乱世人命如草芥。不仅仅是别人,自家人也是如此。后面读书又知道了秦皇追求长生,弄得一地鸡毛,被人骗了又骗,才五十岁人就没了后。朱元璋对于长生更加无感。上辈子如此,如今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接受的消息更多,知道长生皆为虚妄,就更加不会追求长生了。所谓的万岁,都是扯逑淡!“恁大伙都起来,不用整这么多礼数。宫里的规矩多,恁就是学也学不完,别理会这些。该咋样就咋样,就像在恁家里一样就行!”朱元璋这笑呵呵的家常话一出口,顿时就令这些凤阳老乡亲们暗松一口气。只觉得亲切。当下就在朱元璋招呼下,纷纷落座。朱元璋和长者坐一桌,朱标在年轻些的人里,随机找一桌坐下。一边吃,一边和他们拉家常。朱元璋没有丝毫架子,除去身上龙袍,说话和地地道道的淮西老农没什么区别。“恁大家伙日子过的咋样?粮食可还够吃?”朱元璋夹块豆腐送入口中,一边吃一边询问。“陛下恁当了皇帝后,免了咱们的徭役和税粮。俺们不当差,不纳粮。不仅饭能吃饱,逢年过节了还能割点肉吃!这日子,别提过的有多好。以前做梦都不敢想!”一个老者满脸感激与幸福的说道。“就是就是,托了陛下恁的洪福。”其余人纷纷附和。气氛热络,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哈哈哈,咱没当皇帝的时候,恁要交粮,咱当了皇帝恁要是还得交粮,咱这个皇帝不他娘的白当了?怎么也得让老乡亲们沾点光才行!”朱元璋哈哈笑着说道。“那些勋贵们呢?可还敢再圈地,侵占耕地,山林,再欺负百姓?”“不敢了,不敢了!自从陛下恁那年下了令,这些勋贵老爷们别提多老实。再不敢做这等事。不仅不侵占,还争着抢着修桥铺路,遇到谁家日子过不去了,还主动给些米粮过活。”“对!对!勋贵老爷们现在好得很!特别是韩国公他老人家,那真没得说。咱们那边出了名的大善人!”众人纷纷笑着附和,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感恩的笑容。朱元璋也在笑,但心里面却冷的很。似有着一股子邪火在压着。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之中相重合。上辈子自己也是这般问他们的,他们也是这般回答的。把自己哄得好一顿高兴。结果后来,发现都他娘是骗人的!他们口中的吃饱饭,逢年过节割点肉吃,说的是他们自己,以及那些最开始的,数量很少的凤阳老乡亲。此时的他们,早已经成为了那些勋贵们的形状。至于最大的善人李善长……在那边胡作非为,草菅人命,拿的最多的就是他们李家!变了!都变了!大明才建立几年?就都他娘的变了!这要是上辈子,知道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自己当场就能掀桌子。这般欺瞒自己,还让他们吃席?吃个逑席!但现代十五年的生活,让他的眼界变得开阔,见识也变得更深。且思索过很多大明的问题,以及相应的解决办法。他依旧嫉恶如仇,依旧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却更能沉住气了!上辈子就是因为知道了李善长等人在中都城上的所作作为之后,自己勃然大怒。立刻采取行动。让李善长他们提前察觉到了异样,进行了紧急处理。导致一些关键性的东西缺失。在一些事情上,让自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次,自己必须吸取教训,不能再吃这上面的亏!需在悄然之间,拿住他们关键性证据,然后给他们雷霆一击!!!把上一世的气给出顺了!“中都城修的咋样?顺不顺利?那些修建中都的百姓,过的好不好?”压住心中怒火,朱元璋满是亲切的询问。“好,好的很。中都城修建的可快了。给陛下恁修中都,不用自带干粮,陛下还管饭,一天一顿干的,一顿稀的,比他们在家里吃的都好。不光这样,还有钱拿!生病了还有专门的大夫给看病,不用花一个子,都是朝廷出钱。这是自古以来都没见过的好事!那些被选去修中都的,不知道有多开心。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大家伙那都是争着抢着想要去修中都。都说不能忘了陛下恁的恩情。”“对对,大家伙都感念陛下恁的恩德,都是鼓足劲去干。陛下对百姓好,百姓也不能忘了陛下。中都城修的那叫一个快。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最慢到今年年尾,就能尽数修建好……”都是感念咱的恩德,才拼命去干?是李善长根本不把人当人,鞭子抽着,让人没日没夜的去干,把人往死里用,才修建这样快的!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身死!还感念咱的恩德?李善长他们干得这些断子绝孙的事,都被百姓们算到了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头上。那些修建中都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恨不得生吞了自己!不知道多少百姓,想要自己断子绝孙!!!好啊!好的很!李善长和那些勋贵们好的很!这些凤阳老乡亲们也都好的很!朱元璋心中怒火翻涌,脸上笑容却变得越发浓郁,亲切,和善。和这老乡亲们打成一团,不住的拉着家常。气氛变得很热络,其乐融融。这些人老乡亲们,到了此时都彻底的放下了心。知道他们完成了任务,没有哪个人说错什么话。回去后,都有天大的好处可以拿。这朱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对待自己这些老乡亲们是真不错,真好骗!!他们心中高兴,不住的给皇帝敬酒,菜吃的倒是不多。朱元璋也是来者不拒。他是军中厮杀出来的,本就是海量,又在后世见识过不少高度酒。现在再去喝这些,更是不再话下。一番宴饮,天上的日头已偏了西。朱元璋在朱标的陪同下,从华盖殿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吩咐,让人将吃剩下的饭菜打包,让这些老乡亲们带回客栈吃…………这些凤阳来的老乡亲们,在专人引导之下,离开了皇宫,来到他们的住处。很快,就有人不着痕迹的和他们中的一些人进行了接触。没过多久,有快马离开了应天府城,一路往中都凤阳疾驰而去…………“这些老乡亲们,生活是真好了!第一年来的时候,咱这里摆宴席请他们,好家伙,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什么都吃的一干二净。就差连汁水都给一并喝了。现在,一桌连一半都吃不下了。”武英殿内,朱元璋笑着说道,声音带着一些追忆。武英殿是朱元璋日常办公,处理政务,接见群臣的地方。里面放的也有床,有时候不想回乾清宫了,就在这里困觉。陪了这些老乡亲们后,朱元璋本打算立刻去坤宁宫,见自己那日思夜想的妹子。但一番犹豫之后,终究还是先来到了武英殿。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心里对自己妹子有多思念,朱元璋这会儿想起去见自己妹子,就有多怂,多不敢去。不是不愿相见,而是怕这又是一个梦。一个特别真实,但还是会醒的梦……所以,他决定先到这里缓一缓。“应该是他们现在懂了规矩,拘束了,父皇面前,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吃。”太子朱标接话道。“拘束?咱看他们可不拘束!就是生活好了,好东西吃多了,吃咱皇宫里的宴席,也不觉得有多好了!”朱元璋暗自叹息一声,自己家标儿这般善良,总是会把人往好处想。朱标闻言,微愣了一下。越发觉得自己父皇的状态不对了。以往每次正旦大朝会,听了凤阳花鼓,再和老乡亲们一块吃顿饭,父皇能一连好几天心情都非常好。今日怎么看起来,方才还很高兴的父皇,却兴致不高?父皇到底怎么了?还是说……得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这些凤阳的老乡亲,哪里惹到父皇了?朱元璋的思绪,已经从这些凤阳老乡亲,以及李善长的身上暂时移走,去想记忆之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正旦这天,作为皇帝的自己可是忙的很!晚上还有一场招待开国勋贵,朝廷重臣的宴席。这次的宴席上,廖永忠这个德庆侯尥了蹶子,大闹宴席。自己将他关押起来。后面让人抄了他的家,并从搜查出诸多令人火大的东西。如诸多言论大逆不道的书信来往,诸多属于自己这个皇帝才能用的东西。包括并不限于龙床,明黄色衣衫……还有两封被烧毁的,刘伯温写给他的信……胡惟庸这个‘好丞相’,则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把自己当刀用。借助自己的手,除去了刘伯温……廖永忠之死,成为了自己杀功臣勋贵的开始!而今再次归来,知道了更多勋贵们在今后干出来的好事,他对于这次的宴席,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他不曾杀人。如今,经过十五年的沉淀,经过了洪武后期的鲜血浸染,他手中的刀,不知会不会更利!正如此想着时,外面有动静传来。王太监前来通禀,说是秦王,晋王,吴王,楚王,齐王,谭王前来求见。朱元璋的思绪被拉回,想起了自己这些好儿子们,今后的所做作为,顿时气满胸膛。他看了看周遭,没发现趁手的家伙。眼睛落在自己的硬鞋底子上,心里便有了着落。“让他们都进来吧!”朱元璋说着,站起身来,在朱标满是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做伸展运动……(本章完) 第5章 快去坤宁宫请母后! 武英殿外,一溜站了六个身穿衮龙袍的人。都是朱元璋的儿子。从老二秦王朱樉,老三晋王朱棡,老五吴王朱橚,一直到老八谭王朱梓,巍巍壮观。不过,虽都是朱元璋的亲儿子,但他们之间的年纪差距却非常大。朱樉已经十九岁了,且已经成亲,老八朱梓才六岁。这还是那些需要人抱着的儿子,没有来的缘故。不然,视觉冲击将会更加强烈。不过此时别管他们年岁有多大,一个个都很高兴。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终于不用去大本堂读书了!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节假日。他们的父皇,不仅仅自己是个工作狂,对待别人也同样是要求极高。洪武朝的官员,一年只有三天假。他们虽不用和官员这般辛苦,但一年到头,可以不用去大本堂念书的天数,也还是屈指可数。当然,还有一个值得他们高兴的,则是今天可以好好的感受一下父爱。子女太多,每个人所能够分到的父爱,自然也就不会太多。再加上他们父皇,又将绝大多数的父爱,都给了大哥。那他们这些人,每人能分到的就更少了。平日里父皇对他们要求又严格。只有大年初一下午到晚上的这个空档,是个例外。父皇会专门抽出一个多时辰陪他们。而且,脾气不怎么好的父皇,在这个时候,会显得很和蔼。心平气和的与他们相处。可以说,是他们特别难得的感受父爱的好时机。对此都很是盼望。看到王太监走出来,面带笑容的请他们进去,哥几个都激动极了。立刻迈步往武英殿去,对于承接父爱,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孩儿见过父皇,问圣躬安!”看着一排六个儿子,齐刷刷的给自己行礼问安。朱元璋不仅没有往年的快乐,反而还满肚子的火气,止不住的往上涌。这哪里是什么儿子?这分明就是一群活祖宗!“朕躬安!”朱元璋在说这话时,都在咬后槽牙了。这群活祖宗,一个二个,都他娘的不省心!朱元璋的目光,首先落在最左面,长得牛高马大,不开口时像个铁塔,开口时像个铁憨憨的老二秦王朱樉身上。这混账儿子为藩王之首,洪武十一年时,这家伙前去就藩,自己赐予他玺书,专门交代他。关内百姓,自元朝失政以来,不胜疲惫。今天下虽定,却有运粮纳税之劳,百姓仍未得到休养生息。来到地方后,要是宫殿已经建好,就暂且将其余不重要的事务全部停止。结果这家伙来到那里后,直接把自己的话当放屁。直接大兴土木,扩建宫殿,劳民伤财。自己为了推行宝钞,特意下令,金银等物不得流通。平日里都要以宝钞为准。结果这狗东西,却连年命令关内军民收买金银。令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有百姓卖儿卖女!有三百多百姓因此前来秦王府求饶,朱樉这畜生,不仅没有好生解决,反而让人当场打死一名老者,抓捕两百多人!这畜生还宠爱次妃邓氏,将自己钦点的王妃软禁在别处,每日只用破碗弄些剩菜剩饭让她吃。秦王府的狗,吃的都比她堂堂王妃好!而邓氏还让乐人留宿秦王府,乱搞一气。老二这蠢货对此却一无所知,反而为了讨好这贱妇,让人到沿海布政司收买珠翠,使有的百姓家破人亡。后面更是制作皇后的服饰给邓氏穿,还做五爪龙床……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喜欢在宫中滥用私刑,比如将宫人割去舌头,埋于雪中冻死。捆绑在树上饿死,用火烧死……而他,最终也死于宫人下毒。要不是这畜生干出来的事情太过分,自己让标儿不远数千里来到陕西那边将他带回来,导致标儿积劳成疾。自己标儿很有可能不会去世那么早!诸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朱元璋脑海当中迅速闪过。顷刻之间,便已怒火中烧,气满胸膛!“畜生!”朱元璋出声大骂。脱下鞋子,没有任何的犹豫,狠狠一鞋底子就抽到了老二的脸上。“咱抽死你个活畜生!”“咱让你不学好!”“咱让你阳奉阴违!!“咱让你残害百姓!!!”朱元璋恨声大骂,手中的鞋底子也在接连不断的出击。顷刻之间,两正两反,抽了四鞋底子。将秦王朱樉抽的顺嘴角流血。这样的一幕,瞬间就将朱樉整懵逼了,脑瓜子嗡嗡作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就是他期待不已的父爱?这父爱来的可真猛烈啊!不仅朱樉懵,其余人也一样懵,都被吓了一跳。不是说好的……父皇从来不在大年初一打孩子,此番前来乃是父慈子孝,享受天伦之乐的吗?怎么现在,却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还是用鞋底子往脸上招呼?这……老二到底都造了什么孽,居然把父皇给气成了这个样子?!“父皇,到底怎么了?咋大过年的就打人?打也不能打脸啊父皇!”朱标吃惊之下,忙伸手阻拦。“老二,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父皇给气成了这个样子?快给父皇认错!”一边拦住朱元璋,朱标一边赶紧扭头对朱樉出声呵斥,并狂使眼色。“俺……俺啥也没干啊?”朱樉那是一脸的委屈,外加迷茫。他最近一段儿时间,确实是挺老实的。最多也就是先生教的书,怎么都记不住,把先生气昏过去了一次。可……这事父皇不早就应该习惯了吗?“老二!你还不说实话!”朱标也急了,老二这浓眉大眼的,这次怎么也变得不老实了?父皇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了,还说了老二阳奉阴违,残害百姓。这就说明事情极其严重,父皇已经抓到了确切的把柄。老二还死不承认?越不承认,父皇就更加恼怒,对老二处罚的就越狠!对于自己父皇的脾气,他早就摸得透透的!“我让你不学好!快点趴下!”朱标一巴掌抽在了朱樉身上,并出声呵斥。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老二由用脸承受父皇的鞋底子,改为屁股。也是为了让父皇,看在自己揍了老二的份上,就不再揍老二了。和父皇的鞋底子比起来,他这个当大哥的揍弟弟,下手很有分寸。但这次,这个以往紧急时刻,百试百灵的招式却不管用了。朱元璋绕过朱标,一鞋底子接着一鞋底子的对着朱樉猛抽。“标儿,这次你别管,站远一点儿,别伤到你!”朱元璋一边揍老二,还不忘记关心老大。朱樉也是个挨打不喊疼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弟弟的面。朱元璋此时含怒出手,手上力道有多大可想而知。可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仿佛叫出来了,就会让自己丢了多大面子,今后都在弟弟们面前,抬不起头一般。晋王朱棡,看着老二被揍得这般凄惨,又被父皇气势所摄,双腿一软就想要跪下去。随后一想,自己一向特别优秀,从来不捅篓子,又忍住了。开始和老五等人一起,观看自己二哥被揍的英姿。啧啧,别说,二哥是真抗揍!这大鞋底子抡圆了抽下去,看着就疼!二哥愣是一声不吭!二哥不愧是二哥,吾辈楷模!确定了自己最近没有犯错,绝对不会被父皇揍后,朱棡的心态顿时不一样了。“快!快去坤宁宫请母后过来!!!”朱标眼看父皇疯了一般的对着老二猛抽,自己根本拦不住,立刻用出了杀手锏!“逑!动不动就喊恁娘,算个啥本事?!”(本章完) 第6章 什么叫父慈子孝啊 “啪啪啪!”武英殿内,响起一阵霹雳啪啦的暴揍声。朱元璋手中的鞋底子,轮的宛若旋风一般,不停的印在朱樉的屁股上。朱樉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这也就是朱樉他们来的突然,朱元璋没有提前准备。不然的话,这会儿挨的根本不是鞋底子,而是鞭子!朱元璋揍朱樉明显是加速了。不加速不行,标儿已经让人去喊他娘去了。妹子一过来,自己在揍孩子这事情上,又说不出来一个正当的理由,妹子肯定会拦下自己。所以得快些行动,赶到妹子到来前,赶紧揍完。“老三,过来,趴下!!”给了朱樉一阵儿狂风暴雨一般的深沉父爱后,朱元璋来不及喘口气,就将目光投向了晋王朱棡。正在那里看热闹的晋王朱棡懵了一下。啥情况?咋还有自己的事?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来了?心中虽满是茫然,朱棡的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非常顺溜的就趴在了地上。刚在地上趴好,那被浓浓父爱包裹起来的鞋底子,就重重的落了下来。真的说起来,和老二等一些人比起来,老三做的事情倒不过分。在京师时好好读书。来到地方就藩后,也一样很靠得住。自己的交代,基本都能干好,大事上面不含糊。除了喜欢偷摸着前去秦淮河,没别的毛病。只可惜,也走到了自己前面。在自己七十岁那年,老三得病去世。让自己痛彻心扉。自己老年又丧一子。标儿,老二,老三全都走了,这都是自己和妹子的孩子……朱元璋之所以会揍老三,是因为老三干出来的一件事。前去就藩时,自己把自己最为信任的厨子徐兴祖派给了他,结果还没到地方,就和徐兴祖起了矛盾。把徐兴祖当众狠狠抽了一顿。这事虽比较气人,可真的说起来的话,徐兴祖的脾气也确实臭,老三说他做饭难吃,让他重新做。但徐兴祖就是不肯,非说那饭就是这般做的。就算是给自己这个当皇帝,也是这般做。断无更改的可能……朱元璋这会儿抽老三,不是因为他揍了徐兴祖。而是老三在揍了徐兴祖之后,还接着让徐兴祖负责他的饮食。这可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要是徐兴祖怀恨在心,把他给毒死了咋整?厨子下毒,再容易不过了!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厨子。不说下毒,就是他给你做饭时,偷偷往里面吐口口水,也足够恶心的了。“给咱记住了!对身边的亲卫,丫鬟婆子,厨子等近人,以后要好点!能不用重手段责罚,就不要用!真的需要责罚了,那责罚之后,一定要赶的远远的!万不可再让其留在身边!那张飞是咋死,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朱元璋抽了朱棡三鞋底子之后,望着朱棡交代。“还有恁几个,都给咱记好!记不住老子抽死恁!”朱元璋握着鞋底子指向了朱樉,朱橚几人厉声交待。老父亲的气势和威严尽显无疑!几人连连点头。“父皇,您说的对,可……孩儿从没干过苛责下人的事啊!”老三带着一些茫然和委屈的说道。“咱知道!”朱元璋回答的是理直气壮。知道您还打?老三都差点被自己爹给整劈叉了。“咱打你是让你长点记性,加深记忆,这样做很好,后面还继续保持!”一边说,一边又是两鞋底子抽了下去。朱棡顿时闭了嘴,不再多言语,这……谁让父皇是爹呢?他说的都对。朱棡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挨了爹的揍,而是因为这次老四这贱人生病了,没有过来。自己罕见的挨了揍,老四这贱人却因此逃过一劫。依照这贱人和自己不对付的性格,今后得知自己挨了揍,必然会不停的嘲笑自己。他这种大本堂第一的优秀生,被老四这种常年倒数的人给贴脸嘲笑,这种感觉,想想就让人觉得难受。他此时,都已经能够听到老四那家伙得瑟的笑声了。老四这家伙,咋就这般幸运,这时候生病了呢……朱元璋从老三身上移开,准备揍老四。这也是他想要抽的人,而且还是迫不及待的那种。他是真没想到,老四这家伙,居然成了永乐大帝。他想要抽老四,不是因为老四篡位,夺取了侄子的江山,而是因为别的一些事……他手中的鞋底子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好的让老四体验一下父爱如山了。结果却发现,老四居然不在。愣了一下后想起,老四这家伙生病了,没来参加这次的朝会。这让朱元璋显得有些遗憾……他马上就决定,先把这一顿给记下,等今天的事情忙完了,再抽老四!以为生病就能逃过这顿打吗?怎么可能!他洪武大帝是那种不记仇的人吗?……坤宁宫内,得到禀告的马皇后,愣了一下后,马上就开始左右寻找。片刻后,握着一根用袋子装起来的鸡毛掸子,就一路急匆匆的杀向了武英殿!……“老五,你起来,没你的事。”朱元璋一把将还不等自己开口,就已经自己趴下来的朱橚给拉了起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在现代,他知道了自家老五,居然自学成才,在医术上面成就不俗。且在永乐四年,编撰《救荒本草》一书,记载野生植被四百一十四种,其中将近三百种是新增。老五在书里面,详细的记录了它们的产地,名称,形状特征,性味以及食用方法。后面还取古今医方,详加考订,撰成《普济方》,很多都被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所采纳!在后世评价很高,朱元璋特别欣慰。如今回到洪武八年,知道自己的很多亲人,以及大臣都因病而亡,朱元璋对这个醉心医学的儿子,越发的看重起来。“你干的很好,既然喜欢喜欢医学,那今后就往这上面使劲,不用再藏着掖着,只管光明正大的去学,医学也是正道,咱支持你!”他摸了摸老五的脑袋,温言说道。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尤其是听到父皇说医学也是正道,父皇支持你这话。老五忽然愣住,似有无数东西瞬间涌入胸腔,让他红了眼眶,嘴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暗自钻研医书时,心里面有多纠结,多煎熬!一方面是自己喜爱的医术,乃是下流,不是他们这等身份的人学的。另外一方面,又是父皇对自己等人文成武就的期许……此时,忽然得到父皇的夸赞和支持,这种感觉……真好!!!“老六,你也起来!”朱元璋拉起老六朱桢。老六在自己洪武年间时,就干的非常不错,就藩武昌后,没少出力。这样的好儿子自然不能揍。老七齐王朱榑,原本见到接连两个哥哥挨揍,还担心到不行,怕父皇也揍自己。现在看到五哥还有老六这家伙,都没有挨揍。顿时又放下心来。老六这样的货色都没被揍,那自己肯定也不会。正如此想着,啪的一鞋底子就已经狠狠抽到了他的屁股上。朱元璋一把将这个十岁的儿子按在地上,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猛抽。老七不似前面挨揍的两个哥哥,挨打能忍住不吭声。他年岁小,又不是个能吃苦的,老朱揍他又没弄虚作假。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父皇,父皇,不能打了,老七他还小……”朱标在一旁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但朱元璋却抽的义无反顾。愿意无他,老七这家伙也是祸害。就藩之后,把齐地搅的不安生,很多人都跟着遭了殃。比如,大兴木土,准备扩建他的齐王府。把周围的很多百姓的房屋,都给强拆了,一点补偿都没有,也不给他们安排去处……“畜生!以后不学好,看老子抽不抽死你!”朱元璋怒骂,丢下老七去抽老八。别看老八是几个人的年纪最小的,只有七岁,但朱元璋抽的却是最重的。抽老八时,眼睛都红了!这家伙来到地方就藩后,并没有太多过分的事,但朱元璋却更恼怒。因为这狗东西弄出来的事情,比他那些哥哥们更加不当人!按照流传下去的史书记载,因为老八的舅哥牵扯进了胡惟庸案被杀,这畜生心中不安。自己这个当爹的,下令让其回京师,然后这畜生因为惊吓过度,居然携王妃一同自焚而死!时年二十三岁。可朱元璋比谁都清楚,这只是表面原因,这理由还是自己这当爹的编造的。真实的原因,根本没有办法让外人知道。更别说是记录在史册之上了!这狗东西,当真是好本事,好畜生!居然……居然他娘的在没有就藩之前,就秽乱宫廷!!!十几岁就开始了!这可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后宫!朱元璋这脾气,这性格,哪能忍的了?这也是这畜生,得知自己让人将其召回宫时,会直接吓得自焚的原因。不然区区一个妻兄牵扯到了胡惟庸案里,怎么可能会将他吓成那个样子?这些事,朱元璋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要爆炸!也是因此,抽朱梓这狗东西,抽的格外卖力,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把朱梓打的死去活来。朱标等了一阵儿见父皇还不停手,揍老八时,完全一副往死里打的架势,忙出声劝说,并拉朱元璋的胳膊,不让老朱再揍。朱元璋此时,眼睛都红了,一把甩开朱标,接着猛抽。眼看着老八都快疼昏过去了,朱标准备直接趴老八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老八。就在此时,那紧闭的武英殿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朱重八!你给我住手!!!”(本章完) 第7章 马皇后之威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夹杂着外面的寒风,一起灌入武英殿内。门打开后的带来的亮光,也撕碎了晦暗,让整个武英殿都变得亮堂起来。武英殿内,正一手拦着朱标不让他去护老八,另外一只手握着鞋底子往死里抽的朱元璋,瞬间定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再不去抽老八了。停顿了片刻,这才转动生锈一般的脖子,朝着门口看去。正看到马皇后,正一步步朝着武英殿走进来。来人不施粉黛,四十岁左右。若不是可以不经禀告,就径直来到武英殿,且因为是正旦,穿着明黄色独属于皇后的服饰。很难让人将她,和大明最具传奇色彩的皇后联系到一起。但朱元璋却看的痴了。那个怀揣两个大饼,不顾胸膛的烫伤,满是心疼和关切,催促着自己赶紧吃的妹子,和眼前的身影相互重合。这是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妹子!也是他最想见到,却又怕是一个真实的梦,一时间不敢去见的人!现在,她出现了!正朝着自己走来!哪怕是在呵斥管教自己,朱元璋也觉得心情是那般的激荡。朱樉,朱棡,朱榑等一干人,也都齐刷刷的朝着门口望去。见到马皇后过来,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母后终于来了!太好了!母后来了,他们就不用再挨揍了!朱元璋手里拎着一只鞋,脚上穿着一只鞋,就这么一脚高,一脚低的朝马皇后怔怔的走去。对此他恍然未觉,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妹子一个人。“妹……妹子!”他唤了一声,声音都显得有些干涩,带着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马皇后绕了过去,没让朱元璋碰自己。看着那趴在地上的几个儿子,心中大为心疼。手中那用袋子装着的鸡毛掸子,都差点忍不住,当着儿子们的面出鞘,抽到朱元璋身上。“你们出去吧。”马皇后对几个儿子说道。马皇后发了话,几人如蒙大赦,都不在这里待了。忍着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武英殿。其中朱元璋的好大儿朱标,还非常贴心的,把武英殿的门给关上了。“妹子……”妹子离开了这么多年,朱元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自己妹子说。可现在真的再见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喊了声妹子,就卡住了。“好你个朱重八!”马皇后却不知道眼前的夫君,都经历了什么,手中的鸡毛掸子第一时间出鞘,对着朱元璋的背就抽了上去。“我儿子怎么你了?你就对他们下死手?你一年到头都在忙,好不容易抽点空陪陪孩子,却往死里打一顿!地主老财家,大年初一还不让仆役干活呢!官府还不在这天判案呢!你倒好,大年初一打孩子!!你好狠的心!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他们不是你儿子?!你就不知道心疼?!”马皇后一边数落,手里的鸡毛掸子一边不断出击。鸡毛乱飞。像极了方才朱元璋猛揍他儿子时的样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朱元璋这次,没有满武英殿跑着躲闪,只是站在这里,任由马皇后抽。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满是享受。对了!就是这个味!这就是他妹子!不是梦,梦里的妹子抽着不疼,这个抽着疼!这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真舒坦!天知道洪武十五年八月到洪武三十一年的十六年间,和在现代生活的十五年里,他是有多想念妹子的鸡毛掸子!那是真正的做梦都想被妹子抽一顿!马皇后越抽,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浓郁。只是……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模糊了视线。马皇后抽了几鸡毛掸子,发现朱元璋的状态不对。就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老朱满脸是笑的流了泪,顿时慌了。一把就将鸡毛掸子丢在地上。“咋了?”“我打疼了?!”“你个憨包,你咋不知道躲闪?你之前不闪的挺快吗?”“今日咋就一动不动了?!”马皇后慌了神,手足无措的伸手给朱元璋擦泪,带着满满的心疼。并想要去查看朱元璋的背。朱元璋一句话不说,突然伸手将马皇后给抱在了怀里。抱的是那般的用力,不肯放松分毫!生怕一松手,马皇后就飞走似的。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闻着熟悉的体味,朱元璋只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妹子去世时带来的痛彻心扉,前后加起来三十年的思念煎熬,在此时全都被幸福所填满。经历了生死离别,经过三十一年岁月的洗礼。这份感情,这份记忆,不仅没有被时光冲淡,反而被烙印的更深。却因为天人永隔,二人永远无法再见。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这时候再回首,忽然发现,时光倒流,回到了从前。你在,你牵肠挂肚,永远不能忘怀的人也在,并被你牢牢的抱在怀里。朱元璋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一刻到底有多美好!多让人沉醉!他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由无声的流泪,转变为轻声的啜泣,声音越来越大。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将头埋在马皇后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堂堂洪武皇帝,哭成了月子里的娃娃……马皇后升起了无尽的心疼。紧紧的拥着朱元璋,随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重八,不哭,不哭,重八。”她轻声安慰,满是关切和心疼。马皇后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朱元璋哭的更厉害了。根本停不下来。眼泪不要钱一般的往外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好一阵儿,胸中压抑了多年的情感,随着眼泪宣泄了很多,情绪才逐渐平复。“重八,那几个家伙都做了什么畜生事?我找他们去!!!!”马皇后看着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的朱元璋出声询问,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怒意。她维护儿子们不假,但并不是一味的袒护。这次急匆匆杀来,是因为知道自己家重八是个狗脾气,怕他上头之后,把儿子们打出一个好歹。现在却发现很少掉泪的重八,抱着自己哭成了这个样子。这必然是这些混账小子们,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绝对不会把重八气成这个样子!她说着,就要从朱元璋怀里挣脱,给这些儿子们一些慈母的爱。朱元璋却将她抱的紧紧的。“妹……妹子,和……和他们没关系。”刚才哭的太厉害,以至于朱元璋此时说话都带着一些抽噎声。“那重八你怎么哭成了这样?”马皇后哪里会信朱元璋的话?“是……是咱做梦了,梦见妹子你早早的离咱而去。让咱孤零零的生活了很久很久,我想见妹子,却怎么都见不着……”朱元璋说着,声音又哽咽了。马皇后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憨包,梦你也信?梦都是反着的,梦死旺活!我这不是好好的陪着你吗?”马皇后温声细语的安慰着朱元璋,带着一些宠溺与心疼。“对!对!都是反着来的!妹子你肯定能陪着咱一直走下去!等到老了,咱就提前把皇位传给标儿,带着妹子你好好的游览一下我大明的名山大川!妹子你想去哪,咱就陪着你去哪!辛苦了一辈子,也该好好的轻松轻松了!”朱元璋用力点头,肯定了马皇后的说法,并开始畅想未来。在说话时,他依旧是抱着马皇后不撒手…………“重八,松手吧。”一个时辰之后,马皇后看着像是挂件一样贴在自己身上的朱元璋,出声说道。幸福中又带着一点无奈。“咱不放,咱就这样一辈子抱着妹子你!”“老不羞!孙子都有的人了,还说这般的话。”马皇后伸手轻轻的在他额头上点了点…………“重八,你该去参加晚宴了。”半个时辰后,马皇后出声提醒。“不去!去个逑!让他们在那里等着去!和他们在一起,有个逑意思!”朱元璋抱着马皇后果断拒绝。“你就不怕也有人写诗骂你,从此君王不早朝?”“随便骂,咱就是做的再好,也一样是逃不过被很多狗东西骂!骂的可比不早朝难听多了。各种瞎编乱造都他娘的给整上了!”……奉天殿内,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独独差了皇帝朱元璋和诚意伯刘伯温。右丞相胡惟庸,看着坐在第二桌主座上,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廖永忠,心中不由暗笑。对于接下来的宴会,变得越发的期待起来。他这次,可暗中给皇帝,给众勋贵们安排了一个精彩的节目,就等着上演呢!……小半个时辰之后,朱元璋还是离开了坤宁宫。回到了洪武八年,妹子还在,标儿也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最想见的人都已见到,心中的柔软都被填补。又知道了未来那么多的事。那就好好的弥补遗憾,杀一个朗朗乾坤出来吧!中都城太远,哪怕自己全力施为,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收拾掉李善长。暂时够不到。但下来,自己参加的正旦晚宴却很近。参加晚宴的,也有该死之人!那就从这次晚宴开始,好好的清洗一下大明的虫豸吧!自己一手建立的大明,都它娘的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廖永忠,德庆侯,开国六国公之下,最为接近国公的那一批人之一。份量还可以。大军出征前,还讲究一个祭旗。此番自己归来,雄图霸业自此而始,那就先杀一个开国侯爷助助兴吧!大明开国八年来,自己从未杀过一个开国勋贵。也是因此,让他们越发的猖狂,目无王法。既然这样,这个记录,就从这次开始破了吧!朱元璋握了握腰间的天子剑柄,满脸森然,大踏步朝着奉天殿而去……(本章完) 第8章 尥蹶子 “哈哈哈,咱来迟了!让恁大伙久等了!等会儿咱自罚一杯!”奉天殿外,朱元璋笑哈哈对出来相迎的众勋贵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而后搀扶着老曹国公李贞,朝奉天殿走去。老曹国公李贞,是曹国公李文忠的父亲,大明一代战神李景隆的爷爷,也是朱元璋的姐夫。现存的唯一平辈的亲人。众人随着皇帝,再度进入奉天殿。“人都来齐了吧?”朱元璋询问。丞相胡惟庸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道:“回陛下,除了诚意伯告病在家没有来之外,其余都来了。”“诚意伯的身体,咋越发的差了?该找个太医给他好好看看了。”朱元璋一句话说出,差点让胡惟庸喜出望外。这话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这就是他最想得到的结果!“上位说的是,诚意伯这等一心为国之人,着实需一些优待。早日病除,也好早日替上位分忧。”这件事,轻飘飘的三两句话就此揭过。看似不经意,可实际上分量可一点都不轻……朱元璋落座,居于主桌上位,老曹国公李贞,居于其左边。能坐在这一桌的,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剩下都是国公。除了开国六国公之首韩国公李善长居于凤阳,主持中都城营造,没有时间前来之外。剩下的其余五位国公尽皆在列。分别为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郑国公常茂。在朱元璋他们落座后,便有小火者们,开始安排其余的勋贵大臣们开始落座。这次是东家安排座次,不再是之前皇帝没来时,大家自行落座。吃饭从来都是一个大学问,除了看吃什么之外,还要看和谁一起吃,在什么位置吃。越是重要的场合,在意座次的人越多。如今的这正旦晚宴,是朱元璋当上皇帝后,所形成的一个定制。年三十老朱和家人一起团圆。大年初一,和这帮老兄弟们一起过。以此来显示对老兄弟们的亲近,顺便再好好的亲热亲热,交流一下感情。有资格前来参加宴席的,最差的都是伯爵,外加一些朝中大臣。是一年来,规格最高的一次宴请,也最是讲究座次的时候。现在,就有人对自己的位次分外不满。此人便是德庆侯廖永忠。原本皇帝没来时,大家伙自行落座,他坐在了第二桌的主位之上。这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定位。结果现在,皇帝落座,主家安排座次后,直接将他给安排到了第四桌!虽有皇帝家的老五吴王朱橚作陪,但他的一张脸,还是黑如锅底。心里本就不痛快的他,现在变得更加不痛快了。他坐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同桌吃饭的其余人,都不自在…………朱元璋笑着和李贞,徐达等人拉家常。多年不见,此时再度和这些老兄弟们坐一块,感觉自是不同。有种熟悉的陌生感。说话途中,朱元璋往廖永忠那里撇了一眼,暗自冷笑一声,却没多做别的安排。有人想要尥蹶子,那就尥吧!……一道道的菜肴,在众人落座之后,被端了上来。朱元璋笑呵呵招呼众人动筷。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了和这些一起打天下的勋贵们亲热亲热,所以显得格外热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德庆侯廖永忠,却一点菜都没有吃。刚一开席,就开了一坛子酒,没给同桌的人倒,只是自斟自饮。他这哪里是喝酒?直接一碗接着一碗的往嘴里倒。顷刻之间,半坛子酒便已经下肚。可他却还觉得不过瘾,又抱起酒坛子,对着嘴往下灌。边上有人小声劝了一下,廖永忠却恍若未闻。一气将剩下半坛酒喝完,又开了一坛。这时候的他,面色已经涨红了,眼中有了血丝。这次,他没再和之前那般,自斟自饮。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同桌的吴王朱橚倒了一碗。至于其余的人,哪里配他德庆侯倒酒?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殿下,咱们喝一个。”他端起酒碗,坐在那里邀请吴王对饮。“我……我不喝酒,德庆侯请自便。要不,我给德庆侯倒一个?”朱橚拒绝。一来他是真的不喝酒,二来也是今天他也看出来廖永忠的状态不太对,不太想理会。“殿下都十几岁了,马上都可以成亲了,不喝酒怎么能成?我像殿下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拎着刀子杀鞑子了!来,喝一个!爷们一点!”廖永忠不依不挠。“德庆侯,别这样,这可是王爷!”坐一桌的朱亮祖出声劝说,提醒他注意身份,别乱来。“王爷?连个酒都不会喝,毛都没长齐的王爷?!”朱亮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廖永忠直接就炸了。积压多年的怒意,混合着酒劲,喷薄而出。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手中酒碗摔在了地上。碗中酒水,一半多都溅到了朱橚身上。“咱们这些人,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亡命厮杀,受了多少伤,阎罗殿门口晃悠了多少次?立下了多少功劳?可他娘的,连个国公都捞不到!有的人,寸功未立,还穿着开裆裤就是王爷!”廖永忠这话一出口,满殿皆惊!喧闹的大殿,瞬间就陷入到了绝对的安静里。一双双目光,都落到了廖永忠的身上,带着极致的震惊。这廖永忠疯了吧?!居然大闹上位亲自摆的正旦晚宴,还说出这等惊天之语?廖永忠当然没疯,相反他还很清醒。也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受了一肚子的鸟气,遭受了极大的不公待遇,就是要在此时发作出来!既然朱元璋不当人,那自己就把这些事,当着众老臣勋贵的面,都给好好的说一说,闹一闹!看朱元璋脸上能不能挂的住!至于说这样做的惩罚……再重的惩罚又能比得过这狗东西,在自己立下大功之后,不给自己封国公,反而还俸禄罚半来的让人心寒?自己率领巢湖水师,为他朱家立下了多少功?他真敢拿自己怎么样?这一次,自己就算是闹上一闹,朱元璋最多也就是一些不轻不重的惩罚而已,并不敢真的拿自己怎么样!绝对不敢杀自己!自己功勋卓著!‘功超群将,智迈雄师’,朱元璋亲手题的匾额,可就在自己德庆侯府挂着呢!朱元璋亲手颁发的免死铁牌,也在自己家放着!大明开国到现在,还从来没有杀勋贵的事情。别管犯下多少事,朱元璋也不敢真对勋贵下死手。不仅是朱元璋,不止一次的当众对他们说,要和老兄弟善始善终。最重要的是,大明天下初定,甚至于还有很多地方不安稳。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还多,且众勋贵们力量也极其强大。就算是朱元璋再不满,也得憋着!不敢真的下死手!只要不敢下死手,那他就不害怕!太子朱标面色沉了下去,准备起身,却被朱元璋伸手按住。被一顿好打,这会儿行动还很不方便,却不得不被迫营业,前来陪勋贵们的老二老三两人,也都纷纷色变,怒气上涌,要去护老五,也被朱元璋拦下了。他端着那碗准备敬给众人的酒,在这压抑的氛围里,一步步朝着廖永忠走去。鞋底和地面相接触发出的声响,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底一般……(本章完) 第9章 来自朱元璋的压迫感 朱元璋一步步走到廖永忠的跟前,许多人的心都跟着提起。也有人在暗自看笑话。不介意廖永忠再闹大点。“咋?心里委屈?”朱元璋看着廖永忠出声询问,声音平淡。廖永忠的双目,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他直视着朱元璋的目光,用力的点着头。“臣委屈!臣太委屈了!”一句话说出,眼泪也落了下来。“自我巢湖水师,跟着上位以来,为上位打了多少硬仗?鄱阳湖水战,若非我巢湖水师,亡命相搏,上位能胜了陈友谅?”说着,一把扯开衣袍,露出肌肉虬结的身躯,以及身上那遍布的伤痕。指着左侧胸膛处的那道恐怖伤疤:“这是当时为了护住上位落下的。”又露出背上遍布的烧伤疤痕:“这是驾船,带领敢死先登之人,以命相搏,烧陈友谅楼船时落下的!这一战过后,我巢湖水师家家戴孝!随后,我又从大将军取淮东,筑水寨,御张士诚于海安,平淮东!又为征南副将军,进攻福州,灭方国珍!洪武元年,我率兵平定闽中,生擒陈友定!两广都是我打下来的!上位的江山,长江以南,一半都是我为上位攻取的!这样的功劳不小吧?足够封国公吧?可偏偏就是一个德庆侯!”他说着,用力吸吸鼻子。“好!瓜步沉舟的事,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不该那般忠心!国公没有了,我认!接下来,俺卯足劲,随大将军北征。随后又马不停蹄带人走水路,一路血拼攻入蜀中,为上位拿下蜀地!再灭一国!这功劳足够大了吧?我寻思,我总能封国公了吧?可结果等来的不是国公之位,是俸禄减半!是家奴法办!!这还有王法吗?!臣不该委屈吗?!”他双目血红,盯着朱元璋质问。说到后来,涕泪横流。真是委屈到不行。众人很多都为之色变!不是廖永忠说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而是他提起了瓜步沉舟的事。这事,可不兴说啊!当下就有人想要上来堵他嘴,却被朱元璋挥手拦下。见廖永忠终于说完,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听着的朱元璋,把手里端着的那碗酒一饮而尽。下一刻,便将空了的酒碗,狠狠扣在了廖永忠头上!酒碗为之粉碎!右脚猛然抬起,重重一脚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廖永忠的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立刻有卫士飞奔上前,把廖永忠给死死按在地上。暗红色的血,宛若小蛇一般,自廖永忠的头发中蜿蜒而出,顺着下巴滴落。“委屈?你委屈个逑!”朱元璋出声骂道。“你小廖立下的功劳是不小,但你再看看这几位国公,哪一个立下的功劳不比你大?你小廖立下的功劳多,可犯下的事也多!洪武三年,杨宪案发,从其府中搜出大量罪证。你廖永忠可以说和他朋比为奸!按律当斩!可结果咱是怎么处置的?杨宪处死,而你小廖,咱念你功大,咱念在你兄长的份上。不仅没有动你,还你给封了德庆侯!蜀中也不都是你平定的,平蜀第一功是傅有德!你灭蜀是立了功,这点咱承认,可你接下来又是怎么做的?你带头贩卖私盐!不光自己贩卖,还带着巢湖水师贩卖,还给无数私盐贩子充当保护伞!盐引是开中法的根本,关系着大明的税收,北面边防!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咱之前专门颁布的《盐法》《茶法》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你却熟视无睹,把咱的话当成了放屁!你犯下的这事,被砍上十遍不过分吧?可咱又是咋处理的?咱只是将你的一些家奴法办,将你俸禄减半。这处罚轻的不能再轻了!还是觉得你小廖功劳大,跟着咱一路走过来的。可你呢?你他娘的,不仅不收敛,不思悔改,还当着众多老弟兄的面,大闹金殿!你小廖威风的很啊!”朱元璋蹲在地上,一双虎目盯着廖永忠。巴掌一下接着一下的,在廖永忠脸上拍着。压迫感十足。“既然你小廖这般委屈,当着众老兄弟来了这么一出。那咱就给你个封国公的机会!”朱元璋说着,站起身来。众人的心,也随着朱元璋起身而提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并好奇朱元璋说的,给廖永忠封国公的机会是什么。“曹秀!立刻带亲军都尉府,前去抄了德庆侯的家!看看小廖是不是清清白白,是不是咱冤枉了他!真要是咱冤枉了他,咱当众给你小廖道歉!咱还将咱道歉的事,颁布天下!立马给你封国公!”朱元璋一声令下,亲军都尉府右都尉曹秀,立刻领命而行。这不是给廖永忠封国公的机会,而是给他杀廖永忠找机会。朱元璋可清楚的记得,上一世自己最终忍无可忍之下,对廖永忠抄家,都抄出来了什么。龙床,明黄色衣袍,还有诸多只有自己这个皇帝才能用的东西……上一世,自己忍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现在,自己不忍了,省略掉这个过程,直奔结果。既然廖永忠疯狂作死,那他就死吧!真以为自己不敢杀勋贵?真以为他们干什么,自己都得捏着鼻子忍下来?忍个逑!廖永忠面色顿时一白,方才狂灌入腹的酒,很多化作冷汗流了出来。那满心的委屈和酸楚,都一下子消失了很多。这……皇帝怎么不按常理行事?这就要抄自己的家了?大年初一晚上抄家?朱元璋怎么如此狠的心?!这等惹得天怒人怨的事也敢做?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今日此举,更多的是想要好好出一口心中憋闷之气。为自己鸣不平。朱元璋的脾气,他已经摸透了。虽然很多事情上干的不当人,他当上了皇帝,却不让自己这些打天下的人享福,处处限制。但对于自己这些人,还是挺能容忍的。自己这次干出来的事,肯定会将朱元璋弄得暴跳如雷。但自己得到的惩罚,最多也就是被朱元璋当庭痛殴,再打些军棍而已。了不得,再把自己俸禄全都给罚没了。这些惩罚,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反正自己也不靠俸禄吃饭!可谁能想到,这狗皇帝居然直接让人抄家了!这家可不能抄啊!他家里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其余一众勋贵,也有被朱元璋下的令给惊到。这……真的抄家的话,谁家里没有点问题?陛下这是被气的上头了?但,再想想廖永忠方才弄出来的这些事,又觉得皇帝这般行事也说的过去。廖永忠着实是过分了。好脾气的人也得被他整急眼,何况是上位?廖永忠心里很慌,不过,慌乱过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心里有了底气。他府里的东西是比较过分。但也没过分到那个程度!就算是真的被搜查出来,自己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朱元璋他不敢真对自己下死手!最多不过是夺爵罢职而已。当不上国公,这德庆侯,不要也罢!(本章完) 第10章 好戏才刚刚开场 应天府城的雪还未彻底融化,燃放烟花爆竹的硝烟味,也未完全散尽。德庆侯府大门处,挂着两盏硕大的大红灯笼。喜庆吉祥的红光,照耀着‘功超群将,智迈雄师’的匾额。照耀着门楣上新贴上的,红底黑字的春联。照耀着门前那厚厚的、燃放爆竹后,留下的一层红色碎屑,恰似一个满堂红。正常而言,一年之中最热闹喜庆的日子,只有两天,一为年三十,一为初一。德庆侯去皇宫吃皇帝的席面,虽不在家,但德庆侯府还有其余人,依旧显得热闹。充斥着过年的喜庆。“这皇帝,变得也忒快了,忒不讲情面了!都忘了他的天下,是谁给他打下来的了!”德庆侯府,正厅之内,此时也摆着酒菜。有十来个廖永忠的子侄,亲属,在这里吃喝。看得出来,到了现在,这些人都已经是吃饱喝足了。可桌子上剩下的菜还特别的多。不论是样式,还是种类,亦或者是份量,都远超朱元璋今晚在奉天殿里,宴请群臣的规格。“是啊!他坐了天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廖永忠的儿子廖权出声应和,声音里满是愤懑和不满。“二叔心里一直憋着气,这次赴宴可别弄出什么事……”一个看上去比廖权大上一些的人开口说道。“不用担心,叔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再说,就算真的闹出了一些事,影响也不大。皇帝还真敢拿叔父怎么样不成?”又有人开口。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正说着话,忽然有骚乱呼喝声响起。德庆侯府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撞开,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几人,大吃一惊后,纷纷暴怒。什么人这般张狂,居然敢招惹到德庆侯府头上?找死不成!当下,一边呼喊府中家丁奴仆抄家伙迎敌,一边朝着前面匆匆赶去,要去看看是谁在找死!等到来到前面,看到来的居然是亲军都尉府后,瞬间呆滞。“干什么!怎敢擅闯我德庆侯府!”廖权努力稳住心神,带人迎上前去。此时,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德庆侯府上彪悍的家丁护院,与亲军都尉府的人对峙。“奉陛下口谕,前来德庆侯府抄家!”曹秀越众而出,冷冷的注视着廖权等一众德庆侯府的人。抄……抄家?!虽已看出准没好事,可听到抄家二字,还是令廖权等人,心神为之巨震!怎么……就要抄家了?!朱元璋他好大的胆子!正在此时,有人一路飞快的来到廖权身边,将一个东西双手递给了廖权。廖权接过此物,心里有了依靠。他将此物高高举起,神情冷傲中又带着一些悲愤道:“陛下御赐免死铁券在此!谁敢造次?”曹秀瞥了一眼免死铁券道:“小侯爷,现在不是杀头,是抄家,这东西用不上。暂且收起来吧。兄弟们也是奉命办事,别让兄弟们为难。这会儿不让抄家,等下事情可就更严重了。”说罢后,声音缓和了一些:“我会约束手下兄弟,不让他们乱来。”廖权举着免死铁券,沉默一阵儿后,终是眸子泛红的退到一边。曹秀见此,对着他抱抱拳,将手一挥,全副武装的亲军都尉府众人,便鱼贯而入。马上就有了一些东西被推翻到的声响,和一些人的惊呼声……曹秀则来到了大堂,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并未参与具体的抄家。他要适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这事情,涉及到的人,地位太高了!除了廖永忠本人之外,暗中还有其余不得了的人。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军都尉府都尉,还是不要过度掺和这些的好。虽是为皇帝办差,却也不能完全不考虑自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谁都好。这事,皇帝也不会察觉。就算是真的察觉了,皇帝也不会真的拿自己怎么样。自己的娘,当年可是有恩于皇帝。若不是自己娘当初出了些粮食,帮助陛下到皇觉寺出家当和尚,陛下早就被饿死了。活不到现在。而陛下对自己娘当年的恩情,也记在心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是皇帝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想起这事,曹秀心里又有些不太爽利。自己的娘,还有刘英的爹,当年都对皇帝有恩情。刘英的爹,是给了上位一块地,让他来安葬被饿死的父母,亲人。真算起来的话,恩情肯定没有自己娘,对皇帝的救命之恩来的大。可偏偏皇帝就让刘英那厮当了左都尉,压了自己这个右都尉一头。这处置,可有失公允!……武英殿内,朱元璋看着那被连夜押送过来的物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上一世就见过从德庆侯府抄出来的东西,朱元璋此时,怒气还是忍不住上涌!这他娘的,廖永忠睡得龙床,比他这个皇帝睡得质量都好。还有那明黄色衣袍,不论是做工还是用料,也都是超过了自己这个皇帝!这狗东西,比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还会享受!除了这些违禁物品之外,还有几大箱子的书信。朱元璋不用打开就知道,这些信都是些什么内容。多为廖永忠和其部下之间的来往,各种的大逆不道。什么混账话都说了。朱元璋上一世看的时候,气的七窍生烟。朱元璋将装信的箱子打开,看似随意的翻看,很快就看到了一些被烧毁的书信。果然,曹秀早就和胡惟庸之间有勾连了!自己这次抄廖永忠家,提前了足足一个多月。专门让曹秀负责。曹秀还是选择了背叛自己这个皇帝!他随意的翻了翻,把箱子随意盖上。“抄家的事没出什么漏子吧?”曹秀心头一跳,面色如常的开口道:“上位,臣全程盯着,没有什么遗漏,该带回来的都带回来。”朱元璋点点头:“好,你办事,咱放心。”“微臣有今日,全靠陛下提拔,敢不效死以报陛下?”曹秀那微微提起的心,彻底放回到了肚子里。就说嘛,自己肯定多想了。皇帝对自己无比信任,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方才那就是正常过问而已。再说,自己也没有真的干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只是适当的闭了一下眼而已…………位于小巷之中的一处小院落里,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吹熄了蜡烛,面带笑意的钻进了被窝。今天晚上,这场大戏看的是真过瘾啊!廖永忠这家伙,绝对活不了了!朱重八是皇帝又咋了?还不是得乖乖的给自己当刀使?不仅廖永忠要死,接下来,刘伯温也一样要死!任凭朱元璋精明似鬼,可终究还是一个放牛娃,论起玩心眼,他差自己差远了!哪怕是朱元璋想破天,都绝对想不到,他最为信任的曹秀,能为自己所用!会背叛他这个当皇帝的!好戏,才不过是刚刚开场,接下来的才精彩!脸上带着笑意,心情舒畅的胡惟庸,进入了梦乡……(本章完) 第11章 腰间宝剑血犹腥 “父皇,儿臣陪您一起去吧?”朱标看着朱元璋,带着一些关切说道。他陪着父皇在武英殿里,看了一个时辰廖永忠府上的书信来往。直看的心惊肉跳!看的怒火中烧!廖永忠他们,实在是太大胆,太过分了!“标儿,不用了,你去睡吧,都大半夜了。别太熬夜,对身子不好。这些事,父皇能处理的好,不至于会被气出一个好歹来。放心吧,父皇比你想的坚强。”朱元璋笑着说道。哪怕是再气,面对自己家标儿的时候,朱元璋都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脾气。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抄家拿到证据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去见廖永忠,将其解决了。根本不必去看什么书信。因为他都知道,都是什么内容。但想了想后,还是改变了决定,喊来标儿和自己一起看了一部分。上一世,标儿虽然没有说,但自己也能感觉到,标儿对于自己杀这些大明的功臣,是有些不认同的。越到后面,父子之间的那种无形的理念之差,就变得越是明显。造成这些的原因有不少,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朱元璋觉得,是自己将标儿保护的太好了。有些事情过于黑暗,自己不太想让标儿接触,只想自己把事情办好,帮助标儿清扫一切障碍。让标儿当个太平帝王。上一世时,朱元璋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但在现代生活的十五年里,他却越琢磨越不对。标儿终究是要当皇帝的。人力有穷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有一代人的难题。自己哪怕再努力,也不可能将大明今后的所有事情都给解决。标儿当上皇帝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要见识到人心险恶。既然这样,那自己不妨先选择性的,让标儿先接触一些。一来锤炼心性。让标儿今后遇到相似的事情时,不至于猝不及防之下会吃亏,或者是心里的一些理念,受到极大冲击,造成更大的伤害。二来则是减少标儿对自己的误会和隔阂。现在从标儿的反应上看,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相信持之以恒的下去,标儿绝对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知道自己高举屠刀,痛下杀手是对的!至于让标儿回去休息,不要熬夜,也是朱元璋痛定思痛后,做出来的决定。在现代生活的十五年里,他通过各种办法,分析了标儿去世的原因。觉得最大的原因,不是标儿得的那场风寒。而是标儿身体和精神长期处于双重疲惫之下,导致自身免疫力严重下降。早就处于亚健康状态,伤了根本,这才被一场风寒夺走了性命。上一世,自己一直按照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觉得自己一天睡两个时辰,就精神饱满,标儿远比自己年轻,一天休息三个时辰,足够应付繁忙的政务了。来到现代才知道,如同自己这般精力极其旺盛的,只是极少数。原来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如今重活一世,自然不能再让悲剧重演。“父皇,没事,孩儿不困,孩儿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父皇都不困,孩儿比父皇年轻了二十多岁,又怎么可能会困。”顶着黑眼圈的朱标摇头。“去睡吧标儿,你爹我和一般人不一样,天生的瞌睡少,你跟我比,还真就熬不过。以后一天睡足四个时辰,别把自己绷太紧了。今后日子还长着呢。日子就是一件事套着一件事,不要想着加把劲,赶紧把某件事解决了,后面就不会有别的事情了。人生是长跑,不是短跑,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适可而止就行。”朱标原本还想再争取一二,但听了朱元璋的这番话后,终究还是没再言语,接受了父皇的好意。看着那随挑着灯笼的亲军都尉府之人远去的父皇,朱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不在这里多待,回去睡觉了。他确定,不是错觉,父皇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父皇,还是如同以往那般,非常的疼爱自己,只想把最好的给自己。但却变得更加细腻,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朱标甚至于从中感受到了一些类似……平等的意味。这是在先前时,从来不会发生的。这种感受无疑是很美好的。可同时也让朱标儿疑惑不解。不解的不仅是父皇办事上面的变化,还有父皇说话时的一些改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初听时觉得很怪,但再细细琢磨,却又觉得包含真理,回味无穷。父皇……到底怎么了?怎么像是突然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昏暗潮湿的内官监大牢之内,亲军都尉府左都尉刘英,对着朱元璋行礼。朱元璋点了点头。刘英经过了历史的检验,绝对忠诚于自己。和曹秀那个吃里爬外,拎不清轻重的人不同。也是因此,才会被朱元璋派遣过来,寸步不离的守着廖永忠。被牢牢捆缚在柱子上的廖永忠,听到动静睁开了眼。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人已经清醒了。“臣拜见上位,臣有罪在身,不能全礼,请上位恕罪。”‘上位’二字,他咬的很重。因为这是一个很特殊的称呼?只有很少一部分,老早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才有资格称呼朱元璋为上位。“小廖,你可知罪?”朱元璋似乎没有听到‘上位’二字,立于廖永忠身前询问,声音平静。可也正是这份平静,让人更觉胆寒!“上位,臣知罪,臣是一时糊涂,灌了些马尿,就开始胡咧咧!”廖永忠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元璋摇了摇头:“你不是知罪了,你是知道咱抄了你的家,知道你要死了,所以才知罪。酒后可不是胡咧咧,酒后吐得都是真言啊!”廖永忠心里咯噔一下。朱元璋的话,怎么这般吓人?“上位,罪臣真的知罪了,臣今后再不敢犯了!求上位再给微臣一个机会……”“没机会了。咱给你的机会够多了。咱还知道,咱给了你机会后,你不仅仅不会感谢咱,不会悔改,还会恨死咱,还会我行我素!”朱元璋摇头。廖永忠一脑门的冷汗,心沉入到了谷底。这……朱元璋到底怎么了?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莫非真的想要杀死自己?他怎么敢!“上位!我巢湖水师,跟着上位一路血战。俞大叔,俞大哥,张德胜,俺大哥,全都战死了!最初跟着上位时的两千子弟兵,现在活着的只剩一百零九人!上位,您不能卸磨杀驴!您说过您不学刘邦的!”“啪!”朱元璋神情不再平静,重重一耳光抽在了廖永忠的脸上。将其抽的嘴角流血!“咱是真的不想当刘邦!可你们,却一次又一次,硬生生的将咱往刘邦上逼!把咱逼到这个份上了,又反过来怪咱成了刘邦!好事都让你们他娘的想了!坏名头都被咱他娘的落下了!”他双目微红,盯着廖永忠咆哮,气势摄人!已经被清场,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的地牢之内,宛若寒冬降临。“上位!您发火也别只冲我一个人来!淮西的那群人,上位您的老乡亲们,弄得更过分!贪赃枉法的不是我一个。为何上位只揪着我一个不放?上位您要真的处事公允,那就把他们都给弄死吧!如此,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是真的在为大明着想!您不敢吧?您就是看我巢湖水师不拉帮结派,只剩下我一个带头的,好处理,所以就只捡软柿子捏!”廖永忠见到服软不行,态度开始变得强硬起来。并直接把众多的淮西勋贵给拉下水。他这般说,一方面是真的不服,觉得皇帝只处理他不公平。另外一方面,则是故意扩大化,刺挠皇帝,让皇帝投鼠忌器。从而减轻自己的罪责,不让皇帝真把自己给弄死了。他确信,在自己说出了这些话后,朱元璋定然拿自己没办法。朱元璋笑了笑,下一刻,猛然拔出天子剑,一剑贯穿了廖永忠的胸膛!廖永忠双目瞬间瞪大,写满了极度的不可置信。自己可是德庆侯啊!大明的开国勋贵!这些年来,朱元璋从未杀过一个勋贵,现在,他怎么敢?!真就不怕其余勋贵暴动吗?!“你……你杀人灭口?”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是杀人灭口,是你罪有应得!淮西的那些人,该杀的咱不会放过!你先到下面等着他们过去吧!”朱元璋声音低沉,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杀意与森然。廖永忠愣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没了力气,刚一张口,就有鲜血自其中涌出。片刻后,没了动静,但脸上的嘲讽,却分外的扎眼。朱元璋拔出天子剑,一蓬鲜血自廖永忠胸膛喷涌而出。朱元璋却不避不闪,任由这鲜血浇了自己满头满脸。刺鼻的血腥味将其笼罩,就连视线,都变成了猩红色!廖永忠脸上的嘲讽,却显得更加扎眼了。朱元璋知道,廖永忠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只敢对他动手,嘲讽自己成了刘邦,嘲讽自己飞鸟尽,良弓藏!嘲讽自己说的,处理淮西勋贵们的话是假的。“放心吧,咱说话算话,那些人里,该死的一个都逃不过去!”他望着廖永忠的尸首,缓缓说道。声音沙哑,像是对廖永忠承诺,又像是说与自己听。言罢,不再停留,转身朝地牢外面走去。天子剑低垂,鲜血一滴一滴的自其上缓缓滴落。片刻后,有沙哑的声音混着血腥味隐约传来:“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山僧不识英雄汉,只恁哓哓问姓名!”(本章完) 第12章 重锤 “传咱旨意,廖永忠罪在不赦,伏诛,念其功大,不诛连家人。其子廖权袭爵。”武英殿内,清洗了一番的朱元璋,下达了旨意。廖永忠的事只牵扯廖永忠本人,不牵扯家人,朱元璋有多层考虑。一来廖永忠确实功劳不小,又是第一个被杀的开国勋贵,他的事,肯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勋贵在看着。如此处理,可以安他们的心,让他们反应不要太激烈,免得翻船。如今才刚刚开国,众多勋贵力量大的吓人。单独针对其中一个,或者是几个,他这个皇帝轻易就能解决。但直接对整个阶层动手,可就没那般简单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用一些策略,先杀小部分,笼络大部分。治国,杀伐手段很必要,但却不能没有考量,没有后手的一味乱杀。不然,不仅杀不出一个朗朗乾坤,反而还会让世道更乱!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杀勋贵,杀官吏,杀骄兵悍将……朝堂、官场之上杀了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大明在自己的治下,不仅仅没有乱,反而发展极为迅速,百姓生活较之元朝,尤其是元末,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原因之所在。而今重活一世,又有后世极为新奇和重要的十五年生活,这时候的他,杀性比以往更重,但做事也更加稳妥。二来则是麻痹李善长等人,不让他们提前觉察到一些事,从而消灭关键性证据,提前隐藏。三来则是廖永忠背后的巢湖水师。巢湖水师虽然犯事多,但也真的能打。真论起敢拼命,打硬仗,打胜仗,自己以吴祯吴良兄弟二人为核心,组建起来的江防水师,与备倭水师,是真比不上巢湖水师。上一世,巢湖水师在廖永忠被处死后,就被自己边缘化了。但就算是这样,在老四成为皇帝后,大明的水师里,最硬的依旧是巢湖水师。老四派遣郑和下西洋,其中水师的主力,就是巢湖水师。而今,他已经知道自己上一世设立海禁错过了什么,知道海外都有多少宝贝。这一世,自然不会再犯下这个错误。不仅要废除海禁,重设市舶司,还要大力开发海外。那么巢湖水师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除去了廖永忠这个刺头,剩下的人便要为自己所用,且用的更顺手才行。“四个时辰后,由太子前去亲自颁布旨意!”朱元璋想了想,再次补充。说完这些,朱元璋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之中,诸多思绪在翻涌。现代生活的十五年,极大的开拓了自己的眼界。结合着自己大明两百多年的历史,让朱元璋看到了太多,自己大明存在的问题——宝钞,税收转运,藩王分封制度,官员俸禄,海禁,贪官污吏,骄兵悍将,勋贵阶层,南北分裂……这么多,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去解决。其中很多都异常棘手。一时间,都让朱元璋心里升起了诸多的急迫感…………“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德庆侯府上,有望眼欲穿的人,满是兴奋的呼喊起来。但片刻之后,这份惊喜就变成了强烈的惊吓,与无比的悲痛。很快,就是哭声震天,一片缟素!悲痛之中,廖权等廖家人,和一些与廖家牵扯特别深的人,都是惶恐不安,惊惧要死。连德庆侯都被斩杀,现在亲军都尉府的人,还将德庆侯府团团围困,没有丝毫撤走的意思。他们不免担忧起他们的下场。不少人都在开始写遗言,或者是交代后事了。老朱的铁拳砸下来之后,他们再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接下来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无比煎熬,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等到几个时辰之后,得到禀告,说是太子朱标带太子亲军前来。廖权更是惊得,差点直接抹脖子!觉得他们廖家只怕彻底要完,一个弄不好就要牵连九族!也是因此,在接下来从太子口中听到了只诛杀廖永忠一人,不牵连其余人,且廖权承袭德庆侯爵位时,廖权只觉喜从天降。差点要晕倒,整个人都虚脱了。忙叩头不止,感谢皇帝天恩,感谢太子殿下仁德。其余人反应和廖权差不多。朱标将这些收入眼中,一边说着些宽慰的话,一边满是敬佩与感慨。真不愧是父皇,把人心拿捏的死死的!这恩威并施的手段,尤其是让自己隔上几个时辰再来宣旨的举动,真是妙到家了!又想起父皇,专门让自己前来传旨,心里更加感慨,满满都是感动。父皇对自己的关爱,真的是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恶人他来做,施恩的事情,却让自己来。这在其余朝代的太子身上,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胡相,来,看看这些书信!入他娘的!“武英殿内,眯了一个时辰,就已经神采奕奕的朱元璋,对被召进来的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出声招呼。胡惟庸告罪之后,也不客气,就去翻看了。才不过是没看几封,胡惟庸的脸色,就一连数变。“上位,这……臣不敢再看下去了,这廖永忠,当被诛九族!”“接着看,无妨。”朱元璋摆摆手,示意胡惟庸继续。什么是恩宠?这就是恩宠啊!这样大的事情,满朝文武,只有自己有这般大的面子,能被上位叫来观看搜出来的罪证!什么刘伯温,什么李善长,什么死掉的杨宪,被贬的汪广洋。和自己比都差远了!更何况,刘伯温马上也要死了!“廖永忠这狗贼!合当被诛杀九族!巢湖水师里的诸多将领,也该被株连!”又看了小半个时辰后,胡惟庸忍不住再度出声,义愤填膺。“胡相来看看这个。”朱元璋没有接胡惟庸的话,而是又将几封信交给了胡惟庸。这几封信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并不完整,被烧了不少。其中有三封,是刘伯温写给廖永忠的。上一世,自己就是因为这三封被烧毁的信,为之大怒,默许胡惟庸毒杀了刘伯温。后来才得知,这书信是胡惟庸故意让人烧毁,为的就是让自己越发怀疑刘伯温。从而置刘伯温于死地。刘伯温死后,自己也多有后悔。而今重回洪武八年,知事情前因后果,胡惟庸再想用这手段,利用自己害了刘伯温,他休想!“想不到诚意伯这等清流,暗中竟与廖永忠这等逆贼来往!”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残信后,胡惟庸带着感慨与一些愤然的开了口。“这书信虽被烧毁不少,可从剩下的这些也不难看出,是廖永忠三次送给刘伯温大量好东西。刘伯温收下,回信对廖永忠进行感谢。”胡惟庸自然知道,书信上的本意,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是刘伯温礼貌的表示感谢廖永忠厚赠,然后再拒绝。他太清楚刘伯温的为人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这般说。只有冤枉你的人,才清楚你有多冤枉!“胡相也是这么认为?这刘伯温,可真让人意外啊!”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一些莫名的意味。胡惟庸闻言,心中为之大喜。事情彻底成了!刘伯温必死无疑!“来人,去把刘伯温喊来!咱亲自问问问他,他到底都和这廖永忠蛐蛐的啥!”朱元璋这命令一出,胡惟庸瞬间呆滞,像是被无形之中的大锤,狠狠来了一记一般!(本章完) 第13章 狗东西,汗流浃背了吧? 胡惟庸的脑子,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被朱元璋的反应给整懵了。最为得意,自认稳操胜券之时,却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算是他自认心机深沉,谋略惊人,也一样是招架不住。朱元璋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为了除掉刘伯温,自己早就开始借机,不着痕迹的在朱元璋这里上眼药。第一次与朱元璋说廖永忠大规模贩运私盐,破坏开中法时。就向朱元璋暗示了,小明王之死,廖永忠确实是听了杨宪的话,才干出来的。但杨宪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人,真正出这个主意的,是杨宪的老师刘伯温。而刘伯温出这个主意的原因,是为了让皇帝继承不了宋朝的法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元朝法统。原因也给暗示了,认下宋朝这个汉人王朝正统的法统,对皇帝,对他们这些跟着皇帝打天下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以刘伯温为代表的,众多曾经在元朝做过官的人来说,影响可就大了去了。继承宋朝的法统,元朝势必要被打成伪朝。刘伯温等众多在元朝时考取过功名,做过官的人,身上都有了洗不干净的污点。相反,要是继承了元朝的法统,承认了元朝的正统,这些往昔的经历,就还是荣耀。这些自己虽不曾说的太直白,但他相信依照皇帝的聪慧,肯定能将之想明白。而胡惟庸又知道,小明王瓜步沉舟的事,是朱元璋的一块心病。杨宪的暗自揣度圣意,以及廖永忠的胡乱行事,不仅断绝了朱元璋让小明王禅位,他体面的继承宋朝法统的打算。也让朱元璋背负上了杀小明王的罪名。可谓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洗不干净。哪怕后面皇帝处死杨宪,公布杨宪的这个罪行,并明确说了廖永忠勾连儒生,妄自揣度圣意,害死小明王。但这根刺,必然还在朱元璋心里深深的扎着。朱元璋又是一个很多疑,爱记仇的人。且对刘伯温的态度,一直都显得很别扭。想重用,又总担心刘伯温和他不是一条心。自己借助着小明王之死,不断上眼药,朱元璋心里,只怕早就对刘伯温恨死了。这次又有从廖永忠府上,搜出来的这三封烧毁了一部分的信。刘伯温必死无疑!而且,昨晚正旦宴会时,上位也明确的说了,要派遣御医给刘伯温看病。这等于已将是宣布了刘伯温的死刑。按照自己对朱元璋的了解,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后,他必会杀刘伯温。完全不用担心,会将刘伯温召来,就这三封信来询问刘伯温。自己已经完成了对刘伯温的绝杀。可谁能想到,最后关头,朱元璋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这如何不让胡惟庸懵逼?!“上位,诚意伯常年有病在身,今年入冬后,肺疾愈发严重。听说已经一个多月不出门了。现在天寒地冻,走上这一遭,怕不是容易遭不住?”胡惟庸努力压下心中惊涛骇浪。一心想要刘伯温死的他,破天荒的开始关心起刘伯温的身子了。这可真不敢让皇帝,将刘伯温给召过来问话啊!朱元璋将胡惟庸反应收入眼中,不由的暗自笑笑。狗东西,汗流浃背了吧?“没事,刘伯温这家伙,整日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痒,年年说有病,时常告病假,年年都能熬过来。谁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从朱元璋的话里,胡惟庸听出了皇帝对刘伯温的不信任和有意见。若是在以往,他必然十分开心。可现在,他是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上位明鉴。”胡惟庸除了说这话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肯定不能再劝说皇帝,不让刘伯温来了。这样的话,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让皇帝对自己起疑心。这就更加的得不偿失了。朱元璋低头接着看书信,脑海当中,关于胡惟庸的诸多消息不断浮现。若不是重活一世,他还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能力很强,对自己很忠心的人,居然在今后有那样大的胆子,敢造自己的反!自己因此,让蚊子咬死了胡惟庸,废除掉丞相制度,以及中书省。前后两次胡惟庸案,处理掉了那样多的人。第二次胡惟庸案,虽没有在现代时看到的记载,直接牵连斩杀几万人那般夸张。但因此而被诛杀人,也是真不少,高官显贵特别多……胡惟庸显然并不知道,朱元璋在想着什么,此时的他还在想着,接下来该通过什么样的办法,来把事情给弄圆满了。不让刘伯温活的同时,还能让上位继续恩宠信任自己…………“父亲,这……这陛下是何意啊!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传父亲入宫?”诚意伯府上,刘伯温长子刘琏,显得有些不安的询问。身形消瘦的刘伯温,一边咳嗽,一边在刘琏的帮助下穿衣。“要么是昨晚正旦晚宴,我没有去,要么是和廖永忠大闹金殿,被抄家处死有关……”“要么……我猜的都不对……咳咳咳……”刘伯温话说完,就禁不住咳嗽起来。不过是起床穿个衣服而已,就让他有些气喘。刘伯温这个一顶一的聪明人,原本说的还挺笃定,但想起这些年来,皇帝种种不做人的行为,又变得不自信起来。这些年下来,刘伯温都被朱元璋给折腾出来心理阴影了。“父亲,您这身体……”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刘伯温摇头:“如今不是在乎身体的时候,越是在意身体,只怕去世的就越快。”说罢,又安慰了刘琏一句:“不用担心,你爹我一时半儿还没事。咳咳咳……陛下在这等时刻召见我,比不召见我更好……”片刻之后,刘伯温坐上了驴车,刘琏亲自驾车,随着宫内来人,一路往皇城而去。坐在车上,刘伯温不时咳嗽出声,心中忐忑,又带着悲凉。自己都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无心官场,更无心争斗。只想回青田老家养老,怎么麻烦还是会找到自己头上?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臣刘伯温拜见陛下,问圣躬安,咳咳咳……”武英殿内,看着又清瘦了不少,不时咳嗽的刘伯温,朱元璋下意识就想离刘伯温远点。并弄个口罩,给刘伯温戴上。“免礼,看坐。”朱元璋摆手,立刻有人送上锦墩。刘伯温谢恩,然后小心的把半个屁股放在锦墩上。“诚意伯,你这病的可真不轻啊,就是不知道……这有几成是真的?”朱元璋习惯性的吓唬老头。一言说出,屁股刚刚挨着凳子的刘伯温,如同被烙铁烫到了屁股一样,赶紧跪在地上解释:“臣这肺疾,是陈年旧疾了,时常犯病,尤其是入了冬,更是容易复发。臣真重病在身,绝对不敢欺瞒陛下!咳咳咳……”刘伯温又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如此,自己昨天说什么都要强撑着,去参加正旦晚宴了。但这样的想法升起之后,很快就又被他给否决了。自己要是参加的话,只怕更加坐实了陛下对自己装病的猜测。遇上朱元璋这个皇帝,刘伯温只觉得无比心累。好像不论怎么做,都是错的……看着麻溜跪地的刘伯温,朱元璋愣了一下,暗自吸吸鼻子。这多年习惯,可真不好改。自己之前都已暗自下了决心,说不吓唬他了,结果现在,一见面,吓唬的话顺嘴就出来了……“起来吧,咱这次喊刘先生来,不是要研究刘先生是真病还是假病,是有些东西让刘先生看。”心里正打鼓的刘伯温,不由怔了一下。不是因为朱元璋,不计较自己是不是真病了。而是因为他居然从皇帝口中,又听到了‘刘先生’这个称呼。这称呼,可有些久远了啊!陛下已经好几年,没有这般称呼自己了。“胡相,将东西给诚意伯,让他好好看看。”胡惟庸领命,将那三封烧毁的书信给了刘伯温。胡惟庸已经想好了对策,虽朱元璋喊来刘伯温的举动,着实让他意想不到。但刘伯温想要凭此脱险,可没那么简单!廖永忠已经去世,信也被烧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刘伯温,也没有办法证明,这信不是他收了廖永忠巨款后,写的感谢信!这么一来,可以说道的地方可就多了。刘伯温接过书信观看,面上疑惑很快就被喜色所取代。“陛下,这是廖永忠向臣送了礼品,被臣拒绝后,例行公事写的回信……”胡惟庸闻言,暗自一笑,果真不出自己所料。当即就准备开口给刘伯温扣帽子。却听得刘伯温声音继续响起:“这些书信,皆有留底,都在臣家中存放。臣让臣儿子取来,与这三封对照一看,陛下自然能明白,臣所言句句属实。”胡惟庸:???!!!(本章完) 第14章 破防了 胡惟庸那即将出口,扣帽子的话,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堵的那叫一个难受,差点没把他给的憋死!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二次懵逼了。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些书信,刘伯温居然都有留底?这家伙是有什么大毛病吧?闲着没事干,吃饱撑的?写过的书信,留什么底啊!“诚意伯所有书信都有留底?不知这是所为何故?”胡惟庸脸上露出适当的疑惑,出声询问。刘伯温看着他笑了笑:“老夫虽年迈多病又无能,但多少还有点不值钱的文名。也想着今后能出本文集。这东西全都现写肯定不成,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将历来的书信往来,和写下的一些文章等,都给记录下来,今后整理成册才好。”干!!!胡惟庸直接被整破防了。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这一步!他虽也读书,却不是正经的儒家出身,文法吏的称呼最合适他。哪里想到,这些正经的读书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不正经癖好!看着刘伯温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他除了感受到了计谋彻底被破的痛苦与悲愤之外。还有着在学历上,被碾压和鄙夷的难受。在元朝时参加过科考中过举,了不起啊?江南四大才子了不起啊?牛什么牛?敢不敢在处理政务上比一比?!胡惟庸这个丞相,多少有些破防了。“还好诚意伯有这个好习惯。若留底真如诚意伯所言,便能证明诚意伯的清白,不让诚意伯蒙受冤屈了。”胡惟庸脸上挤出真诚的笑,对刘伯温拱手说道。胡惟庸思路转变的很快,他不认为刘伯温敢在这个时候说谎。既然事情为真,那也就意味着他针对刘伯温的致命杀招,彻底落败。那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再纠缠。不然,一个弄不好就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胡相是个忠厚之人,有劳胡相费心了,也幸好老朽有这个想法,歪打正着了。”刘伯温望着胡惟庸笑着说道,似意有所指。刘基看到了这三封残信后,很多事情就已经尽数了然于胸。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知道自己刚刚度过了一个生死危机。而主导这件事的,必然是胡惟庸!这家伙,好歹毒的心思!自己都已经这般忍气吞声了,还是要对自己下死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又有上位明鉴万里,必不会冤屈一人……”胡惟庸像是根本没有听懂刘伯温话里意思一样,一脸真挚的接话,并顺带将皇帝也给夸奖一番。能坐到这个位置的,别的不说,脸皮是真厚……小半个时辰之后,王公公将刘琏飞奔回家取来的东西,呈送给朱元璋。朱元璋接过,招呼刘伯温和胡惟庸一起看。将这三封不论是纸张还是墨迹,都有一些年岁感的书信留底,和残信进行比较。言词上面都能对的上。果如刘伯温所言那般,这就是三封用来客套的回信。先感谢了廖永忠的馈赠,然后再表示拒绝,将所有礼品,原封不动的退还……“这倒是奇怪,你说这信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廖家的人却偏偏在亲军都尉府拿人的时候,将其给烧毁了?还只烧毁了一部分。”朱元璋疑惑的出声说道。胡惟庸心忍不住狂跳了跳。“这……要不将廖家人招来,问上一问,看他们是何动机?”他声音里,带着一些义愤填膺。“或许是忙中无计,想要烧毁一些关键证据,减少廖永忠罪责。慌乱之中,来不及细细分辨,误把老朽的这些无关紧要的书信,也给夹带其中了。”刘伯温开口打圆场,似乎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一般。朱元璋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刘伯温。不愧是在后来,都被人冠上‘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名头,乃至传的神乎其神可以斩天下龙脉的刘伯温。虽有文士的清高,但脑子转的是真快。这些名头自然有诸多夸张不实之处,但能被人传成这样,刘伯温本身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刘先生言之有理,这事应该就是这样。”朱元璋顺着刘伯温的话,对这件事情下了定论。“胡相且去忙碌吧,中书省事务繁多,离不开胡相。”胡惟庸闻言告退。他神色如常,一直远离武英殿,才在心里长松一口气。一阵风吹来,只觉遍体生寒。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里衣都被汗水尽数打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刚才的经历,着实太可怕,这次真的是狐狸没抓到,反而弄了一身骚!按理说,他这次的算计没出任何的错漏。怎么到了最后的关头,皇帝却突然间转变主意,不杀刘伯温了?而且,皇帝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在后面暗中操作了。好在,皇帝并不准备深究。此事就此揭过了。不然真的深究下来,自己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如此想着,他挺直了腰杆。打铁还得自身硬啊!皇帝这次适可而止,不多追究,是因为皇帝大度吗?并不全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足够有才华,能办事,皇帝用起来顺手。皇帝离不开自己,中书省不能没有自己!所以,只要保证这一点,自己就是安全的。就能坐稳丞相之位!唯一可惜的是,到现在自己都是右丞相,左丞相的位置还空着。如今,有能力,有资格成为左丞相的,一为刘伯温,一为李善长。不论他们二人中的哪一个成为左丞相,都将压自己一头。自己这个独自掌控中书省的丞相,将会变成副丞相……这种感觉,是真不好!本以为这次可以除掉刘伯温,哪成想,反而令刘伯温绝处逢生。皇帝如今连刘先生都喊上了!李善长那家伙虽已归乡,却也不甘寂寞。他主动担起修建中都城的大责,还如此拼命,最大的原因,还不是想好好表现,凭此功绩再回中书省当左丞相吗?一时间,诸多念头翻涌,让胡惟庸心烦意乱。至于事情出了纰漏,会不会牵扯到亲军都尉府右都尉曹秀头上。胡惟庸根本就没有多想。出了这次的事情后,不管曹秀有没有被处置,他这里都不能再用曹秀做事情了。而且曹秀和朱元璋之间关系不一般,想来朱元璋是不会处置曹秀的。就算是处置,应该也会点到为止…………武英殿里,只剩下朱元璋和刘伯温两人。刘伯温停顿片刻,又一次对着朱元璋跪下。“刘先生可是要感谢咱的救命之恩?”朱元璋看起来心情不错。“既是感谢陛下救命大恩,也是有些话要说与陛下……”……“啧啧啧,老三,你这是咋了?咋就被父皇揍了?你说说,你这个大本堂的好学生,咋就也挨揍了呢?为何父皇揍了你,却没揍我呢!父皇的鞋底子抽着舒服吧?唉,好久没被父皇揍了,真怀念啊!”晋王府上,燕王朱棣绕着老三朱棡转圈,上下打量,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那叫一个得瑟!(本章完) 第15章 社稷主,天下王 晋王朱棡拢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要不是和老四动手,占不了什么便宜,他早就对老四这贱人出击了!强势让这贱人闭嘴。“老四,别得意!那天你是病了才逃过一劫。不然就你这样的,必然会被父皇抽的下不来床!”晋王朱棡忍无可忍之下,开口反击。“嘿嘿嘿,某些人就不要在这里做什么假设了。事情没有发生,就是没有发生。而今事实就是某人挨了揍,我是一点没捞着!”朱棣一脸的贱样。说着话的同时,还冷不丁的伸手,在晋王朱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被揍的几人当中,朱棡虽是被抽鞋底子最少的,但朱元璋抽的时候,是真没留手。现在还没好利索。被朱棣这一巴掌拍上去,他顿时嗷的一嗓子就嚎了出来。“老四,你这贱人!我揍死你!”说着就朝朱棣身上招呼。但朱棣哪里会站在这里不动?一巴掌拍下后,就已拔腿就跑,根本不给朱棡揍自己的机会。“嘿嘿嘿,你来,你来,追上我再说!”他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回头望着朱棡挑衅。朱棡忍住腚疼,追着朱棣跑了一阵儿,终究赶不上。也反应了过来,老四这贱人是看自己屁股疼,就故意引诱自己跑,当下便停了下来。“老四,别得意,今后父皇抽到你身上时,你就老实了!”朱棡整了一下,自己因为追赶老四而弄乱的一缕发丝,和略微歪斜的衣服。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气质。望着朱棣抬出了老父亲。“父皇才不会揍我!我又没有犯什么错,父皇揍我做什么?老三,你挨揍就挨揍了,非要攀扯我做什么?你老三啥时候也这般输不起了?”朱棡闻言,嘴角抽了抽,说的他挨揍是真的犯错了一样。从昨天到现在,他都在不住的思索,却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苛待了下人……朱棡知道,自己挨了打,老四没挨揍,这会儿说什么都说不赢。所以就恢复了气度,施施然的朝回走,不和老四计较。并暗自下了决心,等到下次老四挨揍了,自己必然要加倍的嘲讽回去。最见不得老四这得瑟的贱样子。“别走啊老三,咱再好好说说你被父皇揍的事……”朱棣在远处招呼,试图再刺激的老三追着自己跑。但朱棡不上当了。这让朱棣暗叫可惜,遇上老三被父皇揍,可太稀奇了。他还没过瘾呢!看着老三走远,朱棣第三十一次开始在心里仔细盘算,自己最近有没有犯下什么错。最终的答案还是没有。朱棣还决定,最近一段儿时间,自己都要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不犯一丝一毫的错误,绝对不让父皇揍自己。再加上他也知道父皇的脾气,不少时候脾气上来,兄弟几个挨揍时,那是见者有份。但一般而言,父皇揍过人,气也就消了。当时没有在场的人,事后也不会专门被揍。所以也就放下心来。老三这家伙想看接下来自己被父皇揍,怎么可能!朱棣昂首挺胸,一路哼着小曲走了。心情那叫一个好。比之前偷偷溜出宫,和李景隆这个大表侄前去赌了两把还要好!朱棡和朱棣两个年纪没差上多少的兄弟,那是天生的对头,一直相爱相杀,相互嫌弃。……“陛下,臣事先真的不知道杨宪,交代了廖永忠,让其回来的路上,沉船淹死小明王。臣要是知道,绝对会制止。哪怕臣真的一心想要陛下承袭元朝法统,但在陛下主意已定的情况下,也绝对不会强行干涉。更不会用这等粗糙的下作手段。而且,臣和杨宪之间虽有师生之名,但早已无师徒之实。臣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交代,杨宪也不会听。”武英殿内,刘伯温跪地对着朱元璋满是诚恳的,解释当年小明王落水的事。他是一个聪明人,哪怕一开始时没有得到什么风声。但在皇帝将自己喊来,并见到了那三张残信时,就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看的出来,胡惟庸是将那三封残信,当作杀手锏来用,要对自己一击致命的。但单凭那三封残信,肯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前面需要有足够的致命铺垫才行。满足这个条件,又和廖永忠相关,还能强行攀扯到自己身上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明王之死这个不能提的事!这事,必须要给皇帝解释清楚,不然是真致命!“起来吧刘先生,咱知道,这不关你刘先生的事。不然,咱也不可能将刘先生你给喊过来,当面询问这残信的事。”朱元璋再度摆手,让刘伯温起身。刘伯温显得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皇帝此时说出来的话,而是皇帝在这件事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刘伯温也知道,小明王这件事,是朱元璋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炸。不然胡惟庸也不会用这事来害自己。但现在的结果却是,自己还活着,说明这根刺,并没有自己等人所想的那般,扎的那样深。这……可和之前的时候,所得到的信息不一样啊!“别说不是刘先生交代杨宪做的,就算是真的,咱也不会为难刘先生。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咱心里哪怕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继承元鞑子的法统,确实比继承宋朝的法统好。宋朝,开国就不正,国土不完整。后面到了南宋,就更加偏安一隅,连开封等地中原腹地都给弄丢了。北方被异族占领的时间太久了,自儿皇帝割让幽云十六州,到咱将其收回,足足隔了四百五十五年。自靖康耻发生,北面大片国土沦陷,到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中间足足隔了将近两百五十年间。南北分裂了这么久,想要将其重新捏合在一起谈何容易?汉儿尽做胡人语,却向城头骂汉人,这事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南北分裂本就严重,咱要是再继承个只有半壁江山的法统,南北之间的裂痕,只怕更加难以消弭。而且,若继承宋朝,不认元朝,岂不是说,我华夏史将出现百年断代时间?我华夏曾被人灭亡了百年?这个事,影响太大了!小明王的事,对咱的名声影响很大,让咱背负了冤屈。咱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会成为咱一生都洗刷不去的污点。哪怕是到了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后,依然会有人揪住这点不放,对咱大骂特骂,咱也认了!咱也觉得小明王去世,比不去世好。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详,是谓天下王!咱既然站在了这个位置上,为社稷主,为天下王,那有些东西,就是咱必须要去承担的!”闻听朱元璋此言,刘伯温心中震动更甚。怪不得胡惟庸拿小明王这事,挑拨陛下,陛下无动于衷。原来陛下心里早就转过了弯!原来陛下早就考虑的这般深远,站到了这样的高度!他再度起身,心悦诚服,拜服于地。“陛下胸怀天下,囊括四海,实为我的华夏之福!为天下万民之福!!!”朱元璋看着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跪拜自己如此诚挚的刘伯温,脸上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事实上,上一世一直到去世,因小明王去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元朝法统这件事,自己都没能释怀。真正释怀,是在现代生活的十五年里,亲眼看到了南北融合一体。虽还时常听到南方人,北方人之称谓,但这种称谓只是一个简单的地理意义上的划分。并不像现在这般,南北之间的敌对情绪特别明显。是看‘到得国之正,莫过朱元璋的评价’。是看到对于自己和老四二人弥合南北的高度肯定!是听到现代人,骄傲而又自豪的说,中华上下五千年!四大文明古国中,唯有华夏一直未曾断了传承,延续至今。虽几经磨难,遭受多次至暗时刻,却总有仁人志士,挺身而出,前赴后继,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再造华夏,展翅腾飞!在那时,他释然了。心中这根深深嵌入了多年的刺,终于彻底消融!和这些相比,自己承受一些骂名又能如何?认下害自己家饿死四口,家破人亡的元鞑子法统,又能怎样?!“刘先生,起来。”朱元璋将刘伯温扶起。“臣谢陛下。”刘伯温被朱元璋此时礼遇,给弄得有些不太习惯。“刘先生,今后不要叫陛下了,叫咱上位吧。”上位?刘伯温心头颤了颤。上位这个称呼可不简单,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可以称呼陛下为上位。如此称呼陛下的,无不是一早就跟着陛下,立下汗马功劳,且被陛下视为亲近之人的存在。自己跟随陛下十几年,从未称呼过陛下为上位,陛下也从未与自己说过。今日,却专门与自己提及此事。这……刘伯温怔了一下,抬头,正看到朱元璋那认真的脸。“上位。”刘伯温喊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原以为君臣之间将会越走越远,隔阂越来越深,却不曾想,今日突然峰回路转,一切尽数消弭!朱元璋脸上露出笑。而后望着刘伯温道:“刘先生,你说,咱大明的贪官污吏咋就这么多?诸多原本跟着咱一路走来的人,咋就变得这般快?”刘伯温心里一紧,方才升起的感动,消失了不少,多出些许警惕来。皇帝这是又准备给自己挖坑,让自己背黑锅了?不怪他多心,实在是这些年过来,他被皇帝坑的次数太多了!(本章完) 第16章 大明的共同理想 “元朝不会治理天下,胡人无百年之国运。所行之政,着实过于粗糙。尤其是包税制,根本就是胡闹!咳咳咳……不知道养肥了多少人,也不知把多少人的嘴养刁了,胃口养大了。陛……上位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而今已为大明天下,但胡虏留下的痕迹,却没有那般容易抹除。需要时间慢慢改变……咳咳……”刘伯温斟酌着言辞,小心说着,很是谨慎。不谨慎不行,着实是皇帝问的话过于敏感。他被皇帝给坑怕了,生怕一不留神,就又落到了皇帝给挖的大坑里。这样的事,眼前的皇帝绝对能干的出来。“刘先生,你说的咱知道。咱问的可不是那些元朝的官吏。咱是说,这众多跟着咱一起打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人。这些人,又有几个没有受到过元朝苛政的害?几个没有吃过元朝的苦?跟着咱,他们是旗帜鲜明的反鞑子。也没有拿过鞑子的粮饷。怎么现在,就也变成这样了?”“咳咳咳……”刘伯温咳嗽几声,不知道是本身想要咳嗽,还是被皇帝的话给听的下意识咳嗽。这皇帝,是真难缠啊!想要糊弄一下,都不给任何的机会。就知道,这声上位不能白喊!刘伯温多少有些幽怨和无奈。分析众多打天下的人,为何变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活。“陛……上位,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久居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居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始皇帝出巡,汉高祖见到后说,大丈夫当如是也。当年元朝官吏的作为,未尝没有深深镌刻到这些人的心中。未尝没有人发出过,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所以臣之前说,元朝留下的痕迹太深,一时半会难以尽数抹除……”刘伯温的这张嘴果然了得,这都能让他圆回来!朱元璋点了点头,示意刘伯温继续。“除此之外,这事还关乎人性。好逸恶劳,骄奢淫逸,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性。就比如,很多人都在吃苦,都在努力劳作。这是因为他们热爱吃苦,热爱努力劳作吗?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不吃苦,不努力劳作,日子就过不下去。若是有机会不用吃苦,不用劳作就能过的很好,很多人都定然不会选择吃苦。如今,众多在乱世里活不下去的人,跟着上位打天下,身份地位和往昔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拥有了更多的选择,也有能力让自己不再吃苦……”听着刘伯温的话,朱元璋脑海之中,忽然有着一句话在来回滚动——我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吗?接着奏乐,接着舞!“可他们本身就没有在吃苦,这些打天下的人,咱都有优待。咱给了他们超高的地位,给了他们应该得到的赏赐,给了足够他们开销用度的俸禄。这些足可以让他们过得富足。为何还要不顾咱的训诫,把手插到不应该插的地方?”朱元璋插嘴。刘伯温静静的等待朱元璋说完,接着道:“这还是臣所说的人性。人心不足蛇吞象。拥有一些后,还想要的更多。针对这种情况,需要用规矩,用律法这些进行约束,还要进行教导…咳咳咳…”“可是,咱规矩也都立了,铁榜就在奉天殿广场立着。为的就是让他们每次上朝都能看到。咱还让他们都将那九条都给背下来,可还是没有用。哪怕咱最近处理了廖永忠,咱也相信,依旧起不到太好的杀鸡儆猴的效果。当初打天下时,那种劲往一处使的劲头,现在没有了……”刘伯温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这些事,牵扯太大了,也太深了。而且,皇帝说的也都是实情。“打天下时,有共同的敌人,也有很多人知道,还没有到享受的时候。所以会拼了命去做事。如今天下平定,当初的心愿已经达成,那自然…咳咳咳…”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刘伯温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要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打天下和坐天下的区别。“咱觉得刘先生你说的有道理。”朱元璋点头,肯定了刘伯温的话。刘伯温心里很受用。皇帝现在的这种表现,让他想起了当年攻取天下时,陛下向自己虚心求教诸多问题的情景。“那刘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对这事情进行解决?”刘伯温陷入到了思索之中,微皱着眉头,不时发出一些咳嗽声。办法自然有,比如制定律法,比如严格执法……这些都是在嘴边上,随意就可以说出来的办法。但刘伯温自然知道,皇帝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要的自然不是这些。自己这会儿要是拿这些敷衍了事,应付交差。皇帝肯定不满意,同样也是对自己的侮辱。但别的行之有效,高屋建瓴的方法,又岂是能这般简单想出来的?“咱这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刘先生听听咋样?”一番等待之后,朱元璋开口打破沉默。刘伯温抬起头,心里好奇皇帝能说出什么话。这位皇帝,很多时候,那是真有‘创造性’。尤其是在立规矩,和整人上面,更是如此!“咱觉得,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影响最大,最为根本的一个,是没有了共同目标。打鞑子的时候,有统一理想,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大家伙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容易劲往一处使。现在,这些都已经完成,也就没有了共同的目标。咱想的是让大明强盛,但更多人已经是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为所欲为。法纪这些固然重要,但咱觉得,如今最为重要的,是再次提出一个共同目标。告诉他们,事情到此时,远没有结束,还需要继续努力。让人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知道劲该往何处使。把众人的劲头,给再次汇聚到一起,来办事!”刘伯温的身体不自觉的就挺直了,就连那将要出口的咳嗽,都被他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此时,他那种久违的、被皇帝求教的美好感受,已经消失。他算是看出来了,皇帝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哪里是向自己虚心请教?分明是他心中对于这些,已经有所得。这是要反过来教授自己啊!这操作,果然是皇帝无疑。还是熟悉的味道!“那……上位对于这个共同的目标,可有所得?”朱元璋道:“有!”说罢,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个共同的目标,咱管它叫做大明的共同理想!”(本章完) 第17章 匹夫有责 “大明的共同理想?”刘伯温愣了一下,显然是有被皇帝口中冒出来的,这个新词给意外到。不由自主的跟着重复了一下。随后反复咀嚼,越咀嚼,越觉得味道不一般。隐隐约约间,像是抓到了一些什么。但又似乎隔着很多的东西,看不真切。“对,就是大明的共同理想。”朱元璋点头,声音变得坚定。这是他在现代生活的十五年里,感受很深的一点。他看到了华夏遭遇千年未见之变局之后,浴火重生,孕育出更强的生命力。看到如何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奋起直追,日新月异。也是因此,他习惯性的联想到了自己的大明。去考虑自己大明,为什么在自己开国之后,就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一茬一茬的杀都杀不完。为何自己大明,到了中后期后,一连几个皇帝开始摆烂,尤其是万历,连缺官都不补充,严重影响大明运转。为什么晋商通敌卖国,为什么士绅们疯狂兼并土地。从朝堂高官,到地方小吏,到商人……都在疯狂的蛀蚀大明利益,完全不顾大明死活。只想着趁着大明还未死时,多多的吃上一些好处。然后欢天喜地的等着大明倒塌,新朝建立,他们凭借着从大明身上撕扯下来的血肉,迅速崛起,接着过安稳富足的日子……结果是,大明倒塌了,他们很多人也没有迎来他们期盼的好日子。等到的是清军入关,是扬州十日,是嘉定三屠,是江阴八十一天……的屠刀!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很多,皇帝不行,文官做大,贪腐横行,克扣军饷,天灾人祸……但结合着他的经历,以及在现代看到的诸多东西深入分析,他觉得最大的原因,就是失去了一个能够将各个阶层的大多数人,给凝聚到一起的共同目标。无独有偶,现代时所了解到的、北方的毛熊,那样一个一开始时生机勃勃的庞然大物,到了最后也是在顷刻之间,便已土崩瓦解。在朱元璋看来,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失去了共同目标,导致人心浮动,没有了凝聚力。如今回到洪武八年,自然需要将他所得到的一些东西,结合着大明现在的实际情况加以运用。和上一世的杀伐手段相结合,以此来让大明变得更好。历史已经证明,他上一世所行的那些手段,有些是有用的,但整体上算起来,有的是失败的。而今重新来过,自然要有所改变。“这个目标,要囊括我大明的各个阶层。找到大明各个阶层长远的诉求,将其具象化。以此来提高凝聚力,向心力。激发各个阶层的主人翁精神。也就是要各个阶层,都要意识到,这大明并不仅仅只是我朱元璋的大明,只是我朱家的天下。同样也是其余人的大明。让他们自觉的去维护,去热爱大明。让他们深切的意识到,大明强盛了,他们的生活也能随之变好。大明变得虚弱,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而受到严重影响。让众人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最终达到众人自发的去维护这个国家。一旦发现,有人破坏我大明,损害大局,侵吞利益,就会引起各个阶层的敌视。我大明现在虽然在地域之上,完成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统一了南北。但在思想上,以及文化上面,却还没有完成统一。裂痕还在,而且还特别的难以抹平!仅仅只是地域上的统一还不行,不牢靠。需要思想文化上也统一才成。如此,才能将我华夏再次融为一体,牢不可破!而想要实现这些,一个共同的目标,必不可少!”朱元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温热水。刘伯温却愣在了当场,就连咳嗽都给忘记了。抬头看着皇帝,为之失神。这还是那个起家之后,才开始学习,很多事情都需要请教人的皇帝吗?这还是那个,被很多自命清高之人,在暗地里腹诽,觉得没有远见,终究只是一个放牛娃出身的皇帝?这番话,这份见识,这份深远的目光,就连他这个,号称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人,在这上面都不如!上位,什么时候居然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大明的共同理想?大明的共同理想!好啊!大明的共同理想是真的好!高屋建瓴,横空出世,让人拨云见日!虽然上位说的这一番话里,有不少之前不曾听说过的新词,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理解。而且,里面的不少新词,初听时觉得别扭,但是细细品味,却又回味无穷。如主人翁精神,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凝聚力,向心力……刘伯温只觉大受震撼!“咳咳咳……”一阵儿不受控制的咳嗽声响起,打破了武英殿里的安静。震撼中的刘伯温也随之惊醒。“上位高瞻远瞩,所言振聋发聩,微臣受教了!”刘伯温发自肺腑的赞叹,并起身对着朱元璋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不再是君臣叩拜之礼,而是文士之间相见的礼节。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元璋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来。上一世,他对待刘伯温时的心态,可谓是非常拧巴。既赞赏刘伯温的学识,又欣赏刘伯温的才能,感念刘伯温的帮助。却又因此刘伯温太聪明,学问太高,而在面对刘伯温时,不自觉的就会自卑。又觉得刘伯温太过于清高,哪怕是跪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磕头,说着臣服的话,心里面其实还是看不上自己这个放牛娃。但现在,这份自卑没有了。他朱元璋在现代,也是正儿八经上过学,接受过系统的正经教育的人。甚至于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副教授。学历上已经不怵刘伯温。更兼知道了六百多年的历史,见到并亲自经历了,大明现在的所有人,穷尽想想,都绝对想不出来的现代生活。眼界被极大的开阔,打破了历史局限性。这点就算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做出烧饼歌的刘伯温,也没有办法比拟的!所以,再面对刘伯温时,那份无形的自卑没有了。反而还升起了强烈的自信。这才是朱元璋如今面对刘伯温时,态度变化的最为根本原因。“那……这大明共同理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刘伯温行礼过后,望着朱元璋诚心询问。心里满是期待。朱元璋摇摇头:“事情重大,具体咱还没有想好,这也是咱交给刘先生你的任务。务必着眼于现实,切合实际,又要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将其浓缩为短短几句话。达到就算是陕西窑洞里烙饼的老太太,听到后都能理解,听上几遍后,就能记住的程度。”上位居然还没有全部想好?这个任务,就这般落到自己头上了?刘伯温愣了一下。“固所愿也,不敢辞尔!”一向在不少事情上,不够痛快的刘伯温,这次却答应的异常干脆。他已经被朱元璋所描绘出来的大明共同理想给吸引。并认定这是一个极其伟大的事情。一旦做成,不说青史上的名声,单单是对大明的巨大好处,他都要参与其中!并以此为荣!“但,上位,这东西不能高悬空中,只有目标,没有相应的行动。不然就算是说的再好,也是镜花水月,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刘伯温迟疑一下,出口说道。朱元璋赞赏的用力点头,刘伯温不愧是刘伯温,这么快就已经跟上了自己的思路。“刘先生说的对,需要有相应的实际行动拿出来!”他说着,将手负在背后,挺直腰杆。“咱要是在今后,不能大大的改善百姓生活,增强国力,那咱这个大明的开国皇帝,就它娘的白当了!直接一头撞死去逑!”刘伯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对着朱元璋郑重再拜。“事关重大,需好好打磨一番,再与咱说不迟。不必急于求成。”朱元璋伸手扶住刘伯温,出声交代。说罢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刘伯温道:“对了,刘先生和罗贯中挺熟悉?”(本章完) 第18章 投降派没什么好下场 刘伯温还沉浸在皇帝突然之间,变得高深莫测,见识超群,目光长远,却又不像之前那般急于求成的震撼里没有彻底走出来。却又听到皇帝再度开口询问罗贯中之事,不由微微错愕。没有想明白,皇帝是怎么突然之间,把话题从大明共同理想上,转移到罗贯中身上的。“往年有些来往,但不熟,已经好几年不曾通信了。”刘伯温谨慎的回答。他在这事情上谨慎,也是有原因的。首先,罗贯中之前可是跟着张士诚干的,为张士诚幕僚。张士诚又是上位的老对头。其次则是,罗贯中手里,还有其师父施耐庵写的《水浒传》一书。当初才试着刊印了一点,就被皇帝给直接点名给禁了。有这些渊源在,此时皇帝忽然问起,他不得不谨慎。“刘先生你写信给他,让他到应天见咱。就说,见了咱后,咱准许他撰写的《三国演义》刊印发行。他那故去的老师写的《水浒传》,也可以刊印发行。”朱元璋直接忽略了刘伯温所说的,与罗贯中不熟的话,开始安排任务。刘伯温和罗贯中熟不熟,他岂能不知道?刘伯温又怔了一下。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日相见以来,上位第多次行事出乎他所料了!上位寻找罗贯中,居然不是要为难,乃至于直接杀掉他,而是要刊印小说?甚至于连其师的水浒传,都要一并刊印?这着实有些惊人了!“上位,这《水浒传》讲的都是造反,各种的官逼民反,这……现在刊印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咳咳咳……”刘伯温迟疑了一下,出声询问。朱元璋摇摇头道:“无妨,世道不好,官府不公,百姓活不下去,那造反也无妨。咱不就是活不下去了,才造的反?要是世道好了,百姓能活得下去,谁鼓动百姓造反,百姓反手就能将其给抓了。一个里长带几个人,就能将那些建国称帝的人,给团灭了!造反不造反的这事,不会因为一本小说,就有什么改变。说到底还是肚子决定的。只管刊印,天塌不下来。刊印出来后,刚好可以将那世道黑暗,百姓活不下去的软弱宋朝,和咱大明好好的比一比。了解了宋朝的黑暗,憋屈,在今后才能更深切体会到咱大明的好。而且,水浒传也不是没有什么教育意义,比如,招安这事就很不错。能够明确的告诉世人,投降派没有什么好下场。”现代生活了十五年,四大名著之名他岂能没有听说过?不仅听过,还全都仔细读过。写的确实精彩。上一世,自己不喜水浒这些,不允许水浒传刊印,但从后世其被列为四大名著之一来看,显然是失败了。而自己所担心的,会引得人争先效仿,进行造反这事,也被事实证明是自己多想了。水浒传没有出来时,造反也没见少过。既然根本禁不住,那反倒不如直接拿过来,为自己所用。有这等经过几百年时间检验的好书在,对自己想要做的一些事情的帮助,简直不要太大!而且,把罗贯中找来后,不单能获得水浒传,还能买一送一,把三国也给弄过来。或许还可以让罗贯中,再写出一些别的传世之作。比如,把《封神演义》的创意说与他,让他提前把封神演义写出来就挺不错。后世时,他也看过《封神演义》原著,好是好,但论起文笔,论起对人物的刻画,论起情节,简直不知道差水浒和三国多少。比如,罗贯中把诸葛亮的智多近妖,给刻画的入木三分。但封神里,写智者姜子牙,却只会一个劲说姜子牙多聪慧,但姜子牙行事上,却让人看不出哪里有聪慧的地方。这样好一创意,着实有些糟蹋了。还是让罗贯中来写比较好。哪怕写的再差,也要比原版的封神演义好上一些。“这……上位,要是真的想要刊印这水浒传的话,里面有些内容需要略作改动……”见到皇帝在这件事情上是认真的,刘伯温准备开口提醒一二。免得今后惹得皇帝不快,也给罗贯中带来的祸端。“刘先生说的是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三人,在影射咱和大将军以及老常吧?”刘伯温心中一动,皇帝居然都知道?!“上位明鉴,这上面,施耐庵确实有些欠考虑了。”看到刘伯温的反应,朱元璋心里微微得意,自己不经意间,就又让刘先生刮目相看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施耐庵的那点小心思,自己岂能看不出来?真以为自己是老四那家伙,让人给上了一个反贼方腊用过的永乐年号,他还乐哈哈的?“不用改,就这么刊印吧,咱也懒得和其计较了。”朱元璋摆了摆手。此言一出,刘伯温彻底惊讶了,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度了?被人写在书里,暗戳戳影射的事,他居然都不在乎了?朱元璋看着刘伯温的反应,暗自笑了笑。不是他不在乎了,而是在现代生活时,见的太多了。什么倚天屠龙记,什么燕王扫北,离谱的还有什么火烧庆功楼……各类小说,评书,光明正大的提着名字黑自己。还有那画得跟猪腰子成精了一般,弄了一脸麻子的自己的画像……最入它娘的是,还有什么垃圾玩意,弄什么沟子文学!当初在看到这一流言时,要不是找不到散播谣言的是谁,朱元璋绝对会线下真实他!经历了后世这么多离谱东西的狂轰滥炸,朱元璋对于这些,多少有些麻木,有些脱敏了。和那些东西相比,施耐庵暗戳戳影射的这点,真就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行,臣接下来就想办法联系罗贯中。他要是得知了这一消息,必然做梦都能笑醒。肯定会一路迫不及待的前来,咳咳咳……”从皇帝这里得到了准信后,刘伯温也不说他和罗贯中不熟了。一口就把这事给答应了下来。“刘先生,保重身体啊!好好养病,咱再让太医去给刘先生好好瞧瞧。大明虽建立,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少。还得刘先生继续发光发热啊!”一番交谈,正事说完之后,朱元璋握住刘伯温的手,一脸郑重的出声交代。“谢上位关心,臣从上位这里闻听了大明共同理想,领下了这个差事,那说什么都得将这个差事完成了再死!”刘伯温这个一向恬淡的文士,此时哪怕是在病中,也多出了一些而往日里少有的决绝与刚毅……刘伯温拄着手杖,从武英殿离去,和进来时相比,他的腰杆挺直了很多。就连病情,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刘伯温走后,朱元璋坐在这里沉思了一会儿,盘算得失。确认没有什么差错和遗漏后,他坐直身子,面色冷了下去。“传令,亲军都尉府全部集合!并让右都尉曹秀过来见咱!”廖永忠,刘伯温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得着手解决一下亲军都尉府的事情了!(本章完) 第19章 清理门户 亲军都尉府是在洪武二年,改原本的拱卫司设立的。原本隶属于大都督府,后被朱元璋将其独立出来。负责皇宫宿卫,以及皇帝出行的仪仗。由前、后、左、右、中五军,外加仪銮司组成。这里面的人,不仅仅人高马大,弓马娴熟,而且还需要对皇帝绝对忠心!这也能理解。宿卫皇城,又负责仪仗,不人高马大,弓马娴熟怎么能成?至于对皇帝的忠心,那更是没说的。可偏偏现在,就是朱元璋最为在意的忠心出了问题。而且,出问题的还是曹秀这个亲军都尉府的右都尉,实权二把手!他特别信任的人。这让朱元璋心情又如何不复杂,不难受?亲军都尉府里面的人员组成,大体上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勋贵大臣,高级将领家的子侄。这等身份的人,担任宿卫的传统,已经很久很久了,被证明了有诸多的好处。包括并不限于,忠诚度相对较高,身体素质比较好,跟在皇帝身边,可以培养他们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给他们谋个出身,以及他们的父辈要是脑后长反骨,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人质……另外一类,则是朱元璋打天下的过程里,死掉的将士留下的儿子,被朱元璋抚养。而后收入亲军都尉府中。这些人的忠诚是无用担忧的。朱元璋吩咐之后,又命人取来香烛纸钱,火盆贡品等物。就在这里武英殿里,亲自动手,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灵堂。他点燃香烛,摆上供品,对着自己亲手写的,汪干娘牌位,认真的拜了拜。然后蹲在火盆前,烧起了纸钱。脑海当中,浮现出了汪干娘的身影,以及汪干娘拿出粮食,帮助自己去皇觉寺的景象。虽然没多长时间,皇觉寺也因为饥荒关了门,自己没在那里吃上几顿饭,就被迫再度流浪,当上了叫花子。但总归是受过恩的。“干娘,恁的恩情咱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在还。从咱有了点本事后,到现在,已经还了快二十年了。这些年,咱是怎么对待他的,您若上天有灵,心里自也清楚。这份恩情,咱想一直还下去,惠及干娘恁的子子孙孙。可是,干娘,恁儿子忘了本啊!他不想要这份恩典了。升米恩,斗米仇啊……”朱元璋沉默了一阵儿后,缓缓开口,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沙哑…………曹秀在王太监的引领之下,来到武英殿这里。他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虽然陛下忽然传令让亲军都尉府人员全部集合,又专门点了自己,前来武英殿见他。虽然昨天晚上,抄廖永忠府上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尽职尽责。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太多的担忧。他也没有犯什么错,只是稍微的放了点水而已,做的还非常隐秘。陛下肯定不知道。就算是真的知道了,陛下也不会惩罚自己。自己娘可是对朱元璋有大恩的!朱元璋可不能恩将仇报!也不敢恩将仇报!这才是他最大的底气之所在!刚到武英殿这里,看到里面冒出来的烟雾,又闻到熟悉的纸钱燃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曹秀有些意外,不知道皇帝这是在做什么。等到王公公进去通禀,朱元璋让他进去后,看到了武英殿内的布置,曹秀心中更为疑惑。这里不是皇帝处理军政要务的事情吗?好端端的,在这里摆什么灵堂?不过,在看到了那临时制成的牌位上,写的都是什么后,他的疑惑消失了。心里仅存的那点担忧,也彻底消散。谁才有资格让皇帝,亲自在武英殿里摆灵堂进行祭奠?只有自己娘!刘英他爹刘大都比不上!他先对着朱元璋行礼,朱元璋摆摆手,指了指剩下的纸钱,示意曹秀也烧点。曹秀便跪在地上,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响头。拿起纸钱放入到火盆之中。“娘啊,您去世的太早了!没能享到清福。您要是再多活几年,也能看到上位有多出息,对待咱家有多好……”他一边烧纸一边说。一开始时声音还小,但越说声音越大,也越是动情。不一会儿便已红了眼眶,落下泪来。朱元璋冷眼旁观,岂能不知曹秀这是在借机演戏,专门说的这般动情,就是为了好携恩图报?以往怎么都好说,但现在,屡次犯下事,还玩这一手,这是把自己当成傻子来糊弄了!真以为自己就狠不下心肠来?“陛下恕罪,臣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曹秀好一番流泪诉说,自觉把该说的话都给说完,情绪这些全都很到位,这才收了哭声。带着泪痕起身,对着朱元璋赔罪。“无妨,母子连心,人之常情,你这是真情流露。”朱元璋的肯定,让曹秀心里越发受用。觉得自己方才做的很对。“你从今天起,不必再担任亲军都尉府右都尉了。”朱元璋无意与他多言,直接进入了正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猛然闻听此言,曹秀先是一惊,继而大喜过望。这是皇帝终于开窍了,要提拔自己,让自己高升了!就是不知道是让自己担任左都尉,成为一把手,还是升到别的地方去。凭借着自己娘对朱元璋的大恩,他觉得朱元璋给自己升什么样的官都不过分。当年封爵时他就觉得,国公自己肯定捞不到,但封个侯还是足够的。可结果却是,皇帝连个伯爵都没有给自己!好在朱元璋终于是良心发现了,准备好好提拔自己了!如此想着,心中已然充满了欣喜。那上扬的嘴角,不论怎么压都压不下来。刘英那傻子,终究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就把你一切的官职剥夺,成为白身好了。你的才行,你的心性,都不足于为官。德不配位,只会害死你。”朱元璋平淡的声音响起。轰隆一声,宛若惊雷陡然在脑海中炸响。曹秀身子晃了晃,面上那难以抑制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皇帝,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狗皇帝说的啥?不让自己担任亲军都尉府右都尉,不是要给自己高升,而是要把自己弄成白身?!凭什么?!他怎么敢!!“陛下,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做事也兢兢业业,从未犯过错。这……这……”心里虽然愤怒,但却不敢表露出来,所流露出来的,只有惶恐,错愕,不解……“忠心耿耿?从未犯错?”朱元璋冷笑一声,盯着曹秀道:“当着干娘牌位的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敢不敢再说一遍?”曹秀迟疑了一下,扑通一声,对着汪干娘的牌位跪了下去。“娘,您活着的时候,最是疼孩儿,也深知孩儿品性。孩儿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陛下对咱家有大恩,孩儿能有今日,全靠陛下提拔。孩儿又怎么会忘恩负义,辜负陛下?孩儿真的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他说着,再度流下眼泪,叩头不止。朱元璋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这是他强压怒火,给曹秀最后的机会,可曹秀还是这个样子。那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干娘,您都看到了……”朱元璋低低说了一句,走上前去,双手将汪干娘牌位捧起,轻轻放倒,用白布盖上。让人恭敬捧着,带了出去。做完这些,转身来到跪地的曹秀身侧。再没有任何犹豫。猛然拔剑,从后颈处插入,剑尖自其咽喉处探出三寸有余!曹秀身子猛然一颤,双目陡然瞪大,一张脸布满了极度的不可置信!(本章完) 第20章 设立锦衣卫 曹秀双目瞪的极大。原本皇帝突然说要把自己给降为白身,就已让他五雷轰顶了,觉得朱元璋太过分。再重的惩罚,也绝对比不过这个。可哪能想到,朱元璋这狗东西,居然还对自己下这样的死手!他是怎么敢?自己娘对他有活命之恩!若不是自己娘,朱重八这个放牛娃早就饿死了!结果现在,这狗东西,居然忘恩负义,对自己痛下杀手?!“你……你对的起我娘……娘吗?”无边的愤怒和委屈在心中滚荡,他扯着残破的喉咙,拼尽全力,说出了声音不大,变了腔调的话。话说完,人也迅速的没了生息。“你对的起恁娘吗?”朱元璋眼中尽是冷淡与厌恶。用脚踏着曹秀肩膀,将剑拔出了出来。把剑在其身上来回蹭了几下,擦干血迹,归入鞘中。而后让人进来,撤去灵堂,清除血迹,并抬着曹秀尸首,朝着亲军都尉府将士集合之地而去…………亲军都尉府三千六百人汇集一起,列阵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一些人心里显得不耐,但是看看最前面那立着不动的左都尉刘英,再想想皇帝制定的严格军规,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动弹,就更不要说是交谈了。绝大部分人,心里都很疑惑。因为亲军都尉府一般都是轮换当值,除了极为特殊的情况,不会全部集结。就连不久之前抄德庆侯廖永忠的家,也只是动用了那当值的那些人而已。结果现在,宿卫竟然全部集结。关键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喊他们前来的用意,只是在此干等着,这岂能不煎熬人?很多人都发现,今日右都尉曹秀没有现身,该其站立的地方,空空如也。不过却也没有人多想。曹秀深得陛下器重,此时未到,肯定是有别的差遣。胡山,朱暹,梅义等几个亲军都尉府的指挥,倒是知道曹秀之前被皇帝先一步派人喊去了。胡惟庸的侄子胡山,以及朱亮祖的儿子朱暹,心里知道一些事。觉得八成和之前抄家廖永忠有关。但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无他,他们都知道因为曹秀他娘的缘故,皇帝对曹秀多恩宠。曹秀先前好几次犯过错误,上位都不曾对曹秀处罚。这一次,最多也不过是对曹秀训斥几句完事。了不起再抽几鞭子。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处罚……正如此心思各异的猜想间,皇帝前来了。众人全都收敛心思。在刘英的带领下,齐齐向朱元璋行礼。朱元璋接受行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未做别的动作,却已压迫力十足。就算是他们的爹,面对这个马上取天下,一路杀出来的皇帝,都不敢造次,就更加不要说是他们这些后辈了。“把曹秀带过来!”朱元璋让众人结束行礼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这一句话,就令的众人心头齐齐一跳。从皇帝的话中,可以听出曹秀绝对被惩戒了!而且,还不仅是私下被惩戒,还要当众做些什么事来。不然,皇帝不会说出把曹秀带过来这样的话。等到下一刻,看到那被人抬过来,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曹秀后,很多人都是心中巨震!有些人面色都发白了!这一幕,实在是太意外,也太有冲击力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谁能想到,皇帝居然会突然对曹秀下此等重手!不是训斥,不是鞭挞,而是直接就处死了!“曹秀,是汪干娘的儿子,汪干娘当年对咱有恩,咱也一直报答。不然曹秀走不到今日的位置。可曹秀,屡次三番恃宠而骄!多次犯错。身为亲军都尉府右都尉,多行不法之事,对咱不忠诚!阳奉阴违!关键事情上,背叛咱!包藏祸心,妄图害死国之忠良!重臣!咱不得不痛下杀手!今日也告诉恁诸位,不要自持身份,便肆意妄为,行不法之事!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朱元璋面对众人,一脸肃然,声音严厉。这话说的亲军都尉府众人,齐齐为之一凛!“亲军都尉府,任务重大,身份特殊,为咱最为信任之人。结果,曹秀却辜负了咱的信任!是真伤咱的心!而咱也相信,并非曹秀一人是这样!你们里面,肯定还有和曹秀一般无二的人!”这话说出,简直是石破天惊!不少人都不自觉间,汗流浃背了!比如朱暹,比如胡山,这等位置仅次于都尉的指挥。皇帝这话真吓人!之前廖永忠抄家之事,他们都有参与。甚至于那信,就是胡山亲自动手烧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今曹秀尸首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可不觉得皇帝是在开玩笑,真怕下一刻皇帝就把他们给当众砍死!“所以,咱一番思索之后,决定对亲军都尉府改制!从今天开始,废亲军都尉府,改立锦衣卫!以刘英为锦衣卫指挥使!”朱元璋一句话说出,又是石破天惊!处死曹秀还不成,居然还直接废除了亲军都尉府,这岂不是代表着,自己等人都没有了着落?这个消息朱元璋事先谁都没说,刘英猝然得到这个任命,却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直接领命。这就是为什么朱元璋这般欣赏刘英,让刘英执掌亲军都尉府,现在又执掌锦衣卫的缘故了。和曹秀比起来,刘英不够聪明,也不够圆滑,但有一点是曹秀远远比不上的。那就是刘英绝对忠诚!对于自己的交代,会不打折扣的执行。这才是这个位置,最需要有的。上一世,锦衣卫是自己在洪武十五年的时侯,才动手设立的。但现在,重回洪武八年的第二天,朱元璋就开始废除亲军都尉府,设立锦衣卫。这等近卫里面,有不忠诚之人,着实是太难受了。而上一世的经历,也明确的告诉了他,锦衣卫有多好使!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既然接下来,自己准备好好的杀一杀歪风邪气,那先把锦衣卫这柄利刃给锻造出来,就很有必要了!正好现在有曹秀这个蠢货干出来的事,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其实,在锦衣卫之前,自己这里本身就有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负责军情收集等一系列的事情,名字叫做检校。但在开国的时候,被李善长,汪广洋,刘伯温,胡惟庸,宋濂等众多的文武群臣,一起上奏,说出开国要有新气象等诸多理由,让自己给废除了。当时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有些过于草率了。可上一世,哪怕是觉得草率了,对于要不要再设立一个类似的机构出来,自己还是几经犹豫,最终一直到洪武十五年才下定决定,设立锦衣卫。但现在,朱元璋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设立了锦衣卫。群臣后面知道了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对此肯定非常抵触,就算是再弄出来联名反对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对此,朱元璋信念无比坚决,反对就反对吧!自己给他们安装了人肉摄像头,他们肯定浑身难受。但那又能如何?上一世的经历告诉与他,指望众多官员们自觉,不贪赃枉法,那简直比指望老母猪上树还要难,还要不切实际。自己各种苦口婆心,耳提面命,乃至于剥皮萱草都不行。既然这样,那就别怪自己搬出锦衣卫,给他们上强度!恩义,教化不行,那就依靠恐惧来震慑吧!锦衣卫是一把刀,一个哪怕不用,也不能没有的刀!大明后来,皇权和官员团体的斗法里,又出现了东厂西厂,形成了厂卫制度。也算是很具有大明特色的制度了。大明亡在崇祯手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肯定不能全都怪在崇祯一个人头上。但崇祯那诸多让人看的脑仁疼的逆天操作,也必然在里面,占据了极大的原因。比如,才一当上皇帝,就立刻在众多文臣的忽悠下,处死魏忠贤。杀了魏忠贤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崇祯不赶紧再弄出一个顺手的刀子,利用厂卫和文官们抗衡并收税。反而直接将其一并给整废了。这操作,真让朱元璋想要骂娘。废除之后,文官们一片歌功颂德,仿佛没有这些,大明就会立刻好起来,解决所有隐患一般。而真正的结果却是,皇帝立马就收不上来税了。之前的大明,虽然有着诸多的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朱由检的这个操作,却是再最后关头,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让其加速向深渊驰去。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贫贱夫妻还百事哀,更不要说一个朝廷收不上税了……有着一系列的亲身经历,以及大明经验在,朱元璋在设立锦衣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动摇?朱元璋心思电转之间,目光落在了担任亲军都尉府指挥的、胡惟庸侄子胡山身上……(本章完) 第21章 监视天下 胡山被朱元璋看着,只觉人都要窒息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皇帝看穿,所有的秘密,在皇帝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般!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朱元璋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锦衣卫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忠诚,主要人员,如今还是从恁这些人里挑选。恁们谁要是觉得自己不行,不愿意,就这会儿站出来,免得再被选入了锦衣卫。闹得你不痛快,咱今后也不痛快!不愿意的,就站在这边。事先说好,这会儿站出来,咱不会怪罪,还会给你们相应的安家费。要是这会儿不站出来,今后被选入到了锦衣卫里,再行事不忠,刀子砍到脖子上时,恁也别觉得冤枉!咱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朱元璋说着,指了指左面的那块石头,示意不愿意参加锦衣卫的人,到那边站着。而后,让人点燃了代表一刻钟时间的信香。做完这些,他则转过了身,不去看这些人,好让他们自由选择……信香一点一点的燃烧,许多亲军都尉府的人,都觉得如山一般的压力,在随着信香的燃烧,一点点的朝着他们压下来。不少人都是口干舌燥,也有不少人心中纠结,几经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信香燃烧完毕,朱元璋得到提醒,转过身来。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点了点头,没说多余的话,直接开口:“毛骧,你为指挥同知!”毛骧是乃是被朱元璋抚养长大的军中孤儿之一。为人很忠诚,而且做事情还很有手段。洪武十五年时设立锦衣卫,朱元璋就是点的他为锦衣卫指挥使。此时再设锦衣卫,朱元璋自然不会将其给忘记了。随后朱元璋又接着点名任命,顷刻之间,就将锦衣卫的要紧官员,亲自任命妥当。不仅如此,还亲自从亲军都尉府里,点出来了两千六百多人进入锦衣卫。按说这等重要的事情,需要对每个人,都进行特别谨慎的调查之后才行。像朱元璋这种,一口气把改编工作,给弄了一个七七八八的,是真的很少见。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简直像是在玩闹一样。但谁让朱元璋经历特殊,乃是重新回到洪武八年的呢?再加上他精力旺盛,在很多事情上都要亲手抓,甚至于就连皇宫中的厕所,都想要亲自设计。上一世,洪武十五年组建锦衣卫时,他自然会亲自操刀。前前后后,足足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用来对人员进行挑选,考察。而亲军都尉府的人员又比较稳定。如今虽是洪武八年,但上一世通过他考察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在亲军都尉府里了。再加上又知道这些人,在洪武十五年成为锦衣卫成员后的表现。所以朱元璋这时候处理起来,那是得心应手,胸有成竹。当然,别人却不知道朱元璋有这份奇遇。大部分人都觉得皇帝此时的行为过于轻佻,过于草率。但也有一些想的比较多的人,则心中吃惊。觉得朱元璋此时,行事这般果决,只怕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存了废除亲军都尉府的心思了!曹秀的事,只怕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胡山,朱暹,梅义这三个亲军都尉府的原指挥,一个都没有被选中,进入锦衣卫。表面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胡山,朱暹,梅义三个,是跟着曹秀去抄廖永忠家的人。三人是受到了曹秀的牵连。但实际上的原因,朱元璋最是清楚不过。胡山是胡惟庸的侄子,胡惟庸后来造反了。朱暹是朱亮祖的儿子,然后和他爹闹出来了道同案,被自己将他父子在金殿之上,活活抽死。梅义则和胡惟庸家的儿子胡天赐走的很近,是什么成分,什么结局,自不必多说……朱元璋其实很想一股脑的把他们都给直接砍了算逑,省的麻烦。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行。接下来,他这里需要集中力量,赶紧把中都城,以及李善长那边给解决了。不能节外生枝。那里的事情最要紧,早一天解决,就能早一天少死不少人,少让不少百姓遭罪。刚一回到洪武八年,诸多事情都需要做,千头万绪,但需要分一个主次,先后,不能一味蛮干…………“锦衣卫的职责,需和亲军都尉府不同。除了原本的宿卫皇城,掌管天子出行仪仗之外,需要再专门秘密设立一部,负责情报探查,暗中监察天下!首先就是那些达官显贵,每一家里面,至少也要安排两个锦衣卫的人。他们彼此之间互不知道……那些需要重点照顾的人,最好能将他们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乃至于晚上都和谁困的觉,来了几次,说了什么话,放了几个屁都给探听清楚。全都记载上报上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比如可以通过收买,抓把柄等手段,拉拢制服目标人物的身边人等。也可以将事先培训好的锦衣卫密探,趁着对方招收丫鬟仆人等时,安排进去……”武英殿内,朱元璋向全新晋升的锦衣卫一把手刘英,说着他在锦衣卫上的设想。以及相应的要求。刘英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哪怕知道自己接下的这个差事非常难办,而且,是个非常要命的活,今后必然会被很多要紧人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刘英也没有丝毫犹疑。陛下让他怎办,那他就怎么办。可心里想是这么想,但在听到了陛下给的这严苛到离谱的要求,以及那诸多安排、培养锦衣卫密探,和对密探进行管理等事情时,还是有被震惊到。不是……陛下咋就这样熟练呢?怎么感觉陛下比自己更加适合当锦衣卫指挥使呢?一番交代后,刘英离开办事,朱元璋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心里迅速盘算着自己做出来的这些安排,确认没有什么纰漏后,朱元璋的心情不错。身边隐患清除,锦衣卫这柄利刃开始锻造。自己今后行事将会更加方便!但心情这般愉快的想了一阵儿后,又有一些忧虑浮上心头。锦衣卫组建,随着后面监察天下的职责浮出水面后,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引起百官反抗。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让朱元璋担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是自己标儿对待锦衣卫的态度。上一世时,标儿为了这事,可没少和自己提意见。在这件事情上,父子二人有着很大的分歧。哪怕标儿后面不再这事情上多言,但朱元璋却能明显感受到,标儿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一直没能过去心中这个坎。而今自己又设立锦衣卫,标儿今后知道了锦衣卫的真正用途后,肯定还会和上一世那般的反应。这让朱元璋觉得有些头大。忍不住伸手在脸上使劲的搓了搓,想着这一世,该如何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整个人被幸福的烦恼所充斥……面对贪官污吏,绝对能下得去手的洪武皇帝,在事情涉及到自己儿子,尤其是涉及到大儿子时,也做不到那般爽利……一番思索,暂时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反而将自己想的有些头大的朱元璋,暂时放弃了思索这件事。揉揉脑袋,准备让人把老四喊过来,揍上一顿。老四这顿,揍是跑不了的。众儿子们因为别的事情挨揍,不在场的,今后朱元璋基本不会再另做处罚,但这这次的事不行……而朱棣对于这份父爱,却一无所知,依旧是为老三挨了揍,自己却逃过一劫而得意洋洋……(本章完) 第22章 御医也疯狂 正要开口让人把老四喊过来,却发现夜色居然已经很深了,问了人才知道,已经快三更天了。朱元璋又只好将这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按照他的想法,揍孩子压根不用分时候。什么时候想要揍,就可以揍。但是……这不是昨天大年初一揍了孩子,才被妹子拎着鸡毛掸子教训了一顿吗?这要是今天再大半夜的把老四喊过来揍上一顿儿,自己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妹子岂不是闹不好还得拎着鸡毛掸子杀来?倒不是怕妹子用鸡毛掸子抽,妹子的鸡毛掸子抽在身上,特舒服。而是这天太冷,怕冻了妹子。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心里,有着一个计划。为了给李善长在中都城的事情上斗法,需要用到自己的儿子们。这个计划对于自己而言,那是合情合理。但是对于妹子而言,肯定比自己大年初一揍孩子还要过分。想要妹子同意可不容易。为了不影响后续的计划,朱元璋也需要暂时忍耐一下。总而言之,迫于种种原因,老朱再一次延缓了揍老四。而且,他揍老四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需要适当的用点苦肉计……而老四对此还是一无所知,这会儿已经入睡的他,做梦都是乐的,在满心愉悦的看父皇抽老三……“去把刘英给咱叫来。”一番思来想去后,决定不揍老四的朱元璋,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痛快。于是就再一次,召唤了新鲜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刘英。他准备杀个人助助兴,缓解一下心头烦闷。也为锦衣卫的顺利开张祭旗!在等待刘英前来的时间里,朱元璋坐在椅子上,手指在御案上轻轻的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嘟嘟’声。俨然是又一次陷入到了思索之中……“将太医院院判钱之礼给咱杀了!”刘英前来之后,朱元璋干脆利落的下令。“记住,要弄得好看一些,不能直接把人杀了,要制作成意外。或者失火,或者落水,或者车马失控而亡……具体怎么来,你看着安排。但不能让人知道,是你们出的手……”朱元璋出声交代。刘英闻言,领命而去。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更不说询问太医院院判为什么要被弄死了。这些他一概不管,只管忠实的完成皇帝的命令。不过他虽然没问,朱元璋杀钱之礼却是有理由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兴致来了,想要杀个人来助助兴,缓解一下纷乱的思绪而已。而是这钱之礼,自有其取死之道!钱之礼和胡惟庸相熟,关系非同一般。可谓是胡惟庸一路提拔起来的,胡惟庸对其有知遇之恩。上一世,胡惟庸带着御医前去给刘伯温看病,然后开药害死了刘伯温,就是动用了关系,让钱之礼这个院判,太医院里的二把手动的手。太医院可是给朱元璋,以及家人看病的,有些时候也可以奉旨给王公大臣看病。这等重要的位置上,却有这么一个听从胡惟庸话、危险之极的人存在,朱元璋怎么可能会放心?钱之礼可以听从胡惟庸的话,对刘伯温下手弄死刘伯温。那么今后,会不会听从胡惟庸的话,给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家人弄些药,从而弄出一个好歹来?从元末乱世那等纷乱动荡的年代里一路走来,朱元璋见识了太多的人心险恶,遭遇了太多的危险。这事情他不得不重视。而且,从他在现代时所看到的明朝后面的历史上来看,也不得不让他重视太医院的问题。比如,号称史上最牛太医的刘文泰!土木堡之变,令人痛心疾首,又让人火冒三丈。老四豁出命去五征草原,打出来的优势,一朝丧尽!大明几乎有倾覆之危!后面朱见深这个成化帝崛起,是个有本事的,是自己大明真正的中兴之主。对内迅速平叛,对外犁庭扫穴,收复朱祁镇丢掉的疆域,重新树立大明对外的权威。这样的一个有为皇帝,那简直是大明之福。但对于那些心怀叵测的文官团体们而言,却并非如此。他们觉得有为的成化帝,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再然后,刘文泰这个不通医术,以前还犯过一些事的文人,改头换面后,却能坐到太医院院使位置上的人出手了。朱见深只是吃坏肚子腹泻而已,然后刘文泰开错药,直接把朱见深给治死了!打断了自己大明的中兴!这是诛杀九族的罪过,结果,却因为文官集团里面的某些人出死力气保护。闹出了这等事情的刘文泰,却屁事没有。只是从太医院使,降为了院判,从太医院的一把手降为了二把手!而且,四五年后,风头一过,这家伙再次官复原职,又成为了太医院的一把手!而后,是一直非常听文官话的弘治朱祐樘继位。和文官你好我好,大家好,文官势力再次飞速扩张。但弘治这家伙,到了后面,也想要给他儿子铺路了。才不过刚有些苗头,这些人又下死手了。朱祐樘不过是一个小感冒,刘文泰就又一次不小心开错了药,把他也治死了!接连治死两个皇帝,刘文泰总该死了吧?继位的朱厚照,比朱祐樘聪明的多,也远比朱祐樘有志气。要杀刘文泰为他爷爷还有爹报仇。结果,就这还能被文官们给拦下来,保住刘文泰的命,不让朱厚照杀,只是流放而已。至于朱厚照这个干的很不错的皇帝,接下来又连续几次落水。最扯淡的是,距离最后一次落水已经好几个月了,杨廷和等人,还冠冕堂皇说是因落水而亡!在这个过程里,朱厚照想要换个外面的医生给他治病,却被杨廷和给直接拒绝。就连嘉靖这个心眼里非常多的,也一样是避免不了太医院的腌臜事!他遭遇宫女勒颈谋杀,昏厥之后,被太医院里的一人救活过来。但是这救下了皇帝的太医,却没有什么好报。没多长时间就死了!接连治死两个皇帝刘文泰善终,救下皇帝的太医很快死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里面的事你品,你再品!也难怪嘉靖要两次团灭太医院了!朱元璋当初看到这些事,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恨不得将这些人都给砍死!此时回到洪武八年,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又知道了钱之礼和胡惟庸之间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会让钱之礼活着?这样的狗屁玩意活着,就是对自己以及家人的最大不负责!不过,只清理钱之礼这样一个人,终究还是有些治标不治本。需要找到办法,能够一劳永逸才好。而朱元璋对此,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一番思索之后,朱元璋起身出了武英殿,前去坤宁宫找马皇后就寝去了…………“叔父,这……这该如何是好?陛下明显是对我不信任了……”胡惟庸的小院之中,胡山望着胡惟庸说道,声音里带着惶恐。“精神点!没啥事!”胡惟庸提高了声调,瞪了这个侄子一眼。“上位没有处置你,就说明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有我这个当丞相的叔父在,你还用担心今后没有官当?”“叔父教训的是,是侄儿肤浅了,乱了方寸。”胡山连忙认错,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也长松了一口气。其实,皇帝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废除亲军都尉府,设立锦衣卫,把他这个指挥给筛选下来,固然令他心里慌乱,但并非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严重。他真正担心的,是叔父因此而放弃了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荣华富贵并非来源于皇帝,而是来源于自己的丞相叔父。只要叔父不厌恶自己,不放弃自己,那自己从皇帝亲卫里除名,也没有什么关系。如今,得了叔父的这句话,他自然不再担忧。“叔父,您说……皇帝组建锦衣卫,有没有什么别的用意?”胡山望着胡惟庸询问。胡惟庸端起茶盏,小啜一口,让自己精神一点。开口道:“能有什么用意?无非就是这一次的事情,咱们不小心栽了跟头,让皇帝起了一些小心思。觉得亲军都尉府不好用了,就弄了个锦衣卫出来。但职能和之前相比,应该是大差不差,弄不出来什么新花样。”胡惟庸说着,就又啜饮了一口浓茶。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喝些浓茶来提振精神。“不过,这事朱元璋做到太过于匆忙了。这般短的时间,就亲自确定了大致的人选。想要把所有的不忠心于他的人,都给弄出来,这怎么可能?”胡惟庸说着,摇了摇头,对朱元璋的这个做法表示看不上。朱元璋还和之前一样,容易上头。待到侄子胡山离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书房里,胡惟庸忽然无声的笑了笑。这一次的行动,真的论起来,自己并未完全失败。虽然除去刘伯温的计划失败了,被朱元璋敲打一番,且侄子也被清除出了朱元璋亲卫的序列。但推动杀廖永忠的事,却是做成了。可以凭此向淮西勋贵里面的不少人,卖一个大大的好,进一步拉拢他们……而且,自己在宫中的力量,可不仅仅只有胡山这个侄子。还有一条更为隐秘的线,那就是太医院院判,钱之礼!本来这次弄死刘伯温时要用的,哪成想遭遇了意外。不过也好,自己的这条暗线也因此没有暴露。好可以继续隐藏,成为自己的一张底牌。今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一番盘算得失,到了深夜之后,这几天操碎了心的胡惟庸,终于算是放下心来,进入到了梦乡……(本章完) 第23章 好大一口黑锅 “钱之礼死了?!”第二日,上完早朝之后,胡惟庸来到中书省处理公务。一连几天精神紧绷,再加上事情又多,格外的耗费心神。就算是胡惟庸自诩精神旺盛,也不免有些精力不济,神情恍惚。不过,随着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传来,有些昏沉的胡惟庸瞬间就精神了!比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还要刺激,简直不要太提神醒脑!就算是他心机深沉,猝然得到这消息,也被惊到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意识到失态,又努力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望着眼前中书右丞丁玉询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我记得这钱院判一向身体挺好的。”“说是今早上往太医院来,失足落水里面了。”丁玉说着,摇了摇头:“这钱院判,之前还给我治过病呢,医术着实不错,结果现在却这般下场。让人惋惜……”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留意着胡惟庸的神情变化。“当真意外!这钱院判还是我的旧相识。当年我在宁国县当县令时,钱院判遇到歹人劫持,还是被我解救下来的。哪成想,这就天人永隔了……”胡惟庸也是唏嘘不已。“怎么好好的,就失足落了水?他前来太医院的这条路,肯定经常走,必然无比熟悉……”丁玉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说着,忽然凑近胡惟庸,压低声音道:“您说……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暗害了?”胡惟庸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应该不会吧?钱院判医术高明,给很多人都治过病,而且,又一向与人为善,不得罪人。谁又会这般丧尽天良去害他?失足落水的可能更大。”丁玉点了点:“听胡相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胡相说的很有道理……”又说了几句话,丁玉从胡惟庸处理政务的地方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丁玉离开后,胡惟庸的神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心里面特别的慌。昨晚他还为自己还有太医院的一条运用得当,可以取得奇效的暗线在而高兴,结果现在,这条暗线啪的一下就没了!太快了!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他痛失一条关键暗线这般简单了。而是需要弄明白,钱之礼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真的自己失足落水,还是被人给弄的失足落水。这里面的差距,真的太大了!还要,要是真被人弄得失足落水的话,下手的人又是谁?是冲着钱之礼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什么?一时间,胡惟庸显得心乱如麻!他张口就准备喊人,吩咐前去仔细探听这消息。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生生忍了下来。准备到了中午时再做出吩咐。每逢大事有静气,钱之礼人已经死了,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就越是不能乱了分寸。丁玉这个中书右丞,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只怕在暗中盯着自己呢!但毫无疑问,胡惟庸是真的有些慌乱了。总觉得最近几天,情况急转而下,流年不利。自己有处处被针对的感觉。最为关键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琏儿,让人割一斤豆腐,中午弄个萝卜炖豆腐吃。对了,做的时候里面再加两块鸡肉。”刘军师桥,诚意伯府这里,诚意伯刘伯温对他大儿子刘琏出声吩咐。刘琏闻言,面上露出喜色,立刻出去吩咐人去做。入冬以来,爹都没有什么胃口,荤腥更是一点都不沾。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吩咐自己让人做饭吃了,还专门交代让放两块鸡肉!这如何不让他高兴?片刻后,刘琏便已经吩咐完毕回来了。“爹,您看起来状态大好了,整个人都不一般了。”“是吗?”“是的,昨天从皇宫出来后,爹您的状态看起来就大不一样了,和进入皇宫之前,判若两人。”“这么明显吗?”刘伯温摸着胡须笑了笑。“咱们今后,不用过的那般提心吊胆了,你爹我和上位之间的隔阂已经没有了。而且,上位那里,也交给我了一个很伟大的任务。上位也和之前大不相同,更加雄才伟略,抱负惊人。咳咳咳……”刘伯温给自己儿子解释起来。想起昨日之情景,他依然心绪激荡。凉了多年的热血,再度热了。刘琏听到自己爹的话,尤其是听到了自己爹对皇帝的称呼,不由愣了一下,欣喜之中又带着亲切。“爹,这上位的称呼……?”“上位让我今后就叫他上位,不要再称陛下了。”刘琏顿时笑容满面,跟着欣喜起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随之落了地……“对了,爹,咱们现在要不要多买点粮食,布帛这些东西储藏起来?”父子二人说了一些话,刘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刘伯温询问。“怎么了?你这是怕今后上位发行宝钞之后,钱会变得不值钱?”刘琏方才的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但刘伯温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刘琏点了点头:“陛下去年就设立了宝钞提举司,为这事忙碌了一年多了。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大量发行宝钞。宋朝和元朝都发行过宝钞,后面都不行……按照之前传出来的消息,陛下所弄的宝钞,不可以用来兑换朝廷手中的金银。用金银换取宝钞倒是可以。这不是……明抢吗?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且,听说宝钞坏了,想要换取新钞,一贯钞还得缴二十文。不换的话,破损的宝钞还没办法花用。今后百姓们想要交税这些,只怕宝钞也不会应允。这……宝钞岂能长久?只要一发行出来,钱财肯定会迅速变的不值钱。不若现在先买一些粮食等东西,存放在家里……”闻听刘琏这话,刘伯温也不由的叹口气。这事,是真不好办,简直就是瞎胡闹。但上位是铁了心要发行宝钞,先前不少人都劝过,根本没用。他这里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用着急,铜钱这些,今后只怕会越来越值钱。等到今后上位用宝钞代替铜钱发俸禄了,再在第一时间里,将到手的宝钞花出去,换成粮食布帛这些,存放在家中不迟。”刘伯温想了一下,对着儿子缓缓摇头,说出了他的见解……就算是他,对于宝钞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进行解决。只能力所能及之下,让自己家尽可能少遭受一点损失而已…………“相爷,没有查出什么额外线索,看起来钱院判就是失足落水而死。”傍晚时分,有人来到胡惟庸这里,望着胡惟庸小心禀告。说罢,迟疑一下又道:“不过,探听到刘伯温那里,中午时让人做了豆腐炖萝卜,还往里面放了一些鸡肉。看起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像是在庆祝什么……”胡惟庸闻听此言,眼睛顿时眯起。刘伯温?!果然是刘伯温!这狗东西,之前一直装着要死的样子,全都是为了麻痹人!不出手则已,现在一出手,就接连让自己吃亏!这老不死的,可真不能小觑!之前胡惟庸就在怀疑刘伯温,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后,直接就确认了!这狗东西,自己今后定然与其势不两立!在恼恨刘伯温的同时,胡惟庸心里原本对皇帝那边的一点怀疑,也随之烟消云散……“阿嚏!”诚意伯府,刘伯温大大打了一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去思索大明共同理想的事。完全不知道,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巨大的黑锅,已经落在了他的头上…………“把老二,老三,老四给咱喊过来。”武英殿内,终于把手里的要紧事,给处理了不少的朱元璋,出声交待。等到王公公应声而去后,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鞋底子。接下来,可以好好揍揍老四这家伙了!揍完老四后,就可以赶紧给这些小子们安排任务。着手处理中都城上的事。这事一天不解决,朱元璋的心里,一天就沉甸甸的。毕竟每天都有被招去修中都的百姓,因为修建中都城而死亡!早一点将之解决,也能少死一些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乱世人命如草芥,死掉了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大明都已经建立八年了,这些挺过了乱世的百姓,却死在了给自己修建中都城上。这事,真不应该发生!而且,这些账还不会被算在李善长头上,全都会被算在他这个当皇帝的头上。若他这个当皇帝的,真下令这样干了,那被记恨并不冤。可关键是这些,全都是李善长等人,违背自己命令,阳奉阴违整出来的!他重返洪武八年后,短短三天时间里,就解决了廖永忠,救下刘伯温,君臣消除芥蒂。又马不停蹄的弄死曹秀,设立锦衣卫,处理太医院的钱之礼。三天加起来睡的觉都没有六个时辰。这般忙碌,这般紧迫,原因何在?就是想着赶紧将身边的要紧事解决完,腾出手好快点解决中都城的事情…………“二哥,你说父皇这会儿把咱们召过去,是什么事?”前去武英殿的路上,朱棣望着走路还显得不太利索的秦王朱樉询问。“什么事?肯定是要狠狠的抽你!”不等朱樉开口,晋王朱棡就先一步说了话。“老三,你就是被父皇揍了,心里不平衡,一心想着我也挨揍。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了。父皇今天要是揍我,那我跟你的姓!”朱棣信心满满……(本章完) 第24章 惊不惊喜? “殿下,秦王殿下,晋王殿下,和燕王殿下三人,往武英殿那里去了。”文华殿,张太监对太子朱标禀告。朱标得到这一消息后,有些坐不住了,放下奏章,迅速出了文华殿,也往武英殿而去。朱标也很忙,上午听宋濂等老师讲课,下午学习处理政务。一些不太难的政务,按照朱元璋的命令,会被中书省送到文华殿这里,让朱标处理。朱标处理过后,再送到朱元璋那里,由朱元璋过目。若是哪里不妥当,朱元璋则会指出来,手把手教授朱标。可以说,在培养朱标这件事上,朱元璋真的是不遗余力。朱标此时反应这么大,是因为大年初一时,父皇猛揍几个弟弟的事,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担心这个时候,几个弟弟会被父皇再揍一顿。上一次,自己在边上护着,几个弟弟尚且被揍的那么惨。若是自己不在身边,还不知道会被揍成什么样子。不过,如此脚步匆匆的往前走了一会儿后,朱标的脚步又放缓了。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关心则乱了。父皇前天才刚揍了老二,老三几人,还因此被母后揍了一顿,几个弟弟现在伤都还没好利索。都乖的很,绝对没有再犯什么错,父皇肯定不会再揍他们。当这样的念头升起后,朱标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甚至于都想要直接返回文华殿,接着去处理奏章了。不过,看看自己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朱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往武英殿而去。就算是几个弟弟不挨揍,前去和他们见见面,说说话也是挺不错的。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需要做的事情不断增多。他和几个一手带大的几个弟弟之间的相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让他们都进来吧。”武英殿内,得到了王公公的禀告后,朱元璋点头让朱棣他们进来。并放下奏章,开始抓紧时间做伸展运动。为接下来揍老四做准备。不论如何,老四这顿揍,那都是跑不了的。这份缺失的父爱,必须得给他补上!“孩儿见过父皇,问圣躬安!”朱樉,朱棡,朱棣几人来到武英殿后,对着朱元璋恭敬行礼,进行问安。几个方才还说说笑笑,看上去神采飞扬的几个人,此时面对他爹朱元璋,那叫一个老实。简直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朱元璋的‘慈父’的形象,俨然是深深印到了他们脑海里。尤其是朱棣,这个时候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努力的让自己成为小透明,不让父皇注意到自己。这次,他已经不求被父皇夸了,对于他而言,只要能不被父皇揍,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今后就还能接着好好嘲笑一阵儿老三。这几天,用这事挤兑老三,处处压这贱人一头,这种感觉简直别提有多好。而自己这段儿时间以来,事情做的非常好,从未犯下什么错。父皇绝对捞不到揍自己的借口。所以说,这一波自己绝对稳赢!接下来好长一段儿时间,自己都能稳压老三。这些念头,在朱棣脑海之中迅速闪过,让一脸严肃的朱棣,心里笑开了花。“咱好着呢!”朱元璋应了一声,目光便落在了三个低着头的儿子身上。准确的说,是主要落在了朱棣身上。看着人高马大,却在这里低着头装乖宝宝的朱棣,朱元璋的心绪,一下子就变得不平静了。在现代时,所知道的诸多关于老四干出来的事情,迅速浮现在心头。朱元璋开始积攒怒气。“老四,你还有脸笑!上次没有揍你是吧?看你那得意的劲!”朱元璋直接点名。“呃……”心里正得意不已,心里笑开花的朱棣,闻听父皇此言,瞬间愣住。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啥情况啊这是?父皇真准备揍自己?!可自己最近真的没有犯错啊!还有,自己明明是低着头,一脸严肃,在努力的把自己弄得不显眼,父皇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在笑的?懵了!彻底的懵了!朱元璋看着老四的反应,暗自笑了笑。别人不知道老四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演员,外粗内细,表现起来格外逼真,不留痕迹。自己这个当爹的岂能不知?说实话,在现代看到老四这家伙装疯卖傻,睡猪圈,甚至于和猪抢食吃的记载,把他这个老父亲都给看的一愣一愣的。真有被惊到。老四的这些操作,还成功的骗过了朱允炆的人,让他们觉得老四真疯了。朱元璋那时候才惊觉,自己家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影帝级别的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老四这演技,要是来到现代去拍戏,绝对是吊打众多小鲜肉。再加上他知道老三老四凑到一块,撒个尿都想要比一比谁尿的远的特性。这个时候,能一眼看出一脸严肃的老四,心里乐开花,那是一点都不意外。“过来!给咱趴下!”朱元璋哪里理会朱棣的愕然,顺手就脱了鞋底子,手握鞋底子指向了朱棣。浑身上下都冒着慈父的圣光。朱棣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不是……自己父皇还真打啊?懵逼之中,身体已自动做出反应,趴在了地上,非常丝滑。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同。边上老三晋王朱棡,此时已经被强烈的惊喜所充斥。父皇真的要揍老四了?!哈哈哈,这可太好了!让老四这贱人还得瑟!这几天可把他给气坏了。这下子攻守势异了!老四在来的路上,还在那里说,挨揍了就跟自己姓来着……嘿嘿嘿……要不是场合不对,怕被父皇迁怒,顺手就给自己几鞋底子,朱棡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啪啪啪……”朱元璋没有丝毫客气,抡起鞋底子,就开始猛抽。这些儿子里,要说最让自己意外的,绝对是老四这家伙。在现代时,初次得知永乐大帝是老四,老四还是通过造反当上的皇帝,可把自己震惊坏了。怒火一阵阵的上涌,觉得老四当了活畜生。只恨不得将老四给砍了。但随后,通过迅速的查找资料,得知老四这家伙造反的始末之后,朱元璋的看法,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四造反造的对!不!不是造反,老四就是奉天靖难!就朱允炆那个活畜生,干出来的那些事,自己要是老四,自己也奉天靖难!自己年号是洪武,这孙子弄个建文,这不摆明了要和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对着干吗?自己明确规定了,户部尚书不能用江南的人,结果这畜生刚当上皇帝,就任用了那里的人当户部尚书。然后非常麻溜的,将江南的税赋降低到和大西北一个标准!他娘的!江南这边富裕的流油,乃是大明的钱袋子,米粮仓,远在安稳的后方,不用担心战争之苦。西北边地等地方,本就是苦寒之地,物产不丰富,长期被鞑子占领,糟蹋,早就元气大伤。还要肩负着作战,边防等诸多重任。论起产出,十个边陲的之地,也比不上江南里的一个省份。结果到了朱允炆那活畜生时,居然要这等边陲之地,和江南富裕的地方,缴纳同等税赋!这得是脑袋被驴踢过多少次,才能蠢到干出这等事情来?这还只是这畜生,干出来的诸多蠢事的冰山一角!幸好老四起兵靖难,并取得了成功。将这蠢货给弄没了。并在接下来,强力镇压这些要翻天的江南文人士大夫。不然,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大明,说不定就他娘的二世而亡了!老四当上皇帝之后,说实话很多事干的是真不错。观看自己大明的史书,这样多的皇帝里,干的最好是自己,其次就是老四这个自己一直当作大将军培养的人。但朱元璋依旧要抽老四。不是因为老四在今后造反了,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本章完) 第25章 不当人 朱元璋恼怒老四的只有一点,就是老四当上皇帝之后,对标儿的儿子,手段太过于酷烈,太过于无情了!在现代时,朱元璋查看了很多的资料,对于朱允炆的结局,没有一个定论。有记载说是朱允炆在老四兵进应天之后,这畜生点火焚宫自杀了。也有记载,说是逃出去隐姓埋名做了和尚。也有说是前去东南等小国。乃至于说老四派遣郑和下西洋,实际上就是在找这畜生的下落……众多说法不一而足。但朱元璋更相信,是朱允炆自己焚宫,给了他自己一个体面。他要是不体面,老四也会暗自给他一个体面。依照老四的心性,以及当上皇帝干出来的那些事来看,这事,老四能下去手。老四弄死朱允炆这活畜生,朱元璋是一点都不怪他。这畜生就该是这么个下场。老四要是将他来个拨皮萱草才最好!但老四不该对待标儿的其余孩子下死手。标儿的老五允熙,老四成为皇帝后,让其和其母吕氏,前去给标儿守陵。然后在永乐四年,他们居住的地方着火了。二人皆被烧死。这火,只怕起的有些蹊跷!吕氏被烧死,朱元璋拍手称快。以往的时候他没有多往别处想,觉得老大媳妇儿常氏,是因难产而死,雄英乃是得了天花。这是他们命不好,怨不得旁人。可是,随着在现代接触的消息越来越多,朱元璋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只怕……老大媳妇儿,老常家的闺女,还有雄英的去世,没那么简单!而今回到洪武八年,吕氏他也必须要处理!吕氏被烧死最好不过,但连允熙一起烧死,朱元璋就不乐意了。而标儿的老三和老四,允熥,和允熞两个,在建文四年就被老四以他们不能匡扶其兄的罪名,废为庶人。然后囚禁于凤阳老家。老四的这个做法,自己也能理解。但关键是永乐十五年时,谷王朱橞这家伙,诈称蜀王儿子乃是朱允炆这活畜生,想要谋反。还没有行动,就被得知消息的蜀王给举报到老四那里,让老四轻松就给平了。这事过后,被囚禁于中都凤阳的两人,接连暴毙。用脚趾头去想,朱元璋都知道这必然是老四让人动的手。至此,标儿的五个儿子,全都没了!除了雄英之外,剩下的四个孩子,全都死在了老四手中。朱允炆自然该死,可剩下的三个不该死啊!凭借着老四的能力,还有在后来对朝堂和天下的掌控力度。谁还能造他的反?标儿的儿子都已经被废为庶人,在凤阳老家圈禁了起来。岂能威胁到他的统治?他给他们留一条生路,真就做不到?可他们还都是遭遇了毒手。这可是自己标儿的儿子,他大哥的儿子!标儿这个大哥做的是真合格,对待弟弟妹妹们是真好,长兄如父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老四这家伙,就是将他大哥的儿子都给杀了!险些让标儿绝后!!!这才是他怪罪老四的地方,也是他抽老四的原因。但偏偏这些朱元璋还不能说,只能抡着鞋底子一声不吭使劲抽……朱棣一边忍痛,一边在这里等着父皇公布自己的罪行。很想听听,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犯了父皇的忌讳。这段儿时间他是真的没有犯错,不然也不会面对老三时那般得瑟。结果,他爹朱元璋只是闷着头对他一阵儿猛抽,一句话都没有说。“父皇,孩儿……到底哪里做错了?”眼看着父皇一连抽了自己三十多鞋底子,都打完收工了,还是说自己因为什么挨揍。朱棣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询问,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朱元璋抬手对着他那肿起来的屁股,啪啪就又是几鞋底子。抽的朱棣暗自呲牙。“咱让你对你侄子不好!”有些事不好说,朱元璋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爹,我对雄英好的很啊!雄英胖乎乎的那般讨人喜欢,我稀罕还来不及……”朱棣叫起了撞天屈。“那就对他再好点!”朱元璋啪啪又是几鞋底子,动用老父亲专属的蛮不讲理,强势镇压。不理会懵逼的朱棣,今后该会有多懵逼。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砰!”武英殿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火急火燎,外加一些懵的朱标出现。“爹,您咋又在揍弟弟?老四他怎么了?就要挨揍?!”朱标一边质问自己老爹,一边迅速的往朱元璋身边跑,准备把自己爹给赶紧拦下。话说,朱标整个人都很意外。毕竟他才得出父皇短时间内不会再揍弟弟们的结论。结果走到武英殿门口,就隐隐听到父皇揍人的动静。推开门看到被揍的是老四,就更加意外了。老四最近小半年来,表现的是真不错!朱标不过来阻拦还好,朱元璋已经准备要结束对老四的父爱了。但现在,朱元璋的心里又不痛快了。标儿这个当大哥的这般呵护老四,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长兄如父。结果老四却干出了,那等对不起他大哥的事情。这让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标儿,你别护着他!”朱元璋一手拦着朱标,另外一只手,握着鞋底子对着朱棣又猛抽了十几鞋底子方才停下。“要不是你大哥给你说情,拦着咱,你他娘的别想这般轻易过关!”朱元璋一边穿鞋,一边望着老四放狠话,并顺便替自己家标儿给老四卖好。朱棡不说话,但一个劲的盯着朱棣猛瞧,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却又把所有该表达的都给表达出来了。在朱标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的朱棣,把脑袋转到了一边,给老三了一个后脑勺。这时候的朱棣,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下子惨了!丢人丢大了!老三这家伙,在今后非要嘲笑死自己不可!……“咱这次将恁仨叫过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恁。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揍过老四,平复心情之后,朱元璋望着老二,老三老四三个人郑重的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些蛊惑……哥仨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变得振奋起来。很想知道父皇要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朱标却觉得有些不太对,从中嗅到了父皇要再次不当人的味道,他不由的暗自警觉起来……(本章完) 第26章 下血本 “咱准备给你们放两个月假,让你们回咱凤阳老家,替咱去看看中都城修建的咋样了。”在朱标警惕,其余三兄弟满是期待的注视下,朱元璋望着他们,说出了他的任务。已经做好面对天大困难准备的三兄弟,听到朱元璋的话后,先是一愣,这就是父皇交代的光荣又伟大的任务?这也太简单了吧?继而老三老四都兴奋起来。两个月不用去大本堂读书啊!别管任务是什么,单单只是这一个条件,就足可以让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更不要说,父皇所说的任务,还是前去中都城看看。对于中都城,说实话,兄弟几人都是向往已久。当初围绕着迁都不迁都,迁都的话又应该将都城迁移到哪里去,就争论了很久。当时有三个方案,一个是就在现在的应天不动弹。另外一个就是迁移到开封,这个宋朝的故都。再一个就是,在自己等人的老家营造中都城。好一番的争论,最终是以韩国公为首的淮西人胜利,支持继续定都应天的刘伯温失败,返回青田老家而结束。中都城从洪武四年就开始营造,每年都有着大量的钱财,投入进去。韩国公李善长,这个被父皇比做萧何的大明第一臣,亲自在那里负责中都城的修建。自洪武四年开始到现在,已经修建了将近四年。这些年来,兄弟几个都没少听关于中都城的事。说是韩国公把中都城修的宏伟壮观,不说别的,单单是面积,就远远超过了应天府城。修建出来的中都城,有北宋汴梁的繁华,又有大唐长安的煌煌大气。乃是从古至今,最为壮丽,最为伟大的都城!如今虽未完工,但论起壮观程度,已经是远超应天府城了!哥几个早就听的心痒难耐。想要去看看了。但一来课业多,二来父皇也不会同意他们离京那么远。所以哥几个一直没有捞到机会。觉得想看中都城,怕只能等到一年半后,中都城修建完成,他们再跟着父皇一起去了。可谁能想到,惊喜这就来了!“你们愿不愿意去?”朱元璋脸上带着一些笑容的,望着几个儿子询问。“愿意,肯定愿意!”神清气爽的朱棡,立刻出声应下。朱樉也立刻同意,生怕答应的慢了,父皇会反悔。朱棣心细,觉得事情肯定不会如同父皇所说的那般简单,还想细细思量一下。结果听到老三这贱人,已经一口答应了。顿时不再理会其余的,也忙道:“孩儿愿意!”声音比朱棡的还要大三分。“就是……回来后能不能让先生把落下的课业补上?”朱棡带着一些迟疑的开口询问,和老二老四两个不同,作为学霸的他,很热爱学习。正在那里欢喜不已的朱棣和朱樉,听到朱棡这话,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家伙暴打一顿。就没见过这般贱的人!“只要想补,那咱肯定会让先生给你们补!”朱元璋对于老三这积极向学的态度,还是很认可的。朱棡无视了朱樉朱棣那幽怨又友善的眼神,当场喜滋滋谢老朱这个当爹的。“父皇,你这应该不止是让他们去看看中都城那样简单吧?”朱标忙开口询问,准备问清楚父皇到底准备干什么。免得三个傻弟弟被父皇给坑了。“还是咱标儿聪明!”一向不怎么喜欢夸儿子的朱元璋,夸起朱标是那样的顺畅,自然。“咱说的前去中都那里看看,不是让你们带着护卫,打着仪仗,一路招摇的前去。这样的话,靡费不说。也根本看不到真实的中都城,以及沿线的真实场景。你们所看到的,都是别人安排好的,想要让你们见到的。所以,咱准备让你们隐姓埋名前去中都城,以一个平头百姓的视角,去看看中都城。看看咱规定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落实到位了。看看中都城是怎么修建的。看看底层的百姓,又是如何生活的。是不是和韩国公给咱的奏报那般,中都城修建的一日千里,修建中都的百姓们,也没遭什么罪。咱觉得,咱的眼睛像是被蒙住了,遮了一层纱,看不真切。恁几个,就是咱的眼睛,替咱好好的看看中都城是咋样的。”朱元璋开始给他的几个人交底,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中都城是一个什么样子,朱元璋心里很清楚,毕竟上一世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想要找到切实的证据,抓到李善长的手腕子,并不容易。李善长的影响力太大了,又是淮西勋贵们的带头大哥。此时的中都,又是修建在淮西老家,有着太多的人,愿意为李善长驱使。上一世,他就吃了这上面的亏,这一次他要吸取教训。自己这里先不行动,先把自己亲儿子秘密送过去,以寻常百姓的身份进入中都城。到了那时,且看李善长他们还如何遮掩,如何糊弄自己。任凭他们做出再多的事情,在自己将几个混入中都城做工的儿子们,当着他们的面给喊出来。他们的一切,面对自己的这份绝杀,也都将会是一个笑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朱元璋这次显然是准备下血本了。一次性抛出去三个孩子。“没问题!”朱樉一口答应下来。他虽然身子魁梧,但心思单纯,考虑事情简单,哪怕是朱元璋都已经说了这些话,还是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只要别让他在大本堂读书,别说是以寻常百姓的身份去中都城了。就算是拿个破碗,穿着露半个腚的衣服,子从父业去要饭都没有任何问题!“你们两个呢?”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元璋望着老三老四二人询问,目光里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挑衅。“去!肯定去!”朱棣连忙应下来,说着话,不着痕迹的瞥了朱棡一眼。显然是为这次抢在朱棡前面开口,心里得意,觉得自己稍微扳回一局。“孩儿肯定去!我等身为父皇儿子,自当为父皇分忧。又是大明亲王,今后是要就藩的,只生于深宫之中,不知民间疾苦可不成。如今,就是最好的历练机会!”朱棡郑重对朱元璋说道。干!!!听到晋王的话,朱棣心里顿时爆了粗口。原以为自己这次抢在老三前面开口,可以压老三一头,结果,老三这贱人,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贱人,小嘴咋这样会叭叭?读书好的人,果然都是一肚子坏心眼!“对!孩儿请求父皇,不要暗中派遣人手对孩儿等人保护。连盘缠都不要有,一应吃喝也不要带,就以最寻常的百姓身份前往,生活两个月。好好体验一下,寻常百姓是怎么生活的!”朱棣不甘示弱,直接卷了起来。听到朱棣的话,朱棡都想要对朱棣破口大骂了。能不能不要这样卷?至于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吗?!朱元璋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将老三老四一起叫来说这事,还是很成功的。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会卷起来。“好!不愧是咱的儿子!就是有志气!咱看好你们!也期待着,你们将中都城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咱!”朱元璋面带笑容的出声夸奖。被轻易不夸他们的父皇这般夸赞,几个很缺乏父爱的王爷,顿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表示,绝对不给父皇丢脸。“父皇,你不能这样!”朱标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出声对几个傻弟弟说话。“中都城正在建造之中,你让他们以寻常百姓身份前去中都城。那除了在那里做工,还能干什么?这活太重了,也太危险了。”“不重,不重,大哥,我们几个哪里会怕这个?”“对,对,我们才不怕!”朱棡朱棣几人纷纷开口。“看,标儿,他们几个都不怕吃苦。”朱元璋笑着对朱标道。“那……孩儿和弟弟们一起去!孩儿正好也体验一下百姓们的生活。”朱标也换了说辞。“那不行!标儿你今后是当皇帝的人,需要锤炼的方向不一样。正所谓一个猴一个栓法,这事也需要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再说,标儿你年岁比几个弟弟大,早就见识过了民间疾苦。此时不必再走这一遭。”朱元璋立刻找出了一堆的理由不让朱标去,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做驰名双标。“而且,这事你娘也同意了。”见朱标还想再说些别的,朱元璋连忙搬出马皇后来。听到自己母后都同意了,朱标终于不再多言,算是认同了这件事。朱元璋见此,暗松了一口气…………晚上,坤宁宫,面对马皇后,朱元璋那口白天松的气,这会儿又提起来了。因为白天时他是骗朱标的,这事他还没有和马皇后说。现在,他正苦恼该如何与妹子说,并让妹子同意这件事。和那几个傻小子不一样,自己妹子比标儿还要不好糊弄……(本章完) 第27章 连哄带骗 “重八,今日咋过来这么早?”马皇后看着朱元璋,显得有些奇怪的询问。她太清楚自己的丈夫有多能拼,那是真正的日理万机,夜以继日。尤其是最近几天,大事不断,今日能这般早就来坤宁宫,是真的让她意外。“这不是想你了嘛,政务这些事,哪有我家妹子好看?处理政务,哪里有陪我家妹子来的舒心?”朱元璋笑着说道,伸手将马皇后的手握在手中。这些话,以往朱元璋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经过了洗礼之后,朱元璋现在是张口就来。再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现在他说的,和后世所见识的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老不羞!重八你这张嘴,现在是越来越能说道了!这花言巧语,说的我差点都信了。”马皇后嘴上说的嫌弃,但朱元璋却能看的出来,自己家妹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咱说的可不是花言巧语,咱说的都是真心话。”说着,又吩咐宫人,去烧点热水过来,他要和妹子一起泡泡脚。“重八,你这是咋了?咋感觉你怪怪的?”“哪里怪了?”“以往我把洗脚水烧好,端到你跟前,你都不乐意洗。说什么五天一小洗,十天一大洗,就足够了。咋现在我不催促你,你倒自己开始洗脚了?”朱元璋笑笑道:“这不是天冷了嘛?咱听说用热水泡脚对身体有好处。那自然是需要多泡泡。咱还想和妹子你一起,活个长命百岁呢。”“说吧,有什么想要对我说?还是哪些事不太好办了,需要我出马?”朱元璋微微一滞,摆手道:“啥事都没有,什么事难难得住咱?咱就是单纯的想妹子你了,想要过来陪陪妹子。”“你这会儿要不说,那我可就真当你过来没别的事。”“嘿嘿嘿……”朱元璋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妹子,真没啥事……就是想要和妹子你说说,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几个的教育问题。”马皇后笑了笑。夫妻两人这么多年了,重八有没有事,自己岂能看不出来?“你准备咋教育?还让大本堂的先生们,接着给他们增加课业?”“这倒不用,大本堂的课业已经够多了。他们是亲王,不是做那皓首穷经的夫子的,能读书认字,能懂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就行。不必再增加课业了。不是有人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咱寻思着他们年岁也到了,书也读了很多,不能再一直将他们圈在大本堂了。也该将他们放出去,去多走走路了。”马皇后认真的思索一下,点了点头道:“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重八你这考量是对的。”“对,对!还是妹子了解咱,咱就是这个意思!”“那重八你准备让他们去哪里?”“第一次放这些崽子们出去,肯定不能太远,就去咱们老家凤阳。咱让他们到中都那里看看。”朱元璋一副为儿子们考虑的慈父样子。“当然,为了让他们看到真实的景象,咱准备让他们隐姓埋名,扮作寻常百姓……”马皇后闻言,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出了寝宫,对远远的立在外面的人吩咐,让她去和烧水的小荷一起,多烧点水。等会他们要泡热水澡。安排过后,寝宫内外已经没有了别的人,马皇后走回来,望着朱元璋道:“重八,你这是对中都城不放心?对韩国公他们不放心?”朱元璋对于自己妹子的聪明劲,早就见怪不怪了。对于妹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韩国公的能力,咱是没话说,但对他办事的方式,咱不放心。李善长乱世里走过来的人,很多时候办事还是容易来乱世里的那一套。可现在不是乱世了,咱们需要的是治世。再把那一套拿过来用,可就真的不合时宜了。咱怕咱这里不去看看,中都城弄不好就变成了白骨混着血泪垒砌的。那样的中都城,咱晚上住着都会做噩梦!”“你一个月前,不还对我夸奖过,说韩国公中都城修建的很好,都是按照你吩咐做的吗?”朱元璋摇摇头,叹口气道:“李善长势力多大,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淮西那帮子老兄弟,联合到一起,想要蒙上咱的眼睛,堵住咱的耳朵,还是很容易的。检校在开国的时候,咱听了他们的建议给废除了,现在,咱变成了瞎子,聋子。想要知道中都城是个啥样子,只能是把咱亲儿子给派出去,替咱看看了。关于中都城的事,除了咱亲儿子,别的人咱都已经不信了。”“不行,太危险了!重八你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中都城现在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个大工地。只怕还是个非常难熬的大工地。他们几个以寻常百姓身份去,我放心不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马皇后断然拒绝。朱元璋道:“妹子,这是咱的儿子,咱岂能不关心?考虑岂能不周全?咱这里会安排马儿为凤阳卫指挥使,让他在那里暗中保护哥几个。”朱元璋口中的马儿,就是徐司马,小名马儿,乃是朱元璋收的二十多个义子之一。在朱元璋的心里,他的这些义子,首推李文忠,其次就是沐英。不过,又因为李文忠是他亲外甥的缘故,这个义子名分已经不作数了。其次就是徐司马,与何文辉了。当然,在现代生活了十几年后,平安这个义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也随之猛涨。若不是在现代,观看了历史,朱元璋是怎么都想不到,他活着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平保儿,居然那般能打!靖难时,带人数次打败老四,若不是因为一些原因,能把老四给打死的那种。这趟任务,朱元璋原本是想要安排平安去的,有意提拔一下这个被自己看走眼的干儿子。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马儿去。原因无他,冲锋陷阵平保儿很勇猛,但论起心思细腻,做事稳妥,保儿绝对比不上马儿。当然,论起做事情最为稳妥的,那绝对非沐英莫属。但这不是沐英,在别地担当大任吗?这个时候突兀的将其给调到凤阳去,容易打草惊蛇。“临淮知县郑士元那里,咱也会知会。有这一文一武在,肯定能保几个臭小子无恙。”“郑士元?就是那个弹劾皇侄朱桓,硬要重八你按律行事,将其斩杀的检擦御史?”马皇后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就是他,这家伙就是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他娘的不怕死。硬逼着咱杀了朱桓这畜生。一年前,咱就将他丢到临淮那里做知县了。这家伙的臭脾气,总不至于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穿一条裤子。”听到朱元璋这么说,马皇后不由跟着点了点头。郑士元是真嫉恶如仇,被韩国公他们同化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若论起嫉恶如仇,自己的重八,又何尝不是?又输过谁?不然,当初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区区六品巡按御史的坚持,就对自己犯事的侄子下死手?只盼着李善长他们,在中都城上,做的不怎么过分。不然的话,事情可真的有些不太好办了。一不留神,大明就会出现大动荡!她明白自己家重八的不容易,也觉得重八考虑的挺到位,但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不太想把儿子们往这种地方送。“这事咱也和标儿说了,标儿也同意咱这样做。”眼看着妹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朱元璋忙抢在前面开口。马皇后知道标儿是个稳妥的性子,闻听他也同意了,便也不再多言。“那这事情就随你好了,但你要保证,让他们囫囫囵囵的回来,可别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妹子终于松口,朱元璋为之大喜。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道:“妹子你只管放心好了!他们要是少了根毫毛,你只管收拾咱!咱绝对不会叫一声冤!他们都是咱的儿子,咱这个当爹的又岂能不上心?”其实,朱元璋知道,自己家妹子担忧是对的。中都城的危险,远超了妹子的想象。除了繁重的劳作,李善长等人完全不把劳役当人来看外,洪武八年的中都城,还发生了一件更为危险,死人无数的事…………中都城,行工部衙门,韩国公李善长一脸的喜色……(本章完) 第28章 自信的李善长 “哈哈,辛苦诸位老乡亲了。来来,咱们接着吃酒!”行工部衙门,李善长这个大明第一功臣,开国六国公之首,淮西勋贵的带头大哥,亲自设宴招待那些入京师参与正旦朝会,给皇帝拜年的凤阳老乡亲。详细的询问了他们,来到京师之后的衣食住行。又仔细的询问了,他们和皇帝见面后,皇帝都询问了他们什么,他们又是怎么回答的。确认了没有捅出什么篓子,确认了他们受到的招待,比往年更好。李善长终于彻底的放下心,越发热情的招呼起这些老乡亲们吃喝。老乡亲们来到京师的衣食住行,看起来似乎很寻常,其实最重要不过。能从这些事情上,充分的看出来,上位对凤阳老家,对自己这些淮西出身之人的态度。虽然正旦大朝会结束当天,就有快马一路疾驰出京,将老乡亲们在应天的情况,尤其是和上位相见的情况,给自己送了过来。虽然也知道,上位肯定不会对自己等人变心。但,事关重大,他还是亲自再细细问上一番才放心。李善长亲自站起来,举杯向这些人敬酒:“咱们都是老乡亲,中都城建好后,上位把都城迁过来,咱们这里就变成京师了。咱们也都随之水涨船高。不说咱们自己,就算是子孙都能跟着沾光。咱们大家伙,今后有什么困难了,就只管来寻我。咱们乡里乡亲的,能帮忙的我肯定会帮!”闻听李善长之言,众人纷纷应好。都说有韩国公在,他们的日子都变好了。韩国公就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酒喝到兴浓处,那在奉天殿广场上表演的花鼓队,便又出了场,给韩国公,以及那些在凤阳的勋贵们,也表演了一场。热闹的开场过后,那喜庆的花鼓词,便被唱了出来:“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个好地方,赤龙升天金凤翔。数数天上多少星,点点凤阳多少将!说凤阳,道凤阳,手打花鼓咚咚响。凤阳真是个好地方,皇恩四季都浩荡。不服徭役不纳粮,淮河两岸喜洋洋!”“哈哈哈,好!好!唱的好!”李善长满面红光,出声喝彩,只觉得这花鼓怎么看都看不够。其余人,如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儿子李琪,侄子李祐,外甥丁斌,行工部尚书薛祥,以及其余勋贵们,也都纷纷喝彩。只觉这花鼓词,唱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行工部衙门这里,酒肉飘香,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一片喜庆。但偌大的中都城里,热闹的也仅仅只有这一处罢了。夜幕降临,堆放着诸多砖瓦木料,沙石等众多建筑材料的中都城,并没有因为夜色的降临而歇息。诸多火把,火盆被点亮。众多早已疲惫至极的民夫,一人啃了两个硬的能砸死狗的黑窝窝头,喝了一碗看不到米粒的粥,来不及喘口气。就在手中拿着鞭子,腰间挎刀之人的呵骂、鞭挞下,如同众多勤劳的蚂蚁一般,开始夜以继日的工作。有人又累,又饿,又病,着实爬不起来,想要告个病假。说今晚多歇息两个时辰,等到明早再做工。在热闹的行工部衙门,吃了一阵儿饭,喝了一阵儿酒,酒足饭饱,红光满面,出来巡视一下工地的丁斌,正好听到这话。顿时大怒。拿起鞭子就是一阵儿劈头盖脸的抽。抽过后,又拎起一桶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对着那瘦骨嶙峋,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民夫浇了下去。“病了?那老爷就给你好好治治病!还病不病?还要不要休息?”“不……不要了,小……小人这…这就去干……”这民夫颤抖的说着,哆嗦着拼命起身,踉跄着上前。“都是贱皮子!不打就偷懒!”丁斌出声大骂,带着一些识破狡诈刁民的得意。“老爷这里治病的绝招多着呢!不光有鞭子,有冷水!还有刀子,还有火!哪个生病了,干不动了,就让老子给你们好好的治治!保准药到病除!”他提高声音,朝着周围大喝!在其身侧的众多民夫鸦雀无声,只是低着头,拼了命的去做事,压榨着身体最后的潜力。生怕会被丁斌这个活阎罗给注意到。丁斌见此,带着人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从这里离开,接着巡视工地。途中又顺道解决了几件刁民想要偷懒的事情,其中三个抽了鞭子,一个直接砍了脑袋……做完这些后,他才返回去接着宴饮。“真是辛苦你了,宴饮都不安稳,还要出去巡视。”李善长对自己外甥,满是诚恳的说道。无视了他腰间鞭子上,还有身上所溅上的血。或者说,对于这些血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都是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为了咱们淮西做事,外甥怎么能不用命?说不上辛苦,只能说是尽一份职责而已。”丁斌摇头笑着说道。李善长对于自己外甥的反应,很是满意。觉得让丁斌带人盯着中都城各处的工程进度,是一个很高明的决定,做到了人尽其才。“指挥不辞劳苦,一心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真让人佩服,我敬指挥一杯!”大腹便便的凤阳知府朱贵,站起身来,对丁斌敬酒。他是朱元璋出了五服的亲人。本身多少有点才华,如今成为了凤阳知府……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叔,今天是啥日子?”劳役之中,一身衣衫肮脏破烂,手上,脸上,因为寒冷干燥,以及接连不断的重活,弄得都是干裂口子人,压低声音询问。昏黄的灯火下,看起来年纪最起码要三十往上。一开口却让人觉得,只怕只有十五六岁。“初四了,马上就初五。”一个拎着锤子,拿着凿子在这里凿石头的男子回应。“年就这样过去了?官府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不说吃饺子改善生活了,最起码让休息半天也好啊!”“二狗你在想屁吃?过年时能不给你加活就不错了,你还想那些有的没的?来到了中都城,一切节日都和咱们无关了……”这男人明显来的早,知道的消息也多。“这……”李二狗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间说不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一些哭腔道:“俺……俺想俺娘了,俺娘过年会给俺包萝卜馅饺子……叔,恁说咱们还能活着回去不?”石匠那麻木的表情,生动了不少。到嘴边的话,对上这双显得不安中带着期盼,泛着泪花的眼睛,又咽了回去。“能,肯定能!只要好好干,别被监工的人抓到把柄,修完中都城,咱们就都能回去了!”“真的?”“真的!”……一道墙,将中都城隔成了两个世界。行工部衙门其乐融融,共同庆祝盛世,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行工部衙门外,十几万衣衫褴褛的民夫在年节时,顶着寒风,夜以继日的劳作。有人干着活,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边上的人对此却没什么反应,依旧在机械而又麻木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苦难,已经将他们折磨的不像人了……这场宴会,一直进行到镰刀般的一丝月牙升到了半空中,方才结束。而众多的民夫,还在凶神恶煞的监工监视下,继续做着工,建造雄伟的中都城……“真好看啊!上位见到了中都城,肯定会挪不开眼!”裹着狐裘,身上飘散着酒气的李善长,看着那已经大致完工的皇宫,以及高大的城墙,眼中带着一些迷醉。“上位必然喜欢,中都城能修这么好,这般快,相爷您居功至伟!上位必然忘不了您的功劳!”边上的行工部尚书薛祥捧哏。李善长脸上露出笑容,又缓缓摇了摇头:“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主要就是想要为上位,为咱们淮西出点力气。”“相爷您高风亮节!”薛祥称赞之后,望着李善长试探着问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就让这些民夫们,早一个时辰下工?”李善长摇头:“中都城还没有完成,不能因为取得了一点胜利,就沾沾自喜。如此可不是长久之道。让他们继续,这些人都是吃惯苦的,不怕累!也累不死。就算是累死一些也无妨,能为修建中都而死,是他们的荣幸!”……中都城外,阴影之中,几双眼睛盯着中都城好一阵儿了。忽然,其中一人露出了笑容。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白牙,显得邪魅而诡异……(本章完) 第29章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这李善长真狠啊!完全不把人当人。就算是牲口,都没这么用的!”阴影之中,有人开口,带着一些感慨。“嘻嘻,要的就是他不把人当人,越是这样,咱们生存的土壤就越多。越能吸引更多的信众,咱们的力量也就更大!”“中都城内,咱们的信众,现在有多少了?”一个显得沉稳的声音响起。“回禀教主,已经有两万人了。”又一个人回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教主,咱们要不……近期就准备起事吧?现在中都城就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两万人用来起事足够了!”处在最中间的那人,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显得沉稳:“不急,好饭不怕晚,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再等上一个月,咱们中都城的信徒,至少还能再增加一万。凤阳这里朝廷的兵马多,李善长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只两万人就想要闹出大事端来,不容易。再等等……”几个人在这里又看了一阵儿,便悄然离去。很快就没入到了夜色里,不见了踪影…………离天亮还早着,朱元璋便已经醒了。下意识的伸手,朝着床头柜摸去,想要拿手机看几点了。结果却摸了一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返回到了洪武年间,不再是现代了。哪里还有什么手机?在现代,手机早就成为了第二生命一般的存在,那是真的离不开。回到洪武时空已经几天了,他还是不习惯,只觉得哪哪都不方便。禁不住在想,自己重回洪武八年时,要是能把自己的手机带回来就好了。哪怕没有网络,但里面存的诸多资料,也对自己大有用处。不过,却也知道,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还没有通过自己的治理,让自己大明造出手机靠谱。但再想想自己大明的现状,以及后世的科技发展水平。朱元璋觉得,手搓手机好像也一样不靠谱。有生之年,能见到大明进入到蒸汽时代,就已经非常难了……摇摇头,朱元璋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觉得最实际的,还是赶紧着手解决中都城的事。穿衣起床,洗漱过后,先打了一趟拳,活动筋骨,然后去用早膳。用饭的同时,还有学士在边上给自己讲古。这倒不是在现代时养成的听书习惯,而是他原本就坚持做的事。成为皇帝,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朱元璋本身又非常惜时。单纯的吃饭,总觉得浪费时间,所以就安排了学士,在他吃饭时给他读史书听。朱元璋原本对此还是比较享受的,但是现在,习惯了在现代用手机开两倍速听小说等东西。现在再来听大明真人版,昂扬顿挫的诵读,还真有些别扭。总想给他调个两倍速……用过早膳去上朝,处理了一阵朝政后,返回到了武英殿。朱元璋这里很快就传出了旨意,说是秦王樉,晋王棡,燕王棣,三人犯下大错,关玄武湖思过两个月。为了以儆效尤,狠狠惩戒,不允许任何进行探视!这个说法,倒也能让人信服。毕竟正旦晚宴时,很多人都留意到了秦王,晋王等人行动不便,一看就是被揍的……玄武湖原本是对外敞开的,当年让刘伯温选址修建皇宫,刘伯温一番仔细观看后,选中了燕雀湖。于是就把燕雀湖给填上,修建了皇宫。因为距离玄武湖近,所以朱元璋索性就让人把玄武湖也给圈了起来。筑起高墙,变成了皇家的私人湖泊。朱元璋知道,不少所谓的人文墨客都因此而骂自己,说自己为了私人享受,把玄武湖给霸占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在湖中岛屿上,建造房屋,为今后存放黄册做准备!黄册,就是大明版本的户籍,不过,比后世的户籍涉及的东西更多。不仅详细的记录了家里有几口人,还要记录家里有几亩地。是对大明人口和土地的大摸底。有了它,才能知道大明的具体情况,今后不论是收税,还是征发徭役,制定发展规划,都有了根据。再配上洪武二十年开始绘制的鱼鳞图册,成为了大明对下统治的基础。这等至关重要的东西,自然要妥善管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其中,最关紧的就是防火。弄到玄武湖这么一个大湖中的小岛上储存,再好不过。不过,现在玄武湖岛屿上,还没有黄册。因为上一世的时候,他是到洪武十四年,才开始下令清查田亩,建立黄册。之所以等到洪武十四年才开始干这事,不是他不想提前做,而是不能。清丈田亩,清查隐户,历来都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这是与天下整个富人阶层为敌,是从他们身上剜肉。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这事情要是好办的话,能够中兴大汉的光武帝刘秀,也不至于完不成清查田亩了。哪怕上辈子历时十年,完成了这事,但现在想起这辈子,自己还要再做一次,朱元璋也依旧是觉得困难重重。但,就算是再困难,这件事也要做,且做的要比上辈子更好!清丈田亩,谁不听话,谁敢阻拦,谁死!在这件事情上,朱元璋决心特别大!并也觉得自己接下来,需要提前为这件事情铺路。至少要比上辈子用的时间更少,完成的更好才行。要是重来一次,还和上辈子的水平一样,这些年岂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更是无穷!在朱元璋心中想法翻滚之时,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已经被人带着,前去玄武湖看管起来。哥几个,人前时一个个神情沮丧,但没了人之后,立刻就跟浇了水的茄子一样。又支棱起来了。对于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都想着大展拳脚。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寻常百姓的身份前去,又有多艰险……也不知道,他们的慈父,为了忽悠他们过去,对他们隐瞒了多少消息。总而言之,这必然是一趟,令他们终身难忘的旅程!夜深人静,有小船载着他们,偷偷走水门离开,汇入到了大江。一路辗转,带着改头换面的哥仨,沿着水路朝凤阳那边而去……而朱元璋一直等到几个儿子,都送走了,确认追不回来后。这才准备对太子朱标说,在此之前被他所隐瞒的一个要紧情况……可以说,把慈父的形象,演义的淋漓尽致…………有马蹄子冒着火星子的战马,一路冲进了中都城,径直前往行工部衙门,去找李善长。片刻之后,一封书信,被摆在了李善长的桌案前。只是扫视了一眼,李善长便已神色难看……(本章完) 第30章 骂名我来担 “砰!”李善长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哪里还有之前,那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很想将眼前的这封书信,给撕扯一个粉碎。不愿意接受上面所写的事实。不过,终究还是没真的动手,做这自欺欺人的事。只是烦躁的将其揉成团,狠狠的丢在了地上。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后,又走过去将之捡起,抻开,拿在手中仔细观看。前前后后,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信上写的内容,他都能背下来了,方将之放下。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子,陷入到了思索之中……一直到了日暮时分,李善长这才站起身来。没有再去看那张皱巴巴的纸,一步步走出了行工部衙门。显然已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明天开始,这些民夫,每人再多劳作一个时辰!”李善长找到薛祥,丁斌,李祐三人,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薛祥闻言,神色一变。“相爷,这……每天已经做工八个时辰了,人都被压到顶点了,再加一个时辰的话。只怕……只怕伤亡的人数更多。闹事的人也会多。而且,陛下给的期限是到明年六月份。现在才正月。按照如今的进度,年底就能彻底完工。比陛下给的期限,足足提前了半年,已经很可以了。”他犹豫一下,还是对李善长开了口,进行劝阻。一方面是因为看到那么多百姓,因此而死于心不忍。另外一方面,他是行工部尚书,营造中都的诸多具体事务,是他负责的。一旦出了事,今后陛下追究起来,他弄不好就会被丢出来背锅。李善长摇了摇头道:“现在计划变了,得再往前提四个月。八月前就要彻底修好入住!”“是陛下那里的旨意?”薛祥询问。要是皇帝下的旨,那这事再离谱他都可以干。毕竟皇帝开了金口,亲自吩咐的事,自己做了总不至于会被怪罪。当今陛下别的不说,至少该有的担当是不缺的。“不是。”李善长再度摇头。“这……”薛祥被整的迷糊了,完全不明白,李善长是发了什么疯。“是刘伯温和上位之间,冰释前嫌,芥蒂全消了。刘伯温这家伙,可真让人意外!”他说这话时带着感慨,又带着一些别的复杂情感。“刘伯温在上位心里份量很重,他背后还站着浙党。历来和咱们淮西作对。而刘伯温又是反对迁都的,现在有了这变故,让我不得不小心!”“这……刘伯温不是在京中待死吗?怎么又翻身了?”这次开口的,是李善长的侄子李祐。李善长笑了笑,露出一些讥讽。“有些人自作聪明,想要弄死刘伯温,并顺便将我也永远按在乡野之间,不想让我再回到中书省当丞相。结果却搞砸了。刘伯温不仅没死,反而还活出了第二春。”薛祥神色一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李祐和丁斌却没反应过来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弄死刘伯温,还想暗算伯父?”李祐带着一些震惊和愤怒询问。丁斌也竖起耳朵。“还能是谁?咱们的右丞相胡惟庸呗!”李善长脸上讥诮更浓。“好他个姓胡的!若无舅舅,他还当右丞相?他屁都不算!现在居然敢暗算舅舅!今后必然让其好看!”丁斌满是杀意。李善长摆了摆手道:“这些且不说,而今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中都城修好,赶紧让陛下迁都。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这事情,早一天完成,我心里这块大石头,才能早一点放下。”‘是,早点修好,修的漂亮,你李善长才好凭借这功劳,再回中书省,成为中书省的左丞相!’薛祥在心里面吐槽。中都城都修建好这么多了,动用了这样多的人力物力,陛下怎么会升起不再迁都的念头?陛下最是抠门不过。这么多钱财被浪费,他岂能舍得?别说是刘伯温重新得宠,就算是皇帝的亲爹活过来,揭棺而起,告诉陛下说不让迁都了,陛下都绝对不会听!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你李善长的私心在作祟!当然,这些话,薛祥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要觉得,我这么急迫,是为了回到中书省,去做左丞相。这也太小看我李善长了!我都当了十多年中枢一把手了,老早就跟着上位操持政务。早就位极人臣。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我现在,是为咱们整个淮西考虑。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宋朝一开始武将很可以,后面马上就被文官骑在脖子上?”“我知道,都是赵匡胤那家伙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非要弄什么杯酒释兵权,以文御武!”丁斌愤愤的出声。他作为武将出身,曾在常遇春麾下担任将领的人,对这件事最是看不惯。其余两人都点了点头,显然对此很认同。李善长摇了摇头:“说的也对,但没有说到根本的点子上。”还有根本的点子?几人为之疑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根本。“科举!”李善长握起了拳头。“武将们最辉煌的,就是开国时,战争大过一切。诸多敢打敢拼的大老粗,有用武之地,凭手中刀杀出一个荣华富贵!杀出一个地位显赫。可开国只有一次,只能制造出这么些的功勋之家。但是科考却不一样,经常取士,文官数量源源不断增加。而且,还是从全国范围内选拔,可以说是把整个天下的人尖子都给覆盖进去了。让武将们后代,和整个天下选拔出来的人尖子去比?怎么能比的过?所以,越是到后来,文越贵,武越轻。咱们大明,也一样逃脱不了这样一个命运!”薛祥恍然,李善长的这个观点确实新颖。仔细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好像还真的被他说到了点子上。“可是……伯父,咱们大明现在已经停了科考……”李善长看了李祐一眼,对这侄子很失望。若无自己在,他这中人之资的侄子,能不能顾住他自己的生活都难说,更不要说是当官了。“这只是暂时的,上位今后肯定还会开科举的!”“那……就算是开科举的话,咱们的子侄也一样可以读书参加……”李祐话还没说完,就被忍不住的李善长,投去了关爱智障的目光。“你觉得勋贵的子侄里,有几个是读书的料?就算是真的出现几个,又能比得过从全国各地汇集起来的人才?愚蠢!”李祐被李善长怼的不敢说话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淮西成为京师。淮西是我等的地盘,也就等于今后的京师,是咱们的地盘。来到这里,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李善长提高了音量。几人纷纷醒悟,并觉得李善长说的很有道理。“这事关系着我等淮西众人子孙的未来,所以,必须成功,不能失败!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着急了吗?”“明白了!”三人齐齐应声。“那……相爷,是不是可以给这些民夫们再加一顿餐?这样干起来也有劲。”薛祥再次为民夫们谋福利。李善长断然拒绝:“不用,他们一天吃两餐就够了。再加一餐纯浪费。与其把粮食浪费到他们身上,不如把省下来的钱财,用到修建中都上。钱都要用到刀刃上才行!不用怕他们出现伤亡。最不值钱的,就是这些贱民的命!大明最不缺的,也是这些泥腿子!能为修建中都城而死,是他们烧高香了,家里祖坟都要冒青烟!明天开始,就从周围各处征召民夫来中都,最少再来二十万!必须在八月前,将中都城给我彻底修建好!”他下达了死命令。说罢,在薛祥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本章完) 第31章 钓鱼 薛祥大受震撼,他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战争年月里,总览后方诸多政务,拼命去完成陛下下达命令的李相国。但薛祥这次,对于李善长的命令和做法并不认同。因为这和皇帝所说的,善待修建中都百姓,背道而驰。而且,现在也早就不是战争年月了,如今大明需要的是稳定,是发展,是休养生息。李善长却没有改变观念,依旧把战争年月的那一套拿来用,只怕会引发很大的问题。但……心里想是这么想,却也只能一脸郑重的把事情应承下来。并以十二分的坚决,向李善长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会紧紧的跟着李善长的步伐走。谁让李善长是韩国公呢?谁让李善长是淮西勋贵的领头人呢?谁让李善长是陛下的萧何呢?他这个行工部尚书,外加淮西出身的人,在李善长面前,除了顺从,还能做什么?他是不担心陛下今后不迁都的。都已经花了这么大代价,别说皇帝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就算是知道了真相,木已成舟,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皇帝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了。他明白,这也是李善长此时,敢下达这等命令,如此行事的一个重要原因。他担心的就是今后万一事发了,李善长会把自己推出去顶雷。或者是陛下不敢处置李善长,从而把自己解决了出气,给天下一个交代……这事发生的可能性,是真不小。如今,他只能衷心的期盼,皇帝不知道中都城发生的这些事。韩国公能把皇帝隐瞒的死死的。或者是皇帝知道真相后,韩国公真的能如同他说的那样,骂名他来担……相对于薛祥的心情复杂,李祐和丁斌二人,可就干脆多了。一口就将事情应下,并高度赞扬了李善长的伟大。李祐对他伯父李善长抱拳,表示他这里会让从江南迁移而来富户们,为修建中都城再度慷慨解囊。出人出钱,为中都再尽一份心意。丁斌则向他舅父表示,中都城的这些劳役们,他会全都监视好,不允许出现任何偷懒的现象。中都城不养闲人,每一个劳役,都必须将全部的力气,奉献给中都城。必要的时候,包括这些劳役的性命!“好!要的就是这份精神!这股干劲!好好干!今后咱们淮西的后人,不会忘记咱们的功劳。上位这里,也必然会感念我等辛苦,对我等大加奖赏!”李善长喝了一声彩。事情敲定,薛祥,丁斌,李祐三人匆匆离去做事情了。李善长登上了中都城那宽阔雄伟,高大的城墙。负手望着暮色里,壮阔的中都城,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坚定,又带着一些轻蔑的笑。刘伯温别想在中都城上,闹出什么幺蛾子!大明不仅会迁都,而且,自己主持修建的中都城,还要比刘伯温主持修建的应天府城用时更短,修建的更好,更坚固!刘伯温想要和自己斗,他差远了!!!……“标儿,你这边和巢湖水师的俞通源去信,告诉他,调查巢湖水师贩卖私盐的事,两个月后将会结束。这件事就此揭过。不过,需要明确的告诉他,这不代表着今后他们又可以胡作非为了。只是贩卖私盐这件事翻篇了。他们要是不知悔改,不知收敛,再犯别的事,咱该收拾他们,也绝对不会手软。他们巢湖水师立下汗马功劳的事,咱一直记着。但,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妄想着以功抵过!经此一事,他们巢湖水师要是还不知悔改,今后刀子砍到头上了,别和咱喊冤!就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对了,这些让他全部暂时保密,不要声张,一切照旧,两个月后自见分晓。”武英殿内,朱元璋望着朱标出声交代。“父皇这是要放过巢湖水师了?”朱元璋摇摇头:“本来就没想真把巢湖水师怎么样。只是他们把事情做的太过分,需要敲打敲打,让他们老实一些。巢湖水师,出力确实大,真废掉的话,咱也于心不忍。还有一个原因,是巢湖水师一直和淮西不和,彼此之间相互竞争。咱知道,这次廖永忠他们干的这些事情被捅出来,淮西的那些人,出力很大。越是这样,咱越是不能把巢湖水师给废了。淮西勋贵的力量太大了,大到了朝中没有别的力量能够和他们抗衡,这点是真不好。在淮西这个庞然大物没有被拆分,没有被收拾老实时,别的和淮西不是一路的力量,一定要珍惜。这掌控朝堂,说白了就是一个平衡。绝对不能让一家独大,占据绝对优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面对朱标时,朱元璋可以敞开心扉,将这些绝对不能给别人说的话说出来。掰开揉碎了说与自己儿子听。“开国之后,如何处理勋贵集团,是每一个开国皇帝都会遇到,且必须解决的难题。淮西勋贵在咱打天下的过程,确实出了很大的力气。可以说,若没有汇集起来的这一大帮兄弟,咱取不了天下。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了咱,他们里面许许多多的人,也早就如同野草一样死在了乱世里。也享受不了如今的荣华富贵。咱和他们,可以说是相互成就。但别管怎么说,如今淮西勋贵已经有点尾大不掉了,这是事实情况。咱需要着手解决。”朱标心中沉重,点了点头。这个事情,他本能的就想要回避,但却也知道根本回避不了。他看着眼前的父皇,再一次生出感慨。自己不需要直面这件事,只在边上看着,就心中这般不好受。父皇却需要亲手来处理,所面临的压力,只怕更大,心里更加不好受。父皇,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这件事,需要咱来做。咱这个开国皇帝,对上时尚且觉得不好办。若是留给标儿你,对上这群骄兵悍将,将会更加棘手。咱会把该拔的刺,都给拔出了,把那绊脚的石头,尽量都给移开。让标儿你今后走起来更舒服一些。”“父皇……”朱标喊了一声,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朱元璋拍拍朱标的肩膀:“皇帝现在是我在做,今后是你的。咱爷俩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就得为这个位置,为天下负责啊!不然这皇帝岂不是白当了?”朱标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平复了心情之后,忽然想起一事。“父皇,为什么是在两个月后才停止?还有,为什么要让南安侯暂时保密?”朱元璋笑了笑道:“因为你爹我,要顺手钓一下鱼。”钓鱼?!“哪条鱼?”“明教。”朱标闻言愣了一下,沉思一会儿,神色忽然大变!(本章完) 第32章 明教 明教又被称为摩尼教,武则天的时候传入华夏。唐玄宗时下令禁止传播,转而传入到回鹘,在那里得到大发展。后面发生安史之乱,回鹘被借兵入中原平乱。摩尼教因此得以再次在大唐传播。不过,随后遭遇了唐武宗的铁拳,再次被禁。从此在中原转入地下传播。吸收了一些佛教,道教理论来谋求生存,变为秘密宗教。宋朝时,已经完全汉化,成为明教,并成为造反专业户。比如陈硕真造反,比如北宋末年的方腊起义。比如南宋时的王念经衡州起义,东阳县‘魔贼’起义。以及元末时,刘福通,韩山童起义……都有着明教的影子。典型的造反专业户。对于这些,朱标心里门清。而且,也清楚的知道,明教,白莲教,弥勒教这些的危害。毕竟他爹朱元璋,都曾经是里面的一员。甚至于就连李善长等人,都曾经在里面担任过不低的职务。所以大明刚一建立,他父皇就下令,严厉打击明教之类的组织。但这东西,可谓是阴魂不散。极为难根除。哪怕父皇下了严令,现在大明依然有这些人存在。不过,这些对于朱标而言,应该属于比较习以为常的事。本不该这般惊讶。明教虽然存在,但如今随着大明建立,国家稳定,明教这些已经式微。难以再掀起太大的风浪。如今忽然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被父皇钓鱼的明教,只怕如今主要是在中都那里活动!明教的那些教义,本身就是对遭受艰难困苦,快要活不下去百姓,才具有很强的吸引力。父皇为了中都城的事,都不惜将三个弟弟都给暗中派了过去。可见中都那边的情况,应该是很严峻了!那么,明教在中都城那里有大量活动,八九不离十!再加上,父皇用来钓明教的,还是南安侯和巢湖水师,这事就更加让他着急了!明教这次,只怕胃口很大,不大的话,也不会去吃巢湖水师这个饵料!也是意识到了这些,朱标反应才会这样强烈!他的几个弟弟,可正往中都城那里去呢!“爹!是不是明教要在中都城起事?是不是?”朱标情急之下,父皇都不喊了,直接叫爹。说罢,也不用朱元璋回答,着急的在地上用力跺了两脚,转身就走:“我这就让人把弟弟们都给拦下来,接回来!”和朱元璋这个不靠谱的‘慈父’比起来,朱标这个当大哥的,明显更像爹。“标儿!”朱元璋一把拉住朱标,又是欣慰,又多少有些无奈和心虚。自己标儿就是聪明,就知道一和他说用巢湖水师钓明教的事,他十有八九会猜到不少东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别急,老二他们几个都是咱的亲儿子,他们的安危,咱岂能不关心?放心好了,咱把一切都给安排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危险!”“他们可是以普通人身份前去的!你这里安排的人,也只能暗中保护,不能暴露。若只是做工还好说,现在还有明教!明教是真的敢造反!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他们怎么办?不行,我必须把他们接回来!”事关几个弟弟的安危,朱标这个一向恭顺的太子,这时候也急眼了。朱元璋见到朱标对自己这个态度,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老怀大慰,觉得自己家标儿长大了。“标儿,听咱说,明教在中都城那里,闹不起来事。”朱元璋对朱标解释。朱标不说话,只是站在这里看着他爹。“咱之前又不是没有在明教里混过,对明教很了解。明教什么时候力量最大?无疑是乱世时。据咱得到的一些消息来看,中都城确实有些问题,不加以理会,今后可能会给明教可乘之机。让他们闹出乱子来。但咱现在,不正着手提前把中都城的问题给戳破吗?只要戳破了问题,安抚住了中都城的那些被征为劳役的百姓,明教那里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掀不起风浪。没有众多受苦受难的百姓支持,就凭借明教里的几个臭鱼烂虾野心家,什么事都做不好!”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看自己大儿子的脸色。见老大还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只好接着道:“咱的准备还不止一个,咱不是还让你和俞通源联系吗?若是咱所料不差,明教高层十有八九会和俞通源接触,想要拉俞通源他们入伙。到了那时,俞通源那里,就可以顺势把明教的高层给抓了。底层的民怨,被咱提前释放,高层又被咱提前给灭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明教在中都城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你弟弟们安全的很。”朱元璋说的这些,自不是他现在得到的情报,而是上辈子的记忆。上辈子,就是洪武八年时,明教在中都城这里发展了很多人,玩了一票大的。不过被李善长镇压了。但也伤亡极大,仅仅只是人就死了上万之多!李善长在给自己的奏报里说,这不过是些许骚乱。自己当时也没有在意,还是等到后面,中都城事发,自己调查后才知道,李善长所说的这些许骚乱有多大!多少无辜百姓被牵连而死!更后来的时候,又知道当时明教的那个所谓的明王,还亲自联系过俞通源他们。准备让俞通源,带着巢湖水师共同起事。俞通源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拿下明王,更没有把消息透漏出来。选择了置之不理。那个时候,正是廖永忠被处死,巢湖水师贩卖私盐的事,还在被严查。俞通源等人,心里面会有些想法,最终做出这等决定,倒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则不一样了。自己提前让标儿这个太子,给俞通源这个巢湖水师新的当家人,传去这等消息。他相信,俞通源他们肯定会做出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反应!明教,弥勒教这些,滑不溜秋,尤其是高层,最善搞事情,也最善逃遁,藏匿。他这次把三个儿子都送去了中都,那不额外再多捞点,顺道把明教的高层给一网打尽,岂不是有些亏?都对不起自己下的本钱。“没别的了?”朱标听完,望着朱元璋确认。朱元璋点头:“没别的了。”朱标挣脱朱元璋,转头就走。“标儿,干什么你去!”“给南安侯去信!”看着头也不回,一路急匆匆离去的朱标,朱元璋的脸上满是笑容。越看越是欢喜。自己标儿,这大哥做的真合格!要是上辈子继位的是标儿,那绝对弄不出来朱允炆那畜生,干出来的一系列破事!老四也绝对不会反。自己大明,也不会遭遇那场动荡,浩劫。所以,这辈子继承自己皇位的,必须是标儿!不过,刚才还有一点点消息,他这里没有告诉标儿。这个消息就是,那明王的背后,其实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个现在声名不显,但在今后,却极其出名的人!(本章完) 第33章 妖僧 这人,是一个和尚。本名叫做姚广孝,法号叫做道衍。后世人称妖僧,或者是黑衣宰相。跟着老四造反不为当官,只为证明自己本事,验证学问……若不是在现代看了历史,朱元璋是真的想不到,这个在自己洪武朝时,不声不响的和尚,遇到了老四后,后面居然干出来了这等大的事情!也不会知道,披着僧衣的道衍,心中居然有如此猛虎!果然,这当和尚的就是不简单,容易出人才。朱元璋如此想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是在夸道衍,还是在夸他自己。这次,中都城明教准备造反的事,倒不是说是道衍操持的。若真的是道衍,上辈子的时候,自己就把他逮捕处死了。哪里还能让他活着,给老四当狗头军师?而是那明王,早些年的时候,曾受过一些道衍的指点……上辈子不知道道衍是这等人物也就算了。如今重回洪武八年,知道事情前因后果,道衍这样的人,绝对不能错过。但是,该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方,朱元璋还没有考虑好。这是一个有能力,有野心,一门心思想着造反的危险人物。用的好了,肯定能给大明添砖加瓦,但用不好了,也容易留下强大后患。朱元璋最想做的,自然是想办法为我所用。但,若真的用不了,那就只能毁掉了!虽然可惜,但该毁掉时,还是要毁掉,他不会有任何的手软!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着手处理中都城的事。道衍的事,放到中都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再处置不迟。正好也可以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的考虑一下,如何处理道衍…………凤阳这里,一个一身僧衣的光头和尚,正拿着一个破钵盂化缘。看起来慈眉善目,很好说话。但无人时,那双三角眼偶尔会露出一抹精光。每当这时,那慈眉善目的和尚形象就消失不见,宛若一头病虎一般,展现峥嵘……听到兵甲相撞声音与呼和声响起,三角眼的和尚,熟练的躲闪到了路边。很快,就有兵马看押着不下三百人的民夫,从他面前走过。这些都是寻常百姓,且和之前征召而来,送入中都城做工的那些青壮不同。而今的这些人里,年岁相差极大。有头发花白,年过六十的人,还有明显才十二三岁的少年……李善长太心急了。朱洪武也不太行啊!等到这群人从眼前离开之后,和尚微微摇摇头。低低宣了一声佛号,便从这里缓步离去。他现在心情比较复杂,既希望中都城的事情闹得过分,最好天下都乱了。如此,便有了他施展才华的用武之地。又不愿意天下陷入纷乱。因为这代表着,又有无数人身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别管怎么说,朱洪武都驱除了鞑虏,恢复了中华,再建了汉人河山……如此想着,他又微摇了摇头。他其实也明白,中都城这里李善长哪怕做的很过分,最多也不过是中都城这里乱。除了中都城,别的广大地方,还是很稳固的。朱洪武这家伙,虽然很多事做的粗糙,还和自己一样做过和尚。但不少事情做的也是真不错。在他手里,这个纷乱的天下越来越稳固了。想要再乱起来不容易。特别是在朱洪武手里乱起来很难……但到了朱洪武儿子时,可就不一样了。他那藩王分封制度,过于粗糙了。为了收将领们的权,把儿子们推了出来。此举看起来有效,可实际上却是饮鸩止渴。大明今后,肯定会因此而爆发更大的混乱。自己真正苦等的机会,只怕还是要落到这上面……“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他的思绪。用僧袍顺势擦了一下,和尚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寻常现象,没往有人念叨他的事情上想,继续往前走去……下午时分,来到了距离凤阳二十里左右的临淮县。再往前就是淮河了。此时刚过年,天气寒冷,远不到春耕的时候。但临淮县这里的一些田地里,却有不少的人在忙碌。不是在耕田,而是在修建堤坝,开挖水渠,休整农田。道衍和尚视力不错,看到了劳作的人中,有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还看到了一个穿着知县衣服的……这临淮县的知县郑士元,倒是个干实事的。但可惜,当巡查御史的时候,没能管住自己的嘴。非要弹劾朱元璋的侄子。逼着朱元璋杀了那多行不义的侄子。获得的名声不小,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到头了,别想再起来。甚至于依照朱洪武那小心眼,要人命的性子,这郑士元,今后只怕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寻个由头给杀了……如此想着时,远远的看到官道之上,有二十几骑飞驰而来,带起烟尘。道衍又一次飞快的闪到道旁。二十几骑呼啸而过,带着尘土的风,卷起道衍的僧衣。嘴里都是灰尘沫子。道衍对此浑不在意,目光追随着那呼啸而过的骑兵而去。看到了领头那人身上的绯红。这至少也是正三品大员了!不论是这个高级武将,还是他所带领的亲兵,都带着一股子干练与铁血杀伐之气。离了官道,转到田间小路上时,还会控制战马放缓速度,并拉长队形,依次前行,不去践踏农田……朱洪武能够取得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在道衍的注视下,那骑着战马的武将大员,很快就来到了临淮知县郑士元那里。郑士元前去迎接,并对那从战马上跳下来的武将恭敬行礼。周围的人,不觉得这样的事有什么不妥。大明如今武贵文轻,文官见武将很恭敬……道衍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又一次微摇了摇头。武将现在看起来威风,只怕再过个几十年,一百多年,相同情形下,行礼的就是那三品的武将大员了……驻足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名武将,和穿着知县行头的郑士元往田野深处走去,甩开了其余人。道衍的三角眼眯了眯,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一般。但知道的消息太少,他也想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般。所以在这里稍稍停留一会儿,便接着往前行走。没过多久,就来到淮河边的渡口处。六艘载满了移民的船依次缓缓靠岸,从船上下来了拖家带口的移民。这些因为大明大移民政策,大多都是被半强制离开家乡的百姓,踏足这片陌生的、今后却要在此安家落户的土地,大多都显得惶惶不安。但这群人里,有三个粗布补丁衣服的年轻人,却和众人不同。没有背井离乡的不舍,与来到陌生地方的彷徨无助。有的只是满心的新奇,与满满的大干一场、挥洒激情的干劲。还有对接下来建立奇功的期待。他们都觉得,接下来他们将走向他们人生的新篇章,成为话本里的大英雄。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父皇,都给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这三人,自然是改头换面,改名换姓的朱元璋亲儿子。“老四,你看,那里有个和尚!”老二秦王眼尖,看到了远远立在那里的道衍和尚,招呼燕王朱棣。朱棣闻言,便循声看去……(本章完) 第34章 大明皇子变形计 朱棣闻听二哥的话,循声望去,看到了不算太远处的和尚。只见那和尚,正将钵盂里面化来的食物取出一些,给了一个饿的直哭的小孩子。并笑着伸手,在那狼吞虎咽吃食物的小孩子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很是慈爱。朱棣心里微微有些触动。这些年来,想方设法收香油钱的和尚他见过不少。到处化缘的和尚,也见过许多。但从自己碗里拿食物,给别人吃的和尚,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和尚不错,和很多和尚都不一样。”朱棣声音里带着些许感触。秦王朱樉对此,则没有什么感觉。他招呼老四看和尚,纯粹是一路过来,身边都是从各处迁移的寻常百姓。这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僧衣的光头,宛若羊群里跑进来了一头驴一般的醒目。比较新鲜。“有什么不错?他碗里的食物,还不是他从别人那里讨要来的?用别人的东西,施舍人罢了。”老三晋王朱棡习惯性的刚朱棣。“那也很难得了,别管他碗里的饭怎么来的,在他碗里,就是他的。他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吃下去,不给别人的。可他没有。”“切!”朱棡撇撇嘴:“赶紧走吧,与其在这里看和尚,不如赶紧安生下来做事情!”朱棣单掌竖起,放在身前,远远的对那和尚行了一礼,便拎着包裹随着众人向前去。道衍和尚目光恰巧朝这里投来,看到了这一幕,便也遥遥回了一礼。从人群里的青年身上收回目光,道衍站在这里,继续注视着下船的众多移民。这些背井离乡,远道而来的移民,心中忐忑是对的。道衍清楚的知道,对于他们大多数的人来说,历经坎坷来到这临淮县,或者是凤阳附近的其余地方,并不意味着颠沛流离的结束,新生活的开始。而是有着更苦的生活,在等待着他们。这些人里,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落下残疾,多少人身死,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的中都城,就是一个吞噬人性命的地狱。这些自投罗网来的人,又有几人能善终?尤其是那些身强力壮者。就是不知道,朱洪武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如此看了一会儿,他微摇了摇头,觉得不应该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期待。结果无非只有两个。一个是朱洪武被李善长彻底蒙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中都城到底是怎么修建起来的,从而愉快的迁都。二是朱洪武知道事情真相,要么毫不在意,要么心里在意,却也无法更改这个结果,装作不知,继续迁都。反正别管如何,死多少人,都城是一定会迁到中都的。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功勋一党,力量着实太大了!就算是朱洪武,也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更不可能真的与他们撕破脸。淮西可以说是和皇帝一体的,是朱洪武的根基之所在。对淮西动手,就是从自己身上往下割肉。刀刃对外,很好下刀。可一旦刀刃向内,这个刀是真不好下!更何况现在的大明,并非铁板一块,淮西勋贵与他们手中的兵马,依旧是朱洪武手里最大的牌。一旦对这上面下手,很大可能,天下就会乱起来。朱洪武就算是真的有刀刃向内的决心和魄力,此时也绝对不敢真的拿李善长,拿淮西勋贵怎么样。这件事,道衍已经考虑很久了。翻来复去的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破局办法。这次,朱洪武只有被李善长按着头吃屎这一条路可以走…………众多移民,由相应的官吏引导着,前去距离这里三里多地的空旷处,登记造册。由临淮县的官吏负责做此事。不远处还有种子耕牛农具等东西,等着分发给这些移民。元朝末年,两淮,以及更北方天灾不断,刀兵四起,到处烽火。百业俱废,人口凋零,十不存一。比如那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几乎成为繁华代表的扬州城,洪武初年时,愣是只剩下了十八户人家!朱元璋带着朱标北巡至此,看着这等荒凉景象,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原本以为将会如同始皇帝威风的出巡,变得无比沉重。朱元璋当场就决心大力恢复民生。轰轰烈烈的洪武大移民,就此拉开序幕。官府通过半强制措施,将人多地少,人烟稠密处的人,往遭受战争蹂躏的地方迁移。既缓解南方等地的人地矛盾,也能促进北方发展。朱元璋老家这里,自然也在移民填充的序列之中,且已经陆陆续续持续了几年。除了迁移寻常百姓,在确定了要营建中都之后,还效仿西汉的陵邑制度,把江南的富户迁移来了十几万,填充中都城……已经改名为吴天,吴行,吴健的老二,老三,老四兄弟三人,混在人群当中。按部就班的被官府核对了身份,填写了新的户贴,被分到了牛家湾生活。并被人领着,去领取属于他们的农具,还有三个月的口粮,种子等东西。这种让别的移民心中踏实的事,却让兄弟三人心中为之着急。父皇不是说,要让他们前去中都城当卧底,替他看中都城情况的吗?怎么现在却没有去中都城,反而要让他们在临淮这里,安家落户了?这要是真的这般安排了,接下来还怎么去中都,展现他们的才华,完成父皇的重任,让父皇刮目相看?在三兄弟暗自着急,其余移民见到来到这里后,官府真的如同之前宣传时说的那样,给口粮、种子,农具,和牲畜,还给分地而心中惊喜,憧憬着接下来的美好生活时,变故出现了。那些在不远处站着,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中都行工部的衙役,和行工部衙门下辖的兵将走上前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奉行工部衙门之令,抽调劳役,修建中都!”此言一出,移民顿时一片哗然!“官爷,不……不是说好的,移民可免两年劳役的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陪着笑,躬着身,壮起胆子询问。“是。”为首的那身披战甲的人点头。“但现在是为皇帝修建中都城,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是劳役。”这张虎皮一扯,令众人为之噤声。但心里却知道这事不对劲。这分明还是在让他们服劳役,只是换个说法而已。而这人,已经懒得和这些移民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挨个点人。只要是稍微还能看得过去,能干动活的男子,不管年龄大小,都会被他点到。甚至于一些体格健壮的妇人,也一样会被点到。被点到的人,不是没有想要反抗,或者试图说理的。但迎接他们的,只有衙役或者是士卒的暴力对待。若不是出来的时候,丁指挥有专门的交代,说劳役珍贵,能不动刀子杀人就不要动刀子杀人。他们高低得杀上几个,震慑人心……众多百姓嘴上不说,心里面狂骂皇帝,把绝大多数的帐,都给算到了皇帝头上……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这等一看就是好劳力的人,自然不会被错过。听着哭泣声,感受着移民的惶惶不安,随着众人在官兵押送之下前往中都城的他们,和在船上时相比,多了一些沉默,少了一点前往中都的兴奋…………“走吧,随着人到你们各自被分配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吧。好好过日子,你们的家人,把中都城修好,就会回来和你们团聚了。”临淮县的一个主事,望着眼前少了一小半移民,出声吩咐,安慰了一句。他心里却明白,这些被选去修中都的人,只怕一半都要回不来……剩下的这些,又都是老弱妇孺,少了劳力,接下来想要活下去也并不容易……可对于这些,他又能怎么样?下命令的是行工部衙门。后面站着韩国公李善长。在这里,李善长下令比皇帝都好使…………“郑知县不去主持移民安置的事?”田野里,一身绯红武将官袍的新任凤阳卫指挥使徐司马,望着临淮知县郑士元询问。‘去主持又有什么意思?刚分配好东西,还不等移民前往他们新家,就被行工部衙门的人,就地抓了壮丁。去看行工部衙门的嚣张跋扈?去看那些百姓的苦难?去那里展现自己的无能?’这些话,郑士元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对方是三品武将,自己是七品文官。对方是皇帝的义子,自己则逼着皇帝杀了侄子。而今做这事的是韩国公,被皇帝称为萧何的韩国公。营建的又是皇帝的中都城。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这些事,县里做过多次,不用下官去,他们就能做的很好。与其过去添乱,不如在这里多修一些水渠。”郑士元摇了摇头,出声说道。徐司马见此,也没有什么意外。他望着郑士元道:“可是,新来的那批移民里,有陛下的亲儿子。秦王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三人,都在其中。”郑士元:???!!!(本章完) 第35章 吾往矣 郑士元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整个人像是突然挨了重重一击!脑袋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呆立在了当场。“你……你说的啥?可都是真的?!”片刻后,回过神来的他,望着徐司马出声询问,声音里带着急迫,人都不自觉的向徐司马迈了一步,靠的更近。哪里还有刚才那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样子?其实郑士元知道,徐司马对自己说的话,绝对是是真的。不然对方人傻了,才会专程跑这么远,过来与自己说这些。但知道归知道,他还是忍不住望着徐司马确认!实在是徐司马说的这消息,太过于惊人,干系也太大了!大到了他要是不再确认一下,就觉得是假的程度!徐司马看到郑士元的反应,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这份冲击,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了!他在郑士元的身上,看到了几日前自己的影子。当时陛下把自己喊过去,秘密向自己说这些时,自己的反应和如今的郑士元多像啊!“陛下让秦王殿下,晋王殿下,燕王殿下三人,装扮成移民,改名换姓,来临淮了。你没有听错,我说的也都是真的。”‘呼!’听到徐司马的话,郑士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心里面的种种感受与震撼,却并没有随着这口气被吐出来,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这等离谱的事,居然是真的?!这……皇帝行事,当真出人预料!古往今来,陛下这份操作也是独一份了吧?“陛下说,这件事外面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别的人绝对不能知道殿下们的身份。需要让你我二人,看住殿下们,保证殿下们的安全。”郑士元的眉毛,先是因为震惊而飞扬,而后又皱成了一团。片刻后,这个一直显得淡然的临淮知县转身就走。“你做什么去?”徐司马望着他显得奇怪的询问。“徐指挥你先等待一下,我亲自处理移民的事!行工部衙门的人,就在移民的地方等着,不做些事,殿下们肯定会被抓去修中都!”他声音急切。“不用。”徐司马一把抓住他。“陛下的意思,本就是让他们去修中都。”郑士元的脚步顿住,又一次愣在当场。原本以为皇帝派遣亲儿子扮作移民前来,是突发奇想,让他儿子当老农民,体验生活来着。哪成想,居然是要他们前去修中都!这个又一次出乎他预料的结果,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他那因为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而被冲击走的思维,在此时迅速回归。想到了很多。这一次,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陛下那里,只怕是听到了关于中都城的一些风声,所以才有了这一次出人预料的安排!这次,是冲着韩国公来的!若不然的话,不会一次性派出三个亲儿子,来做这等事!“陛下说,让我二人分别每日一报三位殿下的行踪。等下会有专门的信鸽,秘密送给郑知县。”让他二人分别报告,这其实就是一个特别好的监督办法。看着眉头皱成一团,再也淡定不了郑士元,徐司马的心情舒展了不少。这份一个弄不好,就会被连带着身死,乃至于杀全家的要命任务,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了!他太清楚陛下的脾气。这次,三位殿下里不论哪一个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二人都不用活了。哪怕他是陛下的干儿子也不行。况且,要是真的出了事,就算是陛下不说什么,他自己都不会再独活!将会追随几位殿下而去。不然,心里是真愧疚。“接下来好好干吧,我二人拼死也要完成任务,保证三位殿下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涉及危急存亡,绝对不能暴露三位殿下的身份!”徐司马收敛了那抹找到和自己一样倒霉蛋的笑容,满脸郑重的对郑士元说道。“请陛下放心,请指挥使放心,下官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要护住三位殿下周全!让三位殿下不暴露身份,在中都城里好好生活!”郑士元说完这话,已经双目泛红,眼中泛起泪光。徐司马见此,微愣了一下,却也能够理解郑士元的心情。任谁正在好好过日子,突然之间就接到了这等要命的任务,乃至于在这要命的任务背后,还有一层更为要命的任务,心里都不会平静。哪怕郑士元之前做过逼迫陛下杀侄子的事,也一样承受不住。“好好做事吧。”徐司马安慰了郑士元一句。郑士元用力点了点头,但他心中想法,其实和徐司马所想完全不同。不是这等一不留神就会死全家,乃至于是死九族的任务陡然加身,才会眼圈泛红流泪。才会如此坚定的来执行这次的任务。而是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圣君!中都城发生的这一系列草芥人命,胡作非为的事他知不知道?自然是知道的。并不止一次的升起过,想要收集证据,把事情捅到上面去的想法。但这个念头,一次次的出现,又被他给一次次的按了下去。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首先,他已经不再是巡按御史,没有这个监察上奏的权利。其次,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皇帝下令营造的中都城,还将中都城营建到了帝乡!韩国公李善长这一等一的人物,亲自跑到第一线督造。从洪武四年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里,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中都城。众多淮西勋贵,都积极的投身到了这个事情里。当初,围绕着都城是应该留在应天府,还是在中都这里营建新的都城,以诚意伯为首的江浙人,和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人,好好的做了一场。结果就是,诚意伯完败,离开朝堂。回到青田老家。连青田先生这等人,在这件事情上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自己一个小小的临淮县令了!在这等事情上,无疑是螳臂挡车。当然,若仅仅只是这些原因,依照他的性子,还是会想方设法,把这件事给捅出来。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为关键性的原因,那就是皇帝本身也中意中都城。想要把中都城修好,迁都至此。在这等情况下,自己揭露李善长修建中都城的事,会有结果吗?绝对不会!在这件大事上,皇帝和他们本身就是一伙的!这一年里,他在这里听到太多的不平事,看到了太多的黑暗。偏偏这些事,又因为皇帝和李善长他们穿一条裤子,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他只能饱受痛苦,饱受煎熬。只能强迫着自己把头埋起来,不去多看中都城的事,尽自己的能力,来多干些实事,多少造福一些百姓。并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骂过李善长这些人,还骂过皇帝。对这个世道,对皇帝,产生的深深的绝望。觉得如今的皇帝,在一些事情上,和元朝的那些皇帝没什么区别!直到现在,徐司马过来告诉他这些消息,他震动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此之前,完全误会皇帝了!皇帝和李善长们不是一伙的!皇帝是愿意为百姓做主的!皇帝是整个天下的皇帝,并不只是淮西的皇帝!哪怕这件事,涉及到皇帝最心心念念的迁都。哪怕涉及到了韩国公李善长,以及其背后所站着的、力量庞大的淮西勋贵集团。哪怕淮西集团,是皇帝的根基之所在,皇帝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并没有装聋作哑!依旧选择动手!在这件事情上,还非常的决绝!不然,不会一次性派遣出三个亲生儿子,以这等方式入中都!而他,会被选中暗中保护三位殿下,接下来所负责的,可不仅仅只是保护殿下。今后陛下在中都城的事情上,给李善长等人算账时,也必然会以自己为刀!不然,陛下不会让徐司马过来告诉自己这件事。自己不过是临淮县令而已,若殿下们在临淮县,自己还有能力暗中保护他们一二。可他们去的是中都城,自己再想要护住他们的周全,着实困难。这事,徐司马这个三品凤阳卫指挥使,皇帝的干儿子做才最合适。可陛下偏偏就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个任务,这后面是什么用意,可想而知!这可是对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发动冲锋啊!害怕吗?当然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义不容辞!一年来得到的诸多黑暗消息,众多为修建中都而无辜惨死的百姓……无时不刻的煎熬,都在驱使着他。让他义无反顾的接下这个任务,并做好准备。在接下来皇帝需要的时候,一刻不停的对李善长等人发起冲锋!哪怕会因此而折断,或者是今后皇帝用过后,会把他推出来平息来自于淮西勋贵们的怒火,他也无悔!这件事,他郑士元干了!虽千万人,吾往矣!(本章完) 第36章 取死之道 距离中都城越近,道路上的人也越多。除了如同他们这样,被官兵衙役押运着,宛若一队队蚂蚁,往中都城去的新鲜劳役之外。道路上,也有不少运送砖石,木料等东西的劳役。这些劳役,和秦王,晋王,燕王这些新送来的衙役相比,很多都没了精气神。道路上还有不少往来的商人,和一些精致华美的车辆。这些华美的车辆前后,都有着仆役护卫随行。和那些辛苦劳作,不少都没了人样子的劳役比起来,反差强烈……兄弟几人一番行走,随人来到了城门前。终于亲眼近距离见识到了,这早就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中都城。城墙高大,宽阔,宛若山岳横亘在眼前。城门厚重,用料扎实。外侧吊有格外沉重的千斤闸。让人觉得只要将这两扇门关闭起来,放下千斤闸,外面就算是有千军万马,用尽一切手段,也攻不进来!其坚固雄伟程度,远远超过了应天府城!城门处有精兵进行把守。哪怕他们这些被押运过来的人,在此之前,已经被搜查过一遍,任何人身上不得藏匿刀兵等东西。但在入城时,还是会被守门的士卒再仔细搜查一遍……又被人给强行摸了一遍的兄弟三人,忍住心里的骂骂咧咧,进入到了中都城内。便再一次被震动了。中都城内,很多的主体建筑已经修建完成,或者是修建完成了大半。分列在一纵,一横两条垂直的中轴线两侧。此时,三人和一众衙役所行走的地方,就是中都城的一条中轴线之一,洪武大街。东西两侧,建立着都城的衙门要地。再往前走,就到了与之垂直的另外一条街道,朱家三兄弟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从两侧分列着的钟楼,功臣庙,城隍庙,历代帝王庙等建筑就知道,这必然是中都城的另外一条中轴线无疑。这些建筑,他们在应天府时都见过。但无一例外,不论是建筑用料,还是规制,都比不上中都城里新修建的这些。兄弟三人,很想再去皇城看一看。外面就修建的这般好,皇城内部,还不知道会壮丽成什么样子。但没有机会了。押运他们的人,带着他们转向了别处。很快,就在城中一角停下。交给守在这里的差役。经过再次点名画押之后,这些被送来的人,很快就被分作了三十多股,被人领着前去不同的区域,加入相应的队伍去做工。朱樉朱棡,朱棣兄弟三人,和另外两个移民被分作了一起。本来,事情没有这么凑巧,晋王朱棡已经要被分在另外一个队伍里了。关键时刻,是和老三经常斗嘴的朱棣,陪着笑脸,伏低做小说好话。并将小半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铜钱,悄摸摸的塞到了那负责分人的差役手里。这才让他们三兄弟分在了一队。“老四,你哪来的钱?”被人领着往工地走的路上,朱棡压低声音问朱棣。对自己居然需要靠老四搭救,才能让那些平日里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所谓‘大人物’行个方便,朱棡心里很是不爽。“你真的想知道?”朱棣略带一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朱棡。朱棡撇撇嘴道:“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问呢!”其实心里已经知道,这铜钱八成来路不太正。本来让老四这家伙,帮了自己就已经够难受的了。这要是再问下去,从老四口中听到了,老四用来帮自己的铜钱,还是从别的地方顺手牵羊来的。那对于他这种正人君子来说,可就更加难受了。反到不如不问,装作不知道。……“老苗,给你送人来了!可别说你这里人手不够了。短短三天,已经给你补充两批了!看到没,这三个大个子,别人我可都没给!”带着朱棣他们过来的人,伸手指了指朱樉,朱棡,朱棣三人。一个身上头上都是灰白色石头粉末的人,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道:“多谢张爷您照顾。”说着,眼睛往鹤立鸡群的朱家三兄弟身上一扫,尤其是看到铁塔一般的秦王朱樉后,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妥妥的人形牲口啊!这种不多见的人形牲口,在中都城绝对是抢手货!当下就再度感谢起来。“知道咱对你好就行,别整这些虚的,你只要把分给你们的任务给完成了,不让咱跟着吃挂落,就是对咱爷们最好的报答!”“张爷您放心!绝对不会给您丢脸!”“你们在这里好好干!咱不管你们在之前是什么身份,来到了中都城,你们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劳役!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拼上一切修中都城!谁要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干……呵呵,中都城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不差你一个!”这被称为张爷的人,望着朱樉等新来的几个人,出声训话。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神情阴冷。说罢,就让老苗安排这新送来的五人干活。这里是石匠做工的场所。老苗的负责的这一队,还有二十四人在这里做工。在朱家三兄弟被领来,并分配任务的过程里,除了几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偷瞄两眼之外,其余人都在埋头做工。朱家三兄弟都被分了开石头的活。简单的教学之后,就分了工具,让他们开始干。三人之前哪里干过这事?只得用心学。老三老四二人倒还好,上手很快,尤其是朱棣,很快就做的像模像样。但老二朱樉就不行了,学的很慢,力道也太大。“当……”当第二块石料,又被朱樉一不小心砸坏后,边上那拎着鞭子来回巡视人,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朱樉身前,手中鞭子毫不客气,对着朱樉就狠狠抽了下去。“你个憨熊!入恁娘的!这简单的活,你都不会干?!”挨了一鞭,朱樉虽杀心涌起,却也知道,现在他的身份是寻常百姓,是带着父皇任务来看中都城的。所以硬忍着没有发作,准备默默承受鞭子。可听到了这人骂的是什么后,那努力压制的杀心,蹭的一下就蹿了起来!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夺过这人手中再度抽下的鞭子,将其拉的摔在地上。砂锅大小的拳头,带着狂暴的巨力,对着这人的脑袋,就狠狠的砸了上去!周围众人尽皆色变!坏了!这大个子活不了!……“舅舅,这几天已经多了大概五万民夫了。那些往更远处征发劳役的人,还没有赶回来。赶回来的话,人数增加的更快。不出一个月,劳役必然能增加二十万!”丁斌猛灌了半壶茶,喘了两口气,对李善长说道。“好!干的不错!就得拿出这股劲头来!只要招来的民夫够多,那在八月前把中都城完工,就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李善长脸上露出笑容,对丁斌不吝夸奖。得了李善长夸奖后,丁斌更加干劲十足。又和李善长说了几句话,就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李善长露出了一抹笑意,微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着轻松和憧憬,似乎已经看到了中都城修建好,上位等人迁都至此,对自己大加赞赏。让自己重回中书省担任左丞相。自己的子孙后代,包括淮西勋贵们的子孙后代,都因为自己的这个举措,而受益无穷。并供奉自己,感念自己恩德的场景……(本章完) 第37章 残酷的真相 朱樉红着眼睛,杀气弥漫,带着狂暴力量的拳头,直奔那倒地的监管之人脑袋砸去!朱樉是朱元璋的儿子里面最能打的那个,人高马大,天生神力。人虽然比较轴,和寻常人比起来少点灵光。但论起武艺,却少有人能敌。真的打起来,老三老四两个武艺出众的人,联手用阴招都很难压制他。而今这人不仅打了他,还骂了他最在意的娘,朱樉暴怒出手,力道可想而知!哪怕手里没有拿东西,这人挨他一拳,也不好受。就算是不死,命也对会丢掉半条!周围的那些匠人,见到这样一幕后,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大汉脾气居然这般火爆,这样有种!居然敢直接对监督之人动手!在感到吃惊,佩服,和解气,觉得这些该死的监督之人,早就该被弄死的同时。心里面也不由的为这大个子可惜。这大个子算是完了,接下来铁定没命!他就算是再能打,又能打几个?能杀一个,杀十个?可这中都城里,监督的衙役,兵将又何止百千?除了这些外,凤阳这里还有四卫兵马,足足两万多精兵驻守。那可是跟着朱皇帝从乱世里,踩踏着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简直不要太能打!“二哥,住手!”“住手二哥!”就在这等危机情况里,深知自己二哥脾气,见到二哥挨揍,便已经暗自打起十二分注意力的朱棡,朱棣二人飞身扑来。合力抱住朱樉,让他这一拳没有砸到那眼中满是骇然的监管之人身上。“做什么你?”“想死不成?!”又是两道声音,紧跟着响起,两道人影也跟着跑来合力拉朱樉。一个是他们这一队,带头做工的老苗。另外一个,则是一直没有出声说过话的人。朱樉此时上了头,哪里肯轻易罢休?一身怪力涌动,四个人都要拉不住他。“二哥,别忘了这是哪里!”朱棣这话说出后,朱樉这才不再挣扎。朱棣见此,松开朱樉,忙过去将倒在地上的那监管之人扶起来。点头哈腰,不住的赔罪,说自己二哥脑袋不太好使,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那方才被朱樉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的监管之人,见到朱樉被拉住,顿时又变得神气起来。面色狰狞。觉得自己丢了大脸!一个可以被他呼来喝去,随意抽打喝骂的狗东西,也敢对他呲牙?“你个狗东西,驴逑马蛋的!你以为你是谁?敢反抗上官?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他出声怒骂,抬手就拔出腰间佩刀!“你干什么?快给宝爷认错!”就在这时,那一身石头沫子的老苗,站在了朱樉跟前,抢先对着朱樉脑袋抽了两巴掌,又踹了朱樉腿几脚,大声呵斥。并使劲给朱樉使眼色。打过朱樉后,又忙向这人陪笑道:“宝爷,新来的生瓜蛋子不懂事,也是小人没有教好。没给安排合适的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个机会。这人长得和牲口似的,干起活,一个能顶仨!现在催的又紧,把这样的憨货给杀了,实在可惜,不如留下来让他接着干活。小人保证将他教的好好的,不会让他再犯什么傻!”朱棣也忙跟在着边上赔不是。一个劲的保证,说一定会看好他二哥,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如此好一会儿,这宝爷才算是勉强压住了火气。“看在老苗的面子上,今日就放你一马!不然,老子非弄死你!”他骂骂咧咧,并对着朱樉的脸,吐了一口吐沫。朱棣心中杀意涌动,面上却点头哈腰,一个劲的替自己二哥道谢。论起演技,还有身段的柔软,老二秦王,还有老三晋王,都比不上他。“苗大叔,谢谢您了。今后必然对您重谢!”监管的宝爷到一边去后,朱棣对老苗道谢。“今后让你也当个官!”晋王朱棡也开口感谢。“唉……”老苗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都是苦命人,求个生活罢了。谢不谢的就不说了,能活到中都城修建好就不错了。”对于朱棡所说的,让自己当官的事,他更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并觉得这吴家三兄弟里,两个都是半傻子。只有这个年岁最小的吴健,脑子才灵光。还今后给自己个官当当?以为你是县太爷,也是你爹是县太爷?张嘴就给人封官?你爹要真的是县太爷了,你们还能被移民,还能被送到中都城里当劳役?就算是以前家里有点本事,但都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只怕十有八九,也是犯官之后。如今再说这话,岂不是让人笑话?许出当官这个事后,晋王朱棡就等着老苗对自己感谢。结果却被无视了。这让朱棡分外难受,想要开口分辩一二,证明自己的实力。但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忍住。现在这等情况,就算他说自己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会被人当成疯言疯语。只得将这些都给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的情绪……“这位兄弟,多谢了,不知兄弟怎么称呼?”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棣一边拿起工具开始工作,一边凑到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子身边询问,带着合适的感激。这人正是方才挺身而出,帮忙拉朱樉的另外一人。“姓沈,不必言谢。”这人看了一眼朱棣,继续拿着锤子和凿子工作。懒得多说话的样子。和方才挺身而出拦朱樉时,判若两人。朱棣却丝毫不以为忤,依旧对这人持着感激之心。能在方才的那种情况下,对他们兄弟伸出援手,真的特别难能可贵。做人需要分清好歹。“多谢了,沈兄。”朱棣对这人认真的道了声谢,没有再多说别的,开始认真做事。朱樉也被老苗安排了更为简单,但同时也很需要力气的工作。在这里负责搬运石料等。这样的活,显然更适合他……如此埋头苦干了一阵儿后,不远处起了骚动。却原来是指挥使丁斌,带人抽查工程进度。那一队的进度,第二次达不到要求。丁斌这次连鞭子都没有抽,直接让人把那负责监管的人,还有那一队二十六人,给按着跪在了地上,尽数斩首。而后,带着血淋淋的脑袋,接着去检查其余队的工程进度。任由那二十七具无头的尸首,横七竖八倒在那里。冒着热气的血,慢慢变凉,尸首也变得僵硬。边上是一刻不停,拼命干活的众多劳役。在这里,人命不值钱,活人和死人的分界并不明显。这一幕,给朱樉,朱棡,朱棣三个,以及另外两个新来的人,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夜已经很深了,朱棣他们三个,终于等来了下工的号令。当真如闻天籁。“没有饭吗?”“哪里有?尽想美事。”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老苗等人,来到他们这一队那肮脏又四处漏风的窝棚。见到不少人倒头就睡,饿的受不了的朱樉,懵了一下后,忍不住出声询问。他们下午开始干活,只在傍晚时一人吃了两个窝窝头,喝了一碗只有几个碎菜叶子的热汤,除此之外,再没吃任何食物。本就吃不饱,更不要说吃过饭后,又干了两个多时辰的重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心想着干了这么多活后,可以发点吃的,哪怕时给个窝窝头也好。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狗入的李善长!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就算是用牲口,都没有这样用的!兄弟三人心里破口大骂。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忍住饥饿,挤在人群里,合盖一条不知道几年没有拆洗过,又不知道盖过多少人的破被子入睡。这还是见到他们三人,膀大腰圆,尤其是那老二今日还想弄那监管之人,别人不敢惹他们,才能三个人分到这样一条好被褥。不然会更难受。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肚子咕咕叫的兄弟三人,却都难以入睡。肚子饿倒还在其次。更为重要的是,短短的中都城生活,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之前的所有认知。他们在接下父皇任务,知道让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中都城,八成是要在中都城做工时,心里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真的亲自经历了后才知道,他们之前对中都城苦难的了解,有多浅薄!这富丽堂皇,雄伟壮阔,让他们在此之前,都憧憬、期待不已的中都城,居然是用这样的方式修建起来的!更让他们睡不着,倍受打击,心情沉重的是。他们发现,在扒去了父皇所赋予他们、皇帝儿子的身份外,他们是这样的虚弱无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这让一向自觉能呼风唤雨,自觉和一般人不同的他们,无比难受……如此沉默了好一阵儿后,鼾声四起的窝棚里,有黑影缓缓的朝着兄弟三人接近……(本章完) 第38章 拉皇帝的儿子造反 兄弟三人,瞬间警觉起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心情复杂,就这晚上还有人想要对他们图谋不轨?不过,却也没有贸然行动。一来是捉贼拿赃,他们需要拿到确切把柄才好对人动手。二来也是怕误会了,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这半日的中都城生活,已经让兄弟三人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睡不着吧?我也睡不着。”就在兄弟三人忍不住,准备动手之时,那到了他们身边的人开了口。声音压得比较低。似是怕吵到其余睡着的人。兄弟三人那蓄势待发的劲头,顿时消散了很多,随之坐起身来。因为他们已经听出这人是谁了。正是他们这一队的工头老苗。“苗叔。”“苗叔,你也睡不着?”“苗叔。”这次,可不再只是朱棣一人和老苗打招呼,朱棡,朱樉兄弟二人也都开了口,称呼苗叔。今后若是知道了朱棣他们的身份,老苗绝对能吹一辈子。三个王爷围着他叫叔,这份待遇简直没谁了!“世道变成了这个样子,皇帝修建中都城,根本不把咱们当成人来看。往死里用。说不定啥时候人就死了。家里还有老婆娃子,哪里能睡得着?”老苗叹息一声。和白天相比,他的话要多上不少。“你兄弟三人,来了半日,就觉得这中都城不行了吧?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再多呆几天,你们看到的黑暗更多!我是一年半前来到咱们这一队的,当时一队也有三十个人。到了此时,活着的只余下了八个……”兄弟三人,听的越发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跟着叹口气。他们接受父皇任务,来到中都城只需待两个月而已,现在都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就更不要说那众多,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劳役们了。“加入咱们明教吧,加入了明教就有希望了。一开始,天下就分为光明和黑暗。我明教自在光明这一方,为的就是驱散世间一切黑暗。救万民于水火。如今,咱们都深深的陷入到了黑暗里,想要超脱,想要击败黑暗,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相信光明,投身光明……”老苗话风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上面。些许月光自草棚子的缝隙里落下,将此时的他,衬托的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朱棣朱棡二人心中震动,这是在宣扬明教啊!这老苗居然还是个明教徒?对于明教,他们不算陌生。毕竟他们爹朱元璋,就曾经在明教混过。这可是妥妥的造反专业户,且早就被他爹列入到了必须严打的范畴内了。结果现在,却有人明教的人向他们传教!哥俩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又同时把脑袋转到一边,满满的都是嫌弃。“说的太对了!中都城这里就是黑暗,就是要被光明战胜!”在哥俩还在为这事震动时,边上的朱樉,已经忍不住出声称赞起来,觉得老苗说的很对。他想要投身光明,击败黑暗了。老三老四二人都给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二哥这是根本没弄清楚啥情况啊!“苗叔,恁真相信光明能战胜黑暗?真觉得咱们相信了光明,入了明教,就能把黑暗消灭,能让咱们破开困境?”朱棣望着老苗认真的问。“当然是这样!”老苗回答的斩钉截铁,神色越发庄严。但这种庄严只保持了一会儿,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迅速变成了深深的疲惫:“说实话,我也不信。可现在中都城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人在意咱们的死活。不信这个,还能信啥?”“信官府,信皇帝,皇帝肯定不会不闻不问,肯定会给咱们一个公道!”朱棡忍不住开口。“呵呵……”老苗神色带着嘲弄。“咱们现在遭的这些罪,就是官府,就是皇帝带给咱们的。中都城是给皇帝修的。你说皇帝会管咱们的死活?”“当今皇帝最是在乎百姓,听说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见不得咱们受苦。现在中都城这样子,是皇帝被人骗了,根本不知道真实情况。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管!会给咱们一个公道!”朱棣也开口维护他爹。“对,对,就是这样。”秦王也反应过来,中都城是给他爹修的,不能造他爹的反。得维护他父皇。“呵呵,你们哥几个,就是太天真了!皇帝是淮西勋贵们的皇帝,和李善长他们穿一条裤子。他的眼里,哪里有寻常百姓?他是苦出身不假,但苦出身就会善待百姓吗?苦出身的官员多了!就比如现在的中都城,很多官员都是穷苦出身。可他们和别的官员没什么两样,甚至于比别的官员对穷苦百姓更狠!他这个皇帝,我看也就那样!”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却不是老苗,而是睡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位姓沈的人。“还是不一样的,当今皇帝真的很好。真想让百姓生活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之前屁股坐歪的朱樉,这次率先维护老父亲。“呵呵……”回应朱樉的只有一声冷笑。“沈兄,可也有什么不平事?若是可以,不妨说出来听听。”朱棣悄悄拉了拉还想再次开口争辩,努力证明父皇和他们口中父皇不同的朱樉,望着这人询问。到了现在,他已经彻底弄明白了。父皇让他们来中都城替他看看,可不仅仅只是看中都修建的怎么样。还要看其余更多的,关于中都城的事。比如,这底层的、修建中都劳役的苦难经历,才是是重中之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现在倒算是个机会,可以趁机多了解一点。“不平事多了去了,来修中都的,又有几个心里会平?”姓沈的这人,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或许是深沉的夜色,遮蔽了很多东西,让人的情绪更容易触动。也或者是朱棣几人方才的话,勾动了他的心事。他一阵儿沉默,在朱棣以为这家伙会如同白日那般,再度不言语时,终于又有声音响起。“吴行兄弟,今后万不能再将给人厚谢,乃至于让人做官的话挂在嘴边。看三位兄弟谈吐做派,家里以往定然非凡。可人得走一步,说一步。现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一开口,就先对晋王朱棡说了这些话,听的朱棣心中暗爽。觉得这位沈兄说话真好听,最好多说点。朱棡的面色有些黑,有些话在喉头滚了滚,又咽了下去。“说起来家世,谁又没点来历?真的论起来,吴兄弟你们未必能比得过我。”他停顿一下道:“我姓沈,叫做沈经,曾祖父讳万三,祖父讳荣。”“江南首富沈万三是你曾祖父?”朱樉,朱棣还没有什么反应,博闻强记的朱棡先一步出声,带着一些讶然。沈万三的名头很大,哪怕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朱棡也从别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字。当然,这般反应,除了惊讶眼前这人是沈万三的曾孙子之外,更多的则是在震动,沈万三的曾孙,居然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那……你怎么还沦落至此?”见到朱棡的反应,沈经有些满意,连带着对方震动之下,直接称呼自己曾祖父的名字,都选择了原谅。他们沈家的名头还是不小的,从朱棡的反应里,他想起了一些自己沈家的荣光。但听到朱棡后面所发出的疑问后,顿时又被整的有些沉默。“还不是皇帝造的孽!说是要修建中都城,就把江南很多富户迁移过来,填中都,我沈家声名在外,自然不会被放过。原本想着,皇帝也是个好皇帝,来到未来的都城居住也不错。可哪能想到,来到了这里后,就掉进了狼窝里!淮西勋贵们都是爷,遍地走,一个奴仆上门就敢吆五喝六。逼着从我们身上割肉。咱们想着初来乍到,民不与官斗,也都是破财消灾。可一次次破财后,发现根本不行。人家的胃口太大了!是要将我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借着修建中都,把我家七成的钱都给弄走了!前几天,李善长的侄子李祐又上门,让我们拿出两百万贯支持修建中都。就算是把我们家都给卖了,骨头敲碎熬成油,也拿不出来这些钱啊!所以,我,还有家里的很多人,都被抓来修中都了。不仅是我家,很多江南来的都是如此……”沈经说着这些,不自觉双目便红了。只是现在是夜里,别人倒也看不出来。“你们不会进京敲登闻鼓?只要登闻鼓响,皇帝一定会秉公处理。”朱棣开口,也不知是真的不知其中缘由,还是在故意问。“怎么敲?两年前就准备去敲了。刚出发,我二叔四叔,还有其余家一起做这事情的人,就都遭遇了流匪,尽数遇害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所以,苗叔说加入明教是对的,这里黑暗太多了,让人活不下去!皇帝不顶用,只能靠自己,靠明教。靠光明击败黑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让人听出他的咬牙切齿。“还是要相信皇帝的,皇帝肯定会给你们家一个公道!”朱棣沉声说道。“哈哈,太天真了!皇帝哪里能知道咱们身上发生的事?”沈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要是说,皇帝过上一段儿时间会来中都城呢?真要是到那个时候,沈兄敢不敢告御状?”些许漏下的月光照耀下,朱棣望着沈经询问。“呵呵,你们兄弟,口气一个比一个大,说的你们像是皇帝的儿子一样。又是要给人封官,又是说皇帝用不了多久就来中都。简直比明教还能鬼扯!”沈经说罢,侧身睡下,给了几人一个后背。片刻后,闷闷的声音响起:“皇帝要是真的来,我有机会,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要告御状!可皇帝怎么可能会来?等到他来,中都城就已经修建好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富丽堂皇,一个雄伟壮阔的中都城!看不到我们这些人的苦,看不到中都城的累累白骨,斑斑血泪……”……文华殿,太子朱标得到一封飞鸽传来的密信,展开观看后,面色大变。立刻出了文华殿,朝着武英殿而去……“父皇,你看这个!”朱标对朱元璋递出密信,声音显得凝重,又带着一些慌乱……(本章完) 第39章 朱元璋杀去中都城 武英殿内,朱元璋对于没人通禀,标儿就直接进来,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早就下过令,太子随时都可以见到自己,而不必有任何的通禀,任何阻拦。真要通禀了,他反而还不乐意,觉得标儿和自己这个当爹的生分了。接过朱标手中密信,朱元璋迅速观看。常年批阅奏章,让他练成了非常快的阅读速度。很快就将之给看完。面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密信是临淮县令郑士元送来的。只在信的最开头处,说了秦王兄弟几个以流民的身份,来到临淮县的第一时间里,就被中都城的差役,拉去修中都了。剩下的都是在这里说他所知道的,中都城修建时的种种黑暗。包括李善长如何草芥人命,阳奉阴违,如何联合人,欺上瞒下。百姓们又是如何深受其苦……朱元璋不是对中都城的黑暗赞赏,而是对郑士元的反应赞赏。郑士元,这个上辈子令自己厌恶不已的人,倒是没有让自己失望。依旧很有种!自己这般安排,他果然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并且立刻就把这个任务给接下来了。今后自己这里对中都城动手,倒是能有一把趁手的刀了。“父皇,这……中都城的问题,真有如此之严重?”朱标望着朱元璋询问,声音有些干涩。在此之前,通过自己父皇的种种安排,朱标就知道中都城的问题绝对小不了。可见到了郑士元的密信之后,才惊觉,原来中都城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父皇赶紧快点前去中都城吧!不要再等了!”朱标出声催促,心跳都有些加速了,带着焦急。不仅仅是担心几个弟弟,也是想要早一点把中都城的问题给解决。早解决一天,就能让中都城少死一些人,让很多人少受罪。朱标是一个很仁义,也特别在乎百姓困苦的人。不然洪武元年那次随着朱元璋北巡,见到扬州城残破成那个样子,也不至于哭的直抽抽了。“去,必须去!恁爹我早就等不及了!自从知道了这中都城的一些事情,咱是一天都不想多等!一闭眼,就是无数百姓在骂咱!举着镰刀锄头要推翻咱!要喝咱的血,吃咱的肉!让咱睡觉都睡不安稳!”朱元璋的声音,显得沉重。说罢之后,喊人进来道:“传令,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咱要返回凤阳老家,到中都城去团圆团圆,也正好看看咱的中都城,修成啥样了。”说这话时,朱元璋喜气洋洋,对此行充满了期待。仿佛真的是想要回趟老家,迫不及待的想要趁着这次元宵佳节,好好看看中都城一样。但等到人离开后,只余下朱标他们两个时,朱元璋的一张脸,迅速就拉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杀气,以及强烈的斗志。上辈子,在中都城上自己有些心急了,没有做好万全的安排。让李善长他们迅速收拾残局,销毁罪证,不少关键的地方没让自己逮住。这一次,自己把亲儿子一次性都给弄过去了仨,且看李善长他们该如何隐瞒!隐瞒的再多,面对自己这三个被抓去做工的儿子,都是枉然!这是一招绝杀!朱标以往不太认同自己爹多杀人,尤其是不愿意见到父皇,对勋贵们动手。但是这一次,他却想要父皇多杀一点!这些人,做的是真太过分了!唯一有些担心的是,这一次的事情,该如何收场。后续会对大明产生多少不利影响,会不会让大明为之动荡不安,得不偿失……韩国公李善长的地位着实太超然了,淮西勋贵们的力量也太强横了。关键他们,还算是父皇如今最大的依仗,最大的本钱……对于这一趟的行程,这一次的交锋,他既期待,又担心…………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皇帝居然要去看中都城?还正月十五就要到?这命令也太过于突然了!中书省,那张看起来油光水滑的红木桌案之前,右丞相胡惟庸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由的微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说罢,立刻起身开始安排事务。皇帝来了这么一出,虽然很突兀,但胡惟庸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当今陛下容易上头,是个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事没少做。现在突发奇想的,要在中都城过元宵,也很正常。就是时间有些紧张,需要进行一番紧急安排。好在胡惟庸的工作能力很强,一番紧急处理之后,也将诸多需要他这个丞相做的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井井有条。重新回到座位前,看看左右无人,看起来情绪正常的胡惟庸,忽然狠狠一拳,捣在了桌子上!神情也显得狰狞。自己处心积虑这么久,乃至于之前对刘伯温下死手,所为的都是杜绝李善长再回中书省,担任左丞相,压自己一头。现在看来,还是失败了。从朱元璋这家伙,专门赶在元宵佳节去看没有修建好的中都城这件事上,可以看到朱元璋对此有多重视!中都城修建好,开始迁都的那一天,就是李善长这狗东西,再次入主中书省的时候!他胡惟庸努力了这么久,又得趴在李善长跟前当狗了!这张李善长最喜欢的红木桌案,自己又要还给他了!他是真不会甘心!……第二天,皇帝摆起全部仪仗,带着太子和诸多官员出行,在龙江登上龙舟,浩浩荡荡而去。刘伯温和其余的一些官员站在这里,目送皇帝龙舟顺水而去。听着边上一些人,满是羡慕或者是振奋的谈论,说韩国公又露了大脸,将会返回中书省之类的话,他的神色如常。但心里却微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李善长这次,只怕不仅露不了脸,反而还要露出大腚了!……中都城,行工部衙门,李善长看着从应天那里,紧急而来的飞鸽传书,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陷入到了思索之中。一番慎重思索之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本章完) 第40章 皇帝的儿子被抓来修中都了?还一次性抓了三个?!!! 拿着密信,李善长开怀的笑了。笑的是那样畅快,那般肆意。他就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就知道,上位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会嘉奖!论起对上位的了解,别人差自己差远了!笑过之后,他这里立刻让人将自己弟弟李存义,侄子李祐,外甥丁斌,行工部尚书薛祥、凤阳知府朱祥,以及其余诸多相关人员、和其余在淮西的勋贵都给叫到了行工部衙门。“在中都城内,立刻修建医药馆!在未来几天,劳役们一天吃三顿,一顿干,两顿稀!劳役们居住的窝棚,也需要紧急修整,做到不漏风。里面的铺盖,也需立刻更换。记住了,这些事情,必须在两天之内,全部做成!还有,铺盖这些,也不能弄全新的,需要半新不旧的那种!”李善长望着众人,面色郑重的出声吩咐。听到李善长这话,本就对李善长突然将他们所有人,都给紧急招来而好奇的众人,变得更加迷惑了。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这……岂不是会大大影响工程进度?舅舅,发生了什么事?”丁斌武人出身,性格比较急,且中都城的工程进度,属于他带着人冲在最前面主抓的。因此最先忍不住出声询问。“哈哈,好事,上位要来中都城好好看看,元宵佳节就在中都城团圆了!”李善长终于不再卖关子,和众人说起了事情的真正原因。什么?!众人意外之后,纷纷大喜。一下子明白了韩国公为何会如此行事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是属于他们淮西人的一大盛事,也是属于淮西的一个最为伟大的胜利!皇帝迁都中都城的事,至此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再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中都城的劳役们,也需立刻进行筛选。把那些老弱病残,或者是不听话的,都给挑选出来。运送到中都城外,秘密关押看守。城外急切间寻找不到足够多的地方,城内一些隐蔽的地方,也可以安置一些。务必做到,不让他们出现在上位眼前。上位心善,见不得人受苦。那咱们就让这中都城,没有受苦的人!上位到来后,为了不暴露,不必向那些被看管起来的劳役送饭……”薛祥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话,但李善长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饿上几天也饿不死人。就算是真的死了人,那也无妨!他们是死得其所!辛苦了这几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论多大困难,死多少人,都必须要顶住!必须要把事情做好!谁要是在这件事上,捅出了篓子,那他就是咱们整个淮西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李善长收敛了笑意,望着众人一脸严肃的下达了死命令。听到李善长这话,众人纷纷敛容,郑重应下,表示绝对会把事情给做好!不出任何岔子。薛祥也跟着众人一起应声。“去吧!都好好干,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跑肚拉稀!这时候,就算是把咱们各自的命都给拼上也值得!”李善长说罢,挥挥手让众人赶紧去干活。众人纷纷领命而去。李善长将密信从怀中取出,再度仔细观看。看一次,脸上笑容就浓郁一分。片刻后,他也出了行工部衙门,亲自来到中都城内,去看各项工作,进行监督指导…………中都城内,迅速变得热闹起来。收尸队,开始将在城中各个角落堆积起来,早已僵硬的尸首丢上车,运送到城外去填埋。一些身子比较虚弱,干不动活,但只要吃上几顿饱饭就能养过来人,也被丢上了收尸队的车。拉出城,和那些尸首一起填埋了。还有很多人,在迅速打扫中都城的卫生。为了实现那些被挑选出来、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劳役们,每人拥有一套还算可以的被褥。那众多被筛选出,秘密送去关押的人,很多被褥都被剥夺了……中都城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自然没有瞒过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的眼睛。他们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必然是父皇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要前来中都城了!父皇的行动够迅速的!说是让自己等人在这里待两个月,这才不到五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提前行动了才好!中都城的黑暗太多了,他们都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就将这黑暗砸碎!当然,是用父皇的方式砸碎黑暗,而不是明教的方式。眼见到这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沈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这还真的是有超乎寻常的人物,要来中都城了?不会……真被吴家兄弟说中,是皇帝要来了吧?这吴家兄弟,不会真的是皇帝儿子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然怎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的这般清楚?才对自己说过,皇帝会来中都,中都城现在就有了这般大的变化?他的心猛地跳了跳。但目光落在穿着破衣烂衫,一身石沫子的吴家三兄弟身上,这样的念头又迅速的被打消了。皇帝姓朱,这兄弟三人却姓吴,根本对不上号。就算姓氏可以更改,但皇帝的儿子那是妥妥的天皇贵胄。怎么可能会改头换面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干这些活?皇帝的儿子还会挨鞭子,还会被骂娘?所以,这肯定是巧合了。而且,现在也不确定,接下来就是皇帝来了。但别管这次是不是皇帝,只要有机会,他拼死都会把事情捅出去!他们沈家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根本没了任何的退路。都是死,为什么不拼上一把?!李善长的人,在将那些病残弱给押运走,关起来。好在他来的时间短,虽遭受了不少折磨,但是和很多人比起来,还算是健壮的。肯定不会被关押起来。这就是他的机会!但片刻之后,李祐亲自带着人前来,把他给拿下来了。“怎么?以为你的机会来了?想要做些事?呵呵,你想的美,死了这条心吧!”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沈经的脸上拍打。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你妹子,还有你小娘,我会照顾好的,不得不说,她们真润!”“李祐,你不得好死!!!”沈经双目喷火,恨声大骂。“我不得好死?哈哈哈……”李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张狂的笑了。“能杀我李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沈经怒声大喊。“天日昭昭?老子就是天日!”说罢,见沈经还在聒噪,便阴恻恻的道:“再敢多放一个屁,老子就把你带回府中,亲眼看着你小娘和妹子,如何服侍老子的,看她们有多润!”沈经立刻闭嘴,嘴巴都咬出血来,满心不甘的被人带走。李祐得到了猫戏老鼠一般快乐。他准备带人,接着去找其余被罚做苦役的江南富户子弟。临走时,见到边上三个做工的下贱劳役,正在看自己。他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人一鞭子。“看什么看?老老实实干活,接下来谁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弄死他全家!诛了他九族!”见到这三个下贱的劳役,挨了自己鞭子,屁都不敢放一个,低下头去,默默干活。李祐这才带着心满意足,从这里离去,接着祸害其余人…………应天府城,东宫,太子侧妃吕氏,神情阴冷的走向了尚在襁褓中的皇长孙朱雄英。这间屋子里,只有她和朱雄英两个人……(本章完) 第41章 懵了!彻底懵了! 吕氏一步步走到朱雄英跟前,面色阴沉的吓人。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样子?在这只有她和朱雄英两人在的房间里,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孩儿,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恨不得伸手将其给掐死!常氏那个蠢妇,怎么那般好的运气,能先一步嫁给太子爷也就算了,还先一步的生下孩子。且头一胎,就是男婴!这让她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本来她就是侧妃,和常氏这个正妃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就指望着赶在常氏这个蠢妇前面,生个儿子出来,压常氏一头,稍稍的扳回一局。可谁能想到,在这上面也比不过常氏这蠢妇!朱雄英这个常氏的孽种,都已经快半岁了,自己肚子都还没有动静。这让她气的半夜都睡不着觉。若常氏是个比她优秀的人也就算了,关键是常氏是那般的愚蠢!也就是凭借她爹是常遇春那个武夫,才能成为太子正妃。不然的话,论起模样,身段,知书达理,家学渊源,懂事乖巧……这些哪一点这蠢妇都比不上自己。成为太子正妃的,只能是自己!常氏那个蠢妇,别说是太子侧妃了,连东宫都进不了!这也是朱元璋这个放牛娃,要饭花子当了皇帝,没见识。才会将一个丘八的女儿点为太子妃。稍微换一个有脑子的皇帝,都绝对干不出这事来!选择的,绝对是自己这等书香门第的人!诸多不平的情绪,在胸膛之中涌动,让她面目狰狞。她恨朱重八这个要饭花子,恨马大脚,恨常氏这个蠢妇,更恨朱雄英这个死孩子!看着襁褓中熟睡的朱雄英,恨不得伸手将其活活掐死!就是这么个东西,挡住了自己儿子晋升的道路,抢夺了自己儿子的皇位!有这个小畜生在,自己儿子今后都当不了皇帝。让常氏这个蠢妇的太子妃地位,变得更加稳固!虽然现在,吕氏肚子还没有动静,更不要说儿子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恨朱雄英,觉得朱雄英碍眼。并不妨碍她为自己未来的儿子做考虑……有脚步声从外面响起,由远及近。听到这动静之后,吕氏脸上的阴冷怨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慈和温婉的坐在朱雄英的身侧,看着襁褓中的婴孩。片刻后,身着朴素衣衫,脸上带着些汗水,一看就是在东宫校场里耍过大枪才过来的太子妃常氏,出现在这里。吕氏忙轻手轻脚的起身,对着常氏露出甜甜的笑…………水寨之中,大船之上,气氛显得并不怎么好。慌乱,焦躁不安,愤愤不平等诸多的情绪,将整个水寨给笼罩。原因无他,他们的带头大哥死了。巢湖水师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当家人,但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般慌乱过。因为这一次去世的当家人,不是在战斗之中丢的命,而是被皇帝亲自动手诛杀的!而罪名,还是僭越龙凤,意图造反,以及贩卖私盐,破坏开中法等。最为关键的是,廖永忠这个当家人去世之后,皇帝对巢湖水师贩卖私盐事情的清查,还一直没有停止。这让他们越发的不安……“实在不行,咱们就反了!我看那什么明教就不错!咱们巢湖水师,出生入死,立下了多大的功劳,皇帝却这般对待咱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高大的楼船之中,有三个人在,开口说话的为廖定国和俞通渊。坐在上首的那人,一直在沉默。这人就是南安侯俞通源了。在德庆侯廖永忠被杀之后,巢湖水师里地位最高的就是俞通源。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巢湖水师新的当家人。但和巢湖水师以往的当家人不同,他处理事情看起来并没有那般果决。一直在犹豫,他们巢湖水师的路该要往哪走。不过,他现在这般犹豫,纠结,廖定国和俞通渊二人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的父兄当年带领巢湖水师时,所面对的都是外部敌人。现在,他们面对的则是皇帝!跟在皇帝麾下,对敌人开战,不需要进行太多的思考。可如今敌人变成了皇帝,一招不慎就是巢湖水师尽数覆灭,关系到了真正的生死问题。犹豫不决,再正常不过。一番沉默之后,俞通源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开口说话。结果有人前来通禀,并很快就送来了一封信。俞通源带着疑惑,打开信观看。一开始时还不以为意,但片刻之后,神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人也从座位上站起,从单手拿信,变成了双手拿信。廖定国和俞通渊两人,见到他这反应,都不由的为之愣了愣,对视一眼,皆是好奇。但俞通源这个时候,却没有功夫理会他们,只双目紧紧盯着信纸,仔细观看。良久,他目光终于从信纸上移开,长出一口气,人也轻松了很多。“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咱们巢湖水师的危机度过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些振奋的望着廖定国两人说道。“皇帝肯放过咱们了?这谁的信?可靠吗?”廖定国的声音里带着不信任。这事情太大了,也太重要,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来一封信就能相信的。俞通渊虽然没有说话,但和廖定国是一样的想法。“是太子殿下。”朱标的名头就是好使,一听这话,二人疑虑尽去,面上皆有喜色。立刻凑到俞通源身边看信。待仔细看了信的内容都是什么,并确认了真的是太子殿下亲笔后,几人都觉得心中大石头落地。不安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太子殿下的地位,有目共睹,说是太子,其实就是大明的副皇帝。而且,太子殿下性情敦厚,温和,最重要的是说话算数,还能扛事,不怕担责任。只要是他应下来的事,绝对会做到。就算是今后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太子殿下也会出面管,绝对不会让下面的人去背锅。说真的,这次来信的若是皇帝,他们还会犹豫,在想这是不是缓兵之计,后面会不会秋后算账。但这信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就另当别论了。这就是太子朱标的魅力。也是朱元璋不自己来信,反而让自己儿子来做这件事的原因。文臣武将里,很多人都对朱标很认同。这要是放在别的皇帝身上,早就睡不着觉了。朱元璋却只会感到喜悦,并觉得自己家标儿在文臣武将里面的地位还不够。还想要想办法,再加强一番。“二哥,这……为啥不是现在就停止对咱们的查办,而是要等到两个月之后?还有,为啥太子殿下还专门交代,不得将这消息提前透漏出去?”喜悦过后,俞通渊望着俞通源询问。俞通源沉思了一阵儿,声音低沉道:“太子殿下这么做,必然有太子殿下的用意。”俞通渊心里直翻白眼,二哥这说的是什么废话?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深意?关键是这深意是什么?……两天之后,有明教的人秘密传来消息,说是他们教主,想要和俞通源亲自相见。这几天都在苦思冥想,已经想出十多个答案来的俞通源,眼前顿时亮了。他觉得,自己貌似知道太子殿下的深意是什么了!……“教主,要不……您在外围,让属下代替您前去?反正俞通源那边的人,也没有见过教主您的真面目。属下代替您去,他们绝对发现不了。”芦苇荡中,一叶扁舟之上,立着几个人。一人对着站在中间,身穿黑袍的人小心说道,带着关切。“还是不了。”黑袍人摇了摇头。“朱元璋突然要前来中都,乃是弄死他的千载难逢之良机。若是错过,今后只怕再无机会。事关重大,必须我亲自来。做大事,绝对不能惜身!”说罢后,脸上忽地露出笑容来:“放心吧,俞通源这些人,比咱们还着急。他们已经被朱洪武逼到了墙角。我等前去,可谓是正中他们下怀。给他们送去了光明。我有八成把握,能说动他和咱们一起动手灭了朱洪武。就算成功不了,依照他们对朱洪武的仇恨,也必然会睁一只眼,闭一眼,任由咱们行事。绝对不会对我动手!”说这话事时,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似乎有智慧的光芒在闪烁。身边几个明教高层,纷纷符合,表示教主高见。被教主的智慧所折服。“时间差不多了,走吧!”随着明王一声令下,小船很快就钻出了芦苇荡,在夜色里悄然朝着远处而去。明王背负双手,立于船头,风范尽显……(本章完) 第42章 自投罗网 朱元璋很强大,乃是明教有史以来出现过的,最为强大的人。别的不说,单单看他出身如此之低,竟最终能成为皇帝,还是大权在握的那种。就足可以看到,朱元璋的可怕之处。明王其实也知道,这次哪怕他准备十分充分,真的动手,至少能调动不下五万人的明教教徒。哪怕还能说动俞通源他们,带领巢湖水师,跟着一起行动。能杀死朱元璋的可能性也不大。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这里一败涂地,被杀的丢盔弃甲。但他还是要抓住机会,给朱元璋来个狠的。他就是要看血流成河!至于说,这流淌的血,是朱元璋的那边的血,还是众多发展起来的明教教徒们的血,都无所谓。多死上一些人才好。反正发展出来的明教徒,绝大部分,都是受苦受难要活不下去的人。为了光明而战,为了光明而死,也是他们的荣幸。自己也算是干了一件善事,提前帮他们解脱了。不让他们再活在世上受苦。这些普通的教众,最好发展。只要一些骨干不损失,那么在今后,还能轻易发展出诸多的教徒。只要这世上黑暗一日不会绝,奔赴向光明的人,就不会断绝!其实,他也觉得朱元璋是个雄主,当上皇帝后干的不错。虽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整体上很可以。将被元朝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江山,给修复了很多。华夏大地,正在迅速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特别是朱元璋收复北面大量失地,功劳更大。但……那又能如何?并不妨碍他造反!不妨碍他想弄死朱元璋!至于说弄死朱元璋之后,天下大乱了怎么办?越乱越好!越乱,才越有他们施展本领的地方!若非逢着元末乱世,朱洪武也成不了朱元璋,只会以朱重八为名,种一辈子地。至于说天下大乱之后,会有多少人死,多少人家破人亡……他全都不在乎!管它洪水滔天?只要不淹到自己就行!一百护卫,从芦苇荡中钻出,乘船跟在后面,随着明王前行。很快就见到了一艘小山般的楼船,横在湖中。并有十余艘快船出现,上有精锐彪悍的水师兵卒拦住去路。勒令明王护卫全都停下,不许再向前。一番交涉后,明王带着十人随着巢湖水师的人登船。来到高大战船上后,只有明王和左右护法三人,被允许进入室内。七名护卫留在船外甲板上,被巢湖水师侍卫盯的心里发毛。别说他们了,就连那跟着进去的左右护法,也都是心中忐忑,行路都有些不利索了。唯有明王泰然自若。在俞通源,俞通渊,廖定国三人的注视下,很自然的和他们行礼,问候。“你就是明王?”俞通源直截了当的询问。“正是。”“放屁!你是他娘的冒牌货!明王怕死,派你个狗屁玩意来糊弄我!”俞通源突然翻脸,杀气惊人!明王左右护法腿软,明王却不见慌乱。“南安侯何必试探?我便是明王,如假包换的明王。我能走到今日,岂是无胆之辈?南安侯,你快死了,你们巢湖水师都要大难临头!与其在这里试探我,不若赶紧想想如何化解必死危局。”明王神色淡淡的说道。俞通源和廖定国,俞通渊对视一眼,满脸的怒容和杀气迅速收敛,被喜悦所取代。“事关重大,不确认了明王你的身份怎么能行?”明王见此,淡淡一笑。成了!真的成了!巢湖水师,必定能为自己所用!这柄战力强悍,曾是朱元璋手中,水面上最为锋利的刀,将捅向朱元璋!让朱元璋自食其果!“南安侯小心一些,确实是应该的……做什么你?!”明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变了腔调。被无尽的惊慌和愕然所取代。因为南安侯俞通源,和另外两个巢湖水师高层的廖定国,俞通渊,三人毫无预兆的飞身而出。第一时间就把他们给制住了。与此同时,外面的巢湖水师护卫,也在第一时间动手,解决了明王护卫。“干什么?自然是解决我们的危机了。”俞通源拍了拍身下,被他膝盖压着挣扎不动的明王的脸。“你这样不得好死!朱元璋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和我们一起杀了朱洪武!!”明王还没有放弃努力,依旧在蛊惑俞通源。俞通源嗤笑一声:“太子殿下来信了。”只说了这一句,往下没有再说,却把明王接下来的话,都给堵在了喉咙里。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宛若挨了重锤,神情都恍惚了起来。而后,一些明悟自心中升起。明明他算了好了一切,最坏的结果也是全身而退。结果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但现在,却都明白了!原来,是朱洪武那里先一步的行动起来!自己的这些算计,全都落到了朱元璋算计里!这一次,自己输的不冤。只是……这朱洪武什么时候转变了性子?按照自己对朱洪武的了解,就算是朱洪武不会对巢湖水师赶尽杀绝,那至少还得对巢湖水师严查半年。绝对不会这般早就提前结束行动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朱洪武转性子了,还是说背地里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亦或者,这次的事,不是朱洪武对自己的算计,纯属是赶巧了?短暂的明了之后,又有无数新的迷茫浮现。让明王这个自诩智慧的人,都觉得脑袋快要炸了。他倒也是个人物,接下来一句废话都不再多说,似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造反本就是个危险的事,会有很多人奔向光明。就算是自己这个明王,丢掉性命也正常。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但……这场战斗并没有那样容易结束!朱洪武以为把自己拿下就行了?中都城的问题,不是把自己这个明王拿下,就能解决的!哪怕没了自己,只要中都城的黑暗不断加剧,就依旧会有无数人向往光明!皇帝也压不住!但中都城的问题,偏偏又是李善长,乃至于朱洪武自己弄出来的。解决中都城的问题,就是在挖皇帝自己的根,打自己的脸!朱元璋岂会做这种事?……“真不喊一下汤和吗?”中都城,江阴侯吴良望着李善长询问。李善长面上露出一抹嘲弄道:“喊他做什么?监造中都城也有他的份,可他八九个月前就病了。一个带兵南征北战,壮实的像头狗熊的人,忽然间就成了病秧子。一直在家养病,不理会中都城的事。他以为咱看不出来,他是对咱修建中都不认同。怕咱闹出什么事情,连累到了他?既然他那般怕,处处躲着,那就随他。现在上位前来,到了分好处的时候,咱也没必要带着他。让他接着病好了!”“之前他当缩头乌龟,生怕会连累到他,现在好处来了,他还想要沾光?摔倒正巧趴在美人肚皮上——净它娘的想美事了!”李善长弟弟李存义,直接骂出声。吴良见此便也不再多言。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怪他们,是汤和自己不做人在前。如今不过是种瓜得瓜罢了…………“爹,您的病好了?要不……再开窗冻冻?”汤和的儿子汤軏看着精神百倍的自己爹,说出了非常孝顺的话。“上位要来了,我的病它不敢不好啊!”汤和说了一句,就召集府中家将,顶盔惯甲,匆匆的出了府门。目送自己爹离去,汤軏挠挠脑袋。不是在疑惑自己爹去干什么了,而是疑惑自己爹明明说了,病不敢不好,为何甲胄之下,却穿的如此单薄?这样的冷的天,骑着马冷风吹上一通,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高亢的唢呐声里,朱元璋带着太子,摆开了属于天子和太子所有仪仗,下了船,坐上了天子玉辇,行走在家乡的土地上。从这里到中都城的路,都已经清水撒街,黄土垫道。收拾的干净整洁。道路两侧挤满了无数临淮,凤阳两县的百姓,踮着脚的看稀奇。李善长带领中都城官员,以及在凤阳的淮西勋贵,或是勋贵们能拿出手的子侄,与临淮、凤阳两县官员,怀着激动的心情,拜于玉辂前。满脸笑容向百姓们挥手示意的朱元璋,将目光投在了李善长身上……(本章完) 第43章 他们比咱来的早,就在这中都城内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跪伏于地的李善长身上。这么多年了,自己又回到了中都城,见到了李善长这个自己的‘萧何’!目光在李善长的身上停了一瞬,移向了李善长身后,跪着的众多人身上。他看到了江阴侯吴良,看到了李存义。看到了行工部尚书薛祥,凤阳知府朱祥,看到了众多勋贵们能拿得出手的子侄,亲戚……在这里面,没有看到汤和的身影。朱元璋自是知道,汤和干什么去了……这些朝自己跪拜的人,喜气洋洋。宛若打了大胜仗,向自己请功,等待着自己这个皇帝对他们褒奖,给他们封赏一般。也认定了自己会对他们进行封赏。朱元璋笑了。这和上辈子,自己洪武八年九月回中都时的氛围,完全不同。那一次,走漏了一些风声,他们心里多少已经没底了。跪在这里迎接自己,虽场面看起来喜气洋洋,但在这外表之下,无数人心里都在犯嘀咕,带着忐忑。还是现在这个氛围好啊!他们从心里往外散发着欢喜。朱元璋看着也欢喜。说明重来一次,自己做的还不错。到现在,刀子架在脖子上了,这些人还毫无察觉,毫无防备,还在欢天喜地!接下来,自己能给他们送去一个大惊喜!能更好的下刀!上辈子没抓到确切的重要把柄,这辈子可以弥补遗憾,好好杀上一杀了!“哈哈哈,韩国公赶紧起来,恁众人也赶紧起来!还有恁大家伙,都起来!”朱元璋哈哈大笑,从玉辇上站起身,让李善长等人,以及道路两侧,被金吾卫隔开,此时也随着李善长他们,纷纷跪下的众多百姓都起身。众人闻言,在李善长的带领下,拜谢了皇帝圣德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朱元璋则从天子玉辂上下来,走到李善长等人跟前,一张脸都笑成了圆的。“老李,辛苦了,恁都辛苦了!”皇帝的这两声辛苦,让李善长等众多的人,想起了这几年为了营建中都城的付出,都是鼻子酸酸的。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继而又有无尽的振奋与期待,随之升起。稳了!事情真的稳了!果然如同韩国公所说的那般,只管拼命去干,不用担心死的人多。那些都是细枝末节。只要能把中都城又快又好的修建起来,就是大功一件。皇帝不仅不会责怪,反而还会嘉奖。而今看来,果是如此。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的薛祥,这时候那微微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韩国公才是对的。“走,老李,随咱到玉辇上坐坐!”和这一众中都城的头面人物相见之后,朱元璋望着李善长笑着招呼。“上位,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李善长闻言愣了一下,连连推辞。“有啥使得使不得的?你老李还和咱客气起来了?当年又不是没在一个榻上睡过!没道理现在就生分了。”朱元璋笑呵呵伸手拉着李善长,不由分说的上了玉辇。李善长嘴里连说着使不得,不合礼制,脚却很实诚的跟着朱元璋上了玉辇。不过,却也止于上玉辇。来到玉辇上后,面对朱元璋让他同坐的话,说什么都不遵从,只是侍立在朱元璋身边。“老李,你就是太小心!”李善长道:“上位,君臣有别,上位您对臣亲近,信任,但臣不能恃宠而骄。更应当恪守臣子本分。不能逾越半步。”朱元璋脸上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了,这李善长,说的真他娘的比唱的都好听!李善长侍立在朱元璋身前,微微躬着身子,看起来很是恭敬。但此刻,心情早已飞上了云端!上位回乡,父老乡亲尽皆前来相迎。只有自己被上位拉着手,亲自引到玉辇之上同乘!这是何等的荣耀!让自己露足了脸!这种在家乡露脸的感觉,可远非在别处露脸可比。当然,更为重要的则是,上位此举,也充分说明了,上位对自己修建中都城格外的满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元璋坐在玉辇之上,朝着远处看去,观看家乡景色。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和记忆中的破败,荒凉,凄苦比起来,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可谓是重回凤阳县,旧貌换新颜。但朱元璋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眼前所见莺歌燕舞,流水潺潺尽为虚假,是有人想要自己看到的!自己大明,更是远远达不到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虽都是重回故地,心情却是千差万别!如此想了一会儿,朱元璋收回思绪,坐直了身体。目光变得坚定。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些蝇营狗苟,这些陈烂腐朽,自己必然将其一一扫除!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大明!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这话若是别的人说,朱元璋绝对不服。但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深入的了解了诸多事情后,朱元璋是真心悦诚服。他觉得,重活一世,自己或许可以再争一争,不仅仅是军事上能够得到这般高的评价,在别的方面,也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玉辇一路前行,载着朱元璋,以及心情飞扬的李善长,一路来到了中都城。李善长躬身立在玉辇之上,向朱元璋介绍着中都城的种种。看起来神色平静,但言行举止间,早就将他的显摆与志得意满表现的足足的。此时的中都城焕然一新,处处干净整洁,哪里还有之前污秽遍地,到处死尸的模样?朱元璋耐着性子,随李善长的介绍,看着这处处都让他感到难受,脊梁发寒的中都城。中都城的皇宫,基本上已经修建结束。兴福宫建造的最是漂亮。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五的下午,李善长让人在这里摆下了丰盛的宴席。如今在中都的头面人物,除了中山侯汤和之外,其余的都到场了。包括朱元璋的那些真正的老乡亲,都一个不落。在这上面,李善长安排的是滴水不漏。场面显得其乐融融。“上位,恁一路行来辛苦了,如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这就开宴?”李善长望着朱元璋询问。朱元璋摇了摇道:“不急,咱儿子还没到。”李善长闻言,目光下意识的落到太子朱标身上。这次上位前来,就带了太子这一个儿子啊,就在这里。怎么却说儿子没到?莫非……说的是徐司马这个干儿子?“不知其余殿下在哪里?老臣这就去接。”忍住疑惑,李善长顺着朱元璋的话询问。“他们比咱来的早,就在这中都城内。”李善长:???!!!(本章完) 第44章 朱元璋想要干啥?! 什么情况?!自己……听到了啥?!朱元璋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就将李善长给整懵了!宛若九天惊雷,在其脑海之中轰然炸裂!让他整个人的身子,都禁不住微晃了一下。不是他的承受能力不行,实在是朱元璋说出来的话,太过于让人意外,让人惊悚了!从云端瞬间跌落至九幽的感觉,李善长体验到了。这短短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连他,都禁不住为之发慌的程度!离朱元璋和李善长比较近的薛祥,李存义,吴良也听到了朱元璋的话。薛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吴良愣了一会儿,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倒是李存义,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还在那里想着,皇帝的儿子啥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这皇帝是有啥大毛病吧,明明自己要来中都城,却偏偏还让他儿子先来中都。一块来不行吗?关键来了之后,还不立刻和他儿子相见。现在要开席了,他才冒出这样的屁话来!这不是耽误事吗?不知道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大家忙的连轴转,饭都没时间吃,都饿透了吗?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李存义和李善长虽是亲兄弟,但和他兄长李善长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上位,您说的是徐指挥使?”李善长勉力收拾心神,保持镇定,望着朱元璋询问。往他最愿意看到的情况上去引。“不是,是咱家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几个。”朱元璋摇摇头,语气依旧平静。但这轻飘飘的话语,却直接击碎了李善长的所有幻想。并让他从九幽往下又沉了一层。居然……是三个王爷一起过来?!朱元璋这是想要干啥?!李善长有些腿软了。“上位,这……三位殿下在哪里?微臣这就是接他们。殿下们驾临,微臣竟是不知,实在是罪过。”李善长说话间,已经将老臣的自称,给改成了微臣。“不用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他们吧。咱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他们了。正好过去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朱元璋摆手拒绝李善长的提议,而后笑呵呵的拉着李善长一起出了兴福宫。“恁大家伙和咱一起过去看看咱儿子,和他们见个面。”朱元璋走出兴福宫后,转头望着兴福宫内的众人笑着说道。此时,已经有更多的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那份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氛围,以及等着皇帝大加赞赏,对自己等人封赏的期待,在此时都消失了很多。临淮知县郑士元在此时站了出来,在前面给朱元璋引路。在看到这样一幕后,李善长那满心的忐忑,一下子又加重了几分。只觉得有些头晕。走在路上时都在不住的暗自祈祷,郑士元可千万别引着皇帝,前去那些秘密关押虚弱劳役的地方。真要如此,这事情可真就彻底的玩砸了!这时候的李善长,再也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之前乘坐玉辇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着侧面上还带着笑意的皇帝,只觉得心里发寒。目光隐晦的落在前面引路的郑士元身上,眼底一片冰寒。有着杀意在疯狂涌动。但是郑士元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丝毫不觉如芒在背,脚步坚定的引着皇帝前行。出了皇城,走上洪武大街,又拐向了别的地方…………“教主那里,怎么还没有消息?”中都城外三十里的一处隐蔽地方,一个留着一把大胡子,满身彪悍之气的人,望着身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出声询问,带着一些焦急和不安。“不用担心,教主智慧过人,算无遗策。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咱们只管安心按照教主计划行事即可!”文士出声说道。言语之中,对于他们教主,有着十足的信心。但大胡子却信心不足。“这次的事,只怕悬!中都城太高大,太坚固了!除了外城,还有皇城。狗皇帝来到这里后,绝对会住在皇城。这次前来的还有四卫亲军护卫,足足两万人。再加上原本就在凤阳这里驻扎的四卫兵马。大明最精锐的兵马,都超过了四万人!咱们拿什么打?真打不过。就算是教主能够如约把巢湖水师的人给说服,一起过来动手都不行!”说着话,他眉头都皱成了一团。“那是第一个计划,现在需要执行第二个计划。朱重八在中都城肯定不好杀。但教主说,狗皇帝来到中都城过了元宵后,肯定会去临淮祭祖。那才是真正的机会。中都城这里,发动教徒们暴动,攻占中都。狗皇帝那里得到消息,肯定会派人前来救援。到了那时,他那里再引着巢湖水师,还有咱们明教的精锐,趁着皇帝身边防守空虚,一举弄死狗皇帝!”“这个计划确实可以。”大胡子眼睛亮了,用力点头。但旋即又升起了强烈的不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连我都防?”“老钱,不是这样,你别多想,这事情太过于重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教主说,很多大事会失败,就是因为保密不够,提前泄露了。这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泄露的可能。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不是针对老钱你,也不是针对任何人。”听到这文士如此说,大胡子虽还有些不满,却嗯了一声,不在这事情上多言了。“老钱,咱们这次好好干,能不能青史留名,就看这一把了!干掉了皇帝,让教主当皇帝,咱们都封王!到时候不是想要啥都有?朱元璋在明教干过,李善长也在明教干过。他们当初在明教地位,可远没有咱们高。他们能成皇帝,成国公,咱们也一样能!”“说的好!”大胡子仅剩的些许不满,被这美好的前景给尽数冲散。“到了那时,我选她上万个美人,想和谁困觉就和谁困觉!拉屎再也不用土坷垃!让我也用用美人厕筹!美人痰盂,美人夜壶也要用!”他带着憧憬的说道。二人正在这里说着,忽然有惨叫声响起。慌忙一看,却不知何时,有大量兵马冲了过来,弄死了他们在外面布置的岗哨。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多说别的,立刻拔腿就跑。但又怎么能跑的了?文士打扮的人跑了没几步,眼看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明军,就非常利索的跪地投降了。大胡子倒是硬气,一直在跑,腿上中了一箭跌倒在地,面对骑马而来的明军军官,还想要拼死反扑。被蓝玉对着脑袋来了一锤,一下就老实了。一声不吭的倒地,双目圆瞪的酣然入睡。“就这?”蓝玉看着这总共百十个,被他一网打尽的人,撇了撇嘴,觉得分外没意思……几十里外的临淮县,一场战斗刚刚结束。这里的战斗规模不小,明教精锐不下四千人。但是,再精锐的明教兵马,面对汤和带领的精锐明军时,也一样是不堪一击!斩首几百,剩下的全部投降,在这里秘密汇集的明教精锐,被一网打尽!这一次出手,可谓是干净利落。但汤和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解决明教,不过是小事,接下来去见上位才是真正的难关。他需要向上位解释一些事。不是中都城这里有明教准备起事的事,而是中都城修建的事。这事,只要一想,汤和就一个头两个大。哪怕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可心里还是忐忑。深吸几口气,汤和留下一些兵马在这里处理事情,他则开始往中都城而去。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躲不过去的。有些事越躲,后果越严重…………“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好好干活!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皇帝都来了!谁敢胡乱行事,招惹了大人物,把你们全家都杀了也不够!”中都城内,一处石匠做工的场所,宝爷压低声音,对他负责监管匠人们出声低呵。威胁意味十足。正说着,就看到穿龙袍的人,和穿红紫官袍的等诸多人,转过街角直冲他们而来。这人顿时一个哆嗦,而后为之狂喜。皇帝居然往这边来了!他居然能得见天颜?!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要是再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那绝对是飞黄腾达!“都做好准备,千万不能出任何乱子!尤其是你这个傻大黑粗的憨货!给我好好干活!”他用手中鞭子,指了指化名吴天的秦王朱樉,言辞毫不客气。“谁要是弄出了乱子,就算是是皇帝不杀你们全家,老子也会杀了你们全家!”他满是阴狠的威胁完,转过头,立刻换上笑脸,低着头,躬着身,满是期待的等着属于他的好运到来……(本章完) 第45章 锤杀 “小人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在皇帝等人距离这里还有十几丈距离时,这宝爷就已经率先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大声喊着,分外的恭敬。比给自己父母上坟时还要激动和虔诚。他的心都要飞起来了,身子都轻了几两。韩国公拼尽一切的营造中都城,皇帝对此非常喜欢。不然不会正月十五就跑过来看。皇帝的心情必然非常好,这等情况下,很多人都会受赏。当然,这指的是韩国公这些大人物,和他们这些小人物无关。可此时,事情出现了偏差,祖宗显灵了!皇帝居然来到了他这边。那在此时,自己要是表现的好,正逢皇帝心情大好之时,极大可能会得到赏赐,因此被升官都不是不可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的好运居然能落到他的头上!在宝爷下跪后,那些被他管着的劳役,也都纷纷跟着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宝爷头顶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眼睛却朝着后面偷瞄。见到在他跪下后,这众多低贱劳役都跟着纷纷下跪,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些低贱劳役们还算懂事。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就不由的缩了缩!因为他眼睛的余光,看到有六条腿没有跪,还在直挺挺的站着。从记忆里这些低贱劳役们站的位置,还有性格上,他立刻就判断出来了这站着没跪的人是谁。吴家三兄弟!!!这三个狗东西,想死不成?!见到皇帝还敢不跪?!自己在皇帝跟前表现的大好机会,就这般被他们破坏了?这一刻,他是既惊又怒,眼睛都红了!却偏偏皇帝已经来到跟前,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能在这里看着那三人作死!跪在地上的老苗,也同样是发现了吴家兄弟们的异样,连忙悄摸伸手去拉站在身边上的吴健。让他赶紧跪下。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一个弄不好,真的会被诛九族!但一向脑子很灵活,很会来事吴健,这次不知怎么也犯了傻。不仅没有随着他的拉扯跪下,反而还挣脱了他,告诉他没事,不用担心。然后朝着前面走去。那前面的可是皇帝啊!他这做法,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会没事?这吴家兄弟几个,咋就在这时候犯了傻啊!老苗虽惊骇欲死,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跪在前面的宝爷,见到这兄弟三人,见到皇帝不仅不跪,反而越过自己直接朝着皇帝而去。更加吃惊愤怒之余,却也升起了满心的阴狠。等着这几个卑贱的狗东西,被皇帝的侍卫给当场砍死!真不知天高地厚。“孩儿见过父皇,问圣躬安!”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对朱元璋行礼问安。一句话说出,除了朱元璋,其余人尽皆被惊呆了。李善长,李存义,吴良这些人,看着这三人和寻常劳役没什么区别哥仨,目瞪口呆。只觉得精神都错乱了!虽皇帝在郑士元的引领下,朝着这边而来,脑子转的快的人,已经觉察到了不妙。隐约间感觉到了一些事。可此时,真的看到三个中都城的劳役,对着皇帝喊父皇,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灵魂的暴击!这事……真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谁他娘的能想到,皇帝的三个儿子,居然提前就来到了中都城。这就不说了,居然还被当成了普通劳役来对待?这……还敢不敢再离谱点?!“咱好着呢!”朱元璋看着这三个短短时间,就已经大变样的儿子,点了点头。“二弟,三弟,四弟!”一身明黄色衮龙袍的太子朱标,不顾礼仪,第一时间来到了他们三人跟前。看着三个一身破烂衣衫,手上,脸上多是干裂口子,短短几天,就已经瘦了不少的弟弟,忍不住当众落泪。“你……你们辛苦了……”朱标的声音里,带上了鼻音。三兄弟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此时见到大哥,听了大哥的话,却鼻头忽然一酸。但是想到他们在这里所见到的,众多劳役们的悲惨生活,又迅速的将这样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和那些众多丢掉性命的人相比,他们这点苦算什么?朱标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种种复杂情绪,让人取来衮龙袍给三人换上……跪在地上宝爷,人已经懵了。只觉得天雷滚滚!哪怕明知道此时他不应该抬头,可还是忍不住去看。正见到吴天,吴行,吴健三兄弟,当着皇帝和文武大员的们的面,往身上穿衮龙袍。他整个人,彻底傻了!这……这吴家三兄弟,居然……是皇帝的亲儿子?!被自己没事了就呵斥,用鞭子抽的人,是大明的亲王?!自己……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啥啊!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这也不能怪自己啊!这……这谁他娘的能想到,皇帝的三个亲儿子,神仙一般的人物,放着神仙日子不过,会扮成低贱劳役来修中都城!还好死不死的,来到他的手下?这……这他娘的……祖坟真的冒烟了!冒的是滚滚黑烟!宝爷瞬间就尿了一裤裆,整个人都瘫软了。哪里还有之前凶神恶煞,肆意抽打的样子?“父皇,大哥,我先杀个人!”朱樉穿好衮龙袍后,望着朱元璋朱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对,先杀个人!”朱棡朱棣两个不对付的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次也不嫌弃对方了。朱元璋已经注意到了老二脖子上,还有左侧面颊上的鞭痕。不用问就知道,自己仨儿子在这里没少受委屈。“去吧!”他本就憋了一肚子杀意,这时候面对自己儿子们的这个请求,自然不会的不应允!中都城这里,需要好好的杀一杀,就先从这个小小的监督之人开始吧!朱标仁善,一向讲究按照律法办事,哪怕人有罪,也应该先走程序再杀人。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出声反对。兄弟三人得到应允之后,立刻走到吓瘫的那宝爷跟前。秦王朱樉将宝爷鞭子扯了过来,对着宝爷劈头盖脸的猛抽!“我让你没事就抽我!”“我让你故意不给我窝窝头吃!”“一天就四个窝窝头,你还克扣我俩!”“我让你要诛我九族!”“我让你骂我母后!!!”抽过无数劳役的鞭子,被朱樉握着,接连不断的抽在宝爷身上,将其抽打的皮开肉绽!最近几日受的委屈,忍辱负重,在这一刻,可以尽情的释放!朱棡,朱棣二人,也很快加入了行列之中。他们没有用鞭子,而是拎着这几日他们用来凿石头的锤,对着宝爷的手还有胳膊,一锤一锤的往下砸。将其四肢砸了个粉碎!这等按说很残忍血腥的一幕,朱标却看的目不转睛,甚至于都想要加入进去,一起砸!不是因为这宝爷抽打,难为了老二,而是从老二的骂声里,知道了这人辱骂了自己母后!不仅朱元璋、朱标不觉得血腥,附近的那些劳役们也同样不觉得血腥。他们只觉得大快人心!恨不得也冲过去,加入到这一行列之中!宝爷死的很凄惨,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同情的。就他干的这事,杀全家都够了!死他一个真不多!宝爷的死,也让现场的气氛宛若凝滞了一般。像是能听到很多人,擂鼓一般的心跳。似有无形铁幕,笼罩在了以李善长为首的、众多中都城这里的官员身上。朱元璋一眨不眨的看完全程,一言不发的将目光,转到了李善长身上……(本章完) 第46章 太刺激了 李善长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下一刻,这位权势滔天,在中都城说一不二,简直就是天一般的韩国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朱元璋跪了下去。这和之前迎接皇帝下跪的意义不一样。那是例行公事,现在却是屈辱的认错。在李善长跪下后,那众多跟过来的李善长的子侄,中都城的官员们,都跟着哗啦啦的跪下。在场的那些劳役,之前便已经被朱元璋命令站了起来。此时他们站着,李善长等人跪着,和李善长等人面对面。朱元璋转身面向李善长等人。看起来像是和这些劳役们站在了一起,一同接受以李善长为首的、高高在上,根本不将众多百姓看在眼里之人的跪拜。丁斌心里打鼓,他是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来这么一手!不过,打鼓归打鼓,却并没有绝望。他觉得这件事,自己舅舅能扛下来。自己舅舅功劳太大了,地位太高了!就算是朱元璋也不敢轻易动他!再说,自己舅舅也没有做错什么。无非就是不小心把皇帝的儿子,给抓了过来。此时,自己舅舅当众给皇帝一下跪,皇帝里子面子都有了,这件事就此揭过。皇帝绝对不会揪着不放!“上位,微臣死罪,臣实在是不知道三位殿下来到了这里。若是得知,说什么都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李善长的声音里,满是诚惶诚恐。“你老李说这话咱信!你要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肯定会伺候的到边到位。说实话,咱是真没有想到,咱让咱三个儿子,扮作移民,秘密来老家这里当两个月百姓,体验一下农家辛苦结果刚一下船,就被抓到中都城当劳役了。”“上位,微臣错了,臣……”“不,你没错!”李善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给打断。这话,让很多人心里都是不由为之一喜。事情就这样揭过了?皇帝说的很对,这次的事虽然有够离谱,但真算起来的话,还真就是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谁能想到那被皇帝宣布,关在后湖闭门读书的三个亲儿子,居然会被秘密送到这里,扮作移民体验生活!但朱元璋接下来话,就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你老李这边让人抓的好啊!要不是你把咱儿子,抓到了中都城做这些事,咱还不知道你老李是这样修的中都城!把咱之前的交代,都给当成了放屁!你这是修中都城?你这就是草芥人命!”“上位,臣错了,臣也是想着早点把中都城修建好,臣一定改……”李善长此时身段很柔软,朱元璋说什么他都认错。一方面,是朱元璋来的这一手,实在是太绝了,直接抓到了软肋,三个亲王往这里一站,很多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另外一方面,也是知道上位的脾气,是个十足的顺毛驴。在这等事情上,你越是辩解,他越是恼怒。所以还是顺着他说,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朱元璋看了一眼李善长,努力忍下把李善长当场砍死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现在所看到的,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更深的罪恶没有揭露出来。“现在认错,还为时过早!先好好看看你们都造了多少孽吧!!!”说罢,朱元璋不再理会跪地的李善长,径直朝着城外走去。李善长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的带着众人随皇帝出城。心情越发的沉重。本以为随着自己当众跪下认错,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皇帝会顺着台阶下来。这件事将会到此为止。可谁能想到,朱元璋他居然还揪着不放!还要接着深究!他这是不准备给自己脸了!“苗叔,别跪,别跪!你赶紧吃东西。”“对,赶紧吃,我知道你早就被饿坏了。”“恁大家伙都吃。”朱樉,朱棡,朱棣兄弟一边狼吞虎咽的吃夹了肉的饼子,一边拉住要下跪老苗。招呼众人一起吃饼子,别客气。老苗哪里吃的下去啊!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是做梦一样。在他手下做活的吴家三兄弟,居然是皇帝的亲儿子!关键是,自己还向他们宣传明教,要拉着他们一起造反。这……这事可太刺激,太魔幻了!想想他就觉得离谱,腿软。怎么会有心思,吃得下这带肉的馅饼?“吴……殿下,小人有罪,小人不该对您们说明教……”“苗叔,没事,只管放宽心。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中都城里的众多劳役。是那些狗东西们,不把人当人!活都要活不下去了,造反太正常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别说苗叔你们,就连我都想造反!”朱棣摇头,让老苗放宽心。“苗叔,我之前说的封官还算数,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应天,我在王府给你找个事做做。”晋王朱棡最是骚包,一边吃饼子,还一边不忘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注意形象。这时候的他,换上衮龙袍,有父皇,大哥等人亲自认证了身份后,再说这话,心情很舒爽。“对,我还要给你好多的钱!”朱樉也在边上开了口。周围众多劳役,纷纷向老苗投来艳羡的目光。只恨这几天,自己为什么没能像老苗这般,对这三兄弟好点。不然,也绝对能像老苗这样飞黄腾达!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距离逆天改命最近的一次。结果就这样硬生生的错过,那真的是今后睡觉,半夜里想起来都要给自己几耳光!老苗整个人都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晕了。自己不过是不想看到他们横死,顺手而为帮助了他们一下而已,居然就给自己带来了这等泼天的富贵?人生的惊喜,当真是无处不在。在感觉晕陶陶如在云端的同时,也不由的想到了沈经这个沈万三的曾孙子。他要是知道了这哥仨的真实身份,只怕比自己更加震惊吧?他说不得还真的能告御状了!“走吧苗叔,咱们去看看父皇是怎么解决事情的!父皇绝对会还大家伙一个公道!”顷刻之间就吃了两个饼子的朱棣,望着老苗招呼…………沈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无尽的寒冷和饥饿朝着他席卷而来,哪怕他身上除了自己衣服外,还套了一件死人的衣服,可还是冷。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这三天里没有任何人往这里送吃的。本来他们在外面吃的就少,那么重的活,没日没夜的干,一天就四个窝窝头,人都被饿透了。在这等情况下,再饿上三天,是什么感受可想而知。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不远处正在啃噬食物的那些人。他怕自己忍受不住诱惑,会加入他们。他是人,不是畜生,哪怕饿急眼了,也不能干畜生做的事!会被饿死本身,就让他感到恐惧了,但一想到自己要是被饿死的话,也会变成这些人口中的食物。他就更加的恐惧,只觉汗毛直竖!外面有一些声音响起,似乎有人来到了这里。沈经蜷缩在角落里,拿着一根染血的树棍。根本没有抬头。到了此时,他已经不觉得会有什么好事,落到他头上了。片刻之后,从外面封死的门被砸开,众多披甲执锐的将士,哗啦啦涌了进来。随后,一身龙袍的朱元璋走了进来。目光在这里一扫,身子顿住。双目瞬间变得血红!那一直被他深深压在心底的杀意,此时再也无法被压制。铺天盖地的散发而出!!!(本章完) 第47章 死 无边的杀意,在胸膛之中疯狂涌动。朱元璋双目瞬间猩红!赤地千里,饿殍遍地,人相食!这是史书中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却是他在元末乱世时,亲自经历过的景象。易子而食的事,他真见过。菜人铺也见过。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但都没有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对他的冲击大!因为那是元末,现在是大明!他觉得,经过他几年宵衣旰食的努力后,这等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了。结果现在,他又一次见到了这等景象!而且,还是在中都城看到的!这些百姓,本来可以不用遭受这些。本可以在其家乡,和父母妻儿团聚。可有些人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人为的制造出了这等灾难!硬生生的把中都城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硬生生的把好人给逼成了恶鬼!上辈子,他没有在中都城见到这样的景象。是在中都城的事情,结束了一段儿时间后才得到报告,说李善长的等人为了迎接自己到来,把很多老弱病残给秘密关押了起来,避免被自己见到。这个举动,导致了不少百姓为之身死。没有提人相食的事。这辈子,他行动够快了,从宣布前来中都,到来到这里,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结果却见到了这等惨象!只能说,上辈子所发生的景象,只怕更加残酷!因为自己从宣布决定,再到来中都城,用了差不多五天。又在中都这里待了三天方才离去……朱标面色煞白,直接就吐了。吐完之后,眼珠子都变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呕吐眼珠子才变红,还是因为别的。朱樉,朱棡,朱棣兄弟三人也都是弯腰狂呕。刚刚吃下的饼子,全都吐出来不说,还将胆汁都吐了出来!其余跟着过来的人,也都是纷纷傻眼了。响起了一片的呕吐声。有一些人,则更是被吓得面色煞白,双腿发软。还有一些人,不断的在心里喃喃的喊着,完了,完了,全完了……“李!善!!长!!!”朱元璋扭头,猩红的双目盯着李善长,一字一顿的出声说道。声音带着透骨的杀意与冰寒!李善长的脸,也变白了。有些事不被人见到,轻飘飘连个屁都算不上。可一旦显露出来,尤其是上位者又有意去揪着不放时,那可就是重逾千斤了!他暗自叹口气,彻底放下最后一丝幻想。中书省,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修建中都城也不会有什么功劳,只会功过相抵。朱元璋这家伙,为了不赏赐自己,让自己白干活,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不过,好在朱元璋还是要迁都的,只要这件事能完成,自己就不算彻底失败。这才是自己最在意的事!“上位,微臣错了,微臣……微臣也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等事。都是臣擅自行事,才酿成了现在这等恶果!臣会向天下声明,这是臣的过错。骂名臣来担,责任臣来负,一切都与上位您无关!”李善长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话说的很光棍,态度也非常坚决。看起来很有担当。朱元璋闻听这话,怒火却直接冲上了天灵盖。他上前两步,狠狠一脚踹在李善长胸膛上,直接将李善长给踹倒在地,倒着向后滑了小半丈的距离。“你来负责?骂名你来担?这是多少条人命!多少个家庭!你把人硬给逼成了鬼!你负责的起?你担的起吗?入恁娘!现在是大明?咱他娘的怎么觉得,又回到了他娘的元末了?咱没有建立大明时,人相食,大明建立了,还人相食,这大明,咱他娘的岂不是白建了?这大明,咱建立它有个逑用?!”朱元璋出声怒骂,一脚接着一脚往李善长身上狂踹。朱元璋很少亲自动手揍手下的文臣武将,尤其是李善长这种,更是不曾对他们动过手。但现在朱元璋却破了例,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一边踹,一边怒骂。这样的一幕,将众多以李善长马首是瞻的众多淮西勋贵等人,都给看呆了,吓傻了。谁能想到,地位崇高,宛若巍峨高山,遮天蔽日的李善长,居然会被皇帝当众辱骂,这般殴打!这下子,可算是把脸面都给丢尽了。“陛下!”“陛下!”“这些……都是我擅作主张,瞒着我舅舅做出来的!我觉得陛下您来,不能让这些人碍了您的眼,就把这些人给关起来了。我舅舅他不知情。陛下,您要责罚,就责罚末将吧!我舅舅真的不知情,他是无辜的!”就在这时,李善长后方跪着的众人里,一个人膝行而出,高声呼喊,维护李善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元璋停下脚看去,认出了这人是谁。丁斌!李善长的外甥!中都城诸多不当人事情的主要执行者。上辈子因为李善长等人收拾的利索,让自己抓不到大把柄。所以这出来顶罪的丁斌,也只是小小的惩戒了一下。后面在淮西勋贵们的运作之下,很快就官复原职,并又有所高升。一直到洪武二十几年,犯了事,李善长数次上述求情,让自己赦免丁斌。把自己招惹毛了。把丁斌严加审查,后面丁斌吃不住,说出了李善长弟弟李存义曾参与了胡惟庸谋反。把李存义父子逮起来后,李存义又招出了李善长……现在,在这件事情上丁斌又跳了出来,真以为这次李善长能保住他吗?!自己还只是小小惩戒吗?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丁斌身上,带着震惊,敬佩等情绪。就连李善长都显得比较惊讶。一些人甚至于觉得,丁斌是不是疯了。但丁斌却知道,自己没有疯!舅舅才是真正的顶梁柱,舅舅要是倒下了,他们这些人绝对没有好下场。与其这样,反倒不如自己先出来,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减轻舅舅的罪责。舅舅在,有极大的可能还可以护住自己。自己只要不死,今后绝对会飞黄腾达!舅舅,以及众多淮西勋贵都得感念自己的恩德。就算是真的死掉了,自己的家人,也必然会被照顾的非常好,荣华富贵不绝!他并不惧怕死亡!“好!是个有种的!你不跳出来,咱也要找你!既然你主动跳出来,那现在就去死吧!”朱元璋红着眼睛,当场就给丁斌判了死刑。丁斌没有露出什么惧色。因为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些相应的心理准备。不过是一刀子的事情而已!当初跟在开平王麾下,冲锋陷阵时他都没有怕过,现在自然也不怂!“把他四肢给咱打断,扒去衣服,丢到劳役群里!”朱元璋咬着后槽牙下令。这个命令一下达,一脸无所畏惧的丁斌,瞬间惊悚!“陛下,不要!不要!陛下!您给末将换个死法!哪怕凌迟都行!!!”他的声音都变了腔调。但朱元璋怎么会理会他?立刻有亲军上前按住他,打断四肢,扒去衣服。丢到了众多不像人样子的、被关押了三天的劳役群里。鼻血长流的李善长,很想出声阻止,但终究还是一声未发……中都城做工的劳役,有几个不认识丁斌的?一个个眼睛都绿了,朝着丁斌汹涌扑去!就连之前一直遏制自己的沈经,都拼命的往前挤!一阵凄惨的不像人声的喊叫响起,越来越弱,很快就没有了声音……(本章完) 第48章 告御状 “传咱命令!立刻把数量充足的粮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各个关押劳役的地方。就地埋锅开火做饭!每人……两大碗肉粥!不许多吃!”亲眼看着丁斌没了声息,当人群散去时,就连骨头都被砸碎。朱元璋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有的只是念头少许通达。忍住强烈的继续杀人冲动,朱元璋下达这等命令。有些人固然该死,但是,现在救人更为关紧。食物早一点吃到众劳役肚子里,就能尽可能的少死一些人。就能早一点让众劳役脱离苦海。至于杀人……那些该死的人,在他来到这里之后,一个都跑不了!朱元璋原本是准备敞开了食物供应,让这些已经饿了几天的人,敞开肚皮吃一顿,好好补补委屈的。但话到了嘴边,想起在后世看到的一些知识。又改了口,变成了一人两大碗。这些人,都已经饿透了,不然干不出来这等泯灭人性的事。若不对食物限量,绝对会有不少人会因此而被撑死。好心办了坏事。朱元璋不会怪这些劳役,干出泯灭人性的事,人被饿急眼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真正泯灭人性,真正需要接受审判的,是那些将他们给逼到这一步的人!“立刻找相应的取暖衣物,柴火等东西,给众多劳役送去温暖。任何一个关押劳役的点,都不能错过!”“连夜修缮劳役们居住的窝棚,填补窟窿,让其能抗风。”“正在中都城做工的劳役,也立刻停工。肉粥,保暖衣物这些他们也都有。”“立刻征召中都,临淮,凤阳等附近各处医者,以及附近各卫所军医,第一时间赶来中都,给生病劳役看病……”朱元璋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随着他命令的下达,中都城这里,立刻就按照他的命令,开始飞速运行。朱元璋没来之前,李善长就是中都城的天。现在,朱元璋这个皇帝到来,立刻就改天换日了!李善长说话不再管用,中都城这里的所有兵马他都指挥不动,政令这些,他说了也不算。被朱元璋第一时间,就握在了手里……沈经激动的直打摆子。到了现在,他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错怪皇帝了,误会皇帝了!皇帝以往对于中都城的事,真的不知情!真的都是李善长这些人,欺上瞒下做出来的。皇帝真的站在他们这些被迫害的穷苦人这边,为他们做主!不然的话,皇帝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做出这等事。更不会把李善长的外甥,丁斌这个狗屁东西,用这种方式给解决!他的手中,握一节发白的骨头。这是丁斌左手无名指的指骨!告御状!必须要告御状!正在他如此激动的想着时,三个身穿滚龙袍的亲王,在披甲之人的护卫下,朝着他走了过来。沈经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沈兄,起来吧,看看我是谁?”朱棡笑眯眯的望着沈经出声说道。跪在地上的沈经,听到了这声音不由愣了愣。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般熟悉?还有……堂堂亲王,天潢贵胄,神仙般的人物,竟然称呼自己为沈兄?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大的面子?自己真有这般大的面子,认识这等人物,自己沈家,还有自己还会这般凄惨?可……这声音真的很熟悉,像是……带着满心的疑惑,还有强烈的不可置信,他鼓足勇气抬头去看。看到三张满是皲裂口子的脸。这三张脸他很熟悉,正是吴家三兄弟!此时,正对着自己笑。“怎么,不认识了?”朱棡笑着说道。从沈经此时的反应里,朱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沈经此时,人已经彻底的傻掉了。不是……这吴家的哥仨,居然……真的是皇帝的亲儿子?!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之前口气那般大,开口就要给人封官,给人重谢。原来人家的爹,真的是皇帝!又想起自己,还因此把吴行教训了一顿,并说论起家世,对方比不上自己之类的话。只觉无地自容,又觉得异常刺激。自己,这都是干了些啥事啊!“殿……殿下,我……小人,小人之前……”呆愣之后,沈经立刻想要说些话进行解释。结果情绪激动之下,话都说不连贯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不必多言,心里都明白。你当时出手救二哥时,不也没说啥吗?”朱棡此时,格外的有风度。“就是,就是!”朱樉也用力点头。沈经的眼睛湿润了。又觉得自己真幸运,整个人都是晕晕的。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居然换来了这样丰厚的回报!“沈兄,你不是想要告御状吗?去吧,我父皇就在那里。我看看这次,谁还敢拦你!”朱棣望着沈经出声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些肃杀。来到中都城后的所见所闻,是真的突破了他以往的认知。让他深切的看到了,以韩国公李善长为首的这些大明勋贵,是如何的手眼通天,欺上瞒下,连父皇都敢糊弄的。让他认识到,随着大明的建立,日子变得安稳之后,当初那些为了大明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是如何迅速腐败的!这些人,把事情干的是真过分!怪不得父皇会杀德庆侯,怪不得父皇会将自己兄弟几人秘密派到中都城。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等事?“对!去告御状吧!让我看看,谁还敢再截杀!”习惯性和老四唱反调的老三,这次难得的和老四站一块。“去吧,我父皇肯定会为你做主。”朱樉也出声说道。经历了诸多的苦难,已经把眼泪流干净,觉得自己今后都不会再哭的沈经,热泪滚滚而下。他用力的点头,在三位大明亲王的陪同之下,朝着皇帝而去。李善长的侄子李祐,见到这一幕之后,脸都绿了!有了丁斌的前车之鉴,他哪里敢让这狗奴沈经到皇帝跟前乱说话?真想把沈经就地格杀。但他不敢。不说皇帝就在跟前,单说沈经身边走着的三位亲王,他都不敢如此跋扈行事。单单一个沈经此时就足够要命了,偏偏见到三个亲王和沈经在一起时,他又想起了几日前,他带人抓走沈经时,顺手抽了和沈经一个队的三个傻大个几鞭的事。之前没多想,毕竟这些年来,尤其是中都城开始修建之后,他抽打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这等高高的在上的人物,又怎么会在意这等卑贱如蝼蚁般的人?可现在,却突然反应过来,那被自己抽的三个傻大个,不就是皇帝的三个儿子吗?这……太他娘的刺激了!“爹,救我!”他拖着发软的腿,努力的挪到自己爹跟前,声音发颤的低声说道。都快哭出来了!“草民沈经拜见陛下,草民要状告韩国公侄子李祐!”(本章完) 第49章 剥皮萱草 “上位,这……”李善长听到沈经说出来的话,汗毛直竖,立刻就想要开口说些话。不准备让沈经继续往下说。李善长对自己亲人很好,很在乎。李祐是他的亲侄子,比丁斌这个主动站出来背锅的外甥,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高。“站起来说,不必跪,有啥冤屈只管与咱讲,咱必然会为你做主!”朱元璋望着沈经说道,完全无视了边上的李善长。李善长愣了一下,只得神情复杂的闭嘴。把剩下的话,都给生生的咽下。“草民谢过陛下!”沈经从地上站起来,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草民乃是江南沈家之人,应陛下之令,举家携钱财入中都,充实中都城。结果来到这里后,却发现,变成了勋贵们的猪羊!”李存义偷偷的狠瞪沈经,但这个以往他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现在根本就不理他!“……众勋贵,派遣奴仆上门,肆意凌辱,敲骨吸髓……我叔父等众人,不堪残害,要去应天敲登闻鼓,告御状。结果,刚刚出发就遭遇了流贼,一个不落,全都身死!尸首还被凤阳知府朱祥,贴心的送上了门。说是流贼没有抓到,但帮助我们把亲人尸首寻了回来……”“……前几天,李祐亲自带人再次登门,在我家已经损失七成钱财情况下,又要我们拿出两百万贯,接着支持中都城建设。草民家里,真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钱。于是,草民家众多人,就被抓到中都城当劳役,草民……草民的姨娘和妹妹,被李祐这个畜生,抓到府上……肆意凌辱!他……他还与草民说,草民的姨娘和妹妹……很润!李祐家的大宅子,规格也超越了陛下您的规制。这处新建造的宅子,占地超过两百亩。各处用料无比精美,做工无不考究,极尽奢华!但这处大宅子,李祐和李存义他们,却没有花什么钱,都是用修建中都的材料与工匠修建的!”一番话说完,沈经双目已经血红。转头死死盯着人群中的李祐,恨不得也能生吞其肉!李祐面色煞白,哪里还有以往的那些骄横跋扈?他想要为自己辩护,可此时却吓得连一句都说不出来。“李祐,剥皮萱草!”朱元璋听的胸膛为剧烈起伏,毫不犹豫就给李祐安排上了上好的待遇。李祐一听这话,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拉了一裤裆。人也昏死了过去。“陛下,陛下,这……这是他一派胡言!他在血口喷人!臣的儿子,不曾做过这些事!还请陛下明察!”李存义到底比他儿子见的风浪多,再加上爱子心切,立刻跪地磕头喊冤。并为自己儿子辩解。“再多说一个字,把你也剥皮萱草!”朱元璋厌恶的看了李存义一眼。这个韩国公的弟弟,可以说是中都城的二号人,顿时闭了嘴,连一个屁都不敢再放。别的皇帝说这样的话,还可能是气话,只是说说而已。可眼前是朱元璋这个狗皇帝!这等话,他既说出来了,就真的能干出来!“父皇,不能这般草率,还是要按照律法而行。怎么能只听一面之词?做事情要讲究一个证据,不然,不能服众。”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太子朱标,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在听了沈经所言的,李祐所作所为之后,也是杀意升起。但还是站出来说了这话。之前直接把丁斌丢给劳役们就算是了,众劳役确实被害的非常惨。现在,他必须站出来说话,不能让父皇在没有经过查明的情况下,再动手把李祐给杀了。律法不能成为摆设。不然,危害更大!李存义听到朱标这话,只觉喜从天降,恨不得立刻跪地上给太子殿下磕几个响头。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种自己都已经绝望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居然会给自己儿子说情!太子殿下果真是仁义无双!依照太子殿下在狗皇帝心中地位,说了这话后,自己儿子肯定能保下!“标儿说的对,确实得讲究证据,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盛怒之中的朱元璋,听到朱标的话点了点头,表示朱标说的对。“那就立刻去把他家给咱抄了!找出证据后,再剥皮萱草!”朱元璋知道,自己标儿不是在和自己唱对台戏。而是在提醒自己,不能罔顾了律法,不能落人口实。落人口实这事,如今他倒是不怕,他不惧怕跌个粉身碎骨。但走程序,维护律法这事,标儿还真给他提了醒。想要尽可能的服众,尽可能的维护稳定,在很多事情上,就要按照规矩行事。正在欣喜不已,觉得自己儿子不会再被剥皮萱草的李存义,闻听朱元璋这话,神色僵住。朱元璋这狗皇帝这样狠?一言不合就抄家?他家真禁不起抄,禁不起查啊!想要说些什么话加以阻止,又想起朱元璋方才说的,再说话就把他也给剥皮萱草的警告。只能是不住的将目光,投向他那被朱元璋踹的鼻青脸肿的兄长李善长。像是一只可怜的狗,在央求主人一样。李善长向他微摇了摇头,便低垂着头没有动静。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存义彻底坐蜡!“把凤阳知府朱祥与咱逮起来,接下来好好审理!该杀头杀头,该流放流放!”朱元璋刀锋般的目光,落到朱祥身上,让朱祥的身子抖如筛糠。当朱元璋说出决定后,朱祥跪在了地上。“陛下,陛下!咱们是亲戚!俺爹可是你叔爷!恁不能这样对我!陛下,俺错了,你再给俺个机会……”“亲戚?咱侄子犯罪,咱都明正典刑了!你个出五服的亲戚,一样要明正典刑!这会儿,你想起来你是咱亲戚了?之前欺上瞒下,哄骗与咱,中都城的实际情况,把咱瞒的死死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帮助别人截杀进京告御状之人的时候,咋就没有想起咱们是亲戚?!”朱祥被朱元璋这一番话,给训斥的说不出话来……随着朱元璋命令的下达,中都城内外,很快就变得的热闹起来。众多被关押起来的劳役,被解救出来,一袋袋的粮食被运送到各个地方。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加上水,还有剁碎的肉,进行熬粥。又有各处寻来的医者,带着药箱等工具,给人看病。御寒的衣物,也在加紧送来,分发给众劳役……众多被关押起来的虚弱劳役,都已经绝望了,等死了。现在却突然见到这等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落到自己的头上,一时间都是又惊又喜,又觉得不真实。经过那些帮忙熬粥的将士们的解释,才知道是皇帝来了。来的第一时间,就解救他们这些被关押起来的苦命劳役。把丁斌都给丢入了劳役群里,让人生吞其血肉……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很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子的劳役,一阵儿沉默后,忽的泪流满面…………正月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皎洁月光洒向大地。李善长原本安排的烟火没有被点燃,舞龙舞狮,舞秧歌,花灯这些也都取消。一丁点元宵佳节的味道都没有。有的只是各个地方支起大锅,在不断的熬煮肉粥,分给众劳役们吃的景象。对于中都城的众多达官贵人们而言,这是最为凄惶的元宵佳节。但对于众多劳役来说,却是几年以来,过的最好的一个元宵佳节了!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发现他们的皇帝,好像并没有放弃他们,并没有不把他们当人。很多人都期待着皇帝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众多不当人的达官贵人…………汤和甲胄带血,在这明月的照耀下,接近了中都城下。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中都城继续前行…………中都城内,朱元璋终于返回了皇城,带着这群提心吊胆,又被饿的前胸贴后背,走路都要没有力气的达官贵人们进行赴宴。闻听终于要开席,可以吃些东西填饱肚子里,不少人差点要哭出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好多年没如同现在这般挨过饿了。当腹内足够饥饿的时候,别的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吃饭才是最让人渴望的。但来到兴福宫,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很多人却呆愣在了当场。被眼前所的这一幕,给整懵了!(本章完) 第50章 皇恩四季都浩荡 来到兴福宫,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之后,这些人一个个的全都呆住了。他们知道,今天发生了这样一档子事,兴福宫里面的食物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在接下来吃冷饭菜的准备。韩国公为了迎接皇帝,所摆的宴席,自然是丰盛。放到现在虽然凉了,口感不好,但此时腹内饥饿,勉为其难的吃点也不是不可以。可哪能想到,来到这里后才发现,韩国公摆的那一筷未动的宴席,全都没了。被换成了黑窝窝头。黑窝窝头不大,大约有成人拳头一半那般大。就这还不敞开供应,一人只有两个,外加一碗汤。这汤,是真的汤,要不是还有一些零星的细碎菜叶,都让人禁不住怀疑,这是不是舀了一碗清水,放在了这里糊弄人。这……这是人吃的食物?这食物,他们家里的狗都不吃!“都饿了吧?来来来,都坐,都吃点。可别真被饿坏了!元宵夜,咱总不能真让恁饿肚子!”朱元璋坐在上首,望着众人出声招呼。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黑窝窝头,凑到嘴边开吃。该说不说,这窝窝头是真硬。朱元璋用上老大的力气,才从上面咬下了一块。在口中用力的嚼着,一下又一下,吃的很认真,很仔细。咬的时候,另外一只手,还会在窝窝头下面接着,把掉下的渣,也给送到了口中。舍不得浪费一点。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一样。朱元璋这个皇帝吃的下,但这些身份高贵的人,却吃不下去。很多人,看着那黑窝窝头直皱眉。别说是送到嘴里了,就连用手去拿,都会觉得厌恶,脏了自己的手。“吃啊!怎么不吃?对咱请你们吃的这晚宴不满意?”朱元璋嚼着窝窝头,对这些人开了口。听到皇帝这样说,哪怕再不情愿,这些人也不得不忍住厌恶,拿起窝窝头去吃。一口啃下去,不少人都在怀疑人生。这是食物?这是石头吧!窝窝头咬不动,那就去喝口汤吧。这天怪冷的,喝口热汤倒是不错。结果一口下去,却发现这汤直接就是凉的!越喝越冷。不过,好歹没有什么怪味。今天晚上,果真是宴无好宴!朱元璋吃一口窝窝头,喝一口汤,同样的东西,他吃的很香甜。等到他的两个窝窝头和一碗汤吃完,绝大多数人的窝窝头,连一个都还没有吃下去。着实太难吃了。“怎么?吃不下去了?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吃不下去这个了?”朱元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嘴,望着众人开了口。“这窝窝头多好啊!咱小时候做梦都想吃上窝窝头!元至正四年,咱们这里遭了大灾。鞑子朝廷不仅不救灾,不免税,不管百姓死活,还为了给那什么皇后过寿,接着加派赋税。收税的人来到了咱村子里,在刘财主的带领下,第一个就来到咱家里收。那税官拿着算盘,一阵儿的拨,硬是给咱家算了几百贯的税。咱家当时已经断粮了,别说是几百贯,就是一个子都拿不出来。那税官直接让税丁进屋去搜,把咱家小半袋子稻种给翻了出来。咱爹跪在地上,抱着那稻种一个劲磕头,一个劲的哭,求老爷高抬贵手。这点稻种,是未来的希望,是一家人今后的命,是宁可饿死,也不肯吃一粒的!可是没用!咱爹被狠打了一顿,稻种被狗官带走喂马了!咱爹趴在地上,流着泪,将那争执中掉在地上的稻粒,一粒一粒的给捡了起来。一共十三粒!咱爹又是气,又是饿,又是绝望,又有伤,回到屋子里没多久,人就没了!咱娘也没落一个好,很快也跟着去了。咱放牛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天都塌了!咱和二哥埋了爹娘,二哥把那十三粒稻粒,熬成了粥。把十三粒米,都盛给了咱,他喝了一碗米茶。就带着咱离开了家……”朱元璋一开始声音还平静,说着说着,就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当众落泪。朱标,朱樉,朱棡,朱棣哥四个也随之落泪。他们之前就听自己爹说过这些,可此时再听到,依旧情难自控。朱元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咱那时候,做梦都想吃黑窝窝头!有了黑窝窝头,咱爹,咱娘,咱大哥,二哥……他们就不会被饿死了!”“咱恨呐!恨这世道,恨贪官污吏,恨横征暴敛的元鞑子朝廷!咱想着,咱当了皇帝后,肯定和元鞑子不一样!在咱的治下,哪里遭灾了,咱肯定会救灾。就算是真的救不了灾,咱也会给那里免税!咱绝对不会横征暴敛!咱更不会为给自己过寿,或者是给亲人过寿,专门加税!为了省钱,咱的御花园里,都被咱妹子开了大片的菜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咱妹子这个大明的皇后,亲自种菜!咱盖的被子,都是用给婆娘娃子们做衣服剩下的边边角角碎布料,给对哒对哒缝出来的!咱都当皇帝了,为啥还要这般过日子?不是苦日子过习惯了,不知道享受,不知道好日子咋过的!是咱知道,众多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咱少花用一点,就能少用点民脂民膏!咱觉得,咱当了皇帝,百姓们肯定要过的比元末好!”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气势也越来越吓人。“可现在,咱他娘的发现,咱错了!就在这中都城里,无数人因为修建中都被饿了!被作践死了!现在是洪武八年,为了修中都城,竟然出现了人相食的事!!!这是我大明?这和元鞑子都什么区别!你们这些人,和元朝的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两样?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都忘本了?真觉得自己高贵起来了?!你们嫌这窝窝头啃不动,嫌这汤难喝,可他娘的,这不正是你们给众多修中都的劳役们,吃的东西?!”朱元璋说到这里,眼睛又一次变红了。‘砰’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案上。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刺耳,惊得很多人都是禁不住一哆嗦。众人再次纷纷跪下。“郭老三,来!再把你在奉天殿广场上唱的花鼓词给咱唱一遍!”被朱元璋点到名的郭老三,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二八,你来和咱说说,咱当日问你们中都城修建的咋样,你是咋与咱说的?”刘二八也叩头不止。“不当差,不纳粮,皇恩四季都浩荡,淮河两岸喜洋洋!你不说,咱们与恁说!好个淮河两岸喜洋洋,咱呸!都在把咱当成傻子来糊弄!”朱元璋吐沫星子都飞了出来。“恁这些人,都是咱把你们惯的太狠了!咱当了皇帝,想着让你们跟着沾光,可恁一个二个却都跟着糊弄咱,也变得为富不仁!既然这样,那就从今日起,取消凤阳这里所有优待。恁不必再去应天与咱贺寿,一样服徭役,一样纳粮,今后还过寻常老百姓的生活!”朱元璋下达了和上辈子相同的命令。在朱元璋这个命令下达后,原本这些只会磕头的老乡亲,顿时哭声一片。很多人都不断说着他们错了,请皇帝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见朱元璋的这个决定,是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可惜,朱元璋不是滥好人,他的心肠可以很软,也可以很硬。之前待他们好的时候,这些人这般伤他的心,现在这一命令下达,断不可能更改。他们哭求,不仅仅不会让朱元璋升起恻隐之心,只会让他越发厌恶。“给咱轰出去!哪个再敢哭求,一律处死去逑!”朱元璋这话一说,兴福宫顿时安静下来。这些老乡亲们,被皇帝近卫带着走出兴福宫的时候,被冷风一吹,这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等人之前觉得皇帝好骗,好唬弄的想法有多愚蠢!他们如丧考妣,但再也没法回到从前了……“郑士元!”“臣在!”被点到名字的郑士元,立刻上前,躬身行礼。“擢你为凤阳知府,明日即开府受理百姓状告,清查中都城并凤阳,临淮两县一切不法事!”“臣遵旨!”这是个极其要命的活,郑士元却毫不迟疑的将之应下。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了!他领下命令后,站在一般,身子挺的笔直。似一柄利刃,要刺破满天乌云,还中都一个朗朗乾坤!和跪在地上的李善长,李存义等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你们也都滚吧!别说那么多,是对是错,让百姓来说!”朱元璋望着李善长等人,下达了逐客令…………“陛下,中山侯求见。”李善长等人离开后,王公公来到朱元璋身边,小心的禀告。“让他进来吧!”片刻后,满是小心与忐忑的汤和,出现在了朱元璋面前……(本章完) 第51章 丢进粪坑里 “臣汤和拜见上位,问圣躬安。”汤和第一时间就对朱元璋行礼,显得极为恭敬。按照正常流程,面对臣子的这例行问候,朱元璋肯定要回答‘朕躬安’,或者是‘咱好着呢’。但这一次,却明显不同。“躬安?安个逑!咱他娘的都快被气死了!”朱元璋声音里,带着怒气冲冲。“你小子过来的正好,你和咱好好说说,中都城到底是咋回事?咱让你过来帮忙修中都城,就是让你小子帮着咱看着,不让他们乱来。你倒好,中都城出现了这样大的问题,你瞒的死死的,连给屁都不给咱放一个!”比起对待其余人的态度,朱元璋对待汤和就随意多了。没绕什么弯子。毕竟汤和从小就是他的跟班。当初饿急眼了,自己杀刘财主家的牛,请大家伙吃。吃牛肉里的人里面,就有汤和。后来,汤和也先自己一步到郭子兴那里,自己还是一个新兵蛋子时,汤和已经是千总了。可见了自己,还是一句一个重八哥的喊。堂堂千总,吃饭时让自己这个新兵蛋子做上位,处处听自己的。这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这也是为什么在确定来中都的第一时间,自己就会先一步传来密令,让汤和接管凤阳这里所有兵马,并把剿灭明教的事,交给汤和做的原因之所在。论起带兵打仗,汤和比不上老常,比不上大外甥保儿,比不上邓愈,冯胜,甚至于连廖永忠,傅友德他们都比不上。可若是论起信任,首推大将军徐达,其次便是汤和。在这上面,就算是老常都得往后靠靠。“上位,这……俺这不是生病了吗,身子骨不知怎的变差了,三天两头就生病。实在是在中都这里待不下去……”汤和带着一些小心,和一些憨憨的说道。声音带着风寒腔,不时还会咳嗽一声。一看就是真有病在身。“当当当!”朱元璋曲起右手食指,在汤和脑门上,连着敲了三个爆栗。“还在这里糊弄咱?你小子啥时候变成大姑娘了,见不得风,碰不得水,风一吹就倒?”汤和被朱元璋的敲的直缩脖子。“上……大哥,俺其实明白恁的意思。李善长修中都,真的说起来,是真用心。当然,俺不是为他说情,单是从修建中都的质量等方面说的。就是他太心急了,一心想着用最短的时间,把中都城给修建好。为了这个目的,其余的事情,都可以往边上放一放。在这上面,俺是和他有分歧的。不止一次的和李善长说过,让他缓一缓,给劳役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不用这么赶。能在大哥你规定的时间里将之给修建好就成,就是大功一件。可李善长他不听,就是要拼尽一切,要用最短的时间,修建出最好的都城。还说俺不懂。修建中都城上,他才是一把手,地位又高,俺没办法,思来想去,就只能生病。不在中都城这里转悠了,不给自己添堵,也不碍李善长的眼。”“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李善长胡作非为,看着众多百姓因李善长而死?看着他败坏咱的名声。让百姓骂咱?”朱元璋又给了汤和两个爆栗。他其实知道,汤和不是这么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这样问。自己以往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入人心,汤和看起来憨憨的,实际上心里很细。自己要是不这般问上一问,他反而还会多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暗中怪罪,给他悄悄的记上一笔。自己这样问他一问,汤和心里面反而会变得踏实。自己今后,需要战斗的人可多了去了。有着极多的硬仗要打。汤和这样的铁杆基本盘可不能丢。汤和闻听朱元璋这话,果然心暗松一口气。“大哥,您是知道俺的,俺咋可能会这样想?这中都城,是大哥你的中都城。大哥你也想迁都到中都这里。要是在中都城上,真的和李善长闹得不愉快,俺怕坏了大哥你的大事。也怕大哥你难做。要不是因为这个,俺早就把这些告诉大哥你了。李善长他在俺这里,真没这么大的面子!”汤和声音显得异常坚定。“咱就是知道,你小子心里有咱,咱才会单独见你。”朱元璋脸上多了一点笑模样,旋即又消退,抬手又在汤和脑门上来了两个爆栗。“你小子,心是好的,可还是不够了解咱!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知道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咱最恨贪官污吏,最恨当官的不把人当人!在这上面,哪怕当了皇帝,咱也一点没变过!就算是中都城,和众多无辜百姓的命相比,也一样比不上!这点你一定要记住了,记牢了,千万别忘记!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咱在这上面变了,忘记了这个初心,你就狠狠给咱几耳光,把今天的话说与咱听。让咱重拾初心!咱绝对不会怪你,还会感激你!”听到朱元璋说出来的这话,汤和心中为之巨震!不仅仅是因为,此时才忽然惊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犯了多大错误,对上位认识的还不够深刻。更是因此,从上位此时的话里面,他品出来了另外的一些意味。这……上位该不是要放弃营建中都城吧?要是真的话,可就真太让人吃惊了!李善长的面子,可等于是被上位扒下来丢到了粪坑里。依照李善长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这个结果,实在是太惊人了!让汤和都禁不住为之流汗。并迅速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甩出脑海。让自己不要多想。中都城都已经建设了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的代价,上位怎么可能会将之废弃?……“大哥,大哥!这个事,你必须要管啊!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不能真看着他被拨皮萱草啊!”李善长府中,李存义望着他兄长哭求。他的家已经被抄了,新建的超级大宅子,也已经被查封。李善长沉默着,很久很久才开了口。“明日一早我就去见上位,动用免死铁券,以此来换祐儿一条命!”听到李善长这样说,李存义终于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儿子的命,能够保住了!不必担忧了!这免死铁券是朱元璋自己发的,他肯定要认!……“父皇,这……就算是让郑士元担任凤阳知府,为民伸冤。只怕……事情也不太好办。敢去状告这些勋贵们人,只怕不多……”兴福宫内,朱棣望着朱元璋出声说道。若是在以往,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父皇亲自至此,并下达了这等命令。被欺压的百姓们,都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前去告状的人,能把衙门的门槛给踏平。但经历了这印象极其深刻的一遭之后,朱棣不再这么想了。父皇对天下的掌控,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深。下面众多貌似忠厚的人,胆子大的很,是真的敢联合起来欺瞒父皇。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勋贵们,在凤阳这里的根基太深厚了!势力也太大了,可谓是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积威摄人!很多人哪怕有冤屈,也不敢站出来状告他们。朱元璋对于朱棣能够说出这话很欣慰。看来,自己把老二他们几个给弄到这里,经历这一遭,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仅给了李善长等人一记绝杀,还给他们上了一堂极为深刻的课。上辈子时这个年纪的老四,可没有现在的这个认知水平。“你说的对。”朱元璋点头肯定了朱棣的看法。“但咱这里也有相应的手段,能让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无后顾之忧。把他们的冤屈都给说出来,踊跃状告这些无法无天之人!”(本章完) 第52章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韩国公求见。”早上,王公公前来禀告。“让他滚进来!”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未曾散去的怒意。“罪臣拜见上位,问圣躬安。”李善长刚一进来,就对朱元璋下跪叩首,比之前不知道恭谨了多少。“你要是为李祐求情,就把话都给烂在肚子里!别往外说!”朱元璋看了李善长一眼,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上位,臣不是为李祐求情,李祐罔顾法纪,胆大包天,罪有应得!被上位剥皮萱草最好不过!”李善长竟是全然站在朱元璋的立场上说话,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朱元璋却没有丝毫的触动。他太了解李善长了,这不是他的性格能干出来的事。后面必然还有其余的话。果然,李善长的真实意图,马上就说了出来。“罪臣愿意用免死铁券,替他抵死。请上位恩准,留他一条命。”李善长也知道朱元璋是什么脾气,不喜欢人说废话,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更要直截了当。而他也确信,只要自己这时候,把免死铁券拿出来说事,朱元璋绝对会认下。毕竟这免死铁券,是朱元璋自己颁发的,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再一个就是,他觉得依照自己的身份地位,在朱元璋这里还是有些面子的。中都城的事情上,皇帝也要适可为止,不能真和自己撕破脸。真撕破脸了,今后这中都城可不好建!自己前来求见,朱元璋也见了自己,说明这事情还有的谈。朱元璋不愿、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现在,自己再把免死铁券拿出来说事,朱元璋里子面子都有了。李祐的命也就保下了。“不行,免死铁券上写的明白,是你免二死,你儿子免一死!李祐是你侄子,不是儿子,不在免死范围!你侄子的命是命,那众多无辜之人的命,莫非就不是命?李祐必须死!”朱元璋断然摇头,语气坚定。李善长闻言怔了一下,显得愕然。朱元璋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上位,非……非杀不可吗?”他抬头望着朱元璋,眼中带着哀求。朱元璋直视李善长眼睛,一字一顿道:“非杀不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李善长和朱元璋对视一会儿,缓缓低下脑袋。“臣……知道了,臣告退。”他声音低沉,似带着无尽的疲倦。从地上爬起来,缓缓的朝着外面走去,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般。朱元璋看着李善长萧索的背影,眼中只有冰冷的坚定。上辈子,在中都城的事情上,就被李佑给躲过去了。没能真的拿他怎么样。到了后来,李佑更是娶了胡惟庸的侄女。李善长和胡惟庸二人,通过这种方式联姻。一直到洪武十三年,胡惟庸谋反案发,才被一并弄死。这辈子,自己不会容许他再多活五年的时间。李佑这次必须死!谁来了都救不下他!……‘哐哐’的铜锣声在中都城,以及中都城外响起,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少人都在好奇,这些差役,兵丁是要做什么。众多刚刚吃了两顿饱饭的劳役,心里更是忐忑。生怕接下来,又会听到什么对他们而言的可怕消息。他们遭的罪太多了,早已成为了惊弓之鸟。上面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反抗不了大山。在他们的忐忑里,随后得到了一个惊喜万分的消息。皇帝要在洪武大街,活剥了李佑!而李佑居然还是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子!同时,还知道了李佑犯下的诸多大罪,如指使人假扮流贼,斩杀进京告御状的人。如强抢民女,破家灭门,随意用私刑杀人……在闻听了这些消息后,众人全都呆住了,完全没有想到,所听到的居然是这么个消息!这……实在是太意外,太震惊,太过于让人惊喜了!这可是李善长的亲侄子啊!李善长何许人,权威如何?在中都城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有了一个极其深刻的认识。结果现在,皇帝为民做主,居然要当众活剥了李善长的侄子,给众百姓出气!震撼惊喜过后,许许多多的人,都立刻朝着洪武大街中心处而去。要去看这大快人心,难得一见的奇景……未到正午,宽阔的街道上,就已经挤满了人。沈经更是一早就来到这里等着,占据了最佳的观刑位置。朱元璋带着太子朱标,以及另外三个儿子亲自监斩。能让一国皇帝,史上最稳太子,外加上三个亲王一起监斩,李佑这波也算是值了。大明开国至今,还没有谁有过这样的牌面。李佑已经被绑在了高台之上,狼狈极了。身上脸上,头上到处都是粪便,还有多处伤痕。这是不久之前,被押送着前来这里的途中,被众多百姓们热情招待所留下的痕迹。若不是兵卒差役们拼命拦着,来不到这里,李佑就会被愤怒的人潮所淹没!“行刑!”朱元璋看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连午时三刻都懒得等,提起朱笔,在‘斩’字令上一圈,将之抛出,下达了命令。这李佑,他是一刻都不想其多活!行刑之人,得到朱元璋命令,立刻执行。接连两桶冷水,顺着头浇下去,冲掉身上污秽,也让昏昏沉沉的李佑变得清醒。睁开眼,面对的就是刽子手握着的剥皮刀!顿时吓得吱哇乱叫。人又一次的尿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伯父是韩国公!我伯父,我爹都为大明立过大功!我也没有犯下多大的罪,不能这样对待我!!!”他出声大喊,疯狂扭动,不像人声。和之前那嚣张跋扈,高高在上比起来,判若两人。刽子手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他不慌不忙取出四根差不多小半尺长的银针,分别从四个位置尽数刺入。李佑一下子就老实了,就连声音都小了很多。偏偏整个人还非常的清醒。能充分的感受到,刀子割在身上的真实触感。一刀又一刀带来的疼痛,以及无尽的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给折磨崩溃了。他这个十分怕死的人,没多久就涕泪横流的,开始央求着刽子手能赶紧给他来个痛快,让他赶紧死。刽子手无视他的央求,只管一刀接着一刀的往下割,神情专注。高台周围的众人,看的无比认真。沈经和他身边的小娘,妹妹,以及其余家人,也都看的异常认真,血红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瞬。他们要要亲眼看着,这把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恶魔受刑,伏诛!剥皮萱草是个手艺活,一般人来不了,而且还很费时间。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彻底剥下。而直到完成整个刑罚,李佑才断气!朱元璋带着几个儿子,和众多百姓一起观看完了全程。沈经,沈经的妹妹,小娘,看到李佑彻底断气后,忍不住泪流满面,继而嚎啕大哭。很快,这里就哭声一片。当然不是给李佑哭丧,而是李佑被公开处刑,给了众多受尽苦楚,长期被压迫的人一个希望,让他们那积累的满心情绪,得到了一个释放。朱标,朱樉,朱棡,朱棣兄弟几人,眼睛也都是红红的。“咱是朱元璋,大明的皇帝!咱来晚了!让恁大家伙受苦,受委屈了!”等到众人的哭声小了不少,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朱元璋站起来,望着众人开了口。他的眼睛,同样是红红的。有事先安排的传声之人,一个接着一个出声大喊,将朱元璋的话给传了出去,传向了远方,让更多的人听到。众百姓哭声迅速变小,并止住纷纷朝着高台望去,倾听皇帝的话。听明白了皇帝说的是什么后,很多人那刚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咱是苦出身,咱当了皇帝后,不能忘了本!”“李佑多行不法之事,现在已经被咱剥了皮!咱知道,残害百姓的,不止李佑一个!你们众人,肯定还有很多人有冤屈没有被伸。咱重新任命了凤阳知府,命凤阳知府开衙受理百姓案子。恁这些有冤屈的人,不要怕,只管去告!咱这次就好好看看,谁敢不受理百姓的案子,谁敢对告状的百姓打击报复!谁敢这么做,咱就扒了谁的皮!!!”朱元璋的声音铿锵有力,在不成人样子的李佑映衬之下,让他的话,显得特别有说服力。沈经再一次热泪盈眶,似有无数东西,一下子填满了他的胸膛,想要喷薄而出。他情不自禁的,对着高台之上那道伟岸的身影,跪了下去。“圣君万岁!”“圣君万岁!!!”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呐喊。在其身侧的小妹,小娘,以及其余一些沈家人,也随之跪下。口中跟着大喊:“圣君万岁!”她们的眼中,似乎有光芒在闪动!这一举动带动了更多人,以沈经他们为中心,迅速的朝着后方辐射而去。人潮如波浪般滚动,望不到边的人,纷纷跪下。口中大喊:“圣君万岁!”一开始,这声音还不整齐,但过了一阵儿之后,这从无数人口中,自发而出的呼喊,变得整齐划一,合成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滚滚而动,直冲霄汉!似是惊蛰过后的春雷,震动大地,震颤霄汉!!!朱元璋立在高台之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激荡。谁是大明的基石?这些才是大明的基石!他们的要求是多低啊!自己不过是给他们做主而已,就令得他们这般对待自己。无尽情绪在胸中滚动,澎湃的感情,想要倾泻而出。忽的,福至心灵,一句话出现在了朱元璋的脑海里!“百姓万岁!!!”朱元璋拼尽全力,望着众百姓呼喊。“咔嚓嚓!”这一瞬,似有闪电划破天穹!(本章完) 第53章 百姓万岁! 高台之上,看着无数百姓跪伏齐声高呼圣君万岁。不要说朱元璋,朱标,朱棡他们了,就连那侍立在一边负责传皇帝话的人,都是热血沸腾,情绪翻涌的厉害。但此时,听到朱元璋喊出的这声‘百姓万岁’,还是禁不住愣在了当场。这是一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话!向来都是皇帝称万岁,寻常百姓乃是野草一般的人。又怎么能称万岁?更令人震动和惊诧的是,这句话,居然还是从皇帝口中喊出来的!这份无言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去传皇帝的这个话。“百姓万岁!!!”朱元璋对着众多百姓挥手示意,并又一次出声呼喊。这一刻,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朱元璋的胸膛碎裂,又似有什么东西,迅速的生长而出。这声呼喊,也将陷入到震撼之中的传话之人惊醒。这一次,他没敢再迟疑,忙跟着大声喊道:“百姓万岁!”把皇帝喊的这句话,给远远的传递出去。哪怕只是传话,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也还是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像被什么给击中了一样。“百姓万岁!”更远处的其余传话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这句话远远的传了出去。正在动情的呼喊着‘圣君万岁’的沈经,听到皇帝喊出的这话,瞬间呆滞,灵魂都被触动!以至于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等到第二声呼喊传来,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皇帝真的是在喊百姓万岁!百姓万岁啊!皇帝居然喊百姓万岁!沈经愣了片刻,忽的泪奔,带着哭腔,以更加饱满,更加真挚的感情,呼喊着圣君万岁。众多听到‘百姓万岁’的百姓,一个个也都是的被巨大的、从未想过的震撼所笼罩。继而圣君万岁的呼喊声,变得越发的洪亮。宛若滚滚浪潮,直冲云霄!震动九天!朱标看着自己父皇的背影,听着那‘百姓万岁’的呼喊,目光都变了!他的感觉没有错,父皇真的不一样了!以往的父皇,就顶天立地,宛若山岳般伟岸。现在的父皇,和之前相比,竟更加让人敬服!他是不论怎么想,都绝对想不到,父皇居然会在此时,发出百姓万岁的呼喊。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在此时这等情景下,给他带来的震撼居然如此之大!这一刻,他忽然彻底明白,父皇为什么不把在中都城这里活动的明教看在眼里了。不说已经提前在俞通源那里,做下布置,拿下了明教教主。就算是没有擒贼擒王,明教也一样翻不起浪花!在此时这等情况之下,就算是明教教主,也鼓动不起人造反闹事。甚至于还有极大可能,会被众多所谓的明教徒,给直接拿下,送给父皇!得民心者得天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些以往就知道,并理解其含义的话,此时在心间流淌而过。让朱标对它们的认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深刻。朱樉,朱棡,朱棣兄弟三人,眼中皆有震撼,尤其是老三老四两人,震撼更加深厚。想来这一次的中都之行,结合着他们父皇在此时做出来的事情,能够给他们带来诸多的影响。能让他们变得更加成熟,今后的想法、行为,也必然能有很多的不同。滚滚声浪,持续了好一阵儿,才在朱元璋的抬手制止下,逐渐平息。“恁都起来,不用再跪了!”朱元璋让人站起。在传令之人,一个接着一个呼喊下,命令远远传出。众百姓这才从地上站起。甚至于不少人,还不想站,还想接着跪拜他们的皇帝。在场的这众多百姓,这辈子大多都跪拜过很多人。但却从来没有如同今日,跪拜皇帝这般的心悦诚服。这般的心甘情愿!“咱再与恁大家伙说个事!”朱元璋在众百姓们站起来之后,又一次开了口。“从今日开始,这中都不再修建了!这都城,咱不要了!不迁都了!这用我大明众多百姓的尸骨,建造起来的都城,咱住不了,也不敢住!咱怕咱晚上会做噩梦!住在这里,咱浑身就像是针扎一般的难受!定都于用自己国家无数百姓尸骨垒起的都城,这个国家又怎么会昌盛?!”朱元璋情绪激昂,对于废弃中都城,没有任何的犹豫。上辈子他是犹豫良久,最终才忍住满心的心痛,做出放弃中都城的决定。如今重来一次,他不会再犹豫。李善长为什么在中都城上有恃无恐,敢不顾自己的命令,胡作非为?就是因为笃定了,中都城修建到了现在,已经投进去了大量的钱财,一旦放弃,前期投入的众多钱财,全都打了水漂。沉没成本太高,自己舍不得放弃。就是觉得他们合在一起,力量强大,就算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都要敬他们三分。就算是事发了,自己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会真的和他们见真章。中都城,该修还是得修。既然如此,自己就放弃修建中都,就逆着他们的意思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想要以此来让自己捏着鼻子吃屎,上辈子李善长他们都没有做到,就更别提这辈子了!沈经听到皇帝说的这话,又一次愣在了当场。本就不平静的心里,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投入了这么多的中都城,就这般废弃了?多好的中都城啊!就算不那般将人往死里用,也能在年底彻底修建好,可以入住。修建好后,绝对是华夏史上,最为雄伟的都城!谁能舍得放弃?就连他这个被中都城折磨了很久的人,把自己放到皇帝的位置上去想一想,都舍不得放弃。可当今的陛下,就是把中都城放弃了!而放弃的原因,只是因为中都城残害百姓,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圣君啊!当今陛下真当得起圣君这个称号,对得起他方才所喊的‘百姓万岁’这句话!众多百姓,也都被朱元璋宣布的这个消息给惊到,继而欢呼雷动。这次不用谁带头,很快,圣君万岁的呼喊之声,又一次响彻云霄!朱元璋双手下压,等到百姓们的声音小下去后,再一次开了口:“凡来中都城参与修建的劳役,按照一开始规定的每人一天三个钱的标准,根据前来做工的天数,一次性补足全部应得钱财。再每人额外给一贯的委屈钱!因为修建中都,而落下伤残的,每人再额外补发五贯钱。因为修建中都城而去世的人,除了要补足他们做工时的钱财之外,每人再额外补助其十贯钱!送与其家属手中。这些钱,一个子都不能少!谁要是敢在这些钱财上伸手,不论是以什么形式,不论贪污多少,哪怕只是一个子,也都一律剥皮萱草!咱说到做到!”朱元璋的声音,带着铁血杀伐。这些钱财,乃是这些劳役们,正儿八经的卖命钱。谁要是真的敢在这等钱财上伸手,他是真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给剥皮萱草了!这是红线,不可越过一步!众百姓听到朱元璋这个皇帝,说出来的这话,又一次跪倒一片。有人不断叩头,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咧嘴而笑,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很快,圣君万岁的呼喊声,再一次直冲霄汉!滚滚声浪,经久不息…………“兄长,你就这在这里干等着?等着佑儿被剥皮萱草?”李善长府上,眼睛都哭肿的李存义,望着李善长质问。他没有勇气,也不忍心去看他儿子被剥皮,只能在这里质问他兄长。哪怕他兄长已经明确与他说了,他想要用免死铁券给李佑抵命,皇帝不同意。“别做小女儿之态了!事已至此,大局为重。做好准备,接着全心全意修建中都吧!”李善长伸手,在他弟弟肩膀上拍了拍,叹口气出声说道。“那……要是狗皇帝不修建中都了呢?”“不可能!”李善长用力摇头:“你不了解朱元璋,连续几年税收的大头都填到了中都城上。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这时候要是停止了,这些可就都白费了。众多劳役也都白死了。修建中都死的人越多,朱元璋就越舍弃不了!别管现在闹出多的大事,中都城该修还都是要修。只要中都城还修建,还能接着迁都,咱们就不算失败。最终的目的,还能达成。真正的赢家,还是咱们!一切付出就都值得!而且,不修建中都,那也意味着上位,彻底的与咱们撕破脸皮,他没这个胆子!”李善长话说的很笃定,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能坐得住的原因之所在。话刚落音,有人一路急匆匆的跑来。“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上位要废了中都城!”李善长:???!!!(月初了,求张月票呀大佬们,拜谢了)(本章完) 第54章 皇帝不过日子了? 李善长愣在当场,而后勃然色变!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哪里还有方才的笃定,方才的智珠在握?“你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上前几步,不顾仪态,劈手抓住了来人的衣服领子,瞪着眼睛出声喝问。气势吓人。来人乃是跟着李善长多年的老人手了,何曾见过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爷这副模样?被吓得一个哆嗦。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事情与老爷说清楚。“老爷,那皇帝在将佑公子……之后,众多贱民开始欢呼,喊圣君万岁。皇帝则喊百姓万岁。”李善长眼睛瞪大,出现了片刻的失焦。身子都下意识的抖动了一下。朱重八居然喊百姓万岁?!原本以为,只是朱元璋放弃迁都中都城,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哪成想,这狗东西居然还喊了百姓万岁!他是一个皇帝,怎么想的,才会喊出百姓万岁这句话?百姓万岁啊!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朱元璋到底怎么想的,才会喊出这样的话?他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他可是皇帝,怎么能喊百姓万岁?那些泥腿子,那些卑微如蝼蚁的人,也配称万岁?!“皇帝……皇帝又说,用百姓白骨垒砌的都城他不要,他怕睡不着觉。还说立刻就停止修建中都城,给修建中都的百姓钱财,让他们回去。还要人到凤阳知府那里去告状,谁敢暗地里搞小动作,迫害告状之人,就把谁……把谁剥皮萱草,绝不姑息……”这人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来,声音发颤,嘴巴发干。皇帝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是让人心惊肉跳!惊骇欲死!李善长握着这人领口的手,无意识的不断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似乎要将这人给勒死一般。这人每说出一句话,他的心神就会遭受到一次剧烈的冲击。朱元璋,他怎么敢!!!就在这禀告的人,觉得自己要被勒死的时候,李善长终于松开了手。面色神情急速变化,气喘如牛。边上的李存义,这时候都不再向他兄长哭闹自己儿子被扒皮的事了。此时所听到的这些消息带来的冲击,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儿子被扒皮!“朱元璋他这是弄啥?掀桌子不过了?!”李存义暴怒。但下一刻,就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大哥,这……现在咱们该咋办?”“我找上位去,必须要让他收回成命!中都城必须要修!必须要在中都定都!这事谁都不能改变!”李善长深吸一口气,神色显得极其坚决,拔腿就往外面去。“相国,稍等一下!”在这里一直没有怎么吭声的江阴侯吴良,伸手拉住李善长。“上位最是要面子,这时候还有那样多的百姓在,他刚刚宣布了这些。您再过去,当众和他顶着来,只怕有些不太好。不若再等等……”吴良的神色,也同样是显得不自然,也被朱元璋弄出来的这一系列事情给惊到了。但他毕竟不是处在漩涡中心,相对于李善长来说,此时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听到吴良这般说,李善长稍稍的冷静下来。站在那里沉思一会儿,依言返回坐下。裹住身上袍子,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吓人…………中都城,洪武大街这里,朱元璋已经带着太子等人离去,众多百姓却依旧汇集在这里,舍不得散去。今日的经历,彻底改写了他们以往对皇帝的认知。因为修建中都而产生的那些怨气,也尽数荡然无存。不仅如此,有了今日这辈子都难忘的经历,今后谁再敢对他们说,皇帝如何如何不好,如何不顾百姓死活,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自发的维护朱元璋这个皇帝。皇帝是真的为民做主,心里面是真的有天下万民。只不过下面有太多贪官污吏,瞒着皇帝胡作非为!……凤阳知府这里,也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朱棣所担心的,无人敢告状的情况没有发生。众多前来告状的人,把知府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皇帝带着太子,亲王,亲自监斩,把韩国公李善长的侄子李佑给剥皮萱草,并亲自给他们做出了承诺,让许许多多人,都没有了后顾之忧。敢于前来报案。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在新任知府郑士元的亲自坐镇下,衙门全速运转。接受众百姓状告。甚至于还安排了很多人,专门替百姓们写状纸。并在皇帝的命令下,迅速抽调临淮,以及附近的其余官衙之中的人,来协助办公。由郑士元居中指挥。一些生性比较谨慎的人,见到官府真的在认真接待众人的状告,不似之前那般,和权贵们合起伙来,打压告状之人。也立刻跟着行动起来。中都城附近的那些人,在知道了这一消息后,很多受了冤屈的也都纷纷往中都城赶来。郑士元见到前来状告的人,实在太多,直接下令让衙门众人点灯夜战。连夜办公。朱棣亲眼目睹这等场景,对于自己家父皇的敬服,飞速上升。父皇是真的有魄力,也真的有手段。在父皇到来之后,这沉重阴冷,看似无人能够能够打破的、由李善长等人,构建出来的牢笼,短短时间就荡然无存!朱棣也从这些事情里,得到了一个很朴素的认知。那就是很多时候,好好说话并不管用,对于官员并不能太客气。手里有兵马,直接以力破之,最是干脆!效果最好!……“陛下,韩国公求见。”王公公望着朱元璋小心的禀告。“背着荆条来的,就在外面跪着。”“不见!让他滚蛋!”朱元璋的回答,干脆利落。早干什么去了?要是别有那样重的私心,按照自己的要求修建中都,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哪怕自己已经来到中都城,把事情会给捅开了。李善长看似恭顺,实际心里还是不服,不认为他做错了。心里还有依仗,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放弃中都。准备用中都来绑架自己,让自己捏着鼻子吃屎。现在自己掀桌子了,他才真的开始慌。已经晚了!王公公的小心退出去。“韩国公,请回吧,陛下不会见你。”李善长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是背负荆条,跪在这里。像是个雕塑一样。暮色降临,寒气涌起,越来越冷。李善长的身子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牙关上下打架。但他还是跪在这里不肯离去。皇帝要是不同意见自己,不同意接着修建中都城,自己就跪死在这里!看朱元璋能不能承受的起!敢不敢让自己跪死在这里!(本章完) 第55章 诛心 “父皇,韩国公还在外面跪着。”快三更天的时候,朱标来到朱元璋这里说道,声音带着些许异样。“爱跪就跪着去,有本事就把身上衣服脱了,光着脊梁跪!既然喜欢学负荆请罪这一套,那就学全,穿着衣服算什么本事?想要用这种办法,来逼迫咱低头,他李善长想多了!”朱元璋对于李善长的苦肉计,睬都不睬。在他这里玩这一套,亏他想的出来!“父皇,天冷,别真把他冻死了。”朱标终究是个心善的,而且也知道李善长身上的干系重,不能就这般死去。“死了去个逑!”朱元璋的态度依旧强硬。“他那般对待众劳役,现在他挨挨冻也好。冻死了活该!”说罢,见到标儿着实担心,朱元璋便又宽慰了一句:“放心,标儿,这狗东西身体硬朗着呢!不会那般容易死。”上辈子李善长硬是活了七十七岁,洪武二十三年才死。就这还是因为胡惟庸案的牵连,被自己弄死了。不然,依照这老货的身体硬朗程度,朱元璋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李善长,能把自己给熬走。司马懿都没有这老货能活!“父皇,他都六十二了,身子再硬朗又能硬朗到哪里去?这等天气,就算是孩儿这等年轻人都承受不住,就更别提李善长了。”朱标有些哭笑不得,只以为自己父皇说的是气话。朱元璋听到自己家标儿的话,心不由的为之一痛。上辈子,标儿洪武二十五年去世,年仅三十八岁。李善长洪武二十三因为胡惟庸案被自己弄死。按照李善长当时的身体情况来看的话,标儿还真比不过李善长……“标儿,你去睡吧,不用过度操心,恁爹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你多睡觉,把身子骨养的好好才是正经。”朱标听到自己父皇的话,不由的为之一愣。明明是在说李善长的事情,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父皇还让自己养好身子?还有,父皇看自己的目光,怎么又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像是正旦大朝会时那样。“父皇,孩儿身体好着呢,倒是李善长那里,可能真不行了。李善长确实该死,就这次的事来看,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那不能真的让他跪死在这里,他现在也死不得。”朱标心里很清楚,李善长身上的干系有多大。廖永忠死了,巢湖水师那边,可以很容易安抚。李善长这个时候要是死了,汇集在李善长身边的庞大力量,绝对会炸锅。大明绝对会发生大动荡。父皇有能力将之给平了,却也会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有些时候,该为大局考虑,还是要为大局考虑的。作为上位者,不能太意气用事。朱元璋看着自己标儿的反应,很是欣慰。自己家标儿就是优秀,不愧是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很多事情都能看明白。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心善了。按照他想的,让李善长跪到明天早上,自己再去将他赶回去,才最好不过。“行,爹就见见他,让他赶紧滚蛋,要死就死远点,别在这里碍眼!咱标儿的面子,咱还是要给的。不过你得答应咱,在咱处理了这事后,你得赶紧去睡觉。明早也要睡个懒觉,别起那么早。天大地大,标儿你保持充足睡觉,才是最大!”朱标心里暖暖的,被浓郁的父爱所包裹。“父皇,孩儿都听你的!”……打着灯笼的近卫出来,一个裹着披风的身材高大之人,也随之出现。看到这个动静,被冻的哆哆嗦嗦的李善长心中一喜。朱元璋终于出来了!就知道,他不敢真的让自己跪死在这里!就知道,在自己摆出了这等姿态后,他不得不见自己!“罪臣李善长,拜见上位。”李善长声音发颤的说道。朱元璋走到李善长跟前,蹲了下来。“心里面有气吧?觉得委屈吧?”李善长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罪臣不敢委屈,上位才委屈。”“是不是觉得,咱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咱儿子被你们抓到了中都城,所以要对你们打击报复?”难道不是吗?李善长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臣怎会如此想?上位心系天下百姓,见不得百姓受苦。这次中都城上,是臣做的不对,臣接下来就改。”“呵呵……”朱元璋笑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你老李嘴上说说罢了!心里咋想的,咱清楚。”说罢,眼里露出一些追忆。“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吗?咱打下定远城,很多人都慌乱不已。你老李骑个驴,一脸淡然的从咱跟前走。咱看你气度不凡,起了爱才之心,让你老李给咱出主意。你说让咱拿出三千石粮食分给百姓。咱那时候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拿下定远,得了六千石粮,就指望这些东西翻身,招兵买马。结果你老李一张嘴就让咱拿出一半,咱是真舍不得。”“可第二天上位你就贴出告示,把六千石的粮食,全都分发给了定远百姓。臣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震撼,当时就认定了,上位你是能做大事的,和别的草头王不一样。”李善长应声说道,带着些感慨。“咱以为咱放了粮食后,再没法招兵买马了。可哪能想,接下来不等咱招募兵马,就有许许多多人,就前来主动参军。定远的百姓也彻底和咱一心。从那时起咱就认识到,百姓们最是淳朴,你对百姓好,百姓就对你好!你要是能得到众多百姓的拥戴,就能把事情给做成了。说起来,这个道理还是你老李教给咱的。为何咱一直牢牢记着,你老李却忘了个一干二净?!”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怒意,对李善长呵斥。“上位,罪臣错了,罪臣这就痛改前非!今后再修建中都城,罪臣绝对不会再犯这个错误!”李善长立刻打蛇随棍上,出声表态。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到这里,就此结束了。自己在这里跪了这么久,虽然丢脸了点,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皇帝终于要松口,接着修建中都城了。只要皇帝同意继续修建中都城,那一切就都还是值得的。这件事情上,自己不算输。就说嘛,自己只要来到这里一跪,继续修建中都城这事,朱元璋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他别无选择!“不!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咱不修中都城了!”朱元璋站起身来,望着李善长一字一句道:“咱亲口告诉你,中都城咱不会再修,也不会再迁都中都!你别怪咱,这一切都是你老李一手造成的!”李善长呆愣当场,又一次遭受重击。“上位!”他一个头磕在了地面上,声音如泣子老猿。朱元璋转身,没去看李善长。脚步远去,声音传来:“这事不必多言,滚回去吧,别让太子一片苦心白费!”大门关上,也隔绝了灯笼最后的一缕光。李善长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只觉得连心都被冻上了。好一阵儿,他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咧嘴自嘲一笑。笑着笑着,两行老泪,流淌而出……他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脚步蹒跚的转身离去。远处守着的李存义连忙跑过来搀扶,却被李善长一把推开。也不坐车,就这般一路跌跌撞撞的,在夜色里向前走着……(本章完) 第56章 皇帝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一艘艘战船,沿淮河而行。战船之上,迎风飞扬的‘明’字大旗,以及巢湖水师的旗帜,表明了这支水师的身份。正是大明最具有传奇色彩,最能打硬仗的巢湖水师。战船所过之处,方圆百里之内的水贼,全部销声匿迹。无一敢露头。战船行至临淮停下,俞通源,廖定国,俞通渊三个巢湖水师如今位置最高的人,从战船上下来。仔细整理一下衣袍,带着两百巢湖水师的将士,押着明王,以及明教左右护法,和另外的一些明教高层,朝凤阳而去。明王被五花大绑,嘴巴还被堵着,知道自己接下来必死无疑,却没有任何的惧怕。反而昂着头,瞪大眼睛,努力看着沿途的诸多景象,竖起耳朵,倾听所有可能传入耳中的声音。自从栽在了俞通源这几个没有卵蛋,不敢造朱元璋反的人手里之后,他这里就失去了和其余明教徒之间的联系。在得知俞通源他们,不准备立刻把自己等人给立刻杀掉,反而要押运着自己,前来凤阳这里见朱元璋,他心里面高兴坏了。不是因为有很大可能会见到朱元璋,也不是因为,自己可以因此而多活几天。而是可以知道,他布置在中都城这里的后手,给朱元璋制造了多少麻烦!在他被擒拿之后,就知道想要凭借布置在中都城这里的手段,把朱元璋给弄死,可能性基本没有。但就算是弄不死朱元璋,那也能给朱元璋制造一些麻烦。唬朱元璋一跳!现在,终于来到了凤阳附近,可以知道一些消息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辛苦耕耘了一年的老农,要见到收获一样。往前行上一段儿距离,远远的就看到了朱元璋爹娘那小山一样,很是显眼的坟。也很快看到了一些地上残留的、未曾清扫干净的血迹,和其余的一些战争痕迹。明王兴奋起来。这里就是他所预设的、伏击朱元璋的战场。孙老七这些人,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哪怕后面自己失联了,也依旧按照自己一开始的计划,发动了攻击!朱元璋回来祭自己爹娘,却遭遇了这等事,想来心情很不错吧?中都城那里的众多劳役,在他这个当皇帝的到来后,还发动了叛乱,袭击了中都。没事就喜欢标榜自己对百姓好的朱元璋,面对这一结果,只怕会更加惊喜!只是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就变得异常开怀,若不是嘴巴被堵着,都要忍不住大笑三声,来抒发心中的畅快了!朱元璋这家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怎么了?重建汉人河山又能如何?就算是把自己抓住,又能怎么样?自己还是当众尿他了一脸!如此开怀的想了一会儿,有人前来迎接俞通源等人,并顺便告诉俞通源他们一些,这里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明王竖起耳朵仔细听,要从中印证自己的猜想。听听他们明教徒是如何英勇作战的。但听了片刻,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目光显得呆滞,继而变成了强烈的不可置信!什么东西?朱元璋这个狗皇帝,到现在都还没有来这里祭奠他爹娘?方才自己所看到的血迹等战斗留下的痕迹,并不是自己明教徒伏击朱元璋时所产生的。而是被汤和带人伏击所造成的!自己安排在这里的后手,基本上全军覆没了!呆滞和震动过后,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癫狂和扭曲起来。就算是朱元璋能把这些明教徒都给解决了又能如何?中都城那众多的劳役里,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已经成为自己明教的了。那些人,朱元璋根本没办法分辨。有本事就将他们都给杀了!朱元璋敢吗?这对于朱元璋来说,才是最为麻烦的地方。就算是这些后手都失败了,众劳役那里,也能给自己和朱元璋一个大惊喜!自己,终究还是能尿朱元璋一脸!但如此听了一会儿之后,他眼中的癫狂与狰狞,却在飞速的减少。片刻之后,变成了疑问。随后,又被极其强烈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所取代。朱元璋这狗东西的儿子,居然以百姓的身份,进行了中都城做劳役?朱元璋居然活剥了李善长的侄子,又在中都这里,大开衙门接受百姓告状,为百姓伸冤?他居然还喊……百姓万岁?!!!还要废除中都,拿出众多钱财发给劳役,让他们返乡???!!!朱元璋是疯了吧?这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这是朱元璋会做的事?这……这个世界,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自己不认识了?他眼中的呆滞,和极致的震撼保持了很久,很久。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一直接近中都城的时候,方才逐渐散去。被自嘲和落寞所取代。这个哪怕是被捕,明知必死也依旧很有精气神,带着桀骜不驯的明王,此时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骨头一样……不止是明王,就连俞通源,廖定国,俞通渊几人,都有被震撼到。心里面升起了浓浓的庆幸。还好太子殿下给他们来了信,还好他们在关键时刻没有做傻事。不然,他们绝对会被皇帝轻易的给拍死!这位带着他们驱除鞑虏,取得天下的皇帝,对于天下的掌控,对于人心的把握,竟是比以往更加的恐怖!……来到中都城,明王被关押起来,俞通源准备离去等着被皇帝见的时候,他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不断的发出呜呜声。俞通源目睹了明王,闻听了陛下来到中都,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后神色上的变化。想了想,就将他口中堵着的破布给拔了出来。“能不能让皇帝也监斩我?我想在临死前看看朱皇帝。”他望着俞通源,眼神之中满是祈求。称呼朱元璋的时候,不再说朱洪武,而是改为了皇帝。俞通源听完他说的这话,就又把他嘴巴堵上,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明王眼中的希冀变成了失望。“我会把你的话禀告给上位,至于上位会不会这般做,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人将要从明王视野当众消失的时候,俞通源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明王说道。说罢,没有理会明王的感激,径直离去了…………“标儿,让人准备准备吧,咱要下罪己诏。”朱元璋一句话说出,直接就让太子朱标愣在了当场。一时间,都禁不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本章完) 第57章 那就让他们活在恐惧里吧! 朱标太清楚自己父皇的性格了。这是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人。这点从父皇当上的皇帝之后,丝毫不避讳他少年时的悲惨遭遇,不否认他当过和尚,要过饭上面,就能看的出来。父皇自从大权在握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洪武八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都不曾有一次下过罪己诏。低过头。结果现在,父皇却要下罪己诏!还是在将李善长侄子活剥,宣布放弃修建中都,并给众多百姓们平冤昭雪的情况下,再下罪己诏。不过,在吃惊之后,再去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父皇这个能在之前,当着众多百姓喊出百姓万岁的人,再下一封罪己诏,也再正常不过。“标儿,你知道一个国家,力量最大的是谁吗?“朱元璋忽然望着朱标询问。“是皇帝。”朱标不假思索的出声回答。父皇这次来到中都这里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就将这些都给横扫了。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给朱标带来了异常深刻的印象与震撼。对自己父皇,对皇帝的权威,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朱元璋缓缓摇了摇头:“不对。”朱标有些意外,这怎么会不对?“从祖龙一统天下开始,有过多少皇帝?又有几个皇帝真的能掌握住权柄,真的能君临天下?被指鹿为马,被当成傻子对待,被权臣骂做狗脚朕,并殴打的皇帝少吗?死的莫名其妙皇帝,更是多的不能再多。看似九五至尊,身份崇高,可实际上也就那样。”朱标被自己父皇的这话,说的有些默然。他自幼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对于历史了解的很清楚,知道父皇说的是对的。朱元璋站起身,来到屋外,登上了一侧角楼,朝着远处望去。可以看到街道之上,百姓来来往往,更远的地方,有百姓排着队向凤阳知府告状……一片的繁忙。“标儿,你记住了,这些才是一个国家之中,力量最强大的!”朱元璋看了一会儿,伸手指向街道上的众百姓,对跟过来的朱标说道。朱标为之一怔,露出震动之色。虽然他早就知道君舟民水这句话,并且目睹了父皇,来到中都后的种种作为,对其认识的更为深刻。可此时,听到父皇亲口说,一个国家力量最为强大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些寻常百姓。心里还是产生了难以言说的震撼与触动!“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可不是空话。众多百姓,你不要觉得他们是野草,是蝼蚁,可以随意欺压。觉得他们只会默默承受,觉得他们可有可无。那是没有被逼到份上。一旦真的被逼到了份上,自然有人会登高一呼,天下景从!天街踏尽公卿骨!说起来,你爹咱不就是这样起来?地是百姓种的,粮食是他们生产的,各种器具是百姓制作的。兵员也是从众百姓里选拔出来的……咱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创造出来的。没有这众多的百姓,王侯将相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占据全国人口大多数的他们,才是我大明的基石!”朱元璋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道理,他上辈子就懂得一些,但绝对没有这般的深刻。在现代的十五年,他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去生活,去学习,去工作,去感悟,去汲取。对于百姓的重要地位,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知。他转头望向朱标:“标儿,当上皇帝,想要国家强大,稳当,就必须重视百姓。不仅要知道民间疾苦,更要着手去解决民间疾苦。说起来,咱这当皇帝的,天然就该和百姓站在一起。官员这些,其实很多和咱们是唱反调的。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造反,当皇帝的,日子就会好过,皇位就会越发的稳当。官员则不一样,这帮助咱们打理天下的人,很多手脚都会不老实。贪官污吏简直不要太多。他们一个个欺压百姓,吃的满嘴流油,看似吃的是百姓的,实际上,吃的都是咱们的东西!众多百姓们,不会把账算到他们头上,而是一笔笔的都记在了咱这当皇帝的头上。好处他们落了,黑锅都让咱们背了。国家被他们吃的亡国了怎么办?那就改朝换代,投身新朝廷继续吃!至于前朝崩坏,前朝皇帝和皇族们的生死,关他们什么事!”朱元璋说着,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前身的栏杆上。他想起了在现代时,所看到的那些关于大明末期时的种种记载。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晋商疯狂出卖粮食,武器,食盐等物资,对外出卖大明情报,甘当走狗。东南士绅,只想保存荣华富贵,大厦将倾,不想着去挽天顷,反而抓住最后机会,疯狂吞噬本该交给朝廷的赋税。军队也早就烂掉了,常年欠饷不说。皇帝这里辛辛苦苦凑出来几十万两的银钱用来劳军,还没出京师,就已经少了它娘的一多半了!真正发到将士手中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这些人,都在等着大明灭亡,都在等着改朝换代。崇祯这个当皇帝的,也是蠢得不能再蠢!任贼分食朕尸,勿伤百姓一人?这以血写就的遗诏,初听之时确实悲壮,让人唏嘘。可是……就不想一想,这些他口中的贼,是怎么来?这些贼之前不是百姓吗?还不是活不下去了?崇祯死后,那些建立南明小朝廷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的蠢!鞑清都已经占据北平城了,那边居然还要联合鞑清,先对付李自成……真就他娘的一点不看宋金之间的旧事?这些事情,飞快的在脑海之中闪过,哪怕在此之前,他早就知晓,可此时想来依旧是气满胸膛!恨不能带大军入明末,杀出个朗朗乾坤!把一切推倒重来!“所以说,当皇帝的必须要看住手下众多官吏,尽可能的不让他们对百姓伸手。这天地间,许许多多东西,看似没有价格,实际上早就被暗中标注好了价钱。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咱们皇帝,用来还账的是江山社稷,是皇帝本身以及众多皇家后裔的性命。江山倾覆,许许多多的贪官污吏可以没事,但咱们这些当皇帝的,是必然会跌个粉碎的。看住天下官吏的手段有很多,有讲道理,有立规矩。但咱觉得,除了这些外,最干脆直接的办法还是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很多人就是贱,不把刀子砍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就是不知道错!依旧心存侥幸!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就用刀枪和他们讲道理!当圣主仁君不能感化这些人的时候,不妨化身暴君,杀它一个血流成河!让他们活在恐惧里,夹着尾巴过日子!”朱标身子不由的为之一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父皇居然会对他说出这些话来。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带着滔天血浪!杀气与血腥气,几让人不敢逼视!若别人这般说,朱标还能保持淡然。可现在,说这话的是自己父皇,朱标是真淡然不了。因为他确信,父皇是真的能干出这等事情来!父皇不仅真的能做出来,还想让自己今后也这么做。呆在原地好一阵儿,朱标下意识的咽下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的道:“父皇,这……这样做,不会……不会天下大乱吗?这些官员们,能忍受的了?”朱元璋笑了,只是这笑容显得很轻蔑。“标儿,你太高看他们了!只要你能保证众多百姓,能够生活的下去,不让他们跟着作乱。这等货色的狗官,你想杀多少就杀多少!他们就是韭菜,割了一茬还能再长一茬!天下不仅乱不了,反而还能变得更好!”(本章完) 第58章 上架感言 本书马上就要上架了,晚上八点老时间更新。感谢编辑老大琉星对我的巨大帮助,有想要写书的可以投稿给他,超好超负责的编辑。感谢诸位书友大佬们的支持,能一路看到这里。马上开启收费章节了,后面为了均订能增长快些,我会把两章内容合成一章来发,网站每个章节都是按照字数多少来收费的,两百字一分钱,每章订阅的金额会根据字数的多少发生变化。先在这里解释一下,免得产生误会。话不多说,下面开始上干货,今晚上架十更!无君子不养艺人,大佬们有能力了还请捧捧场,支持个订阅,拜谢诸位君子了。(本章完) 第59章 不好意思,你在皇帝这里还真就没面子(求首订) “标儿,这些你可能一时间难以理解,难以接受。这点咱能理解。这怪咱之前,有些事情想的不太对,太早就让宋濂这些老家伙们去教授你。给你灌输了太多儒家的那套,说了太多三代之治,讲了太多的圣君明主。这时候你再听咱说的这些,会本能觉得咱说的这些不对,这很正常。”朱标闻言,忙收敛心神,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朱元璋却笑着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无妨,今后咱爷俩相处的日子还长,经历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恁爹我的。就算做不到恁爹我这种程度,但也不会真的成为儒家人口中,那所谓的垂拱而治的圣天子。”朱标闻言,对自己父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目光转到了远处众多来来往往的百姓身上。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王公公前来禀告,说是南安侯,和俞指挥使,廖指挥使前来拜见,方才回过神来。和他爹朱元璋一起,下了角楼,准备一起见俞通源他们…………“臣拜见上位,问圣躬安。”“拜见太子殿下。”俞通源,俞通渊,廖定国三人,见到朱元璋和朱标之后,立刻行礼。格外的恭敬。三人对于这次前来见朱元璋,心里面都捏着一把汗。此时看到太子殿下也在场,那种紧张,这才消失了不少。“咱好着呢,都起来吧。”得了朱元璋的话,三人这才起身。“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恁几个没让咱失望。巢湖水师,还是那个敢打敢拼的巢湖水师!”朱元璋望着俞通源三人面露满意之色的说道。俞通源三人受宠若惊,连忙表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巢湖水师永远都是巢湖水师,是大明的巢湖水师。实际上,一个个此时汗水都快要湿透衣服了。主要是后怕的了。要不是太子殿下提前来了书信,先安住了自己等人的心。明王前来蛊惑自己等人时,自己等人要是真跟着明王合作,来对付上位。或者,哪怕是没有同意,只是冷眼旁观。只需要看看明教的这些阴谋,是如何被上位给随手戳破的。就能知道自己等人的下场,会有多凄惨!之前拿下明王时,他们还觉得事情赶巧了。他们这里才接到太子殿下书信没多久,明王就送上了门,白给他们一个立功机会。现在再去看,这哪里是赶巧?分明就是上位这里,早就洞悉了明王等人的计划。是在给自己等人一个机会,一个考验。幸好,自己等人没有犯糊涂!“贩卖私盐的事,会按照太子之前与你们说的时间,停止追查。这件事到此为止,彻底翻篇。但要记住,今后不可再犯,不然,咱这里还饶不了恁!”俞通源三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并进行谢恩。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着怅然升起。巢湖水师家大业大,这些年战死了多少弟兄。他们的妻儿老小都需要照顾。这上面,上位虽然给的有补偿,可想要凭借这些,把他们照顾的到边到位,是不可能的。想要过的好,大头还得由自己这些巢湖水师上面的人来想办法。之前廖二哥带着水师的弟兄贩卖私盐,获得的利润,有相当一部分,都用到了巢湖水师阵亡家眷的身上。而今,廖二哥因此而丢掉了命,上位又当面明确说了这话。贩卖私盐的事,是真的不敢再碰。可别的营生和活计,自己等人也不会。如今天下的仗也打完了,就剩下一个西南,一个北元王庭,今后动兵,也用不上水师。巢湖水师的地位衰落,可想而知。下面众多人再想活得体,像个人样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如今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别无他法。“是不是觉得,今后要过苦日子了?觉得你们没了用武之地?”就在这时,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俞通源被吓得一个激灵,忙收敛心神。只觉得自己此刻,竟像是一丝不挂立在皇帝面前。从里到外,被皇帝给看了一个通透。毫无秘密可言!“没有,没有,臣怎敢如此想?”他忙不迭的出声否认。“你不用慌,有这种想法也正常,不都有很多人会说,飞鸟尽,良弓藏吗?”朱元璋这话说出,差点把俞通源几人给吓尿。忙要跪地请罪。却被站起身来的朱元璋托住。“不用怕,咱不是那个意思,你们也没有那个意思。咱的意思是说,你们巢湖水师的付出咱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等事情,咱绝对不会让其发生。不仅如此,咱还给你们找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一条只要持续走下去,收益将远远超越贩卖私盐,且还无比荣耀,只要按照规矩来,得到这些的同时,也不用担心咱会收拾你们的道路!”朱元璋的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俞通源几人,都惊疑不定。上位说的是真的?怎么听起来像是骗人一样?“怎么?不相信?”朱元璋笑眯眯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几人连连说不敢,说能被上位记在心里,并给找出这样一条道路,是他们的福分。他们感激不尽。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但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贩卖私盐更加赚钱。当下,一个个忍住满心期待,想要听听上位说的这条路是什么。“这条路,现在还没有,但用不了太长时间,多则三四年,少则一两年,咱就会将之给开辟出来。到了那时,就让你们巢湖水师,过上富裕日子。这条路,涉及到一些东西,咱现在还不能与你们明说。明说了,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只要记住,咱说话算话,这条路咱会将之走出来,并让你巢湖水师,过上富裕日子!”朱元璋神色变得郑重。他所说的这条路,其实就是废除海禁,重设市舶司。加强海外贸易。想要做海贸,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必不可少。巢湖水师目前已经通过了他的检验,大明第一支海军舰队,让巢湖水师来担任,再好不过。但海禁和市舶司这事,之前能有那么多人,在自己的耳边吹风。说市舶司不重要,一年才盈利一万贯左右,反倒不如将之裁撤,实行海禁,防范海寇来的划算。然后把不明真相的自己给忽悠住,真这么做了。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这背后的水有多深。现在还有很多关紧的事情要做,市舶司的事虽急迫,却非当务之急。所以,还可以往后稍微放放。他这次,是再亲自给俞通源他们吃颗定心丸的。话说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够了。说的再多,就露底了,容易打草惊蛇。俞通源几人等着听答案的人,闻听朱元璋说的这话,一时间多少有些懵。这……他们最想知道东西,上位怎么没有说?偏偏上位还将这条路说的无比重要。这更让他们,抓心挠肝般的难受。想要问,又不敢,毕竟上位都已经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问可就真的不懂事了。当下,只能忍住满心的好奇,再度感谢皇帝,并向皇帝表忠心。又说了一些话后,几人便要告辞了。临要走的时候,俞通源开口道:“上位,那逆贼首领该如何处置?那逆贼说,想……想请上位您监斩。”朱元璋挥挥手道:“咱要准备罪己诏的事,没空。你们交给凤阳知府,今天就安排他上路。”俞通源领命而去,没有多说半句话。他能把这话带到,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不可能再多做别的。……“俞二哥,你说……上位说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路?”回去的路上,廖定国碰碰俞通源的肩膀,带着好奇和兴奋询问。他是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路比贩卖私盐还赚钱,还能获取荣耀。俞通源一番沉思,咳嗽一声,显然是已经有所得。廖定国和俞通渊二人忙洗耳恭听。“上位说了有这么一条路,就必定有这一条路,这条路,肯定能让咱们赚的更多,还能获得荣耀。”俞通渊和廖定国连连点头,表示俞通源说的很对,等着往下听。结果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没……了?”廖定国试探着询问。“对,没了。”俞通源回答的依旧很正经。干!!!俞通渊和廖定国两人,险些被整劈叉。这什么废话文学的集大成者???“某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说话说半截的人!”俞通渊在心里疯狂吐槽。……“怎么样?朱皇帝答应亲自监斩我了吗?”已经等待多时的明王,见到俞通源出现在眼前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出声询问。问是这么问,其实他自己觉这事基本能成。毕竟别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明教教主,当代明王。身份地位还是有的。此时身为手下败将,请朱皇帝亲自来监斩自己,这个面子朱皇帝还是会给的……(本章完) 第60章 斩 “上位说,他忙着下罪己诏的事,没空,让把你交给凤阳府,今天就安排你上路。”俞通源面无表情的,望着明王说道。明王一愣,脸上那刚刚浮现出的一抹笑意,瞬间凝固!呆若木鸡。一时间,眼神都失去了焦距。片刻后,他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俞通源。“你说……朱皇帝准备下罪……罪己诏?!”俞通源皱了皱眉头,停顿一下,还是点头道:“对,上位就是要下罪己诏!”从俞通源口中,确认了这个答案之后,明王一下子被干的沉默下来。整个人都是怔怔的,魂不守舍,像是傻了一样。就连俞通源让人把他押着往凤阳府衙,交给凤阳知府斩首,他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他整个人的心里,都被一种说不出来的巨大冲击所充斥。他都已经做好了,朱皇帝监斩自己的准备。且在俞通源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就连朱皇帝监斩自己时,自己要与朱皇帝说的话,他都精心的思索,并将之定下了。结果,皇帝竟然不来监斩自己!不来监斩自己到也就罢了,原因居然是因为皇帝忙着下罪己诏的事,没功夫来斩自己!下罪己诏啊!这可是罪己诏!当年汉武帝连年对外征伐,穷兵黩武,打到最后,国内民怨沸腾。眼看着大乱将起,武帝一封轮台罪己诏,瞬间平息天下民愤。如今的朱皇帝,说起来,那也是如同汉高祖,武帝那般的人物。之前时,听到朱元璋来到中都城,立刻下令释放关押劳役,处死丁斌,给他们粥吃,活剥李善长的侄子,喊出百姓万岁……这些就足够震撼,让他这个桀骜不驯的人,都服气了。哪能想到,现在居然又听到,朱皇帝居然还要下罪己诏!这……这还是那个印象之中,乞丐出身,见识不多,疑心又大的朱皇帝吗?朱元璋的这一手,是真的让他猝不及防。他脑海之中,无数思绪在的飞速转动,整个人都处在迷迷蒙蒙的状态里。从被送到府衙,郑士元加急安排斩首,再到被送到断头台,他都没什么特殊感受。一直到刽子手,开始往手中鬼头大刀上喷酒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是我小觑了皇帝!有这等皇帝在,民心岂能不归附?谁还能祸乱天下?圣君!这就是圣君!服了!我是真的服了!!!”他忽然出声大喊,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喊过之后,伸长脖子,等着死亡来临。下一刻,鬼头大刀猛然斩落。脑袋咕噜噜滚下,一腔鲜血,喷涌而出……随着明王被斩首的,还有诸多被逮捕的明教骨干。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被公布了罪行,砍了脑袋。而在明王及一众明教的人被斩首后,皇帝要下罪己诏的消息,也随之传开,无疑又引发了极大的震动。已经告病在家,卧病在床的李善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被惊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想要前去拦住皇帝,不让皇帝这般做。但,走到卧室门后,又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站了一会儿,一步步挪了回来。颓然的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直接蒙住了头,似要连同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都给一并隔在外面一样。朱元璋在这件事上,做的是真狠啊!真绝情!当众宣布不再营建中都不说,还要下罪己诏。说是罪己,实际上也显示出了,他在废弃中都城上的坚定决心!连罪己诏都整出来了,自己再想要让他接着营造中都,何其艰难?可以说,根本无望!他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如此过了很久,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李善长,猛地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大口呼吸。光明也随之出现在眼前。他在被窝里面的手,死死攥着,指节都因此发白。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坚定,以至于到了都有些狰狞的程度。中都城必须得继续修!大明必须要定都中都城!这件事,朱元璋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那自己就逼着他同意!就看谁能拗的过谁!!!……中都城南,有着一处庄严肃穆建筑。整体为圆形,分为上下两层。每层的周遭一圈,都是一圈汉白玉栏杆,建筑的主体上,贴着琉璃。最上面那层,中心处则有着一大块圆形的石头。名字叫做天心石。这个圆形的坛,占地面积广阔。就这还是周围有未曾彻底修建起来的宫墙,等建筑的情况下。要是把这些也给修建起来,就显得更加庄严。这处建筑的名字叫做圜丘,是帝王祭天的场所。应天也有圜丘,开国之初,就建造圜丘于正阳门外,钟山之阳,建方丘于太平门外,钟山之阴。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中都城一开始,就是当做大明新都城来修建的。那么祭祀用的圜丘和方丘,自然不会缺少。圜丘为祭天所用,本身就显得庄严肃穆,现在更是肃穆庄严。因为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正率领文武官员,在这里祭天,准备下罪己诏。圜丘的周围,除了负责警戒的卫士之外,还有大量的百姓围观。朱元璋手持三柱大香,将之点燃,恭敬的拜了三拜之后,插入到了面前的大青铜鼎里。青烟袅袅升起,似能沟通天地。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在圜丘最顶端的朱元璋,直接跪在了天心石上。开始向上苍读他写的罪己诏。罪己诏这事情,朱元璋还是很熟悉的,因为上辈子,他就在处理了中都城的事情后,在这圜丘上面,下了罪己诏。祝文还被收到了明太祖文集中。此时再次跪在这里,下罪己诏,读自己亲手撰写的中都吿祭天地祝文,令他一时间,有种时光重合的恍惚感。“昔者元政不纲,英雄并起,民不堪命,苦殃不可禁。荷蒙昊天上帝、后土皇帝,祗悯世民之艰苦,授命于臣,赐以文武,人多良能。八年以来,除民祸殃……”这封罪己诏,为朱元璋亲手撰写。这辈子还能一字不差的再次写出来,可见这罪己诏,已经深深的镌刻在心中。不要说是看着念了,就算是不看,他也能背诵出来。可朱元璋此时,却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读不下去了。他的眼前,浮现出被关押的劳役们,瘦骨嶙峋,乃至于人相食的惨绝人寰,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浮现出中都城外,那十几个被扒开,露出了无数密密麻麻劳役尸首的埋人坑……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份罪己诏写的很不错,完全可以一字不差的拿来用。但是现在,却觉得这份罪己诏,是那般苍白无力。根本难以表达,自己内心情感之万一!正在一脸肃穆听着皇帝罪己诏,暗自感慨皇帝不知不觉间,竟已有如此笔力的礼部尚书牛谅,有些疑惑,微微抬头,朝上面看去。陛下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停下来?这可不符合礼法啊!正如此想着,下一刻,更加不符合礼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沉默了一会儿的朱元璋,忽然间,一把丢掉了手中捧着的祝文!!!这样的一幕,让牛谅的心都不由的跟着猛地震颤了一下。就仿佛,那被皇帝丢掉的祝文,不是砸在了地上,而是砸在了他的心头一般。眼睛在这一瞬,都瞪的溜圆!皇帝这是在做什么?这可是在祭天,下罪己诏,他怎么能将祝文给丢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提醒,但朱元璋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老天爷,咱错了!咱这次是真的错!咱是真没有想到,好好的中都,会被修成这个样子!是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不把人当人看!完全不执行咱的政策!真没有想到,修中都城会让那么多人身死,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这也是咱监察不力,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被捂住的事!咱在这里认错!向老天爷你认错。也向那些因为咱要修建中都,而枉死的百姓认错。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咱错了,咱对不起恁,咱来晚了!咱向老天爷你保证,也向众多因修建中都,而受苦受难的百姓保证,中都城不会再修建了!永远不会!修建中都的人,和因为修建中都而去的世人,必然会得到一个妥善的安置!!!”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又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说罢这些,他站起身来。就在神情扭成一团的礼部尚书牛谅,略松一口气,觉得这不符合礼制的事情,终于要结束的时候。朱元璋却端起了一碗酒,再度跪了下来。将手中酒缓缓倒在地上。“这一跪,跪的是为修建中都而死的咱大明众百姓,这碗酒,也是敬给恁众人吃的。咱朱元璋,在这里给恁赔不是了!!!”言罢,叩首于地。身穿衮龙袍的朱标,以及朱棡,朱棣,心神受到极大冲击。立刻跟着跪了下去。秦王朱樉反应慢两拍,不过见大哥他们都跪了,就也跪了下去,叩首于地。众官员也随之跪下。礼部尚书牛谅,则急的想要在原地跺脚。胡闹!当真是胡闹!这可是在祭天,在下罪己诏,用一嘴大白话下罪己诏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在这圜丘之上祭祀百姓?还向百姓亡魂下跪,敬酒,赔罪?百姓也配?皇帝这是在干什么?!乱套了!全乱套了!看着皇太子、几位亲王,以及众多官员们,也都纷纷跪下叩首。众多将士,尽皆手扶兵刃,单膝跪地。他更是着急的厉害,想要喊众人起来,不许众人如此做。但终究还是没敢真的如此做。不过,他却也没有跪。依旧保持着之前祭天时行礼的姿势,躬身而立。别的人他管不了,但身为礼部尚书,在皇帝做出这等严重不符合礼制的事情时,他必须要有所坚持!哪怕再难,再醒目,也要站着!从皇帝到众将士皆跪,独礼部尚书牛谅站立。一时间宛若鹤立鸡群,极其醒目!圜丘周围,众多围观的百姓,一开始的时候,大多已经通过宣传,知道了皇帝要下罪己诏的事。并被这宏大肃穆的仪式所笼罩,不自觉就也变得庄重起来。但皇帝开始祭天,并下罪己诏后,他们却听不明白,皇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在,很快皇帝的大白话就传了过来。这下子,众多百姓全都听懂了。看着那身穿龙袍,无比尊贵的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跪在地上。大声向老天爷认错,向他们这些百姓认错,众人无不动容!这可是皇帝啊,最是尊贵不过!向来都是别人有错,皇帝不允许有错。可现在,皇帝却承认了他的错。而且,这次的错误,真的算起来的话,并不是皇帝的错。皇帝的本意是好的,本身就给他们制定了很多的福利,可到了下面,硬是让李善长等众多的人给弄变味了。可皇帝还是当着老天爷的面,向他们这些卑微如草的人认错。好圣君啊!真的是好圣君!当看到皇帝,祭拜了老天爷,再度跪下给因为修建中都而死的百姓亡魂祭酒,叩首赔不是。众百姓心中的震撼,绝对要超过在场的官员。许许多多的人,都齐齐的怔住。像是有无数的东西,一下子就填满了很多人的胸膛。让很多人的眼睛酸涩,刹那间就热泪盈眶!他们这些泥腿子,历来都不被重视。尤其是在之前的元朝,那真的是宛若野草一样。谁都能肆意的欺负他们。他们的生死,没有人在意,皇帝更不会在意!可是现在的皇帝,真的看到了他们,并真的将他们放在了心里。不仅惩治了欺负他们的贪官污吏,为他们出气,对他们喊出百姓万岁。而今更是跪下祭奠百姓亡魂!他们流着热泪,忍不住对着那跪下来皇帝,跪了下去。这一跪,他们跪的心甘情愿!一阵阵风,打着旋吹过,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无数阴魂在哭。又似无数人在笑。跪伏的人群之中,一个一身黑衣的光头,双掌合十,放在胸前,将身子伏的很低,很低。对佛像行礼的时候,也从没这般低过。看上去就像是要跪下一般…………“父皇,韩国公那里,该怎么处理?”祭祀结束,返回中都城很久,太子朱标才逐渐的从这次父皇下罪己诏的震撼之中,回过神。一番思索之后,望着他爹朱元璋,问出了这句话,提及了李善长这个不愿意提及的人。中都城的事情要想处理妥善,李善长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毕竟中都城是他负责修建的,修成这样,也是按照他的意思来的。他需要负主要责任。哪怕父皇在此之前,已经处理了其外甥丁斌,侄子李佑,抄了他弟弟李存义的家。并做出了其余一系列的处理,刀刀都砍在了李善长的身上。但这些都是从侧面来的。正面上,也同样需要对李善长进行处理。不然,说不过去。朱标也知道,对于该如何处理李善长,自己父皇也非常的纠结。不然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这件事。但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做出个决断来了!听到朱标的话,朱元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沉默了好一阵儿,面上杀机忽然弥漫,缓缓开口:“李善长欺上瞒下,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剥皮萱草!”朱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本章完) 第61章 奸臣自己跳出来了 朱元璋带着森然杀意的话一说出来,瞬间就让朱标大吃一惊!他以为父皇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没有那般生气了。至少对李善长的恨意没有那样浓了。当时最恨的时候,都只是当众将李善长狠狠的揍了一顿,没有真的要李善长的命。那么现在,就更不会杀李善长了。怎么现在,突然之间就又要对李善长下死手,弄死李善长了?李善长确实罪该万死,可这会儿也真的不能杀!朱标惊愕之后,立刻就着急了,要开口劝自己父皇,让父皇冷静一点。这件事上,可不敢冲动。“将其免死铁券上划上一道,将免死二死,改为免一死,用免死铁券抵命!”大明开国的这些勋贵,都有免死铁券,这还是李善长当时提议朱元璋做的。国公级别的免死铁券,本人可免二死,子免一死。侯爵级别的,本人免一死,子免一死。伯爵级别的,则不能真的免死了,可以用来抵消一定的罪过和惩罚。听到自己父皇又说出来的这话,朱标长出一口气。心里的那些紧张,瞬间消失不见。还好,还好,父皇并没有真的彻底暴躁。对于事情,还有着一个非常清醒的认知。这手先判定李善长死罪,然后再用免死铁券来抵罪的做法,简直是神来之笔!比自己心中所想的办法,不知高出了多少。姜还是老的辣啊!朱标这个时候,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有些误会父皇了。父皇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看起来暴躁,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在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时,其实很冷静。能够压住心中杀意,做出符合大局的决定。“标儿,是不是觉得恁爹我真的要将李善长给弄死?”和朱标说话时,朱元璋脸上的杀气,变成了笑意,简直比川剧变脸都快。朱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孩儿误会父皇了。”“你没误会,咱是真想现在就将这狗东西弄死!”朱元璋还是很维护自己大儿子的。“不过,这狗东西现在还不能死,咱留着他有大用。”朱标自然知道,自己父皇说的大用处是什么。这次的事情,李善长做的确实不行,还是乱世时的那一套。但是这家伙的威望是真的高。哪怕这一次,父皇狠狠的落了他的面子,可众多淮西勋贵,依旧认他这个带头大哥。淮西勋贵虽然毛病多多,但真的算起来的话,如今依旧是父皇最可以依靠的坚实力量。对于他们,可以狠狠的动手敲打一番,让他们老实。但不能真的将淮西勋贵的根子给挖了。一旦真的这般做,那可就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大明如今看起来稳固,实际上还有着诸多严重的问题。要是没有大军压制,必然会生出诸多大动荡来。一个弄不好,就是刀兵再起,民不聊生!“李善长这老狗,是个读书人,虽然当年读书读的不是太明白,元朝时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只是一个秀才。但是,在淮西勋贵里,已经是最为有学问的人。人读的书多了,懂的道理就越多,遇到事情往往会衡量得失。做事情不会不管不顾。有他在,就算是和咱起了纷争,淮西勋贵里的不少人,也不敢真的和咱鱼死网破,只会斗而不破。要是没他在了,那帮子大老粗,很多可不会考虑这么多,想那么远。他们很多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脑子上是真不成。遇到点事,再被人在后面一煽风点火,很快就会上头。单从这上面来看,现在都不能杀李善长。”说罢这些,朱元璋顿了顿,脸上忽然扯出来了一个笑容。一个很冷,很诡异的笑容。“除了这些外,李善长还有一个更大的作用。咱还准备让他,帮助咱好好的清理一下天下蛀虫!没了他李善长,这事可不好做!”朱标听了朱元璋的话,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自己爹是什么意思。清理天下蛀虫他明白,可这事和李善长联系到一起,他就不明白了。李善长这次被自己父皇狠狠的来了这般一顿,只怕心里面都快要恨死了。在这等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配合自己父皇做事情?更何况,还是清理天下蛀虫这等得罪人的活了。“放心标儿,他一定会的!奸臣会自己跳出来!”朱元璋似是看出来了朱标的疑惑,开口进行解释,话说的很是笃定。朱元璋当然笃定,因为上辈子自己在宣布停止修建中都,不再迁都后,李善长这家伙就不甘心失败。开始领着众多地方的官员,和自己掰腕子。以各种合理的借口,减缓钱粮往边地前线运送的速度,让前线缺粮。并让地方上众多政务的运转,变得迟滞。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迫自己,让自己就范,接着修建中都城。当时,还真的是让自己难住了,有种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毕竟这一次参与其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涉及到了全国各地。而且,各种各样的理由都还找的挺合理。让你明知道这里面有大问题,知道他们就是在跟着李善长一起对抗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但还偏偏没有办法拿他们怎么样。一直僵持好几个月,在自己这里压力越来越大,都快要不管不顾掀桌子的时候,终于让自己找到了机会。有亲军都尉府的人,秘密从那些进京报税的地上官员身上,找到了盖着官印的空白账册!自己抓住机会,立刻反击,直接处斩了地方上一千多个做假账的主印官!将李善长发动的这场攻势,给打了个稀碎!也是从被后人称之为洪武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开始,自己才彻底的将李善长的威望,给打崩。让地方更多的是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不是李善长手中。如今自己又一次停止修建了中都城,且比上辈子做的要更加决绝,虽提前了八九个月,但依照李善长的性格,绝对还会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乱世走出来的人,尤其还是李善长这等一直大权在握人,韧性十足,绝对没有那样容易认输。这是如今李善长手中最大的牌,他不可能不打。有着上辈子的经历在,自己知道应对之法,李善长岂不就是给自己送菜,帮助自己解决大明地方上的蛀虫?大明的地方官场,是该好好的修理修理。元朝后期崩塌的太快,北伐时,一年就打下了元大都。众多地方都是望风而降。这也导致了,地方上大量的官吏,其实都还是元朝时的那批人。元朝吏治败坏的厉害,又实行包税制。地方上只要把朝廷规定税给缴纳上去,其余的朝廷一律不管。在这等情况下,这些地方官吏是一个什么情况,可想而知。自己大明建立之后,这些人改换门庭,哪怕自己做出种种规定,三令五申,为官要清廉,吏员不得扰民。可实际上起到的效果并不大。很多人都只是表面上遵从,可内里还是贪赃枉法,极其过分。不进行一番刮骨疗毒一般的治疗,难以起到什么太好的效果。对于地方吏治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要下手整治了。但一来没有什么太好的,将众多地方都给牵扯进去的理由。二来大明初立,要务繁多,事有轻重缓急。所以就一直推迟了。但现在,经过八年的治理,很多问题已经被处理。如今也可以着手动一动还抱着元朝思维,守着元朝规矩办事,妄想把自己大明当成元朝的那些地方官吏了!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朱元璋想到这些,朱元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李善长赶紧动员地方上众多官吏,和自己对着干了!“陛下,礼部尚书已经带到。”王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朱元璋收回思绪,一张脸瞬间拉的老长:“押进来见咱!”“咱祭拜无辜枉死的众百姓,你为何不拜,独自站立?”朱元璋目光审视的打量着,被带进来的礼部尚书牛谅。朱元璋的黑脸,和毫不客气的质问,与不加掩饰的不满,许许多多人都承受不住。牛谅却没有乱了方寸。一板一眼的对朱元璋行了礼,而后这才开始回答皇帝的问题。“回禀陛下,非是臣不愿行礼,跟着陛下祭拜。实在是这等祭奠不合礼制。哪有在祭天、下罪己诏的时候,祭祀百姓亡魂的道理?纵观古今,更没有堂堂一国之君,向百姓亡魂下跪叩首祭奠的先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牛谅的礼行的很标准,看起来很谦恭,但说的话却并不客气。这等于算是当面直接硬刚朱元璋,说这事不怪他,是朱元璋这个当皇帝的,行事不对在前。他这般做才是正确的。朱元璋的脸更黑了。“没有先例?咱就是先例!咱是皇帝,咱的一言一行就是礼!那么多百姓因修建中都城,承受不白之冤而死,咱在下罪己诏的时候,祭奠他们怎么了?罪己诏不仅是说给老天爷听的,更是说给众多百姓听的!万事万物,以人为本,众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咱向他们冤死的亡魂下拜,祭奠他们有何不可?这才是最大的礼!”听了朱元璋所说的话,礼部尚书牛谅,一时间身子都在微微发抖。这是气的了。太离经叛道了!皇帝他说的是什么话?满嘴都是歪理邪说!不仅仅没有认识到他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还在这里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过分!太过分了!当今皇帝因为是放牛娃出身,后面更是要饭当和尚,妥妥不读圣贤书的人。也是因此,他们对皇帝的要求很低,不求他行为举止处处符合礼仪。但最起码在大事上,不能出偏差。好在皇帝出身虽然卑微,但对于圣贤之道十分仰慕。对于礼制也很重视。大明建立之后,更是任用了很多大儒,通礼之人,来制定各方面的礼制。他本人对制定出来的礼制,很多也都很遵从。这让自己等众人很是欣慰。觉得皇帝还是可以挽救的。可谁能想到,这次在祭天下罪己诏时,皇帝怎么突然间就做出了这等举止!这就算了,事后还让人把自己带来,自己当面指出他的错误,他竟然还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认识到他自己是错误!皇帝不知道,这礼制最多的是在维护皇帝,维护皇权?自己此等作为,是为了他好?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若是在别的事情上,皇帝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牛谅肯定不会再继续多言。不仅如此,还会向皇帝承认他错误,祈求获得皇帝的原谅。可现在则不同,在他看来,涉及到了根本。在这件事情上,不能有任何的让步。他必须要让皇帝认识到皇帝的想法有多危险,认识到这次犯下的错误有多大。让皇帝幡然醒悟。不说让皇帝向天下公开认错了,但至少也要让皇帝,今后再不做这等严重有违礼制,有损皇帝威严的事情才行。“陛下,您心系百姓自然是好的,祭奠百姓也一样可以。但是,需要分场合和方式。祭天有祭天的场合和礼仪,祭地有祭地的场合与礼仪。祭祀亡去的百姓,也一样有祭祀亡故百姓的场合与礼仪。百姓就是百姓,天就是天。百姓不是天,不能在祭天的仪式上,祭奠百姓。陛下您身为帝王,更不能对百姓亡魂行叩拜大礼。这是错误的。陛下您是君,百姓连臣都不是,身份低贱。虽有死者为大这一说,可这也有一个限度。陛下您亲自祭祀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德了。能给他们浇上一杯酒,就是他们十辈子修来的福分。躬身一礼他们尚且承受不起。更何况是陛下您跪下叩拜的大礼?”牛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话也说的不急不徐。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听的朱元璋火冒三丈。这家伙就是一直在给自己唱反调,就是一直在说,百姓是卑贱之人,活着的时候是,死掉之后也一样是。卑贱之人就该有卑贱之人的样子,不能让卑贱之人高贵起来。自己这个皇帝,也一样不能这般做!“放你娘的狗臭屁!”朱元璋指着牛谅的鼻子,直接开骂。人也随之站起身来,三两步来到牛谅跟前,一个正蹬踹在了牛谅的肚子上!把牛谅给踹翻在地!牛谅捂着肚子,身子弓的如同大虾一样,嘴巴张的老大,一时间气都要喘不上来了。那些还未说完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了!朱元璋看着倒地的礼部尚书,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杀意。牛谅这狗东西,当真老顽固,给脸不要脸!自己祭奠百姓之时,这狗东西公然和自己唱反调,自己都没有把他给弄死,而是先让人将其带到自己跟前。这就是在给他机会。结果还不知悔改,还在振振有词,说出这般难听的话。如此这般轻贱百姓!“陛下,您就是殴打臣,臣也还是这个看法!礼不可废!百姓就是卑贱之人!您那般作为,就是不对!长此下去,国将不国!臣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着想!”好一会儿才缓上来一口气的牛谅,忍痛跪在地上,叩首行礼,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朱元璋满心杀意再抑制不住。“来人,把这狗东西给咱摔死在城外众劳役尸骸之前!再把脑袋割下来,祭奠他口中的卑贱百姓亡魂!”一声令下,立刻就有金吾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牛谅向外走。“父皇,这……”朱标着急出来打圆场,想要救下牛谅。“陛下,您就是让人杀了臣,臣还是这句话!礼不可废!百姓就是卑贱之人!卑贱之人就是不能用高贵的礼节去祭奠!”“标儿,看到了没有?不是咱要杀他,是他自己非要找死!怪不得咱!”朱标那为牛谅求情,想要保住牛谅性命的话,说不出来了。片刻之后,听着那越来越远,却还在隐约传来的礼不可废,百姓乃卑贱之人的呼喊声,长长的叹了口气……朱元璋看着朱标的样子,心里出现一些话,想要说给朱标听。但话到了嘴边,觉得不仅可以说给标儿听,还可以说给其余的儿子听。于是就让人将老二,老三,老四三人也给喊了过来。等到几人都到齐之后,朱元璋望着眼前的四个儿子开了口:“……”(本章完) 第62章 朱元璋:咱大明要亡了 “标儿,还有恁几个都说说,咱大明是谁的天下?”朱标,以及朱樉,朱棡,朱棣几人,都被他们爹朱元璋说出来的话给整懵了。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爹把他们喊过来,居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出来。大明是谁的天下,这还用问吗?“自然是父皇的天下,是我朱家的天下!”朱标回答的斩钉截铁,理所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不需要有什么思考和犹豫。“对,就是父皇的天下,我朱家的天下!”虽然晋王朱棡对于自己父皇,为何会问出这等问题,感到迷茫。但也只是疑惑于自己爹为何会问出这等问题,而不是疑惑这个问题本身。所以回答的很干脆。“是父皇的大天下,也是大哥的天下,今后更是雄英的天下,和雄英子孙的天下!”落后半步的朱棣也开了口。这话一说出来,就让老三晋王暗骂一声,自己失策了。想不到老四这傻大个,居然这般有心机,关键时刻这般会说!有心想要赶紧补救一下,但想到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话,只能再按照老四方才说的意思,再给重复一遍。又将这个念头给硬生生忍了下去。暗自下决定,今后在别的地方,再和老四这贱人一较长短,压这贱人一头!不过,相对于老三晋王朱棡,反应往往比一般人慢半拍的老二秦王朱樉,就没有那样多的顾虑了。只觉得老四说出来了自己的心里话。“俺也一样。”他大声说道。朱元璋忍不住多看了朱棣一眼,把他所说的这话,和上辈子时所干出来的奉天靖难那些事结合起来,总让人有种莫名的感慨。朱棣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回答很好,才让自己爹多看了自己几眼,不由自主的,就把胸膛挺起了几分。还不忘斜瞥一眼朱棡。朱元璋留意到老四的细微变化,哪能不知道老四是怎么想的?直接把他给看乐了,心里忍不住暗自笑笑。“你们说的很对,但是,并不全对。”听到朱元璋这话,朱标,朱棡,朱棣几人,都是不由的为之一愣。什么情况?并不全对?这……除了父皇,还有大明未来的其余皇帝,大明还能属于谁?他们是真的想不出来。朱樉直到这会儿,脸上的神情才变成疑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一个国家,只有皇帝可不行,不能长久。皇帝只是一个人,国家太大,事务太多。难免形单影只。需要和另外一个群体,或者是阶层相结合才可以长久。比如,宋朝就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元朝可以说是和地方上众多的地主士绅这些人共天下。”朱元璋没有卖关子,望着几个儿子说出了这些话。听到朱元璋话,朱标,朱棡,朱棣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父皇说的是什么意思。“父皇……莫非也准备和士大夫共天下?”朱标思索了一下,望着朱元璋开了口。刚刚经历了中都城的事,见到了勋贵武臣们多么跋扈。自己爹会升起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况且,两宋三百年都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在以文驭武。宋朝距离现在不算远,在很多人的心里,尤其是文人士大夫心里,是很受欢迎的。朱元璋摇了摇头:“不行,文人大多骨头太软,做事情缺乏血性。狗屁倒灶事倒是一堆一堆的。晋朝与世家门阀共天下,结果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我华夏进入至暗时刻。宋朝与士大夫共天下,对外一个劲的跪,给谁打都是割地赔款。靖康耻还不够耻吗?皇帝都光着身子,被人拴着裤裆里的那玩意,牵着出降,还美名其曰牵羊礼。妃嫔,帝姬,士大夫们的妻女,被明码标价送给金人……南宋也同样没有光彩到哪里去。两次与士人共天下,两次迎来至暗时刻,可见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说罢,望着朱标认真道:“标儿,你记住,往后谁在你耳边说,要与士大夫共天下,你都要警惕,狠狠给他一耳光都是轻的!”朱标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那……父皇准备依靠勋贵武将?”朱棣试探着说道。朱元璋再度摇摇头:“勋贵武将不行,你看看,这才多长时间,咱大明的这些勋贵武将们就成啥样子了?咱要是真的敢依靠他们,那用不了多少年,这些人就敢把天给翻了。说不定哪个人带兵出去一趟,就有人弄给黄袍给他披身上。”“我知道了,父皇准备依靠地主士绅!”反应慢半拍的秦王朱樉,带着一些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皇刚才说了宋朝和士大夫共天下,又说了元朝和地主士绅共天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既然士大夫和勋贵武将,都被父皇否决了,那剩下的,肯定就是地主士绅了!朱樉少有的觉得自己真聪明。“这个更不行。”朱元璋摇头的力度更大了。元朝和地主士绅共天下是一个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可不想原本还能延续两百多年的大明,被自己整的不足百年而亡。朱棡这次学聪明了,不急着说自己的看法。先等着老四他们说,通过他们来排除错误的选项。见到老四,二哥他们都被父皇给否决了,当下就开口道:“父皇,应该是依靠外戚吧?”虽然外戚这个答案,也比较不符合的朱棡的想法,但朱棡还是说了出来。而且,还显得很自信。觉得自己说的就是对的。毕竟士大夫,勋贵武将,地主乡绅这些都被父皇否决了。父皇之前还立下铁碑,说严禁后宫干政。也就断了宦官这些人的门路。所以,也就只剩下了外戚这一个答案了。虽然从更为广泛上来算,外戚也能算到后宫范围之内。但……这要是将外戚也给算到后宫里,那就没有选择了。所以,外戚就是正确答案!老三朱棡觉得,自己这次绝对不会说错。他也微微挺起了胸膛,并朝着朱棣淡淡的斜瞥了一眼。和刚才朱棣看他时的神态,一般无二。“外戚也不行,同样不靠谱,会闹出很多事端来。”朱元璋再度否决。朱棡面上神色僵住,朱棣得意洋洋回了朱棡一眼。朱棡给了朱棣一个后脑勺,懒得去看幼稚的老四。包括朱标在内的几人,全都被他爹给整懵了。除了老二之外,一向觉得脑子挺好使的他们,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因为除了这几个之外,真的没有什么是皇家可以依靠的了!如此苦恼了一会儿,朱标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之中有了一个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的答案。同样也是一个让他很不自信的答案。“父皇,莫非……是百姓?”“对!就是百姓!还是咱标儿聪明!”朱元璋面露笑容,毫不吝啬的当着其余儿子的面,对朱标进行夸奖。朱樉,朱棡,朱棣他们都习惯父皇对待大哥和对待他们不一样了,觉得这是理所应当。这时候,他们的全部心神,都被这个绝对意想不到的答案给吸引了。满脑子都是问号。百姓?居然是百姓?怎么可能是百姓?!百姓有什么力量,居然能让父皇这般看重,直接超越了士大夫,超越了勋贵武将,超越了后宫外戚?朱元璋看着既震动,又疑惑不解的儿子们,并没有直接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百姓。而是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们缓缓道:“咱大明要亡了!”(本章完) 第63章 咱见过最好的盛世 大明要亡了?!朱元璋说出来话,瞬间就给几个儿子来了一个暴击。将朱标,朱棡,朱棣几人都给整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大明亡了的这事,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毕竟大明才刚刚建立了八年,正是兵强马壮,蒸蒸日上的大好光景。虽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整体上还是很不错的。结果现在,他们却听到了大明要亡了的话!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亲手缔造了大明的自己父皇!这一刻,所承受的冲击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唯有秦王朱樉,一脸淡然,完全不受自己父皇,这惊天言语的影响。任谁看到,都要夸赞一声秦王殿下好气度,好定力。“父皇,这……我大明怎么可能会亡?”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的朱标,忍不住望着朱元璋询问,神色显得不太自然。哪怕最近一段儿时间,他已经从自己父皇口中,听到了不少惊人的虎狼之词。但这个时候,还是再一次被自己父皇的话给惊到了。朱棡,朱棣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的父皇。等着听接下来的话。“啥?咱大明要亡了?!”也是在这个时候,秦王朱樉方才一脸震惊的说出了这话。引得朱元璋,朱标朱棣几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亡?历来就没有不亡国的王朝。从秦到宋,这中间多少王朝都消亡了,不然也不可能有咱们大明出现。咱大明,今后也必然会消亡。而且,若是不加以改变,撑死也不过存在两百多年。”朱元璋决定给自己几个儿子,好好上一课,灌输一些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并增加一些他们的危机感。“这……不可能吧?最多才两百多年?连三百年都达不到?这也太短了吧?咱们大明怎么不得存在个五六百年?”朱棣禁不住惊讶出声。朱元璋摇头:“两百多年已经不短了,三百年是一个坎,目前为止,所有的王朝都没有迈过这个坎。”朱棣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立刻就开始在心里计算各个王朝存在的时间。再然后……他挠挠头,望着朱标求助道:“大哥,那个……父皇说的对吗?”大本堂学习的东西,他还没有结束学业,就大多都还给先生们了。让他来算各个朝代存在的时间,是真的难为他了。朱元璋忍不住又看了老四一眼。这个表现,果然很老四。让他去读书,他非要去喂猪。但凡好好学学,也不至于在今后,弄个永乐当年号。这年号是当年造反的方腊用过的,那些提议老四用永乐当年号的人,是个什么居心可想而知。这就在暗戳戳的说,老四这家伙起兵造反,夺了侄子江山,是个反贼结果老四学问不够,没有看破这里面的险恶用心。顶着永乐这个年号,过了一辈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四当上皇帝后挺争气,一扫朱允炆这个狗东西弄出来的一系列乱政,带着大明走上了辉煌。被后人称之为永乐大帝,和自己一起,成为了自己大明最能拿得出手的皇帝之一。永乐这二字,因为老四而熠熠生辉。后世人提起永乐,最先想到的是老四,以及老四干出来的那一系列辉煌成绩。就连自己,不也一样没有怪罪老四起兵靖难,反而觉得老四干的好吗?所以,身为皇帝,私德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把本职工作给干好。当皇帝时,要干出相应的政绩来,方才是正经。“秦朝十五年,西汉存在两百一十年,东汉存在一百九十五年。西晋五十一年,东晋一百零三年。后面的宋齐梁陈,四个朝代加到一块,才一百六十九年。北面的三魏,加上北齐、北周也是一百多年。统一的隋朝和秦朝一样,二世而亡,一共存在了三十七年。大唐一共两百八十九年,五代十国的那些小朝廷就不用说了,总共加起来,也才不过是七十二年。两宋加起来一共三百一十九年。后面的元鞑子,无百年之国运……”说话的不是朱标,而是晋王朱棡。作为大本堂里面的佼佼者,一开口就尽显学霸本色,各个朝代存在的时间,信手拈来。说完这些,冲着老四微微扬起了下巴。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大哥,是这样吗?”朱棣却没有理会老三,而是向大哥朱标求证。朱标神色有些异样的点头:“对。”显然他也有被这个,之前从未注意过的答案给惊到了。若非父皇今日明确指出,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竟是没有王朝超越三百年!朱棡,以及朱棣都陷入到了沉默里。“汉朝不是四百年,宋朝也有三百多年,这不是都超过了吗?”秦王朱樉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显得有些疑惑的询问。“西汉后面被王莽篡了,建立了新朝,后面光武中兴,建立东汉。虽都是汉,但中间灭过一次,算不得一个完整的王朝。宋朝分为北宋和南宋,也是同样的道理。”朱元璋开口解释。朱樉这才恍然大明白。“父皇,为什么没有王朝超过三百年?”一阵儿的沉默之后,太子朱标望着他爹朱元璋开了口询问。朱棡,朱棣,以及朱樉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朱元璋。朱元璋道:“造成这个问题原因有很多,咱今天只与你们说其中一个。剩下的你们自己去多多思索,看看能不能自己得到答案。”老朱开始给他的儿子们留作业了。在现代被人教育了多年,然后又教育了一些时间学生,朱元璋已经熟练的掌握了不少教育人的办法。比如,直接告诉学生的答案,远没有让学生经过一番苦思冥想,自己得到答案效果好。就算是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没有得到正确答案,再把答案告诉他们,也比直接告诉答案效果好的多。记忆会更加深刻。“咱过段儿时间会就这个事,询问你们,你们到时候告诉咱你们思索的结果。”只留作业让学生去思索还不行,一些人不会放在心上。那么在这个时候,再加上一条日后考核,就比较完美了。果然,在朱元璋说了这话后,朱棣和朱樉,都是先后身体为之一震。态度上明显不一样了。自现代归来之后,朱元璋在对待自己儿子们上,态度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标儿自然还是最好的,地位无可替代。但对于其余儿子,朱元璋也决定要增加一些关注,多倾注一些心血,更好的去培养他们。对于自己这些儿子们今后的未来,他也有了一定的考虑,想要他们走上一条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路。尽可能的解决藩王宗室对大明带来的危害,同时也能尽可能的给藩王们自由,不将藩王当猪养。“咱所说这个原因,算是一个表面原因,不是根本原因。就是众多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揭竿而起,去推翻这个国家。历朝历代亡国之时,都是灾民遍地。没有众多百姓参与其中,想要改朝换代,可没有那般容易。这也是咱为什么说,大明除了是皇帝的大明,是朱家的大明,还应该是百姓们的大明的原因之所在!”“父皇的意思是说,皇帝紧紧的和百姓站在一起,依靠百姓,就能让一个王朝,存在的时间超过三百年?”朱标总结了一下,望着朱元璋认真询问。……远处,有一些官员,正一路急匆匆往朱元璋这里赶。这是为了礼部尚书牛谅求情,请朱元璋饶恕牛谅的人。皇帝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处死堂堂礼部尚书。这是乱命,必须要阻止!“咱也不知道。”出人意料,面对太子朱标的这个询问,朱元璋并没有一口将之认下,而是说出来这样的话。“但,历史已经证明,依靠宦官,依靠外戚,和世家门阀,士大夫,勋贵武将都不成。突破不了三百年王朝周期。而历来改朝换代,都是民怨沸腾,众多百姓揭竿而起方才成功。既然这样,那为何还不做出改变,不依靠百姓,和百姓共天下,以民为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此说着,朱元璋脑海当中不自觉就浮现出来一些话。“人……百姓!只有百姓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真正动力!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这话,听的朱标几人心神一阵儿动摇。眼中神色,从震动、思索,到一些将信将疑,又到逐渐坚定。他们父皇说的这话,若是在以往,他们听到后感触绝对不会这般深。甚至于还会觉得自己父皇说的不对,将百姓捧得太高了。高到了完全不符合百姓地位的程度。但是现在,经历了中都城一行,他们看到了太多之前没有看到的事。接触了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这时候再去听,去想父皇说的这些话,领悟虽不尽相同,程度也有深有浅,但是,却真的能将这话给听进去了。“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朱棣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越是重复,越是觉得有味道,越觉得有道理。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人回味无穷,这是足可以一生奉行的至理。关于江山是什么,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需要依靠谁来治理好国家……这些问题,他们在此之前,没有进行过系统性的思考。也是因此,对这些并没有太过于清楚、系统的认知。现在,被自己父皇这么一说,再结合着中都城的亲身经历和种种见闻,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虽然朱标等人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疑惑,短时间内想要全盘接受这些,并不现实。但朱元璋确信,自己已经在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心里面,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终究会生根发芽。在自己持续性的影响下,后续将会茁壮成长,成为影响他们一生的东西。“王朝两百多年,和三百之间,看起来没差多少。尤其是唐朝,只差了十几年,就能摸到三百年的门槛。但就是这短短的十几年,却成为了一个不可逾越的深沟。有句话叫做行百里者半九十,咱觉得用在这件事情上,也很合适。想要国家摆脱三百年的王朝周期,需要有着各种方面的努力和改变。咱说的依靠百姓,让大明也成为百姓们的大明,只是一个重要的方向。除此之外,还需多方面的努力,拼尽全力方才可以。比如,发展农业,工业,商业,弄出合理的分配方式……”朱元璋说着,脑海之中有着一幕幕的画面,在不断的浮现。有无人机喷洒农药,大型拖拉机翻耕土地,联合收割机收割成熟的麦子……有高铁如银蛇飞驰,天宫升空驻人,各种各样的工厂,生产出各种各样的工业品……有物流来来往往,各处城市,街道商铺林立,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手机里各类购物软件上,商品更是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这才是真正的盛世!与之相比,不论是文景之治,还是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亦或者自己的洪武之治,老四的永乐盛世,那都是差的太远太远了。见过最好的风景,回来之后自然会朝着这方面去努力。重活一世,又沉浸式体验了那等盛世,要是还一切照旧,还在原地踏步走,那可真的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王朝三百年规律,自己必然要将其打破!要给大明打下一个好底子!让大明因自己而改变!“世事艰难,三百年王朝周期难以打破……”听到自己父皇说出来的话,朱标,朱棡,朱棣三人都是跟着点头,心头沉重。之前没从自己父皇这里得知王朝三百年周期这个事情时,他们还不觉得一个朝代,存在三百年有多难。可是现在,在知道了强如汉唐,也都没能跨过这个坎。再去想让自己大明突破这三百年的周期,顿时觉得很是心累。这可以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父皇此时所说的话,可谓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父皇,这是汉唐都没有完成的事,咱们大明要是完不成,也不算丢人……’晋王朱棡准备对他父皇进行安慰。却听的他爹朱元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又一次的响起。“可,那又能如何?我大明为何就不能超越汉唐?打破王朝三百年周期,且看恁爹我施为!”朱元璋双手不自觉背到身后,昂然而立!一股强烈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又转头望向自己的几个儿子,伸手对着他们虚空一一点过。“也看你们施为!”晋王朱棡那即将出口的、进行安慰的话,紧急停下。显得有些惊愕的望向自己父皇。朱标,朱棣也是齐齐一震。心里面的那些沉重与悲观,被瞬间轰出裂痕!谁都没有想到,父皇话锋一转之下,居然会说出这等话!抬头看着父皇背负双手,昂然而立,一时间只觉得父皇的身躯,正在迅速的无限拔高!似有万丈光芒绽放。这可是连汉唐都迈不过去的坎啊!只是想想就让他们心情沉重的升不起任何对抗的心气。可父皇却直接以这等姿态与其宣战!真不愧是从最底层一路杀上来的父皇!不愧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再复汉人河山的父皇!正当他们忍不住满心的激动和敬佩,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父皇的手指向了自己,并说出‘也看你们施为’!这一刻,就算是反应一向慢半拍的秦王朱樉,一颗心都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呼吸都是下意识的为之急促起来!朱标,朱棡,朱棣只觉一股热流瞬间传遍全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原本极其沉重,压在他们心头的东西,更是在此时,轰然破碎!再遮不住他们的眼!让他们跟着升起了无穷的斗志,和强烈的信心。似乎,这三百年王朝周期,也不过是如此!且看自己父子施为!“父皇,咱们真的……能打破吗?”满腔豪情联系到现实之后,稍稍退却的朱标,望着他爹朱元璋询问。朱棡,朱棣也紧紧盯着他们父皇。“当然可以!”朱元璋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却很坚定的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咱不做孬种逃兵,恁也都别做孬种逃兵,那这事必然能做成!咱们的目的,必然能够达到!咱大明,必然远超汉唐!”朱标,朱棡,朱棣那稍稍退却的豪情,再一次被他们的父皇,给激发了个十足十!至于秦王朱樉,在被他爹朱元璋用手指着,说‘也看你们施为’时,就已经被彻底激发,没有任何的消退……“陛下,吏部尚书詹同,礼部侍郎张筹,员外郎朱梦炎等人求见……”王公公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朱元璋的脸瞬间黑了,杀意涌动……(本章完) 第64章 看看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刀硬 好样的!真是好样子的!自己这边才下令要处死牛谅,这些人就赶过来了!这是想要干什么,简直一目了然。这些狗东西!“让他们都给咱滚!不许给牛谅求情!谁要是给牛谅求情,就也把他摔死在埋葬众劳役的大坑旁边!一并来祭奠惨死百姓!”朱元璋眼中杀意涌动。谁都想要逼迫他这个皇帝,真当他这个皇帝提不动刀了?百姓就是大明的根本,不许残害百姓,这个事自己必须给天下官员们说明白了!若是只用话说,说不明白,或者很多人不愿意明白,那自己就用刀子与他们讲,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并将之给深深的记在心里!他倒是想要看看,是这些人的脑袋硬,还是他的刀子硬!王公公退出去向詹同等人传达皇帝命令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刘英,也带着一些锦衣卫一并前去。“诸公,请回吧,陛下不见你们。陛下说了,谁与牛谅求情,那就也把他摔死在埋葬众劳役的大坑旁边!一并来祭奠惨死百姓!”王公公这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情绪激动,暗中发誓,必然要让皇帝回心转意的人。瞬间就如同挨了当头一棒,眼冒金星。皇帝他怎么敢说出这等话?怎么敢这样对待他们这些忠君爱国之人?!太残暴了!不过,这当头一棒的效果也很好,让不少人那上了头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就比如礼部员外郎朱梦炎,他本身不不太情愿来走这一遭。只是那牛谅是礼部尚书,乃是他的顶头上司,又有吏部尚书詹同牵头,随陛下到中都这里的其余礼部官员,也都一起前来。在这等情况下,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跟着众人同行。此时,听到王公公说出来的这话,他的腿肚子不自觉的就有些软。并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暗中留意着周围,准备事情不对,随时随地体力不住晕倒在地。不再趟这浑水。前来的这二十几个官员,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吏部尚书詹同身上。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詹同为在场官职最高之人,又是他带着大家前来。现在遇到了这等情况,自然而然还是要詹同拿主意。感受着众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詹同受到莫大鼓舞的同时,也觉压力倍增,如芒在背。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之前的考虑。他之前觉得,自己带人前来,哪怕不能为牛谅求下情,皇帝最多也不过是说些难听话而已。不会真的拿自己等人怎么样。哪能想到,来到这里之后,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听到了由太监代传的这话……他很想不顾一切,接着为牛谅求情,让皇帝赦免牛谅,收回这等乱命。很想梗着脖子和皇帝好好的拗一下,告诉皇帝,他就是为牛谅求情了,有本事你就把自己等人,都给弄过去摔死……种种冲动的想法,在胸膛之中来回滚荡。但在看到了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刘英,以及那些锦衣卫后。这些话,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别的皇帝或许只是在说气话,不敢真把他们这么多人摔死,可当今的皇帝他是真敢!气氛一时间压抑的几乎让人窒息。这么冷的天,詹同额头上都往外冒汗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终于开了口,引得那些跟着他一起前来的人,心都随之提了起来。礼部员外郎朱梦炎,身子更是开始左右摇晃起来,摇摇欲坠。“臣等非是为牛尚书求情而来,而是觉得陛下此番离开应天时间已经不短,想要请圣驾早日回还。”詹同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些跟着詹同前来的官员,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落回到了肚子里。忙纷纷跟着附和起来。就仿佛,他们众人此番前来,是真的为了此事一般。就连将要昏倒的礼部员外郎朱梦炎,也一下子就好了。也跟着附和起来。并说还要请示之下,接下来陛下祭祖,该用什么礼仪,做到什么规格才合适。场面一时间显得很热络,众人绝口不提礼部尚书牛谅的事。仿佛众人集体将其给忘了一般,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号人……“娘的,一群软蛋!”朱元璋得知了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后,撇撇嘴骂了一声。带着不屑。真以为詹同这些人,也是硬骨头呢,他这里都做好杀人的准备了,结果他们直接就跪了。“标儿,看到没有,这就是那些朝臣们的德行。你弱,他们就强,你退一步,他们就想再进十步!惯会蹬鼻子上脸。可你一旦要是强了,他们就弱了,就不敢那般过分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今日这事,咱但凡软弱一点,牛谅咱就杀不了!咱想要做的事,就将会被打折扣。以百姓为本这件事,刚一开始做,从根子上就会带着缺陷。想要做事,就避免不了会遇到阻力,尤其是咱想要改元朝以来,那种贪官污吏横行的风气。想要走以百姓为根本的路线,那出来反对的人,绝对会非常的多。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阻挠。那么流血的斗争,就避免不了。牛谅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标儿,咱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以民为本,与百姓共天下,打破王朝三百年周期这些事。不能只嘴上说说,是需要付诸行动的。这件事,不是你好我好的请客吃饭,也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样文质彬彬,从容不迫,那样温良谦恭。这事,需要流血,需要斗争!要用斗争的手段,来消灭这些拦阻者!手段该强硬时,就要强硬,万不能抱着一丝一毫想要妥协的念头。”朱元璋又一次不失时机的,对着太子朱标进行教育。想要扭转自己大儿子的一些认识和看法。朱标缓缓的点了点头,面露思索之色。显然还没有彻底的,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还在思索,还在感悟。朱棡,朱棣也同样若有所思。就连一向不动脑子的秦王朱樉,此时看起来都在思考。朱元璋见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中都行工部尚书薛祥,寝食难安,自从朱元璋来到中都后,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基本上都没怎么合眼。短短时间,人看上去就憔悴了很多。就说不能这样做!就说按照李善长的这个做法不行。自己都明里暗里,劝说过李善长多少次。李善长就是不听!看看,现在出事了吧?还说天塌不下来,别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能顶着。现在再看,他顶住个屁啊!薛祥现在,想起李善长就想要跳着脚的骂娘。自己可被这家伙给坑惨了!在暗中咒骂李善长的同时,也不断的暗骂自己愚蠢,一看到修建图纸,看到修建中都的伟大工程就走不动道。自己要是能学学中山侯,也隔三岔五的生病,不多掺和这事情,那该有多好。想着想着,就不由的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见到了丁斌,李佑,朱祥,乃至于李善长这些人是一个什么下场后,他就一直再等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刀砍下来。可偏偏一直等到现在,陛下那里还没有定论。这让他抓肝挠腮般的煎熬。尤其是今日得到消息,说礼部尚书牛谅,因陛下跪拜祭祀百姓亡魂时不跪,事后见陛下时,还拒不认错,一个劲的说百姓卑贱,然后被陛下令人摔死在填埋无辜惨死,分辩不出身份的百姓大墓边后,更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种煎熬,一下子就达到了极致。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明知必死,却不知死亡何时到来,等待死亡到来时的那种煎熬…………“父皇,您准备怎么处置薛祥?”太子朱标望着朱元璋询问……(本章完) 第65章 天,真的变了 “薛祥是个人才。”面对太子的询问,朱元璋毫不吝啬对薛祥的赞赏。“能文能武,尤其是在疏通河道,转运粮食,治理地方上,是一把好手。洪武元年时,他在河南转运粮饷,有亡命徒汇集一起,准备截粮饷。被他一顿说道,竟然说的那些亡命徒们自己散去,没用一兵一卒,就化解了此次危机。后面,咱让他为京畿都漕运使,管理长淮,大河等卫所,分司淮安。当时,从扬州至蔡州,一直到济州数百里,偃皆沙塞崩塌。薛祥带人疏通修缮,没日没夜的干。而且,还能做到徭役均平,百姓没什么怨言。有功者薛祥立刻上报朝廷,众人因此都乐意跟随他干活。所以,没用太长时间,就将这几百里的地方给修缮好。进度很快,质量也是上乘。后来天德攻下元大都,将那边的很多人南迁。途径淮安时,薛祥主动出面多方慰抚,管饭不说,天冷时还拿出不少衣服给迁徙的百姓。遇到有死去,还令人帮忙下葬……同样都是兴劳役,李善长修中都,为了赶工,各种不把人当人,害了那多人命,闹的民怨沸腾,明教都要借机闹事了。薛祥主持疏浚河道,修缮堤坝时,却把事情做的很好。这就是差距。也说明这次中都城的主要责任在李善长,不在薛祥身上。这人比较纯粹,更多的是喜欢各种营造,兴建水利,在这上面也比较有天赋。可以说是个技术型官员。”朱标听到自己父皇的回答,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那样意外。薛祥是个什么人,他也清楚,而且最近还得到明确的消息,薛祥不止一次的劝说过李善长。让他放缓一些进度,不要这般着急。但李善长没有听。他都已经知道了,那自己父皇肯定也知道。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朱标才更加的奇怪。“那……父皇为何不把薛祥的事给赶紧处理了?这段儿时间,他像是老了好几岁。”朱元璋闻言笑了:“他睡不着觉了吧?睡不着觉就对了!咱就是让他吃不下,睡不着,整日里提心吊胆!这次的事,主要责任不在他,咱也知道他有难处。可在李善长和咱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李善长,没有暗中向咱汇报中都城的真实情况。那咱让他提心吊胆一段儿时间,也是应该的。算是对他的惩罚了。”朱标闻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真不愧是父皇,就是能折腾人。怪不得诚意伯那等聪明的人,遇到父皇,都快要被父皇给玩坏了……不过在得知了自己父皇,对待薛祥的真实态度后,朱标也放下心来。他真怕父皇怒气上涌之下,把薛祥也给砍杀了。大明的朝臣很多,但懂得治水却不多。薛祥这样的人才,要是真因此而死掉了,那对于大明而言,才是一个真正的大损失。至于今天刚被查明了罪过,斩首的原凤阳知府朱祥,这个他们本家的亲戚。杀了也就杀了。本身没有什么才能,就是靠着和自己家的一些联系,这才破格提拔为凤阳知府。结果当上知府后,不和父皇一心,反而以李善长马首是瞻,还干出来了那样多伤天害理的事。只能说是死有余辜了…………“爹,您的做法才是对的。就当今陛下的性子,您当时要是不这么做,那些跟着您前去的众多官员,都得被皇帝给结果了。您这是保全了大家。众人对您只有感激,绝对没有别的什么看法。”詹徽看着那依旧丝毫未动的食物,眼中闪过担忧之色。终于是忍不住出声劝说起来。自从昨天自己父亲带人想要营救礼部尚书牛谅,却被皇帝给逼的一个营救的字都没敢说,事到临头转变了话。从那里回来后,就如同现在这般。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作为儿子,詹徽自然是关心自己爹,也是了解自己爹的。自己爹是很在意脸面的人,这一次的事,对于自己爹来说,丢掉的脸面不可谓不大。他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也正常。但事情就像是詹徽所说的那样,那等情况下,面对那个状态的皇帝,自己爹做出这等选择才是最明智,最正常的选择。自己爹要是不改口,不仅救不了牛尚书,反而还会将更多的人给折进去。这才是真正的不明智。没人会笑话自己爹。很多时候,往后退一步,要比往前走上一步更难,承受的更多。“不是因为这事,真以为你爹我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你爹不是那等要面子的人。”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詹同,终于开口说话。詹徽不由一愣,您不是那般要面子的人?这话……自己怎么这样不相信呢?“那爹您这是……”詹同正色道:“我觉得陛下变了。”詹徽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爹,居然会说出这等话。“哪里变了?这……陛下他不就是这样吗?洪武五年时,就狠狠的警告过勋贵们,还立下了铁碑,让他们按照铁碑上的规矩行事。立铁碑之前的事,一律勾销,铁碑立下再犯者,一律不饶。对于贪官污吏的痛恨,对于百姓的关心,也一直没有掩饰过。这次,虽然做的有些过了,但也不是没有依据……”詹同摇摇头:“就是变了。以前的皇帝,虽然关心百姓,却绝对不会喊出百姓万岁这句话。以往的皇帝别看出身低,却很讲规矩,尤其是在礼制上面。可现在,却在祭天,下罪己诏的时候,公开祭奠百姓,还对亡故百姓行如此大礼。以往的皇帝,虽然会规范勋贵,却不会对勋贵们下这等重手。这次皇帝的作为,可谓是直接将韩国公的面皮,当着天下人的面,给硬生生的撕了下来,丢进了茅厕里。变了,是真的变了!”听到自己爹这般说,詹徽也变得越发认真起来。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爹说的对,越想越是心惊。既心惊于皇帝的突然转变,也惊于自己和自己爹之间的巨大差距。自己还停留在表面的时候,自己爹已经看到了更深的东西。“那……爹您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有这般大的转变吗?”詹徽的态度,越发的认真了。詹同再度摇头:“不知,百思不得其解。”说罢,停顿一下又道:“我想到了很多理由,但又总觉得这些不是真正的原因。圣心自古难测,而今这位陛下,心思更重……不过,有一点须得记住了,你今后为官,需更多的为百姓做事,凡事多为百姓考虑考虑。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从现在来看,这点是不会错的。至少在当今陛下在位时,不会错。”这话,他说的很是认真,像是告诫自己儿子,又像是告诫自己。说罢这些,他结束了枯坐,打开詹徽送来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饼子开吃。他咀嚼的很慢,仿佛嘴里面吃的不是食物,而是人生一般。詹徽看的出来,自己父亲又一次陷入到了思索里。他没有出言打扰,也在这里思索自己父皇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詹同吃完了手中饼子,抬头望向外面铅云密布的天空。“这天,是真的变了!”他缓缓说着。沉思中的詹徽一震,也跟着看向窗外的天空。天,确实是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就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觉察到了这个事…………正月二十二,朱元璋带着几个儿子,和一众官员护卫,离开了中都城,来到了位于临淮的皇陵,开始祭祖。皇陵最内侧的皇城之内,朱元璋带着四个儿子在金殿之中等候。此时天色未亮,外面微弱的灯笼光芒照耀之下,礼部,太常寺,以及驻守皇陵的人,早就已经开始忙碌了。为接下来皇帝所进行的祭祖做准备。众人轻手轻脚,就连交谈之时,都是尽量的能用手势就用手势。不得已需要说话时,那也都是轻声细语。生怕稍微弄出点动静来,惊扰了皇陵之中长眠的人。毕竟,祭祀乃是大事,尤其是现在祭祀的人,又是皇帝,那自然是万般小心。当然,怕惊扰到了长眠之人是假,怕闹出动静来,被皇帝给砍了全家才是真的。皇陵里埋着的人,乃是最寻常不过的穷苦百姓。活着的时候,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受尽人的白眼,下葬时连个棺椁都没有。只是用旧衣服一裹,就这么埋了,更无祭祀之物。能高贵到哪里去?可谁让人家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呢?凭着儿子,硬是住上了皇陵。那身份地位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这就是典型的母凭子贵,看子敬父。朱元璋站在金殿前,在朦胧的夜色里,看着父母的陵寝,以及皇陵内的诸多建筑。思绪飞的很远。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自己给父皇建造的皇陵,如今还未到达其最为辉煌的时候。上辈子,自己很快就让吴良监工,再次修整皇陵,于洪武十二年完工。后面老四当上皇帝后,曾先后三次修缮皇陵。朱祁镇这个活畜生当上皇帝后,也多次修缮皇陵。朱见深当皇帝时,进行过一场大规模的修缮。朱厚璁修缮过几次。这些都是让朱元璋为之欣慰的事。但到了崇祯八年时,浩劫来了,张献忠攻破凤阳,火烧皇陵,享殿等建筑被付之一炬……清鞑子时,又允许百姓拆除其他房舍,到了那令人发笑的十全老人时期,皇陵的建筑尽毁,唯有二碑,以及石马仅存。现代时,他不止一次前去被取名为明皇陵的这里,祭奠双亲,却早已经物是人非……“这次祭奠之后,咱爷儿几个给恁爷奶添添坟。今后这里就这样吧,不进行大规模修缮或者是扩建了。”朱元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望着朱标和另外几个儿子说道。“怎么了父皇?”朱标显得有些意外。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家父皇之前明确的告诉过自己,准备最近几年,就对爷奶的皇陵进行修缮和扩建。而朱标也知道,爷奶二人在父皇少年时去世,是父皇一辈子的伤。父皇也一直遗憾,他哪怕贵为皇帝,爷奶二人也没有跟着他享一天福。也是因此,父皇对于爷奶二人的身后事很看重。想要尽可能的将世上最好的东西给爷奶。其中,最重要的表现方式就是修建皇陵。结果现在,却突然间从父皇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咱觉得,皇陵有一个差不多就行了,不必过分追求宏大。最好的修缮皇陵方式,不是扩大它的规模,而是作为子孙要争气,坐好江山。把咱们大明的江山给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那么恁爷奶的陵寝这里,祭祀就不会断绝。就算这里再普通,也没有哪个人敢轻视。这里就是我大明,最为神圣的地方。若是子孙不争气,闹得民不聊生,修建的再好又能如何?逃不了被人一把火烧掉,疯狂破坏的命运。这会儿少修建一些,今后反而还能让人少糟蹋点……”朱元璋这话,听的朱标几人神色齐齐一变,谁都没有想到,自己爹居然会说出这等话来。“谁敢这样做,孩儿带人砍死他!”朱棣率先开口,带着腾腾杀气。太子朱标,晋王朱棡情急之下也想说话,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这会儿在这件事上发狠,没什么用。强如祖龙,去世才几年,始皇陵都被烧了。金人南下,宋朝的那些皇陵,又有几个完好的?骨头都挖出来随意丢弃在荒野,被野狗啃食。南宋的理宗,死后头盖骨都被蒙元僧人给制成酒杯,被人把玩百年。还是大将军攻破大都后,将其寻找回来,咱让人将之给重新下葬的。”说着,朱元璋在几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所以咱才说,修缮皇陵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咱们大明富强。大明富强了,才不会让祖宗,遭受这等屈辱之事!”“是,孩儿明白了!”朱标正色应道。朱樉,朱棡,朱棣三人也都纷纷应是。父子几人一番等待之后,天光将亮之时,太常寺卿前来相请。说是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进行祭祀了。朱元璋就带着几个儿子,离开金殿,朝着外面而去……肃穆之中,又带着沉痛的气氛里,朱元璋带着四个儿子,以及文武百官,在内赞官的唱声里,一丝不苟的对自己双亲进行祭祀。上香,行四拜礼……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出格举动。对皇陵的祭祀结束之后,朱元璋和四个儿子,换上了软底、走路无声的鞋。各自担着一担黄土,随着朱元璋一起朝着皇陵之上攀登而去。来到皇陵的最上面,将担子里的黄土倒出来,用力的拍瓷实了。这事情,朱元璋几人做的极其认真。“爹,娘,咱带着孙子们来看看恁,给恁修修房子……”一句话说出,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再说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朱元璋将心里的话给压下,没再言语。只是在这里认真的拍着土。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当着儿子们的面落泪。添好土后,朱元璋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缓缓的下了皇陵,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爹娘一般。“恁都到外面等着吧,咱陪恁爷奶说会儿话。”下了皇陵,朱元璋对朱标几人说道。朱标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弟弟向外而去,并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给带走。只远远的在皇城外的门口处守着。众人离开后,朱元璋在皇陵前蹲下。“爹,娘,咱回来看恁了。恁儿子出息了,当了皇上了。可恁两个也看不到了……”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带着鼻音。无数画面在脑海里回荡。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道:“恁儿子这次,丢人丢大了!被人骗惨了。这些跟着咱打天下的人,变得太快了!咱想着都是穷苦人出身,都过过那睁不开眼的苦日子。身居高位后,总是要和元朝的那些贪官污吏们不一样。可它娘……他们这些畜生,是咱高看他们了……恁儿子太蠢了!太蠢了!被他们联合起来,当成蠢猪来糊弄,害死了那样多的百姓……呜呜呜……”朱元璋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蹲在这里,抱着脑袋哭了起来。在别的地方他放不开,但在爹娘这里,他却不必有那样多顾虑。这个时候,那个铁血、令无数人为之胆寒,又有无数人暗中嫉恨的洪武皇帝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朱重八,一个在爹娘跟前的普通儿子。在这里,他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不必肩挑天下,不必那般累,可以敞开心扉,好好的说说话,宣泄一下心中压抑的情绪。远处,有些不放心的在皇城门口处,往这边张望的朱标,看到蹲在高大的皇陵前,将头埋在膝盖间的父皇,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触动了一般。也不禁红了眼眶。父皇真的太累了,太不容易了!足足哭了一刻钟,朱元璋才止住眼泪。用袍袖擦拭了一下眼睛,带着鼻音道:“爹,娘,恁只管放心,恁儿子有了奇遇,这天下,将会在恁儿子手里越来越好!走向全新的大明!超越汉唐!接下来,恁儿子准备好好的清理一下天下间的贪官污吏,杀它个人头滚滚。恁两个要是泉下有知,可别觉得恁儿子残暴不仁。咱也不想这般做,可不动刀子,这些人不知道害怕啊!杀一个贪官污吏,就能活很多穷苦百姓。所以,恁儿子接下来非杀不可!”朱元璋说罢这些话,又跪地给皇陵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一步步离去。随着他的行走,朱重八的影子越来越矮,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身影越来越高。等到走出皇城,和百官相见之时,朱重八影子,完全隐没在了洪武大帝朱元璋的身影里,再见不到分毫。朱元璋目光威严的望着众人,说出了一个决定来……(本章完) 第66章 长缨在手,缚住苍龙 “从今之后,皇陵可以修缮,但不得再进行扩建。现在这种规模就挺好。”朱元璋的话,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百官却没有一个出声反对的。一来皇帝此番中都之行,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让人心惊。二来这皇陵埋葬的是皇帝的爹娘,不是他们的爹娘。皇帝自己说不再扩建,那就不扩建好了,正好乐的清闲。省的一些麻烦事落在自己头上。君不见李善长这个韩国公,主持修建中都城,都被皇帝给整成什么样子了?这要是他们中的哪个,被选中主持修缮皇陵,这岂不是要老命了?“陛下心系百姓,为了不劳民伤财,连皇陵都不再扩建,当真是圣主明君!”吏部尚书詹同率先上前一步,对着朱元璋行礼,满是真挚的出声。这样的一幕,让很多人都是为之愕然,禁不住偷偷去看詹同。这……还是那个令人熟知的詹同吗?有人愕然之后,忍不住暗中鄙夷,詹同这家伙,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被皇帝打断了脊梁。成为皇帝的狗了!就连站在靠后位置的詹徽都显得错愕,感受着身边一些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有种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哪怕他心中牢记着他爹,与他所说的那些话。可也绝对没有想到,他爹居然会这般干脆。才与自己说过那些话没几天,现在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朱元璋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詹同,又看着那在詹同开口之后,纷纷称赞自己仁慈,为百姓考虑的官员,暗自笑了笑。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在中都城,以及牛谅的事情上,这般强硬的原因之所在。楚王好细腰,后宫皆饿死。他这个当皇帝的,只要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特别强的倾向性,那么就会有很多的人,愿意往这方面去努力。哪怕心里面不认同,但表面上也会表示大力支持。并做出一些相关的事情来。这就行了,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今后只要自己在这上面初心不改,行事不忘百姓,继续加大力度。那么会这般做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终究会有一些人,真的会将其记在心里。在自己将以百姓为本,变成大明第一铁律,变成最大的正确时,那这事就算是初步成了。朱元璋自然不会单纯到相信,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就不会有贪官污吏了,就可以人人都能以百姓为本了。暗地里,依旧会有诸多黑暗滋生,会吞噬百姓。但暗地里终究是暗地里,不敢摆到明面上来。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就是因为会见光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百姓们和以往相比,就要好过的太多了。朱元璋知道,想要做到这一步,都特别特别的不容易。甚至于若是在以前,他根本不认为,这是人能完成的。但是现在,他的信念却非常的坚定,因为他已经亲眼见到,有人真的做到了!让他有了方向,也有了信心。如今的他,乃是大明的开国皇帝,长缨已然在手,那今后,必能缚住苍龙!“皇陵的碑文,咱觉得写的不好,尽皆儒臣粉饰之言。等下咱这里亲自撰写碑文,着匠人刻于碑上,将原碑移走立新碑。”朱元璋说出了他的第二个决定。这话说出来,武将出身的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文臣出身的人,却一个个面面相觑了起来。谁人不知道,如今皇陵的碑文,乃是宋濂先生亲自撰写的。这可是宋濂啊!公认的当世大儒,尤其擅长写文章,论起写文章,连刘伯温,高启这些人都自愧不如。给皇陵写的碑文,更是精品,为宋濂的精心之作。他们都拜读过,甚至于很多人都能全文背诵。越品越是有滋味,叹为观止。结果现在,皇帝居然嫌弃宋濂写的碑文不行。准备亲自撰写碑文,把宋濂的碑文给替换掉。这……让很多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都觉得皇帝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能说出这等话来!他一个放牛、当和尚,要饭,后面又当丘八的人,是怎么说出这等话的?也配质疑文坛宗师?还好景濂先生这次没有跟着皇帝前来中都,要不然听到了皇帝所说的话,还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但就算是不在跟前,今后消息传回应天,景濂先生心里面也必然不会好受,说不得就会弄出一些事情来……不过,想是这样想,却也没有人站出来对朱元璋进行反对。皇帝不自量力,想要在写文章上和文坛宗师比一比,那就比一比好了。他们不敢劝,也不必劝,只管在接下来等着瞻仰皇帝的文采,暗中看笑话好了…………金殿之内,朱元璋坐在桌案之前,诸多记忆涌上心头。上辈子自己就嫌弃儒生,太过于会用春秋笔法。对自己的经历,粉饰的太多。自己明明就是一个穷苦出身的人,非要给自己整出一些天降异象什么的出来。还把自己的过往,进行了很多美饰,弄得好像自己多光鲜,就像是天生就该当皇帝,很多事都很容易一样。所以,在洪武十一年让吴良扩建改造皇陵后,亲自撰写了碑文,代替原来由宋濂写的碑文。在现代时,那碑还立于皇陵之前,成为了后世人认识自己的一大准确资料。因为这碑文,乃是自己亲手撰写,所以在后来,被人称之为《御制皇陵碑》。碑文的内容在心间流淌而过,朱元璋提笔书写,一笔一划的楷书,落在纸上——孝子皇帝元璋谨述:洪武八年春正月,带诸子祭拜皇陵,但见苍颜皓首,忽思往日之艰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况皇陵碑记皆儒臣粉餙之文,恐不足为后世子孙戒,特述艰难、明昌运,俾世代见之。其辞曰: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旁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丧。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既葬之后,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计不张,孟嫂携幼,东归故乡。值天无雨,遗蝗腾翔,里人缺食,草木为粮。予亦何有,心惊若狂,乃与兄计,如何是常?兄云去此,各度凶荒。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兄弟异路,哀恸遥苍。汪氏老母,为我筹量,遣子相送,备醴馨香,空门礼佛,出入僧房……横平竖直的楷书,恭恭敬敬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纸上,往事随着文字一一浮现。思及亲人,与往昔的苦难岁月,朱元璋思绪翻涌,禁不住红了眼眶……中途朱元璋数次放下笔,以袖擦拭眼泪。最终方才完成。朱标,朱棡,朱棣几人前来观看,很快也各自落泪。父皇的苦难经历,他们早就听父皇讲述过,可此时看到父皇将这些书写出来,还是禁不住为父皇而难受。更觉父皇创业之艰辛……朱元璋知道,自己想要通过这些,让后世子孙,牢记自己这个当祖宗的开国皇帝生活之不易,创业之艰辛,让他们励精图治,发奋图强的想法失败了。后世当皇帝的奇葩子孙太多了!斗蛐蛐的,被文臣忽悠成傻子给文臣当孝子的,求仙问道的,吃春药把自己吃死的,几十年不朝,彻底摆烂的……如今,他已经不指望这碑文,能对后世子孙起到什么教育意义了。能留存到后世,让后人知道一个没有被神话过的自己,也算是很不错了。如此想着,看到了太子朱标几个人的反应,朱元璋脸上倒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不提太过于久远的事,眼前效果倒是挺不错的……碑文交给数个高手匠人抓紧时间制作。两天之后,举行仪式将之立于皇陵神道南端西侧,在其东侧十几丈的地方为无字碑。那些在此之前,很多心中嘲笑朱元璋不自量力,等着看朱元璋笑话的文臣。在见到了碑文后,很多都收起了这个心思。论起文笔,论起用典等诸多方面,皇帝的这碑文确实比不上宋濂,但却胜在一片真情。唯一让人为之担忧的是,皇帝将其卑微出身,贫寒经历全都如此直白的写出来,今后怕不是要被世人所轻视…………两天之后,船队浩浩荡荡离开了临淮,朝着应天而去。洪武皇帝结束了这次的中都之行。坐在船舱内的朱元璋,一个人独处时显得愁眉苦脸。不是觉得这次中都城的事情,处理的不够好,留下了什么遗憾。而是在想,回宫之后该如何面对自己妹子。自己之前为了说服妹子,让她同意让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家伙去中都城当卧底。可是向妹子保证了,绝对不会让几个臭小子出危险。结果,一直到现在,几个家伙手上脸上的干裂口子等痕迹,都还没有彻底消失。这让老朱一时间心中有些忐忑。如此想了一阵儿,朱元璋的愁眉苦脸消失不见。被自信所取代。自己不必自己吓自己,妹子是深明大义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些,就把自己怎么样。再说,这几个臭小子,不都囫囵着回来了吗?妹子肯定不会怪自己的!(本章完) 第67章 老四,你要媳妇儿不? “……薛祥罚俸三月,回应天担任工部尚书……”中都城这里,在朱元璋走后三天,短短时间里,看上去就已经老了好几岁,眼里面有着血丝的凤阳府尹郑士元,找到了薛祥,念出了皇帝派人送来的诏书。人瘦了足足一圈的薛祥,闻言长松一口气,眼泪都下来了。有种虚脱的感觉。这把高悬在头顶十几天的刀,终于落下!天知道这十几天,他是怎么过的!这辈子都没这般煎熬过!“薛尚书,恭喜了。”郑士元将诏书交给薛祥,笑着恭贺。薛祥接过诏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当着郑士元的面,嚎啕大哭。这十多天里,连自己的死法,他都想了不下上百种。连自己埋在哪里都给想好了。最终的结局,居然是皇帝不仅没有要自己的命,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还把自己调回应天,当工部尚书……郑士元在边上看着,并没有出声劝解,他是能体会到薛祥心情的。薛祥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心里面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今后再遇到相似的事情时,管它上面负责的人是谁。只要做的事情不合格,他都要在第一时间里,把事情上报给皇帝。得罪别的官员那就得罪吧,总好过得罪皇帝!自己真的就只是想要好好的营建工程而已,别的纷争一概不想理会。郑士元待到薛祥心情平复下来了一些之后,和薛祥说了几句话,就告辞薛祥匆匆离去。皇帝带着太子他们离开了,并不代表着中都城这里的事情就结束了。还有很多的案子没有审理,他还有的忙,属于他的战斗,现在才宣告着正式进入艰苦时期!但,那又如何?在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没有想着事情能够善了,就已经做好了死掉的准备!连死都不怕,那别的又有什么好怕的?!……“青田先生也会说笑了!也开始满嘴胡话消遣人了!”浙江,一个五十多岁文士打扮的人,将凑到眼前的信纸,一把丢在了桌子上,眯成一条线的眼睁开,满是愤愤不平。朱洪武这个家伙,会允许自己老师的水浒传刊印?在世上流传?怎么可能!就他那小心眼的屠夫样子,看到造反就上头。哪里会容得下自己老师写的水浒传?连高启这等名动天下,文坛领袖般的人物,去年都被朱元璋给戕害了,江南文坛现在可谓是遭受了寒霜。在这等情况下,青田先生居然来信说,只要自己前去应天,皇帝就愿意不再禁止水浒传,不仅如此,还让官方刊印发行。而且,自己写的三国,也一样可以由朝廷刊印发行。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妥妥的斗蛐蛐,欺骗老实人吗?罗贯中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青田先生对自己图谋不轨,想要把自己骗到应天去杀。作为一名专业写小说的,他对此最是敏感不过。应天,狗都不去!罗老师在这上面,极其硬气。他气哼哼的起了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喝完后,就趴在桌案上,动笔写回信,回绝刘伯温。写信的时候,脸都要贴到桌子上了。一番笔走龙蛇之后,回信写完,晾干了墨迹,贴到眼前仔细观看。一边看一边不时点头,对自己的文采分外满意。找来信封装上,准备封好送出去。但在事情做了一半后,又停下了动作。重新将刘伯温写的信拿起,贴在眼前又看了几遍。一番沉默之后,他将这封信收好,又把自己写的回信掏出烧毁,把空信封留下。这空信封,今后还可以使用。回信也不写了,收拾了收拾东西,第二天的时候,就朝着应天出发了。应天确实是狗都不去,但……他是人,又不是狗,自然去得……再说,他这次前去应天,也不是真的指望朱洪武这家伙,能刊印自己老师的水浒传。是前去看看青田先生,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要是真的对自己图谋不轨,那就当场喷他一脸唾沫!罗贯中摸摸自己的鼻子,很是理直气壮。写小说的就这点好,总是能给自己找到特别好的理由…………凤阳这里,一个三角眼的黑衣和尚,一手拿着禅杖,另外一手在光头上来回摸了两把。便也迈步离开凤阳,朝着应天的方向而去。这边的热闹已经看完了,可以换个地方了…………“老二,老三,老四,恁几个给咱说实话,咱这当爹的,对恁咋样?”船舱之内,朱元璋望着三个儿子,出声询问。“好!好的很,父皇对待孩儿没得说!”晋王朱棡一脸正经的说道。呸,马屁精,不要脸!没有一点骨气!朱棣满满的都是鄙夷。而后迎着慈父的目光,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父皇您再好不过,为了能让孩儿们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呕心沥血,言传身教。孩儿这趟,收获良多,终生受益。”老二秦王一直在那里吭哧吭哧的憋词。结果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来,只觉得该说的话都被老三老四两个人给说完了。正着急,忽然间灵光一闪,有了绝妙的想法。“俺也一样!”他满脸喜悦的说道。朱元璋的脸上露出笑容,越发的和蔼,慈爱:“这就对了,回去之后,恁母后要是问了,就这么给她说。恁在中都这里,一点苦都没吃,见识倒是长了很多。”随着距离应天越近,朱元璋心里就越是有些不踏实。最终觉得,还是给几个傻小子做做思想工作,统一口径了比较好。朱标看着几个弟弟就要点头,有些看不下去了。忙对他们使眼色。朱棡朱棣那正要点的头,瞬间止住。“那个……父皇,这事……”“咳咳,今天外面天气挺好的。”“标儿,你到外面去!”朱元璋对胳膊肘总是往弟弟们那里拐的大儿子,下了逐客令。但可惜,他的这个逐客令对别的儿子都有效,却单单对朱标无用。朱标纹丝不动。他这次必须看住父皇,不能再让父皇将几个弟弟当成傻小子给忽悠了!父皇将老二他们几个,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不给些相应的补偿,就想蒙混过关,这怎么可能。“老二,回到应天之后,咱准确你今后不必再去大本堂上课。可以到军中历练。”朱元璋见到自家老大站在这里不走,知道不拿出来一些真东西是不成了。当下便望着朱樉,说出了这话。“父皇,你说的都是真的?!”一向反应慢半拍的秦王朱樉,这次的反应,却是前所未有的快。朱元璋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出声确认,双目灿灿。“真的!”朱元璋笑着用力点头。“父皇,你真好!”朱樉发自肺腑的出声称赞,都忍不住要手舞足蹈起来了。开心的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大本堂简直就是他的噩梦。孔夫子这些人,就是专门和他作对的,好好的人话不说,非要将诸多话说的非常拗口。让他一学就头大。学了好多年了,一本论语都没记住,先生倒是气晕过去了好几次。这破学,他早就不想上了!现在,忽然听到父皇准许自己不用再去大本堂念书。不仅如此,还让自己入军中,朱樉又如何不喜出望外?薄薄的书本,和小小的笔能将他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刀枪剑戟这些兵刃,以及军中的诸多规矩,打斗的诸多技巧这些,他却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看着老二的样子,朱元璋也开心。上辈子,自己一开始就是吃了没有读过书的亏。后面遇到了妹子后,根据妹子的提议,开始读书学习之后,又深刻的领略到了学问的重要性。所以对于读书特别重视。老早就请人教授自己儿子。后面更是专门组建了大本堂,请有学问的人,来教授自己儿子们,并顺带教授一下那些功勋们的儿子。对于儿子们的课业看的非常重,抓的非常紧。哪怕明知道有些儿子不是学习的料,也依然不肯放松分毫,强迫他们读书。总是觉得,只要逼得够狠,天天泡在学问堆里,总是有好处的。总能学到一些道理。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的。老二就藩之后,干出的很多事,别提多畜生……而今重来一次,又在现代学到了很多东西,那自然是要做出一些改变的。因材施教,一个猴一个栓法,他决定不再把老二死死绑在读书学习上。要充分的发挥老二的特长。此时正好可以将这事当成奖励说出来。看老二此时的状态,朱元璋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做法是对的。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两人,在一边看的眼睛都直了。显然是没有想到,父皇这次居然如何之大方。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为了堵住自己几人的口,不让母后收拾他,连这等条件都舍得给老二开出来!这岂不是意味着,也有大惊喜在等着自己?一时间,心中升起无限期待。而朱元璋也将目光投到了朱棡的身上。“老三,你回去后也不用在大本堂念书了。”满心期待等着自己父皇给自己大惊喜的朱棡,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整劈叉了!整个人都出现了一瞬的懵逼。和老二老四这两个大本堂里,常年倒数第一第二的人不同,老三绝对是好学生。自从朱标年龄大了,朱元璋让其到文华殿一半时间试着处理政务,一半时间单独学习,不在大本堂读书之后,大本堂的第一就被朱棡长期垄断。在学习这一道上,他是真学出了一些门道,也是真的爱学习。不久之前还在捉摸着,回到应天后,该怎么将这段儿时间耽误的课业给补回来。结果现在,父皇竟说出这等话来!这是奖励吗?这是再严厉不过的惩罚!“父皇,孩儿不想……”“你到国子学去读书,先看看那边的情况,要是表现好的话,咱让你当个国子学的学丞玩玩。”“孩儿愿意!孩儿拜谢父皇!回去后孩儿一定会将嘴巴闭的严严的,绝对不和母后说孩儿在中都城吃苦受累的事!”朱棡那即将出口的、拒绝的话,在听到了朱元璋接下来说出的话后,立刻就变了。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可见他爹的这个贿赂,给到了他的心坎里。虽然他很喜欢学习,可……当学生哪里有当老师舒服?当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他早就想要当老师了。没事了可以训训学生,学生不听话了还可以打板子。只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一下子就来到了眼前。国子学的学丞,虽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可在国子学里,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专门负责纠举的。不仅能管众多学生,就连那众多的教书先生都能一并管理了。是真真正正的实权职位。在国子学内,上到祭酒,下到普通生员,都可以接触。国子学和大本堂还不一样,乃是面对全国各地招收学员的,里面的学员有几千之多。人多,学丞的权力也随之水涨船高。过不了几年,他们就需要离开父皇母后,到各自的封地就藩了。能在就藩之前,体验一把学丞的快乐,也是挺不错的。朱元璋看着老三的反应,脸上露出笑容:“喜欢就好。”说罢,脸上的笑容一收:“不过,有点事咱得纠正一下。咱是看到恁几个这次在中都城的表现很不错,这才给的奖励。和怕恁母后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咱更不怕你们给恁母后告状!”朱标,朱棡,朱棣几人闻听他们父皇这话,都是禁不住怔了一下。而后忍住笑意道:“啊,对对对,父皇说的对。”朱元璋自动忽略了几个臭小子口是心非的敷衍,全当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他让老三前往国子学,并不是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也不单纯是为了堵老三的嘴。而是因为,他想要动儒家这棵根系极其发达的老树。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想要让大明变得更好,朝着自己所想要的方向发展,不让大明走上老路。教育这方面,是必须要进行改变的。只有如此,才能培养出自己所需要的人才,才能扭转很多人固有的观念。以点带面,让越来越多人认同自己做的事情,并投身进去,共同努力。但是,想要动教育这块,又谈何容易?哪怕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废除儒家,只是准备往里面多塞些新的东西进去,也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会令得无数所谓的儒家正统之人,拼死反抗。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儒家流传到现在,所形成的种种固有看法,可比一座大山大太多了。况且,自己要做的,涉及到的不仅仅只是成见,还涉及到了许多人切身的利益。学问之争,历来都是极其残酷的。儒家又是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一直作为主流流传到现在的。方方面面都是它的影响。在这等情况下,想要动它何其艰难?是必然要流血,要分高下,决生死的!那么此时趁着机会提前布局,将老三给弄到国子学那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为了达到目的,朱元璋并不介意多杀上一些迂腐之人来祭旗。但想要把事情做成,并不是一味蛮干就行的,需要讲究方法,讲究策略。他性格虽急躁,却并非没有城府,不知道动脑子的人。若只会蛮干,早就死在了元末乱世里,根本就不可能开创大明。而今,在后世生活十五年后,他眼界变得更加宽阔,处理事情自然更加成熟,稳重。杀是他喜欢用的手段,却并非唯一手段。朱棣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眼热,那叫一个急切。二哥和老三这个贱人,都得到了这般大的奖励,自己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说不定比老三这贱人的,还要更好。如此想着,满心都是急切和期待。在朱棣如此想着时,朱元璋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目光深处,比面对老二老三时多出了一份复杂。毕竟老四和他们不一样,后面当了皇帝,还干的特别不错。朱棣敏锐的觉察到了自己父皇,眼底深处的那抹异样。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心中变得大喜。果然,在父皇眼里,自己和其余人不太一样。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得到的奖励,绝对会超过老三那个贱人?这下稳了又能压老三的这贱人一头了!当下,对于自己爹将要给自己的奖励,变得更加期待起来。“老四,咱准备给你说门亲事,找个媳妇儿。”啥?!朱棣闻言顿时呆住,只觉得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一样。这就是父皇给自己的奖励,也太过于草率了吧?和二哥还有老三那贱人的奖励,根本没法比!莫非,是自己刚才会错意了?父皇眼底深处的那抹异样,不是因为自己特殊,在父皇心里超过了老三这贱人,而是比不上他?!“父皇,那个……孩儿能不能换个奖励?孩儿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就不听听咱准备给你说的谁,就拒绝了?”朱元璋看着朱棣询问,神色有些异样。“不管是谁,孩儿都不愿意,孩儿现在一点成亲的心思都没有,女人就是个麻烦!”朱棣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女人哪里有操练武艺,来到军中和将士们一起训练,今后征战沙场来的痛快?和亲事比起来,他更羡慕二哥的奖励。“你确定?”朱元璋再度询问,都快要憋不住笑了。“孩儿确定!”朱棣腰杆挺的笔直。“唉!”朱元璋叹口气。“咱原本想着把大将军家的妙云那丫头,说给你当媳妇儿来着,既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朱棣:???!!!(本章完) 第68章 标儿这浓眉大眼的,这就叛变了?妹子,你听咱解释! 啥玩意?!朱棣一下子就懵住了。自己父皇说的亲事,居然是大将军的长女徐妙云?!既然是她,父皇咋不早点说?倒不是说他对徐妙云有多了解,早就看上了徐妙云。而是因为,徐妙云乃是大将军的女儿!自己一旦娶了她,那大将军就成为自己的岳父了!这可是大将军啊!大明的常胜将军!父皇白手起家,征战沙场,一路厮杀下来,手下汇聚了多少的骄兵悍将?想要找到一个让绝大多数的骄兵悍将,都心服口服的人,除了父皇之外,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将军!这点就连当初开平王还在世的时候,都比不上。对于他这种向往军中的人来说,大将军绝对是能排到第一位的偶像。能让大将军成为自己的岳父,是自己的荣幸!结果现在,自己竟然把这个天大的好机会,给一口回绝了?朱棣懵逼之中,差点忍不住对自己狠狠来上两个嘴巴子!“父皇,孩儿错了,孩儿刚才没有想明白,被猪油蒙了心。这门亲事,孩儿一千愿意,一万个愿意!”悔恨之中,朱棣立刻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真香。论拿得起放得下,能舍下脸面,几兄弟里,还得看朱棣的。“老四,硬气点,大丈夫何患无妻!女人就是麻烦,听三哥的,咱才不娶。”朱棡笑嘻嘻的声音传了过来,对朱棣挤眉弄眼看笑话。朱棣没有理会笑得特别贱的老三。这家伙,就让他去调笑吧!自己得分的清轻重缓急。别的事,有老三这贱人在场,自己就算是死撑也得撑住,绝对不会当着老三的面食言而肥。但现在,要娶的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啊!这等对自己而言,关系重大的事,怎能因为区区调笑就退缩?要真的退缩了,朱棣觉得今后半夜睡醒了,都会忍不住狠狠抽自己两巴掌。朱元璋见到朱棣的反应,暗自憋了好一会儿的笑,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来。这兔崽子,被自己轻松拿捏了吧?“你不是不想成婚吗?”“嘿嘿嘿……”朱棣咧嘴傻乐,笑得跟秦王似的。“孩儿那是说胡话呢,父皇您别跟孩儿计较。”朱元璋见此,暗自点点头,不愧是老四,能装疯卖傻,睡猪圈,给猪抢吃的,还能大街上裸奔的人。脸皮是真的厚。“行,这件事那就先这么定了,回去后我就和天德说。”朱棣的嘴巴顿时咧到了耳朵根。边上的秦王朱樉,看着朱棣那开怀的模样,露出了满满的羡慕。虽然他已经有了妻子,且秦王妃真的说起来,也是一个十足的大美人,可他还是想要再娶一个。他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对父皇说能不能把他的奖励,也给换成这个。但一番犹豫之后,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知道,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了也是白说……朱元璋留意到了老二的神色,自然知道老二这家伙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不由暗自叹口气。老二身上的事情,也不好解决啊!但就算是不好解决,也必须将之给妥善解决了。不然自己想要改变老二这憨货的人生,不让这憨货再那般造孽,可真不容易……压下这个念头,朱元璋的心思再度返回到老四的亲事上。和上辈子相比,给老四说亲足足早了半年多。让老四娶妙云这丫头,当然也不纯粹是对老四的奖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要提前布局,在接下来好好的和李善长分个高下。军队是自己的基本盘,这上面不能乱。如今军中威望最高的就是天德,哪怕知道依照天德的性子,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在接下来的对决中,天德也必然会站在自己这里。但,终究没有联姻来的稳妥。而且对于天德家的大丫头,朱元璋也是真满意。原本他就很看好。在现代,看到了一些关于妙云的记载。知道这丫头干出来的事,以及风评,都要能和自己家妹子齐名了。乃是大明朝除了自己妹子之外的又一位贤后。朱元璋对徐妙云就更加看好了。天德给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媳啊!“你小子,今后和妙云那丫头成亲之后,可别被拿捏的死死的,整一个妻管严出来。咱老朱家可没这样的,别把咱老朱家的脸都给丢光了。”朱元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着朱棣出声交代,提前打预防针。朱标看向了自己父皇,神色有些异样。什么叫做成亲后别拿捏,丢了老朱家的人?父皇是在说他自己吗?老朱家在这方面的人,早就被父皇给丢完了好吧?一向孝顺的朱标,默默吐槽自己父皇。“父皇您只管放心,孩儿绝对不给您丢人!今后必然让其老老实实,服服帖帖!话不多说,今后咱们事上见!”朱棣拍着胸脯向朱元璋保证。朱棣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他这么热切的想要娶徐妙云,和徐妙云本身无关,只是想要徐达这个岳父而已。那么成亲后,不被徐妙云拿捏乃是必然的,不用有任何质疑的。他堂堂燕王殿下,八尺男儿,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女子拿捏?笑话!父皇的担心,完全多余了!真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嗯,如此就好。”朱元璋一本正经的点头,实则心里又一次在暗笑。等着看今后老四成亲后,是如何实力表演真香的。自现代归来的他,岂能不知道老四这家伙和妙云这丫头成亲后,是个什么样子?“可以了吧标儿?”见到三个儿子,都被自己这一番的奖励,给哄得傻乐,朱元璋转头望向大儿子询问。朱标对着自己父皇行礼,一脸认真道:“父皇,您这次让他们三个来中都,真是神来之笔。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份经历,都够他们受益无穷的了!母后肯定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标儿这孩子,胳膊往他几个弟弟那里拐的厉害啊!净想着帮助他们,爆老子的金币了!但……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却变得越发的浓郁了。真不愧自己的标儿!这孩子,打小就懂事。生在皇家,却有这份兄友弟恭,真的太难得了!而随着朱标这些话的说出,朱元璋心里的那点担忧,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一丝的隐患,也被彻底抹除,这下子,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回应天了。面对妹子也不用心虚了!……生了病,在病床上接连躺了好多天,连皇帝回京时都没有去送的李善长,今日居然破天荒的走出了家门。在家人的陪同下,显得有些艰难的爬上了高大的中都城墙。在众多召集而来的劳役,相继离去后,这里已经冷清了很多。人满为患,热火朝天修建中都城的景象,已经完全看不到。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热闹梦,现在梦醒了,留下的只是冷清和孤寂,以及无尽的怅然。李善长双手死死的扣在墙砖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的恨意,以及其余无数复杂的情绪相交织,让他的胸膛都要爆炸了!原本,这里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为辉煌的都城。淮西勋贵,包括他们李家在内,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与国同休!他李善长的名字,更会和最伟大的都城,铸就在一起。可是,随着朱元璋的到来,一切都变了!是朱元璋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不顾任何情面,亲手撕碎了自己拼尽全力的努力!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笑话!多好的中都城啊,就这么被废弃了。他是真舍不得……李善长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一直到日暮时分,方才下了城墙…………“把消息传递出去,从今日开始,各处地方以各种正当理由,消极怠工。包括并不限于往边关的粮草运输,税粮征收,各种政令推行……”晚上,李善长坐在床上下了令。他要真刀真枪的和朱元璋来上一场!让朱元璋知道,他李善长不是那么好惹的!“真的?”李存义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窝囊气,现在,自己兄长终于硬气起来了!早该这么干了!老虎不发威,朱元璋还真将自己兄长当成病猫了?“爹,这般做……真的可以?不会……引得皇帝暴怒,再出现反噬吧?”李琪既觉得自己爹如此做解气,又满是担忧。皇帝这一次皇帝中都城之行,干出来的事,真的将他给吓到了。李善长并没有怪自己儿子胆子太小,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就他那臭脾气,发觉我带着人这般干之后,绝对会暴怒,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听到自己爹说出来的这话,李琪的心,忍不住狠狠的跳了跳。望着他爹,显得有些艰难的道:“那……爹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干?”李善长笑了,这是自从中都城事发之后,他第一次笑。“朱元璋会发怒不假,但这次也只能发怒而已,做不了别的。更不会死人。这次,可是天下的地方官员一起动手。朱元璋再厉害,还能同时对天下官员一起下死手不成?”“爹,这样一来,岂不是真的要彻底和皇帝撕破脸?”李琪虽被自己爹说出来的计划,听的怦然心动。觉得自己爹说的很有道理,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实在是当今皇帝和一般人不一样,那是真的心狠手辣。至今他都忘不了堂弟李佑被剥皮,表兄被丢给众多劳役的场景。“琪儿,你没经过事,太胆小,朱重八那狗东西,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对天下官员一起动手!这狗东西,就是大家伙对他太好了,把他捧得太高了!让他一个要饭花子抖起来了!要不是大家伙捧他,他一个饿死爹妈的放牛娃,能当上皇帝?他的江山,是大家伙帮他打下来的。尤其是咱们李家,出的力气最大,合当有咱们一份。皇帝现在太狂妄自大了,你爹这样做才是对的。对于朱元璋这样的,就该狠狠的给他几拳,让他清醒清醒。明白如今的大明,并不是他说了全算。只有挨了打,清醒了后,他才会好好说话,知道事情是咋办的!”不等李善长说话,李存义就先一步开了口。说话时咬着后槽牙,狰狞之中又带着狂妄与理所当然。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李琪没有回应李存义,而是看着李善长,他知道自己叔父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得听自己爹的。“你叔父话糙理不糙,事情便是如此。皇帝的日子过的太顺了,需要给皇帝展示一下咱们的力量,免得他在皇位上坐的太久,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什么人都不需要了。”令李琪意外的是,在他眼中一向比较谦逊稳妥的爹,居然也和他叔父一个看法!见李琪还想要说些什么,李善长摆摆手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更达不到彻底翻脸的程度。不要被皇帝给吓到了。朱元璋喊打喊杀,看起来像是个莽夫,杀人不眨眼。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货心里面拎得比谁都清楚。知道为什么这次,他那般恼恨我,却没有真的对我下死手吗?”“不是因为爹有免死铁券?”李琪迟疑道。李善长摇了摇头:“免死铁牌只是个借口罢了,他真要杀,免死铁牌也没用。廖永忠手里没有免死铁牌吗?他不还是一样死了?”李琪悚然一惊,欲言又止。李善长看着自己儿子道:“这是因为他知道,你爹我不能死。我的背后站着淮西勋贵,站着天下众多的官员。不论是淮西勋贵,还是这些官员们,都听你爹我的。我和他之间有着默契,哪怕是斗,那也讲究一个度,会斗而不破。一旦你爹我没了,这淮西勋贵,还有天下众官员就没人能约束住他们了,乱子将会更大。”李善长在说这话时,无形之中透漏出强大的自信。这就是长期执掌中枢,门生故吏遍天下带来的底气。“而且,这次的事,你爹我也不是蛮干。只是让地方上的人,以合理的理由消极怠工而已,并不是真的不干活。在规则的范围内,来做这些事情。朱元璋就算是明知道有问题,也抓不到把柄。而且,涉及到的又是全国各地,他就算是真的抓到什么把柄,又能如何?莫非还真的敢对全国各地官员都下手不成?他怕不是想要天下大乱!所以说,在这件事上,他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有火也发不出来。最终只能给你爹我服软认输,答应我重修中都城,再把都城迁到这里来!”李善长说到这里,拳头再度握紧,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已然是胜券在握。一直有些担心的李琪,到了此时,终于是长松一口气,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担忧。这件事情,肯定会如同自己爹所说的那般发展,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事情涉及到了全国各地的官员这一条,就注定了皇帝没有办法与自己爹抗衡。法不责众,只要涉及到的人足够多,哪怕都是百姓,这句话都适用。更不要说,如今涉及的乃是众多官员了。皇帝必然是要低头的。念头通达之后,李琪望着自己爹,满心都是敬佩,都是叹服。真不愧是自己爹,竟然能把朱元璋这等人物,给压的低头服软!……天界寺,马皇后认真烧香礼佛,在为自己的丈夫,尤其是老二,老三老四三个孩子祈福。祈祷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归来。正在这时,有宫人前来,面上带着喜色禀告,说皇帝那里来了消息,他们已经顺利返回。再有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将到达江东门码头。马皇后闻言,亦是喜悦,低声说了句佛祖保佑,把手中燃烧着的香,直接往鼎炉内随便一插,立刻结束了对佛祖菩萨们的顶礼膜拜。直接省略了下面大半的仪式。不理会天界寺那些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和尚们。她带着人,匆匆的从天界寺这里离去,一路前往了江东门码头。和之前虔诚拜佛时相比,态度上已有了不小变化。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马皇后拜佛,还是实用主义居多的。求人不如求己,拜佛不如拜自己,从乱世中跟着自己重八,一路踏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佛祖,道君这些若真的有用,那般的灵验。乱世里拜神仙拜佛的人那样多。就不该死那般多的人了。自从见到了很多虔诚的信徒,死在了乱世里,乃至于不少的僧人等所谓的世外之人,也在乱世中死亡。马皇后对于这些其实就已经不信了。如今来到天界寺做这等事,不过是求一下心理安慰罢了。在这上面,马皇后拎得很清…………“妹子!妹子!”日头稍微偏西之时,浩大的船队出现在了江东门码头这里。最大的战舰上,一身龙袍的朱元璋,老远就看到了带人在码头这里迎接的马皇后。船只靠近一些之后,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喊了两声,对马皇后招手。此时,他像是瞬间就从洪武大帝变成了朱重八。背后朱标,朱樉,朱棡,朱棣四兄弟,见到这样一幕后,无声的用眼神交流,带着笑意,挤眉弄眼。显然是都想起了之前在船上时,父皇一脸认真的和老四交代,让老四今后成亲了,不要被徐妙云拿捏了。不要丢了老朱家的脸。大船靠岸,船舷处搭上高高的舷梯。不用人扶,朱元璋就率先下了梯子,在他背后,朱标几人依次下船。“妹子!”朱元璋满脸笑容的看着迎上前来的马皇后,眼睛都要移不开了。上辈子妹子去世后,自己又活了十六年,加上现代生活的十五年,等于和妹子分离了足足三十一年。这等浓郁的思念,哪里是那般能轻易化开的?才重逢没几天,就因为中都城的事情,不得不与妹子分开。如今归来再相见,朱元璋自然欢喜。马皇后笑着对朱元璋行了一礼,便绕开了朱元璋,去看儿子们。朱元璋那伸出来要去牵马皇后的手,又默默的收了回来。脸上笑意却不曾有半分消减少。这些臭小子们,分走了妹子太多的关心。“孩儿见过母后,母后圣躬万福。”朱标几人纷纷对马皇后行礼问安。“都起来,都起来。”马皇后连声说道,目光已经落在了老二老三老四身上,仔细的打量。黑了,也瘦了!脸上,手上,还有着一些冻伤留下的痕迹。马皇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就知道他们三个,这趟去中都城要吃不少的苦头。“你们几个没少遭罪吧?来,让娘好好看看。”马皇后满是心疼的说道。依次拉着朱樉,朱棡,朱棣的手一一看过去。几人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尤其是经历了这次中都之行,更是觉得自己无比刚强。可此时,面对母亲那发自肺腑的关心,却一个个鼻子发酸,想要落泪。不论年纪多大,不论闯荡了多久,不管建立了多少的功业,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来到娘的跟前时,诸多的身份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儿子这么一个身份。别人只会看到你的功绩,亦或者是你的狼狈。但当娘的,却不会理会这么多,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吃苦,受罪,受委屈。娘在,家就在!这是此时朱樉,朱棡,朱棣兄弟几人,最为直观,最为深刻的感受。“母后,孩儿没有遭罪,孩儿这次经历了很多事,学到了很多。”“母后,这算啥遭罪?这一趟中都城之行,让孩子见识了真正的民间疾苦,让孩子受益终生。”“母后,俺也一样!”听着朱棡,朱棣,朱樉兄弟三人的回答,朱元璋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进行了布局,堵住了几个家伙的嘴。不然的话,被几个家伙当着妹子的面,给告上一顿状,接下来几天,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母后,他们几个是真没少遭罪,他们那么冷的天,他们三人只有一床破被子。一天干重活差不多有九个时辰,却只能吃两顿饭,一顿还只有两个窝窝头。一不留神还会被监工之人责骂,用鞭子抽打……”朱元璋瞬间汗毛倒竖!标儿这浓眉大眼的,这就叛变了?!(本章完) 第69章 洪武大帝绕柱走 今天的第一份惊喜,是标儿给的。听到朱标说出来的话,正在那里带着一丝得意,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朱元璋,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不是,标儿这浓眉大眼的,这就叛变了?当着自己的面叛变?不是说好的,自己这边给了那几个混小子好处后,他们就会帮自己遮掩,让自己顺利过关的吗?咋现在标儿这家伙却这样干?之前咋没发现标儿这般坏呢?什么叫做实力坑爹?自己的好大儿这就是实力坑爹!不过,朱元璋此时已经顾不上去和自己好大儿掰扯这事情了。因为马皇后那刀锋般温柔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朱元璋只觉得寒气逼人,瞬间汗毛倒竖。“嘿嘿嘿……妹子,别听标儿瞎扯,这些都是表象。”朱元璋嘿嘿笑着说道。马皇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吃点苦。玉不琢不成器,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不识民间疾苦可不成。陛下您这等做法才是对的。”马皇后的情绪很稳定,甚至于还能让人从她的话语之中,听到诸多的认同与敬佩。就仿佛方才那如刀锋般温柔的目光,根本不是她流露出来,一切都是朱元璋的错觉一般。但朱元璋却知道,事情没法善了了!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于妹子的行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在外人面前时,别管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妹子心里面对自己做的事有多不满意。都从来不会当面发作,表现的依旧和寻常时候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妹子会在接下来无人的时候,再和自己算账。就妹子此时的反应,一看就让人知道,妹子已经把这事给记心里了。“父皇,孩子就说母后肯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您看,孩儿没有说错吧?”朱标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居然还带着邀功的意味。朱元璋为之一滞,继而哭笑不得。标儿这家伙也学坏了啊!居然会跟自己这个当爹的玩文字游戏了。当时在自己给了三个混小子奖励之后,自己问标儿可以了吧,标儿说自己让老二他们几个去中都城为神来之笔。又说他母后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现在,妹子确实是在说,她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可关键是妹子此时带着情绪,明显是在说反话,要在接下来对自己算账啊!忠厚老实的标儿也学坏了!没事干净想着坑爹了。不过,但朱元璋对此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开心。觉得他的标儿又长进了。……“哈哈,恁娘几个先聊着,咱去处理政务。这一趟出去跑的,耽误了不少事。”返回皇宫之后,朱元璋笑呵呵的望着马皇后和几个儿子说道。当然,主要是对马皇后说的。说罢之后,不等马皇后说话,便先一步的离开,朝着武英殿而去。虽然步子四平八稳,满是老父亲的威风。但落在朱标,朱棡,朱棣,几人眼里,却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父皇,您也好一段儿时间没见母后了,要不……留下来陪母后一起说说话?”朱樉好心的望着他爹朱元璋招呼。“这个憨货!”朱元璋愤愤的暗骂一声。脚步迈的更快了几分。头也不回的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国事要紧,国事要紧。大丈夫岂能因私废公?恁娘几个好好说话就行了!”声音落下时,人已经转到宫墙的另外一面,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里。“父皇真是一心为国!”朱樉满是敬佩的出声赞叹,满满都是对他爹的敬仰。宫墙另外一侧的朱元璋,脚下一个趔趄,嘴巴在无声的开合。从其神情来看,只怕又是在夸老二这个好儿子。朱标,朱棡,朱棣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的严肃。片刻之后,估摸着父皇已经走远,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哈哈哈……”朱标再也憋不住了,满脸严肃的他,扑哧一声破了功。笑的直跺脚。朱棡,朱棣两个硬挺着的人,被大哥朱标这么一带动,也憋不住了,跟着哈哈笑了起来。直笑得捂住肚子。他们还从来没有在父皇身上,发现过这般好玩的一面。尤其是老二那认真的问话,当真是神来之笔。朱樉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大哥他们几个为什么笑得这样开心。停顿了片刻后,他也咧嘴哈哈笑了起来。直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这当然不是朱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事情是怎么回事了。而是觉得大家伙都笑,自己不笑不好。马皇后看着笑做一团的几个儿子,也不由的露出一抹笑容来,眼中尽是慈爱……等到几个儿子笑够了,一边让人赶紧送来一些好吃的,一边在这里详细的询问,朱樉,朱棡,朱棣几人,在中都城的生活。在这个过程里,老三老四说的多,老二说的少。更多时间都是咧嘴笑。马皇后并没有忽略这个儿子,会专门问朱樉一些问题。知道的越多,马皇后越是心惊与心疼。既心惊于自己几个儿子的危险经历,又心惊于李善长这些人的胆大妄为!要不是自己儿子们的亲身经历,有人与她说,李善长等人敢在修建中都城这件大事上这般做,她下意识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说假话!既心疼自己几个儿子,在中都城那里遭的罪,更心疼那众多被征召过去修建中都的百姓。百姓何辜啊!李善长真该死!在这件事上,重八处理的好!若非重八下狠心,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把几个儿子弄到中都,直接给李善长来了一个釜底抽薪,堵死了李善长所有狡辩的可能,抓到了切实的痛脚。想要这般干净利索的处理,可没这般简单。但,一码归一码,重八的账该算还得算!……夜已经深了,武英殿里还亮着灯火。朱元璋依旧坐在这里处理政务,丝毫不见疲倦。重回洪武八年,这种浑身上下使不完劲,精力无限的感觉真好。现代成为朱建军时,就没有这副好身板,这等天赋异禀的精神头。朱元璋今天晚上哪都不准备去,就在这武英殿内处理政务。处理到深夜后,直接就睡在武英殿了。一方面是他性子急,不愿意看到有太多政务积压。而且,他本人对于处理政务也情有独钟,觉得这是一种享受。权力就是通过处理这些政务来掌握的。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去了坤宁宫,妹子会给自己算账……呸,才不是如此。自己堂堂洪武大帝,还是在现代留学十五年归来洪武大帝,怎么可能会因为怕被妹子收拾,而不敢去坤宁宫睡觉?当真笑话!这话说出来谁相信?自己堂堂洪武大帝,岂是这样的人?“砰!”武英殿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股寒意顺着门往里面灌。朱元璋一把丢下朱笔,弹跳起身。一边暗骂守门的老王越来越不中用了,以往妹子前来,还知道大声喊一句皇后娘娘万福,来提醒自己。结果,这次连个屁都放,根本不给自己任何准备的机会。一边拔腿就往后面跑。根本不用去看,他就知道是谁来!除了自己妹子外,别的人可没本事无声无息的推开武英殿的门。但很可惜,一道身影已经飞快前来,抢在他逃跑的路线上。马皇后拎着鸡毛掸子,在武英殿内,追着朱元璋猛抽。“妹子,妹子,别打了,别打了妹子!”“咱不是把这几个混小子,都给囫囵的带回来了吗?“朱元璋一边绕着柱子躲闪,一边出声解释。“你那叫囫囵着带回来了?你差点没让他们几个交代在哪里!当初你是咋向我保证的?”马皇后依旧拎着鸡毛弹子,绕柱追着朱元璋抽。此时的马皇后,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时的母仪天下?这样的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谁能想到,大明的开国帝后,私下里相处时竟然会是这样的状态。“妹子,妹子,咱错了,咱错了……”……好一会儿之后,飘了一地鸡毛的武英殿里,战斗才停息。“重八,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解决大问题,也想要好好的磨练咱们的儿子。让他们争气,都成才。可……你这手段也激烈了。我怕要是我不理会,你在今后,会更加的变本加厉。这是咱们的儿子,当爹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就算是要锤炼,也得有个度才成。”马皇后依偎在朱元璋的怀里,一边伸手轻轻的揪掉朱元璋头发上沾着的鸡毛,一边柔声细语的和朱元璋说道。朱元璋闻言,脑海当中自己这些儿子们在未来干出来的种种事情,又一次开始盘旋。刚刚有所松动的心,再次变得坚硬起来。这辈子,自己的这些儿子们,尤其是行事畜生的儿子,再不能如此了!该打磨还是要打磨,该上强度就得上强度。自己多折腾折腾他们,总比今后他们折腾百姓强!“妹子,你说的咱都知道。但是,咱想说的是,这些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谁让……他们是我朱元璋的儿子呢?”在说出这话时,朱元璋暗自叹息一声,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心中思绪万千。但好好操练儿子们的心,却变得更加坚定了。马皇后给朱元璋揪鸡毛的手,为之顿了顿。显然是没有想到,朱元璋居然会说出这等话来。谁让他们是我朱元璋的儿子呢?这句话初听似乎很寻常,但稍稍一想,就能让人从中品出无数的意味来。尤其是能让人看出,重八在培养儿子们事情上的纠结,以及最终的下定决心。武英殿内,陷入到了沉默里,只有蜡烛不时爆一个响亮的灯花。过了一阵儿之后,马皇后重新开始给朱元璋揪身上的鸡毛。“重八,你说的是对的,身为你的儿子,大明的亲王,他们注定了和寻常人不同。位置高,身上担的责任就大。没有相应的磨砺,就培养不出相应的本事和品性。对于今后的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自古慈母多败儿,这道理我懂。”马皇后在朱元璋怀里坐直了身子。停顿了一下道:“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当娘的心。妾身有些时候都忍不住去想,宁愿我儿没那么大的本事,不想他们有多优秀。只要能过的平安喜乐就成。但……妾身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平安喜乐四个字看起来平平无奇,可真的去想,却是最奢侈不过的愿望。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一辈子平安喜乐?尤其是重八你还将咱儿子都给封了王,今后要他们去就藩。藩王们不干事都有错,你再这般一作为,天底下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尤其是众多官员们,更是如此。恨不得眼睛贴他们身上找过错。他们要是没点本事在身上,只有一个王位在,想要平安喜乐,根本不可能。重八,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我……我不是不让你磨练他们,只是在磨练的时候,万千注意,最起码不能让他们丢掉性命……”马皇后话说的很慢,也说的很纠结。怜爱儿女,怕儿女吃苦受累的天性,和让儿女成长成才之间,总是让人难以取舍,难以掌握一个度。“妹子,咱知道,咱都知道,咱也是这般想的。标儿是咱儿子,其余孩子也是咱儿子。咱不光要为标儿考虑,其余儿子也一样要考虑,要照顾得到。咱想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咱也必然能给他们一个截然不同的,更好的未来!”马皇后用力点头,坐直的身子重新依偎在朱元璋怀里。她相信重八说的话。但同时也觉得重八最近一段儿时间,变了很多。尤其是在对待众多儿子的态度上面。以往的重八,不能说对其余儿子不关心,但关心真的十分有限。可现在,马皇后却能明显感受到重八对其余儿子的关心,增多了不少。这是个很好的变化。她没有往多处去想,只以为是经过了这次中都城之行,让重八多了很多感慨,更看到了其余儿子的优秀。所以才会有此改变…………“爹,外面风大,天气冷,您把这个穿上再走!”得到宫内传旨,说是让他到宫内一叙的徐达,没有任何停留,立刻出门便要跟着前来传旨的宫人,入皇宫去见皇帝。徐妙云捧着一件厚披风追了出来。徐达将之接过就要走,徐妙云却不依,伸手拉住马缰,亲眼看着自己爹把披风披好,这才松手放自己爹走。徐达骑在马上,感受着披风传来的温暖,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笑容。自己闺女打小就懂事。夫人去世的早,自己又常年在北平,她一个女娃娃,愣是能在应天撑住家。把府内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出任何乱子。比夫人在的时候,打理的都好。这几年,要不是妙云在,自己在北平那边也不会这般安心。这孩子,就是来报恩的。所以,今后找婆家时,自己一定要千挑万选,给妙云找一个合适的良人才行。夫家的地位还在其次,依照他如今的地位,外加疼爱妙云这个长女的心思,是不太讲究这个的。哪怕是妙云嫁的人家地位再低,只要那人娶了妙云,成为了自己的女婿。那么,他的地位就会有一个肉眼可见的飞速提升。也是因此,徐达觉得给妙云挑选夫婿时,夫婿温良谦逊,能和自家妙云琴瑟和鸣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其余的,他都不甚在意。若无这优点,说实在的,便是对方身世再高,他也看不上。哪怕是上位的儿子,也一样如此。尤其上位家的老四,那更是不成。一整天的没个正形,活脱脱的一个大马猴。自己宝贝闺女,嫁给谁,都不能嫁给燕王这种。心中如此想着,徐达忽的反应过来,不由暗自摇头笑笑。自己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这不是纯纯的无稽之谈的吗?这次上位召见自己,也绝对不会说这件事。对此,徐达有着充足的信心。话说,按照以往的惯例,从北平那边回京师过年,如今都已经到了正月二十八,马上就要出正月了。他这会儿早就离开了应天,赶往北平了。基本上此时都在北平待上两三天了。但今年是个例外。本来自己都已经离开应天,往北平赶了。结果上位那里却忽然派人追赶上自己,让自己返回应天等一等。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当然,徐达现在也知道,上位让自己返回应天等一等是为什么了。所发生的事情,也确实很值得他等。谁能想到,李善长竟会干出这等事情!当然,更让人意外的,还是上位竟然能做出这等处置!震动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当年上位攻下婺州之后,为了减轻百姓负担,下令不再征收百姓‘寨粮’。因此,为了多积攒粮食,上位下了严令,明确禁酒。结果胡大海的儿子胡三舍,却私自酿酒获利,上位要将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有人劝说,此时胡大海为大将,正带领大军在绍兴作战,若杀了胡三舍,难免会寒了胡大海的心。甚至于,会因此让胡大海带兵投敌也不是不可能。但上位给出来的回答却是‘宁可让胡大海造反,也不能让我的军令无法推行’!于是,亲手斩杀胡三舍。当年上位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此时在中都城上,面对李善长时有此等作为,也在情理之中。上位还是那个上位,八年的皇帝生涯,并没有抹平他身上的棱角。徐达很清楚,上位专门传令让自己半道返回,又在回应天的第二天就召见自己所为何故。也是因此,徐达在意识到自己下意识中,竟然去想不让自己家妙云嫁给燕王时,才会暗中失笑。并非常自信的认为,自己此番前来,上位绝对不会说妙云和燕王之间的婚事。遭逢这等大变故,上位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理会,小儿女的亲事?……“天德来了?哈哈哈,不必这般多礼,又没外人,直接坐下就行!”坤宁宫内,朱元璋望着前来的徐达,笑呵呵的出声招呼,很是亲切。“天德,你只管坐,这是家宴,用不着客气。就咱们几个,又没外人。嫂子再烙几个饼,这饭菜就齐活了。”腰间系着围裙的马皇后,听到徐达前来的动静,也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一些面粉。徐达却没有听他夫妇二人的话,依旧一板一眼认真的对朱元璋和马皇后二人行礼。徐达就是如此,谦逊,内敛,为人处事很谨慎。尤其是在朱元璋面前,更是如此。哪怕他是军中无可争议的第一人,哪怕还是皇帝的老乡亲,可面对朱元璋时,从来都是非常恭敬。没有半分骄狂,居功自傲。认真行过礼,又望着马皇后,带着一些感激和承受不起道:“娘娘……嫂子,让宫人做些饭食就行,怎能劳您大驾亲自下厨,这如何使得?”“咋?嫌弃嫂子的手艺了?”马皇后开玩笑的说道。“咋会嫌弃?当年跟着上位打天下,能吃上一顿嫂子做的饭,那就是最为难得的改善生活了!”“哈哈,那天德今天你就多吃点。恁哥俩先拉呱,饭一会儿就好。”马皇后听到徐达的回答很满意,说了一句之后,便又接着进入厨房忙着去烙大饼。丝毫不见一国皇后的雍容华贵,真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嫂模样。如此一会儿之后大饼烙好,马皇后开始往外端菜,徐达也抢入厨房,帮忙往外的端菜,端饼子……徐达这次倒没客气,一手拿着大饼,另外一手拿着筷子不断夹菜,嘎嘎往嘴里炫。只觉得真香!“如此光景,倒是让咱想起了还在濠州时,咱们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的事情来。”朱元璋吃了一会儿饭,带着感慨开了口,声音中满是追忆。“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起吃喝的老兄弟,此时就天德你还在身边。连老常都早早的离去了。”“老常是个没福,打了半辈子仗,好日子终于到了,他却走了。”徐达接着朱元璋的话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追忆,惋惜与伤感。说完这些后,又觉得只说这些不太好,又补充道。“不过,上位也把老常照顾的够好了,追封开平王。还因为他的功劳,封他儿子为国公。并将他闺女许配给太子殿下,立为太子妃。老常泉下有知,必会咧嘴傻乐,感念上位恩德。”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老常养了个好闺女啊,当太子妃的确合格。妙云也长大了,不若就嫁给咱家老四,也给咱当儿媳妇好了。”徐达顿时怔住……(本章完) 第70章 这皇帝咋越来越不要脸了? 徐达愣在当场,手中的饼子都忘记吃了,再不觉得马皇后做的饭菜香了。他脑瓜子嗡嗡作响,心乱的厉害。不是……这到底是啥情况?!事情咋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上位是不是弄错事情了?值此严峻时期,上位把自己给召过来,不是应该说接下来如何应对李善长的反扑吗?咋直接就扯到妙云的婚事上去了?还直接说了要把妙云许配给燕王,这个自己超级看不上,认为绝对不可能的大马猴?什么叫做惊喜?这就是惊喜!这件事情太过于突然,尤其是和徐达心里原本的想法,相差的实在太远,又牵扯到了他最为喜爱的大女儿的婚事。以至于就连徐达这种统帅千军万马,与敌人激战都面色不改的人物,此时都懵了,慌了。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闲着没事干,提什么老常的闺女成为太子妃的事情啊!朱元璋留意着徐达的神情变化,心中不由暗笑,十分快活。让天德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不足让他震动的样子。现在咋样?被自己整懵了吧?能在徐达身上出现这一幕,可是很罕见的。尤其这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且天德最优秀的闺女,还将要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越想,朱元璋就越是乐呵。要不是现在亲事还没有成,还得接着给天德做思想工作,笑出来不好,朱元璋绝对会憋不住笑的露出后槽牙。而且,他也知道,天德对自己老四是看不上的。至少现在是看不上的。这倒不是说自己家老四不优秀,实在是老四和天德择女婿的标准相差有些大。当然,现在的老四,除了自己是他爹这么一个身份之外,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当”的一声,徐达手中未曾吃完的饼子,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掉了下来。这也惊醒了陷入短暂懵逼之中的徐达,连忙把饼子捡起来。望着朱元璋,带着一些慌乱道:“上……上位,妙云她还小,未到嫁人的年龄……”“咱没有记错的话,妙云这丫头是龙凤八年出生的吧?现在是洪武八年,按虚岁算的话,都已经十五了,完全可以说亲事了。女儿大了,终究是要放手让她嫁人的,天德你还准备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让她当老姑娘不成?”朱元璋不给徐达多开口的机会。妙云这丫头这般优秀,必须得是自己家的儿媳妇。徐达再度微微一滞,显然是也没有想到,上位居然把自己家女儿的年龄,记得这样清楚。心里一琢磨,马上就又有了新的说辞。“上位,臣家里情况比较特殊,臣夫人早早离世,家中其余孩子又小。臣又常年在北平。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妙云在打理,她要是嫁人了,这家里的事情可就没人料理了。”朱元璋显然早就预料到了徐达会这样说。“这事好办,先让老四他们两个把婚约定下,不着急让妙云过门。不耽误妙云帮你管家。再说,就算是后面和老四成亲了,妙云也会长时间在应天这里居住。你家里有什么事了,妙云能袖手旁观?老四这个你的女婿能袖手旁观?咱这个亲家能袖手旁观?再说,解决问题的办法还不止这一个。咱做主再给天德你也订门亲事,给天德你续了弦,天德你有了枕边人,家里也有了管家的。这不一切都好了吗?”徐达再度语滞,心里却急切的厉害。上位怎么这般能说了?小道理一套一套的。咋感觉像是自己的所有说辞,上位都提前知道一样?“上位,这……”“咱知道了,天德这是看不上咱家老四,觉得老四配不上妙云,妙云跟了老四会受委屈。”朱元璋放大招了。徐达闻言,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心里面更慌了。“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进行否认。“燕王殿下非常优秀,今后成就必然惊人。是臣担心妙云配不上燕王殿下。”朱元璋那微微板起的脸,顿时堆满笑容。“天德,你太谦虚了,妙云这丫头咱老早就看上了,就想着让她做咱的儿媳妇。这丫头优秀的很,配老四那是绰绰有余。你不必多想,更不能妄自菲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徐达目瞪口呆,外加气急。上位还是这般的不要脸啊!自己就是谦虚一下,他还真就这般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这不废话吗?自家妙云配燕王自然是绰绰有余!可关键是,燕王真不是自己想要给妙云选的女婿!乃是想起来妙云的婚事,头一个就给排除的人啊!“天德,妙云这孩子,嫂子我也很看好,这些年我没少和她接触。看到这孩子,我就打心眼里喜欢,就和见到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嫂子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嫁闺女都是这个心情。尤其是嫁这般懂事的闺女。但闺女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嫂子在这里给你做个保证,今后妙云要是嫁过来了,我们两个绝对拿亲闺女待她!”马皇后也开了口,正色做出保证。徐达闻言,暗自叹息一声。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他回绝的余地?这婚事,他必须得答应了。且不说他不答应,本人今后会遭受多少不好的后果,单单只是自己闺女,从今之后都绝对嫁不出去。根本不用上位和皇后娘娘说,不允许别人娶妙云,其余人家都绝对没有一个敢和妙云成亲的。“上位,嫂子,不是我敝帚自珍,实在是怕妙云配不上燕王殿下。既然上位和嫂子不嫌弃妙云愚钝,对于这门亲事,我自然是满意的。”“哈哈哈,咱就知道天德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咱实话与天德你讲,老四这家伙,现在猛地一看或许不起眼,但这家伙内秀。今后成就不可限量。”见到徐达终于松口,这门亲事已成,朱元璋笑得格外开怀,并对徐达透露出来了一些真实的未来消息。虽然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不会再让标儿老早去世,再让靖难发生,老四成为皇帝的可能基本等同于没有。但朱元璋此时还是敢对徐达说,老四今后成就将会非凡。有句话叫做时势造英雄,这话确实不假。但却不能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作为两千年里,唯一一个以藩王之身造反成功当上皇帝,并创建永乐盛世的人。不论再怎么说时势造英雄,可也绝对没有办法忽略,老四本身的本事。这是属于老四的内核。而且,作为自己儿子,老四是不缺时势的。没有了靖难的时势,自己这个当爹的,会给他造出别的时势来。说什么都不能埋没了老四的这身本事。老四能在靖难那等逆风的局里翻盘,今后只要自己培养得当,在自己亲手给他创造的时势里,也必然能大放异彩。对于这些儿子们的未来,朱元璋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规划。若真的能做好,甚至于能让老四取得比靖难成功,获得皇位,造就永乐盛世更好的成绩!但很显然,对于朱元璋的话,徐达是不认同的。此时‘痛失’闺女他,只觉得朱元璋是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不觉得燕王今后能有多厉害。上位的这些儿子们,哪一个和太子相比,都是黯然失色。不是说地位,而是单说学识,手段,为人处事这些,都是如此。“这些臣倒不担心,也不做多想,只要今后成亲了,他能好好的待妙云就行了。”徐达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这点天德你更不用担心,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咱向你保证,老四这家伙和妙云成了亲,绝对会待妙云好。他们二人将会夫妻恩爱,就像恁嫂子俺俩一样!”朱元璋向徐达拍胸脯保证。但听了朱元璋这话,徐达反而更加的不放心了。因为上位的儿子对王妃不好,是有前科的。比如秦王,上位做主与他娶的乃是王保保的妹妹,论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配秦王真能配的上。可成亲之后,秦王是如何待她的?从未正眼看过一次,动辄训斥辱骂。成亲都已经几年了,秦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据可靠消息说,从成亲到现在,秦王连一次都没有碰过她。燕王也是傻大黑粗的,猛地一看,和秦王有的一拼。他是真的怕自己闺女嫁给燕王后,也会落一个秦王妃那般的下场。就算燕王和秦王不一样,不会把事情做的那般过分,但和晋王那般,成了亲后没事了就喜欢往秦淮河钻,也一样是让人挺难受的。可以说,徐达会这般不愿意让自己闺女嫁给朱棣,秦王和晋王两个哥哥做出来的事,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朱棣无辜躺枪了。不过,接下来徐达很快就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不是朱元璋让徐达相信了,老四和妙云成亲之后,真的会一心一意对徐妙云好。而是朱元璋告诉徐达另外一个消息。一个对于徐达来说,足可以称得上石破天惊的消息!“上位,这是真的?!”徐达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人也不复之前的儒雅随和,忘记了一些礼节,双目直勾勾盯着朱元璋询问。朱元璋自然不会怪罪徐达此时的举止。说实话,在他决定对徐达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徐达会是这么个反应。他对徐达太了解了,也太清楚自己此时说出来的消息,对于徐达而言,多么的重要。“自然是真的!”朱元璋没有让徐达失望,用力点头,肯定了他方才对徐达说的消息的正确性。“上位,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徐达望着朱元璋再次询问。不是他非要刨根问底,实在是上位说出来的消息,太过于重要!由不得他不重视,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出任何的差错。但也是在问出这话后,徐达这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此举的大大不妥。依照上位的脾气,若是想要让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必然在方才就已经告知了自己。没有顺势说出来,那就证明获得消息的来源,上位不想让自己知道。想想也对,自己坐镇北平,负责北面防务都多少年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些年来,自己可以说一直处在和遁入草原的北元残余势力对抗的第一线。北面草原上,自己也很努力撒出去了很多的眼线。甚至于一些靠南的草原部落里,都有一些被自己安排人手收买的人。一直以来,对于北面北元残存势力,都是自己掌握第一手的情报。结果现在,自己对此毫无察觉。上位却越过自己,率先知道此等消息,还说的这般肯定。这是自己最为震惊的地方,也能看出来上位此番手段有多高明。上位想要保密,不愿轻易透露才是正常。“上位,臣请求立刻归北平,调动大军,伺机而战!此等千载难逢之战机,断然不可错过。就算不能趁机彻底铲除北元王庭,也必须要抓住机会,从其身上,狠狠斩下一块肉来!”意识到自己问错话后,徐达立刻出声请战,不再纠结上位从哪里得来的情报。随着这话出口,徐达整个人瞬间就变了,昂然战意冲霄而起!虽只有一人在此,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当面的感觉。徐达的战意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要立刻回北平主持军务,伺机好好打上一仗!原因无他,是因为刚刚上位告诉了他一个消息——王保保的身体不行了,最迟到今年九月,王保保必死!面对这么一个消息,徐达怎么可能淡定的了?这可是王保保啊!北元残破到这个程度,如今还能勉强聚合在一起,维持统治。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还有一个王保保在。这人,是元朝最后的辉煌了。隐隐间,有元朝残余势力精神头人的意思。其人也是真的有能力,被上位称之为奇男子,之前一心想要将其招降。先前遇到自己等人,王保保是屡战屡败,数次仅以身免。但洪武五年,却给自己来了一次狠的。自己大明这边,分三路北伐,准备彻底灭掉北元,却栽了个大跟头。自己的中军,落入王保保的包围圈,导致一万多精锐将士,就此饮恨沙场。东路军李文忠那里,也因为中路军失利,导致大量元军失去牵制,被元军包围,损失惨重。只有西路的冯胜取得了胜利……这一战,当真刻骨铭心,是徐达自从领军以来,打的第一场败仗。若非此战战败,北元残存的朝廷,已经被一鼓而下,哪里需要等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灭掉北元,没能彻底结束和北元之间的战斗?那一仗之后,徐达做梦都要报仇,一雪前耻!但也是那一仗后,北元那里进一步进行了收缩,轻易不再和大明交战。让他满心怒火找不到发泄的机会。现在,忽然间从上位这里闻听了王保保身体不行,最迟到今年九月必死的消息之后,徐达哪里能忍耐的住?依照王保保如今在鞑子里的地位,他若是身死,消息一旦传出来,对于北元那边造成的影响,乃是致命的。这将是一个绝佳的出战机会,他不想错过!而徐达也相信,上位选择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说这个消息,也必然是想要自己作战的。他比一般人更清楚,对于北元,上位比自己更加恼恨,更加想要早日踏平北元王庭。彻底结束这场已经持续多年的战斗。然而,下一刻——“天德,不行,现在还不能出兵。”朱元璋望着徐达摇了摇头。徐达顿时怔住。显然是朱元璋说出来的话,又一次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上位,这……”朱元璋道:“咱也想牢牢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出兵,彻底覆灭北元,犁其庭,扫其穴!可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咱们这里真的出兵,粮草辎重必然供应不上。”听到朱元璋的话,徐达更加的疑惑了。“上位,去年我大明境内,倒是没有什么大旱大涝等灾情发生。可以称得上一声风调雨顺了。又有上位大力移民,恢复各处生产,粮食收获颇丰。自洪武五年之后,六年,七年两年,都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用兵。粮草应该积攒了一部分,能支撑起一场大战,这粮草辎重又怎么会……”话说到这里,徐达却忽然顿住,往下说不下去了。停顿一下后,望着朱元璋道:“上位是说……李善长那里会扯后腿?”朱元璋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徐达的看法。“这……李善长也是跟着上位一路走过来的,上位待他不可谓不厚。中都城的事情上,虽有些冲突,但大局上……或许能拎得清。此等可能将北元鞑子一举覆灭的千载难逢的时机,正该相忍为国之时。多大的事情,都应该暂时放下,先灭了北元再说……”徐达咽下一口唾沫,望着朱元璋说道。朱元璋叹口气,再度摇了摇头。“大明没有建立之前,李善长会这样,往更近处说,元大都没有被打下来之前,李善长也会这样。但现在,李善长绝对不会相忍为国。大明建立了,外部没有强敌了,很多人就都松懈了。咱说过,大明建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后面艰苦的仗还多着呢。可很多人都不听了。李善长不再是当年的李善长了……”徐达闻言,为之沉默。李善长自从跟着上位之后,就执掌中枢,粮草辎重这些,都是他居中调度。长达近二十年。当年论功时,上位将其称之为萧何,又定了他这个没有领军打过仗的人,为大明第一功臣,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成也李善长,败也李善长。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李善长执意不肯好好干活,往前线去的粮草辎重这些后勤补给,定然会大受影响。那就算是知道了王保保将要死掉的消息,自己这里也只能坐失战机……徐达的拳头都不由的握紧了。“咱不是恶意揣度李善长,在冤枉他李善长。咱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消息,李善长那里已经开始让人,给全国各地的地方官打招呼了。让他们在接下来,以各种正当理由怠政。”朱元璋望着徐达,再度说出来了一个消息,也给徐达再度添了一把火。徐达的拳头更硬了!局面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李善长……他怎么敢的?若单单只是中都城上的事,徐达虽对李善长有些意见,但却说不上特别大。但这个时候,李善长因私废公,将要扯后腿导致这等战机错失,那……李善长还真就罪不可赦!他这里必须要跟着上位一起,好好的和李善长斗一斗了!只有把李善长斗倒了,今后再出兵打仗,才不会被李善长这般掣肘!当然,这件事此时还有另外一种解法。那就是上位服软,重修中都城,接着迁都中都。徐达反应还是很快的,已经明白李善长干出这等事情真正求的是什么。就是要逼着上位低头服软。可……这怎么可能!李善长怕不是傻了吧?这些年大权在握,真就忘乎所以,迷了心智?连上位是个什么脾气都忘记了?那是真的遇强则强,宁折不弯!他李善长真以为他号令着地方众多官员,就能令上位服软低头了?所以,现在放在徐达眼前的,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跟随着上位身后,再好好的打上一仗,将这些都给撕碎!当然,若是有可能,这场仗,战斗了半辈子的徐达是不想打的。因为以往打仗都是对外,这次却要对付内部敌人了。不少都是老熟人,以往有着交情在,且共同为大明出过力的。“上位,接下来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这种风气,断然不可助长!”徐达一脸严肃的郑重对朱元璋表态。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徐达本就靠谱,自己又通过和徐达联姻,以及告诉他王保保将死,一个千载难逢战机出现,李善长却在此时拖后腿的事。彻底的将徐达拉在了统一战线上。倒是不用担心,接下来徐达这里不随着自己,一起拼命的冲锋了。“有天德这话,咱就放心了!”朱元璋伸手握住了徐达的手。“蜉蝣也想撼大树?接下来就让咱们好好的清理一下这些虫豸!有这些虫豸在,是没有办法治理大明的!”哪怕此时心怀激烈,徐达还是微愣,禁不住看了一下自己那被上位握住了的手。上位这是要学光武皇帝,把手言欢了?朱元璋却没注意到徐达的小动作,开始与徐达说,接下来他这里需要徐达怎么做……(本章完) 第71章 马皇后‘严选’ “上位,这……臣只需要这般做就行了?”片刻之后,坤宁宫里,徐达望着朱元璋出声确认。声音之中多少带着一些不可置信。能让徐达如此反应,很显然朱元璋方才对徐达说的话,又一次大大出乎了徐达的预料。“对,就是如此,天德你只需要回到北平那边去,好好约束兵马。不让今后咱和李善长掰腕子,处置那些虫豸时,军队出乱子就成。当然,也要尽可能的约束其余将领,万不可在关键时候,让他们和李善长搅和在一起。不然到了那个时候,咱这里也只能将之一并收拾了!”朱元璋对徐达点头说道。“剩下的事情,咱这里会将之解决好。那些人看起来强大,但也不必将他们看的太重。对付他们,还不值得咱的大将军亲自冲锋陷阵!”朱元璋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徐达能稳住军队不乱,不让军方不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只要保证兵马在自己手中牢牢握着,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可以借助空印案,好好清理一批贪官污吏!哪怕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大明也乱不了!“臣定不负上位所托,必然竭尽全力办好此事!”徐达对着朱元璋郑重行礼,也顺势将手从朱元璋手里给抽出来。“天德,咱知道你心里难受,说实话,咱心里也难受。这么一个好时机,偏偏却赶上这等事。但别无他法,只能先将这个事情给解决了。不然,这些人能用这样的手段坏大局一次,就能坏大局两次。”徐达闻言,点头道:“上位,臣心里明白,大局为重。没了这次战机,还可以去寻下一次战机。我大明如今正冉冉升起,和北元之间攻守之势早就逆转。今后臣定领兵踏瀚海,捣其巢穴,擒北元皇帝,献于上位座前!”“好,咱相信天德你有这个能力,今后也必然有这一天!”朱元璋的声音,也随之提高不少,对徐达越发的欣赏起来。但心中却颇多感慨。上辈子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抓住王保保身死的这个机会后,一直到洪武十八年四月天德去世,都没有出现可以将北元王庭彻底灭掉的机会。天德这个打了大半辈子仗,一心想要把北元王庭破灭,为大明和北元之间的战争画上一个句号的人,终究是带着遗憾走了。一直到洪武二十一年,蓝玉带人深入漠北,在捕鱼儿海大破北元王廷,这算是把这事给做成。此事未能亲手完成而身先死,对于天德而言,是真的遗憾。而天德得背痈去世的事,在后来也被人大书特书,成为了自己残害忠良,屠戮忠臣的又一个事实!把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天德得了背痈不能吃发物,结果自己妹子专门用烧鹅来招待天德。导致天德背痈发作,从而去世。且不说鹅肉是发物这种无稽之谈,单说自己妹子害死天德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离谱。自己妹子是洪武十五年去世的,天德是洪武十八年去世的。这中间足足差了三年的时间,请问自己妹子如何给天德做烧鹅吃,从而害死天德?真就是为了黑而黑,那些人坏到家了!“天德,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战机出现。就算是没有战机,咱创造也要把战机创造出来!而且,还是比王保保去世更好的战机!”朱元璋收敛心神,望着徐达出声说道,带着郑重。自己不能再走老路,不能让天德再带着遗憾去世。徐达自然出声拜谢朱元璋。但心里却不信战机会有那么快再次出现。更不觉得有战机,能超过王保保之死。但接下来,朱元璋却对着他说出了一番话来……在闻听了朱元璋说出来的这番话之后,徐达的想法,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再不觉得上位方才说的,乃是安慰自己的话语了!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上位说的办法靠谱。简直妙不可言!而且,不仅仅能在今后,创造出比王保保去世还要好的战机,更能将战机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不管北元那里出现什么变化,只要开始实行,那么这份战机终究能成!这是一份阳谋,一个堂堂正正的计策!一旦实施,那么就不是北元那里能够决定的了。他们哪怕做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徐达心情激荡之下,望向朱元璋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敬佩起来。真不愧是上位啊!这等办法都能想到!如今很多人都在盛传,说自己乃是大明军中第一人,论起行军打仗,整个大明再没有一个人能超越自己。但只有自己才知道,真正军中第一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上位!论起谋略,论起胆识,尤其是大方面的规划上,自己都是比不上上位的。许多人都只记得自己统帅大军北伐,收复元大都。却忘记了这次北伐,乃是上位开战之前,就进行了各方面详细的部署。乃至于连每日行军多少里,敌人的反应,以及自己这边根据敌人的反应,做出什么反制手段这些,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而这一仗打下来,一切都和上位在战前进行的部署,一般无二!大明最能打,最优秀的统帅是上位!以往徐达就对朱元璋格外叹服,如今又听了上位说的针对北元流亡朝廷的办法,就越发的坚定自己这个念头了!“天德,先集中力量,把这对付虫豸的一仗给打赢了。解决了这个大内患后,立刻就启动计划,针对北元朝廷那里出手!”“得令!”徐达对着朱元璋郑重行礼,将之应下。又在这里和朱元璋马皇后夫妇说了一些话后,就从这里告辞离去。这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李善长,这些该死的虫豸都给解决了,好赶紧开启计划,对付北元。以至于连自己的女儿今后要嫁给燕王的这件糟心事,都忘记考虑了…………“重八,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送走徐达之后,马皇后一边收拾剩饭剩菜,准备留做下顿吃,一边询问朱元璋。“啥事?”“当然是给天德再说门亲事的事了,你给天德提了一嘴就忘了?”原来是这个!“这个哪能忘?只是时间仓促,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马皇后将剩菜用竹子编的罩子扣好,解下腰间围裙:“我这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谁?”朱元璋出声询问,心里微微一动,出现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妹子说的,该不会是谢再兴家的闺女吧?这谢再兴家的闺女,可娶不得。因为上辈子就是将谢再兴的二闺女,许配给了天德做续弦。然后事情闹得很不好看。老夫少妻在一起,少妻难免容易骄纵。这点就连天德都不能免俗。再然后,这谢氏就越发的行事无度起来。以至于后面和人私通,给天德戴了帽子……不知道这些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那说什么都不能再将这谢氏女嫁给天德!“谢再兴家的二闺女就很不错,模样端正,性情温婉,看起来也是个好生养的。虽当初谢再兴干出了那等事情被砍了头,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和他闺女没太大关系,嫁给天德可不算屈到她。”马皇后说出了她的人选。从其言辞和神态中能看的出来,马皇后对于她所选择的人选,是很满意的。朱元璋心中升起异样,妹子选择的果然是这谢氏。“妹子,不行,咱看不中这谢氏。这谢氏表面看起来不错,但总给人一种不检点的感觉。又是老夫少妻,将其嫁给天德,今后未必就是好事。”朱元璋赶紧喊停。可不敢再坑这老兄弟了。“你咋就能看出这些来?重八你净瞎说。”马皇后对于自己精心选择的人选,被重八以这个理由给否决,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当然,也仅仅只是些许不满而已。既然重八这样说了,她也很快就放弃了这谢氏。依照天德的身份地位,又是自己两人亲自做媒,可以选择的范围可就大了。并不是非这谢氏不可。见妹子不在这件事情多提,朱元璋那略微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天德的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但很显然,朱元璋开心的有些太早了。接下来马皇后说出来的话,却更加石破天惊。又让朱元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重八,我……我想着,咱们这里是不是……也可以再给老二那孩子说房媳妇了?我心里也有了一个人选,伯颜家的大丫头人就不错。和咱家老二挺般配的。这闺女长相随她娘,挺俊俏,关键是心底也不错,是个知冷知热的。和老二成亲后,老二这孩子肯定能受到她的照顾……”马皇后望着朱元璋说出这话来。一开始说这话时,还有些迟疑。但说到后来,却已变得坚定起来。说罢这些后,想起了什么,马皇后又出声补充道:“这次,我的眼光肯定不会错!”朱元璋听到马皇后说的这些话,尤其是这句专门补充的话,整个人都麻了。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这……真不愧是来自于自家妹子的严选,每一个选的都是这般精准。方才要给天德说谢再兴家的二闺女就不说了,这会儿居然还要给老二选邓愈家的大闺女!这可是比谢再兴家闺女,还要不检点的人!是个十足的贱人!老二在上辈子时,会干出来的那些畜生事,一大半的责任可以归到这邓氏的头上去。这并非是说,朱元璋偏袒自己儿子,在这里昧着良心说话,以此来给自己儿子开脱。他要真的是这样,那就不会弄了《御制纪非录》,把老二,以及其余一些儿子干的那些畜生事,亲手写进去。流传后世,准备以此来惊醒,震慑,教育他的这些儿子,以及后来要继承王位的其余子孙了。明初的这些藩王们,名声为什么这么差?就是因为有他这个当爹的,在亲自执笔记黑料。别的朝代,都是各种为尊者讳,老朱这里直接来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别的不说,就冲这点,老朱也不会为了给老二开脱,专门把罪过赖到邓氏头上去。邓氏是真的要在老二干出来的那些畜生事里,负大责任的。自己家儿子自己知道,老二因为当初怀他的时候,妹子生了一场不轻的病,吃了药,留下了一些隐患。导致老二这孩子,心眼有些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这等性子,受身边人影响实在太大了。身边是一个好人,他就能跟着做出不少好事。身边若是一个歹人,那相应的,就会干出很多的畜生事情来。又因为自己给他选择的秦王正妃,让他特别看不上的缘故,导致他对后娶的秦王侧妃邓氏,更加的宝贝,更加的言听计从。那邓氏,一直把自家老二当成傻子来欺骗,来愚弄。不仅仅让老二干出来了那等畜生事,还在王府之中,召诸多人行那混乱苟且之事……这等事情简直不能多想,一想朱元璋就上头。恨不得这会儿就动手,将那邓氏给千刀万剐了!“妹子,不行!坚决不行!”朱元璋连连摆手喊停,可不敢再把这祸害迎进自己家了!“恩?”马皇后闻言,眉毛都不由的扬了起来。“这怎么又不行?”谢氏也就算了,卫国公邓愈家的闺女也不行?邓愈不仅治军严,治家也很严。邓愈家的大闺女,她看着就很好。“重八,你该不会又要说,这孩子看起来也内心虚浮,今后容易不检点吧?”朱元璋那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这还真不能用这个借口来应付妹子,让妹子放弃来自于她的严选。这些事自己清楚,妹子却一无所知。而自己的经历又极其离奇,自己要是真如实给妹子说了,自己活到了洪武三十一年,又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重新返回到了洪武八年。知道了诸多未来的事情,再把邓氏干出来的那些事情,都说与妹子听。妹子不仅不会相信,反而还会立刻担惊受怕,以为自己傻了。马上喊太医过来用针扎自己……可除此之外……自己又该用别的什么理由来说服妹子,让妹子放弃她那精准到离谱的‘严选’呢?“妹子,当然不是这样。”朱元璋连连摇头。“是……那终归是邓愈家的大闺女,人家的嫡女。老二又是有王妃的。难不成嫁过来给咱家老二当侧妃?那可是堂堂国公家的闺女。还是说……妹子你准备废了敏敏的秦王妃之位?”朱元璋这话,倒是令的马皇后,一下子变得沉默和纠结起来。“当然不是,敏敏这孩子,我是真看好她。虽是王保保的妹妹,不是我汉家女儿。可长相上,和我汉家闺女没什么区别。又自幼学习我汉人文化,读汉人诗书。和老二成亲之后,又孝敬公婆,方方面面做的都特别的好。就是老二这个憨货……这些年来,没少让她受委屈。这要是再将她的王妃之位给废除了,我心里是真过意不去……”如此说着,马皇后却又一次沉默下来,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里。敏敏的秦王妃之位她是不想废除的,可不废除的话,邓愈家的闺女过来,就只能是个侧妃。正如重八所说的那样,堂堂卫国公家的嫡女,来给自己家老二当侧妃,说出去是真不好听。何况现在因为李善长事情,重八还要进一步拉拢这些地位超然,掌握大军的国公。真要如此做,只怕不仅起不到拉拢邓愈的效果,反而会将邓愈往外推的更远。但,邓愈家的闺女,她又很看好。而且,她家老二的情况又特殊……“重八,你说这事情咋办?总不能看着樉儿这辈子,就这般拧巴的过完吧?以往总觉得,可以日久生情,这么一个千娇百媚,又百依百顺的大美人放在身边,哪怕老二一开始时心里别扭。但时间一长,就算是铁石做的心肠,也该融化了。可这都成亲几年了,老二这个犟种竟还是开始的那个态度。竟是连看都不愿多看敏敏一眼。这些年来,咱们说也说了,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可一向听话的樉儿,偏偏在这件事上执拗的很。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九头牛都拉不出来。既然他和敏敏注定成不了,咱们这里也得想些别的办法,对这个事情,进行一个解决。总不能让老二连个后都留不下来……”马皇后说着说着,便禁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泪来。虽然朱樉比平常人差了一点,虽然不少人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面看待秦王朱樉时,是带着异样眼光的。虽然……但在马皇后这里,却没有这么多的虽然。她不会考虑这么多,她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樉儿也是她的孩子。是她这个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这个当娘的,想要她的孩子过的好。想要尽可能的庇护住她的孩儿。再给朱樉找一房媳妇儿的想法,其实早就存在马皇后心中了。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说,一方面是她真的很中意敏敏这个秦王妃。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敏敏的身份特殊,乃是王保保的亲妹妹。当初重八为什么执意要将她嫁给樉儿,封为秦王妃?就是因为重八对王保保很看好,一心想要把王保保招降。通过招降王保保,进一步瓦解北元人心。她这里为了大局考虑,只能是将这个想法,给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如今从重八这里得知,王保保不日将死。自然不用再对王保保招降。秦王妃敏敏身上的那层特殊作用,也随消失。马皇后再也忍不住,很快就说出来了要再给朱樉找一个的考虑。看着自己妹子流泪,朱元璋为之心疼。伸手将马皇后给拥到了怀里,伸手温柔的拭泪。“妹子,不哭,不哭,妹子。这件事会有解决办法的,断然不能让樉儿就这样过一辈子。”在这件事情上,朱元璋的态度,和马皇后是一致的。谁的孩子谁心疼。老朱别看对其余儿子没事骂骂咧咧的。但其实也是有着一些关心在的。尤其是从现代归来之后,更是如此。而且,老二这家伙的婚姻会变成这样,他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当时说这事的时候,老二就表达了明确的反对。是自己以父亲的身份,强行镇压了老二。硬促成了这桩婚姻……“要不……把敏敏的王妃位去了,我将敏敏认做女儿,然后再让老二迎娶邓愈家的闺女?”马皇后努力止住眼泪,望着朱元璋说到。虽还有巨大遗憾,但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咋又扯到邓愈家闺女身上去了?!朱元璋的头都大了一圈。“妹子,这般行事,对敏敏这孩子未免有些不公。就算是真的将其收为了闺女,可有着这份经历在,今后谁又敢娶她?只能注定孤老终身罢了。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不能让她命更苦了。”马皇后为之默然。“那……重八你说咋办?到了现在,哪里又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有!肯定有,让老二这混小子接受敏敏,不就两全其美,万事大吉了嘛?”“这可能吗?这些年来咱们想了多少办法,都无济于事。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升起这等心思?”马皇后听朱元璋说有解决办法,心中为之一喜。但在听明白了重八说的办法是什么后,瞬间就泄气了。有种想要白重八一眼的冲动。“妹子,咱说的是真的,咱有了一些新想法,还真有很大可能,把老二那头犟驴给拉回来。”但马皇后终究还是不信。不是她不相信重八,实在是这些年来,经历的相似的事情太多了。越是樉儿这种人,钻进了牛角尖里,就越是难以出来。不过朱元璋说的信誓旦旦,马皇后倒也准备听一听,重八想到的办法是什么。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处,但还是要照顾重八面子的……(本章完) 第72章 对了,就是这个味!这才是父皇嘛! “妹子,咋样?咱的这个办法不错吧?靠谱吧?”坤宁宫里,朱元璋望着马皇后,一脸快来夸夸我的献宝神色。在马皇后面前,朱元璋总是威严不起来。在这里他可以卸下所有伪装。不是什么皇帝,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和自己心爱的妻子相处的丈夫。看到重八这副模样,因为朱樉的婚事而心情沉重的马皇后,终究没有忍住,白了朱元璋一眼。但那沉重的心情,却随之舒缓了很多。“可以,好的很。用了陛下你的这个办法,肯定能让樉儿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从此之后他们夫妻恩爱,好好过日子。再不用咱们这当父母的操心。”马皇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这样一个答复。一开始说的时候,马皇后神态和语气,都带着些许的夸张,这是回应重八的献宝。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日子并不会枯燥。但说到后来,这种神态语气却消失了,开始变得郑重,最终又显得有些怅然。她多么希望,事情真的能如同自己所说的这般发展啊!但是,却知道这基本上属于奢望了。重八刚才说出来的办法,确实不错,是之前所没有用过的,比较新颖。但长期的失败,还是让马皇后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悲观的态度。不是重八的办法不够好,实在是樉儿这孩子,在这件事情上太拗了!不过,终究还是多出来了一些希望……接下来,在马皇后满是紧张的等待里,朱元璋暂时放下手头的一些政务,开始为这件事情做起准备来。能让老朱放下手头政务,先做这件事,由此可见这件事朱元璋是真放在了心上。……“樉儿,来,坐下说话。”武英殿内,朱元璋看着自己家二儿子,指了指身边的凳子,露出和善笑容。朱樉却未依言坐下,并在那里盯着朱元璋看个不停,神情活像是见了鬼。朱元璋见到老二如此反应,耐心等待了一会儿,面上和善的笑容终于是收敛了。多少被老二看的不自在,面皮上挂不住。“过来给咱坐下!还让咱亲自给你搬凳子,请你不成?”朱樉闻言,脸上那见鬼的神情又保持了一小会儿,一下子就消失了,人也乖乖的坐到了凳子上。这才对嘛!这才是父皇!就说刚才看到的父皇不对劲。“老二,老四这小子要和大将军的闺女成亲了,你羡慕不羡慕?”朱元璋暗自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缓和了语气,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朱樉再次询问。“羡慕!”朱樉很实诚的用力点头。“想不想咱也给你说门亲事?”朱樉激动的脸都红了,把头点的更用力了,小鸡啄米一样。“你想的美!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朱元璋笑骂出声。朱樉脸上激动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消失了。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一直都因为敏敏是个蒙古人,所以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怕别人笑话你娶了个鞑子婆娘?”朱元璋的语气,显得郑重起来。朱樉没有说话,但那一下子变得无处安放手脚,却将他的想法给展现了个淋漓尽致。朱元璋见此,暗自叹口气,说实话,如今他很能理解老二的心情。毕竟他这个当爹的,喊出来的口号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大明就是驱除了鞑虏之后所建立的。可以说,经历了元末,以及抗击鞑虏的各种战斗,如今的大明,对外的民族意识是空前高涨的。在这等情况下,老二却娶了一个蒙古人为妻,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地位很高的蒙古人。再加上他本身的性格。被人说上一些闲话,就彻底拗在了这里,转不过来弯,倒也正常。当然,理解归理解,但该扭转老二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还是要扭转。“那咱要是让敏敏成为咱汉人,那你心里的这个坎,是不是就能过去了?”朱元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指问题核心之所在。多次经验告诉他,和老二说这件事,就是要干脆。“可……她就是个鞑子!又咋可能会变成汉人?”朱樉终于不再沉默。“谁说敏敏是鞑子了?”朱元璋对朱樉的话,那是一点都不认同。“咱问你,敏敏的长相可像鞑子?”朱樉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是想起了秦王妃大概长什么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敏敏说的话,可是鞑子的言语?”朱樉摇头。“她穿的可是鞑子的服饰?”朱樉又摇头。“她行的礼仪,为人处事的规则,可是鞑子的?”朱樉再度摇头。“这不就结了?那谁……孔夫子就说过,说我华夏言语,穿我华夏服饰,执行我华夏礼仪,认同并拥护我华夏。那她就是我华夏人!”朱元璋望着朱樉,一本正经的说道。朱樉用力眨眨眼睛,孔夫子说过这话?再用力眨眨眼,好像……还真的说过。原来,孔圣人讲的也不全都是废话,还说过这样的大道理。“孔夫子都这般说了,你还有啥好担心的?”朱元璋望着自己二儿子,进行了一个关键性的总结。朱樉觉得自己父皇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虽然他一念书就打瞌,在大本堂读书好几年了,连一本论语都没有学完。但对孔夫子是什么人,有多高的地位,还是比较了解的。可又总觉得,事情还是有些不太对。“父皇,这……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鞑子。她爹都是鞑子,她咋可能不是鞑子?”朱樉摸着自己脑袋说道。好一阵儿后,朱樉终于想明白了事情到底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了。这混小子,还挺不好糊弄啊!孔夫子都不顶用。好在朱元璋提前就考虑到了这一重。“谁说她爹是鞑子?她爹也是咱正儿八经的汉人!”朱元璋说的斩钉截铁。朱樉懵了。“父皇,这……”“先不管这些,老二,你告诉父皇,是不是敏敏她爹是汉人了,你就能接受敏敏了?”朱元璋打断了朱樉的话,郑重询问。朱樉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朱元璋露出笑容:“行,这事好办,交给咱了!”朱樉再度用力眨眼,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父皇怎么把那鞑……敏敏的爹变成汉人。要知道,她爹早死了!……“伯颜啊,咱这里想要给你结个亲家。”武英殿内,说了一会儿话后,朱元璋望着邓愈,笑眯眯的说道。被朱元璋派人从半道上追回来的,可不仅仅只有徐达。邓愈这个卫国公,同样也在此列。和徐达,常遇春比起来,邓愈这个卫国公的名声不算太大。但能在明初这种将星云集的时代,得封国公,足可以看出邓愈的本事。明初的几个国公,除了常茂是因为他爹常遇春的功劳太大,去世的又早,朱元璋将他封为了国公的缘故,其余几个没有一个虚的。可以说,每个人都打赢了无数的仗,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但就是这等人物,此时听到朱元璋的话,一颗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半,漏跳了半拍。神色也是不自觉的为之一变。这件事,果然还是来了!话说,自从知道了中都城那里发生的事,且昨天上位见了大将军之后,就传出消息说,燕王殿下要和大将军的长女定下婚约,邓愈心里就一直在跳个不停,带着隐隐的不安。今日被上位召见,更是提心吊胆,生怕上位也要和自己家联姻。让自己家女儿,也嫁给上位的哪个儿子当儿媳。他倒不是觉得上位家的那些儿子不靠谱,不想让自己家女儿成为王妃。平心而论,对于这件事,他其实还是很愿意的。成为了王妃,自己女儿今后必然是富贵不绝。而自己也和上位成为了亲家,关系更近一步。说句不好听的,今后就算是上位真的要清洗功臣,或者是自己家里人,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有这层关系在,都不会被上位斩尽杀绝。可……此时听到上位所说的这话,邓愈还是感到心慌,并在第一时间里,就用自己想好的理由进行拒绝。“上位,这……不太好吧?秦王殿下,晋王殿下都已成亲,燕王殿下也和大将军家的闺女有了婚约。剩下的众殿下里,年龄最大的吴王殿下,和臣的女儿比起来年龄又太小,足足相差了三岁……”邓愈进行婉拒。其实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大三岁,只要上位这边没有意见,执意要让自己女儿嫁给吴王殿下,他也是同意的。可关键就在于……自己家女儿不行啊!好几年前,就被她那畜生表哥……勾搭了。这等丑事发生后,自己这里虽进行了紧急处理,没让消息流传开,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在这件事情上,邓愈还是不敢赌,更加不敢让女儿嫁个某个王爷成为王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然今后成亲了,上位那里再得到这个消息。那这次的结亲,不仅不会让自己家和皇家关系更近,反而还会在中间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咱知道,咱并不是要让你闺女嫁给咱儿子。”朱元璋出声纠正。不知道是心里面想着事,比较敏感的缘故,还是出现了错觉。邓愈总觉得上位在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快,像是要急于撇开关系的样子。这让邓愈心头又是咯噔一下,升起一些羞惭之意。上位……只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闺女干出来的那些事。但也有着一些轻松,随之升起。如此也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自己不用再纠结如何拒绝上位的结亲了。不过,很快又有新的疑惑,自心头升起。既然不是让自己家闺女嫁给上位的儿子,那上位说的结亲家又是怎么回事?如此疑惑的想着,邓愈脑海当中忽的一动,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明白了上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自己多想了,上位不是要自己嫁女儿,而是要把女儿嫁到自己家!想一想,临安公主的年龄也不小了,尚未婚配,和自己家那混小子成亲,还是很般配的!现在不是宋朝,得益于老朱再复汉人河山,本身积攒了足够强大的威望。娶公主可不是一件丢人的事。邓愈这个当朝国公,对此都很愿意。哪怕临安公主非上位嫡女,只是孙贵妃生的庶长公主,也一样无妨。但很显然,他又一次想错了。“也不是准备将咱闺女许配给恁儿子。”朱元璋看出了邓愈所想,不等邓愈说话,就先一步的开口,堵死了这条路。这下子,邓愈彻底糊涂了。既不是让自己嫁女儿,上位也不嫁女儿,那还说什么结亲家?这亲家该怎么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伯颜,是这样的。”见到把邓愈的胃口给完全吊起来了,朱元璋便不再卖关子,开始和邓愈说实话。“敏敏,也就是咱的二儿媳秦王妃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她爹早就过世了,娘家又远,娘家人还不认她。逢年过节了,别人都有个娘家可回,就她孤苦,没个依靠。看着怪让人可怜。所以,咱就想着给她认门亲戚,有个依靠,今后在咱大明这里,也算是有了根。咱准备让伯颜你认这孩子当个闺女,伯颜你觉得如何?”这就是朱元璋把邓愈召来的真实目的了。也是他信心满满,给老二朱樉说,秦王妃的爹,是正儿八经的汉人的底气之所在。敏敏原本的爹是鞑子不假,这点自己没有办法改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但自己完全可以再给敏敏找个爹啊!如此,问题不就解决了?邓愈,堂堂卫国公,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堂堂正正的汉儿。谁敢说他的女儿是胡人?而且如此一来,还能进一步拉近邓愈和自己之间关系。让邓愈在接下来自己对李善长,以及地方上众多贪官污吏动手时,紧紧的站在自己这边。虽然这个女儿亲家,和那种真正的儿女亲家,还是有些差距在的。但谁又能说这个儿女亲家是假的?何况,这个亲家还是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亲自提出来。接下来,自己还将采取一些别的行动,让这个认亲更加的正式,隆重。很多事情,只要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足够重视,足够认真。那么别人,不自觉就会跟着认真对待起来。就不信自己都把事情做的这般郑重了,今后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拿敏敏外族人的身份说事!原来是这样!都快要被朱元璋给绕晕过去的邓愈,终于是闹明白上位所谓的结亲家,是怎么结的了。“这当然可以,能让王妃认在臣的膝下,是臣的荣幸,只要上位您不嫌弃就行。臣向来喜欢女儿,如今又多一亲生女儿,臣再欣喜不过。”邓愈一口就将事情给应了下来,很是干脆。虽然这亲家和上位将临安公主许配给自己家,有着不小区别。但终究也是亲家。最起码要比上位让自己家女儿当王妃,好上太多了。人若是一开始,就将心理预期压的很低,那么在接下来,很容易就会接受超越心理预期的结果。而且,又有着徐达这个大将军已经答应,将掌上明珠嫁给燕王做燕王妃的先例在。他自是知道,在此等局面下上位亲自开了口,根本就没有自己任何拒绝的余地。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利落一些?况且,他本人对于能和上位结成亲家,也是挺乐意的。“哈哈,有伯颜这话,咱就放心了!”朱元璋哈哈笑了起来,显得很开怀…………从武英殿离开后,邓愈的心思,还在武英殿里发生的事情上。抬头看看天上那并不怎么刺眼的太阳,邓愈微微眯起了眼。此时,他已经回过味来。上位此番将自己喊来,并做出这样一番安排,除了已知的原因外,只怕还要加上一些秦王和秦王妃之间的私事。想到秦王这个忽然间,要成为自己女婿的人。邓愈心情有些复杂。微摇了摇头,将心中念头压下,不再多想,随着引路宦官,一路出宫去了…………邓愈离开后,宋国公冯胜来到了武英殿里。朱元璋同样是故技重施,和冯胜结为了亲家。让冯胜的女儿,嫁给了自己家老五。哪怕此番给儿子们大肆定亲,是有着很大的政治考量在里面。但朱元璋的心情还是很不错。觉得自己赚大了。自己别的不多,就儿子多,专门娶这帮靠谱老兄弟们家优秀的闺女!让他们都给自己养儿媳妇!等到和冯胜谈妥这事,冯胜离开后,朱元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如今,大明除了李善长这个韩国公之外,剩下的五位带兵打仗的国公,都和他有了亲戚关系。除了新鲜出炉的魏国公,卫国公,和宋国公三位亲家。曹国公李文忠是他的大外甥,正儿八经亲外甥那种。郑国公常茂,乃是自己家标儿的小舅子。都是自己人。六大国公,就是六个大山头。如今,自己能拉住这五大各自代表着一股强大军方势力的人,那么接下来真刀真枪的和李善长做上一场,就值得让人期待了……随后,朱元璋这里做出来了诸多安排。比如挑选良辰吉日,分别正式为朱棣,徐妙云,朱橚和冯胜家的闺女定亲,让邓愈收秦王妃为女儿,将秦王妃改名为邓敏。并将这些昭告天下。其中,就数秦王妃认邓愈为父亲,办的最是隆重。其规格竟然超过了燕王吴王两个当朝王爷,和魏国公,宋国公两大国公家的女儿定亲。对此,很多人都是议论纷纷。但燕王和吴王两人,对此却非常的理解,都很支持。他们已经知道了父皇母后这般安排的良苦用心。都衷心的希望,二哥能真心的接纳二嫂。二人今后能好好过日子……只是这些就够让人议论的了,可接下来竟有事情,直接将其给超越了。这件事就是,在收秦王妃为义女之后,邓愈这个卫国公,竟然做出来了一个极其离谱的事情。他竟然将秦王妃邓敏,加入了他们邓家的族谱之中!并公然向外宣称,秦王妃邓敏就是他邓愈的亲闺女!这一举动,令满京师为之哗然。毕竟女子入族谱的,少之又少。对于未出嫁的女儿,族谱之中通常只记录其姓氏,不记录名字。出嫁后,则以丈夫姓氏加氏为名,记录在夫家的族谱之中。而且,能被记录在族谱中的,一般都是正妻所生嫡女,妾生的庶女,往往不具备资格。那就更加不要说是认的义女了!结果如今邓愈,不仅仅将义女添加进了族谱里,还完整的记下了名字。这是连嫡女都不曾有的待遇!为之哗然的同时,不少人暗中都在嘲笑卫国公邓愈。说想不到堂堂卫国公,竟然是这等货色,没有一点骨气。对皇帝竟能谄媚到这种程度。为了巴结皇帝,当真是一点面皮都不要了……“爹……您为什么非这么做?现在外面的一些话,说的太……”卫国公府上,邓愈长子邓鸣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显得不好看。邓愈摆摆手:“不用理会他们,不过是一些蝲蝲蛄在那里瞎叫唤罢了。不能怕听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做事情,得分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小子,跟你爹多学着点。”邓鸣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邓愈的对面,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伯颜真够可以的,这次咱们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坤宁宫内,马皇后声音里带着感激。“确实很可以。”朱元璋点头。邓愈这次的反应,就连他都没有料到。这几个国公里,邓愈不愧是除了天德之外,心思最为细腻的人。自己根本就没有就没有告诉他这些,甚至连一丁点的暗示都没有。他却能察觉到自己更深层次的用意,并给出这等助攻。并因此遭受了不少流言。这份情谊,自己需得记住……“重八,你说……这次事情能成吗?樉儿他……”事到临头,马皇后反而越发的紧张起来。“能成,肯定能成!”朱元璋紧紧握住马皇后的手,出声安慰。语气坚定。……“老二,咋样?现在不用纠结了吧?敏敏是不是咱正儿八经的汉人?她爹是不是咱正儿八经的汉人?”朱元璋望着朱樉,提高了音量,带着些许自得。“是咱汉人,孩……孩儿不纠结了。““不纠结了,就回去好好过日子!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敏敏因为你个憨货,暗自流了多少眼泪?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还知书达理,处处都迁就着你,疼着你,爱着你。可你个浑小子,这些年来咋对她的?动辄呵斥,怒骂,从未正眼看过一次!说是秦王妃,可连个寻常妇人过的都不如!乡野间的糙汉子,还知道疼自家婆娘呢!你个混账玩意却干出这等事情来!这是你媳妇儿,你的枕边人,就指着你过活,把一颗心都给放到了你身上的人,你个浑小子就不心疼?!”朱元璋对着朱樉教训起来。朱樉低着头不说话,反应和以往被人劝说,和秦王妃好好过日子时一般无二。朱元璋见此,不由一愣,暗道不好。自己本想趁热打铁,最后时刻给老二上点强度,让他尽可能快的接纳敏敏。这他娘的,咋看起来像是起反效果了?边上的马皇后更着急。眼瞅着事情正在朝着她最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老二亲口说了,他心里的坎已经过去。哪能想到,随着重八这番话说出,竟是出现了这等变故。当下就准备说上一些话,让朱樉千万不要再犯傻。却在此时,低头沉默不语的朱樉,忽然动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两耳光。抬起头来时,竟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了。“父皇,您说的对,俺就是个憨货,俺辜负了敏敏,也让父皇母后恁为俺操碎了心。俺今后,就和敏敏好好过日子!”马皇后长出一口气,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朱元璋也欣慰的点头。“去吧,回去看看敏敏,恁两个好好说说话。”片刻之后,马皇后一边欢喜的抹眼泪,一边出声交代朱樉。……“妹子,咋样?咱就说咱的办法有效吧?这头犟驴,是不是被咱给拉回来了?”朱樉离开后,朱元璋看着马皇后,一脸的得意和傲然。就好像方才,被沉默的朱樉,给吓的暗叫不好的人,不是他一样…………秦王府中,秦王府邓敏闻听消息,说秦王朱樉回来后,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去,双目通红的直奔她这里来的消息后,面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她知道,接下来,自己又有罪受了……(本章完) 第73章 啊,对对对! 秦王妃的面色瞬间变白,带着惊惧。这些年来,她早就不再期待和她的夫君相见了。因为秦王平日里一般而言,都是绕着她走,不愿意看她一眼。可一旦过来见她,那就准没好事。非打即骂!最近几日,宫内几个贴心的宫人,都在为她成为卫国公女儿,且父皇母后又是这般为她风光大办而高兴。觉得她出尽了风头,地位又有提升,在皇帝皇后那里,圣眷更隆。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不安,为之提心吊胆。她太清楚秦王朱樉,是个什么性子,对自己的厌恶,是发自骨子里的。自己若是默默无闻倒还好说,自己一旦在公开场合露脸,他对待自己的态度,马上就会变得更差。她知道,这是朱樉嫌自己给他丢人了。哪怕自己言行举止这些,都非常的得体,没有一处错漏,那也不行。只要自己在人前露面,那就是错的,就是给他丢了脸。原因无它,就因为自己是个蒙古人,是他眼中的鞑子!只要有这一条在,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就连呼吸都是错的!而最近两日,因为认卫国公为父的事,自己可谓是风头无二。那依照秦王的性格,自己要是能落一下好才是怪事。哪怕私下里,母后已经悄悄告诉自己,此举乃是为了让秦王幡然醒悟,今后待自己好。秦王妃此时也一样是满心苦涩,外加绝望。秦王这性子,不可能改的。自己和他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好不了。此时闻听宫人匆匆来报,说是秦王脸上有着两个清晰的巴掌印,面带泪痕,双目通红,回宫之后一言不发,直接就冲着自己这边而来。这俨然和自己之前所想,一般无二。她无声惨笑,却又马上收敛神情,忍住心中惊惧,朝着外面迎去。自己就是个苦命人,这些年来已经经历了这般多,再多承受一些更糟糕的事也无妨。秦王最好能下手更重些,直接把自己打死,一了百了,自己再不用受这份煎熬。苦日子算是到头了。还未走出寝宫,一个硕大的人影已经蹿了进来。带起的风,吹的她发丝胡乱飞舞。庞大健硕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不是秦王朱樉又能是谁?虽已经做好了逆来顺受的准备,乃至于心里都存了死志。可长期以来形成的,对秦王朱樉的畏惧,在见到朱樉时,还是让她慌乱。身躯都在禁不住微微颤抖。“妾……妾身,见过殿下。”她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却是在最恐惧的时候,都没忘记给朱樉行礼。做完这些,低着头的她终究因为恐惧而闭上了眼。等着属于她的厄运降临。时间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一点一滴,对于秦王妃来说,都是极致的煎熬。如此等待了一阵儿之后,恐惧中的秦王妃睁开了眼,显得有些疑惑。因为预料之中的毒打,竟然还没有降临。和以往秦王刚一见到她,就立刻降下狂风暴雨般的殴打、怒骂,完全不同。但就算是这样,秦王妃依旧是不敢抬头去看朱樉。而朱樉站在这里,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哪怕无比恐惧,却还坚持对自己行礼,全程都不敢抬头的女子,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父皇方才骂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在脑海当中回荡。再和眼前情景相对照,朱樉忽然觉得自己是真够畜生的。强烈的情绪在胸膛之中剧烈的翻涌,心里那已经出现了裂痕,却又没有完全消散的偏见,在此时终于轰然崩塌。朱樉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秦王妃给抱在了怀里。抱的是那样的紧,那样的用力。似乎是要将多年以来的亏欠与内疚,都给弥补过来一样。秦王妃突然遭逢这意想不到的一幕,先是一愣,继而凄然一笑。自己就不该有任何期望的。秦王不在第一时间对自己打骂,原来不是不对自己动手了,而是准备换个折磨自己的方式。要把自己给活活的勒死!身上传来的痛感,是不会骗人的。但下一刻,朱樉却突然又把秦王妃给放开了。并当着秦王妃的面,抬手就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他力气很大,抽自己也没有任何留手。几耳光下去,面颊就肿胀了起来。“敏敏,我错了,我错了敏敏!”“我不该这般对待你,我是个畜生!”朱樉流泪认错,哭出声来。秦王朱樉这样的人,性格单纯。认死理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一旦回心转意,却又是无比的干脆利落,轰轰烈烈,毫无保留。他和自己家王妃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其蒙古人身份。如今,这个最为让他难以越过的坎,也通过他父皇的操作给弄没了。此等情况下,再去看自己王妃,再去从头到尾的看这件事情,会幡然醒悟,会明白父皇母后为自己操了多少心。会意识到自己多对不起自家王妃,乃至于会做出这等激烈的举动来,倒也在情理之中了。意识到朱樉自抽耳光,便已惊愕抬头的秦王妃,在听到朱樉流着泪说出来的这些话后,更是彻底呆愣在了当场。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一时间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对!这肯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这些?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做过的最大胆的梦,也只是秦王把自己当成寻常汉人来看待,仅此而已。可如今,竟是这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次,将自己视为寇仇的丈夫,当着自己的面,自扇耳光,哭着向自己认错。这不是幻觉又是什么?“敏敏,我……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你就是我的妻子,堂堂正正的秦王妃!我今后再也不那般对待你!我要是再那样对待你,我就是个畜生!我就真的谁都对不起了!”秦王朱樉一边哭着认错,一边又是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悔恨之下,还想要再度对自己动手,却不防右手猛然一沉,不太受控制了,没有真的抽到脸上来。原来不知何时,陷入到呆滞里的秦王妃,忽地将他手臂给紧紧抱住。哪怕被朱樉这一下给带动的为之趔趄,却也没有松手。“殿……夫君,别打了,别打了夫君。妾……妾身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妾身也从未真的记恨过您,只是恨妾身自己,为什么是这么个出身……”秦王妃也红着眼睛,流下泪来。这回轮到朱樉愣住了。按照他之所想,就他干出来的那些事,想要获得敏敏原谅,并没有那般容易。可谁能想到,自己才给敏敏道歉,敏敏就已经原谅自己了。还说她从不记恨自己,只恨她自己的出身。这一刻,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忽然出现,并迅速的壮大。将他的胸膛给填的满满当当,让他越发觉得自己以往的行为过于畜生。越发觉得自己亏欠眼前人。也让他越发的想要再给自己几耳光。因为此时,除了抽自己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较好用的办法,来稍微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愧疚之情。但他这巴掌,终究还是没能抽下去。因为秦王妃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抽。依照朱樉的力量,要是动真格的,自然能挣脱邓敏的阻拦。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朱樉就是没有挣脱身子柔弱,尤其是和熊罴一般的他一对比,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的秦王妃的束缚。他呆呆的看着秦王妃,这个自己已经娶到身边几年的枕边人,一直到今天,才终于发现,自己的王妃居然这般的美!这也是成亲这么久,朱樉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王妃。且看的无比郑重,无比认真。“敏敏,你……好美。”原本邓敏已经勉强收住了眼泪。可这个时候,听到了朱樉这句话,却鼻子一酸,泪珠滚滚而下。朱樉见此顿时慌了神,忙笨手笨脚的给秦王妃擦泪。可是,这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敏敏,别哭,你别哭。”朱樉哪里经历过这些?一边给秦王妃擦泪,一边连声说道,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邓敏努力想要止住眼泪,可早在之前以为自己已经流干了眼泪,这辈子都不哭再哭的她,却怎么都收不住。她主动靠近朱樉怀里,抱着朱樉,抱的很紧,很紧。朱樉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亦是紧紧抱着秦王妃。这个以往不被他多看一眼的王妃,此时他却是像珍宝一般爱护。“夫君?”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静静拥在一起,哭的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的秦王妃呼唤,带着鼻音。“妾身……这不是在做梦吧?”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像是怕将梦给惊醒了一般。“不是,敏敏,你不是在做梦!我再那般了!”秦王妃笑了,像是雨过天晴,阳光照耀下挂着水珠的梨花,明艳动人。“真好……”她轻轻的说道。……“夫君,咱们去见父皇和母后吧?他们肯定着急坏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依偎在秦王朱樉怀里的秦王妃,望着朱樉温言提醒。“啊,对对对,敏敏你说的对!父皇母后,还有大哥他们,这些年来为了我这憨货,不知道都操了多少心。现在正当赶紧去见见他们,给他们说这个好消息,让他们再不操我的心。”朱樉从善入流。于是两人整理一下仪容,就走出房间,准备前去见朱元璋,马皇后…………“重八,要不……我去那里看看去?”坤宁宫里,马皇后一番等待之后,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担心这件她牵肠挂肚的事,再出现了什么意外……秦王府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许许多多在王府内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今日不知被谁打了耳光,一路怒气冲冲回来,找王妃出气的秦王给迁怒到。就秦王的脾气,秦王的身板,秦王的力武艺,秦王的身份。她们谁要是真在此时被秦王迁怒,绝对难以落下什么好。甚至于,被秦王给活活打死,都不是没有可能。事实上,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合理的怀疑,秦王妃这个可怜的人,是不是已经被秦王给打死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毕竟今日秦王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暴怒。自其进入王妃寝宫之后,除了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隐约传来的王妃的哭声后,接下来很快就没了动静。她们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合情合理。一番极其漫长的等待,进行了诸多剧烈的思想挣扎后,终于有一个叫做夏凝的、秦王妃的心腹宫人,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朝着寝宫走去。就在她走到寝宫前,迟疑一会儿,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伸手要去推门时,寝宫的门从内部打开。秦王和秦王妃手挽着手,从寝宫并肩走了出来。这样的一幕,实在是太有冲击感了!以至于夏凝都愣在了当场,忘记了在第一时间行礼。不仅是夏凝,其余秦王府中的人,见到这一幕后,也都尽皆呆愣。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夭寿了!当真是夭寿了!秦王朱樉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反应,原本迫不及待要去坤宁宫内,给自己母后报喜的他,停下了脚步。而后让人将秦王府的宫人,护卫都给召集了过来。在这个过程里,朱樉一直紧紧握着秦王妃的手。邓敏有些害羞,几次用力想要将手从朱樉手中给抽出来,但朱樉不肯,最终也就不再挣扎。任由朱樉这般握着自己的手,行走于大庭广众之下。“本王告诉你们一件事,这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妻子!谁要是敢对她不敬,本王饶不了她!”朱樉虽反应比普通人慢了一些,但并不是那种傻到实心的人。如今彻底将秦王妃接纳到了心里,却也想到了一些事情。那就是以往的时候,因为自己这个秦王,对敏敏的态度。导致敏敏在王府里的地位并不高。甚至于不少下人,对于敏敏都多有轻视。所以他要在第一时间里告诉众人,情况不一样了。需端正态度。谁要是再敢如同之前那样对待王妃,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王府众人,闻言纷纷敛容应是。一些往日里曾对秦王妃有一些不敬举动的人,更是心中忐忑的厉害。怕被秋后算账。秦王妃邓敏,没有想到秦王一旦回心转意,竟会细心到这等程度。连这个都给考虑到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晕陶陶如在梦中。“之前情况特殊,我也知你们心中所想。先前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本宫不会追究。日子从今日起,一并翻开新篇章。你等只要今后,别再如先前那般行事就行。”秦王妃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婉之中又不失大气。此言一出,那些心中忐忑的人,长松一口气,对待秦王妃的态度登时就不一样了…………“妹子,只管安下心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咱家老二这孩子是什么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然不会再有什么反复。”坤宁宫内,朱元璋拉住马皇后的手,出声安慰,声音之中满是自信。马皇后依言重新坐下,觉得重八说的对,自己确实不用这般的担忧。但没过多久,却又坐不住了,再次想要前去秦王府。马皇后经历了诸多大风大浪,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可现在,实在是情况特殊,牵扯到了她的儿子。正所谓关心则乱,母子连心。她有此等反应,也实属正常。正在此时,有宫人前来禀告,说是秦王携秦王妃前来问安。“殿下和王妃,是牵着手来的。”这前来禀告的宫人,也是跟在马皇后身边的老人手了。知道皇后娘娘此时最关心的是什么,特意补充上了这一句。马皇后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担忧尽去。朱元璋表现的倒是平常,似乎这和他预料之中一般无二的结果出现,乃是天经地义。可实际上,那拢在袖中,在此时松开的拳头,却显示了他真正的心情。片刻之后,秦王朱樉,秦王妃二人出现在朱元璋马皇后二人眼前。秦王妃想要再次挣脱秦王的手,在别人面前也就算了,此时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再这般她是真不好意思。但朱樉却嘿嘿傻乐,说什么都不肯放开。邓敏无奈,只得面颊红红任由朱樉牵着自己手,来到近前给朱元璋,马皇后两人见礼。朱元璋马皇后两人,都看到了小夫妻两人的小动作,不由对视一眼,露出了姨母笑。“哈哈,好孩子,好孩子,来,让娘好好看看。”待到二人行礼之后,马皇后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拉住秦王妃邓敏的另外一只手,笑得眼眶都湿润了。这样的一幕,是她做梦都想要看到的。“这些年,真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孩子不苦,倒是让父皇,母后您二老跟着操心了。”“父皇,母后,孩子以后一定好好对待敏敏。孩儿要是再和之前那般,再让敏敏受到丝毫委屈,您们就往死里抽孩儿,把孩儿给抽醒!”马皇后见到此景,终于是忍不住流下泪眼。却是喜极而泣。天知道这些年来,为了老二和老二媳妇儿之间的事,她操了多少心。此时见到两人,彻底和好,恩爱小夫妻的样子,直接满脸是笑的哭了起来。“好,好,娘记下了!你们和好了就好。”说罢,一手拉着秦王妃邓敏,另外一手拉着朱樉。“你们成亲已经好几年了,娘是做梦都想抱孙子。如今既然和好,那可要抓些紧。赶紧生个孩子出来。不拘是大胖孙子,还是大胖丫头,娘都喜欢。”马皇后直接上演当面催生。当娘的大多都是如此,孩儿大了,没成亲的时候催着孩子赶紧成家立业。成下家了,又会开始催生,有了头胎,又会开始催生二胎。朱樉嘿嘿傻乐,秦王妃面颊更红,羞赧的说不出话来。却也无声的点头,算是应下了马皇后的当面催生。喜的马皇后当场就将手腕上的铜镯子撸了下来,戴到了秦王妃的手腕上。这一举动,看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朱元璋顿时着急了,张口欲语,却又最终没有说出话来。之所以有如此反应,是因为这镯子乃是当年贫贱之时,他费心思给妹子打造的,可以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结果现在却被妹子给直接送出去了。可这是戴在了自己儿媳妇的手腕上,他又真不好说什么话来。“这镯子,是你们父皇送给我的第一个镯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带着它。铜镯比起玉镯,金镯而言并不贵重,但却胜在结实,也没那么娇气,平日里磕着碰着了,也不会损坏。我现在把这镯子给敏敏你,希望你们两个能长长久久,能如同这铜镯子一样,不会一碰就坏,反而愈久弥坚。也盼着你们两个,能如同你们父皇我两个这般,共同应对风风雨雨,一路相扶着走下来,夫妻恩爱。”马皇后复又拉住秦王夫妇的手,出声说出自己最衷心的期盼。“母后教诲,儿媳记在心间,定然不会让母后失望。”秦王妃郑重应下。“只是……这镯子对于父皇母后而言,千金不换,儿媳不敢也不能受……”说着就要把镯子推褪下,还给马皇后。朱元璋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为之一喜。暗自称赞,觉得敏敏这儿媳妇是真不错。却不妨马皇后伸手拦下。“我俩都老夫老妻的了,用不着这些了。这镯子敏敏你只管留下。再贵重也没我儿媳重要。”邓敏感动的落泪,朱元璋也差点落泪。谁说老夫老妻就不需要了?“母后,孩儿也记住您的教诲了!今后会以父皇为榜样。孩儿绝对不会再和敏敏置气,敏敏让往东,就绝对不往西,敏敏让我撵狗,我绝对不赶鸡!敏敏要是想要揍我出气了,那孩儿绝对会第一时间拿来鸡毛掸子给敏敏!”秦王朱樉也一脸郑重的,给出了他的承诺。朱元璋原本听着老二的话,觉得还挺顺耳的,以自己这个父皇为榜样,确实要得。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事情不对了。什么叫做叫往东就不往西,叫撵狗就不赶鸡?还主动拿鸡毛掸子?!老二这憨货,说的是什么话?拿自己这个当爹的做榜样,就这?这叫拿自己这个当爹的做榜样?这丢人现眼的玩意!自己面对妹子时,有这么怂吗?尽在这里败坏自己名声了!妹子抽自己的时候,自己哪里给妹子主动拿鸡毛掸子了?自己不仅不拿,还敢绕着柱子跑,躲避妹子的抽打!(本章完) 第74章 吕氏作大死 “滚滚滚!带着你媳妇儿赶紧麻溜的滚!”坤宁宫内,不知道是被自己儿子,一不小心说出来的实话,给弄的有些恼羞成怒了,还是因为别的。洪武大帝直接挥手撵人。朱樉有些懵,显然是有些没有弄明白,为啥说的好好的,自己父皇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即就想说些什么,秦王妃忙用力的拉了一下。而后赶紧向父皇母后二人行礼,带着朱樉告辞了。全程都没有给朱樉开口的机会。“这混账玩意!”朱樉,邓敏二人离开之后,朱元璋终于不再端着了,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什么叫做以咱为榜样?以咱为榜样就只学了点这?”“重八,你说的啥?樉儿以你为榜样咋了?“边上的马皇后望着朱元璋询问,面色和善。“哈哈,没啥没啥,樉儿以咱为榜样才好。妹子,你渴了吧?来,喝口水!”刚刚觉得自己儿子太怂,屈说了自己的堂堂洪武大帝,顿时满脸堆笑,非常殷勤的给马皇后端了一杯茶……朱元璋方才嘀咕归嘀咕,其实对于自家老二终于解开心结,和敏敏好好过日子,还是非常高兴的。而且,通过方才二儿媳妇的表现,朱元璋心中的一点隐忧,也彻底放下。敏敏是个懂事,识大体,心思又细腻的人。如今老二又对她百依百顺。有她这么一个人跟在老二身边,今后老二的人生,必然会有一个根本性的改变。在这件事上,自己没有想错,更没有看错人!……“敏敏,父皇刚才为啥突然让咱们走?我寻思……我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啊?我以父皇为榜样,父皇不该高兴才对吗?还有,敏敏你为啥不让我说话?”离开坤宁宫后,憋了好一会儿的秦王朱樉,挠着后脑勺望着秦王妃询问,一脸的疑惑。邓敏看着朱樉这憨憨的样子,禁不住暗自莞尔。只觉得自家夫君分外可爱。她整理了一下言语,随后便轻声细语的细细为朱樉说起这件事的因由……“原来是这样!”经过了秦王妃这一路细细的分说,一直回到王府寝殿之内,朱樉这才彻底的恍然大明白。“嘿嘿嘿,怪不得父皇会赶我走。”朱樉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一些不太好意思…………“太好了,这着实太好了!这下子,父皇,母后,还有夫君您都再不必为二弟的事,牵肠挂肚了。”夜晚,东宫之中,正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给太子朱标洗脚的太子侧妃吕氏,一改平日里的娴静,直接欢呼出声。看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的自家侧妃,朱标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浓。“谁说不是,这下子父皇母后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能彻底落地了。”“父皇不愧是父皇,当真英明神武!妾身看二弟之前反应,都以为这辈子,他和敏敏妹妹之间,都再不可能合好了。哪成想,现在这个异常棘手的事,竟然被父皇这般给彻底解决了!”吕氏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崇敬,外加一些唏嘘感慨。“妾身都差点以为这是在做梦了!”“父皇这一步棋,走的确实妙,效果更是好的令人惊喜。”朱标点头,对于吕氏的话很是认同。越是回味,越觉得令人惊艳。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是无解的难题,居然被父皇通过这等办法,彻底解决。别说是吕妃像是在做梦,就算是自己,也一样是如在梦中。“二弟和二弟妹他们,今后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真好。真让人为他们高兴。敏敏弟妹能遇到二弟,真是她的福分。”朱标看着很有嫂子风范的吕氏,心头微微一荡,倒是忽的升起诸多触动来。“这可不止是二弟妹的福分,能遇到二弟妹,同样也是二弟的福分。就像我,能遇到常妃你们两个,也是我天大的福分。”听到朱标这话,吕氏怔了一下,忙摇头道:“夫君,您这话可说反了,是姐姐和妾身能遇到夫君,才是天大的福分,不知道多大的造化。”朱标也摇头,望着吕氏认真道:“不,我没有说错,夫妻之间不和睦的多了去了。尤其是家里不止一个女人的,想要过的安稳,更是不易。可常妃和吕妃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之后,从未拌过一次嘴,不曾红过一次脸。私下里的龌龊事,也是从未有过。你们两个不是亲姐妹,却处的比亲姐妹还要亲。从未让我在这方面,有过任何为难。我也不曾因此而有任何的分心,得以全心全意处理外面的事。你说,这如何不是我的福分?”吕氏笑着摆手道:“夫君,这都是姐姐人好心善,从来不与我多做计较。别人家的侧房是个什么日子,妾身可知道的很清楚。是先有好姐姐,才有妾身这个好妹妹……”朱标伸手将吕氏拉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事情如何,我心里明白。你常姐姐人确实很不错,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有着军中儿女的大气,她的确不会为难你。但也是因为不拘小节的缘故,平日里为人处事,可能不经意间就会稍微的欠妥当。若是一个性格不好的人与她相处,难免会因此而对常妃不满。但你没有。不仅没有,反而还处处体量你常姐姐。日子不是一个人过的,东宫能和睦成这般样子,也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行的。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功劳。”朱标一边说,一边将吕氏的鞋子袜子一一脱掉,露出了一双白生生的小脚。烛光照耀之下,白白嫩嫩,竟给人一种莹莹如玉般的感觉。朱标分给吕氏一部分椅子坐,让吕氏将脚放入洗脚盆里,一起泡脚。吕氏依言而行,并顺势侧身,把身子靠在朱标怀里。像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猫咪一样。一双白嫩嫩的脚,也在盆里不时轻动一下,继续给朱标搓灰。“夫君,能遇到夫君和姐姐,是妾身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她声音柔柔的说着,带着认真与发自内心的感动……朱标轻轻拥着她,整个人都被幸福所包裹。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和幸运的人。父皇母后疼自己,弟弟妹妹们敬重自己。妻妾也相处的特别好,处处为自己着想…………“梅花糕,马蹄糕,桂花酒酿小元宵。”“饺子喽!吃饺子喽!一文钱五个大饺子!”“作逼倒怪,犯嫌!”“你个二仪子,不尔你了!”“老鼠药,药老鼠,大哩小哩都逮住,大老鼠吃了蹦三蹦,小老鼠吃了不会动。快来看,快来瞧,西面的老鼠逮个猫。快来瞧,快来看,东边的老鼠九斤半……”“大爷,来玩儿呀~”入得应天城,行至市集处,一片做饭时冒出来的热气腾腾水汽,混着饭菜香味,以及各种市井叫卖声,吵架声,鸡叫声,牛鸣马嘶声……扑面而来。尽显应天城的繁华与热闹。“去去去,老夫都多大岁数了,还来拉扯我?就不怕老夫马上风?”眯着一双菊花眼的罗贯中,挣脱女子拉扯。“大爷您龙精虎猛着呢,一看就是宝刀未老,金枪不倒。咋可能马上风?来试试吧,舒服着呢!奴家只收您八成的钱,给八十文就行。”一听到打折,罗贯中正欲走的脚步顿时停下。一双眯起的菊花眼,都随之绽放了不少。“真的?”“那还能有假?”说着,手就再一次缠上了罗贯中,盘丝洞的蜘蛛精一般,将罗贯中往房内拉扯。罗贯中半推半就来到房门处,忽的立定脚步。“八十文干点什么不好?买饺子能吃多少碗?买成纸张能写多少字?你啊你,咋能这样啊!”一边痛心疾首的数落,一边忽的抬手给了自己两耳光。然后一下挣脱蜘蛛精的拉扯,异常坚决的出了门,直奔饺子摊而去。留下蜘蛛精一时愣在当场。话说,依照她的能力,到了盘丝洞口的猎物,说什么都不会那般容易让其逃出。着实是罗贯中突然自抽耳光的做法惊到她了,让她严重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壳有毛病。再加上年纪确实不小了,又怕硬拦,这脑袋不正常的家伙顺势躺地上讹上自己。“呸!什么老棺材瓤子!一股子穷酸气!这辈子也就只配吃个饺子!”愣了一会儿的蜘蛛精,冲着罗贯中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口,出声骂了起来。随后又迅速的调整好心情,脸上堆满笑容,接着拉大爷去了……“饺子一文八个卖不卖?”“客官,您说笑了笑,小人这是小本买卖,本就赚个辛苦钱,一文八个,小人赔的啥都不剩了。”店家满脸陪笑。“你这饺子个头太小了,我在苏州那边吃,一个饺子都快比你这两个大了,一文钱的饺子能把人吃撑。”罗贯中眯着菊花眼,依旧不依不饶,接着砍价。“客官,这里是天子脚下,啥子不贵?苏州那里,咋能和这边比?咱家这饺子,是整个集市上最良心的价格了。”“那就七个,不能再少了。”“客官,七个真卖不了,这样……五个饺子,我可以许你随便喝饺子汤,喝撑。”“六个,再不行我就到那边买饼子吃了。”罗贯中严肃以对,并做出立刻就走的架势。“客官,这素来就是五个,我要给了您六个,别的客人怎么办,小人要不要多给?”罗贯中不再言语,转身就走。“客官,客官,慢一些,咱们好商量!”罗贯中脸一抹得意笑容一闪而逝,她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饺子摊走去。“一文六个是真不行……”卖饺子的一句话,就听的罗贯中神色再度一变,想要出声理论,这卖饺子的怕不是存心戏耍人?“这里有个饺子煮破了皮,您要是不嫌弃的话,给您当作添头如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罗贯中那即将出口的、来理论的话,顿时变了。“如此也不是不行,但你需得依旧许我饺子汤喝饱才成。”“行行行,您坐。”卖饺子的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罗贯中这种,一边应声,一边开始盛饺子。罗贯中则准备坐下食用。却在这时,忽地又顿住了。下一刻,忽地抬手,又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两巴掌。满满的痛心疾首。“马上就要诚意伯府上了,到他那里吃不花钱的不行吗?这一文钱用来买点纸张不好吗?”说着,起身就径直离去。“客官,你的饺子!”“不要了,老夫吃免费的去!”卖饺子的一时愣住,继而怒从心头起。差点没忍住拎着勺子赶上去,对着头梆梆给罗贯中两汤勺。吃个饺子,还给自己讲半天价,终于同意了,饺子都给盛好了,又它娘的不吃了?就没见过这般人!“呸!”饺子摊主人终究没忍住,狠狠对着罗贯中背影来了一口。罗贯中不以为意,反应过来如何才能最省钱的他,只顾脚步匆匆的往诚意伯府赶……话说,罗贯中原本不是这般的。甚至于一开始的时候,还挺仗义疏财的。尤其是跟着张士诚做事情时,更是如此。张士诚占据的乃是江南富庶之地,且又是个豪爽性子,至少在对待钱财上是个豪爽性子。成事之后,张士诚铺张浪费,迅速的陷入到了肆意享乐之中。在这个过程里,张士诚对待手下将士,尤其是对谋士们很舍得花钱,动不动就赏赐。这等情况下,罗贯中的日子自然好过。手中钱财多,行事自然也就不抠抠索索。张士诚都被朱元璋灭掉这么些年了,现在江南那里还有很多人在怀念张士诚,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这张士诚不是已经被朱元璋给灭了十多年了吗?属于罗贯中的好日子,不是早就结束了吗?要是罗贯中能在当时顺势投降,给朱元璋做臣子,也不至于这么穷。就算是不给朱元璋干活,凭借着他当初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还有在江南那里的一些薄名,外加一些人脉,随便做点小生意,手里都不会缺钱。就算不做生意,给一些人家当个西席先生,也一样过的不差。甚至于,就算什么都不做,仅凭当初积攒下来的一些钱财,只要不铺张浪费,那么他也不至于手头拮据到这般抠搜的地步。可原因就在于,这不是上面的那些选择,他都没有做,而是选择了动笔写小说吗?明明可以靠着当初的人脉等吃饭,却偏偏想要凭借才华。当然,要是正儿八经的写个杂剧之类的也无妨。也能混到一些钱财。可他偏偏摊上个师父,非要写什么反贼当好汉。还是在大明天下初定,整体还不太稳当的时候写。这就不说了,居然还在书中暗戳戳的含沙射影当今的开国皇帝,和两位最能打的开国功臣。给他们都给安排了个反贼好汉的身份。而他也受到了不少师父的影响,动笔写的是三国题材,可不少都是根据元末时的事情写的。比如,火烧赤壁这些,就是以朱元璋和陈友谅鄱阳湖水战为模板写的。若仅仅只是这些也就算是了,偏偏他老师才把水浒传给写完,连最终的校正都没有完成,就撒手人寰了。临死的时候,拉着罗贯中的手说他这辈子的心血都在这本书里面,恳请他一定帮忙校正完毕,并刊印成书,流传下去。一直强撑着,看到他答应下来,这才流着泪咽气。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在接下来,优先校正老师的书,而后一边写自己的三国,一边求爷爷,告奶奶,想尽一切办法办法,来刊印水浒传。这个时候纸张的价格算不得便宜,请人刊印,成本更高。若是薄册子也就罢了,偏偏他老师写的水浒还是一本大部头。这就更加烧钱了。罗贯中不是没有想过,对水浒进行一定的删减,缩短篇幅,以此来节约资金。但翻来覆去的看,只觉得这本自己老师呕心沥血之作,甄至完美,根本就删减不动。哪里删减了都是一大亏损,有负老师所托。所以,最终罗贯中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直接拿出已经不多的全部家底,自费印书。把印好的书,赠送给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友人,让他们观看,并帮忙多宣传宣传。他相信,凭借着自己老师的水准,水浒肯定会名声大噪。今后会有一些书商看到有机可趁,主动花钱来印书来贩卖,如此一来,事情也就成了。后面,事情果然如同罗贯中所想,老师的水浒大家看了都说好,很快就有了名气。甚至于已经有书商准备开始印书售卖了。再然后,属于朱洪武的铁拳来了。朱洪武直接下了严令,禁止印刷,售卖和阅读水浒传。违者严惩不贷。甚至于还让人收过书。在这等情况下,刚有了一个好开头的事情,戛然而止。就连他罗贯中本人,受此影响,很多原本和他不错的友人,都不再和他来往了。他的生活也因此变得越发艰难,手头也越来越拮据。原本出手还很阔绰,仗义疏财的他,也逐渐的变成了这个样子。可见,这写小说的还真挺不容易,就连罗贯中这等行家里手,都落了个穷困潦倒的下场。而也同样是因为有着这些缘由在,罗贯中最开始,在接到刘伯温的书信后,这才会是那等反应。并在怀疑,刘伯温这个青田先生,是不是准备将自己给骗到京师这边杀了。甚至于一直到现在,他的心里都还忐忑不安。弄不明白朱洪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若依照他的本性,那是说什么都不肯来的。可谁让朱洪武这家伙,说出要给他刊印水浒传呢?这个条件一开出来,哪怕知道事情不靠谱,一个弄不好就会有大恐怖,他也不得不来了。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水浒传光明正大的刊印。而且,还是由官府出面刊印…………“青田先生,现在可以和我透个底了吧?真的是皇帝要我来的?事情真就是这样?”诚意伯府上,一顿的吃喝,把肚皮都给吃撑起来的罗贯中,望着刘伯温出声询问。虽关心着正事,但罗贯中还是禁不住为自己之前没有吃饺子,而是空着肚子来诚意伯府的举动而感到庆幸。此举,不仅让自己省下了一文钱,而且吃的也不知道比那饺子好了多少。“确实如此,此事事关重大,关系着你和耐庵先生的毕生心血与追求。我又岂敢在这等事情上开玩笑?”刘伯温正色以对。但刘伯温的这个态度,不仅仅没有让罗贯中放心,反而心中更加的不解,越发的不安起来。“这朱洪……洪武皇帝什么要这般做?”罗贯中眯着菊花眼,凑近了刘伯温,暗自一咬牙,压低声音询问。刘伯温摇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是上位突然间让我与你写信,开出这些条件请你来京师。至于说所为何事,上位并没有言说。”罗贯中闻言不由一愣。连上位都喊上了?看来这青田先生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如今非同一般啊!对于刘伯温说的这些,罗贯中本能的就不信,觉得青田先生没有彻底的给他交底。这不仅仅是因为,发现青田先生私下里都称呼皇帝为上位。更是因为,如今知道他在写三国演义的人可不多,青田先生就是少数人里的其中一个。不仅如此,自己还曾将一些写好的章节,送到了青田先生这里,请他帮自己看看写的如何。若非是青田先生与皇帝说的,皇帝只怕不会得知自己写三国演义之事。朱元璋要不是从青田先生这里,看到了自己写的三国部分章节,知道自己写的很不错,就算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断不会直接就说出,要刊印老师的水浒传,和自己三国演义的话。当然,想是这么想,罗贯中肯定不会将这些说出来的。也只能装作不知。他只是抠……不,是俭省节约了点,并不是真的傻……话说,这件事上刘伯温真挺冤枉的,他说的都是实话,奈何罗贯中不信。无形之中又一次为朱元璋背了锅……主意已定,罗贯中便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问,开始和刘伯温谈些别的。反正来都来了,想再多也没有用,接下来朱元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一摆出来,罗贯中顿时觉得天地都宽了……大约两刻钟之后。“这就要去见皇帝了?这……这也太快了吧?”罗贯中瞬间破功,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张起来。原本按照他的猜想,依照皇帝的繁忙程度,和自己这微不足道的身份。在青田先生着人往宫内传递了自己到来的消息之后,最少也得个三五天才能见到皇帝。多则几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可谁能想到,现在宫里面就来人了,让自己前去见皇帝。算算时间,等于说是皇帝那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就做出召见自己的决定。这……这也太过于不可思议了!面对这等突发情况,罗贯中要是还能保持住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能够不慌,那才是怪事。但宫中来的人,就在眼前,再慌乱也已成。所以,他只得努力整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随着宫中来人往皇宫去。一路上不住的想,见到皇帝会是什么情形。最让他好奇和忐忑难安的是,皇帝这般着急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本章完) 第75章 嘿嘿,您看人真准! “你就是罗贯中?“武英殿内,朱元璋放下手中朱笔,望着眼前向自己行礼的人出声询问。眼中带着诸多的好奇。朱元璋这话问的,是典型的废话,若不是罗贯中,那么此时就不会被带到他的眼前。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废话。原因无他,实在是罗贯中在现代太过于有名了!一部《三国演义》,直接让无数人,对汉末三国时期的那段历史耳熟能详。也让三国题材经久不衰。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亦或者是游戏,在网络上玩梗密集度,相对于其余朝代而言,都是遥遥领先。三国时期,一个边郡太守,乃至于边郡的一个小将,甚至于黄巾里面说起来连边角料都算不上的败军之将,很多人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头头是道。有些人,能将其祖上的渊源都给说出来。可在其余的朝代,很多地位,战功等各方面都能稳稳碾压他们的文臣武将,论起知名度,那是拍马都赶不上。就比如自己大明的开国六国公,除了徐达,李善长之外,其余的比起汉末的十八路诸侯,在知名度上就没有可比性。就连他在现代看三国演义原著时,都不止一次的拍案叫绝。人物塑造的实在太好了,太过于传神。那么在此时,朱元璋见到了活着的罗贯中,有如此反应,实属再正常不过。罗贯中闻言,却心中一突,暗叫不好。朱元璋喊自己前来,果然是没安好心!是抱着找自己麻烦的态度来的。不然何至于自己刚与他说过自己叫做罗贯中,他就又这般问上一句?这朱元璋果然是个小心眼,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和曹阿瞒一个德行。不,他比曹操的心眼还要小!“回禀陛下,小人正是罗贯中。”压住心中忐忑不安,罗贯中小心回答。“哈哈,竟真的是贯中先生当面,贯中先生,且抬起头来,让咱好好看看!”上辈子的时候,因为罗贯中辅佐张士诚的经历,以及后面又刊印水浒传,让朱元璋对其分外不喜。因此虽知罗贯中之名,却并未见过其人。此时相见,自然好奇能写出三国演义的罗贯中长什么样子。朱元璋忽然转变的态度,让脑袋里面不住在想,朱洪武会用什么办法把自己给弄死的罗贯中为之一愣。朱洪武居然笑了?还称呼自己为贯中先生?这也就算了,还让自己抬起头来,好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这以往也没有听说朱元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该说不说,不愧是写小说的,就是能瞎鸡联想。罗贯中暗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了头,并眯起眼睛努力的朝着朱元璋望去,想要看清楚朱元璋到底个什么样子。也好为今后写三国多积累一些素材。这下子,轮到朱元璋为之怔愣了一下。原因无他,罗贯中的样貌,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想。因为有着三国演义这本书自带的滤镜加持,让他觉得能写出这本书的罗贯中,不说能和刘伯温一样,是个中年大帅哥,最起码也不会太差。可哪能想到,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或者说,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因为他那眯成一团的菊花眼,着实太抢眼了。这……该不会是老罗写关公发怒放大招之前,丹凤眼微眯,就是按照他自己的形象来写的吧?一念及此,朱元璋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间都要崩塌了。一些将要出口的话,一时间都说出来了。“给贯中先生赐坐。”朱元璋压住心中的一些怪异情绪,出声吩咐。马上有内侍搬来锦礅让罗贯中坐。罗贯中因为朱元璋的这个举动,脑袋被整的晕晕的,推辞不过,只得小心的将半拉屁股放在锦礅上。别看在此之前,提起朱元璋时,他一口一个朱洪武,看起来对朱元璋很是看不上。可此时真的见到了朱元璋,和朱元璋面对面,那些全都消失不见了。哪怕朱元璋对待他十分和善,他也万分拘谨。开玩笑,面对朱元璋,有几个人能做到坦然以对的?“贯中先生正在写三国吧?写的是真好。”朱元璋见罗贯中过于紧张,就主动挑起话题,说到了罗贯中最擅长的创作上。这不废话?这是自己精心创作的,岂能不好?果然,说起三国演义,罗贯中顿时就来了精神。连带着被见到朱元璋后,被朱元璋那一系列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举动,弄得晕乎乎的脑子,都随之清醒过来。“不过是胡乱写几个字,不堪入目,当不得陛下您这般夸赞。”罗贯中满是谦虚的说道。朱元璋却能从中看到,罗贯中的谦虚里那压不住的骄傲。“贯中先生谦虚了,你这要是胡乱写几个字,那么其余小说都只配当厕纸了。”朱元璋倒不是专门捧罗贯中,这话是发自真心,为他本人的真实看法。皇帝当真好眼光!慧眼识珠!原来,这朱元璋也并不是那般的讨人厌。罗贯中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不过,你这三国里面,有些地方却也有纰漏。”罗贯中闻言,瞬间就收回了对朱元璋的夸赞。区区皇帝,半道才开始读书的人,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小人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有些地方考虑不周也是难免,不知错漏在何处?还请陛下您指出来,小人也好进行更正。”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等着看皇帝如何说出可笑之言,来挑自己的错误。“关羽千里走单骑,从许都出发前去冀州找兄长刘备。只需直接自许都向北,穿过陈留郡,东郡,就能直接达到白马,从这里渡黄河。结果你却写他从许都往西一直跑到了洛阳,又从洛阳转向东北,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到了白马渡河。这距离都够他北上两三趟的了。他这是着急着见兄长,还是专门兜圈子自驾游?还有,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迁都长安,途中经过荥阳,李儒献计在这里让徐荣设伏,让追赶的曹操几乎全军覆没。情节上面没问题。可关键荥阳在洛阳东面,长安在洛阳西面。董卓往长安迁都,是怎么跑到洛阳东面去了?”三国故事情节安排的很精彩,但地理上犯下的错误不少。若不知道地理位置也就算了,可朱元璋前期要饭走四方,后面又四处打仗,偏偏对于各处地方的位置很清楚。这让他在看三国的时候,别提多难受。却偏偏没有办法更改。如今终于让他捞到了活着的作者,岂能不好好的喷上一喷?原本很是自信,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会错的罗贯中,神色讪讪。“那个……陛下,您说的是,这确实是小人的疏忽。但……但小人写的终究是小说,不是真的历史,主要看的是故事情节。路线这些,都是次要的,主……主要是为了安排过五关斩六将……”他努力给自己辩解。“这不是次要的!细节很重要,你回头就给咱改!地理上的知识,再不许出现任何错误!”罗贯中被吓得身子一颤,直接就给朱元璋跪了。“改,改,小人一定改!”心里却很懵,不就是地理上出现了一点小失误吗?朱皇帝他至于吗?吼那么大声干嘛?当面喷了让自己不爽的作者一顿,并得到了对方承诺,接下来一定会更改让自己难受的地方,朱元璋心情大好。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连带着对罗贯中的态度,都有了明显的不同。让罗贯中不用跪,坐回锦礅上接着说话。“事情刘先生都与你说了吧?”“回禀陛下,都说了。”“不用疑神疑鬼,刘先生与你说的都是真的,咱让刘先生喊你来,就是准备将你老师的水浒传,还有你写的三国演义刊印。”朱元璋给罗贯中透了底,给他来上一记强心针。听到了朱元璋的亲口承认,罗贯中为之惊喜交加,那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自己赌对了!自己真的赌对了!自己终于能给老师交代了,总算是没有辜负老师的所托,没让老师的心血为之东流!这些年来因为这件事,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甚至于一度都陷入到了绝望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老师遗愿了。若是别的都好说,偏偏水浒这本书,是当今陛下这个开国皇帝点名禁的。他不过是一个写小说的,又哪里能和皇帝对着来?哪成想,现在峰回路转,竟是皇帝主动要对此进行刊印!压在心头的这块大石头,一朝彻底搬开,让他浑身松快的同时,也禁不住鼻头发酸,双目含泪。努力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洒当场。这让朱元璋为之感慨,这写小说的人,情感就是充沛。“陛下,您接下来但有吩咐,小人无不遵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绝对不眨一下眼睛!”片刻后,努力收住眼泪的罗贯中,对着朱元璋再度下拜,语气坚定。他知道,天下的事情就没有白得来的。面前的皇帝,更不是那种大气的人。相反,朱元璋的抠门,在江南一带,尤其是那些有点社会地位的人里,是很出名的。尤其是和张士诚相比,更加明显。更不要说,对方还曾专门把水浒给禁止了。在这等情况下,却忽然做出此等举动来,说明朱元璋对自己必有所图!而且,图谋还甚大!但,这又如何?只要能把老师的水浒传给刊印了,正大光明的传阅天下,一切都无妨。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成!“咱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做甚?不仅不让你做这些,咱还要给你封给官做!”罗贯中懵住了。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别管皇帝提出什么过分条件都答应,并不打任何折扣执行的他,脑子彻底乱了,一时间转不过来弯。这事情,可和他所想完全不一样啊!皇帝帮助自己完成夙愿,非但没有什么特殊的过分要求,反而还要给自己封官?这到底是自己傻了,还是皇帝傻了?皇帝是这般好心的人?这事……怎么处处都透漏着诡异,带着重重迷雾,让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了?哪怕写小说的思维发散能力强,换而言之也就是瞎鸡联想是拿手本事,罗贯中此时却也彻底的糊涂了。让朱元璋这完全不按常理行事的手段,给整不会了。“陛下,小……小人就是个写小说的,除了写小说,别的什么都不成,这……猝然为官,只怕担当不起,反而会误了陛下大事。”想不明白朱元璋到底想要干什么,罗贯中干脆也不多想了,顺着朱元璋的话往下说。反正有了今日之事,他已经不多做他想,接下来只管好好给朱元璋干活就是。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可不要谦虚,你的才能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然你能给张士诚当幕僚?”“张士诚被陛下所灭,这不更加证明了小人的才能不足,不擅长为官做事。”“哈哈,你倒是会说,不过张士诚是他自己不争气,才不过是刚取得了一些成就,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开始肆意的享受起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思进取,目光短浅。就他这样的,不要说是你们这些人在辅佐,就算是把咱手下的文臣武将,和他手下的文臣武将换换个,他张九四依旧成不了气候!带头的无能,不能把罪过都推脱到下面人身上去……而且,咱给你官做,还就是看重了你写小说的能力。”朱元璋前面所说的话,让罗贯中暗自点头。觉得朱元璋说的很是中肯。作为跟在张士诚身边时间不短的人,才不过是刚和朱皇帝接触没多久,他就已经明确的感受到了,张士诚和朱皇帝的之间的巨大差距。非是马后炮,只以成败论英雄。而是和朱元璋比起来,不论是心胸气魄,格局手腕等诸多方面,张士诚是真的比不上。对于朱元璋所说,彼此手下文武换一下,他依旧能稳赢张士诚的话,也是非常相信的。但听到朱元璋话锋一转,说出来的正是看中了自己写小说的能力,才要给自己官做的话,又是为之一愣。还从未听说过有专门写小说的官。而且,说来也是惭愧,在如今的社会风气下,写小说并不是一个多好的行当。正经的文人,谁也不会做这个。这点从他开始写小说之后,就一路走低,以至于吃碗一文钱五个的饺子,都要讨价还价上半天,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证实。结果现在,他却突然间从皇帝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焉能不为之意外?莫非……这是皇帝觉得自己写的小说不错,准备用个官职把自己留在身边,今后按照他的意见,专门写小说给他看?当这个念头升起之后,罗贯中顿时觉得,自己只怕很可能是想到点子上了。这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唯一有些担忧的,若是因为自己写的慢,或者是在一些要紧关头停下,依照当今皇帝的脾气,会不会直接动手抽自己。亦或者是,把自己给关到小黑屋里面,规定一天写不出来多少字,不许自己出来。这些担忧不无道理,这等事朱皇帝绝对能干出来。“咱准备在接下来,创建大明日报,让你当个主编,专门负责这件事。”朱元璋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在现代生活了那么多年,舆论有多重要,他可太清楚了。舆论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当初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再结合大明的种种情况,朱元璋的感触就分外深刻。也是因此,在重返洪武八年之后的第三天,见到刘伯温之后,他就向刘伯温打听罗贯中的消息。并开出这等罗贯中无法拒绝的条件,把罗贯中给引诱过来。所为的,就是舆论的控制权。在现代,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社交媒体,舆论传播手段。很多都是很高明,很高效的。但很可惜,互联网这等初次接触之时,让朱元璋惊为仙人手段的东西,想要在大明复刻出来,对于现在的朱元璋而言,无疑是痴人说梦。而朱元璋本身也是个务实性子。所以,暗中对着互联网流口水之后,朱元璋马上就决定通过创办报纸,充当皇帝喉舌,以此来扩大皇帝,或者是中央朝廷在全国范围内的话语权,影响力。互联网摸不到,报纸还是可以摸一摸的。而在互联网大兴之前,哪怕有广播,电视这些出现,也依然难以撼动纸质报纸的地位。所以,报纸还是很有搞头,有着很长生命周期的。说起来,他是大明的皇帝,而且还是开国皇帝,似乎话语权很重,对舆论的影响也很大。从一方面来说确实如此,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却又不是这样。作为完成大一统的开国皇帝,他的江山是自己亲自带人打下来的,而不是从谁那里继承下来。这自然注定了他的权力,以及影响力。但是,说起舆论影响力,却还是不行的。如今真正掌握舆论的,是众多士人。或者说,从很多朝代以前,真正掌握舆论的大体上都是士人。他为什么在去年,非常坚决的杀了高启?仅仅只是因为这家伙是张士诚的旧部?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授他高官,这家伙固辞不受,执意返回家乡授徒,根本不给自己这个皇帝好脸色?仅仅只是因为,在张士诚旧宫殿上修复了苏州府治时,写了一篇《上梁文》?这些都是表面原因,真实的原因,是因为高启这个在文坛之中极负盛名的人,回乡之后并不是老老实实的教书。而是和一堆江南那边的文人士子们,对着朝政指指点点。朝廷这边别管推行什么政策,这些人都是一阵的冷嘲热讽,各种挖苦,说风凉话。把朝廷政策批判的一文不值。偏偏这些人名声很大,在江南那里的影响力也同样很大。严重的影响了朝廷政令的推行。自己迫不得已之下,这才找借口,不顾士林之中的哗然与震荡,把高启抓起来腰斩,让这家伙闭嘴。同时,也是杀猴儆鸡,让剩下的那些人都闭嘴,别在那里唧唧歪歪。最起码不要在朝政上唧唧歪歪。朱元璋却也知道,杀高启固然畅快,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管住一时。用不了多长时间,那些人还会故态复萌,甚至于还会出现反扑。事实上,不论是自己去世之后,被自己压制的文人疯狂反扑,还是说到了后来,自己大明实际上还是成为了文人把持的天下,都证明了自己的忧虑是对的。只是上辈子的时候,自己虽为之忧虑,却根本没有办法破局。因为事实上,民间的舆论是掌控在这些人手里的。乃至于朝堂之上,也同样是不乏他们的人。哪怕是自己,也只能利用激烈手段,极力压制……但现在不同了,自己从现代归来,眼界得到了极大的开阔。自然是有办法对付他们。创建报纸,让朝廷的声音能够更加深入的进入民间,争夺舆论这个阵地,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而让罗贯中过来,自然是有大用的。现代时,他已经充分的见识了,引人入胜的长篇连载小说,对于提高报纸的知名度,增加报纸销售量有多大的作用!那么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将罗贯中给弄过来更合适的?罗贯中手里不仅握着水浒传,三国演义也正在创作之中。四大名著直接集齐了一半!有这两本书打底,又有自己这个皇帝在后面撑腰,对于大明日报今后的成功,朱元璋还是有很大信心的。就算是水浒,三国两本书都连载完毕了,也不用担心。一来有这两本经典著作打底,到了那时,大明日报早就打出来了名气。二来……这不是还有罗贯中这个擅长写小说的人在吗?除了之前他所想的,把封神演义的构思告诉罗贯中,让罗贯中动笔之外。朱元璋觉得,还可以把西游记的创意也说与罗贯中,让罗贯中来写。指不定他们师徒两人,就能包揽新的四大名著。当然,若是这两部也给写完了,罗贯中还能提的动笔,自己把金瓶梅的创意说给他也不是不行。不过,因为水浒传是他老师写的缘故,这个创意只怕罗贯中不会接受。当然,表面不接受,私底下按照这个创意写,然后换个笔名来发表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因为据他所知,写小说大多不太正经。罗贯中真私底下干出这等事情来,朱元璋那是一点都不奇怪。除了这些外,还可以给他讲述一些射雕,倚天屠龙这些吗,让他加以改造,进行大明本土化。依照罗贯中的功力,想来会别有一番滋味……大明日报?这是什么东西?官方有邸报,这是流传了很多朝代的东西,罗贯中自然知道。既然有邸报,却为何又要弄这什么大明日报?这岂不是有些重复?似乎看出罗贯中疑惑,不等罗贯中出声询问,朱元璋就先一步开口给他解释。“大明日报和传统邸报不同,可以将其分为几个不同板块,比如,一部分可以刊印大明的人事变动,以及一些可以公开的奏折,大明的大政方针。一部分用来报道民生,一部分可以让人投稿,弄些诗词歌赋。咱还准备专门预留一个板块,专门让你刊印连载你老师的水浒传,还有你的小说……”原本还准备开口提些意见,让皇帝在这件事情上慎重,多多考虑一下的罗贯中,听到了朱元璋最后一句话后,立刻对朱元璋行大礼,口中高呼陛下圣明。“你今后在日报上连载小说时,需要注意,每一次都要断在扣人心弦的地方,让人心里痒痒的,不看后面的就难受。”朱元璋出声对罗贯中叮嘱。在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些多少显得有点变态的笑容。是时候让大明的人,也领略一下断章大法的威力了!这种痛苦,不能只他一个人领略过。罗贯中目瞪口呆,望向朱元璋的眼神都变了。这位陛下,为什么对这些这般熟练?不过,这个提议是真的好。其实,原本的时候他就是准备这么干的,此时听到皇帝话,就越发坚定了他的信心……今后大明许多人追更小说,欲仙欲死的好日子,就在这位自己在现代淋过雨,便也要将别人的伞给撕扯了的洪武大帝的亲手操作下,宣告着开始了…………凤阳,有信鸽扑闪着翅膀落下。守在边上的人不敢怠慢,立刻从信鸽腿上,取下小巧精致的信筒。伸手在信鸽身上轻轻捋两下,像是在夸奖。而后把信鸽装进笼子,抓了一把谷子喂它。做完这些,便脚步匆匆的朝李善长住处而去……(本章完) 第76章 死不自知 书房内,李善长盯着手中写着蝇头小楷的纸条看了好一会儿,面色严肃,一言不发的他,忽然间笑了起来。并顺手将手中纸条,抛给了一边一直注视着他的反应,同样一言不发,显得有些紧张的李琪。李琪慌忙伸手接住,将之摆正了去看。三两眼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却禁不住神色为之一变,显得有些慌乱。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皇帝返回应天后,很快和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胜结为姻亲。并让秦王妃认卫国公邓愈为父。这等消息,若放在平日里,虽说不上稀松平常,但也绝对不会让李琪这般反应。可现在,偏偏不是什么寻常时刻。乃是他爹已经拉开架子,准备和皇帝大战一场,逼着皇帝低头的要紧关头。朱元璋这个当皇帝的,回去之后就立刻干出这等事情来,由不得他不多想。而且,如此一来,开国六国公里,唯独只有自己家,和皇帝之间没有亲戚关系。这消息让人心惊胆颤,自己爹怎么还笑得出来?“爹,这……该不会是皇帝已经发现了咱们这里的动作,所以也开始回应了吧?”李琪再三忍耐之后,终究还是望着自己爹出声询问起来。“应该不是。”面对自己儿子的回答,李善长倒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出了他的判断。“这件事咱们这里才开始做多久?距离稍微远点的地方,只怕都还没有收到传讯。朱元璋那里,又怎么可能得到消息。”李琪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李善长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那放下的心,顷刻又提了起来。“不过,现在这般动作,也确实是冲着你爹我来的。共事多年,他知道我的脾气,他在中都城上如此不做人,如此绝情,愧对你爹我。知道我不会那般轻易的善罢甘休。所以,他做贼心虚之下,回到应天的第一时间里,就开始通过这种办法,赶紧拉拢徐达这些人了。”“那……爹您还这般轻松,还能笑得出来?”“我如何不能轻松,不能笑?”李善长反问了一句。随后又放缓语气,与李琪耐心解释道:“不要被朱元璋唬住。第一时间拉拢徐达这些人,并不是说朱元璋想要对咱们做什么。这只是因为朱元璋素来小心,且依仗军队,怕军中的那些人也跟着你爹我做些事,这才会有此反应。但这次,你爹我出的招式,根本就不在兵马上。朱元璋如此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还是那句话,就算是朱元璋此时,知道了我准备怎么做也无妨。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阳谋,朱元璋就算是把全部的将领都给牢牢的抓在手里,也无济于事。唯有向你爹我,低头认输这一条路可走!”李琪还想再说些什么,思虑再三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陛下,小臣老师书里面有些谬误,这确实是我老师当时想的欠妥当。容小臣更正一二。”武英殿内,面对朱元璋时已经换了称呼的罗贯中,暗自一咬牙,眯着菊花眼,决定给朱皇帝坦诚相见了。他要说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老师暗戳戳写了朱武,陈达,杨春三位落草为寇的梁山好汉的事。他不确定,皇帝有没有看出自己老师,那点埋藏极深的小心思。但既然现在皇帝真的准备开始刊印水浒传,且还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刊印,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看到水浒。就算是皇帝看不破,天下间这么多人,总归是有能特别瞎联想的,会看破这一层。一旦闹将起来,不是好耍的。所以,还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主动把事情戳破,加以更改,永绝后患的好。以往不肯删减更改水浒的罗贯中,此时反而开始主动要求干这事了。说出这话后,罗贯中心跳的如同擂鼓一样,万分紧张,生怕会因此而引得皇帝震怒。他死了倒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皇帝不再刊印水浒传了。那可就是真亏大了。“你说的是朱武陈达他们的事吧?这点咱之前已经说过了,不用刻意更改。”嗯?!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的罗贯中,眯起来的菊花眼都瞪大了。不是因为皇帝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般,早就知道了自己师父的含沙射影。而是因为皇帝面对这件事时的轻描淡写,不以为意。这种轻描淡写,不是专门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不在意。这……谁说当今皇帝小心眼,爱记仇来着?再没有比当今皇帝豁达的了好不?同样的事情,就算是放到张士诚身上,张士诚也绝对做不到这等不以为意!罗贯中惊喜交加之余,连忙对朱元璋送上一连串的马屁。同时,也在心里决定,今后谁再说皇帝小心眼了,他就和谁急。并觉得去年高启被皇帝腰斩,那是一点都不冤。这样好的皇帝,高启不想着为皇帝效力不说,还整日里出言嘲讽,他不死谁死?害的自己也因为高启他们这些人的歪曲,导致对皇帝误会颇多。皇帝能忍到去年才对高启动手,已经能足够体现出皇帝的容人之量了。进京之前还对高启之死,心有戚戚焉的罗老师,短短时间里,态度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朱元璋不是一个喜欢听人拍马屁的,但此时听着罗贯中在这里拍马屁,心情却难得的不错。毕竟,如今的罗贯中是一个纯粹的人,只想写小说罢了。而写小说的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最多不过是写作的时候,脑海当中无数念头在飞转,容易想入非非而已,真到了落笔之时,却又变得无比正经……和罗贯中又说了一些话,朱元璋就让内侍带着罗贯中离开了。看着离开武英殿时,那眯眼弯腰看路,却还是差点被门槛绊倒的罗贯中,朱元璋若有所思……罗贯中此时已经有官身了,当然不是朱元璋先前与他说的,大明日报的主编。虽然他让罗贯中干的就是这么一个活,但肯定不能这般直白。罗贯中的正经官职,为宣传使司的宣传使,正五品。大明现在并没有宣传使司这么个衙门,更不要说是宣传使了。不过,马上就会有了。朱元璋准备将其设立出来,今后专门管新闻这一块。隶属于礼部。这就是开国皇帝的好处,不必拘于成例,祖宗之法。因为他本身就是祖宗,他的做法就是成例,就是祖宗之法。朱元璋执行力很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再加上这件事,又是他老早就已多次考虑过的。所以此时见过罗贯中,把事情敲定下来后,立刻就将这事给吩咐了下去,让人马上就做。……中书省内,右丞相胡惟庸停下了手中笔,坐在那张让李善长怀念不已的红木大桌案前,看着眼前的条子出神。眉毛拧在了一起。宣传使司?皇帝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设立这么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衙门?且直接连宣传使都给定好了,让罗贯中来担任?在这里拧着眉毛想了一阵儿后,胡惟庸的眉头舒展开来。倒不是说他看明白了皇帝此举的真实用意,而是确认了这个什么宣传使司的出现,不会分走中书省的权力。只要能够确认这点,那么别的他都可以不用太在意。“把这送到礼部那里,让礼部的人议一议吧,这宣传使司可是归礼部管的。”胡惟庸吩咐了下去。而后接着处理其余政务,将这件在他看来虽然新奇,但并不重要的事给就此揭过。没过多理会。一来是当今皇帝的创新之举实在太多了,这时候忽然间脑子一热,要整一个宣传使司出来,倒也符合皇帝以往的作风。二来则是,这宣传使司终究是个小部门,礼部都归中书省统辖,就更加不要说一个归于礼部统辖的的宣传司了。难成什么气候,无需在意。说不定等个一年半载,皇帝脑子不热了,又会将这宣传使司给撤了也不是不可能…………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和尚,面上带着笑容,一手钵盂,一手禅杖走进了应天府城…………“仲雅,你说陛下这是何意?”已经从礼部侍郎被提拔为礼部尚书的张筹,望着同样从礼部员外郎,升为礼部侍郎的朱梦炎询问。原本的礼部尚书牛谅,在中都被摔死在埋葬因修建中都而惨死的无辜百姓的大坑边上后,尚书的位置被腾开,于是他们顺理成章的开始升迁。不得不说,在朱元璋的洪武朝,官员们的升迁还是很快的。一方面是因为国朝初立,百废待兴,官员缺口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一方面是朱元璋这个皇帝比较务实,任命官员不少时候不拘一格。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老朱往下撸官员也撸的特别快。不少人往往一不留神之间,上司就没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往上升迁。此番张筹,朱梦炎的升迁,就属于第三者。“朝廷本有邸报,为何又要弄个宣传使司出来?”朱梦炎没有直接说话,又沉思了一阵儿方才开口道:“只怕是陛下觉得邸报不太好,能通过邸报知道朝廷政令的人终究有限。所以就弄个宣传使司出来,今后要办那大明日报。”张筹点了点头道:“我看也是如此。”但心里面却有一些想法没有说,那就是他觉得,这事情应该和前任尚书牛谅之死有一定的关系。牛谅因激烈反对皇帝祭天、下罪己诏的时候违背礼制,祭祀死亡百姓,而被皇帝怒而杀之。结合着在此之后,中都时的种种言语,看的出来皇帝是想要努力捧百姓的。这时候设立这等机构,又要创办什么大明日报,只怕也存着相似的心思,想要下面的百姓知道的更多。张筹是个读书人,对于皇帝的这些举止和想法,自然不认同。觉得皇帝的这些举动,着实是出力不讨好。抛媚眼给瞎子看。按照他之所想,皇帝想要治理好国家,对外自然要靠将士打江山,驱鞑虏。对内则是需要大力依靠众多文臣,来治理天下。自古以来,百姓就是被治理的人,这些人只要知道种地,生产粮食,会做上一些粗笨的活计,为国家提供钱粮,劳役这些也就足够了。至于说,非要把百姓给捧这么高,甚至于如今更是想要通过这等手段,妄图让一些泥腿子能够了解军国大事,这等举动,无疑是异想天开,引人发笑了。且不说这些下面的泥腿子里面,有几个人能接触到这什么大明日报,又有几个人能看懂。就算是真的有人能因此而得到一些东西,又有什么用?是能让他田里多收二斗粮食,还是说,能让他婆娘多织出半匹布?什么作用都没有,纯纯的白费功夫。而且,被皇帝给亲自任命为宣传使,为其单开一个衙门的罗贯中,这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一些此人的底细。以往跟着张士诚做事的不入流谋士,张士诚战败之后,此人正事不干,选择了写什么小说。以至于穷困潦倒。妥妥的落魄穷酸之人。却偏偏皇帝最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是将此人寻来,还给安排了这么个位置。这等可笑的用心,这么一个新设的不知所谓的官职,再配上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这些组合到一起,还当真是不知所谓了。不得不说,不读书的人就是不行,当个皇帝也当不好。总是喜欢这么自以为是的胡乱行事。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而已,是绝对不敢,也不会说出口的。他可没有忘记的,他的礼部尚书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有牛谅这个前车之鉴在,他要更加小心,某些方面哪怕是昧着良心,装也要装出样子来!“陛下真乃心怀天下,心中装着万民的仁圣之君。除了陛下之外,能这般着眼于百姓的上位者,又有几个?仲雅,这件事你等下亲自安排,找出好的房屋来,用做宣传使司日常处理公务之所在。一切都按照规定的最高规格来办。”张筹先是诚心诚意的感慨,复又一脸郑重的望着礼部侍郎朱梦炎出声交代。朱梦炎亦是正色道:“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今后这罗宣传使上任之后,有什么短缺,有什么困难,下官都会竭尽全力的给与帮助!”张筹满意的点点头:“如此最好,你且去忙吧,务必在罗宣传使上任之前,把一切准备停当。”朱梦炎离开后,张筹无声的摇头笑了笑,没过多久便也起身,前去中书省见胡惟庸,说他们礼部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去了。离开的朱梦炎,和在张筹前的反应也不同,显得有些神思不属,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般简单,在想皇帝是不是想要通过这个举措,来提高皇帝的影响力。是不是想要增加皇帝说话的份量,会不会因此而对众读书人,士大夫这些产生一些不太好的冲击。一番思索之后,他忽地轻笑一声,微摇了摇头,将这些自己的忧虑给尽数甩出了脑海。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论起民间的影响力,在整个天下的话语权,儒家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点就连佛门和道家也远远比不上。别说皇帝此举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用意,就算是真的有,也只有失败这一个下场而已。儒家的影响,不是那般好冲破的。而且,既然是报,那就需要认字的人来看。而识字的,基本上都是儒家之人,其余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皇帝就算是真的想要通过这宣传使司,通过那大明日报,施加什么影响力,争夺什么话语权,也一样做不到。当这个念头升起,又进行了一番反复的思索,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朱梦炎便也不多做他想。按照张筹交代,前去安排宣传使司的一应事务去了…………“还得是应天,真够热闹的。”在应天府城晃荡了大半日后,来到天界寺挂单的道衍,忍不住出声说道。“那是自然,自从陛下攻下集庆路,改为应天之后,这里就开始恢复繁荣,不复往日破败。而今又有明确旨意传出,今后应天就是我大明都城,不再迁去中都,一些以往还在别处观望的富商大户,纷纷来京师这边安家落户,购置产业。更增添了几分繁华。且看着吧,今后这应天只会变得更好。”边上一个僧人闻言搭话,言语之中有着一些骄傲与自豪在。他是天界寺的僧人,和道衍这种行脚僧人又有不同。天界寺位于应天城内,京师繁华,那天界寺也就会跟着繁荣,香火更加旺盛。就算分不到什么好处,但身为天界寺之人,面对道衍这种行脚僧时,还是会自然而然出现一些本地僧人的优越感。道衍笑着应是,并接着和着僧人说些话。其实,他方才所说的应天府城热闹,和这个本寺僧人,完全是两码事。他所说的热闹,是刚一来到京师,就听到皇帝和大将军徐达,宋国公冯胜联姻,以及秦王妃认卫国公邓愈为父的消息。早在中都城皇帝离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大戏并不会彻底完结,还会接着往下演。凭借着李善长的身份地位,以及势力,还有对中都城的重视程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如今的皇帝朱洪武,也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宁折不弯,性格强硬坚毅,很有魄力。这二人势必要打起来。如今才来到京师,便已听到这等消息,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下子有好戏看了。而且,依照他来看,这一次的事情,精彩程度只怕不亚于中都城。但这些与他也无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方外之人,只管在这京师之中坐着看戏也就是了。但道衍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有两个内官打扮的人,在寺院管事僧的带领下,一路走了过来与他相见。确认身份无误之后,便开口口,说是皇帝请他入宫一叙。饶是道衍心性好,却也一时怔愣当场……(本章完) 第77章 朱元璋摊牌了 道衍怔愣当场,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消息冲击之下,整个人都懵住了。说话,一开始看到管事僧引着两个内官往这边走的时候,道衍丝毫没往心里面去。完全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反正这内侍又不是来找自己的。他只在心里面盘算着,接下来皇帝和李善长之间将会如何交手,真的交手了,皇帝该怎么做,才能干脆利落的赢了李善长。这些事情,可比经书,比什么内侍要有意思多了。就是在这种心态下,那内官被管事僧领着来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告诉皇帝请他入宫一叙的话。道衍岂能不懵?这位脑子一向好使,转的很快,且又因为经常外出化缘,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的人。此时居然在原地愣了足足十来息的时间,方才勉强回过神来。而后以手指着自己鼻子相询:“你是说,陛下要见贫僧?确定没有说错?没有寻错人?”却是极度惊讶之下,连一些必要的礼仪这些都全然忘记了。“大师若是法号道衍,俗名唤作广孝,那便没有任何错漏。这确实为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内侍面带一丝笑容,无半分不耐的向道衍进行解释。一来他能够理解眼前这和尚的心情。另外一方面,这是皇帝专门吩咐下来,让自己前来寻找并邀请入宫中的人。别管这人此时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表现,那都是贵客,都要好好相待。“行,那这便去吧,劳烦两位了。”就在这打头的内官,觉得自己需要再出声说上一些话,进行相劝,细心安抚才能让这人随自己入宫时,道衍却是忽然一口应了下来。而且,竟是连必要的收拾与停留都不做,直接就要随他们而往。内官微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引领着道衍而去。管事僧,和另外一些僧人自觉跟在一侧相随。大多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唤作道衍的家伙,究竟什么来历,竟然能被皇帝专门请去宫中相见。尤其是那方才与道衍说话,言京师繁华的僧人,更是心中震动的厉害。目瞪口呆之余,不住的在回想自己方才和道衍说话时,是不是哪里神态语气不对。自己是真不该起了轻视之心,在那道衍面前有了优越感啊!越想他就越是后悔,心中惶惶不安,既希望这道衍大人不记小人过,肚大能容,不和自己计较这些。又觉得今后再遇到这道衍师弟,不,道衍师兄,不!道衍大师的时候,一定要诚心诚意的和他认个错。……且不说僧人如何心乱如麻,患得患失,只说道衍随了两个内官出了天界寺,朝着皇城而去,一路上竟是一言不发,只是一手钵盂,一手禅杖的跟在后面行路。这让两个内侍都不由的暗赞一声,大和尚好心性。从得到陛下邀请入宫时,这大和尚的反应来看,这和尚只怕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陛下。对于陛下的召见,更是全然不知。他们已经做好了前来皇宫的路上,被这道衍大和尚问东问西的打听了。可哪能想到,这大和尚定力竟然这般好。连一句话都没有问。这份定力,不知道超过了多少被陛下召见的文臣武将。“敢问两位施主,不知陛下召小僧有何事?若是不犯忌讳,有劳两位檀越透露一二。也让小僧心里有个底,不至于接下来面圣之时,忙中出错,一不小心惹了陛下。”道衍宣了一声佛号,一脸诚恳的开了口。前面引路的内官,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默默收回了之前的想法。“大师,非是我等不愿意说,着实的陛下那里没有多交代。只是着人说,让我等来到天界寺寻大师,请大师您入宫中一叙。”为首的那名内官出声回应。道衍和尚觉得对方很大可能是专门不说,想要趁机从自己这里要点好处。所以便道了一声谢,不再多言。他多少还是要顾虑一下自己僧人形象的。平日里酒肉不忌,行事有些不羁的道衍,此时在意僧人形象,倒也显得稀奇。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个贫僧是真的贫,除了一身僧衣,一双僧鞋,一个禅杖,一个钵盂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想要塞点什么,也是做不到的。早就被这突如其来事情扰乱了心绪,心中升起了无数念头的他,只得继续暗自思索皇帝见自己所为何故。不过,刚刚询问内官也并非一无所得。从他们口中,道衍确认,自己只怕早就被皇帝给盯上了,行程在皇帝的掌控之中。不然何至于自己来到天界寺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皇帝派遣的人就来了?而且,还直接与这些人吩咐,来这里寻自己。这让道衍心中愈发疑惑起来。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朱元璋这等皇帝记挂在心上?究竟何时,自己入的皇帝法眼?一番思索之后,心里倒也有了一些想法,却又不能确定。总是觉得这件事哪哪都不对劲。……武英殿内,朱元璋打量着眼前的和尚。身体胖大,一看就不是守清规戒律的。看其身材,像个弥勒佛一般,但一双三角眼却破坏了这份慈眉善目。“陛下,明教在中都城那里准备行事,着实与小僧无关。那明王也只是多年前和小僧有过数面之缘,小僧胡乱与其说过一些话而已。从那之后,便和小僧没了任何联系。”行过礼,在朱元璋还在打量道衍的当口,道衍就已经是先一步开口说话。却是第一时间,就撇清和明王之间的关系。朱元璋停止对道衍的打量,望着道衍道:“咱也没有说明教想要在中都城那边起事,是你在暗中教唆。你要是不说,咱连这个事都不知道。却原来,那明王居然还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朱元璋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之中又带着一些意外收获的味道。道衍却没有丝毫在朱元璋跟前自爆罪过的懊悔。因为他心里面已经认定,自己是因为中都城明教的事情,才被皇帝给盯上的。而被皇帝因此而盯上,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和明王之间,早年的一些交际被挖掘出来了。若当初没有自己提点的几句,凭借明王资质,成不了明王。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被皇帝盯上的原因,乃是自己之前和高启也有不少来往。高启被杀,自己因此落入皇帝眼中。但道衍觉得,这件事可能性不是太大,因为皇帝当时只处置了魏观,高启二人。和高启来往密切的众多文士都没有理会。自己在这些人里并不显眼。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也不曾跟着高启抨击朝政。所以,真正让朱元璋注意到自己的,只有明王这件事。皇帝都知道了,那自己倒不必遮遮掩掩,揣着明白当糊涂,反倒是不爽利。皇帝要是真的准备因此而杀自己,早就下手了,不用等到现在,专门把自己招来之后再杀。道衍还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大的面子。“如此,小僧竟成不打自招了。”道衍此时心绪已经平复下来,面对朱元璋倒也没有多少紧张。还能顺着朱元璋的话,开个小小的玩笑。朱元璋见到道衍反应,暗道这道衍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老四智囊,号称黑衣宰相的存在。当下便也收起了试探的心思。望着道衍道:“实话与你说了吧,这些事咱确实已经知道。但咱为何没有杀你,反而还将你找过来相见?”道衍摇了摇头道:“小僧也不知道,前来的路上,小僧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竟是实话实说,格外忠厚老实的样子。“是咱觉得,道衍大师你是个人才,胸有韬略,只当个和尚太过于屈才了。所以准备把你喊过来,让你做个官,有个能发挥你才能的地方。”道衍的心突的一跳,又恢复了正常。不是朱皇帝说,要给自己个官当当。而是说皇帝的那句胸有韬略。让他忽然间出现了一种被皇帝看透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和刘伯温在一起的时候,才出现过。朱元璋说给道衍个官做做,并非是信口雌黄诓骗道衍。而是真想将这么个人才,给吸收入到体制之内。这样的人才不为国家作用,只让其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的混日子,着实是一大亏损。至于说怕不怕道衍趁机搞事情……上辈子自己没有认识到道衍的才能,没过多注意他,这辈子要是将其放入官僚体系当中,还能让他搞出大事情来,自己跟他的姓!“陛下,小僧才能有限,难以担当大任,更不适合为官,陛下您着实错爱了。”道衍推辞的很是恳切。“你有没有才能,咱还不清楚?连写小说的咱都能用来做官,你就更加不用提了。”道衍依旧出言推辞,他是真不想当官,他心中自有远大志向。“道衍大师不愿意当官,不是才能不足,而是准备等待时机,辅佐人造反吧?”朱元璋面上忽地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望着道衍摊牌了……朱元璋说这话时,声音一点都不大。但这轻声说出来的话,此时落入到道衍耳中,却宛若九天惊雷一样,直接就将道衍给炸懵了!以至于脑子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心中翻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一向淡然的他,这时候也淡然不下去了,再强的定力,也没有了用。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突然指着你的鼻子,说你要造反,都足够唬人一跳了。更不要说,现在乃是在皇宫之中,杀性很重的开国皇帝,亲口当面说出这等话了!若自己心里没有这个想法又比较好说,可关键是自己心里,是真这般想的,真的准备伺机辅佐人造反……本以为皇帝突兀派人前来召见自己,就已经是最让人为之震惊的了,哪能想到,见到皇帝之后,事情更加刺激!和这些相比,皇帝派人前来召见自己,都只是毛毛雨罢了!一瞬间,道衍只觉得穿在自己身上的僧袍不见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这般明晃晃的暴露在了皇帝眼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一切都被皇帝看了个清楚明白,就连被厚厚的肥肉包裹着的心肝肺这些,也都无所遁形!这是一种,他哪怕是和刘伯温相处,也从未出现过的感受。他自负聪明,觉得如今大明之天下,最聪明的是刘伯温,其次便是他自己。除了面对刘伯温,别管面对谁,都是他将别人给看透。可哪成想,今日遇到了皇帝,所有的一切竟都反过来了!竟然被这个之前虽未正式见面,却早就见识了他诸多手段,自觉还是有许多了解的皇帝,给看了个通透……这种感觉,简直别提了!对于他这种聪明人而言,是真不好受。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汗毛倒竖的同时,也下意识的身体紧绷。猛然抬头,望向了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一双三角眼,满是凶狠凌厉之色。却像是瞬间,就尽数扯碎了体外披着的僧衣,再无半分僧人模样,一头一直被僧衣禁锢的病虎,就此涌出。声势骇人!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道衍,半分多余动作也无。道衍此时前后反差虽大,一瞬间露出的气势固然惊人,但对于他而言,却并不足以达到令他惊讶的地步。或者说,道衍的这反应,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朱元璋平静之中,甚至于带着一些赞赏的目光注视下,道衍倒是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他干脆放下了那竖立在胸前,保持佛家行礼姿势的手掌,也没有移开目光,就这般直视着朱元璋道:“陛下说的不错,小僧就是准备辅佐人造反。”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隐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都被皇帝这般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道衍倒也坦荡,直接认下了此事。反正认与不认,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是生是死,也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掌控。既然如此,何妨直抒胸意?如此,纵然是死,那也能让自己稍微不那么窝囊点。当然,道理谁都懂,可是此情此景之下,面对着朱元璋这等皇帝,又有几个人能做出这等举止来呢?“是条汉子,够坦诚。”朱元璋面上的欣赏之色变得更浓,基本上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若是在以往,哪怕对方是皇帝,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并用这等目光来打量自己,道衍心中都会不快。但自从经历了中都城的事情后,道衍此时倒是生不起这样的心思了。对方这般打量自己,是理所应当。“可你不会真觉得,咱会给你这个机会吧?”道衍摇了摇头:“以往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觉得未必就没有机会。但中都城时,陛下喊出百姓万岁,又以跪拜之礼,祭祀无辜惨死百姓之后,小僧就已经断绝了这等不切实际的念头。只要陛下在一日,这天下就一日乱不了。不论是是谁,都没有办法让其再度陷入混乱之中。小僧纵然自负才智,却也不能,也不愿自己动手,让这天下陷入混乱。导致再度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朱元璋暗自点了点头,对于道衍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道衍若真的是那种完全泯灭了良知,只想着一味造反,不顾一切,草芥人命的人。那就算是此人有着再大的才能,自己也断然不会留他!“既如此,为何还不愿为官,为这天下出一份力气?还想着看时机寻求造反?”原因朱元璋自然是知道的,但并不妨碍他此时当面询问道衍。“陛下,您在的时候,这天下固然固若金汤,没有丝毫可以动摇的地方。可陛下您终究有离开的那一天。这世上没有所谓的长生不死,陛下您也一样不能例外。到了那时,这天下或许就会乱起来,小僧也能等到小僧想要等的机会。”“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朱元璋摇了摇头,说的很认真。上辈子的时候,因为标儿的早早去世,导致自己很多围绕着标儿做出来的部署,都落了空。只能忍住悲痛,拼了命的去做调整,去补救。却终究为时已晚,以至于留下那般大的漏洞,在自己去世不久,大明就发生了巨大的动荡。这辈子,这等事情,再不会发生!“陛下,容小僧说句不好听的实话,人死管不住后事。始皇帝能想到他去世后,胡亥等人会做出那等事情,大秦会二世而亡?隋文帝也同样想不到,杨广会把他留下的大隋,折腾的走上秦朝老路。陛下您虽英明神武,天日之表,但也只能管住您自己这一代而已。一旦今后龙驭宾天,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会不会也如同秦朝,隋朝那般闹出大乱子来,陛下您真不好管。”道衍说出这话后,便已经等着朱元璋暴怒,从而把自己给杀了。这位皇帝不是一个好脾气,而自己说出来的话,又是这般直言不讳,皇帝把自己杀了才是正常。然而接下来,朱元璋的反应却让道衍又一次为之愣了愣。因为预料之中的皇帝暴怒并没有发生,甚至于皇帝连一点发怒的征兆都没有。这让道衍为之愕然的同时,也越发觉得当今皇帝深不可测起来。然而,道衍所不知道的是,朱元璋之所以如此反应,是因为他知道道衍说的非常对。若不是因为起兵靖难的是老四这个自己的亲儿子,按照朱允炆那蠢货的一系列作为,说不定自己大明还真就走了秦朝和隋朝的老路,二世而亡了。而自己制定下的皇明祖训这些,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直接就被玩坏了。更让人火大和讽刺的是,后宫不得干政的铁碑,居然被王振这个太监给砸了!若非有着特殊经历,知道了这所有一切,就朱元璋的脾气,不等道衍把话说完,朱元璋就已经着手将其给砍了。“你说了这么多,真正让你有信心的,是咱定下的藩王分封制度吧?”朱元璋收拾心绪,望着道衍开了口。道衍微微一滞,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分封诸王的危害,汉的七国之乱,晋的八王之乱都已经给出了充分的证明。当初朱皇帝决定分封他儿子为王,今后还要就藩镇守各地时,朝野之中一时间议论纷纷,持反对意见的非常多。必然会有的人给皇帝分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皇帝知道这些,倒也并不奇怪。“若是陛下准备在今后,废除了这藩王分封制度,那小僧还真就没了任何盼头。”这话说出口时,道衍已猛然惊醒,一下子明白了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真正的用意。只怕许多人,包括自己在内,在此之前都想错了。皇帝执意分封诸王,并非他不吸取教训,而是准备先分封诸王,将军权从诸位开国将帅手中收回来一大批。而后再主动削藩,将军权从诸王手中拿走,进行重新分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经过了这一手后,很多事情却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且,他以开国皇帝外加当爹的身份来削藩,诸王绝对会老老实实,连个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妙!实在是太妙了!不愧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把自己给看了个通透的皇帝!就是不一般!道衍都忍不住想要击节赞叹了。但下一刻,朱元璋却摇了头,非常明确的告诉道衍:“藩王分封制度,是一个非常好的制度。咱不会废除。更不存在什么以诸王镇守边疆,收拢军权,而后再削藩。”道衍又是一怔。“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僧就还有接着辅佐人趁乱取天下的机会。”“你没有机会。”“陛下要在去世之前,把小僧给杀了?”“咱也不会这般做。”“那小僧就还有机会。”“你没有机会。”朱元璋还是摇头,语调还和之前那般平静。“不可能!只要陛下不废除藩王分封制,小僧也能活到陛下后面去,小僧绝对有机会,这件事谁也无法阻止!”道衍的语气也变得异常坚定。他不觉在这等情况下,还有什么破局之法!也不可能有破局之法!见到已经把道衍逼到墙角,朱元璋便开口刺出最后一击……(本章完) 第78章 屠龙术?皇帝竟然会屠龙术?! “藩王分封制度是个好制度,咱不能废除。而你,也是个有大才之人,咱万不得已不忍心杀害。你觉得二者难以两全,是因为你没有想到两全之之法。谁说分封藩王,就必须要将藩王分封于我大明境内了?今后,咱也可以把咱的儿子们,还有咱的孙子们,给分封到我大明之外的地方去嘛。”朱元璋望着道衍,说出了他的解决之法。对于藩王存在的危害,他在上辈子的时候,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一些,尤其是在标儿去世之后。但标儿去世太过于突然了,他那时的年纪又太大了,朱允炆这畜生的年龄又太小。先前所有布置都是围绕标儿做的,朱允炆这狗东西根本就把控不住,很多都需要进行紧急更改。尤其是那众多的骄兵悍将,朱允炆根本就压不住。借助蓝玉案进行了一番大清洗之后,已经没有办法再接着对兵马下手,更没有办法对领兵的藩王下手。因为,自己只是怕朱允炆压不住军中刺头,为了大明江山不得已而进行了一番必要的清洗,并不是真的将这支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无敌之师,给彻底毁掉。在那个时候,要是再强行动藩王的军权,真的会出大问题。所以自己通过其余的一些办法,尽可能的进行了一些不伤及根本的制约。后面的事情,证明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不论是老四之后,众多宗室被当猪养,还是说每年供养宗室的惊人开支,对于在现代时第一次看到这些消息的朱元璋而言,都是极其震撼,继而又痛心疾首的。上辈子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到了后来,他的子孙居然能有那么多!而在知道了这些后,他很长时间都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非常好的解决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做法,自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废除掉藩王分封制度。但朱元璋却不想这般做。如此做,对于自己的其余儿孙,又何其不公?自己当了皇帝,长子长孙这些在今后当皇帝,其余子孙就得被当猪养吗?关键是,真的当猪养,到了后面数量一旦庞大起来之后,国家财政根本就供养不起。以至于许许多多的子孙后代,也过的极其凄惨。好在现代信息发达,视野更是前所未有的开阔。结合着种种,朱元璋还真就想到了一个,在他看来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他与道衍所说的,藩王外封。朱元璋永远忘不掉,第一次在现代看到世界地图时的强烈震撼。原来,在大明,在华夏之外,还有着极其广阔的世界!原来,真的算起来的话,大明也只是世界的一隅而已。外面极其广阔的土地,也并非都是蛮荒之所。很多都是极其富裕的。当然,就目前而言,许许多多的地方,和大明比起来,论起文明和财富,也确实能称得上一声蛮荒。但朱元璋却已不再嫌弃,反而觉得这些蛮荒之地,处处都冒着灿灿的金光!因为,除了文明之外,那些地方金银宝石,铜铁等诸多矿产,诸多的物种,乃至于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是极其宝贵的财富。运用的好了,都能给大明带来无限的可能。后来那些不曾被自己看到眼里,且被只会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给打成惊弓之鸟,称他们为上帝之鞭的地方。之所以能够有那么快的发展,在后来一举超越华夏。他们所谓的地理大发现,以及接下来进行的殖民掠夺,还有殖民统治,让他们从海外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完成了血腥的资本原始积累,在其中取得了极其重要、乃至于是决定性的作用。在这等情况下,朱元璋又焉能再轻视海外?而大明又不可能,真的将全球都纳入到大明的直接统治之中。那么在这等情况下,把自己的儿子们给分封出去,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是符合自己大明国情的政策。既可以解决藩王内封所引发的,种种难以解决的问题,又可以配合着今后自己所推动的海外政策,成为大明走出去,并给全球带去华夏之光的一大组成部分。不仅是自己儿子,今后真的开始推行了之后,朱元璋还准备将之行成定制。朱家子孙,需在外封王。至于一些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或者是不愿意离开大明这个安乐窝,到海外去拼搏的子孙,一律不得实封。也就是只有一个王爷的名头,却没有相应的权力,就更加不要说是三护卫和封地了。今后在实际运行之中,虽然还会出现各种问题,但在整体上,却是可以的。至少要比原来的分封,好上太多。也正是因为早就提前想到了这个做法,朱元璋今日见道衍之后,才会一步步把道衍往这上面引。最终把道衍彻底逼到墙角,然后再把这个办法说出来,猛插道衍一刀,准备把道衍的道心给干破碎。道衍这家伙,一直想着等天下大乱,他好辅佐人造反。就今日之所见,以及通过史书对他的的了解,想要让这个聪明人抛掉造反的执念,为自己所用,是非常困难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断绝他最后的希望,将他的执念打的粉碎。如此,才能破而后立,放下执念,重获新生,把他的聪明才智,给用到大明的建设中来。为大明发光发热。而方才一直说不可能,目光坚决的看着朱元璋,绝对不相信朱元璋能想出别的好主意的道衍,此时却直接呆愣住了。竟是比不久的之前,朱元璋望着他,直接说破他心中埋藏最深的,想要伺机造反的秘密,还要更加的震撼,更加的不堪!武英殿内,随着朱元璋声音的落下,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里。望着那直接变成了木偶一般的道衍,朱元璋心中升起了一抹自得,道衍这种聪明人又能如何?面对自己这种从现代归来的留学生,依旧不是对手。话说,或许和上辈子因为半路才开始接触书本,开始学习,在真正的读书人,尤其是有本事的读书人面前时,总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些自卑有关。朱元璋如今留学归来,也比较喜欢看这些读书的聪明人,被自己凭借着带回来的东西,给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只能说,这属于一点人之常情的恶趣味了。武英殿内的安静,一直持续了很久。不知何时,道衍才算是逐渐的回过神来。说是回过神来,其实神情还有着诸多恍惚。望着那已经,不知道低头批改了多久奏章的皇帝,脸上眼中尽皆震动,乃至于是有些骇然了。一个人究竟是需要聪明到什么程度,才能想到这等办法?这等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是无解的死局,竟然就这样,被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破开了?这……这还是人吗?以往,道衍一直觉得刘伯温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他只和刘基差了一点点的身位。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更加小看了这个取得天下的雄主!这才是天下间第一等的聪明人!可惜在此之前,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自命不凡的人,都还看不上这位雄主。觉得朱皇帝哪怕取得了皇位,成了皇帝,坐了天下,却也依旧难掩他放牛娃的出身。觉得在学问,在见识,在治理国家等诸多方面,皇帝是远远比不上自己等人的。此时真的和皇帝相见,从皇帝口中听到这些之后,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差距。才能越发清楚的认识到,高启之前汇集那么多人,上蹿下跳,各种对朝政指指点点,冷嘲热讽,自以为是的指点江山,有多么的无知,可笑,像是一只猴子一样。也越发觉得高启死的不冤!“陛下,小僧服了,这世上竟真的有这等办法,是小僧之前坐井观天了。”如此神色复杂的站在这里好一会儿,道衍突然对着朱元璋行礼,说出这话来。只是,在说这话时,他满心满口都是苦涩。因为这代表着,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一朝之间轰然崩塌!代表着他执念的破碎。皇帝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也彻底的给斩断了,断的是那般彻底,不留丝毫余地。此情此景下,他的心里又岂能好受?朱元璋闻言放下朱笔,抬起头来,看着那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道衍,开口正色相询:“辅佐人造反的事,这辈子你是没指望了。如何?可愿意入朝为官,在这广阔天地上,好好施为一番?”道衍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后,竟是再度出人预料的摇头拒绝。“可是因为学了屠龙术,却没有办法屠龙,觉得异常遗憾,心中不甘?”道衍神色一怔,先是摇头,复又点头。“心中确实不甘,陛下收拾河山着实太快了,等小僧学成出山,陛下您已经问鼎天下。没有了小僧的用武之地。否则陛下的开国功臣里,须得有小僧一席之地。但小僧学的不是屠龙术,只是扶龙术。屠龙术过于神秘,一直都处于传说之中,只闻其名,却不知其实……”“这屠龙术咱倒是知道。”朱元璋话一开口,道衍再度怔住,继而猛地抬头,三角眼直勾勾望着朱元璋,似要冒出光来!他听到了什么?屠龙术?居然是屠龙术?!皇帝说他居然知道屠龙术?!原本因为朱元璋说出藩王外封,而断绝了几十年的念想,一时间道心崩碎,只觉心灰意懒,索然无味的道衍,这个时候瞬间就支棱起来了!且不顾仪态的这般直勾勾看着皇帝。真不怪他有这般的反应,实在是从朱元璋口中说出来的屠龙术三个字,对他的冲击太大了。想他道衍为何在天下平定的年月里,还要一直坚持理想,想要抓住机会,辅佐人造反,再来个改朝换代?不就是因为学了一身的扶龙术,没有了用武之地,觉得异常遗憾吗?而屠龙术又是不知道比他所学的扶龙术,高了多少的学问。就连他那神秘莫测的老师,对于屠龙术,也仅仅只知道一个名字而已。并且还说过,很有可能屠龙术本身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属于不可能存在人世间的学问。道衍学成出师,这些年来见识越来越多,思考越来越多,也不止一次的琢磨过屠龙术。却是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老师说的很对,这屠龙术应该就只有一个名字而已,人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学问。可哪能想到,此时他竟然听到,有人说知道屠龙术!而且说这话的,还是大明的开国皇帝!这如何能让他平静?他没有直接冲到皇帝身边,拎着皇帝的龙袍领子,前去询问屠龙术的事,已经是他最大克制的结果了。“陛下……此言当真?”道衍都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说出这话时,声音竟不知何时变得分外沙哑。“自然当真。”朱元璋认真点头,但和道衍比起来,却显得分外平静。“那……不知何为屠龙术?”道衍几乎不受控制的立刻出声追问,望着朱元璋,三角眼愈明亮。但这话问出口后,道衍却是忽然愣了一下,稍稍恢复了一丝冷静,意识到了自己这话的严重不妥。屠龙术可是连自己师父,都只知道一个名字,将之称之为不存在人间的学问。是远超扶龙术,一旦掌握,就可屠掉人间之龙的本领。这等学问,哪个得到了不将之给死死的捂住,当作至宝对待?怎么会轻易告诉不相干的人?更不要说,对方还是皇帝。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屠龙术屠的就是他这种龙。那么在这等情况下,自己却问出这等话来,岂不是显得格外唐突,分外的愚蠢?皇帝要是肯把这屠龙术说与自己听,那才真的是怪事了。一念及此,心中却不由升起无尽的遗憾来。这应该,是自己距离屠龙术最近的一次了。结果,却只能这般白白错过,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抱憾终身?“屠龙术这东西,说起来的话,倒也并不复杂,你要是真想要听,那咱便告诉你好了。”朱元璋的声音响起,说出来的话,让正在遗憾不已的道衍,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愣住了。这一次朱元璋对他所造成的震撼,简直比他听到皇帝说,他知道屠龙术还要更加的强烈。这可是屠龙术啊,对方可是皇帝啊!真就愿意这般轻易的,将这等不属于人间的学问,说与自己听?!道衍望着朱元璋,一张脸上写满不可思议。“陛下,您……您说的是……真的?”道衍的声音变得越发沙哑干涩了,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朱元璋点头:“自然是真的。”这次,他倒没有故意吊人胃口,直接开口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又反作用于生产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自觉间双手骨节都捏的发白的道衍,立刻将皇帝说的这话给牢牢记住。准备接着听。结果却发现,皇帝竟然已经闭口不言。他还以为是屠龙术高深莫测,难以讲述,便屏息凝气继续等待,但足足十来个呼吸过去,皇帝还没有说话。“这就是屠龙术了。”见到道衍还在等待,朱元璋便好心提醒。啥???这……就没有了?这就是屠龙术???屠龙术就是这?道衍懵住了。这和他所想的屠龙术,差距也太大了吧?“你没有听错,这就是屠龙术。”朱元璋并没有对道衍说假话,在他看来,这就是屠龙术。短短两句话,却从物质层面,从根本上,道尽了人类社会演进的本质。越想越是让人回味无穷,越让人觉得精彩绝伦。什么是大道至简?这就是大道至简!当初在现代学习时,接触到这些后,朱元璋只觉醍醐灌顶,似乎一层长期以来蒙在心中的窗户纸,直接就被捅破了。很多以往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豁然开朗,并随之变得清晰……如饥似渴的学习之后,朱元璋一下子就呆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是那传说之中,极其神秘,不应该属于人间的屠龙术吗?按照这两条基本的原理进行推演下去,能让人推测出,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关系将能达到什么程度,一窥未来。而朱元璋之所以会将之称为屠龙术,是因为在他所处的现代,这两条基本原理,早就已经屠掉了封建帝制这条大龙……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最为让他震惊的,是这等屠龙术,竟然就那么公然写在课本之上,有专门的老师进行教授,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教学。高考的时候还会考!这着实让人震惊,不可思议……“生产力是指人类改造自然,使之适应社会人的需要的物质力量。标志着人类改造自然的实际能力和水平……生产力包括三要素,劳动力,也就是人,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朱元璋在这里给道衍,简单的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生产力。“比如上古时代,人只会使用简单的石头,木棍这些工具,所以只能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社会关系也相对简单,原始。后面随着生产工具的不断发展,如锄头,手推磨这些的出现,生产力得到了一个更大的发展,人的生活水平也随之上升。与之相对的生产关系也随之变动,出现了帝制……”玄之又玄的机缘巧合之下,让自己有了这么一个神秘又离奇的经历,见识到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而今既然重新归来,那终究还是要将一些东西,给尽可能的弄到大明来。不让大明继续走老路,从自己开始走向辉煌,那么这些在现代见识到的好东西,肯定是或多或少会用到的。而想要走向全新的道路,仅仅只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成的,需要很多人,一同为之努力。那么,这些好东西就不能藏着掖着,需要将之流传出去。道衍这个聪明人,就是朱元璋的牛刀小试。道衍认真倾听朱元璋的话,一开始的时候,他被这生产力生产关系,以及经济基础,上层建筑这些新名词给整懵了,完全不懂意思,所以显得茫然。但在朱元璋一一对他解释了这些名词,又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讲解之后,道衍的一双三角眼越来越亮。但不时又会陷入到深思之中……“按照陛下所言,当用来生产的工具,再次出现一个巨大的提升,导致生产力出现一个大发展时,生产关系还会再次随之改变。那……那这样的话,岂不是……”也不知道再次沉默了多久,明显陷入到了一番极致思考里的道衍,望着朱元璋开了口,说出了根据朱元璋说的话,进一步得出的推导。只是,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继续说,没关系。”朱元璋对道衍投去了鼓励的目光。“岂不是帝制……也终将会被取代?”这话,道衍说的极其艰难。依照他的性子,说出这话后,都禁不住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原来,世间真的有屠龙术!原来,皇帝与自己说的屠龙术居然是真的!原来,屠龙术屠的不是具体的哪个皇帝,也不是哪个王朝,而是帝制这条大龙!!!“对,你说的没有错。”朱元璋对道衍的说法予以肯定。对于道衍也越发欣赏起来,不愧是老四的智囊,脑袋转的就是快。这些自己不过是与他一说,他就能在短时间内,领悟到这种程度。“那……为何陛下还要将之说出来?还说与我这个,一心想要辅佐人造反的人?”经过一系列的巨大冲击,此时道衍再和朱元璋说话时,竟是连‘小僧’这个自称都给忘记了。“人不能因为知道了刚一出生,就开始一日日接近死亡,便直接什么都不做,直接等死吧?也不能因为发展下去,帝制终将消失,就固步自封,裹足不前吧?咱觉得,知道了这些后,反而更加应该努力才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更多有意义的事,让百姓日子过的更好,让大明变得越发强大,让华夏变得更加辉煌!如此,就算是真的有朝一日,大明不复存在了,乃至于帝制都消失了,咱,以及咱的大明终究灿烂过,辉煌过。也能尽可能多的,为后世的子孙,为华夏留下更多的东西,留下更多的自古以来!帝制会消失,大明会消失,但我华夏却不会消失!哪怕拼尽全力,能为我华夏后世子孙,多留下一点点的东西,能让他们从咱们这些前人身上,多得到一点点的帮助,都是很好的。都值得去做!”道衍又一次怔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从皇帝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但又想起皇帝在中都城时的那些作为,又觉得听到这些,也在情理之中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自胸膛之中飞速涌起,将之塞了一个满满当当。华夏能够从远古走到现在,越来越强大,又有多少这般的人为之努力啊!“所以,你愿意做官了吗?愿意为此出一份力气了吗?”此刻,在道衍眼中,像是浑身冒着光的朱元璋,又一次问起了当官的话。道衍张口便欲答应,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强行忍耐了下去。“陛下,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小僧从陛下这里得到的也太多。且给小僧一些时间……以一月为限,让小僧好好的想一想……”朱元璋点头,干脆道:“行,就依你所言。”……“这次的宝钞做的不错,且待我将之送到陛下面前,让陛下亲自过目,由陛下来决断行与不行。”中书省内,胡惟庸手中拿着宝钞,对前来的宝钞提举司提举,出声吩咐……(本章完) 第79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惟庸与宝钞都提举司的提举赵鼎,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拿着几张制作精美的新宝钞,起身就从中书省出去。径直前往武英殿,亲自去见皇帝禀告这件事了。端的是雷厉风行。任谁看到后,不夸赞一声好丞相。但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赵鼎赵提举,这时候却异常心塞,心中对胡惟庸这个丞相,报以最真挚的问候。连十八辈的祖宗都没有落下。原因无他,本来他想着亲自前去找皇帝汇报来着。话说,自从去年设立宝钞都提举司之后,赵鼎就汇集工匠,绞尽脑汁的为制作宝钞而努力。宝钞这种纸币,需要的东西极其繁琐。连制作的纸张,要求都非常高。既要柔韧度,又要结实,还要尽可能做到哪怕遇到了水也不容易烂掉,颜色也不容易掉。同时,宝钞上的花纹,也需要极尽繁琐,尽量达到让人无法仿制的程度。但在保证精美的同时,还要尽可能的压低宝钞的造价……天知道自从接下了这个任务之后,赵鼎为之掉了多少头发。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弄出来了好几版的宝钞了,但都被皇帝给打了回来,说还是不够好,给出意见让进一步改进。这最新的一版宝钞,不论是纸张,还是花纹等各个方面,都完全满足了皇帝的所有要求。甚至于还有所超越。所以这一次,赵鼎是信心十足。他按照以往的办事流程,先来到中书省这里,把事情汇报给丞相胡惟庸。而后就准备经过丞相同意,亲自前去见皇帝,给皇帝送上最新的宝钞,等着迎接来自于皇帝的夸奖。毕竟前几次的时候,胡惟庸都是让他去的。可谁能想到,这次胡惟庸的反应却截然不同。竟是他自己拿着宝钞去见皇帝,把自己这个宝钞提举司的提举,真正负责干活的人给撇下了!赵鼎要是不在心中,给胡惟庸送去最真挚的问候,那才是怪事!吃苦受累的是自己,先前拿着制作出来的宝钞,被皇帝打回来重做的是自己。结果这次终于超常发挥,有十足的把握皇帝会认下这一版的宝钞,并能得到皇帝的夸奖了,却被胡惟庸这个丞相给摘了桃子!!!真憋屈!胡惟庸这狗东西真不要脸!但……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宝钞都提举司的提举,对方却是丞相,位高权重呢?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都不知道高了多少级了。而且,事情真的闹将起来,对他也真没好处。反倒不如忍气吞声,如此胡惟庸事后还能给些补偿,不至于什么都捞不到……中书省内的一些官员,见到这位赵提举离开之后,大多都面有异色。自然不是因为,他们丞相方才做出来的那举动,而是宝钞这个事情本身。自从去年皇帝组建宝钞都提举司,准备制作并发行宝钞后,许多当官的心里就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他们的俸禄本身就不高,依照当今皇帝的性子,宝钞弄出来后,肯定会用宝钞给他们发俸禄。这东西,经历过元朝的都知道,别提有多坑。这等于说,他们那本就不高的俸禄,将会变得更少。此时,既然胡相亲自拿着宝钞前去见皇帝了,那说明这次的宝钞做的很不错,只怕会被皇帝通过。接下来就会大举印发宝钞。这在头顶悬挂了许久的剑,终于要斩下来了,他们没有长松一口气的感觉,有的只是满心沉重。……户部之内,户部尚书刘歆面露讥诮。朱元璋这家伙,只顾眼前利益,竟然敢动用宝钞这东西。他这是嫌大明的国祚太长了!朱元璋就是虚伪,之前口口声声说什么百姓万岁,说要对百姓好,说痛恨贪官污吏,都是糊弄鬼的。嘴上说的有多好,接下来用宝钞这东西,割起百姓就会有多狠!他的这种掠夺,可比官员们的贪腐厉害多了。不过,如此也好。这样的话,他们在伸手捞取好处的时候,将会更加心安理得。你当皇帝的,都干出这等事情来了,那自己等人稍微动用手段,补贴一下家用,也没有什么不好吧?最好是朱重八这个啥也不懂,却偏偏防他们这些官员,如同防贼一样的要饭花子,赶紧把大明给折腾死。让北面的大元重新回来坐天下。元主坐江山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官。要什么有什么。每日只需随便应付一下政务就行。哪像朱元璋这狗东西,根本不把当官的当官看,一点当官的体面和特权都不给。还一年到头只有三天假,天天把人当成骡子使。在元朝做官,十年处理的政务,都没有现在一年处理的多!……“上位,宝钞都提举司那里,做出来了新宝钞,臣觉得这次挺不错,就亲自送来请上位您过目。”武英殿内,胡惟庸面带喜色的,望着朱元璋说道。说着,就将手中拿着的宝钞,交给了王公公,由王公公转呈给皇帝。朱元璋伸手接过,目光落到最大的那张宝钞上。只见最上面印着‘大明通行宝钞’六字,中部顶端,印着‘一贯’的钞额,其下则有着十串铜钱的图案。两侧则分别篆书‘大明宝钞’‘天下通行’。下端则有注文,为:中书省奏准印造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仍给犯人财产,洪武八年二月十四。宝钞纸张为上好的桑皮纸,拿在手中分外舒服,整体很精美。而朱元璋也知道,这正是上辈子时,自己发行的第一版宝钞。上辈子,自己见到这一版的宝钞时,心情别提有多好。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都舍不得放下来。还对宝钞都提举司那里的人,以及拿着宝钞给自己看的胡惟庸进行了奖赏。而后就让宝钞都提举司那里,加足马力制造宝钞。自己这里则颁布钞法。并在一个月后,开始在大明发第一轮的宝钞。当时自己的心情多好啊!宝钞一发,大明严重钱荒的问题,一下子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官府手里有了钱,很多事情都能做了。民间有了钱,加速了商品的流通,百业开始兴盛。整个大明,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好起来。但是,却也有一个大坑,随着宝钞出现。对于发行宝钞带来的危害,自己那个时候,也并非一无所知。毕竟有着元朝的前车之鉴。但一来国家闹钱荒,二来则是自己对于宝钞想的太简单,也太过于自信。觉得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能把宝钞变得不值钱的事,给避免。后面觉察到宝钞开始贬值后,自己还通过暂停印发新钞来应对。在自己洪武一朝,宝钞虽有所贬值,但并没有那么离谱。到了洪武三十一年自己去世那年,也就是宝钞发行了二十三年时,一贯钞还能兑换铜钱将近七百。真正让宝钞迅速贬值的,是朱允炆这畜生在位的四年,还有后面老四当皇帝的那些年。毫无节制的大发,滥发,宝钞就这么硬生生被玩坏了……上辈子吃了这上面的大亏,在现代时接触到了一些相关的金融知识,这才明白,上辈子自己的做法有多粗糙。才明白金融有多复杂,门门道道又有多少。上辈子踩过的坑,这辈子自己自然不能再踩……胡惟庸在把宝钞交给朱元璋之后,就没多说话,但心里却很美。作为总揽政务的丞相,他自然知道大明缺钱的问题。也知道皇帝,对于宝钞非常上心。一心想要赶紧发行宝钞,以此来解决钱荒的问题。所以才会第一时间,亲自来送宝钞。为的就是讨皇帝欢喜,改变一下皇帝心里对自己的看法。自从上次弄死刘伯温失败,自己招惹了一身骚后,胡惟庸在皇帝这里,都显得很老实。并想要通过一些办法,来进行弥合那次捅出来的篓子。在他看来,这最新制造出来的宝钞,就是最好的契机。皇帝见到后,肯定心情大好,会夸赞自己。“这宝钞制作的真不错,很精美,远超过之前的宝钞,用心了。”心中念头飞速转动之余,朱元璋开了口。胡惟庸闻言心中一喜,带着一抹得意。这事情,果然和自己所想一般无二。“都是上位您指导有方。”胡惟庸面带喜色的说道。“有了这等精美宝钞,接下来便可着手准备印发了,我大明钱荒的问题,将被一举解决!此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倒也未必是社稷之福,万民之幸,也有可能是万民齐哭,社稷动荡。”嗯?!!胡惟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剩下的好听话,也都尽数堵在了喉咙里。这事情,怎么和想象的完全不同?皇帝怎么突然间就这态度了?自己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胡相,这宝钞暂时别印发了,缓一缓再说。”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惊人之语的朱元璋,望着胡惟庸语气平淡的吩咐。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且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样。胡惟庸压下满肚子的懵逼与错愕,迅速调整心情,出声将之应下。而后望着朱元璋,显得谨慎的道:“只是上位,这……若是不印发宝钞,那缺钱的事,又该怎么解决?”大明如今严重缺钱,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其一就是,当年蒙元朝廷,见到大势已去,朱元璋这里平定南方后,又誓师北伐,气势如虹,自觉不可抵挡,便干脆利落的选择了跑路。这得以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收拾金银细软。再加上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一走,只怕再也回不来,所以下手特别的狠。直接来了一个挖地三尺般的搜刮,连佛祖道祖身上的金子,都给刮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都被北元的流亡朝廷,给带到了草原上。其二就是盛产铜的西南,如今还未收复,被北元的梁王所把持。其三就是,经历了元末乱世,百业凋敝,不仅人口流失严重,钱财也一样如此。其四就是,新兴的大明已经稳定下来,正在迅速复苏,对于钱的需求量,也随之急速增加。这主要的几条,再加上其余一些不算重要,但同样切实存在的原因,导致如今的大明出现了厌恶钱荒。而这件事,也非常难以解决。不论是灭掉西南梁王,夺取铜矿大量铸钱,还是进军北元王庭将之一举覆灭,把众多的金银财宝这些给夺取回来。都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够完成的事。且想要做到这些,还需要诸多钱粮进行支持。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解决钱荒的问题,许多事情处理起来,都不顺畅。钱荒的问题,已经在事实上,影响到了大明的诸多方面,制约了大明的发展。也是因为,皇帝之前才把主意,给打到了宝钞上面去。忙活了大半年,如今终于弄出合适的宝钞了,可以大规模发行了,皇帝居然突然喊停了!这到底是什么操作?皇帝不过日子了?不发行宝钞,哪里来的钱?凭空变出来吗?“钱总归会有的。”朱元璋出声说道。胡惟庸听的暗中狂翻白眼,这不说的纯屁话吗?钱肯定是有的,比如接下来夏粮一收就是钱。但根本上的问题,不是还没有解决吗?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钱荒的问题。朱元璋倒并非如同胡惟庸想的那般,说的是屁话。关于如何来钱这事,他也有所考量。比如废除海禁,重设市舶司,发展对外贸易。比如拿下倭国,把那石见银山这些地方,都给收归大明。这些都是很好的。解决钱荒的办法。只不过,这些事情和灭掉北元梁王,收复西南,用那里丰富的铜矿来铸币一样,都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所以,现在只能是另想他法。“现在还剩下多少钱?”“给中都的众劳役们,进行了足额的补偿之后,还剩下不足三十万贯。扣除掉日常开支,以及往边塞那边送去的一些钱粮,至多支撑到三月底,就会彻底没钱。夏税六月才开始收,最快的一批钱粮,也得六月半之后才能送到应天这里……”中书省居于六部之上,作为中书省现在唯一的一位丞相,胡惟庸可谓是大权一把抓,诸多事情,都有权过问。对于户部的情况也很清楚,此时皇帝询问,他对答如流。按照原本的预算,朝廷这边留下的钱财,其实是够用的。不仅够用,还能多出来一点的盈余。但出了中都城的事后,皇帝为了补偿中都城的众多劳役,花费了太多的钱财。导致钱财上,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缺口。“也就是说,按照这样来算,至少还需要二十五万贯,才能渡过这次饥荒?”“差不多,有二十五万贯钱财,再勒一下裤腰带,这段儿时间就不成什么问题了。可以成功挺到夏税收上来。”按照胡惟庸之前所想,皇帝之所以敢在中都城劳役上,出手这般的阔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知道宝钞都提举司那里,快把宝钞给弄好了。马上就要开始发行宝钞。印钱可比通过收税等手段,来钱快太多了。只要宝钞一开始发行,这点缺口根本就不是事。结果哪能想到,现在皇帝瞎搞一气,居然出人预料的,喊停了宝钞的发行……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朱元璋点了点头,陷入到沉思之中。二十五万贯,说多不多,却偏偏卡在了这个关键时刻里。必须将之给解决了才行。只是……该用哪个办法来解决好呢?朱元璋在心里衡量想到的几个解决办法的利弊,一时间没有言语。“上位,要不……先暂时把移民的事情给停下来?这样的话,基本上钱也就够了。”见到皇帝为此而苦恼,作为丞相,胡惟庸自然要充当贴心小棉袄,将皇帝不好开口的话给说出来。这是他经过急速的思索之后,觉得最为可行的事。移民是一个长久的、持续性工作,北面荒芜的地方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而如今的皇帝,对于移民的百姓,给的又稍微多了点。导致这个事,成为了财政的一大支出项。而且还是持续不断的支出。现在钱财出现缺口,先暂时把这事停下一段儿时间,让朝廷稍微缓口气,也不是不可以。从各方面来考虑,这都是影响最小的,属于可以付出的代价。只不过,唯一不太好办的,是这位放牛娃出身的皇帝,总是喜欢把百姓给挂在嘴上。此前还不止一次的说过,往北面等人烟稀少的中原腹心之地等地方移民,乃是百年大计,一定要做好云云。如今遇到了事,被架在了这里,不好拉下脸。那么在此时,自己这个丞相,就需要很懂事了。“移民乃是百年大计,极其重要,一刻都不能停,看起来只是停下三四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至少会导致少移民五万百姓。五万百姓,可是能发展出不少东西来的。这个时间段移民,不耽误百姓来到新地方,赶紧耕田,种些粮食,从而保证接下来的口粮。”朱元璋果断摇头。“上位说的是,但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虽会有一些影响,但影响也不会那般大。”胡惟庸还在继续劝。这等不好言说,明显和皇帝之前的说法背道而驰的事,皇帝肯定不会一口答应。三辞三让嘛!自己多劝几次,皇帝才会顺水推舟,勉为其难的答应。这点他还是懂的。“咱说的是实话,移民的事,的确不能耽误,更不能因为区区二十五万贯钱财而耽误。移民的事不能停,而且对于移民的安置这些,也同样不能降低标准。一切照旧!胡相,咱与你说的是真的,非是要搞什么辞让的把戏,咱不是那种人。”还要再说些什么话,对朱元璋接着进行劝说的胡惟庸,顿时闭嘴。自己又会错意了?皇帝到底怎么了?最近一段儿时间,做事情怎么往往不按照常理出牌?这般难伺候了?一向自信的胡惟庸,都自信不起来了,禁不住的在怀疑人生。“是臣想错了,臣必然会按照上位的吩咐来,盯紧下面的人,让他们在这事情上,不出任何的差错!”胡惟庸立刻沉声表态,态度非常坚决。“只是……这钱财的缺口,又该怎么填上?”朱元璋道:“这个不着急,咱来想办法,绝对不会耽误正事。”胡惟庸得到皇帝的准话,便不在这事情上多言语。很快就从武英殿这里离开……返回到中书省,进入到独属于自己的公房内,坐到那张红木桌案前,回来时还笑着向与他打招呼的人点头示意的胡惟庸,猛地一巴掌拍向了那红木桌案!不过,手掌即将和桌案接触时,忽地又收了力道,只是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这是担心动静被其余人听到。胡惟庸面色阴沉的,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笑,满满都是讥讽。他倒是想想看看,朱元璋这家伙,到底能用什么办法,填上这二十五万贯的缺口!可别窟窿越弄越大,最终还是选择了发行宝钞,或者是暂停移民就好笑了!……“哈哈哈……”宝钞提举都司这里,赵鼎来到没有人地方,再也憋不住笑了起来,心情格外的畅快。胸中的郁闷之气尽数消失。让胡惟庸这狗东西不当人,抢夺自己的功劳,前去找皇帝表功!现在直接撞马蹄子上了,舒坦了吧?圣明无过于上位!不过,赵鼎的开心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皇帝那里来人了,传来消息说,宝钞还要接着改。如今的宝钞太大了,不便于携带,需要大幅度缩小,面额最大的一贯宝钞,改为长五寸,宽两寸。其余面额的宝钞,也都要缩减。除了这些外,其余图案这些倒不必再进行改动。已经进行过多次改版,改的想要吐的赵鼎还能说什么?只能接着开始掉头发的路程了。好在胡惟庸这个丞相在这次的事情上,又吃了一个亏,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安慰。其余官员,得知皇帝推迟宝钞印发的消息,诧异之余,很多人也禁不住长松一口气。他们又能少遭受一些损失了。户部尚书刘歆明显也有些意外,但意外之后,却也没有太多其余反应。宝钞终究还是会印发的,只要印发,那些致命的问题就会出现,根本无法解决。不是说推迟印发就可以的。而他此时也从胡惟庸那里,得知了皇帝对于二十五万贯银钱缺口的态度,亦是心中冷笑不止。等着看皇帝能弄出什么‘高明’手段,将之给补齐了。不是说他看不上皇帝,实在是皇帝在财务上的水平,低的让人想要发笑。不过,也正是因为皇帝在财务上胡乱搞,才能让他这个户部尚书如鱼得水,在哪哪都是窟窿的财政里遨游……朱元璋没有让这些人久等,三日之后,就给出了属于他的解决办法……(本章完) 第80章 你们错了,咱从来都不是个体面的人啊! “上位,这……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二十五万贯说少不少,但说多的话也不是太多,总归是有一些办法能解决的。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武英殿内,右丞相胡惟庸显得有些迟疑,又带着一些着急的说道。“陛下,此举固然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但……但多少有些不太妥当,太有损陛下您的威名了。”户部尚书刘歆,在经历了初时的懵逼之后,也禁不住开口跟着相劝。原因无他,乃是皇帝给出的解决办法,太过于离奇,也过于让人意想不到了。皇帝居然准备用他的名义,或者说是大明朝廷的名义,来进行为期四个月的借款!利息二厘,夏税收上来后进行偿还。这等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在此之前,都已经做好了皇帝会闹出幺蛾子的准备。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皇帝此时的做法给惊到了。这幺蛾子闹得着实太大了,太过于让人意想不到。也太有失体统了!哪里有堂堂一国君主,向人借钱的事?皇帝真的没钱了,哪怕是对一些富户敲竹杠,或者是抄家灭门,乃至于把佛祖,道祖身上的金子都给刮下来呢?手段虽下作,或者是激烈,但他们也都是能理解的。先前时不是没有别的皇帝如此干过。可皇帝此时的举动,是真的过于丢面子了。不仅仅丢皇帝的脸,连带着朝廷的脸,也都被丢了个干净。皇帝以往要过饭,脸皮厚,他们是知道的,但之前行为做事,终究还是要脸面的。可现在,怎么突然什么体面都不要了?才不过是区区二十五万贯,真就把人给逼到这种份上了?明明还有很多别的办法可以用,怎么就非要走最不体面的这种?“还能有什么办法?各处的钱都有各处的用处。是迁移百姓的钱可以挪用,还是给大军的钱可以暂缓?还是朝廷百官可以暂时不发俸禄?哪里停了都不好,都会影响做事。咱思来想去,还是现在这种办法最好。至于有损咱的威名……咱有什么威名?咱小时候给人放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爹娘都被饿死,咱出家当和尚,拿个破碗到处要饭,这些过往谁不知道?这些有威名吗?咱从睁不开的地狱沼泽里,一步步的挣扎上来,破元军,攻集庆,灭陈友谅,破张士诚,横扫陈友定,方国珍,让何真拱手来降,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再造我汉人河山,靠的是咱的威名吗?是咱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是咱愿意干实事,愿意约束军队,严明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让他们和其余人手下兵马那般,将百姓当成草芥,给百姓们一些喘息之机换取来的!咱从来不是一个有威名的人,更不是一个体面人。咱就那个饿死了爹娘的放牛娃!那个没了家,拿着破碗到处要饭,乱世里求活的人。咱没有威名,也不乐意要那些威名。咱只想多干些实事,只想让天下能稳当一点。让天下有更多的人可以不饿肚子,至少要少饿死一些人。若是这些你们眼中的所谓威名,能让稍稍的换来一点实际的用处,让这天下好那么稍微的一点点,咱就能毫不犹豫的将之用了!”朱元璋口中突然蹦出来的这一连串的话,将胡惟庸还有刘歆二人,给听的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皇帝只借钱还不行,还能说出这等虎狼之词!“上位,臣懂了,是臣犯糊涂了。陛下一直都是那个陛下,一直都想着百姓,想着干实事。和让百姓变好,让天下变好相比,别的都不值一提。臣今后定然会更好的做事,紧跟上位步伐。绝对不会再觉得,如今天下平定了就该如何如何了。这天下,吃不饱饭的人还有很多,每年饿死的人,亦不在少数。还需继续努力,远没到松懈之时!”在户部尚书刘歆还懵着的时候,胡惟庸已经面色肃穆,却又声音激昂的对皇帝郑重表态了。刘歆更懵之余,却也被惊醒,连忙学着胡惟庸的样子,就一些事情向皇帝表态。再说不出来,劝阻皇帝不要如此做的话了。皇帝愿意一直拿要饭花子的心态过日子,那就如此好了,反正丢人也是丢他朱元璋的人。但真是天下不幸,居然让这么一个要饭花子当了皇帝,让自己也跟着受了这般委屈。果然,叫花子就是叫花子,哪怕是当了皇帝也高贵不起来。哪怕坐在龙椅上,身上穿着龙袍,也依旧是难以遮挡,那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穷酸落魄气!朱元璋看了胡惟庸一眼,还得是奸臣好用,尤其是大奸似忠的那种。胡惟庸但凡能做到他说的一半,不,哪怕只有一小半,自己上辈子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更不可能废丞相。中书省,户部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很快被推行下去。一共一百张面额为两千五百贯的、上面印着大明国债字样,盖着皇帝玉玺,以及中书省,户部印章的债券就此出现。期限四个月,利息为二厘,以夏税进行偿还。而这一百张的债券,刚一印出来进行发售,不到半日的时间就被抢购一空。甚至于还有不少后知后觉的人,在私下里找人托关系,加钱来向已经持有的人进行购买。但这样的想法,却都尽数落了空。不是说他们的关系不够硬,或是手中银钱不够多。而是那大明国债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得进行流转,不然作废。这让很多人怅然若失,懊悔的捶胸顿足。像是错过天大的好处一样。痛心疾首之余,就开始打听皇帝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这种债券。这些想要购买国债的人,很多其实并不是真的看中了皇帝给的二厘利息。而是这件事情,那非同凡响的意义。当今的皇帝,那是出了名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特别痛恨贪官污吏,也痛恨那些行贿的人。且皇帝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般人物,哪里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更不要说是能和皇帝扯上关系了。现在,机会就这般明晃晃的出现了。国家缺钱了,皇帝亲自进行借钱。这哪里是在借钱?分明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上进机会啊!别说皇帝只是借三个月,且还给利息了。就算是皇帝连本金都不给,那他们也是心甘情愿。只能说,什么时候都不缺乏特别想要进步的人……新鲜走马上任的宣传使司的宣传使罗贯中,才上任第六天就遇到了这等事,立刻按照皇帝那里传来的消息,开始动笔撰写文章。顶级小说家出手就是不一样,不仅仅说明白了皇帝发国债的原因,经过结果,还给增加了一点故事性。又按照皇帝的专门要求,不准咬文嚼字,尽量写的浅白一点。具有很强的可读性,趣味性。再配合着皇帝这边,已经先一步的真发行了国债,不少消息已经在流传了。所以,这篇第占据了大明日报的头版的文章,第二日天才刚一开始售卖,就足足销售了三千多份。这还是因为大明日报才开始创办,还没有太大的名气,且宣传使司人手不够多,外加经验不够,印刷出来的报纸数量有限的缘故。不然,卖出去的报纸份额将会更多。罗贯中激动的来回踱步,并加急安排人手,增加发行量。接下来的七天,都要售卖这一期的大明日报。不仅仅要在京师售卖,还会运到苏州,以及江北等地售卖。如今大明日报,虽冠以日报之名,可实际上因为是才开始创办,基本上是六到七天才发行一期。而罗贯中之所以如此激动,不仅仅是因为他写的这文章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更为重要是,这报纸后面,可是有一个专门的版面来刊印自己老师的水浒传!这下子,自己老师的水浒传,得能被多少人看到啊!自己超额完成了老师对自己的嘱托!这宣传使做的真值!这个职位真适合自己。大明日报可谓是一炮而红。不说别的,仅仅只看这报纸的销售量就能知道,这一次朱元璋的这个举动,在大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许许多多的文人士子,乃至于不少官员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皱眉,觉得皇帝太不体面了,为了这点钱财,竟公然行借钱之举。也有人感动于皇帝拳拳爱民之心,为了不影响正事,竟不顾面子,以帝王之尊借钱。也有官员暗自警醒,看来皇帝在以民为本上,是要动真格的了,今后再做事,需要注意了,要努力的往这方面去靠。也有不少人觉得皇帝此举,未免有沽名钓誉之嫌。故意趁机做出这等事情,让人大加宣传,从而好给他自己邀名…………“父皇,这……是否有些不太妥当?此等事情刊登在报纸之上,广而告之,必然会让人议论纷纷。其中肯定会有一些人,说些不好的言语……”武英殿内,太子朱标斟酌着言辞,说着他在这件事情的意见。“标儿,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朱元璋伸手给朱标拉了一张椅子,示意朱标坐下说话。“这等善政,是不惧拿出来说的。咱现在算是明白了,只会干好事,弄善政是不行的,还得会宣传。要把国家做出来的善政,给宣传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那些惯会说些怪话,会歪曲朝廷政令,并以此来误导众人的人,声音就会小上很多,影响力也会随之下降。咱们以民为本的决心,也不用遮遮掩掩,必须要旗帜鲜明给打出来,并付诸一些行动。如此,将会影响更多的人,让他们朝着这件事上靠拢。也尽可能的让百姓们知道,官府,至少咱这个皇帝,是真的想要他们过的好,也会为之努力,让他们过的好。不要怕别人议论。让那些狗东西们去说咱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还行吧!咱们与咱们大明众多的仁人志士,众多百姓们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的达到咱们的目的!”朱标看着自己父皇,显得有些怔愣。一股无法言说的东西,自心间瞬间涌起,并冲向了四肢百骸。心中的那些着急与一些不安,顾虑等诸多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父皇总是这样,认准的事情就能一往无前,和父皇相比,自己差太远了。自己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需要和父皇学!同时,也觉得现在的父皇,和今年之前的父皇有了不少的不同。以往父皇就让人敬佩,如今的父皇更加让人敬佩,或者说是崇敬。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展现出令人心折,又极其鼓舞人心,让人坚定信心,一往无前的信念!……天界寺内,自从见了皇帝之后,回来就把自己关进禅房闭关的道衍,在看了大明日报之后,在原地怔愣了好一阵儿。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出关了,求见皇帝。比一月之期,足足提前了二十一天!对于何去何从,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你真要这般做?”武英殿内,朱元璋望着道衍询问,带着满心的意外。话说,按照他之前所想,他这边又是说出藩王外封制度,又是把屠龙术这些都给说了出来。早就将道衍给整的道心破碎,把道衍的那些执念给消除了才对。那日道衍说,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还说一个月为期限。他这边其实早就在心里认定了,道衍回去想也是白想,肯定还会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开始当官,为大明做事。可哪能想到,事情居然出现了一个天大的意外。道衍这家伙,居然做出来了一个,朱元璋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的选择!他要前去南越,给那里的统治者出力做事。“陛下,小僧所言为真,这是小僧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决定。小僧承蒙陛下错爱,高看小僧一眼,想要小僧为官,给我大明出一份力,而小僧也有敬服陛下雄才大略,以民为本。也想要为我大明出一份力。但小僧能力终究有限。陛下兵强马壮,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大将军等几个国公,还有众多侯爷都是极其能打之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文臣中,诚意伯,当今宰相这些人都是能做事的。更兼陛下您圣文神武,掌控全局,大明今后必然走向辉煌。小僧留在陛下身边固然可以做些事,但说实话,这些事没有小僧也一样能做成。小僧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有限。既如此,小僧不如离开我大明,前往南越那边,为我大明谋取南越,今后争取将南越交与陛下手中。如此,也算不负陛下厚爱,不负胸中所学,更不负陛下说与小僧听的屠龙术。”道衍此时,依旧是出家人打扮,又恢复了僧人的慈眉善目。但说出来的话,却和佛家没有什么关系。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朱元璋心中不由跳出这两句话。“你怎么知道咱要取南越?”朱元璋望着道衍询问,面上露出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道衍不卑不亢:“如今元朝残存势力虽还在,但不论是偏居西南一隅的梁王,还是占据东北的纳哈出,亦或者是躲在草原深处苟延残喘的北元王庭,都不过是断脊之犬,难成气候。今后被陛下荡平,乃必然之事。陛下非是常人,有包藏宇宙之机,如今成就虽已惊人,却不会就此自满,停步不前。南越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之地,只不过宋朝软弱不堪,抛弃祖宗基业。陛下既复中原,又收幽云,那南面的南越又岂能置之不理?南越那边,山高路远林密,烟瘴丛生,道路崎岖,又潮湿闷热,我大明将士日后若是攻伐,最大的敌人便是这些。小僧没有什么太擅长的事,便想着到那边试一试。若是成功,也可减少将士伤亡,也算是积些功德,终究不算埋没了所学。”“哈哈哈……”听完道衍所说的话,朱元璋开怀大笑,起身走到道衍身边,伸手握住道衍双手。收住笑声,郑重道:“大明有大师这般人物,何其有幸!南越之事,就交与大师了,且看大师施为!”道衍对着朱元璋郑重一礼:“大明有陛下,才是真正的幸事。小僧在南越,看天下事陛下如何施为!”说罢这话,朱元璋和道衍相互对视一眼,片刻后都哈哈笑了起来。一时间,风起云涌,似有龙吟虎啸之声!……天界寺的桃花绽满枝头的时候,道衍在悦耳的鸟鸣声里,只身南下。所带不过一钵盂,一禅杖,一僧袍,一僧鞋。走的从容不迫。似乎此行不是要只身谋国,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而是如同往日四处云游一般。……武英殿内,朱元璋满上露出笑容,心情很是不错。道衍做出来的选择,虽和自己一开始时的设想有所不同,但却比之更好。道衍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他的理想,他的坚持。但因为自己的干预,却也让他的理想,他的坚持转了一个弯。朝着更加有利于大明的方向去开花结果了。依照道衍的能力还有追求,让他去取南越,的确要比留在大明更合适。南越,老四靖难成功后,就将之给取了下来。当时那边有人挑衅,以为他们距离大明太远,且老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正要休养生息,跳一下没什么问题。结果老四不按常理出来,直接发大军推了过去,一路势如破竹,屎都给打出来了。但可惜天胡的开局,却因为后续的处置不当,外加重心北移,终究没能彻底在南越那里站住脚步。到了好圣孙朱瞻基时,正式退兵,彻底放弃南越。从那次放弃之后,南越再也没有回到华夏怀抱。现代时,朱元璋看着地球仪不止一次的去想,要是南越那里老四他们彻底的站住脚,让那里成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该有多好。别的不说,单单只是那超长的海岸线,就足够让人眼馋,能起到极大作用了。而今重回洪武八年,他焉能错过?便是道衍不去,今后他也会取!……“殿下,正所谓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唯有德行,唯有正道才能服人。人心归附,才能无往不胜,事半功倍。若反其道而行之,哪怕依靠权势,恐惧这些让人服从。可大多也都是貌恭而心不服,做起事来,事倍功半……”文华殿内,在给朱标讲述了一些文章之后,今日的课业将要结束之时,宋濂借助着今日之课业,对朱标说出来了这样一番话。宋濂是当代的名儒,而且还是老早就投靠朱元璋的文人。经李善长推荐,和刘基,章溢,叶琛三人一起入应天。宋濂被任命为江南儒学提举,并让其教授朱标儒家经典。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宋濂还在教授朱标。话说,老朱为了朱标的教育,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老师的阵容更是豪华到离谱。当时的左丞相李善长兼任太子少师,右丞相徐达兼太子少傅,常遇春为太子少保。右都督冯胜为右詹事,胡美,廖永忠,李伯升兼同知詹事院……一大票的开国文臣武将,都给配备了个齐全。这其中,教授朱标最多,时间最长的就是宋濂。朱标对宋濂也十分恭敬。此时听到宋濂的话,立刻执弟子礼,表示自己谨记老师教诲。宋濂见到朱标反应,微微颔首,显然分外满意。“老师,您……是想说锦衣卫的事情吧?”朱标迟疑一下,而后直接开口问了出来。宋濂闻言更加满意,自己这个学生不仅仅十分恭敬,也处处遵循儒家之道。而且还非常的聪明。不少事情根本不用自己明说,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他就能懂。遇到这样的学生,让人三生有幸,是来报恩的。要是教授到秦王朱樉那样的,那可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那妥妥是来报仇的!“殿下明鉴,正是关于锦衣卫的,臣最近听了一些言语,说是锦衣卫似有当初检校之职责。臣私以为此举甚是不妥。当初检校在时,就令得朝中众臣,边地将帅人心惶惶,无法安心做事。我大明开国之后,陛下废除检校,国力蒸蒸日上,百废俱兴。政令这些从未耽误。可见检校并非必要存在。如今我大明一日日在变好,公卿百官皆为国出力,可谓是众正盈朝。此时若是重启检校,未免造成骚乱,破坏大好局面。所以臣斗胆向殿下言此事……”宋濂脸上露出郑重神色,向朱标进言。朱标同样敛容相对:“老师,锦衣卫之事和外面相传有些不同……老师的意思弟子已经知道。等下弟子会父皇说此事。若父皇真有此意,弟子会尽力劝说父皇。”听到朱标在这件事上的表态,宋濂那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了许多。依照自己这个学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他若是肯在这件事上开口,皇帝没有借助着锦衣卫重启检校的意思也就算了,要是有的话,很大可能是将把皇帝给劝住。让皇帝打消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当初好不容易才劝说皇帝把检校废除,这才多少年,谁想再冒出来一个类似检校的东西?一旦如此,那可就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标儿,还有啥事?”武英殿内,朱元璋对朱标处理的政务进行了一番的指点之后,望着朱标询问。朱标很想就锦衣卫的事来问问自己父皇,但话到了嘴边,又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没事了父皇。”他摇头说道。锦衣卫的事先等一等,看看情况再和父皇说吧…………洪武八年六月初三,北平这边,徐达得到确切消息,说是王保保已经死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徐达不仅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在无人的时候,硬生生一连拉断了三张硬弓!哪怕上位之前已经给出来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北元王庭的办法。可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因为各处粮草运转不利,手里根本没有支撑大军长时间,远距离作战的辎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战机错过,徐达还是恨欲狂。尤其是这个事情,本来可以避免的。非是大明没有粮草,而是李善长为了逼迫上位低头,故意让人拖沓所至。这就让徐达越发的愤恨,只盼着上位那里能赶紧动手,将李善长这些为了一己私利,完全不顾军国大事的人都给解决了!但同时,又为上位而担忧。而今局面俨然已经坏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局面,乃是李善长亲自带着天下官员和上位对抗。这等情况下想要战而胜之,何其困难?就连他都觉得无解。若非上位早有交代,让他只管稳住军队,其余不用多理会,徐达此时都忍不住快马加鞭让人前去京师,问上位该怎么做了…………在徐达怒发冲冠,对李善长等人的恨意,已经攀升到一个新高度的时候。武英殿内,右丞相胡惟庸也显得慌张的前来见皇帝,面色沉重的说出了一番话……(本章完) 第81章 收网 “上位,事情有些不太好了,那国债,可……可能按期还不上了……”“咋回事?不是说最早的一批夏税,六月十五就能到吗?咋现在就变成不能如约偿还国债了?咱记得今年也没咋遭灾,称得上一声风调雨顺吧?”朱元璋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去,连带着武英殿内的气温,似乎都随之降低了几度。胡惟庸变得更加小心了,目光都不敢有丝毫的乱瞥。“上位,各地确实没怎么遭灾。可……可这次的夏税征收就是慢。臣已经派遣了专门的人,到就近的苏州,常州这些地方去催了。去的人也传来了消息,夏税的征收确实是进行。也没见哪里有问题,就是这里稍微慢一点,那里出现点小问题。本来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属于正常情况,可都凑到一块后,就变成这样了。按照这么下去,夏税入京肯定会大大延迟……”胡惟庸越说声音越小。“就找不到什么犯错的人立立威?”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不悦。“上位,这……还真没找到,那些地方的官员,全都老老实实的按照规定办事。不仅是苏州,常州这些就近的地方如此,臣在发现了这个情况下,立刻派人朝着更远处的地方查看,也都是一样的情况。臣这里接连下命令进行催促,派专人下去也不行。收税的速度还是提不起来……”“你这个丞相是咋当的?收个税都收不上?你这个丞相说的话,都能被人当屁给放了?之前那么多年,就没见有问题,偏偏就今年手里钱财有点不够用,还发国债借钱了,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是下面的人不听话,还是你小胡故意在这节骨眼上,要给咱闹出点事端来?”朱元璋把两只手揣进了袖子里,斜着眼打量胡惟庸。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这说明皇帝已经很生气了。“上位,真不是臣不尽心尽力,是臣……臣无能,这些地方上的众多官员,根本不听臣这个丞相的。他们真正听的,是……是韩国公的话。”胡惟庸把牙暗自一咬,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臣这些年来,说是中书省的右丞相,可这个丞相做的着实憋屈。韩国公虽早就不当丞相了,可真正的大权,都在他手里握着。众多官员都还是听他的。韩国公的话,比圣旨都好用,他让咋干,那些官员们就咋干。臣这个丞相说的根本就不算。”胡惟庸一脸羞愧,又带着委屈的说出诛心之语。李善长的话比圣旨都好用,这句话杀伤力,可太大了!将皇帝边上站着的太子朱标,都给听的神色巨变。而朱元璋也把拢在袖中的双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前倾,面色严肃的盯住了胡惟庸。像是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猛虎,压迫感十足!“你说的都是真的?”胡惟庸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望着朱元璋,一脸委屈的道:“上位,臣所言句句属实。臣愧对上位厚爱。执掌中书省这么长时间,也没能将丞相的权力给收回来。以至于在这等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上位被人那般欺辱,却无能为力。臣无能,臣不敢也不能再做丞相了……”胡惟庸说着,竟当着朱元璋和太子朱标的面,把帽子摘了下来,跪在地上,流泪不止。朱元璋暗赞了一声胡惟庸好演技,面上神色却显得冰冷和不耐起来。“给咱爬起来,把帽子带回去!把眼泪给擦干了!一个大男人,一个丞相,也在这里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算个啥逑本事?记住了,你小胡才是咱任命的丞相!中书省如今是由你来执掌的!这事咱知道了,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了赶紧滚!少它娘的在这里丢人现眼!”胡惟庸忙用袍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上位教训的是,臣谨记上位教诲。必然紧紧跟随上位步伐,和那些故意与朝廷作对,与上位作对之人斗争到底!”说罢之后,红着眼睛从武英殿这里离去。甚至于能让人看到,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胡相也是难,但还算忠心,最起码能做事。”胡惟庸离开之后,朱标带着一些感慨出声。他能看的出来,胡惟庸前来说这些话,固然目的不纯,有想要趁机在父皇这里好好给李善长上上眼药,让父皇对李善长动手,他好趁机收回丞相权力的用意。但胡惟庸可以找到机会这般做,还不是因为李善长太过于张狂跋扈。真的干出来了这等,置家国大事于不顾,带领地方众官员,以国家利益来胁迫父皇的举措?别管这里面有多少公心,又有多少私心,胡惟庸这个时候,是坚定的和父皇站在一起,来对行李善长的。这就很难得了。听了朱标的话,朱元璋摇了摇头:“标儿,你这话不全对,不要被胡惟庸给迷惑了。咱们这胡相可不简单,心思阴沉着的呢!别看这会又是痛哭流涕,又是仇大苦深,又是在这里给咱们表忠心。可到了后面,咱这里真对天下官员动手时,这家伙绝对会反水,会站在百官那里,带头和咱对着干!”朱标闻言愣了一下,带着一些难以置信。“父皇,这……应该不会吧?胡相哪里有这般大的胆子?”“标儿,胡相的胆子可大了去了。只不过现在李善长还在上面压着,他还未拿到实权而已。要是拿到了实权,也会立刻变得不一样。有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丞相的位置,可比酒更能给人壮胆。李善长,杨宪这些人,掌握了中书省后,哪个老实?更不要说这小胡,本身就是胆子特别大的人了。丞相是百官之首,咱们大明又有中书省在,凌驾于六部之上,进一步加大了丞相的权威。丞相想要做事,单单只有丞相之名还不成,还需要有丞相之实。胡惟庸整这一出,不就是因为他没有丞相之实,又想要丞相之实?丞相之实是咋来的?就是能让众多官员听丞相的话,能按丞相说的去办事。所以,今后在咱抓到把柄,要对众官员动手的时候,这胡惟庸肯定是要跳反的。会站在众官员那里,为他们说话。趁机施恩于众官员。”听到朱元璋所言,太子朱标抿了抿嘴。只觉当皇帝是真累。许多人都是觉得皇帝一言九鼎,分外舒服,可以为所欲为,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政令出不了皇城的皇帝,也不在少数。强如父皇这种开国帝王,下面胡作非为,不听调令的大臣就少了吗?“那……要不对胡惟庸加以限制?或者不让他参与这些事?”朱标沉默之后,望着朱元璋尝试着出声。朱元璋再度摇头道:“不能动他,至少现在不能动。如今之计,把李善长,还有他身子后面的那众多地方官员给制服,才是首要任务。而人的私心,有些时候也是可以用的。若能用的好,反而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就算是咱真的拿下了胡惟庸,后面上来的丞相,还是会站到百官那边去。这件事,最根本的结症不在丞相是谁,而在丞相制度本身!”朱元璋的话,听的朱标心中猛地跳了跳。一个极其惊人的想法,一下子涌上心头。这……自己父皇,该不会是想要在今后对丞相制度下手吧?不过,这个念头升起之后,很快就被朱标给抛出了脑海。他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了。丞相制度都存在多少年了?那是真真正正的自古以来。早就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不可动摇了。而且丞相制度虽有些问题,却也被证明了好用。要是真的废除了丞相,那谁来辅佐皇帝处理政务?皇帝还不得被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丢掉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朱标心思,转回到了如今最需要解决的严峻问题上。“父皇,这国债的事该咋办?要不……孩儿再想些办法,筹措点钱,先把国债给还上。或者……孩儿亲自到下面去走走?”朱元璋摇头:“标儿,不用如此?区区二十五万贯,还有李善长他们闹出来的这些事,可没有咱标儿的面子值钱。还没到让咱标儿,为此舍弃面子的份上。咱已经找人看过了,八月初九是个好日子,适合成婚。咱准备让老四那时候成亲。就请他李善长,来京师给老四主持个婚礼吧。正好各地入京报税的官员们,在那个时候也都到齐了。咱们一起好好热闹热闹!”朱标闻言,下意识就觉得不妥。这等关头,自己父皇做出这等决定来,岂不是意味着在这次的事情上,向李善长低头,承认斗不过李善长,吃了个大亏吗?这可不符合父皇的性格。也一点都不符合,父皇在此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说,父皇准备趁机在此时分出胜负手,一举破局?可……一番迅速的思索,朱标也没有看出父皇此举,和破局有何联系。“这事涉及到了天下官员,想要破局,总得找个这天下官员,都汇集到咱眼皮子底下的机会才好。这些人进京报税,就是最好的机会。标儿,放心吧,这些人跳不了多久了!”朱元璋背负双手,浑身上下充满了强烈的战意,与化不开的铁血杀伐之气。像是在迫不及待的,迎接属于他的猎杀时刻。哪里有丝毫被这艰难局面吓到的样子?……凤阳,韩国公李善长,盯着眼前传来的消息看了好一阵儿后,忽地露出笑容,当即便让人把自己儿子和弟弟喊来。一看就有重要事情吩咐。“来,看看这个。”一番等待之后,李存义赶了过来。李善长没多说别的,先将桌案上的密报,递给了李存义。在李存义看密报的档口,李善长的长子李琪,也走了进来。在李善长的示意下,也凑到李存义身边一同看这密报。“哈哈,朱重八这狗东西,当真好笑!他那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借的那区区二十五万贯钱都要还不上了,还要给他儿子办婚礼?他有这个钱办吗?还请兄长你去给朱老四那家伙主持婚礼,他是咋想的?忘了他之前,是如何对待大哥的了?把大哥你给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以为他有多大的脸?”李存义看过密报,直接亢奋了。在这里冷笑连连,冒出一连串的话。李善长闻言那是毫不意外,禁不住暗自摇头,满心无奈。什么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来,自己耳提面命,言传身教,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掰开揉碎了讲给他听。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头猪,那也应该有所长进了。结果,自己这个弟弟还是这般蠢!李善长又一次产生了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些紧迫。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个家,全靠自己撑着啊!若是自己没了,就自己弟弟这愚蠢的性格,早晚被人吃干抹净!没有理会自己弟弟这愚蠢的发言,李善长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长子。李琪此时,也已经把密报看完,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爹,孩儿觉得您可以传递消息,让各地开始全速处理各种政务了。尤其是夏税的收缴,以及转运,更是重中之重,需全力以赴的进行。力求比往年完成的更漂亮。而爹您也需准备准备,在接下来前去应天那里,给燕王主持婚礼。”李善长顿时老怀大慰,琪儿还是蛮可以的,是自己的种!论起通透这些,和自己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但也能超越众多普通人了。至少要比自己弟弟这个蠢材,好上太多了!“干啥要这样子?如此一来,那朱重八不就有钱给朱老四办婚礼了?咱们这里和皇帝之间的掰腕子,岂不是也结束了?这事咋能就这样停止?好不容易抓到了皇帝的痛脚,正该好好的施为一番,让皇帝长长记性才好!哪能这样让狗皇帝轻易过关?!”不等李善长开口,李存义已经嚷了起来。对于自己大侄子的这个说法,极其不满。李善长脸上,那刚爬上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再也忍耐不住。“你给我闭嘴!”他出声呵斥。“琪儿说的非常对,接下来就是要这样做!”“大哥,为啥要这样?皇帝都这样无情无义了,不能他那里一表态,咱这里就巴巴的跑过去,如此,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被自己大哥这般训斥,五十多岁的李存义,居然还委屈上了。李善长本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但见到他这副样子,最终还是暗自叹口气,没硬下心肠。“莫要忘记咱们这次这般做,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皇帝低头,接着修建中都城,并继续迁都!”“可现在,皇帝不也没有说要接着修建中都啊?”“你……”李善长伸手指了指李存义,满满的恨铁不成刚,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明明自己两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么比人和猪的差距还要大?“前面事情闹得那样僵,现在上位让我去给燕王主持婚礼,就已经是认输了,向我低头了!天下人只要不蠢,谁看不出来?上位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这些年来何曾向谁服过软,低过头?我李善长现在能让上位低头,谁敢再嘲笑我?那是上位,素来宁折不弯的上位!能让他做到这等程度,已经足够可以了!莫非你觉得,还得让上位昭告天下,明晃晃的认错,并向天下承诺接着修建中都不成?做什么梦呢?上位已经释放了善意,我这里也向上位,展示了自己的力量。那么事情就该点到为止了。接下来,就该咱们这里展现大度,立刻给予回应。有了这个好的开始,后面的事情,就好进行了。这才是好好办事的样子。就你那样硬顶着来,什么事都办不成,只会把上位彻底惹毛!”李善长的吐沫星子,喷了李存义一脸。李存义这才露出恍然之色。但片刻后,神色又变得难看起来:“那……佑儿的仇就这样算了?我儿子就这样白死了?”李善长本想接着出声呵斥,但迎上李存义的那双泛红的眼,呵斥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那可是我儿子啊,我打小都舍得不动一指头。佑儿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做的那些,全都是为了给皇帝修建中都城。结果,却被狗皇帝给处死了!还是剥皮萱草!我的亲生骨肉,就那样当着无数贱民的面,被活生生的剥了皮!还把皮里填上稻草,挂在中都城头上风吹日晒!一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做梦梦到佑儿,他血淋淋的向我哭,说他身上疼的厉害……”李存义说着说着,禁不住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李善长和李琪二人,也跟着落泪。“多给佑儿烧些东西过去吧……”李善长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也正因为佑儿是为修建中都而死,咱们这里才应该拼尽一切,促进中都城继续修建。把中都城修的漂漂亮亮,让大明定都在这里。如此,才能对得起佑儿,告慰佑儿的在天之灵。佑儿才没有白死。”李存义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好一阵儿,心情才算是逐渐平息下来……看着自己儿子和弟弟二人出去的背影,李善长长长的叹口气。为了修建中都城,自己付出的太多了。不过还好,事情虽有波折,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和自己所设想的一样。如此,就不枉自己这一番拼尽全力的付出!正如此出神的想着,忽然间,一个脑袋自门外伸了过来,瞪着两颗血红的眼珠子。李善长措不及防之下,被吓得猛一哆嗦。下意识拿起砚台就要往上面砸。“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别去应天了?”这颗脑袋说了话,全部的身子,也从门后面尽数显露出来。却是方才哭的稀里哗啦的李存义去而复返。李善长慌忙收住即将砸出去的砚台,没好气瞪了这个愚蠢的弟弟一眼:“做什么你?走路没声音啊!怎么就又不能去应天了?”李存义讪讪的笑笑,又忙正色道:“我怕皇帝不安好心,说是让你主持朱老四婚礼,可实际上却想要把大哥你给诱骗过去。从而干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见到自己弟弟,望着自己满是关心的模样,李善长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放心吧,没事的,皇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也不敢用这样的手段。这一次的事,涉及到天下官员,他知道是我干的,却也找不到把柄。心里再恼火,也得忍耐下来。也不用担心皇帝会出尔反尔,我这里能号令天下官员,干出一次这样的事,就能再做第二次,且持续的时间更长。天下各地官员认的是我,而不是他那个皇帝。想来经过这一次的事,上位对此已经认识的已经非常清楚了。大明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对此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肯定不愿意让大明大乱。你只管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听到自己兄长这么说,李存义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言,前去做事情了。这件事,是自己多想了。大哥是个顶尖的聪明人,不知道比自己聪明了多少。这件事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肯定没有问题…………接下来,随着李善长这边,飞速的朝着各地传去消息,运行晦涩了将近半年之久的各地官府,迅速恢复了正常。不,甚至于比以往的正常状态,运行的还要顺畅。重中之重的各地夏税的征收工作,进展一日千里。之前特别不好收的税,现在变得特别好办。工作之中也不出现什么问题了。就算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也都被迅速的加以解决。收上来的夏税,除了留下来各自地方需要使用的之外,剩下的部分,则被飞快的朝着应天运送而去。第一批夏税,居然比去年还要更早入应天两天!后续的夏税,也陆续抵达应天。江东门码头这里,停靠了很多运夏税的船只。随着夏税的抵达,朝廷手里有了钱,那种之前眼巴巴盼着米下锅的状态,一下子就消失了。按照大明皇帝朱元璋的吩咐,第一件事,就是在几天之后偿还到期国债。不仅仅本金一文不少,对应的利息也是分文不差。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立刻在不小范围内引发了轰动。一些原本就没有准备如约收钱的人,除了收获到了惊喜之外,还从这件事情里,看到了皇帝的信用。并开始盼望着皇帝什么时候,能再发行国债了。到了那时,必然要拼尽全力,尽量多购买。这些购买到的人是这样的反应,那些早就想要购买,却没有买到的人,就更加的眼热,更加的想要购买国债了。能光明正大的和官府攀上一些关系,尤其是是和皇帝攀上关系,哪怕这关系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借贷,不牵扯其他,可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更不要说,攀上这拐弯关系后,不仅仅不用花钱,反而还能得到一笔额外的利息,这如何不让人为之心动?这一次小规模的借机发行国债,已经取得了比解决短暂的财政困难本身,更大的意义。而在这些事情,紧锣密鼓推行的时候,各地需进京师报税的官员们,也都朝着应天汇集而来…………北平。大将军徐达,在将一应事务托付给了副将,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交代好后,也带着一些亲兵,从北平这里往京师赶。他的掌上明珠要出嫁了,他这个当爹的必须要回去。当然,徐达也知道,这次不仅仅是送女儿出嫁,更重要的,是参与上位对李善长发动的强势反击战。虽至今都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来应对李善长发动的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攻势。但是,在看到消息,说上位要请李善长来主持燕王和自己女儿二人的婚礼之后,徐达就知道,属于上位对李善长的清算来了。许多人都觉得,上位此举是向李善长低头认输。但徐达深知上位的性格和为人,这真的是一个百折不挠的人。此时能当着天下人面,不顾自己的脸面,做出这等看起来向李善长低头服软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上位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开始收网了!他要亲眼看着李善长这些不顾国家,以国家大局来胁迫皇帝的人,死的有多凄惨!……临淮,已经很多时日不怎么在众人面前露面,似乎一直养病的李善长登上了船。对着送别的弟弟李存义等人,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背负双手立于船头。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衣摆,很是惬意。他要去迎接属于他的胜利了!(本章完) 第82章 毒誓不能乱发,真会应验啊! “陛下这一手,真是高啊!在此之前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可以用这样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户部侍郎钱忠一脸赞叹的说道。“确实是高,别人都是千金买马骨,陛下倒好,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来了铜钱买马骨。偏偏这区区二十五万贯钱,却效果好的出奇,起到了超乎寻常的作用。”户部尚书刘歆也点头不止。心里面则冷笑连连,什么起到了奇效?还不是对韩国公磕头认错投降了?不然,这所谓的区区二十五万贯钱,必然让皇帝无比难受,焦头烂额。想要起到这等效果,简直是做梦。皇帝这家伙,非死撑着不许停下移民等事宜,选择这等不体面的做法。然后被韩国公给来了一个更不体面!现在好了吧?求仁得仁了吧?心情舒坦了吧?“有了这一次的事,今后要是再发行国债了,就可以多弄一些金额,且期限也可以更长一点。比如印发半年期或者是一年期的。众人肯定争相购买,不会担心朝廷不还钱。”听了钱忠这话,尚书刘歆点了点头:“不过我看,陛下应该不会发行太多的国债。这东西虽好,真说起来还是寅吃卯粮罢了。没有真正解决缺钱的问题。想要解决,只怕还得落到宝钞上面去。不过,有了这一次国债的事,今后发行宝钞时也能减轻不少的阻力。让很多人对宝钞有信心。”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刘歆对此依旧不以为然。宝钞就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诱惑力的毒药。只要用了,就没有办法避免它所带来的巨大危害。宋朝的交子,元朝宝钞,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后面都给无数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如今的皇帝,本就见识不高,尤其是在财务上面更是如此。大明的宝钞不印发也就算了,一旦印发,今后下场只怕弄不好比元朝的还要惨烈,还要不堪。这个时候在国债上面所积累的信誉越多,那么今后宝钞发行之后,挨的骂就越多。宝钞崩坍起来,威力就越大。如此想着,刘歆摇了摇头,止住这个想法:“这些事今后再说吧,眼下最关键的是要集中全力,做好接下来核查各地报税官员账目的事。这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出现任何的差错。”“您说的是,不过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都是做惯的事,大家都熟悉。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侍郎钱忠笑着说道,露出来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刘歆和钱忠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面上皆有笑容。每次的收税,都是一场从上到下的狂欢。不仅仅各地官府,还有朝廷手中会多出一大批的钱粮,可以用来做事情。他们很多人也都会随之多上不少的钱财,用来做事。尤其是他们这些掌管户部的。朱元璋自以为通过他那些严苛到令人发指的禁令,就能断绝自己这些人的财路了?怎么可能!就他弄的税收等政策,漏洞百出,宽敞到足可以他们在里面肆意的跑马!而朱元璋对此却一无所知。只能说,叫花子当皇帝就是不行,目光过于短浅了。钱忠说的的确没错,这些确实是他们做惯的事。从他们户部,到地方官府那些负责税务的人,都无比熟练。且还能把事情给做的天衣无缝,谁都找不出差错来,这就是他们的本事。更不要说,这次因为需要主持燕王大婚的事,韩国公也将亲自来到应天。有他这尊大佛亲自坐镇,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没人敢在这事情上闹出什么乱子来。至于说韩国公和皇帝之间的斗争……这事现在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韩国公取得了一个伟大的胜利,叫花子皇帝被迫低头乖乖认错。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皇帝和李善长他们两个,进行讨价还价了。至于说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情况,这他们就不必太关心了。反正别管怎么样,都牵扯不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只管好好的管好国家财税,做好接下来的核算就行…………应天府城变得热闹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燕王朱棣大婚的日子将近,皇宫之内各种采买增多。还有一个就是,各地入京报税的官员们,也都陆续到达京师,让这应天府城,变得越发的热闹。不过,最热闹的还当属韩国公李善长,乘船到达京师的这天。船还未到,就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这里迎接了。包括当朝丞相胡惟庸,以及六部尚书在内的官员。除了他们之外,就连皇太子朱标,竟都在此等候!这让见到这一幕的人,都禁不住的在心里感慨,韩国公不愧是韩国公,排面就是大。之前中都城的事情上闹得那样僵,那样难看,不少人都是暗捏一把汗。觉得韩国公栽了个大跟头,只怕很难再爬起来了。可谁能想到,这才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韩国公就再度归来。而且,还是在和皇帝斗了一场之后,携着大胜归来了!皇帝让韩国公来主持燕王婚礼,而今更是连太子都来迎接了。韩国公终究是韩国公,谁也取代不了的韩国公!“来了!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令这里出现了一些骚动。李善长立在船头,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景象,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尤其是看到了太子的仪仗,以及身穿明黄色衮龙袍的身影后,那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虽自己已经离开中枢几年了,可这大明,离开自己依旧难以运行!而今自己归来,便是太子也要在码头等候!不过,在船只靠近码头,岸上之人将要看清楚他面容的时候,李善长那极其难压的嘴角,还是被他给压了下来。换上了荣幸与诚惶诚恐。不等船只彻底靠稳,李善长就着急忙慌的从船上下来,对朱标行礼。朱标上前几步,亲自搀扶住李善长,让李善长不必多礼。“殿下,您咋亲自来了?可折杀老臣了。”“韩国公您劳苦功高,大半辈子都在为大明奔走。如今又是为了我四弟婚礼,不辞劳苦专程赶到这里,孤说是太子,但在您面前就是一个晚辈。自当来迎接。”朱标脸上满是温和又不失诚挚的笑,让人如沐春风。这一幕,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在李善长和太子朱标说了一些话后,胡惟庸这才笑着上前给李善长行礼,口称恩相,分外恭敬。李善长看着胡惟庸,在自己面前老老实实的样子,面上露出笑容。“胡相可别这般称呼,我早就不是丞相了。你才是我大明的丞相。”“不,在学生心里,恩相一直是恩相,学生永不敢忘记恩相对学生的教导。”胡惟庸极其诚恳,竟是当着太子,还有百官的面说出这等话。“我能有什么教诲?不过是闲扯几句罢了。既然你喜欢听老夫闲扯,那我就卖卖老,再和胡相你闲扯几句。”胡惟庸马上做出洗耳恭听状。“丞相为百官之首,上承天下,下接百官,至关重要。身为丞相,便要担起相应的责任来。要能为上位排忧解难,能在上位的领导下,让大明一日日变好。如此才不负上位恩情,也对得起屁股下面的这个位置。”“学生一定谨记恩相教诲,不负上位所托,也不辜负恩相对学生的期盼。”胡惟庸堂堂丞相,在李善长面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不敢摆半点谱。和胡惟庸说了这些话后,李善长对着其余前来迎接的人抱拳行礼,算是对他们都打过了招呼。在码头这里停留一会儿,朱标,李善长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从这里离开,一路往城中去了。……“我父皇这几天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空。过两天空闲下来,会在坤宁宫设家宴,专门给韩国公您接风洗尘。”来到城中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人预料。很多人都觉得,韩国公此番回应天,连太子都亲自去接了,那么接下来被邀请去和皇帝相见,乃是顺理成章。什么是都做了,也就不差这一哆嗦了。可谁能想到,偏偏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不仅其余人,就连李善长这个当事人都显得很意外,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愣神而已,马上就出声道:“上位日理万机,整个天下都一肩担之,而今又临近燕王殿下大婚,抽不出空着实正常。正好臣一路行来也有些累,可以歇息一下。”又说了一些话,朱标自回皇宫,李善长谢绝了其余前来迎接之人的邀请,也前去府邸去休息。作为大明的国公,李善长在应天这里自然是有宅子的。不仅是他,大明的开国公侯,以及那些伯爵都有,都是朱元璋之前给的赏赐。在李善长归府邸之后,众多前来迎接的人,也都各自散去,去做各自的事情了。但李善长今日归应天所展现出来的威风,却没有散去。反而随着这些人的散去,出现在了更多人的心里…………“爹,为什么皇帝不直接见您?这里面有什么说法?是不是……皇帝想要对您不利?”韩国公府邸之中,憋了半路的李琪,忍不住望着他爹李善长询问…………“叔父,为啥皇帝不直接见李善长?”几乎是同一时刻,胡山也望着胡惟庸,问出了相同的问题……看着自己儿子那疑惑之中,又略带不安的目光,李善长笑了。自己儿子虽比较聪明,但终究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而且不清楚皇帝的为人。所以,皇帝那里有了一些预料之外的风吹草动之后,就容易不安。不过也对,整个大明算下来,能这般了解皇帝,又能压着皇帝认错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皇帝的名头确实吓人,在这上面,不能对自己儿子过于苛责。“琪儿,不必多想,没多大的事。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皇帝那里虽然迫于现实情况,向你爹我认输投降了。可心里面还是不痛快。上位这么多年了,还没吃过这般大的亏。所以在对待我的态度上,就显得比较拧巴。一方面得知你爹我入应天后,第一时间就让太子,巴巴的跑过去迎接我。另外一方面,却又不立刻见我,与我接风洗尘,非要等到几天后再做这事。明显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却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一切照常来做,今日就直接与我接风洗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许多人其实还不会注意到这一层。偏偏他要自以为是的做出这个举动。看起来,是在通过这办法晾我一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实际上起到的效果恰恰相反,正好将他的心虚都给暴露了。”听到自己爹的解释,李琪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并没有彻底松完。“爹,皇帝会不会一直这么拧巴下去吧?”李琪开始考虑起今后的事情了。“肯定会这样拧巴下去的。”李善长的回答非常肯定。“上位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我这次硬压着让他低头服软,他心里要是能过得去这个坎,那才是怪事。”李琪显然被自己爹的这个回答给惊到了,禁不住呆了呆。“那……爹,今后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继续在心里拧巴着呗。只能自己气自己。这个时候,皇帝都没有办法奈何我,今后也一样动不了我。至于你们,也都不必担心。皇帝的年龄也不算太小,马背上杀出来的皇帝,有几个是长寿的?汉高祖和光武帝,都才不过是六十岁出头。唐太宗更是只活了五十二岁,宋太祖更短,只有区区五十岁。而如今上位已经四十八岁了。看起来还龙精虎猛,可命这个事,谁又说的准?说不定短短时间人就没了。最重要的是,当今皇帝还特别的不爱惜身子。仗着身子好,没日没夜的操劳,休息的时间特别短。案牍最是伤身劳神,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我看皇帝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人就没了。而你爹我别看比皇帝大上不少,可真的说起来,这辈子真没吃多少苦,出多大的力。如今又无案牍劳形,身体反而很好,皇帝说不定还活不过我。有我在,我们李家就不会有什么事,皇帝只能带着这满心的拧巴去世。就算是你爹我万一不幸走到了皇帝前面,也不用担心。那个时候,必然已经把中都城彻底修好,并把都城迁了过去。只要完成了这事,那么不论是谁,想要动咱们,都不是那般容易的。太子是个仁善宽厚的性子,当今上位没了,他当了皇帝,也就更加不会、也不能动咱们了。只管放心好了,这件事别管皇帝心里面多不痛快,也只能是尽数的忍耐下来。一直到他闭上眼才算是结束。咱们后面只要别犯什么大错误,就不会有什么事。你爹我不是个不管不顾的人,走一步需得看三步,这样才不会出错。你担心的这些,我早就考虑过了。”李琪那因为离开凤阳,而今猛地回到京师这个距离皇帝特别近的地方,而有些不安的心,随着李善长这些话的说出,逐渐的安定下来。“父亲大人高见!”李琪认真的对他爹李善长行了一礼,带着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敬佩。“哈哈哈……”李善长笑了起来,很是开心。“当今皇帝确实可怕,但也没有那般的可怕。皇帝也是人,只要应对得当,就能把老虎圈到笼子,摸了老虎屁股也不会出什么事。你且好好看,多跟着学着点。认真看,认真想,哪里想不明白了就多问问我。”李琪表示受教了…………“还能有什么用意?麻痹李善长罢了。不直接请李善长吃饭,才最是符合上位的性格。李善长离死不远了!”胡惟庸显得没好气的给他侄子胡山解惑。现在,他还满脑子都是李善长的身影。想想李善长今日那得意的样子,他心里面就来气,就觉得憋屈。李善长什么样的狗东西,一个离死不远的人罢了,今日在码头还敢那般与自己摆谱。自己不过是恭维他几句,这狗东西还当真了。还真就当着太子,还有百官的面,对自己教训起来。他以为他是谁?“李善长行事张狂跋扈,不将皇帝看在眼里,确实是离死不远了!一个死而不自知的人,看其今日举止,当真令人发笑!”胡山露出恍然之色,而后就一脸鄙夷的在这里骂李善长。其实,胡山心里面还真没想明白,李善长怎么就要死了。皇帝明明都已经认输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对李善长动手。要动手,在李善长和他对着干的时候就动手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皇帝会用什么办法来破这无解的死局。但这并不妨碍他露出恍然之色,并骂李善长。只能说,胡惟庸之前多年没有儿子,会选中这个侄子带到身边进行培养,不是没有道理的…………“胡相,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了?”李善长府上,看着明显刚一下职就前来拜访,且只拎着一些梅花糕点,桂花糕这些不值钱糕点的胡惟庸,李善长淡淡的开了口。“恩相,学生心里一直牵挂着您,再忙也没有前来看恩相您重要。”胡惟庸像是没有听懂李善长话里面的不满,满脸堆笑的回应。“牵挂着我?你是牵挂着怎么把我按死在地上,永远没办法回中书省当左丞相,影响了你的一手遮天吧?”李善长面上的讥讽之色更浓。扑通一声,却是胡惟庸直接就给李善长跪了下来。“恩相,之前码头那里人多,很多话学生都没办法说。学生想要弄死刘伯温,就是因为此人和我淮西积怨已久,看起来像是个没牙的老虎,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起来伤人了。还是直接摁死的好。可……谁能想到,这家伙如此处心积虑,老奸巨猾。愣是死里求活了……”李善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胡惟庸不说话,只是就那般静静的看着。“恩相,学生要是真有借助此事,对付恩相您的心思,就让学生我今后受极刑而死!学生最怕痒,就让学生直接痒死好了!”胡惟庸着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在这里对着李善长发誓赌咒表忠心。“起来吧,这就不用了,对于小胡你我还是信任的。不然当初离任之时,也不会向上位提议,让你来担任丞相了。”李善长终于松了口。胡惟庸用袍袖擦拭着眼泪,千恩万谢的起了身。“恩相,学生觉得您需多多注意一点上位。”“怎么了?”“上位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这次低头认输,也只是形势所迫,心里面不知道积压了多少的气。就上位那小心眼的性子,要是能轻易把这事揭过才是怪事。这次他不直接见恩相您,非要再等上几天再说,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胡惟庸话说的很是诚恳,一副全心全意为李善长考虑的样子。李善长点了点头:“这个的确需要注意一点。还有其余的吗?”胡惟庸道:“恩相您这次出手干脆利落,力度空前,上位那边就算是有气,现在也不敢真就冲您发作。重修中都城这事,哪怕上位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办了。”李善长点了点头,接下来面色也缓和了。“小胡,你好好干,丞相这个位置就你做才最合适。我老了,早就没有了心气,而今所求,不过是将中都城修好罢了。别说我本就没有再入中书省的念头,就算是真的有,有了现在这一档子事后,上位又怎么可能再让我回中书省?这个丞相,只能是你的。”二人相聚了将近一个时辰,胡惟庸方才离去。李善长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些轻蔑之色。不等边上的儿子出声发问,李善长就主动出声解释:“胡惟庸这家伙是个有野心的,一直想要往上爬,做到了右丞相还不知足,想要更多。之前对刘伯温动手,看似是针对刘伯温,其实事一次性针对我们两个。上位是一个讲究平衡的,大明能稍稍给我交手的人,也就是刘伯温了。刘伯温和我,都有可能被皇帝给提拔的中书省担任左丞相,压胡惟庸一头。可若是刘伯温死了,对于上位来说,我也就是等于失去了制衡,所以今后也绝对不会再让我入中书省。只不过,这这家伙低估了刘伯温的能力,反而弄巧成拙了。让刘伯温这个本该等死的人,又趁机焕发了第二春。”这话说完,李善长脸上的轻蔑之色更浓。“现在见到了老夫的力量,认识到了他和老夫,刘伯温之间的差距,又立刻巴巴的跑来跪在了地上。”李琪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望着李善长道:“那……胡惟庸这家伙今后得势了,会不是对爹您不利?”李善长摇头道:“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只要你爹我活在世上一天,别说胡惟庸只是一个右丞相,就算是坐到了左丞相的位置,那在我面前依旧得乖乖爬在地上当狗!”想想胡惟庸的种种表现,李琪对自己爹的话,深表赞同……但接下来很快,一个让李善长绝对意想不到的消息传了过来,让他直接呆愣在了当场……(本章完) 第83章 空印案爆发 李善长面上的嘲弄之色消失了,人也显得满是意外。被这个绝对意想不到的消息,给整的有些懵。甚至于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个他绝对想不到,在他的想象之中,绝对不应该会前来见自己的人,竟然前来拜访自己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回到应天的第一天就来了。“父亲,见……还是不见?要不……孩儿让人回绝了?”见到自己爹怔愣出神,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言语,李琪试探着开了口。李善长被自己儿子这般一说,倒是回过神来。笑道:“见,肯定见,这位可是你爹我的老朋友了。他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没有不见的道理。正好可以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善长说着,就迈步朝着前面而去,竟是要亲自迎接。这可是连胡惟庸方才前来,都不曾有的待遇…………“伯温呐,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你这可真是稀客啊!”李善长笑呵呵对着面前穿着一身长袍的人拱手,打招呼。来人不是别的,正是刘基刘伯温。“善长兄,一别经年,如今再回京师,我这个老朋友怎能不前来见见?今日见到善长兄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更胜往昔,我也就放心了。”“是回应天城,不是回京师。”李善长笑着纠正。“都差不多,如今上位就在这里,朝廷中枢亦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京师。”刘伯温笑着回应。李善长摇了摇头:“这个事我不与你多争执,抠这个字眼也没意思。是应天还是京师,且看后来吧。”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刘伯温入内说话。刘伯温也没有去说,是谁先开始抠字眼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我这次倒是带了些好茶,伯温你来的正好。”李善长一边将刘伯温往会客庭引,一边笑着说道。“那我可有口福了。”刘伯温微笑点头。“不过,会客厅就不必去了,如今天气热,室内闷,反倒不如外面凉爽。善长兄后院的小亭子就挺不错,在那里喝上一杯茶,叙叙旧,吹吹凉风,倒是惬意。”李善长闻言,自是从善如流,嘴上却不饶人。“还是伯温你想的周到,论起这些闲情雅趣上的享受,我不如你。”说是这般说,但心里已经是越发郑重起来。之前得知,刘伯温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拜访自己,李善长就知道事情不会太简单。刘伯温这趟前来,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此时听了刘伯温的话,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毕竟,若非是想要说点重要的事,刘伯温也不会连房间都不去,执意要到凉亭上坐。这不就是在防着隔墙有耳吗?……“你这是担心我待会对你父亲动手?放心好了,别看你父亲长我三岁,可论起身子硬朗,我可差他差远了。真要是动起手来,老夫也只有被你父亲,按在地上痛殴的份。”来到凉亭之后,刘伯温看着侍立在李善长身后的李琪,笑着说道。“他就是怕我把你按在地上痛殴,才专门在这里守着。”李善长笑着接话,言语之中,尽是对自己儿子的维护。不过,在他说了这话后,李琪却向刘伯温拱手行了一礼,来到了亭子外面侍立。站在一个距离他们不算太近,却又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自己爹和刘伯温相谈,这是一个很难遇到的、长见识的机会。既然自己爹没让自己离开,那他自然不会错过。刘伯温没有再看走到亭外的李琪,他收敛了笑容,望着李善长肃容道:“收手吧,善长兄。”李善长同样收敛了笑容:“各地政令不都通了吗?夏税不都进应天了吗?一切都已变好。”刘伯温摇头,没有给李善长打马虎眼,说话一向喜欢云遮雾罩留三分的他,这次倒是直来直往。“我是说中都城的事情上收手吧,中都城的事已经有了定论,何必再起波折?”“呵呵!”李善长冷笑起来。“你说的轻巧,什么叫做已经有了定论?中都城没有定论!尘埃尚未落定!应天城是你刘伯温修的,大明尚未立国,就以这里为中心到现在了。你因为修建应天城,得到了很多荣誉?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可我还没有啊!我修建中都城,付出的远比你刘伯温多,可我得到了啥?得到的只有失败,只有屈辱,只有满腔的心血被糟蹋!你现在劝我收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刘伯温不避不闪,看着李善长正色道:“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事已至此,中都城断无再修的可能。我知善长兄在中都城上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善长兄心里委屈。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办法再挽回。就像是握住的荆棘,越是用力,就越是扎手,只有松开才是正途。”李善长坐直身子,脸上冷笑更浓:“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除了扎手之外,还可以把荆棘给握断!”“善长兄真把荆棘握断了吗?这根荆棘可不是寻常荆棘,是钢铁打造的荆棘,越强则强!自起出世以来,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从未断过,反而被打磨的越发坚韧,万物不可催。”“你焉知我就用了全力?老夫从未拼尽全力干过什么事,唯独中都城,老夫要拼上一切!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李善长寸步不让,带着发自骨子里的坚决。刘伯温闻言为之沉默,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李善长后,忽地叹了口气。“善长兄,论起资历你比我老,论起官位你也比我高。论起爵位,你是国公我是伯爵,相差依旧悬殊。论起功劳,你也远比我大,是上位钦点的功劳第一,是上位的萧何。从一开始濠州城走到现在,战胜了多少强敌,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又有多不易,善长兄都比我更加清楚。天下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而今我汉人重夺回河山,正该好好修补一下这满目疮痍。善长兄长期执掌中枢,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有诸多淮西将领,愿意听从善长兄号令。善长兄一声令下,便可令天下政令晦涩难行,这是善长兄的本事。上位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善长兄的这份本领,用在大明兴盛上该有多好?定然能让我华夏,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有新气象。这大明,也有着善长兄的一份大功劳。而今竟是想要摧毁这亲手建立的大明,善长兄于心何忍?”“我没有想要摧毁大明!”李善长梗着脖子说道。刘伯温直视着李善长,分毫不让:“可善长兄你正在做的事,就是在摧毁大明!你和上位两个,一为大明的帝王,一路上踏着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一为大明柱石,可以号令天下官员,与朝廷相抗。你二人闹起别扭,相互碰撞,定然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整个天下都要为之动荡。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家破人亡,也不知会令之前多少治理天下之功,荡然无存。你二人,和则天下安,斗则天下乱。这么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那般艰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为何到了现在,就非要闹到这个份上?善长兄,相忍为国不行吗?”说到后来,刘伯温的声音里,都带出了一些恳求。“相忍为国?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相忍为国!若不是相忍为国,我能离开中书省?我能离开了中书省后,还一直兢兢业业做事,拼尽全力的修中都?可我相忍为国之后,得到的是什么?中都城上犯大错的不是我。这次,我忍不了一点!忍了那么久,也该上位相忍为国一次了!须知道,这大明是上位的大明,最该相忍为国的也是上位!”李善长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说罢,望着刘伯温目光犀利道:“你是为上位做说客来了?上位接下来,还不肯适可而止,善罢甘休?”此时周边无外人,且面对的又是刘伯温这个极其聪明的老对手,李善长倒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刘伯温摇头:“和上位无关,是我不忍心看到大明再次动荡,不想看到太多的人被波及。所以就前来见一见善长兄。上位什么性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寻人当说客?不过是我的一些猜度罢了。善长兄,胳膊拧不过大腿,事已至此,不妨退一步,再相忍为国一次。”李善长闻言突然笑了,笑得是那般的肆意。好一会儿,李善长才收住笑声。望着刘伯温道:“伯温,你还真当我这次这般大动干戈,只是为了重修中都城?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非只这些,我还要彰显相权!要让上位知道,除了君权独霸之外,还有君与士大夫共天下!伯温,你是正经的读书人,进士出身,自当明白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意义。也该比我更加追求这个。这才是读书人最应该追求的啊!从这件事情上来看,你我本是一路人,本应该共同努力才对。上位越来越乾纲独断了,这不是好事。一个人再怎么聪慧,终究有个限度,还是会出错的。要是遇到个远远比不上上位的君主,偏偏又能乾纲独断,那更加严重,将会给整个国家带来灾难。所以,还是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好,能有效避免这等情况出现。”亭子外竖起耳朵听的入神的李琪,不由为之一愣。自己爹还有这样一层用意吗?自己怎能不知道?以往咋从来不曾听自己爹说过?不过,自己爹说的还是很对的,君与士大夫共天下才是正途,宋朝的那些士大夫,过的多好,那才是文臣最向往的时代。刘伯温身为高阶文臣,且之前还多次被皇帝用各种办法戏弄,都要给玩坏了,肯定也特别向往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还得是自己爹,这样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对付刘伯温的办法!在说出这个后,很大可能会化敌为友,让刘伯温这家伙也能为自己爹所用。就算是刘伯温不肯低头为自己爹所用,那也足可以让刘伯温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不掺和这事,不与自己爹为敌,那也是很好的。“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意义?我自然知道!肥了士大夫,损害了国家嘛!与士大夫自身而言,的确很好,可对于天下而言,却是害多而益少!”李琪愣住,满是愕然的望向刘伯温。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刘伯温这等纯粹的文人口中说出来的。“一派胡言!若非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宋朝哪里能存在三百年?!赵普,寇准,范仲淹,包拯,王安石,欧阳修……这些哪一个不是一时人杰?”李善长再忍不住,勃然色变。“若非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终宋一朝,岂能到死都收不回幽云十六州?岂能对外一败再败,丢西域,丢西南……后面更是发生欺辱至极的靖康耻?岂能宋辽金三史并存?你说的对,这些人都是一时人杰!不仅是他们,其余那些通过科考,一层层杀上去的人,又有几个是蠢材?单拎出来,哪个都能拿得出手。可为什么这些人杰,凑到一块后就什么正事都干不出来,哪哪都憋屈,哪哪都屈辱呢?十八个人乱当家,不是什么好事!或许在遇到特别不好的君主时,能让局面稍微好点,可弊端更大。想要做什么事,都有人去拉扯,根本难以汇集起全国力量办大事!人总归不能只考虑自身,到了一定位置,终究是要着眼于天下,着眼于整个华夏,私心太重是成不了事的。哪怕一时得意,却也终究逃不过昭昭青史!”刘伯温盯着李善长,言辞激烈。说的这话,和指着李善长鼻子骂没什么区别了。“刘伯温,你少在这里放屁!别整天把自己整的和圣人一样!开口天下万民,闭口家国大义,黎民苍生!为这大明,你付出的还没有我多!立下的功劳也没我大!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话?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你还差的远!你刘伯温这会儿说的轻巧,等今后刀子砍到你头上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再这般轻松,还能不能再这样蔑视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别人让你喊声上位,真就把你刘伯温喊迷糊了,连士人的根本利益都不顾了?!”“真有那么一天,我还是这个看法!君与士大夫共天下不是好事,刑不上士大夫也不是好事,会让太多人失敬畏之心,胡作非为!我一向都是这般认为,和喊不喊上位,没什么关系。”刘伯温清瘦的面庞,满是刚毅果决。“竖子不足与谋!”李善长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握住了刘伯温的衣服领子,拳头捏的咯吱吱作响。亭子外的李琪见此为之大惊的同时,也分外的懵逼。这就是顶级文臣之间的会谈吗?不仅仅没有想象之中的引经据典,各种云山雾罩的打机锋,反而直接就吵了起来。这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还要动手?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一脸懵逼他,忙冲到亭子内拉住他老父亲的手,让自己爹别动手。就刘伯温这瘦弱的样子,真被他爹捶两拳,顺势往地上一躺,那讹起人来没任何商量。依照刘伯温的身份地位,这事一旦真的发生,那可就真不好说了。甚至于,李琪此时觉得刘伯温此番前来,说不定还真就打着激怒自己爹,让自己爹捶他一顿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言尽于此,好自为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刘伯温没有理会被李善长扯乱的衣服,依旧一脸刚毅的望着李善长回应。说罢,一甩袍袖,转身离开。李善长挣脱李琪的拉扯,抄起石桌上精致的紫砂壶,对着刘伯温砸了上去!紫砂壶在刘伯温身后一丈多的地方落地,摔得粉碎。“自己怂,不敢和皇帝对着干就明说,少它娘的摆出一副圣人姿态!咱们走着瞧,这次的事,我赢定了!”刘伯温的脚步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一路走远了…………“刘伯温前去见了李善长?”“李善长亲自出门迎接,在里面待了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武英殿内,朱元璋看着由刘英送来的锦衣卫密报,饶有兴致。锦衣卫从建立到现在,已经初显成效。之前那种耳朵被堵住,眼睛被蒙上的感觉,已经大大的减退。锦衣卫的设立非常有必要。哪怕他乃是死后在现代生活了十五年,又重新回到了洪武八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知道。但是,随着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做出了和上辈子不同的选择后,那么一些事情的经过还有结果,也会随之发生改变。自己做出来的这些选择越多,变动也就越大。和上辈子自己的经历,差距也就越大。在这等情况下,自己上辈子的那些经历,起到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小,很多都只剩下了参考作用,不等同于实事了。自己需要根据新情况,做出新的选择来。朱元璋接着往下看,很快就看到了刘伯温出来时面色有异,衣衫不整,而不要说是李善长了,就连李善长府上的下人都没有出来相送。这场见面似乎不欢而散。至于说,谈话的内容,锦衣卫的密报上倒是没有。这主要还是现在锦衣卫成立的时间短,远没有达到上辈子锦衣卫大成时,无孔不入的程度。而且,李善长和刘伯温在这个时候相见,说的一些话恐怕也比较私密,应该也会采取一些手段,防止被人给听了去。朱元璋看了一会儿,就拉开铁柜子那众多匣子的一个,将之给放了进去,并上了锁。而后面露思索之色。当然不是在想,刘伯温是不是背叛了自己。而是想刘伯温会和李善长说些什么,李善长又会有什么反应。而自己在接下来见李善长时,又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若是上辈子得到了这些消息,朱元璋早就不知道在心里,把刘伯温怀疑了多少遍。可如今心结早已解开,对刘伯温的成见已经不在,再去看这事时,自然会看到一些别的方面。……“父亲,那李善长狂妄自大,做出这等事情来,他自己作死,您何必去劝他?”刘伯温府上,刘伯温长子刘琏言语之中,对于李善长带着强烈不满。“不是想着大家伙,跟随着上位一路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不想看见事情闹到那等份上,让天下为之动荡吗?”刘伯温说着,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在事情上,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有些人一旦在高位待的时间久了,就容易看不清楚局势,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会被权力蒙蔽双眼,变得狂妄自大。李善长这次,和当初那些和上位作对,轻视上位,然后被上位给横推的敌人有什么区别?在这些事情上,或许上位才是对的。有些人不狠狠的给他来上一下,他是不愿意认清事实的。只希望这次的动静能小一点,尽可能小的影响国计民生…………“回去吧,不必在这里等我。”皇城之前,李善长对李琪摆了摆手,示意李琪回府上,不用刻意守在这里。李琪点头应下,上了马车,却并没有离去,只坐在马车内等候。看着自己父亲在宫人的引领之下,一步步走进皇城,一颗心也随之提起。本来经过他爹之前的一番分说,他对于这次的事已经不怎么担心。可谁让前两天刘伯温这家伙来到了府上,对自己爹说出了那样的话呢。让他平静的心又一次起了涟漪……他在心里不住的祈祷,盼望这一次自己爹入宫见皇帝,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来来,老李,尝尝咱妹子的手艺长进了没有。”坤宁宫内,朱元璋再次设宴,笑着招呼李善长吃饭。不见丝毫架子,更没了当初在中都城时,对李善长的不待见。李善长看到这次的饭,乃是马皇后亲自下厨,且饭桌上还有一道皇后娘娘亲自做的烧鹅之后,心中的一丝隐忧也随之消失不见。烧鹅可是皇后娘娘的拿手好菜,只不过轻易不会做,能吃到的人很少。只有在招待重要且亲近的人时,才会做烧鹅。李善长推辞了两次,也不再客气,夹起一块烧鹅开始吃。“皇后娘娘这手艺,越来越好了,今日还能吃到皇后娘娘做的烧鹅,臣深感荣幸。”李善长对烧鹅赞不绝口,比吃山珍海味还要仔细和享受。“只要你想吃,今后随时都可以吃。说起来,李大哥是除了陛下之外,吃我做的烧鹅次数最多的人了。”马皇后在围裙上擦擦手,也开始吃饭,笑着回应。“臣辜负陛下,辜负皇后娘娘信任了。”李善长一脸诚恳的认错。“有啥辜负不辜负的?舌头和牙这般亲近,有些时候还打架呢。我和陛下之间,有些时候也置气。你们之间有些磕磕绊绊也再正常不过。磕绊归磕绊,但日子不还得过不是?谁又能离得开谁?”“是,是,皇后娘娘您说的是,臣谨记在心。”朱元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端给李善长,一杯自己端着。“咱家老四的婚事,就指着老李你了。”“能为燕王殿下大婚做些事,是老臣的荣幸,也是上位给老臣天大的恩宠。老臣欢喜还来不及,必然竭尽全力,把一切都给做好。”李善长酒杯低于朱元璋,和朱元璋碰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哈哈,有你老李这句话,咱就放心了!来来,接着吃,咱俩再走一个。今天喝的这酒可不简单。是洪武元年,咱大明建立的时候,妹子专门让人窖藏的,总共就五十坛。现在剩下不到二十坛,喝一坛少一坛了。”“那臣今日可要多喝一点,这等好酒不能错过。”一时间,宾主尽欢……这场家宴持续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对于大忙人朱元璋来说,能让他抽出这么长时间陪一个人吃喝很少见。那坛子酒也喝了大半坛子。李善长离开时的时候,不论是李善长还是朱元璋都是醉醺醺的了。送走李善长,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朱元璋立刻就变得神采奕奕。一双眼睛亮的有些吓人,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如今,一切事情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老四成亲之后开始动手了!……“爹,咋样?”李琪从马车上跳下来,搀扶着李善长上车。并递给了李善长一碗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带着关切的询问。上了马车,身上八分醉意立刻就消失了三分的李善长,接过醒酒汤喝了大半碗,将之递给李琪,用洁白的手绢擦下嘴,笑着道:“没事,皇帝真的服软了,皇后娘做了烧鹅,亲自说和。这天下,还离不开你爹!”李善长说着,身子往后一仰,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只管安心,不要听刘伯温那家伙胡扯,一个自以为是的士大夫叛徒罢了。他以为他聪明,看清楚了大局?却不知他愚蠢的可怕。这一次,你爹我才是大局!”……金秋八月,丹桂飘香,最后一批夏税也到位。应天城热闹非凡,化身成为了一片喜庆的海洋。这不仅仅是因为各地报税的地方官都进了京,酒楼,秦淮河的画舫等地方消费激增。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四儿子,大明的燕王殿下在今天成亲了。娶的乃是大将军,魏国公徐达家的掌上明珠!哪怕这场婚事,一开始时皇帝就已经做出了指示,说如今天下初定,用钱的地方还多,一切从简,不搞大规模,不铺张浪费。可终究是皇帝的儿子成亲,许许多多人,都还是跟着兴奋起来。而这一次最为露脸的,无疑是燕王朱棣这个新郎官。但在很多明白内情的人眼中,最为露脸并不是这对成亲的新人,也不是皇帝和皇后这对公婆,更不是嫁闺女的大将军徐达。而后许久不曾在应天露面,主持婚事的韩国公李善长!哪怕早就传出来了,皇帝要让韩国公主持燕王婚事的消息,可这消息也没有见到,事情真的发生来的冲击力大。消息一传出,很多多少有点提心吊胆的,前来报税的地方官员,都瞬间放下心来。韩国公不愧是韩国公,就是够硬!跟着韩国公走准没错!本来手里有钱,玩的就花的很多人,没有了后顾之忧后,玩的就更花了。难得入一次京师的他们,沉浸式的体验了一把金陵自古的繁华…………窗棂上贴着大红囍字,燃烧着红烛的房间里,朱棣用绑着红绸布的秤钩,勾着盖头的一角,轻轻的掀开盖头,露出新娘的真面目。只是一眼,燕王朱棣就看呆了。这个之前,满脑子都是军阵操练,战场杀伐,觉得女人特别没有意思,娶徐妙云全都看在徐妙云的父亲是徐达的份上,和徐妙云本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愣在了当场。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似的。一时间,眼中只剩下了这个俏佳人,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你……看什么呢?”持续了好一段儿时间的寂静里,微微低头,垂着眼帘的徐妙云,终于是忍不住抬起了头,轻启朱唇,出声询问。“妙云,你真美!”朱棣喃喃出声,似乎连魂都飞到了天外一般。徐妙云一愣,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更是平添了几分俏丽,分外动人。将朱棣看的痴了……窗外,手里拿着专业设备,躲在阴影里悄悄听墙根的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听到这动静,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无声的挤眉弄眼。显然是想到了老四之前从凤阳往应天返回的路上,面对父皇的询问,说他堂堂男儿,志不在成亲之上,女人都是麻烦的话。老三又找到了嘲笑老四的新料。哥几个挤眉弄眼之后,立刻集中精神,带着满脸的八卦,继续安静倾听,生怕错漏了任何动静。谁能想到,堂堂太子,外加几个亲王,居然会干偷听墙角这等事。当然,用住朱标的话来说,他这不是偷听墙角,是关心弟弟,怕弟弟在洞房的时候行差踏错,他好及时发现,并在今后及时的给予纠正。这是一件很严肃,很正经的事!……五天之后,燕王成婚的热度已经下去了很多。这对新人该有的婚后礼仪,如‘回门’这些都给完成了之后,忍耐了多日的朱元璋,终于开始行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锦衣卫连夜出动!被后世人称之为洪武四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彻底拉开帷幕!(本章完) 第84章 一网打尽 武英殿内,朱元璋扶腰间天子剑而立,脸上早就没有了半分的笑意。李善长敢号令天下官员,以大局来胁迫自己,是笃定了自己没办法来对付他。觉得面对他的这种天下大势,自己只能低头服软。可……这又怎么可能!但凡是个稍微有点作为,有点脑子的皇帝,都绝对无法容忍这等事情发生!上辈子自己就硬顶着将其破了,就更别说这辈子了!忍了这么久,让这些人狂欢了那么久,现在,该让他们哭了!真把自己当成了元朝的那些皇帝不成?现在是大明了,元朝的那套不好用了!他以为他是天下大势?错!天下大势是自己这个皇帝!……原亲军都尉府校场,现在的锦衣卫校场,锦衣卫指挥使刘英一脸肃容。在他面前,众锦衣卫列军阵而立,静默之中,无形的杀气弥漫而出。原亲军都尉府,作为天子近卫,里面的将士本就是从各卫所,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惊人。不仅仅担任着宿卫皇城等诸多的任务,同时,也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预备军。必要的时候,是会被朱元璋投向战场,进行作战的。锦衣卫在原亲军都尉府的基础上组建,自然还有着,原亲军都尉府的诸多职能。最大的变化,就是暗中增加了刺探情报,监察天下的职能和相应的人手。这大半年来,刘英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的筛选可靠人手,进入锦衣卫。除了暗中发展的那些密探之外,锦衣卫负责宿卫等任务的人手,也大大的增加。如今明面上锦衣卫的人手,足足达到了一万六千人之多。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卫所的规模。但考虑到这是皇帝的亲军,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现在,大明才开国了八年,可不是中后期军权都被文官拿走,朱厚照这个皇帝想要拿回一些兵权打仗,都得化名朱寿,另辟蹊径来争夺,然后还被弄了个落水而亡的时代。“奉上谕,锦衣卫今夜全体出动拿人!”刘英单手握住腰间佩刀刀柄,望着无声肃立的众锦衣卫沉声说道。“拿人的过程中,不得牵连无辜百姓,不得肆意妄为!不得趁机搜刮藏匿任何财产,不得走漏任何搜查消息!违令者,斩!”一连几个不得,外加一个斩字出口,一下子就让本就肃然的校场,变得更加肃然几分。“搜查过程里,强力反抗锦衣卫搜查的被搜查之人,可就地格杀!”沉声传达了上谕之后,刘英的面色更加沉重。“上一次抄家,曹秀胡作非为,吃里爬外,阳奉阴违!乃是亲军都尉府之耻!曹秀已被明正典刑,亲军都尉府都因为这颗老鼠屎而被废,整编为了锦衣卫。大半年过去,又一次需要我等办事了,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给办的漂漂亮亮!谁要是再不清醒,再有小心思,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只死一个还不够,家人也必然会被牵连,圣上那里不这般做,那就由我来做!勿谓言之不预!”一语说出,配合着这夜色,以及这次极为不寻常的突然行动,直接将压迫感给拉满了。望着众人下达了命令,训过话后,刘英伸手指向指挥同知毛骧,蓝玉,以及四名指挥佥事,邓镇,李景隆,汤鼎,徐辉祖。六人立刻出列,来到他的跟前。“这次就搜查这个。”他拿出一册文书,亮在了几人眼前。火把的映照之下,几人都看清楚了这纸张的模样。这是加盖了地方主税官之印、报税用的文书。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东西,居然是空白的!这是在此之前,锦衣卫的密探,从进京报税的官员身上给搞到手的。而今乃是地方省,府,县众多报税官员齐聚京师的时刻。夏税都已进京。按照正常程序,应该是县级把税的账目这些核算好交给府里。府里把这些核算好,再交给省里,而后由各个行省和户部进行核算。各个地方的帐,到了此时,都已经核算好了才对。结果现在,居然出现了加盖了地方税官官印的空白文书!这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太多了。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事情的不妥之处。这就是为做假账准备的!几人里面论起行军打仗,李景隆基本上可以说是垫底。但若论起对于其余事情的了解,以及脑子活泛程度,他能排到前列。眼前景象,再和他所知道的韩国公李善长,汇集天下官员和皇帝斗了将近半年的事,顿时想要倒吸一口凉气!就说嘛,自己舅爷这等人物,怎么可能被李善长给拿捏了?之前让李善长前来京师主持四表叔的婚礼,并不是真的向李善长服软。只是缓兵之计罢了。是为了先把夏税收上来,并麻痹李善长等人。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取得胜利的时候,舅爷这里再果断出手,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份隐忍,这份果决,真不愧是自己舅爷!李善长完了,这些进京报税的人,基本上也都要完!留下那么大的漏洞,居然还敢那样硬气的和舅爷唱对台戏,当真不知道怎么死的!为之激动的同时,李景隆也禁不住暗自心惊。这可是一次性对全国各地的官员动手啊,涉及到的人绝对过千。自己舅爷,真硬!其余如蓝玉,汤鼎等人,就算是没有李景隆在这件事情上反应快,了解的多,但也都不同程度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这是前来进京报税官员们的名字,以及他们各自的住处。”刘英确认几人都看清楚了空白印后,将之收起,取出六本册子分给毛骧,蓝玉,李景隆等人。“你们各自带人,拿着册子去抓人,重点就是这盖了印的空白文书,绝对不能错过!都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应该都知道事情有多重要。这是我锦衣卫自成立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也是陛下极其上心的一件事,谁要是办砸了,后果自己想!”六人立刻肃容领命。“去吧!各自行动!”刘英一声令下,六人纷纷归队,而后带着各自负责统御的兵马,迅速行动。刘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没有闲着,也亲自带领一部分锦衣卫的成员出动。不过并没有去抓地方上的那些官员,而是直接前往了户部…………一旦关闭在晚上就轻易不会开启的皇城大门,今夜却打开了。一万多全副武装的锦衣卫,鱼贯而出。分成了多股,迅速的朝着应天府城的各个地方而去。灯笼火把的光亮,行动之间的脚步声,兵甲碰撞声,打破了沉寂的夜色…………随着大明建立,且定都应天,这在元末乱世里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十里秦淮,也随之恢复了繁华。尤其是逢年过节,以及各地报税官员齐聚京师的时候,最是热闹。连带着各种东西的价格,都随之上浮了不少。不过,那众多地方上来的官员们,对此并不在乎。毕竟地方上才收过税,而他们身为税收系统中的一员,自然是不缺这点花销的。当然,这等举动,也让不少本地的武陵少年们暗骂不已。觉得这些乡下来土老帽,人傻钱多,哄抬价格。不过,今天晚上秦淮河的繁华,却受到了惊扰。大量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前来,将这莺莺燕燕之声,都给冲散了很多。“官爷,这……”有龟公满脸堆笑,又带着一些战战兢兢的小心询问,想要弄明白什么情况,并攀上一些关系。“锦衣卫奉旨办案,闲杂人等一律回避!”领头的百户一句话说出,就令的那龟公缩回了脑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出大事了!这是他满脑子都在回荡的话。长期厮混在这种场合的,都是有见识的人。大都督府的兵马连夜而动,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结果现在出动的这些,居然是皇帝亲卫!那这事有多大,更加让人不敢多想了!在蓝玉的注视下,百户自令手下的人,迅速进入这处秦楼楚馆。命这龟公,和老鸨子等人,立刻带着锦衣卫的将士,前去他们指定的房间去拿人。这内部环境,还是这些人熟悉。有的房间还亮着灯,但有的房间,此时已经没了灯火……“开门!开门!”有魁梧的锦衣卫,上前用力砸门,出声大喝。“靠恁姨!找死不成?老子把你腿给卸了!”演奏着一些别样乐章的房间之内,传出男子暴怒的咆哮声。“砰”的一声响,拍门的锦衣卫改拍为踹,一脚踹开房门,在男子怒骂,女子惊慌的喊叫声里,按住男子直接往外拉扯。“锦衣卫奉命办案!”那正在怒骂的男子,登时心平气和了很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这一处,就被捉拿了十三个地方官官员。“把你们的上官给我叫来!知道本官是谁吗?谁给你们的胆子?一群丘八也敢这样放肆?”许是在地方上横惯了,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一个身上几乎是光着的中年人,单手叉腰,以手指着眼前的锦衣卫将士出声呵斥,好大的官威风。就是这人此时身上没有套官袍,连寻常衣服基本都没穿,看起来分外滑稽可笑。“对,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立刻把本官放了!”有人带头开口,剩余的人也都随之开口呵斥。“锦衣卫奉命办事,你等都是被搜查之人。任何被搜查之人,在搜查过程里里暴力反抗和阻挠搜查,可就地格杀!”那百户目光冰寒的冷冷回应,并让人立刻前去他们居住的房间搜查。这些官员愣了一下,有人被震慑住。但终究有不信邪的。最开始开口的那中年官员,愣了一下后,像是忽然间反应了过来了一些事,面色顿时就变了。“不许搜查!我等是朝廷官员,为陛下做事,你们凭什么搜查?本官为韩国公亲信,你们立刻与我住手!”他厉声呵斥,搬出来了韩国公李善长这个最大的靠山。但锦衣卫的人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依旧分成十几队,分别前往他们的住处搜查。这人见此越发着急了,片刻后,猛地暗自一咬牙,朝着自己房间冲去。准备抢在锦衣卫搜查到之前,把空白印纸给毁掉。他倒是个脑子转的快的,情急之下,想到了这个以往被忽略掉的巨大破绽。而他敢在锦衣卫进行警告之后,还敢如此行事,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一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觉得不能让空白印纸,落到这些人手中。二是平日里在地方上强横惯了,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过高的估计。三是对韩国公这个众人的大靠山,对锦衣卫的威慑力,过于高看了。四则是锦衣卫成立以来,还没有办过什么大事,声名不显,严重低估了锦衣卫的强横。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就让他产生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觉得这些丘八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并不敢真的下死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基于这个错误的判断,做出来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下一刻,噗的一声响,一柄长枪自后方贯穿了他的胸膛。这人身子猛然一震,露出了极度不可思议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脖子一歪死掉了。临死的时候,满脑子都还充斥着不可置信,这些丘八怎么敢的!在外面街道上站着的蓝玉,不知何走了过来,单手一用力,就将长枪拔出。那官员的尸首失去了支撑,宛若破布袋子一样,摔倒在地。“你们还有谁准备再试试?”他望着剩下的,那十二位地方官员温言询问。那剩下的十二名地方官员,原本因为那人的突然行动,还有些蠢蠢欲动。但现在,见到这级别比他们还要高的松江府高官,就这样被一枪捅死,瞬间就都愣在了当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原来,这些丘八说的不是假话,他们是真的敢当场杀官!面对蓝玉这非常贴心的温言询问,这些人有的连连摇头,有的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和任何一个锦衣卫的成员对视。有个最是不堪,竟直接被吓尿了。蓝玉把目光收回,带着一些鄙夷的拎着染血长枪,重新回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站定。对于陛下下达的,在抓捕搜查的过程中,搜捕对象若是拒不配合,不顾警告暴力反抗,可以就地格杀的命令,他是打心眼里认同。有些人,越是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越是胡搅蛮缠,觉得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对于这些人,该动粗的时候就是要动粗,一刀子下去,就都老实了……这里只是今夜发生的,突然抓捕行动的一个缩影。相似的一幕幕,在应天城的诸多客栈,酒楼,乃至于画舫,还有官方性质,专门为外地入京官员提供食宿的,京师会同馆等诸多地方上演。面对着突如其来,绝对意想不到的一幕,许许多多的地方官员,都是既惊且怒,又无比的懵逼和茫然。毕竟就在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还觉得形势一片大好。觉得这次报税,也将会如同以往那样,风平浪静,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里,把事情给办了。且昨天的时候,韩国公还亲自见了省和府两个级别的官员,如同往常那样,与他们划分了各个地方交税的份额。那时候的韩国公,不见丝毫的异样。哪能想到,突然之间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所谓的划分份额,就是指在和户部那里正式进行核对之前,李善长先一步给这些人开个会。把哪里交多少税,各个地方上运来的税多少归国库,多少归朝廷官员私人所有,都给提前划分好,免得出现了什么争执。闹得都不好看。当然,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和户部那里进行沟通。把这些事提前给商量好之后,才会开始正式的核算。这个时候,这些人随身携带的,加盖着地方主印官之印的空白文书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可以根据商量出来的结果,当场进行填写具体数目。而后户部再对这商量着来的地方账本进行核查,对账。确认无误之后,将之加盖上户部的印章,如此一来,整个流程也就完成了。等于说是,本该起到监管作用的户部,和地方上的那些负责前来对账的税务官员,相互串通着做假账。这样做出来的账本,那自然是完美无瑕,从账面上来查,绝对查不出来任何的问题。但是,大量本该归国家所有的税,却被这些人私底下就给分润了。在这懵逼惊慌中,这些人被一网打尽…………“叔……叔父,锦衣卫大举出动了!朝着会……会同馆,各个客栈而去,是冲着那些地方上来京师报税的官员们去……去的!”胡惟庸那和他丞相身份完全不相符的老破小住宅里,他侄子胡山一路急匆匆的在夜色里奔回。喘着粗气向胡惟庸禀告。胡惟庸是一个必要时刻,身段极其柔软,但该狠的时候,也绝对能狠的下去的人。看看杨宪,汪广洋,以及历史上刘伯温的下场就能知道。而且,他的这种狠,并不仅仅表现为对别人狠,对待自己也一样能狠的下去。就比如,他其实也非常喜欢漂亮的大宅子,喜欢华丽的衣服,喜欢吃奢靡的食物,喜欢豪华的车马。但因为当今的皇帝,是要饭花子出身,从小就过了太多的苦日子。生活上的节俭,可谓是刻在了骨子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胡惟庸硬是能生生压制住心中的那些欲望。住在和他丞相身份,极为不相符的破旧宅院里。从不穿华美衣服,官袍下面的衣服,都是打补丁的那种。也不享受美食,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杀只鸡,或者是割点肉来改善一下生活。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更是简朴,就是一辆简简单单的小驴车。此时听到自己侄子胡山的汇报,胡惟庸长松了一口气。继而脸上露出笑容来。在李善长开始号令各个地方的官府,和朱元璋这个皇帝对着干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李善长。在皇帝邀请李善长入京师主持燕王婚礼时,众人都以为这是皇帝对李善长服软了。但胡惟庸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皇帝故意把李善长诱骗到京师,并让李善长麻痹大意。燕王大婚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借口。尤其是把李善长入京,和各个地方夏税入京,官员入京报税联系到一起,胡惟庸就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觉得皇帝极大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对李善长动手,给李善长一个狠的。所以提前好几天就安排了人手,专门留意着皇宫那边的动静,有什么特殊情况了,第一时间禀告给自己。现在看来,自己果然猜对了,自己所想的没有任何错误!这让他长松一口气的同时,笑容不自觉的就浮现在脸上。李善长完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将会彻底垮台!这家伙别想再如同之前那样,把持着中书省,让自己给他当狗了!兴奋之余,他也在迅速的想着,接下来在这风云激荡,遍地杀机的时局里,该如何做,才能火中取栗,获得最大好处,成功取代李善长。将李善长留下的权力,都收归自己所有……胡山看着自己叔父陷入到沉思之中,便也识情知趣的闭嘴,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连粗重的呼吸都给尽量的压下去。望向自己叔父的目光,越发的敬佩起来。叔父前一段时间说李善长要完了,自己还不相信,只觉得这是叔父怨恨李善长,所以说的气话。可哪能想到,现在皇帝居然突然间就动手了!足足坐在这里沉思了两刻钟,胡惟庸忽然起身。“和我一块出去一趟。”“去哪?”被自己叔父的突然动作,给吓了一跳的胡山,忙出声回应。“去见李善长!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赶紧应对。”“啊?”胡山愣住。不是……这事情怎么和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皇帝现在突然动手,明显就是冲着李善长来的,自己叔父那般痛恨李善长。这时候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坐视不管,看李善长倒大霉的吗?怎么现在,却要赶着前去见李善长说这些?还有,真要是诚心实意的提醒李善长,那最好的选择,不是应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就去的吗?如此才可以让李善长尽可能的做出一些应对,减少一些损失。如今再去见李善长,岂不是很多事情都晚了?叔父是刚想到要去见李善长说这些,还是故意多等一些时间才去如此做?只怕是故意不小心的。叔父不愧是叔父,真够阴险的。胡山在心里给自己叔父送上了最为真挚的赞叹,同时将这些给用心记下,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他没有再多问什么,以最快的速度,连夜把驴子牵出来套上,胡惟庸上车之后,便立刻催促驴子赶紧跑。差点要把驴车漂移的绝技都给用出来。街道之上,锦衣卫已经设了多道关卡,实行紧急宵禁。不过,胡惟庸丞相的身份很好使,所到之处,都很快放行…………“来,接着喝,咱们这些人难得聚在一起,今晚上可要喝个痛快!”魏国公府上,大将军徐达设宴,把众多在京师的一众公侯都给邀请了过来。名义自然是许久不见,一起在一块聚聚,同时也算是感谢众人在他之前嫁闺女时,进行的一些帮忙。依照徐达在军中的威望,且请吃酒的理由又是这般合情合理,被邀请到的人,又哪里会不来赴宴?在徐达的亲自招呼下,气氛显得格外热络。事情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招呼众人喝酒之余,徐达眼睛偶尔会不着痕迹的瞥向外面…………“爹,孩儿今天心里总是没来由的发慌。这……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李琪来到书房,迟疑一下后,终究还是望着他爹说出了这话。李善长闻言,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自己这儿子,整体还算可以,可就是胆子太小了,尤其是对上皇帝之时,更容易疑神疑鬼。这事情自己都给他说过多少次了,结果现在他又担心上了。有心想要说几句重话,但自己儿子也是关心自己,且这个长子已经是几个儿子里,最聪明的哪个了。便又将这个想法,给硬生生的给忍了下去。“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如今尘埃落定,重修中都乃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你不过是最近劳累,又思虑过重才对如此。回去多睡点觉就会好,若是我所料不差,好消息用不了太久就会传来。”李善长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柔和,免得伤到自己儿子自尊。李琪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自己爹都这般说了,只能是把这些都给强行压下去,告辞自己爹,说是去睡觉。李善长暗自叹口气,自己这儿子,差自己这个当爹的,差的太远了!有自己一半的才能和心性,自己都不至于会为家族的未来,操那般大的心……也就是在此时,李善长府上的侧门被人哐哐的砸响。很快,府里的管家就带着人,一路朝着李善长书房狂奔。差点和刚出书房门的李琪撞满怀。却是连声告罪都顾不上,径直闯进了李善长的书房之中。带起的风,吹的蜡烛只剩下了豆点那般大的火焰。“老……老爷,不好了!锦衣卫大量出动,连夜到各处酒楼客捉拿众多来应天报税的地方官!”李善长:???!!!(本章完) 第85章 预判了你所有的预判 “你说的啥?再与我说一遍!”李善长的心头突的一跳,猛然的起身,身子前倾,脸几乎都要怼到前来禀告之人的脸上了!他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说出来的话又急又冲,以至于都变了一些腔调。哪里还有丝毫方才和李琪说话时的那份淡然,与智珠在握?原本那如豆的烛火,极限闪动了几下后都要挺过来,继续大放光明了。可此时,被李善长这猛然起身所带动的风这么一吹,再也坚持不住,彻底熄灭。房间之中,一下子陷入到黑暗里。蜡烛熄灭后产生的青烟无声升起,不太好闻的油脂燃烧的味道,也随之弥漫,钻入人的鼻腔。但这个时候,包括听到动静连忙折返回来、一向怕黑的李琪,都没有丝毫想要将这蜡烛给点燃的意思。全部的心神,都被此人所说的,那不亚于石破天惊的消息给占据了!让他们一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别的。“老爷,是……是锦衣卫突然出动,大举拿人,捉拿的都是那些地方上来报税的官员。”来人不敢怠慢,忙又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打颤了。一方面是这个消息,确实足够骇人听闻,另外一方面,则是有被自家老爷此时的反应给吓到。要知道,哪怕是之前中都城时,皇帝突然间对自己家老爷说,他有儿子提前来到了中都城。且随后带着自家老爷从那劳役群里,把三位王爷给捞出来,自己家老爷的反应都没有此时大。李善长再次确认这消息,呼吸都不自觉粗重了,并觉得脑袋一阵阵的眩晕。这个消息着实太过于猝然,也太过于让人吃惊和难以接受了!皇帝他怎么敢?!明明自己这次打到了皇帝的七寸上!明明皇帝面对自己的这种无解的攻势,只能低头服软,且也已经向自己低头服软了。可怎么现在,却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眩晕和极度的惊怒交加之下,他心里也瞬间意识,自己被朱元璋戏耍了!之前让自己主持朱老四婚礼的邀请,以及朱元璋和马大脚两人在坤宁宫设宴招待自己,都不是真的向自己服软。而是为了麻痹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再突然出手。原来,在这件事上,居然是自己儿子一直看的非常准确,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人看走眼了。朱元璋他居然真敢这般做!火折子被吹亮,蜡烛被管家点燃,驱散了黑暗。但是却驱散不了这满屋子说不尽的恐慌、惊怒等诸多情绪交织的压抑氛围。重现光明的房间里,李善长的目光和自己儿子交汇,看出了自己儿子那满心的惊慌,以及有着无数话要说的样子。这让李善长越发的心慌,面庞都禁不住的为之发烫。只是短短的对视,他就移开了目光。这是多年一来,他第一次在和自己儿子的对视里,主动移开目光。烛火摇曳之下,将他的一张脸照的阴晴不定。努力压下那种,丢人丢到儿子这里的,极度难堪情绪。李善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去想其余有的没的。此时最重要的,是把全部的心神,都给放到这件事情本身上。必须赶紧做的相应的决断,来应对这次的突发情况。但想要做出正确的、行之有效的决断,就得先弄明白了皇帝这样做的意图,和底气。也正是因此,李善长现在是越想越茫然。因为他看不到朱元璋这样做的底气,以及真正的意图。自己带着各地官府对抗朝廷,朱元璋对这些地方官员没有什么什么好感,想要杀之而后快,这点李善长是能理解的。可哪怕是现在去看,李善长也依然觉得朱元璋只能忍气吞声,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因为这些地方上的众税官,根本就没有做什么错事,也没有什么可以被朱元璋抓到的,那种极其严重的把柄。就算是朱元璋想要惩治人,也得找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罪名,不然不足以服众。尤其是现在,突然间这般大的动作,一次性针对这么多人。要是没有确切的罪证,接下来他就等着自己带人,和他死抗到底吧!等着天下发生巨大动荡吧!朱元璋不是这种人。他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肯定找到了一击致命的机会。这些各地来的税官,肯定会有什么大把柄落入到了皇帝手中。可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把柄是什么。这些税官们的作为,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啊!李善长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要炸了。看不透的皇帝的真实意图,他这里就不好做出相应的应对办法。不然,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让自己这里的所有努力,都恰恰落入到皇帝的谋算之中。李善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不够用了。对于他这种长期处于高位,手握大权之人而言,这种完全不受控制的局势变化,最是让他难受。也是在这等时刻,再度有人匆匆前来禀告,说是丞相胡惟庸前来求见。“立刻让他进来!”已经沉默了好一阵儿,因为剧烈的思考,导致额头上冒汗的李善长,立刻给出回应。说罢这话后,他立刻走出书房,亲自朝外面迎去。以往,李善长见胡惟庸向来都是架子特别大,在房间内坐着,等胡惟庸前来见自己。此时居然破天荒的出去迎接。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李善长此时已被朱元璋这出人预料的一击,给整的阵脚大乱。……“恩相,不好了,皇帝那里突然有了大动作!锦衣卫大……大量出动,四处拿人!针对那些地方报税官员下的手。学生得到消息就往恩相这里赶!”胡惟庸将看到李善长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的暗爽压下,带着一些急切的出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胡相你知道锦衣卫动手针对的是啥不?”李善长对胡惟庸的称呼,不自觉地就从小胡,变成了胡相。胡惟庸留意到了这个变化,心中更爽,但表面却越发的滴水不漏。他凑近李善长,压低声音道:“恩相,说是主要针对空印文书去的。任何被搜查到携带有空印文书的人,全都逮捕带走。”轰!胡惟庸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像是平地惊雷,直接就将李善长给惊的身子为之晃了晃。先前所有的疑惑不解,在此时都消失不见。被诸多的错愕与惊恐所取代。居然是针对空印文书去的!这种带着空印文书来京师对账的事,从元朝就有了。这么一个优良传统,这众多从元朝走来的官员们,自然将之给继承了个十足十。再加上皇帝对税收等涉及到钱财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这些年来都这样过来了,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以至于许多人都习以为常了。就算是李善长也一样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李善长在此之前,得知了皇帝突然对众多报税之人下手,却死活想不到皇帝为什么这般做的原因。还是那句话,很多事不上秤轻飘飘不足四两,可一旦上了秤,千斤都压不住。“恩相,您得赶紧想想办法,皇帝这次来者不善,不想出一些好办法来应对,只怕局面不是太好。”胡惟庸再边上出声催促,声音里带着适当的着急。一副全心全意,为李善长着想的模样。李善长到底是从乱世里走过来,且一直大大权在握的人。明白了皇帝的目的,虽然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的慌了神,但还是马上就做出了决断。“立刻想办法紧急传递消息,让那些还没有被查到的人,赶紧把手里的空印文书给销毁!”李善长声音又急又冲的下令。“给唐胜宗,陆仲亨,费聚,赵庸,吴良等人传讯,让他们想办法制造出来些事情,拖延锦衣卫拿人的速度!”“恩相,学生来的时候,街道之上多处地方都已设卡。想要传讯并不容易。别让他们被锦衣卫的人给捉拿了。”胡惟庸小心提醒。李善长点头表示明白。看着那在自己命令下达之后,迅速执行命令的人,李善长心中的焦虑,却一点都没有减少。要是胡惟庸能早过来半个时辰,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还能挽回很多人。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只能说效果聊胜于无。“胡相,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教我?”李善长也不拿架子了,望着胡惟庸询问。胡惟庸摇头:“恩相,您还是叫我小胡吧,在您跟前,我永远是您的学生。这……这事发突然,学生完全没有想到,皇帝下手竟这般狠!说翻脸就翻脸。又有空印文书在,这事着实不好办。现在只能是这样了,恩相你的应对办法就很好。等到朝堂之上,学生会和皇帝据理力争,坚定的站在恩相,站在百官这边!”说完这些后,他想了一下,望着李善长道:“要不……恩相您去见一下刘伯温,让刘伯温在这件事上也出一份力?他要是肯帮忙,想来会有很大回旋的余地。”“他不会帮忙的。”李善长果断摇头。“刘伯温现在不知道被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心向着皇帝了。连君与士大夫共天下都不追求了。这家伙一向和咱们不对付,这时候见到咱们落难,不跟着落井下石,就已经极其难得了。又怎么可能会伸出援手?”君与士大夫共天下都不追求了吗?胡惟庸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开了口:“恩相,现在事情不一样,江浙一代众多报税的官员,也同样被皇帝一股脑的抓捕。江浙党人以刘伯温为首。此时发生这等事情,刘伯温也一样坐不住。休想置身事外。真要什么都不管,他今后再想让众多江浙出身的人听他的话,可就不容易了。人心散了,就不好号令了。”李善长闻言,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刘伯温前来自己这里后发生的事,他没法和胡惟庸多讲。刘伯温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忙的。而他,同样也丢不起这个人!“你立刻让户部的那些人,赶紧收拾烂摊子,把屁股给擦干净了!”李善长忽然间又想起户部的事,忙出声向胡惟庸吩咐。皇帝此番既然是冲着空印来的,那么户部在接下来,必然会被牵扯到。此时赶紧让户部趁机紧急清理一下首尾,能少被牵连一些人,减轻一些罪责也是好的。胡惟庸乃是丞相,此时在京师之中行走是不受阻拦的,中书省又居于六部之上。由胡惟庸去做这事,再好不过。胡惟庸立刻出声应下,准备依言而行。结果刚走了几步,黑暗之中就有人再度狂奔而来。“老……老爷,锦衣卫把户部给……给控制了。”胡惟庸脚步顿时停住,灯笼光亮照耀下,面色禁不住为之变了变。皇帝的动作真够快,够狠!这一招,是他都没有想到的。皇帝居然在搜查抓捕其余官员的时候,一并对户部下了手!这可是户部啊!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李善长的神色,也越发的难看了,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狗皇帝这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啊!衣袍遮掩之下,他的身子都禁不住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我去见皇帝,这会儿就去!必须让皇帝停止这个错误的行为!他这样做,是要引发天下动乱的!是置天下,置万民于不顾!是倒行逆施!必须要让他停下来!”李善长忽然咬牙说出这话来,神色显得狰狞。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他会有如此反应实属正常,因为朱元璋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直接刨到了他的祖坟上。他这个韩国公为什么这般威风?为什么敢和皇帝叫板?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长期执掌中枢,许许多多官员的升迁任免,都是他来做的。就连如今中书省唯一的一位丞相胡惟庸,都是他当初离任时,向皇帝推荐的。门生故吏遍天下这个词,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造的一样。这遍及全国各地的门生故吏,就是他李善长最大的底气,每一个都像是他的一条根一样。而现在,皇帝的做法就是要斩断他最引以为傲,觉得没人能奈何的根!虽然这前来报税的地方税务官员,在各个地方的众多官员里并不起眼。看上去,就算是这些人遭受了重大打击,他李善长也不会受到重创。而且,此番遭受这等打击,也是因为持续了多年的空印账册做法,和他没多大关系。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皇帝为了报复之前各个地方官府,听从他这个韩国公的号令,和皇帝作对,才会行此事。他这个时候要是不硬顶着,把这众多的地方官员们给保下来。那么就会让各个地方的其余官员们对自己失望,再不敢跟着自己干。自己说话就不好使了。用胡惟庸这家伙说刘伯温的话来讲,那就是人心散了,今后不好号令了!朱元璋是真够狠的!居然敢这般大动干戈!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号令天下官府与皇帝对抗,是打到了皇帝的七寸上。哪能想到,如今皇帝反手一刀,就插到了自己的命脉上!自己,终究是有些大意了,小看了皇帝。这一次的事,若是解决不好,不要说是接着修建中都城了,自己今后都得苟延残喘!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威风。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李善长现在才是真急了。他一语说罢,便抬步往外面走,竟是片刻都不想多停留。“爹。”被突然发生的大恐怖给打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琪,在此时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并上前拉住李善长的手。“做什么你?现在人都把刀子架在你爹我脖子上了,你还要劝我?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必须前去皇宫见皇帝!”李善长终于是忍不住了,对自己儿子呵斥出声。并用力一甩手,挣脱李琪的拉扯,继续往前走。气势十足,带着诸多的恨铁不成钢。“爹,孩儿想说的是……时间还早,远没到开门的时候。”李琪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正气势十足往外走的李善长,脚步顿住。“对啊,恩相,现在距离宫门开启还要许久,过去也见不到的皇帝,不如再等一等。江阴侯,平凉侯这些人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得会有好消息传来。”胡惟庸也在边上出声相劝。“他们只怕很难有什么动作了。”李善长摇了摇头,声音显得很是沉闷。“连户部那里,皇帝都能想到让人在第一时间里动手,军队上的人,皇帝岂能没有安排?徐达现在可就在京师,李文忠这个曹国公,又是皇帝的亲外甥。皇帝在此之前,短短时间里就和三个国公结成了亲家,这亲家可不是白结的。”越说,李善长的神色就越是难看。他早就知道皇帝此举的用意,当时还挺不以为意。可现在,和皇帝的其余手段叠加到一起,竟让人这般难受!这狗东西是处心积虑,早在一开始就算计自己了。一步步下来,竟是滴水不漏!李善长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徐达的府邸之中,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些嘈杂声,以及随后各自亲兵进来的禀告,轻松愉悦的宴会氛围,一下子就被破坏掉了。在场的很多人,都是面色为之大变。江阴侯吴良,平凉侯费聚等人,纷纷起身准备向徐达告辞。徐达把手向下虚空一压,示意众人都坐下。“咱们难得聚在一起,岂能因为些许小事就影响了兴致?不过是上位对地方上的文官动手罢了。咱们都是武将,没必要去担心这些,更没必要去掺和。来来,咱们接着喝,今天不醉不归!”徐达笑呵呵的对众人招呼,并有徐达的亲卫,将房间的门给关上。这下子,那些起身的人,愣神之后也都坐了回去。哪怕一些心急如焚的人,此时也只得将满心的焦急给压下,接着在这里吃酒。还得努力的谈笑,尽量不将心中的着急和异样给暴漏出来。面对大将军徐达,脾气再火爆的军中之人,都火爆不起来。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大都督府,曹国公李文忠亦是没有睡。他浑身披甲,亲自坐镇大都督府,严令任何人今夜无令不得出营一步。违令者,斩!李文忠的曹国公,乃是凭本事硬生生打出来的。再加上他又掌管大都督府很长时间,在隶属大都督府掌管的将士心中,很有威严,而那些侯爷又被徐达设酒款待。在等情况下,大都督所统领的十卫精锐兵马,果真无一人胆敢有异动。各处兵马都被看住,锦衣卫又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付一些远道而来,在京师没有什么根基的外地官员,那叫一个十拿九稳。大量的空白印纸被搜出来,大量的地方官员被缉拿归案…………户部尚书刘歆心情非常的好。全部夏税已入京,韩国公也已出面划分了各方份额。接下来不需要多做别的事,只需要如同往年那样,按部就班的来,就会有大量利益入手。这巨大的份额,自然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吃,但作为户部尚书,肯定不会少拿也就是了。如此美美的盘算着,他又想起了朱元璋制定的那很低的俸禄,以及对于贪污受贿方面的严格规定。不由的摇头暗自笑笑。朱元璋这老叫花子,只怕打死都想不到,他自以为得计的种种规定,在自己这些聪明人眼中有多可笑!如此盘算一阵儿,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声响起。不由皱皱眉头,这怎么大半夜还有人在吵?不过却也没有过多理会。0反正别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和他这个户部尚书无关。他只管好好的给朱元璋这老叫花子‘管账’,也就是了。但没过多久他就不这么想了。“你确认你没有看错?真的是锦衣卫在抓捕地方上的报税的官员?”他声音急切的询问。得到了前来报信之人确认的回答后,宛若一桶满是冰碴子的水,对着脑袋直接浇了下来!哪怕此时八月天气,京师这里还很闷热,他也觉得浑身发冷,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元璋这要饭花子他怎么敢啊!站在原地足足等待了将近半刻钟,他那不断嗡鸣的脑子才算逐渐恢复一些思考的能力。开始去想在这等情况下,他这里在接下来该怎么做。“把我官袍取来!”片刻后,他出声吩咐。很快,就在仆人的帮助下穿戴整齐。而后把心暗中一横,出了家门,连夜朝着户部赶去。没办法,狗皇帝突然发了疯,都这般大张旗鼓的抓捕地方上的那些税官了,那接下来会牵扯到户部,乃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他身为户部尚书,乃是首当其冲。这个时候必须豁出去,赶紧往户部赶,将一些东西给处理一下。不然的话,很容易就会出现大问题。沿途遇到了好几道锦衣卫设立的关卡。好在他身上穿着官袍,又有腰牌,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倒是让他一路有惊无险的靠近了皇城。眼看着将要顺利到达户部,可以赶紧将一些要紧东西给销毁了。他心中暗松一口气,一些喜悦升上心头。结果却又有锦衣卫出现,将他拦下。他心中着急,却也不好发作,又如同之前那般,自报家门,并拿腰牌递给面前的锦衣卫,让他们查看。等着他们核验身份后放行。“将此人给我拿下!”却在此时,那为首锦衣卫百户却突然沉喝出声。立刻就有锦衣卫依命而行。根本不给他多余反抗的机会,直接拿下。“放肆!你们抓错了人!本官乃户部尚书!”刘歆懵了一下后,怒声呵斥。“错不了,抓的就是你户部尚书!”(万字更新更不动了,今天开始每天一章了,不过每章字数都至少六千字,抵上两千字章节的三章了)(本章完) 第86章 就由你李善长,把所有报税的贪官都给斩了吧! “错不了,抓的就是你户部尚书!”一道声音响起,一人从阴影里一步步走出。军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摇曳的火把,逐渐照清楚他的面容,正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锦衣卫指挥使刘英。刘歆的瞳孔都不由的缩了缩。他太清楚死人脸刘英,在朱元璋面前的份量了!“刘指挥使,本官犯了什么错,居然把我拿下?我怎么说也是大明的户部尚书。”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刘英出声质问。“众多地方前来京师报税的官员连夜被逮捕,你这个户部尚书大半夜的不睡觉,一路急匆匆的朝着这里赶,你还问我你犯了什么错?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心里清楚!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刘指挥使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不要说我没有犯什么错,就算是犯错了,你也没有资格这般对待本官!”刘英却没有再理会他,把手一挥道:“带走,请刘尚书喝茶!”刘歆那叫一个恼火和恐慌,做朱元璋的官那是一点都不爽利,堂堂户部尚书,说被人抓就抓了。不说宋朝的君与士大夫共天下,刑不上士大夫了。就连元朝那都是远远比不上!苍天无眼,那么好的大元,怎么就败退了呢?怎么就让朱元璋这个啥都不懂,这般苛待高官,不尊重士人的要饭花子当了皇帝?!不过,心中虽有着无尽的恼火,愤恨,懵逼与茫然不解。但他终究还是闭了嘴,没再和刘英多言。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事已至此,和刘英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另外一方面则是刘英那张死人脸,是真的让人挺害怕。他担心争执的太多,刘英这些丘八会对自己不会客气。片刻后,刘歆被带到一个房间之内。看着那旋即被送进来的一壶热气腾腾的茶,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愣神。刘英说的喝茶,是真的有茶供应啊!刘歆当然没有去喝茶,此时哪里有心情喝这个?他现在满心都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乱了阵脚,为啥要把心一横,就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往这边而来。不然的话,自己还可以在外面,再想方设法的做出一些别的安排来。不至于自投罗网,被人控制起来,失去了诸多腾挪的空间。正如此满心慌乱和自责的想着时,耳听的外面有动静隐隐约约响起,似乎又有什么人前来了。没过多久,便有逐渐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放开本官!本官乃户部侍郎!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捕本官!”刘歆一下子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正是钱忠。什么叫做英雄所见略同?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觉察到事情不对之后,第一时间往这里赶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钱忠。可惜,朱元璋这狗皇帝不当人,早早派刘英在这里守着,把来的人都给拿下了……自己户部这次,只怕弄不好会有大难了!这是一件非常让人恐慌的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动静得知钱忠也和自己一样被逮了起来后,他心里的恐慌,倒是一下子减少了不少。他盼望着那锦衣卫的丘八们,能将钱忠也给关在自己所在的这个屋子,如此自己两人也能说说话,就这个突发情况及逆行一些商议。但可惜,他的这种愿望不可能会被满足的。钱忠被锦衣卫关到了别的房间里。且关押他们二人的房前屋后,都有披甲的锦衣卫看守。一番等待之后,刘歆终于熄灭了这个幻想,开始努力的思索如何破局。如此过了一阵儿,他逐渐提振了信心。这不仅是他想到了一些应对的办法。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是他想到了韩国公李善长。这一次的事,明显就是奔着韩国公的命脉去的。事情与其说是自己等人惹出来的,不如说是李善长这个韩国公惹出来。在这等情况下,韩国公怎么可能坐的住?必然会死命出力,来对这个事情进行转圜。依照韩国公的身份地位,还有本事。在他出死力气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等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这次涉及到的人又这么多,遍及全国各地,就算是皇帝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否则,产生的严重后果,不是朱元璋能承受得了的!这次的事,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皇帝大张旗鼓的行此事,不过是破了李善长之前的招式,反逼着李善长低头认输而已。双方会点到为止,不会真闹得不可开交。不然,后果太严重了,绝对会引发全国各地的大动荡。就算是朱元璋也承受不起!……“爹,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宫门之前,满身是汗,被风一吹满身都是寒冷的李琪,望着他爹试探性的询问。李善长却没有理会他,他依旧用手使劲的拍打着宫门。“开门!开门!我要见上位!与我开门!”李善长的这个行为,就是传说中的叩阍了。大明开国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韩国公,请回吧,陛下已经安寝了。”有人隔着厚重宫门回应,却是皇帝身前的大太监王公公。“王公公休要诓我,上位一天睡几个时辰,老夫大约还是知道的。今夜又发生了这等大事,上位他怎么可能去睡觉?开门!立刻与我开门!!!”李善长用力砰砰的拍,听起来就像是在砸门一样。门内却没了回应。却是那王公公把脚在地上用力的跺了跺,暗自叹口气,转身朝着武英殿那里而去了……李善长猜的一点都没错,朱元璋的确没有睡。他本身就精力好的不像话,隐忍多日,而今终于收网,他哪里能睡得着?“还在那里敲门?将给与咱轰走!别它娘的把咱大门给敲坏了!”朱元璋听到王公公的禀告后,满是厌恶的挥手吩咐,像是在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一般。上辈子自己逮到机会发动空印案,可比现在晚了大半年的时间。那时候,布置的没有现在周全,李善长没有前来叩阍。而是在想其余的办法,拼命的辗转腾挪。这一次,却直接令的李善长大半夜就来叩阍了。可见自己这次的行动,远比上辈子更加周全,直接打到了李善长的七寸上。将李善长给彻底整着急了。王公公闻言,立刻离了武英殿,去传达皇帝命令去了。朱元璋目光冷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想着过来见自己,早干什么去了?边上的太子朱标,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此时,自己父皇案头上,已经摞满了报税专用的文书,总共有一千零三十七份了。这些文书无一例外,都是加盖了地方主印官大印的空白文书!这还是前去抓捕的锦衣卫,还有一些没有回还,尚未将搜查所得交上来的缘故。否则将会更多!而今全国府县一共一千三百四十六个,等于说,基本上前来京师这里报税的官员,这加盖了地上主印官大印的空白文书,人人都携带了!这么多人,集体前来做假账啊!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何等的骇人听闻!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洪武八年的秋天,打大明建国开始算,这等事情都已经持续了足足八年了!这要是从父皇得封吴王时开始算,那就更多了!这是多少的民脂民膏啊!面对这种触目惊心的情况,朱标就算是心再软,也说不出什么求情的话。“标儿,这才哪到哪?据咱所知,地方上都是有两本帐的。一本他们内部自己看,记载着实际的收支来往。另外一本就是这个了,专门用来糊弄朝廷的。”朱元璋扭头望着朱标说道。如今,以空印为典型表现的、涉及到全国各地的巨大贪腐案,被自己亲手捅破了浓疮。这个时候自然有必要,好好的借助这个好机会,多教授标儿一些东西,让标儿多思索一些事。既让标儿看到这个世上好的一面,也得让标儿看到罪恶的一面。现在标儿的表现,和上辈子遇到空印案时相比,反应好了许多。这让朱元璋很是欣慰。因为这证明了自己重新来过后,对标儿的教育和引导,起到了好的作用,是超过上辈子的。“这些人,罪大恶极!”沉默良久的朱标终于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和很多人印象之中的温文尔雅有着极大的不同,带着强烈的愤怒与痛心。而朱标到此时,也彻底的明白自己父皇,为什么面对李善长汇集各地官府,一起向朝廷施压的做法,会那般的淡然,丝毫不见慌乱了。只怕父皇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并开始处处准备,要给李善长来个大的。就像是在中都城的事情上那般。知道了李善长等人做出来的那些畜生事后,自己父皇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把几个弟弟给暗中派遣过去,给李善长等人暗中准备了一个,他们根本反抗不了的大杀招。这次也是放长线钓大鱼,隐忍着不发作,暗中做出诸多准备。在李善长等人最是张狂之时,突然出击。一招致命!这一次的事,只要处理的好,不会仅仅可以瓦解李善长的手中握着的超强力量,让他再没办法呼风唤雨。还能好好的清理一下,大明存在多年的财政弊端。更能趁机整理一下大明地方官场。可谓是一箭三雕!真不愧是父皇,就是有手段,有大魄力!朱标满心感慨之余,也在将这些都给牢牢记住。这些都是父皇亲身传给自己的宝贵财富,很多都是书本上学不到,先生们也交不了自己的。就是这里面有很多,跟他从小就从宋先生那里,学到的一些儒家圣人言行,有着很大的冲突,让他有些纠结……同时,还有些疑惑,这锦衣卫这般好用的吗?才成立了这么短的时间,连这等众多官员心照不宣,联手欺瞒父皇做假账的事,都给调查到了?……“太师,回去吧,陛下不会见您的。”王公公隔着门出声说道。说这话时,心神一时为之恍惚。眼前这一幕,和之前在中都城时何其相像。那个时候,便是韩国公不顾严寒,也不顾任何尊严,背负荆条跪于宫门之前,向陛下认错,祈求陛下原谅。原本以为,这等景象自己能遇到一次,就已经算是开了大眼。谁能想到,这才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居然又来了!韩国公又一次跪在了宫门之前,而且看起来,这次栽的跟头更大。用力甩甩头,将心中的这种恍惚感给赶走,王公公只觉得韩国公有些老糊涂了。那般高的地位,那般好的荣华富贵,不知道好好享受,偏偏要和陛下对着来!中都城上吃了那般大的亏,还不吸取教训,居然还变本加厉的。和陛下对着干。当真不知死活。现在老实了吧?“开门!我要见上位!我必须要见上位!”门外的李善长闻言,再度敲击起了宫门。王公公闻言把脸一沉,隔着门道:“太师,您地位高,别难为奴婢一个小人。太师请回吧,全个体面。”虽然李善长位高权重,哪怕到了此时,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惹起的,他也不愿意去得罪。可现在不是李善长和陛下产生矛盾了吗?而他不是刚好处在这等位置上,需要面对这等局面吗?那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自然不用多想。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必要时刻,李善长该得罪也只能得罪了。“爹,咱们回去吧。”李琪再一次出声相劝。皇帝摆明不会见自己爹了,再这般做,也是徒劳无功。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回去,做出一些别的安排。上一次中都城时,有太子殿下帮忙在皇帝跟前说好话,皇帝这才见了自己爹。可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自己爹就又闹了这一场出来。就算是太子脾气好,只怕也不会再替自己爹说好话了。李善长停下了拍门的举动,口中的呼喊也随之停止。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撑着地艰难的起身。李琪见此心中一松,连忙去搀扶自己爹。帮助自己爹起身,并朝着远处而去。门内的王公公,得知李善长终于离开,不由松了一口气。李善长这狗东西要是还不离开,他这里可就要按照陛下的吩咐,使用出一些激烈手段了…………“爹,回去要从这里走。”李琪搀扶着李善长,小心的提醒。“谁说我要回去了?”李琪愣了一下,皇帝那里传来的消息,已经非常明确了,就是不见自己爹。自己爹也起身从宫门处离开。此时又说不回去,那自己爹想要干嘛?“今晚,上位必须见我!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李善长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歇斯底里般的疯狂。李琪为之心惊的同时,也越发的一头雾水。不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自己爹还能有什么办法,让皇帝见他?如此想着,突的心头猛然一震,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心头。自己爹该不是要……“我要去敲登闻鼓!登闻鼓响,不论皇帝干什么都要立刻停止,接见敲鼓之人!这是皇帝自己定下的规矩,他得认!”李善长的声音,近乎于低声咆哮了。李琪从未见自己爹,有过这等反应。平日里,自己爹说话语气稍微重一点,或者是皱个眉头,李琪都会立刻闭嘴,不会多言。从不和自己爹顶着来。可这次却不同。李琪忍住心中的一些畏惧,深吸一口气道:“爹,要不……还是回去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您就算是见到了皇帝,又能如何?皇帝明摆着是捞到了机会,想要趁机下狠手的。您就算是过去,皇帝也不会收手。咱们还是回去,想别的办法来应对。”“你不懂。”李善长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往登闻鼓的方向走。“这件事的根源,就在皇帝身上。你爹的痛脚已经被捏住了。这个时候,别的任何办法,所能起到的作用,都是微乎其微。想要真正的安然过关,还得是皇帝那里松口。只要皇帝松开,那这次的事,你爹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不至于真将一切都给输个精光。这次的事闹得特别大,涉及到人特别多。皇帝不可能真这般的不管不顾。他这是在用我之前用过的办法,来压着我低头……”在说这话时,李善长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一个多时辰之前,他还满心的轻松愉悦,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取得了一个巨大的胜利。谁能想到,不过是眨眼之间,就风云突变,变成了这个样子。朱元璋是真够狠的!李琪还想再劝,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他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爹说的非常对。皇帝的态度,才是这件事的关键。此时自己爹去见皇帝,赶紧认输,说不定还能趁着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私下里把事情给解决了。虽狼狈了些,却也比接下来皇帝公开处理这件事,要体面的多。回想一下自己爹,在重修中都城上有多大的执念。再看看这个时候,自己爹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做出这等决断。方才还觉得自己爹被皇帝弄的阵脚大乱的李琪,忽然间觉得,自己和自己爹这种,从战争年月里走过来人,差距特别大。这种差距,不仅仅是心智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缺乏一种少有的狠辣。这种狠辣不仅仅是对别人,对自己也一样是如此。这种狠辣皇帝身上有,自己爹身上有,胡惟庸身上有。很多国公,侯爷等人身上都有。……“咚咚咚……”李善长握着握着鼓槌,咬牙死命的往登闻鼓上砸去。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累积的憋屈情绪,都通过这种方式,给散发出来一般。又像是捶的不是鼓,而是皇帝。厚重的牛皮为之震颤,沉闷的鼓声,在这夜色里回荡,像是要将这厚重的夜色,都给一并震碎了一般。几年没有响过的登闻鼓今夜被敲响,顿时像是油锅里撒了把盐一样,皇城这里瞬间就炸开了。守登闻鼓的人,拼了命的向里面通禀。于此同时,里面也有人在稍微一愣,确认了真的是登闻鼓响后,亡命的朝着登闻鼓这里跑……武英殿内,朱元璋听到那隐隐约约传来的鼓声愣了一下,继而沉下脸去。这个老货,居然他娘的去敲登闻鼓了!还真它娘的不见棺材不落泪!真以为他干出来的那些事,现在见了自己,自己就会收手不收拾他们了?“标儿,让这狗东西滚进来吧!”朱元璋压住火气,望着已经起身,朝着自己投来征询目光的朱标出声说道。朱标点了点头,立刻快步出了武英殿。只剩下一个人存在的武英殿内,朱元璋面无表情,右手中指在面前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发出来的声音,在这武英殿内显得空旷而幽远,又让人不自觉的为之发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罪臣李善长,叩见上位,问圣躬安。”李善长躬身一路随着太子朱标来到了武英殿,刚迈过武英殿的门槛,就直接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态度很是恭敬。甚至基于相对于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往日里的做派而言,这不仅仅是恭敬了,简直就是卑微到了尘埃里。朱标则走到了朱元璋的身边站定,回身看着那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李善长,一样是面无表情。若是以往,他或许会觉得李善长身为国公,大明第一功臣,被如此对待不太妥当。但是现在,朱标却只觉得李善长活该。这家伙就是自作自受!朱元璋没有说话,保持原有姿势坐着,右手食指在面前桌案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听的李善长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加速,越跳越快。在这凉爽的夜色里,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他尽量的放缓呼吸,让自己平复心情,来承受着来自于帝王的威压。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越来越压抑,就连站在一边的朱标都要受不了的时候,朱元璋敲击桌案的动作停下了。不等李善长喘口气,朱元璋那极具压迫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李善长,你为何端咱的碗,砸咱的锅?!”跪在地上的李善长身子为之抖了一下,这个罪问的有点大。“罪臣不敢,罪臣从未如此想过,更不敢如此做。”李善长头抵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回答朱元璋这话时,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不敢?号令天下官府对抗朝廷,拿捏咱不是你做的?税收提前划分份额,各地税官带着空印文书,来京师集体做假账,不是你干的?你都要把锅给咱砸个底掉了,你还说你不敢?”“上位,臣是真的不敢。臣之前那般行事,只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来劝一下上位您,想要上位再接着恢复建设中都城。真没有想着砸锅。这大明,微臣也出过一些绵薄之力。臣的所有荣耀,所有荣华富贵都在大明身上,臣怎么可能真砸锅?上位您稍微透露了一点意思出来,臣不就立刻放下了所有的抵抗,乖乖的来到应……京师?至于说这划分份额,以及空印文书的事,这点上位您是真的冤枉臣了。这个惯例由来已久。早在蒙元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臣等也只是因循旧例,没有想太多,就这么一直做下来了。这确实是臣等人的疏忽。臣等立刻就改,必然拿出更加合情合理,符合咱们大明情况,符合上位您心意的办法。”李善长这个时候倒是十分敞亮,直接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了出来。既然认输了,那就认的彻底一点。那种明明是认输,却偏偏还要讲究一些什么傲骨,在意什么面子的做法,李善长看不上,觉得分外愚蠢。当然,这也和他此时的处境,以及所面对的人乃是皇帝,有很大的关系。“你倒是光棍,还是这般的能说会道,死青蛙也能给说出尿来。”朱元璋语气有所放缓。“既然你这般说了,君臣一场,这么多年过来了,咱也不能真的不给你老李一条生路。”李善长闻言,顿觉喜从天降。自己赌对了!自己真的赌对了!在这等必输的局面下,不要想着和皇帝死扛到底,那样只会真的激怒皇帝,让皇帝真将你给拍死。事情不对,及时彻底的认输,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这等绝境里,也被自己给寻出来了一条生路!论起对皇帝的了解,以及取舍之时的果断,琪儿和自己相比还差的远。当下就竖起耳朵,等着听朱元璋接下来对自己的安排。朱元璋看着李善长缓缓道:“就由你老李,来监斩这些进京报税的贪官吧!”(本章完) 第87章 京师咱不要了,咱回濠州城,再打一遍天下! 李善长愕然抬头,满脸神情无法言说。心里面的感受,就更加的复杂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要骂人了!刚刚升起的那点做对事情,获得生路的喜悦,此时此刻,荡然无存!皇帝说的是人话?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这是给自己的生路?这分明就是一条,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路!自己此番为什么如此着急上火,哪怕敲登闻鼓,也要在今夜见到皇帝?为何见到了皇帝后,卑微到了尘埃里?不就是想要皇帝抬抬手,别在这件事上论这么真,给那众多的报税官员们,谋条生路吗?想要尽可能多的,保留自己在天下官员之中的影响力。结果现在,皇帝却让自己对这些官员们进行监斩!等于说是让自己自绝于天下官员,自断手脚!自己要是真的按照皇帝说的做了,今后还有什么面目来号令天下官员,那些官员又如何肯再听自己的?这后果。简直比自己什么都不做,坐视皇帝把这些报税的地方官,都给抓起来砍死还要严重!朱元璋是真够歹毒的!自己有两条腿,一条是淮西勋贵,一条就是这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中都城的事情上,皇帝已经把淮西勋贵这条腿给打残了。而今居然还要废自己的另外一条腿!且手段更加的歹毒,不再是打残那么简单,直接就要连根给剁了!朱元璋迎着李善长的目光平静以对,面无表情。让英雄去办英雄,好汉去办好汉,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活路自己已经给出来了,李善长敢接招吗?“上位,这……这些人罪不致死啊!若是一下子处死这么多人,恐怕难以服众,也会引发诸多动荡,不利于大明的稳定。说不得今后收税,出现的问题更大。”李善长惊愕半晌,勉强稳住心神,再度叩首于地,满是沉重的开了口。话说的很诚恳,不知道还以为这是真一心一意为大明考虑的忠臣良将。“你又在拿税收来威胁咱?”朱元璋语调平淡,但却能让人感受到这里面所蕴含的无尽愤怒。“上位,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官员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还有一茬。尤其是涉及到税收的官员,要求更高,需要能写会算,知道里面的门门道道。上位要是一次性把这么多负责管账收税的官员给处死,短时间内,哪里有这么多的人去填补缺口?一旦缺口填补不上,那么接下来收税之事,必然会受到影响。所造成的危害,比现在更大。”李善长出声解释。“有句话叫做骑驴找马,在没有好的代替官员出现之前,不妨先用着他们。等到接下来有好的替代之人出现了,再一步步的把他们给替换掉。这样既把事情给办了,又能尽可能把影响给控制到最小。上位,国朝新立,稳定大过一切啊!”朱元璋看着李善长,心中冷笑不知。刀架在脖子上了,忽然间就变聪明了,知道稳定大过一切了?果然,这些人很多并不是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做,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装糊涂,故意往损害大明的路子上走。“贪官污吏,罪在不赦!别把他们看的太重要了!离开了张屠户,咱它娘的一样吃不了带毛的猪!”朱元璋忍耐了这么久,最大的目的,不就是准备趁机整顿地方,并顺势把李善长的这条腿给彻底打断吗?怎么可能会同意李善长的这些说法?地方上长了大毒疮,想要治好,只靠温和手段是不成的,需要下狠手,把那些腐肉都给剜了才成。“上位,罪臣知道上位心里有气,可涉及到这等国家大事,还请您三思而行啊。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用力过猛,操之过急。不然,很容易就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小鱼给弄碎。反而不美。空印这件事,这些人做的确实过分,但根本罪过不在这些人身上……”“那就是在咱身上了?”朱元璋这虎狼之词一出口,吓的李善长连忙停下话头解释:“当然也不在上位身上,而在罪臣身上。是罪臣这个前丞相,为上位执掌中枢多年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才导致出现了这样大的漏洞。这件事也好解决,只要做出明确的规定,不许人再这般做,就可将此等事情杜绝。只单纯的杀人,不改政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狗改不了吃屎,这些被元朝的不作为惯坏的人,不会这般轻易就能改的。咱把他们都给杀了,再立下明确的规定,用来警示后来者岂不是更好?这事,是需要留血的,不流血总是会有大量的人心存侥幸。再好的规定,也能给你钻的都是大窟窿小眼睛!李善长,你就说这份任务你接,还是不接?”朱元璋懒得再和李善长多掰扯,望着李善长问出了最开始的问题。李善长为之沉默了一下,随后开口,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上位,大明这么大,需要治理的地方特别多。本身就因为元鞑子包税制,遗留下来的诸多遗毒,导致朝廷对诸多地方的控制,并没有达到如臂使指。能到达现在的这种程度,各个地方的官员们,是出了大力气的。众多地方官员,是朝廷联系各个地方的关键。他们是大明的基石。上位要真大规模对他们动手,无疑是自毁根基,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逑的基石!他们就是给咱收税的,一个税都收不好,还欺上瞒下,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咱留着他们有个逑用!咱今天就告诉你,咱大明的基石,从不是这些贪官污吏,是众多不被你们看在眼中的百姓!贪官污吏,罪不可赦!这些携带空印入京师糊弄咱的,还有那些地方上主印的官员,一个都活不了!”“上位,您真不能这样做,如此,必会令的天下动荡,让天下官员寒心!”李善长再度叩首,极其恳切,带着满满的痛心疾首。他说的是实情,但并不乏以此来对朱元璋进行威胁的意思。“那就让他们寒心好了!觉得难受,那就都站起来造咱的反!大不了这这京师咱不要了!咱回濠州城,再它娘的打一遍天下!”朱元璋站起身来,单手握着腰间天子剑,腰板挺的笔直,睥睨天下,又带着无比的坚定。跪在地上的李善长,身体猛地一震,即将出口的话都被堵在了心头。他再度惊愕的抬起头看向了皇帝。一瞬间,似有惊涛骇浪在胸中狂涌!又似有雷电轰然落下,将其劈浑身颤抖。李善长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他听到了什么?皇帝居然说大不了这京师他不要了,再回濠州城,重新打一遍天下?!这话……皇帝他是怎么能说出口的?!他咋能这样想?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无数极其激烈的想法,在脑海之中疯狂的涌动,让李善长的脑袋都在止不住嗡鸣。如此过了一阵儿后,他忽然的露出自嘲的笑容。原来,自己以及这天下众多的人,都想错了!都觉得皇帝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叫花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特别不容易。纵观古今,都不能再找出来一个,出身比当今皇帝还要低的人了。因为以前受过穷,而今坐上这个位置了,就会越发的在意皇帝的宝座,会处处小心,怕磕着碰着了。所以,用天下大势这些来胁迫皇帝,和皇帝说话是很好用的。可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真实情况并非如此。皇帝居然丝毫不在意这众多的瓶瓶罐罐,丝毫不怕磕着碰着。甚至于抱有再度脱下鞋,回到光脚的状态,把这一些都给砸碎,再度重塑天下的想法与决心!面对这样一个开国皇帝,谁还能威胁到他?谁还能用天下局势来胁迫他?谁还能迫使他低头?之前的那些想法和做法,当真是可笑啊!自己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一直一来,都觉得对皇帝特别的了解,能精准的摸到皇帝的脾气。觉得天底下比自己了解皇帝的人不多。可是现在,才忽然间发现,自己对皇帝那是一点都不了解!早知道皇帝有这么大的魄力,如此大的决心,还保持着当年叫花子的心态,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做出这些举动来!不光是李善长,就连朱元璋身边站着的朱标,此时都被自己父皇说的来的话给惊到了。但在被惊到的同时,又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将他给笼罩,让他发自内心的为之震撼,为之敬仰!不愧是自己父皇,不愧是从最底层一步一个脚印杀出来的人,说这话就是有底气。这种大魄力,大概是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也是宋先生这些人,永远无法教授给自己的!武英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但朱元璋并不准备放过李善长,他向前一步,手握天子剑,望着李善长再次开了口:“咱准备回濠州城,重新再打一遍天下,老李,你跟,还是不跟?”原本朱元璋只是准备自己这里动手,处理这次大案,并趁机好好清理一下地方,斩断李善长和其百子千孙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想着让李善长干这些事。可谁让李善长这家伙,非要大半夜的过来叩阍呢?自己让人把他给撵走,让他别在这里烦自己。可这家伙居然敲了登闻鼓,逼得自己不得不见他。既然把登闻鼓都给敲响了,既然非要赶着送上门来,那自己要是不送给他一些惊喜,着实太可惜了。都对不起李善长的这份苦心孤诣。整脑袋嗡鸣不止,被朱元璋先前说的话,给惊得魂不守舍,思绪乱飞的李善长,闻听朱元璋这话,身子再度为之猛然一颤。整个人都不好了。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剑,给直接贯穿了神魂。本以为先前听到的重回濠州城,再打一遍天下,就足够让人震撼的了。哪能想到,此时皇帝居然还有更让人震惊的话!居然直接当面向自己询问,自己跟不跟!这不是直接把自己,给逼到了墙角吗?看起来只是在问跟不跟的问题,可实际上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所代表着的东西可太多了!是一个关乎自己未来,乃至于还有没有未来的问题。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帝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自己脸上。不跟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和皇帝之间,再没有了任何缓和的余地。这个裂痕,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甚至于就看皇帝此时的表现,借助着这次将要掀起的大案,把自己都给一网打尽,一并解决了都不是不可能。以往自己为什么有恃无恐,敢和皇帝这般叫板?就是觉得自己功劳大,资格老,手里面握着的力量也足够大。皇帝就算是看不惯自己,也得忍着,不敢真的拿自己怎么样。可现在,一个中都城,再加上一个正在办的空印账册,接连两个案子下来,直接就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给弄没了个七七八八。又感受到皇帝此时的气势,李善长是真的慌了。真觉得皇帝可能会动手结果了自己!可要是选择了跟皇帝,那就意味着,需要在很多事情上做切割。长远的不说,单单是眼前正在发生的空印大案,自己就避无可避。必然要按照皇帝之前说的那样行事。由自己亲自动手,把这些地方官员们给解决了!这等事情一旦做出来,那就是自绝于天下!谁还会再跟着自己这个韩国公干?再想如同之前那般呼风唤雨,地位超然,左右天下局势,根本就不可能了。这是要把自己往纯臣的路子上逼。皇帝太狠了!当真好手段,好算计!以往他就知道这个没读过书的皇帝,一点都不好对付,现在发现,自己之前的感觉有着很大的错误。这皇帝哪里是不好对付?分明就是特别的不好对付!自己在他跟前,真的不够看!尤其是想起,本来自己不用陷入到这等两难的绝境里。现在的这种绝境,还是自己敲登闻鼓给敲过来的后,李善长就更加心塞了。只想狠抽大嘴巴子,把自己的脸都给抽烂!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啊!一滴滴的汗水,顺着李善长的胡须低落,顷刻之间,李善长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尽数打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朱元璋的目光没有从李善长的身上离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从定远城时,就跟着自己的萧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当初郭子兴带着郭天叙接管了自己的兵马,李善长这个当时自己最为倚重的谋士,自己等了他足足一夜,他都不曾前去见自己。而是顺势就跟在了郭子兴他们身边……朱标忍不住暗自咽了下口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动静,继续看这场父皇和李善长之间的交锋……一阵夜风吹过,李善长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遍体冰寒。他瞬间惊醒,只觉得像是过去了几年那般漫长。“上位,臣定然跟随上位!当初在定远时,臣就认定了上位是雄主。都一步步走到现在了,又如何能不跟?臣能有今日,都是上位您给的。若无上位,臣不过是元末乱世的一个寻常落第秀才罢了。说不得就死在了兵荒马乱里。只要上位不嫌臣年老无用,臣定然鞍前马后,竭尽全力为上位效劳,再拼上一把!纵死也无悔!”李善长抬起头,望着朱元璋开了口。一开始的时候,声音沙哑,但说到后来时,却又变得坚定起来,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态。朱元璋闻言,面上露出笑容来。随着他笑容的展露,整个武英殿那压抑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哈哈,咱就知道你老李不会让咱失望,棱角还没有被磨平。你老李就是咱的廉颇,还能一饭斗米肉十斤,披甲上马!”朱元璋开心的哈哈大笑,手也很自然的从腰间天子剑上移开,上前几步,亲自将李善长从地上给搀扶起来。那叫一个热络。就像是方才发生在武英殿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样。李善长也满脸是笑:“上位,臣之前被东西迷住了眼,被猪油蒙住了心。幸好上位您帮臣给擦去了。不然臣可就要一错再错了!论起志向高远,胸怀广阔,臣差上位您差远了!大明建立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今后还有诸多仗要打。六十二不算老,臣还能接着打拼,接为上位,为大明,也为自己做些事。眼里不能只剩下蝇营狗苟,也该看到一些别的事。”朱元璋笑着点点头,伸手在李善长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巴掌。将李善长痛的暗自咬牙。“哈哈哈,好!定远城那个骑着毛驴,从咱面前走的老李又回来了!”说着,话锋一转,望着李善长道:“那这次这些带着空印文书来京师,和户部做假账的人,老李你怎么看?”李善长咬着牙,一脸正气道:“空印之事,虽由来已久,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们都知道。属于明知故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通过这样的办法,来侵吞民脂民膏。对于这等行为,臣觉得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姑息。非重典不足以制止,不足以震慑人心!若是轻轻放过,这些被元末的大染缸,早就给浸染的从骨子里往外冒腐臭味的人,不仅不会心存感激,用不了多久就还会小动作不断。所以,臣觉得凡是携带空印账册入京的地方报税官,都当杖一百,发配三千里!”朱元璋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李善长的意思。“地方上的那些主印官呢?又该如何处理?”李善长的心为之抽了抽,但面上越发的义正词严:“我大明地方账册,为了防止贪污,其实做了多层安排。有专门的人,在专门的账册上负责记录下每一笔钱财上的往来,地方核对无误后,再由主印官盖上官印。然后由专门报税的人,交到上一级核对审查……这些事都由不同的人进行负责,为的就是防止贪腐。这其中,地方主印官,是防止弄虚作假最重要的一环。账册上有问题,只要主印官不盖印,那么这个账就做不下去。结果现在,地方的那些主印官,一个个都成了摆设,和其余人沆瀣一气。把印随便盖在空白账册上,让人带着来到京师这里,随便填写。就算是用骑缝印又有什么用?一样是摆设。这是最为严重的玩忽职守,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罪大恶极!”如此说着,他暗中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满是杀意的道:“凡如此做的地方主印官,应全部处死,绝不姑息!如此才能以儆效尤!”朱元璋点了点头,显然是对李善长的这个回答很满意。不过,他依旧没有放过李善长。“户部的那些官员,又该怎么处理?”李善长的心猛地一疼,嘴上却没有任何的犹豫:“户部负责最终审核,结果却和地方的那些报税官员,相互商量着来,坐视重地方官员拿着空印账册当场填写。不仅仅不上报,不加以理会,反而还给他们盖印,与地方官员联手糊弄朝廷,侵吞民脂民膏,罪大恶极!”他说着,暗中把心一横,开口道:“臣觉得,户部尚书,以及两位户部侍郎应当五马分尸!”对于空印这些事,李善长这个负责给各方划分份额的人,那是门清。“好!老李你的这个提议好,咱很满意。就是这次的事有些大,涉及人数之多,地方之广,简直是骇人听闻。这等大的案子,一般人可办不下来。需得一个有足够威望,地位足够高,又有手腕的人进行坐镇才好办。”李善长立刻请命道:“上位,这等事除了臣还能有谁来做?臣请命来做此事,必将这些宵小虫豸都给绳之以法!”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显得有些犹豫道:“这可是件得罪人的活,注定会被很多人亲娘八辈的骂,老李你又是个爱惜民名声的。又这么一把年纪了,这……只怕有些不太好。”李善长闻言,都快吐血了。狗皇帝还是这么不当人!杀了人还要诛心!“上位,区区浮名对于臣来说算不了什么。臣只要能为上位,为大明做些贡献出来,就算被人骂十八辈祖宗又能如何?”朱元璋越是劝,李善长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就越是坚决。“看到没有标儿,这就是咱大明的忠臣啊!像老李这样的纯臣,咱大明可不多啊!”朱元璋扭头望着朱标,由衷的感叹。早已经是看的目瞪口呆的太子朱标,被朱元璋的话惊醒。忙道:“对,太师真乃我大明的忠臣,大明有太师实属万幸。我一定不会忘记,太师为我大明做出来的巨大贡献。更不会忘记太师对大明的付出!”说着,还对李善长非常郑重的行了一礼。但说实话,太子朱标现在还有些懵。事情的发展,着实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在得知李善长为了见自己父皇,居然不惜敲了登闻鼓后,他都一直在担心,自己父皇见到李善长后,会不会一个没忍住,一剑攮死李善长。可谁能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哪怕全程在边上看着,朱标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还能这样做!哪怕他早就见识过官场之上,各种人之间的变脸,但还是有被自己父皇和李善长今天晚上做的这些,给惊到了。只觉得开了眼,长了见识!自己父皇真不愧是自己父皇!韩国公这等从乱世走过来的老狐狸,面对自己父皇,也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韩国公这等一旦下定决心,就能放下一切去做事的行为,也同样令人为之赞叹……“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下了,老李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早点睡,把精神养好,身体养好,咱还准备让你多为咱大明发光发热呢!”事情谈妥后,朱元璋笑眯眯的对李善长下达了逐客令。发生了这等事,自己还能睡得着吗?李善长心里暗骂某个皇帝不当人子,脸上却满是感激的感谢皇帝的关怀。向朱元璋和朱标行礼告辞后,从武英殿这里退了出去。走出武英殿后,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站稳后,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拖着发软的双腿继续朝前走…………锦衣卫大狱这里,今夜简直比秦淮河生意最好的酒楼还要热闹。众多人被送到这里进行关押,把大牢给挤个满满当当。到了后来,在锦衣卫指挥使刘英的命令下,把不少堆放杂物的房间,以及马棚这些都给腾了出来,用来关押这些人。这些被抓来的众多地方官员,一开始的时候很多都非常的慌。但是来到这里一看,居然这么多人都被抓了。心登时就放下了一多半。一些心比较大的人,甚至于已经在禁不住暗自冷笑连连了。懂不懂什么叫做法不责众啊!狗皇帝要是只抓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那还能把事情给办成了,被抓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现在把进京报税的这多人,一股脑全都给抓了,那再想要给自己等人定罪,可就不容易了。就算是真的定罪,也不会是什么大罪。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敢一次性对这么多的人下重手!再说,除了法不责众这一条外,他们还有韩国公可以依仗。发生了这等事情,韩国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拼尽一切的进行营救!(本章完) 第88章 掀桌子 “爹!”一直守在宫门外,整个人心急如焚,短短时间里都着急的嘴里起了燎泡的李琪。见到自己爹终于出来,喜出望外,赶紧迎了上去,搀扶住自己爹。方才这段时间,是真的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忧心如焚。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爹一直不出来,他连他爹的死法,都想了十多种,甚至于连埋哪都给想好了。“爹,咋样?”李善长在李琪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坐好之后,李琪再也忍不住了,赶紧压低声音询问。在问这话时,李琪心里面还是满期待的,觉得很有可能事情会有一个好结果。主要依据有二。一是自己爹活着出来了。二是自己爹出来的时候,是王公公这个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着人送出来的。且行为举止之间,对自己爹很是恭敬。这要不是自己爹搞定了皇帝,事情有了一个很好的结果,断然不会如此。李善长满心都是疲惫,方才去见皇帝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从阎王殿门口,来回走了几遭。再想想这次。自己亏出血来的结果。以及之前自己儿子一再劝自己不要执着见皇帝,赶紧回家做其余安排的事,李善长那是一点话都不想说了。怎么觉得……这一次又是自己这个儿子选择的才对呢?这让李善长有些不想说话了。但看到自己儿子那迫切的目光,知道自己儿子也一直在担惊受怕,想了想又开了口:“还行,咱家没什么危机了。”李琪闻言,顿觉得喜从天降。这真不愧是自己爹,大明的韩国公!局面坏到了这个地步,他见了皇帝一面后,居然还能将之给盘活!能够转危为安!“爹,还是您见识高远!您是对的,孩儿是错的。要是您真听了孩儿的劝,返回家中做布置,没有敲登闻鼓见到皇帝,那绝对没有现在的好结果。爹,孩儿在您面前还嫩的很,今后还需要多跟着爹您学习。多学多看少说话。”李琪望着李善长,满脸钦佩的说起了真心话。本就后悔的想要抽自己几耳光,恨自己为啥要去敲登闻鼓的李善长。此时听到自己儿子,这满是诚挚的话,面皮禁不住为之微微抽了抽,觉得脸有些发烫。并想要把这个儿子,给一脚踹下马车,让他滚远点。这种发自内心敬佩的刀,最是伤人。“也就那样,还行吧。”李善长懒得多搭理自己儿子,含糊的应了一声。许是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前担忧要死,此时忽然的平安落地,让李琪少了平日在自己爹跟前的机敏。闻言便立刻开口反驳道:“爹,这怎么会是也就那样,还行吧?这是非常行了好不好?谁能在这等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也就爹您了!爹,您着实太谦虚了!”“你给我下去,跟着车走!不说话每人把你当哑巴!”李善长忍了几次,终于是忍不住了,把手往车门处一指,开始撵人。李琪顿时愣住……片刻后,跟着马车行走的李琪,忍不住在后脑勺上使劲的挠了挠。恢复了一些冷静的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看来自己爹这次,在皇帝那里吃的亏不小。不然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但在此等情况下哪怕吃些亏,能让自己家安然度过这次危机,也是很不错,很难得的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当回到家,从自己那同样恢复了不少冷静的爹口中,得知了自己爹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后,李琪又一次呆愣在了当场。他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爹为什么会将自己给赶下马车了。这代价……属实是有些大了!再想想之前,自己爹与自己多次信誓旦旦说过的,和皇帝对着干绝对没事,皇帝一定会服软低头之类的话。李琪再去看自己爹,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爹那高大威猛的形象,有些崩塌。“爹,那……咱们这里还要通知胡惟庸吗?”李琪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静和头晕,望着他爹询问。“通知个屁!”李善长禁不住骂了一声。今天晚上李善长爆的粗口格外的多。整个人都显得很暴躁。“胡惟庸这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琢磨过来,又琢磨过去,觉得这狗东西在这件事上,十有八九使坏了。他一个执掌中书省的丞相,侄子还管着应天府城的一部分治安。肯定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批。结果,赶过来的时候,咱们这里已经知道消息了。哪怕算上这家伙,在路上赶路的时间,也绝对不应该来的这样晚。”“爹,您的意思是……胡惟庸专门进行拖延了?”“必然是这样。这家伙是个有野心的,一心想要往上爬,干出这样的事,倒也正常。”“这狗东西!”李琪忍不住怒骂出声。“孩儿想办法给这狗东西一些教训,让这狗东西付出一些代价!”李善长摆了摆手:“算了,不必理会,他喜欢往上爬,那就接着往上爬好了。爬的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胡惟庸这家伙胆子大,野心也大。以往有你爹我压着他,很多事情还不明显。接下来你爹我不压他了,这家伙绝对能张扬的飞到天上去。就当今皇帝的性格,岂能容忍他?不用咱们这里出手,胡惟庸自己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许是今晚上,被朱元璋按在地上,用大棒对着脑袋猛敲了一顿,已经不再上头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李善长,看事情倒是冷静多了。李琪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对于自己爹说的这话,却多少不是太相信。有了自己爹这个前车之鉴在,胡惟庸今后就算是再狂妄,又能狂妄到哪里去?应该是达不到,自己爹说的这种程度的…………诚意伯府上,刘伯温被刘琏给叫醒。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对于会出现今天晚上这种情况,他是一点都不意外。真以为上位那般好欺负,好胁迫的?现在掀桌子了吧?李善长这家伙不听自己劝告,及时收手,向上位认错,这下子老实了吧?“琏儿,明天就别开门了,咱们家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一直到这次的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说。”刘伯温出声对刘琏交代。刘琏点头应下,准备离开。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止住脚步望着刘伯温道:“爹,这……陛下这次闹出来的动静这样大,涉及到的人这么多,会不会……会不会闹出一些乱子来?”刘伯温摇了摇头:“琏儿,这个不用担心。依照上位的能力,既然在此时出手,那定然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断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当今陛下,可不是个寻常人物。”刘琏点头应下,离开刘伯温的房间,并给他爹关好门。刘伯温背靠着床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此过了一阵儿后,他叹口气,摇了摇头,吹熄了油灯,躺在床上接着睡觉了…………天亮之后,锦衣卫已尽数归队,任务完成的很漂亮。得益于朱元璋的提前布置,多路齐出,一同动手。还有刘英对锦衣卫进行的严格筛选与控制,这些进京报税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把空印文书给毁掉。除了三个反抗激烈,被当场给处死的之外,其余的一个不落,尽数被抓捕归案。不过,城中的诸多百姓却人心惶惶,议论纷纷。毕竟昨天晚上出动了一万多锦衣卫,来到多个地方负责搜查抓捕,闹出来的动静自然不小。京师已经许久许久,都不曾有这般大的动静了。人心自然会为之浮动。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很快就有官府的人四处张贴告示,并派遣专门的人,对百姓们进行讲解,说明情况。不仅如此,发行了几个月,如今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大的大明日报,也在今天专门进行了增刊,头版说的就是这件事。在这等情况下,消息如同风一般传播。原本还惶惶不安的众多百姓,在得知皇帝昨夜捉拿的那些官员,居然都带着盖了印的空白账册,前来京师对账,顿时就怒了。这等事情,稍微一想,就能让人知道里面有多大的猫腻。这些狗官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天子脚下,来做假账了!除了少数拎不清自己身份,容易把自己带入到老爷们的立场上去的人,众多百姓,天然就对贪官污吏,有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痛恨。毕竟他们是最容易受到贪官污吏们欺压盘剥的。众多京师百姓,纷纷大骂这些狗官,群情汹涌。若不是锦衣卫的活干的太漂亮,行动足够迅速,天不亮就尽数收工,这些狗官必然会被众百姓们热情招待…………得到反馈回来的消息,朱元璋脸上露出一些笑容。上辈子时,自己对空印案宣传的不够,知道真实情况的不多。以至于到了后来,被不少人进行歪曲,抹黑,是真没少挨骂。这次,自己要吸取教训,办事的同时,也要把必要的宣传做到位,让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仅要有口头上宣传,还要有报纸,书籍等纸面文字流传。舆论权,自己必须要牢牢的抓在手里!……吃过早饭,不过是睡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朱元璋,便神采奕奕,亲自坐镇审案去了。为此,他今日还专门给京师众官员们放了假,不让他们上朝了。虽然昨天晚上,已经让李善长这个英雄来对付这些英雄了。但涉及到切实的审案时,朱元璋还是准备亲自盯着点,如此才最是稳当。他不是一个太爱惜羽毛的人。把一个臣子推到前面做事,他躲在后面闷声发大财,防止会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去这等事,他不会干。做大事他从不惜身,只要能把事情做成,他是不介意沾染一身血的。审案倒也简单,有空印账册这等确凿的证据在,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辩驳抵赖的机会。因此一个个很快全都撂了。当然,会交代的这样干脆,除了证据确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很多人坚信法不责众,皇帝不敢真的拿他们这么多人怎么样,也坚信韩国公不会不管他们……朱元璋施展雷霆手段,突然间对这么多人下手,不仅仅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应,在官场之中,更是引起了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声势。许多人一觉醒来,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毕竟这些钱财,可是流淌到了多处地方的。要是皇帝真的深究下去,或者是想要针对谁,很多都能通过这个案子给牵扯进去!等于是突然间,皇帝就在他们脑袋上悬了一柄剑,随时能掉下来杀人的那种。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恐慌?……刘军师桥,诚意伯府这里,来了很多人拜访,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拒之门外。据刘伯温长子刘琏说,他爹身子骨不利索,还在养病。很多人心急如焚,却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这是求人来帮忙,总不能硬闯进去吧?也有人来到韩国公府,想要求韩国公,结果意外的发现,韩国公府居然也一样是关门谢客……无数官员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这极其煎熬的一天一夜…………五更时分,天刚朦朦亮,众多官员就已经起了床,朝着皇城汇集而来,等着开朝会。和以往相比,今日前来上朝的这些官员们,一个比一个精神。不少人哪怕顶着一对黑眼圈,这个时候,依旧是精神抖擞。没办法,接下来就轮到至关重要的审判时刻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们谁敢不精神?“太师!”“太师!”很多忧心忡忡的人,来到皇城前,居然看到了韩国公李善长,早一步在此等候了。顿时又惊又喜。有种一下子找到主心骨的感觉,纷纷上前与李善长见礼。要知道,这还是自从几年前李善长离开中书省后,第一次上朝。就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韩国公断然不会置之不理。昨天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并不是说韩国公撒手不管了,而是在积极的想对策。韩国公这等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屈服?韩国公来了,就不用提心吊胆了!韩国公来了,天就亮了!面对众人的问候,李善长只是对着他们略微点了点头,就没再理会。而这些人,也都识情知趣的退到一边,没有再多打扰李善长。在他们看来,韩国公有这种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了。皇帝突然间干出这等事情来,等于当众尿了韩国公一脸。接下来就是韩国公在朝堂之上,和皇帝见真章的时候了。对韩国公而言,乃是无比重要的时刻,韩国公自然无暇分心,与他们多说什么。片刻之后,又是两人前后脚到来。这两人的到来,甚至于比李善长这个韩国公,都还要更加的引人注目。因为这两人不是别的,正是事发当晚,急匆匆前往户部那里,结果被锦衣卫直接给逮捕的户部尚书刘歆,侍郎钱忠。不少人都觉得,这两人此时应该被关在大牢里。哪成想此时居然穿着官服出现了自己等人面前,一起来上朝!这个事情,可太过于让人意外了!“刘尚书,这……”有人望着刘歆询问。刘歆看起来神情格外的憔悴,他是一直到快三更的时候,才被释放的。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锦衣卫那里并没有对他用刑,真就是请他喝茶,茶水管饱。可发生了此等事情,他心里又怎么平静下去?每时每刻都是煎熬。“陛下说,在没有定罪之前,我就还是户部尚书,给我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让我在朝会上,好好分辩一二。”刘歆的声音响起,干涩的有些吓人,不像是他的声音一样。边上的户部侍郎钱忠,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他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闻听此言,有人忍不住暗骂皇帝无耻。这会儿想起来遵循律法了,之前派遣锦衣卫,越过中书省和刑部直接拿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过骂归骂,很多人还是放下了那颗提着的心。因为从皇帝的这个举动来看,皇帝还是准备讲理的。并不是不管不顾的一味蛮横乱杀。只要皇帝讲理,准备按照规矩办事,那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事情不会坏到哪里去。再想想这次事情牵连之广,人数之多,又看看站在那里的韩国公,以及被释放出来,穿着官服站在他们面前的户部尚书,侍郎,很多人都觉得,心头压着的大石头没有了。这次的事肯定会有人倒霉,但倒霉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总而言之,优势还在他们这边!胡惟庸看了看李善长,发现李善长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对着刘歆和钱忠,以及另外一个没有被抓起来的户部侍郎李芳道:“陛下有此恩典便是好的,等下到了朝会时,要好好的应对,把该解释的都给解释清楚。太师,本相,还有诸位同僚都会出力。争取做到从轻发落。”刘歆几人连忙应是。片刻后,宫门打开,胡惟庸招呼了一下百官,便跟在李善长身侧,落后李善长半个身位,朝着华盖殿而去。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善长,胡惟庸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和冷意。李善长这老狗,现在还敢走在自己前面,当真不知死活。等过了这次朝会后,这家伙的腿,就会被皇帝彻底打断。而自己,将会成功的取代李善长!到了那时,且看这老狗还如何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接下里的朝会,就是自己好好表现的大好时机了!且看自己,如何当着李善长这老狗的面,夺走被他霸占的、本该属于丞相的权威!……华盖殿,金漆龙椅之上,一身龙袍的朱元璋,沉着一张脸。在其身侧,则立着一身明黄色衮龙袍的皇太子朱标。丹陛之下,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三个皇帝已经成年的儿子,也是一身衮龙袍,站成一排,位于百官之前。这三位,是朱元璋专门让人叫过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涨涨见识,多看看这些贪官污吏们的嘴脸。“刘尚书,你是户部尚书,你来与咱说说,众多官员入京报税,竟个个携带这空印文书,这是所为何故?”满朝文武大气不敢喘的沉默里,朱元璋那一听就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刘歆,知道属于自己最大的考验来了,今后是继续当官,还是就此被罢黜,就看自己这一次的表现了!他认真给朱元璋行了一礼:“陛下,好叫陛下得知,此事非是我朝官吏首创,乃是从元朝一直流传下来的。众官员也并非是想要通过这些,作奸犯科。只是大家从接触这些政务时,就是一直这么做的,都习以为常了。而且,这种做法,也并非没有存在的道理。地方粮食往京师运输,难免会因为种种原因出现损耗。导致运抵京师的粮食,和刚出发时相比要少上一些,对不上账。所以就干脆携带着空印账册入京,这样好方便填写实际运抵京师的钱粮。朝廷又有严格的规定,地方上的账册,必须和户部的账册分毫不差。否则就要打回去重新填写,重新做账。而我大明幅员辽阔,偏远地方,交通不便利。那些远的地方一来一回,就要半年的时间。要是回来还对不上数,来回跑个两三次,那很多事情都给耽误了。所以,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就有了这空印账册。有了它,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可以随时进行更改,不用再那么麻烦,影响国朝税粮征收,耽误了正事。”刘歆将他想好的理由,当着众多文武的面,说与了朱元璋听。听到刘歆说出来的话,文官行列里很多人都禁不住暗自赞叹,不愧是户部尚书,说话就是有条理。事实情况,也真就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这事明明有着成例在的,狗皇帝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这下子看狗皇帝如何应对!就连武将行列里,也有不少人神色微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谁的热闹。不仅是他们,就连刘歆说完这些话后,腰杆都挺直了不少。就仿佛他们做的这些,真就是如同他说的那般,全都是为国为民,没有什么私心。皇帝非要让自己在朝会上辩解,那自己就好好的给他辩辩!就朱元璋那在钱财上短浅的见识,要不被自己绕晕才是怪事。这是朱元璋自找的,可怪不得自己。“好,说的好,为了这场狡辩,你看来是没少下功夫!”朱元璋鼓掌喝彩,而后声音一沉:“蒙元就有了?蒙元就有就是正确的了?蒙元还有包税制呢!蒙元还把人分为四等呢!怎么不说?现在是我大明了,少拿这套糊弄人!无非就是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是是,陛下,臣等今后再也不敢了,接下来就想出新的办法,就这个事加以解决。”刘歆连忙应是,身子骨特柔软。朱元璋却不理会他,接着反驳刘歆的话。重活一世,面对空印案他不仅要以力服人,也要在他们死之前,先来给以理服人。省的这些狗东西,以为自己在财政上啥也不懂,死也不服。把人弄死之前,先诛一遍心还是不错的。“至于你说的账目核对不上,回去修改来上一趟得半年之久,更是放屁。咱大明已经建立了完善了驿传制度,最偏远的地方,走驿站送文书,一个月都能到达京师。那些偏远地区的报税官暂且不说,京师下辖的那些地方,来往只要一两日,常州,苏州这些地方也只需要几日,为何也都携带空印账册?”朱元璋的目光,配合着此时说出来的话,像是能把人心给看透一样。“那个……这主要也是因循旧例,见到大多人都是如此做的,所以生了懒惰之心,随大流了。”刘歆有些冒汗了,这狗皇帝怎么比自己想的难缠?“还有,说什么地方上送来的粮食会有损耗,提前写好数额,来到京师对不上数,就带着空印账册,以实际运到的数目来填写。这更是在糊弄鬼!你们这些管账的人,一个个都它娘的是蠢猪吗?连开个条子,写上实收了多少,盖上了印让前来报税的官员带回去交差都不知道?放着这么简单的一个办法不用,就会让人往回跑,怎么麻烦怎么来?为了解决这个麻烦,脑袋又都忽然变聪明了,知道用空印账册这个省时省力的办法了?”朱元璋盯着刘歆,钱忠,李芳三位户部大员,火力全开。刘歆额头冒汗,钱忠双手发颤,李芳心惊胆颤!几人禁不住悄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与不可置信。这里面的弯弯绕,皇帝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怎么可能!“陛下,这着实是臣等愚钝,没有想到这一环。今日得了陛下提点,如醍醐灌顶。今后当以此为根本,制定新办法,补上这个漏洞。”刘歆强撑着出声回答。户部左右侍郎也跟着应和。朱元璋看着这三人,被自己一番言语说的如此模样,心中为之舒爽。话说,上辈子空印案发,这件事情有多大的问题,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可这些狗东西们,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无理也能搅缠三分。欺负自己在财政上懂的少,愣是狡辩的让自己说不过他们。最终是靠着蛮不讲理,硬掀桌子才把他们给干掉。这种明知道对方做的不对,是在强词夺理,强行狡辩,可自己却偏偏说不过他们,言语之上捏不到他们痛脚的感觉,太他娘的憋屈,太它娘的难受了!可这次不同了,这次自己乃是从后世留学归来的。这些狗东西们,还想在自己面前来这一套,真想瞎了他们的狗眼!心情舒爽之余,朱元璋并没有停止输出,而是选择持续进攻,让自己心情更加美丽。“愚蠢?你们可一点都不愚蠢!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绝顶!不故意忽略掉这个办法,把这个事情复杂化,往空印文书上面去发展。让户部开条子,把各地损耗明确写出来走账,你们这些人还怎么伸手,怎么拿?”朱元璋音量猛然加重,身子前倾,鹰隼般的目光扫向殿中众文武,似乎能将人心给看透。许多人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被朱元璋盯的心发慌。刘歆更是面色苍白,汗出如浆,嘴唇颤抖着,再说不出来任何的话。只不断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国公李善长,盼望着韩国公赶紧帮自己解围……(本章完) 第89章 贴脸开大 刘歆汗出如浆,不断的去看李善长,眼中都是祈求盼望之色。他是真被皇帝此时的表现,给打蒙了。以往面对皇帝时,他表面恭敬,可实际上心里一点都看不起。觉得皇帝叫花子出身,见识短,尤其是在财政上面,那更是一塌糊涂。自己在这上面,可以随意的俯视皇帝。可哪能想到,今日才突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所看不起的皇帝,居然在这上面,有着这么深的造诣!他自以为皇帝这辈子都看不懂的东西,被皇帝三两句话,给说了个通透!也就是说,皇帝此番突然发难,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很久之前就有了谋划。自己自以为高明的一些办法,早就尽数落入到了皇帝眼中。在皇帝眼中,自己就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一想到自己被皇帝猫戏耗子一样,满是戏谑的观察下,还怀着那等优越的心情,做出来了那些事,他就羞愤欲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太丢人了!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怪不得狗皇帝会那般好心,抓到自己后也不审理,只是留在那里喝茶。还说给自己个机会,让自己来到朝堂上,好好的自辩。原来这狗皇帝,早就胜券在握了!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对自己进行公开处刑呢!这狗皇帝真的不当人,就没见过他这样杀人诛心的!华盖殿内,除了刘歆之外,也有很多人,悄然间把目光投向了李善长。都等着李善长这个韩国公出马,和皇帝进行战斗。皇帝明显有备而来,户部尚书刘歆水平有限,三下两下就被皇帝给打的落花流水。真正能抗住事的,还得是李善长这个韩国公。“上位,您说的对!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明知故犯,心里面有着小九九。此等行径确实不妥,上位您发怒是对的!”一道声音响起,满是严肃,站在皇帝这边说话。开口的却不是李善长,而是丞相胡惟庸。“可是,我大明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律法,说不准携带空印文书,来京师做账。若是有相关律法,依照我大明众多官员们的本性,肯定会有一些狗贼罔顾法纪。但绝大多数人,肯定会遵纪守法,不会行此等事。没有相关律法,也就没有办法对这些人进行处理。不如小惩大诫,罚铜三月,让他们长个记性。臣接下来立刻着手,会同六部,就这事补充律法,将这个漏洞给补上。有了这一次的事情后,要是还有人再不长记性,那就依法从严处理。到了那时,这天下间再没有人,能说出什么话来。那些被处死的人,也都心服口服。陛下,不能不教而诛啊!如此可不能服众。”胡惟庸对着朱元璋行礼后,一脸诚恳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些话是他精心准备的,就等着在今天说出来。他知道,依照当今皇帝的性格,想要用寻常的手段,按住皇帝的刀,把这些人给保住,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这件事真的说起来,这些人做的是真不占理。但偏偏却并不违法。皇帝在不少时候,也是要遵循律法,维护律法的。特别是太子朱标,对律法更是遵循和维护。中都城时,李佑等人都把事情做的那样过分了,皇帝明显是杀心难抑。可朱标一开口,还是能劝住皇帝,让皇帝按照律法行事,先审再杀。现在这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的话,也真没有那样严重。他此时的这些话,其实更多是说与太子朱标听的。中都城的事情上,朱标都开口劝说了皇帝,那么这件明显无律法可以遵循的事情上,朱标定然还会开口劝皇帝。而依照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必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下,落了太子面子。如此这事也就妥了。自己将会成为这天下众多官员们的恩人!从今后将会取代李善长。这也是为什么户部尚书刘歆,被皇帝的一番话,给说的哑口无言,扭头向韩国公李善长求助的时候,胡惟庸这个丞相,会赶紧跳出来说话的原因之所在。他怕自己出来的晚了,李善长这家伙先开口,把事情给搞定了。如此一来,他再想凭借着这次的事,当着李善长面,把属于丞相的权力给夺取回来,可就不容易了。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他是说什么都不愿意错过的。而他也相信,自己的这个举动,对于朱元璋来说,是个无解的难题。不论皇帝再怎么暴怒,他都没有办法,解决大明没有相关律法的问题。哪怕此时当场增加相关律法,那也一样不行,因为律法还是出现在这事情之后。有自己的这话在,皇帝不可能对这些人,进行太大的惩戒!都快要绝望的刘歆,听到胡惟庸这话,只觉浑身一个激灵,像是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了船一样。那种绝望感,瞬间就被无尽的惊喜所取代。胡相就是高!居然能想到这上面。他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叩首于地道:“陛下,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这是臣等确实有罪,却也是没有律法规定,不得使用空印文书。若是有相关律法,就算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这样做啊!”钱忠,李芳这左右侍郎,也都慌忙跪地叩首认错。并顺着胡惟庸的话,把过错都给推到大明没有相关律法规定,不能如此做上面。强调不能不教而诛。众多文官,此时望向胡惟庸的目光都变了。这胡惟庸,不愧是当上丞相的人,心思转动的就是快,居然想到这个办法!这个办法好!看皇帝接下来怎么办!朱棡,朱棣两个被叫过来上朝,专门看这些官员们,是个什么嘴脸的亲王,现在是又愤怒又着急。愤怒于这些人,居然敢如此颠倒黑白。胡惟庸这个丞相,不仅仅不帮着父皇说话,反而还将了父皇一军,当众硬顶着父皇,维护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着急于胡惟庸这狗贼,还真会狡辩找漏洞。别的一概不提,就死咬着大明没有相关律法,不能不教而诛这一条不放。如此还真不好办。不将其给辩驳倒了,接下来父皇想要发火,将这些虫豸给处理了,都做不到理直气壮,势必会落人口实。谁能想到,在他们看来将会顺利进行下去的事情,居然出现了这么大一意外。胡惟庸感受着朝堂之中,随着自己话的说出,气氛发生的变化,心中暗自得意。这次的事,最大的赢家必然是自己了。并在心里默默的计数,他觉得最多数到二十,太子朱标就会开口劝皇帝。一来太子更愿意遵循律法办事,二来则是眼下事情,明显极其不合规矩,而自己又当着文武百官,将这不合规矩的地方给提了出来。等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皇帝下不来台了。在这等情况下,太子这个极为孝顺的好儿子,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皇帝找个台阶下的。最好的台阶,自然是太子开口劝说皇帝,来个罚酒三杯,下不为例。相同的意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给人的感受自然是不同的。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又一次出乎了胡惟庸的预料。一直等到他默默的数到三十了,太子那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他很懵。这事情,不对劲啊!太子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朱元璋将胡惟庸神色收入眼中,暗自冷笑。狗东西,懵了吧?上辈子空印案时,自己就遭受了胡惟庸的跳反,虽没有影响最终的结果,但也一度让自己挺难受,下不来台。同样也让自家标儿挺难受的。这一次,自己提前将不少的事,都说与标儿知道。和标儿详细的分说了,这些人玩空印的这套把戏,对大明的危害有多大,可以侵吞多少钱粮。说了这些人,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把死的说成活的。说了胡惟庸这个丞相,会当场跳反,并会用无律法规定,来进行狡辩,卡自己的脖子,妄图蒙混过关。也说了自己的应对办法。如今,自己提前和标儿说的这些,全都应验,看着这些人的表演,标儿只会厌恶。只会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对这些人大开杀戒对。胡惟庸想要凭借他说的这些话,就让标儿站出来为他们说话,替自己这个当爹的找台阶,这怎么可能!华盖殿内鸦雀无声,诸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皇帝如何应对。很多人都觉得,胡惟庸的突然出手,精妙非常,皇帝在言语之上是翻不了身了。站不住理了。位于武将之首的徐达,已经做好了上位硬掀桌子的准备。他很清楚上位的性格,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这些人明知故犯,趁机上下其手,贪墨钱粮,徇私枉法乃是事实。哪怕他们再能狡辩,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哪怕胡惟庸找出来的应对办法再精妙,死死抓住没有律法这一条不放。那也没有什么用处。依照上位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们蒙混过关。哪怕落人口实,硬掀桌子也要把事情给办了。趁机清扫虫豸!而他,势必要牢牢站在上位这边的,必要时刻为上位冲锋陷阵!“呵呵,你小胡不愧是咱选出来的丞相,这水平可比刘歆他们高多了!”无数人心思百转之中,朱元璋冷笑出声。“可在咱看来,你这话纯粹就是它娘的在放狗臭屁!一样是其心可诛!”皇帝这是要蛮不讲理,说不过就要以势压人了。无数人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胡惟庸当场摘下官帽,放在一边跪在地上。“上位,好叫上位得知,罪臣并非是故意袒护谁,而是如今真的没有任何的律法可以依照,真的不能不教而诛。这等事,臣断然不能接受。臣身为丞相,向上承接陛下,向下管理百官,调理阴阳。结果现在,下面却发生了这等事情,是臣这个丞相的失职。不能事先发觉此事,并提前制定出相应律法来规范此事,导致君主无法可依,落人口实,更是臣这个丞相的过错。臣尸位素餐,愧对上位信任,臣请退位让贤!”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胡惟庸突如其来整的这一出,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胡惟庸这个,以往不被很多人看现在眼里的人,在这等关键时刻里,居然这样硬!为了众多无辜官员不被牵连,为了挽救众多大明忠良,在皇帝杀心难奈的时候,居然敢硬顶上去!态度如此之强硬,直接跪地辞官!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这才是好丞相啊!原来,在此之前很多人都误会胡惟庸这个丞相了。“陛下,请依照律法行事。”“陛下,律法乃是国朝根本。”“陛下,若不依照律法行事,定然会引的人心浮动,坏国朝之根本……”于是,众多中书省的官员,纷纷跟着跪地,在这里附和起胡惟庸的说法,为胡惟庸壮声势。他们决口不提那些人,利用空印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只不断的强调皇帝要依照律法来行事。这些跪地附和胡惟庸的人里,有很多以往都是一心跟着李善长干的,从来不将胡惟庸看在眼里。但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也都开始跟着胡惟庸冲锋陷阵了。胡惟庸感受到这些,心中为之开怀,这正是他所想要见到的结果。事情正在朝着自己的设想,一步步的发展。这一次之后,他胡惟庸必然要站着吃饭,李善长这狗东西,别想再让自己当狗!就连皇帝,也别想再向以往那般,对自己呼来喝去!自己将成为真正的实权宰相!不少人都在偷眼去看李善长,想要看看韩国公是个什么反应。结果发现,韩国公站在那里,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让许多人都禁不住暗自感慨。还得是韩国公,就是能沉住气,都这等关头了,还能巍然不动。这才是宰执的气度啊!什么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武将里面倒是没人跟着跪,但见到了胡惟庸居然带头搞了这么一出后,幸灾乐祸,兴致盎然看热闹的人,一点都没有减少。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闹大了才好。闹得越大,这戏就越是好看。朱元璋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一下子随着胡惟庸跪倒的一多半的文官,丝毫不慌,眼中神情越发冰冷。胡惟庸够可以的!等到这些人嘴巴都停下,华盖殿里再次陷入到了沉寂里,朱元璋这才开口:“谁它娘的说,咱大明就没有相关的了律法了?就没有办法依照律法来办这事了?”朱元璋望着满朝文武,直接贴脸开大。皇帝这是要强词夺理了?!胡惟庸顿时兴奋起来。他还真不害怕皇帝强词夺理。论起耍嘴皮,强词夺理,他本人,以及这众多跪地的文官,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皇帝一张嘴,想要和这多张靠耍嘴皮子吃饭的来辩论,要是能辩论的过,那才是怪事!不仅仅胡惟庸,众多跪地的文官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变得兴奋起来。都竖起耳朵,做好了准备,只等皇帝开口强词夺理之后,他们这里就立刻开口反驳,把皇帝说的哑口无言!论起这上面的功夫,皇帝和他们相比,那是差远了!“臣愚钝,真记不起有什么相关律法了,还请陛下明示。”胡惟庸开了口,寸步不让。今日是他夺取宰相权威的最好时机,哪怕死撑着,也不能后退一步。“咱大明律里,对于贪污受贿,吃拿卡要,以什么标准定罪,都有相关规定,对也不对?这些人涉及到的钱粮之多,都可以论死,对也不对?”朱元璋望着胡惟庸询问。“上位,您说的对,大明律里确实有着相关规定。”胡惟庸立刻给予肯定。“可是,大明律里没有任何一条律法有说,使用空印账册,就是贪污受贿。上位想要凭此定罪,只怕是不行的!”胡惟庸听到皇帝居然拿大明律说事,心里顿时就笑了。大明律他是研究的透透的,每一条都牢记在心。皇帝想要用大明律来治这些人的罪,尤其是还是从严从重定罪,根本就不可能!且看皇帝如何进行狡辩!“胡相,你说的对,大明律中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使用空印文书就是犯罪,就该如何如何。所以,你就在这里一直瞪着眼说瞎话,和咱抠字眼。想要混淆视听。只想着法无禁止,把这事干了就不违法。可你们它娘的干出来的这些事,已经造成了既定的违法犯罪的事实!既定事实就在这里摆着,这些人就是靠着空印文书,私下瓜分大量本该输送至太仓的钱财。各个地方,为了把帐做的模糊,好方便各种贪污,都它娘的弄两本账了。一本就是这些人,现在大张旗鼓,拿着空印文书来到户部,和户部串通一气,商量着填写,做出来的假账。用来糊弄朝廷,糊弄咱这个皇帝!另外一本,则记录着各个地方实际的收入与支出。用作他们内部来看。各个地方征收的税,有比规定多一成的,有多两成的,还有多三成的!这些多收的税哪里去了?都被你们给它娘的瓜分了!地方上分上一些,每年进京报税了,再跟着税粮进京一批,孝敬一下你们这些中枢的大员们。你们双方一些合计,就把这些多征收的民脂民膏,都分到了你们给自的口袋里!为什么要用随身带着空印账册来进京,和户部商量着填写?是你们说的路途遥远,出错了回去修改着不方便吗?是你们说的,路上税粮会有一些损耗,不好记账,来到这里根据实收好填写,好核算吗?是好方便你们这些朝廷的官老爷们,吃地方上的孝敬!要是事先走了帐,你们还它娘的怎么吃?怎么拿?入恁娘的!那些地方上来报税的,都它娘的被咱给一股脑全抓了,各个都携带着空印账册,可谓是证据确凿。结果恁这些狗娘养的鳖孙,还在这里振振有词,强词夺理!一个个把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还想把黑的说成白的!一群驴入的玩意,真它娘的把咱当成傻子来糊弄了是吧?!”朱元璋说到后来,直接从龙椅上起了身,一手握住腰间天子剑,另外一手指着胡惟庸等人,亲娘八辈的骂。火力全开。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吱声的。“胡惟庸,你它娘的现在再来告诉咱,大明律能不能治罪这些人的罪?有没有律法依据?要不要咱将从户部,找出来的那与众不同的账册给拿出来,在这里当着百官面,给恁都念一念,看看这些钱粮都流向了哪里?要不要让你们中的一些人,来与咱交代一下,你们家里的那些大量财产是怎么来的?是不是都合法?能不能都给咱说出个一二三四来?!”随着朱元璋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冒。原本还抱着必胜信心,觉得皇帝陷入到了自己所弄的言语陷阱里,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接下来将会被自己等人,给堵住的胡惟庸懵了。用既定的犯罪事实来定罪?还地方上有着两本账?户部这里把地方上多运来的税粮,给暗中分润了?这……这……皇帝从哪里学到了新词?又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将这些都给弄了个清楚明白?这也太恐怖了吧?尤其是听到皇帝又说,要不要把户部的那暗中记账的账本给公布出来,还要不少官员交代家中财产来源,这更是差点把胡惟庸给吓得心跳都停止了!“上位,您说的对,依照大明律,确实可以处理这些人!地方上的这些报税之人,竟如此糊弄朝廷,当依法从严从重处理!”胡惟庸立刻表态,顷刻之间便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再不说处理那些人,不符合律法了。实在是他怕皇帝真把户部那暗中记的账册,给拿出来公之于众,也怕皇帝让众多官员,交代家中钱财的来路。本来他和皇帝唱反调,是想要保住众多地方官,施恩于众多官员。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好,从今之后好为自己所用的。结果现在被皇帝这么一操作,非但救不下来这众多的官员,反而会将更多的朝中官员给牵扯进去。真要让皇帝这么干,那他可就赔大发了!还不得被诸多人恨之入骨?一些人的家人,跑去把将自己家祖坟都给刨了也不是不可能!那众多随着胡惟庸跪在地上,声援胡惟庸,一起向皇帝施压的官员们,此时此刻也全都懵了。一个个像是被大手攥住脖子,待宰的鸡一样,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一些人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并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跟着胡惟庸就上了。现在好了吧?摊上事了吧?!原本在皇帝说出了地方那些人报税之人,有着犯罪事实,可以适用大明律的时候,很多人就知道,狗皇帝又赢了,他们这次绝对说不过狗皇帝了。可谁能想到,狗皇帝并没有点到为止,反手就又掏出来个大杀器!这下子,他们全都被整的心惊胆颤了!这件事,真要顺藤摸瓜的这般查下去,有几个人的屁股下面是干净?真禁不住这样查啊!这皇帝,怎么这样不好对付了?本来已经忍不住想要出声帮腔,呵斥这些人强词夺理的徐达,止住了话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满心的郁闷之气,在此时都尽数消失。上位方才的这一番话,骂的是真爽快!对于这些狗东西,就该如此才对!朱樉,朱棡,朱棣兄弟三人,亦是觉得畅快淋漓。看着这些狗东西们,明明做出那等严重的错事,还死不承认强行狡辩,是真让人火大。老二老四两个,都忍不住想要动手当场揍人了。现在看到这些人,被自己父皇这一番话,给整成这个样子,心情舒爽程度,绝对超过夏日饮冰!而就在无数人惶惶不安的时候,一直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的韩国公李善长,却上前一步,准备说话的样子。见到这一幕,很多陷入到惶惶不安的人,心里又一下子升起了诸多的希望。韩国公肯定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大惊喜!(本章完) 第90章 李善长把大家都卖了?!百官懵了 韩国公李善长,在这等无数人为之恐慌,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刻里有了动作。对于那些突然之间,就被皇帝反手捏住命脉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胡惟庸这个丞相不中用,看起来挺勇猛的,敢在这等时刻里为众人说话,硬顶着皇帝寸步不让。结果却招来了皇帝,对众人无差别的致命一击。如今,那一直未曾说话的韩国公,已经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了。相信凭借着韩国公的聪明才智、威望功劳,以及对皇帝的了解程度。敢选在此等时刻里有所动作,那必然是有着不小的把握,能在接下来,让皇帝别把事情做的太过分!果然,胡惟庸这个丞相,在韩国公面前还是太嫩。关键时刻,还得看韩国公的!居于武将队列之首的徐达,见到此景后,微微皱起眉头,望着李善长的目光,早就没有了往日里的儒雅随和。李善长这老狗,这是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胡惟庸暗恨。自己今日官帽都当众取下来了,来了个必胜一击,结果却被皇帝反手拍在了地上。又要给李善长这狗东西当垫脚石了!这种感觉是让他极其难受。自己莫非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李善长这狗东西的魔爪?要给李善长当一辈子的狗?不甘心,他是真不甘心!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憋屈,胡惟庸咬着牙,等着李善长开口说话。他还就不信了,自己差李善长就差那么远!在这等局面下,李善长还能说出什么话,把局面给控制住!在百官瞩目之中,李善长对着皇帝恭敬的行礼。而后开口:“上位,这些人做的确实不对,贪赃枉法,被抓住之后还拒不承认错误,百般狡辩。但念在这等事,确实是事出有因,臣请从轻发落。”“你这话说的倒也在理,那就依你所言,从轻发落。你觉得该用何等处罚才比较好?”朱元璋点了点头,从善如流。这样的一幕,直接就将胡惟庸给整懵逼了。简直比他自以为必然能成的这套说辞,被皇帝反手一顿猛抽,直接抽在地上,爬不起来还要懵。不是……这行了?这就同意从轻发落了?李善长都说了个啥啊?就这么随便的一说,和自己精心想出来的说辞对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结果皇帝就同意从轻发落了?这都能行?皇帝这是在干什么?能不能不要这样逗人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就这么大?相对于胡惟庸的懵逼,那众多跪地的官员们,则一个个觉得喜从天降。望向李善长的目光,那叫一个敬佩,热切,简直比看到自己亲爹还要亲!还得是韩国公出马啊!就是不一般!户部尚书刘歆,丞相胡惟庸他们,一个个巴拉巴拉那样能说,结果全都被皇帝拿住了痛脚。还一不留神,把这么多无辜都给牵连了进去。现在韩国公出马,三两句轻飘飘的话一说,皇帝立刻就从善如流,同意从轻发落!什么叫牌面啊?这就是牌面!韩国公永远是韩国公,不是别人能取代的。“臣觉得,这些带着空印账册入京做假账的,应当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全部抄家。”李善长一脸正义的出声说道。这话一出口,顿时令华盖殿里的气氛为之一滞。不是……这处罚也没见轻到哪里去啊!杖一百,还不得把人给活活打死?就算是打不死,再来个发配三千里,来到贫苦之地,这一套下来,活着的还剩下几个?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明白韩国公为什么要如此做了。这一次的事闹得这么大,想要皇帝轻易揭过是不可能的。哪怕皇帝同意了从轻发落,可韩国公也不敢真弄的太轻了。不然的话,皇帝必然会拒绝,反而会错失了良机。这些人携带空印进京做账,证据确凿,按照皇帝的脾气,将他们都给砍了,也不是不可能的。此时韩国公开口,定罪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再说,先把一部分人定了重罪,接下来才好真的对其余人从轻发落。不然各个都弄得非常轻,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同意?韩国公的这种做法,才是真正的高明。什么东西都想要得到,最终只能什么都得不到。有一定的取舍,才能真的有所获得。且等着看吧,在把这些人下重手处理了之后,接下来涉及到其余人时,韩国公就可以做出真正的从轻发落了。“各地主印官,玩忽职守,盖空白印纸让人随意填写,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监管作用。造成了巨大钱粮损失,影响极其恶劣。臣觉得,应将这些人尽数斩首,抄家,以明法纪,振朝纲!”李善长面容刚毅,话说的一丝不苟。嗡的一声响,许多人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嗡鸣作响。很多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更有一些人惊愕之下,忘记了礼法和顾虑,直接直起身子望着李善长,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这……韩国公说的是什么话?脑袋被驴踢了吧?这是他身为韩国公应该说的话?各地官员,可都是得到了他韩国公的号召,这才开始各种怠政,各种和朝廷对着干的。然后被皇帝记恨,来了今天这么一出。那么身为带头人,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是应该拼命来对这些人进行营救的吗?现在的这种做法,算是怎么回事?前面提议对携带空印文书的人,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还能理解。可现在,紧接着又来一个地方主印官全都斩首抄家,那可就真让人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了!韩国公这等做法是背叛!是纯粹的背信弃义,把地方上的众多官员当成傻子来耍!是要自绝于天下!他不知道他能号令天下,就是因为地方上,有着诸多官员愿意听他的话,跟着他办事吗?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不是纯粹自己斩自己的根基吗?李善长这是疯了吧?胡惟庸亦是愕然,饶是他一向心机阴沉,此时也被李善长这完全出人预料的做法,给直接整懵!在此之前,不论怎么想,他都绝对想不到,李善长这家伙居然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等话!狗东西疯了吧?不过日子了?这它娘的叫做从轻发落?再从严也不过如此了吧?这可不是对三五人动手,而是直接斩杀一千多地方主印官!这等话他也敢说?不理会华盖殿内气氛的诡异变化,忍住刀割般的心疼,李善长继续火力全开。给这些人带去更为极致的震撼。“户部尚书刘歆,侍郎钱忠,李芳三人,身为户部高官,明知此举乃是侵吞巨额钱粮,却丧心病狂,不予制止。反而沆瀣一气,和这些人狼狈为奸,上下其手,鲸吞虎噬。身为监管审核的上级部门,却做出此等事情,简直令人发指!臣建议,将这罪大恶极的三贼,五马分尸,以儆效尤!”李善长转过身来,指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刘歆,钱忠,李芳三人,出声怒斥。满脸威严,凛然不可犯。好一个铁面无私,一心为国之人。此言一出,满殿寂静。刘歆瑟瑟发抖,钱忠汗出如浆,李芳瘫软在地。其余众多随胡惟庸跪下的众多文官,更多人抬头,惊愕的望向李善长。那叫一个意外,那叫一个复杂和惊悚。这……真的是韩国公吗?真的是那个令他们信服,只要是在他的带领下,那里出了问题,绝对会帮他们抗住,并进行摆平的韩国公?今日为何如此陌生?就连大将军徐达,神色都有诸多变化,先是愕然,再看看那已经坐回龙椅之上的上位,露出一些若有所思之色。他已经反应过来,李善长这完全出人意料的举动,绝对不是他心甘情愿做的。必然是上位采用了一些手段,这才让李善长乖乖就范,在今日的朝堂之上,有着此等惊人之举。但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些,徐达才越发的为之疑惑和愕然。想不明白,上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把李善长这个狗东西,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善长此时这等举动做出来,那今后就再别想有之前的那些权威了。将彻底得罪这众多原本唯他马首是瞻的人!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可也正是因为想不明白,徐达才越发觉得上位深不可测,令人敬服。怪不得上位之前说,只要自己管住兵马就行,其余的不用自己理会。原来其余的,真不用自己有任何的费心。李善长这等自以为是个人物的人,汇集天下官员的力量和上位叫板,不也是被上位随意的捏扁搓圆?差距太大了!胡惟庸亦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一次被李善长给震撼到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要将户部一尚书,两侍郎五马分尸?他这是认真的?不过,在经过了极致的震撼后,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前天晚上,事情发生之后,李善长火急火燎的连夜见皇帝,为了见皇帝连登闻鼓都给敲响了。原本时就连自己都觉得,李善长在见到了皇帝之后,是能和皇帝谈下一些事情来的。毕竟李善长都活着走出皇宫了。尤其是方才李善长对皇帝说从轻发落,皇帝也点头应允之后,就更加让胡惟庸确信,李善长和皇帝之间,达成了一些交易。这让他一度异常懊恼,乃至于都绝望了。事情都到这等地步了,居然又让李善长这狗东西找到了一道生路?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李善长哪里是找到了生路?分明是被皇帝抓住机会,直接打断了脊梁,成为了一条断脊之犬!虽然想不明白,皇帝使用了什么手段,在见了李善长一面之后,让李善长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无疑是令人欣喜的。李善长如今的表现,彻底将他前面将近二十年的努力,都给败坏完了。今日之后,再也无法号令天下。自己身为丞相,天然就能汇聚这些力量。虽然自己今日也捅出了一些篓子,但整体事情并不严重。最起码和李善长相比,自己这个丞相今日的表现,还是很可圈可点的。为了众多官员们的利益,自己敢硬顶皇帝!什么叫做惊喜啊?这就是惊喜!胡惟庸瞬间就又觉得自己行了。而在这诡异又恐慌的气氛里,很多惶惶不安的官员,也都觉得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毕竟从来到京师报税的,地方主印的,再到户部的高官,凡是涉及到空印事件的,都被尽数处理了一个遍。而且,手段还极其残忍,牵连之广,简直骇然听闻!有这么多尊贵之人的人头在,足可以对这个事情,有个很好的交代了。但是接下来,李善长却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在场的这些人,你以为只是你以为的。这才哪到哪?事情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空印之事,影响恶劣,涉及人员特别多,非止现在处理的这些。还有更多沉入到水面之下的人,一样没少从这件事情里,获取不义之财。这些人,一样不能放过!可以顺藤摸瓜,按照搜查到的账册,一查到底!”这话一出,满殿皆惊!甚至于都有三四个人没有忍住,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李善长这狗贼,这可就太过分了!这是让众人的脑袋都搬家啊!利用空印文书,暗中获取利益的事情,都进行多少年了?利益输送到了多少人手里?牵连何其之广?真要按照李善长今日所说,不说别的地方,仅仅只是来上朝的,一多半都脱不了干系!李善长这老狗!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不过日子了,就让大家都过不了日子了?就连武将序列之中,一些原本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这个看热闹,希望事情闹大点的人,此时都为之心惊,再不觉得这热闹好看了。这它娘的,这咋突然之间,火烧到自己的屁股了?韩国公这老狗,到底是在干什么?这种话也敢往外说?真要按照李善长说的这么来,那这事情可还得了?胡惟庸也都又一次被惊到了,李善长这话,说的着实有够离谱。都已经牵连那么多人了,他还嫌不够,竟还要继续追究。一查到底,这得涉及多少人?!不对!事情不对!心念电转之间,一个念头忽然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让他一下子又推翻了之前所得出的、李善长被皇帝打断脊梁,只会顺从皇帝的结论。李善长这狗东西,是在专门搞扩大化!你皇帝不是想要借机发难,想要掀桌子多处理一些人吗?那就顺着你的意,让你好好的杀上一批!只处理明面上和空印案子有诸多牵连的人还不行,还要把更多的人都给牵连进去,让你好好的查,好好的办!现在仅仅朝中,一多半的官员都能牵扯其中,且看你皇帝怎能办的下去!真要这般硬着头皮办下去,必然会天下大乱!如此以来,皇帝必然没办法再把事情办下去了,得退让。那么,对于很多人的处罚,也就不会那么严重了。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招携天下大势相胁迫!高手!这才是高手!李善长这狗东西,还是厉害啊!就连自己,也是一直到现在,方才彻底的反应过来,这狗东西到底是在干什么事。就说依照李善长这狗东西的性格,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朝着自己的根基下刀?原来是在这里准备着呢!和李善长这狗东西此时的做法一对比,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努力,还真就远远比不上。李善长这狗东西,是真不好对付,真他娘的有魄力!而此时,逐渐从震惊之中回过味来,意识到李善长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的人,不仅仅只有胡惟庸。还有徐达,刘歆等不少人。反应各不相同。徐达怒火上涌,想要当庭杀人,对李善长越发看不上。刘歆这些方才已经陷入到绝望里的人,则又惊又喜。就说韩国公不可能真的不管大家伙,还反手把大家伙往火坑里面推。原来,先前的那些都是故意说反话,故意把事情闹大。不愧是韩国公,手段就是强硬!反手就把皇帝架在火上烤了!这下子有皇帝难受的了。且看接下来皇帝如何应对,敢不敢一查到底,敢不敢直接对这么多官员动手!自己等人的生路,又来了!不少人都在偷眼去看皇帝的反应,发现皇帝只是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不少人见此暗中冷笑,带着阴狠。狗皇帝现在还在装模作样,且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今天这个事,不是那般好轻易了结的了。皇帝今天必须当众让步才行!无数人心思急转之时,却听的李善长的声音再次响起。“臣觉得,所有涉案人员,一律都要按律严惩,该抄家抄家,该杀头杀头,绝不姑息!”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那是一点都不客气。但此时更多的人,却已从李善长这完全不同寻常的举动里,回过味来。知道韩国公这是在说反话,是为了倒逼皇帝。所以听到了李善长此时这满是杀伐之气的话后,反而不觉得慌乱了。都等着皇帝接下来是什么反应。就不信皇帝真的敢按照韩国公说的这些来!在众人的期待之中,面无表情的朱元璋开了口。“韩国公说的不错,对于这些人,就是不能有任何的姑息。咱看韩国公的提议就很合适。携带空印账册入京之人,杖一百,流放三千里,抄家,地方主印官全部抓捕入京论罪处死,抄家户部一尚书,两侍郎,五马分尸,抄家,今日就行刑!这件事并没有到此为止,还值得深挖。接下来,需按照找到的线索,顺藤摸瓜,一查到底!”此言一出,又一次让无数人为之呆愣。不是……狗皇帝居然全盘接受了?这等惊天的提议,皇帝居然真的全盘接受了?!他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啊!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多大的后果?这天下,他是不想要了吧?!懵了!彻底懵了!今日事情之发展,让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一个个都懵了,脑子转不过来圈。朱元璋停顿一下,留给这些人一定的思考时间,这才接着开口:“你们这些人里,许多屁股都不干净。那账册咱已经通宵看了,问题很大。涉及到的人很多,钱财也很多。继续追查下去,牵扯到的人更多。按照律法,无数人都逃不过一刀!你们可真它娘的给咱涨脸!咱它娘的,最是痛恨贪官污吏!牵扯到这事情里的狗东西,按照咱的脾气,都该剥皮萱草,剁碎了喂狗!是皇后和太子,对咱苦苦相劝。说你们中的不少人劳苦功高,为大明做过不少的事。就这样都给杀了不好。咱妹子和标儿的面子,咱不能不给。既然他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都这般恳求咱了,那咱就给些通融!”闻听皇帝这话,一些原本还在为之心惊,担忧不已的人,一下子放心来。就说嘛,皇帝怎么可能真的敢对这么多官员下手?现在退让不就来了?呵呵,就算是朱元璋又能如何?该退让还是要退让,不敢真强硬到底的!朱元璋却不理会这些人怎么想,继续说着他的决定。“接下来,咱给恁两个月的时间,把那这些年来,通过空印案获得的不义之财,都主动交出来。如此做的人,咱就既往不咎了。你现在是什么官,做什么事,接下来还是什么官,做什么事。今后事情做的好了,有了出彩的政绩,该升迁还是升迁。可若是有人心存侥幸,两个月后还不主动投案,不主动上交空印所得的赃款,那就休要怪咱不客气了!是恁自己不珍惜机会,不把咱妹子和标儿的这份好心当回事,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旁人!两月后,依旧负隅顽抗之人,罪加一等!该杖刑的杀头,该杀头的杀全家!该杀全家的夷三族!该夷三族的诛九族!咱给恁的宽限已经够大了!恁谁要是不信邪,觉得自己本事大,藏得深,咱抓不到你,尽可以无动于衷,可以不理会咱的话。就看看接下来,是你隐藏的本事大,还是咱这边追查的本事大,能不能将你给揪出来!”朱元璋说到后来,声如洪钟,直震的很多人为之头晕目眩。又似有化不开的血腥气,在此时陡然出现,充斥着所有人的鼻腔。华盖殿内,众多官员宛若挨了当头很多棒子,被打的满脑袋包。尤其是那些听到皇帝说,是因为皇后和太子两个人的苦苦相劝,决定宽限一些后,就暗中冷笑,知道皇帝已经屈服,不敢真对他们做些什么的人,这个时候更加的茫然和恐慌。不是……朱元璋这狗东西居然来真的?这些年来,不少人的一大项收入就是来自于空印的分润。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去,何其之痛?简直比被朱元璋杀了父母还要痛!但真的死不承认,不主动坦白交钱,很多人都没有这个胆子,没几个人敢在这上面和朱元璋对赌……在这等压抑而又恐慌的氛围里,太子朱标禁不住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父皇。母后和自己,什么时候就这个事向父皇求情了?自己对这些人的作为,也分外看不上。当然,这些话朱标自然不会说出来,相反他心里面还有着诸多的感动。父皇总是这样,面对众朝臣的时候,总是他来当恶人,让母后和自己当好人。为了自己今后能顺利掌权,登临皇位,让百官信服,当真是不遗余力。有史以来,能有这待遇的太子,自己绝对是独一份!华盖殿内,寂静无声,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吱声。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死一般的沉寂。“陛下仁德,皇后仁德,太子殿下仁德。此等情况下,都愿意法外容情,给众多犯错的官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李善长一脸诚恳的出声说道,并直接跪在了地上,来了一个五体投地。朱标看的满心出触动,李善长够狠!话说,自己父皇一开始并没有想着,对这些官员们怎么样。纯属是因为胡惟庸的狡辩,说什么大明没有空印的相应律法,想要替携带空印文书的那些人蒙混过关,这才导致父皇被激怒。直接在朝堂上,把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人,也都给牵扯了进来。也就是说,关于如何对这些人进行处罚,自己父皇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和李善长有任何的沟通。李善长说出那些话,都是他自己的意思。虽然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善长做不做这些,他在官员之中的名声,还有努力经营的势力都无法挽回了,反倒不如跟着父皇一条路走到黑。李善长现在的这个做法,才是最正确,最符合他利益的。但知道归知道,可真的能如李善长这样,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彻底的转变态度,没有任何犹豫的当众做出这些事情来的,又有几个?而随着李善长的开口附和,那些在此之前,一直对李善长抱有极大期望,觉得韩国公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的人,此时彻底的懵逼和绝望了。原来,李善长这狗东西之前说出那些话,并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是为了故意把事情闹大,从而给他们争取从轻发落的机会。而是真的背叛了他们,和皇帝站在了一起,对他们这些忠心拥戴他的人下了死手!李善长这老狗,不得好死!这一刻,无数人只觉得心都碎了,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这一次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众人听从他李善长的号召,和皇帝对抗,这才招致了这等祸患。结果事情真的闹大了,李善长这个带头大哥却怂了。不仅不理会他们的死活,还为了讨好皇帝,转手就把他们这些人给卖了!当真可恶!“陛下,罪臣请诛李善长!!!”华盖殿里,响起一声包含着无尽怒火,与彻骨恨意的声音。(本章完) 第91章 免死铁券?不,这是阎王爷的点名册 户部尚书刘歆,双目充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善长。似乎要将李善长给生撕了一般!“陛下,各地主印官可以都斩首,那些前来报税的,也都可以杖一百,流放三千里。罪臣这个户部尚书,也可以被五马分尸,这些罪臣都认。但罪臣请诛李善长!这些年来,是李善长把持中枢。哪怕不当丞相了,还在暗中行使着丞相的权力。空印案子这件事,罪大恶极,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就是李善长这个国贼!每次正式报税之前,李善长这狗贼,都会提前会见各处官员,提前划分各处分份额,瓜分利益。罪臣,以及户部众人,也都是按照李善长狗贼划分的份额来做事。这狗贼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罪臣请诛李善长!”刘歆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把自己遭此劫难的诸多怨气,都给撒到了李善长身上。“陛下,罪臣请诛李善长!”“陛下,罪臣亦请诛李善长!首恶不除,臣等无法心服口服!”户部左侍郎钱忠,以及右侍郎李芳二人,亦是咬牙出声附和,请诛杀李善长。之前他们这些人对李善长有多恭敬,有多听李善长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对李善长就有多痛恨!若没有李善长这个叛徒,这个把他们尽数给卖了的畜生在,他们未必就没有活路。就算是死,也不会被整上五马分尸这等残酷的刑罚!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能活了。彻底断绝了生路的他们,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拉李善长这老狗随他们陪葬!要是不能将这反复无常的老狗,给拉着一起死,他们是真不甘心,死不瞑目怒!以往他们会对李善长恭敬有加,可现在他们都是要死的人了,哪里还会在意太多?李善长,必须死!“陛下,臣请诛李善长!”“陛下,臣请诛李善长!”在户部的这三人开口之后,立刻有更多的人开口跟上,请诛李善长。这些人都是之前跟着胡惟庸下跪,却被皇帝一连串的组合拳打的站不起来的人。其中有很多在此之前,都是对李善长特别服气的。背对着这些人的李善长,听着这一句句请诛李善长的话,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拢在袖中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一颗心也宛若被刀绞一样,痛的厉害。请诛李善长啊!请诛李善长!这样的话,在此之前谁敢说一句?可现在,就是众多人都在请诛李善长!而且,这么说的人,大多都还是在自己跟前,如同狗一样的存在。现在,都开始请诛李善长了!虽然早就知道,在自己做出这等选择之后,必然会遭受反噬,会面临这样一个结果。可是现在,这些真的发生了,还是让他难受,心痛的厉害。胡惟庸保持着叩首于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怕自己一旦有所动作,就会让人看到自己那放光的双目,以及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惊喜。他是真的惊喜。原本他都被这一波三折的事情,给整绝望了。觉得这次自己将会输的一塌糊涂。可谁能想到,转眼之间,事情竟然又有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转折。李善长这狗东西,居然是玩真的!真的完全跪在了朱元璋面前,放弃了所有抵抗,对着自己昔日的部下,疯狂的捅刀子。效果自然也是立竿见影的。这不,现在这些往日里听李善长话的人,不都已经开始追着李善长,疯狂的撕咬了?这一声声请诛李善长的话,听着真让人开心,如饮仙酿,沁人心脾!李善长这狗东西,也会有今天?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有些恍惚,记忆中的空印案浮现在眼前。都是空印案,这一次和上辈子却已有了诸多的不同。上辈子李善长没有敲登闻鼓,也没有被自己彻底拿捏。更没有如同今日这般,在朝堂上大杀四方。是自己被这些人的诡辩,给弄得心头火起,却在言语之上说不过他们,最终强行掀了桌子。礼部尚书,以及两个侍郎被自己宣布斩首的时候,虽瘫软在了地上,但却能看出来,他们心里是非常不服,对自己也是异常怨恨的。空印案发生后,对自己怨恨的官员更多。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众多原本冲着自己来的怨恨,此时都冲着李善长去了。自己这个皇帝身上,反而没有溅上多少血。虽然自己做这等事情,并不介意被溅上一身血,但此时有李善长这个送上门的人在前面给自己挡着,也是挺不错的。更让他感到舒服的是,上辈子自己哪怕通过空印案,狠狠给了李善长一棍子,打断了他门生故吏的这条腿。但断的并不算太彻底,属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哪里有现在这种,直接卸下来的干脆?最让朱元璋高兴的是,上辈子时由于一些布置并不算太周全,户部的那些暗中记的账册被毁掉了,并没有被自己拿到。从而导致一些关键性的证据缺失,没有太好的办法搞更大的牵连。这些年来,被这些人通过空印这种方式给弄走的大量钱财,只追回来了极少的一小部分,连零头都算不上。可这一次不同了,关键性的证据被自己掌握在手里。又有李善长这个在此之前,主持给众多人瓜分利益的人被自己拿捏,掌握在了手里。这些侵吞了诸多利益的人,别想再那般容易过关。必须把诸多钱财吐出来才行。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又有这等关键性的证据握在手中,朱元璋相信,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识相,乖乖的把钱财主动吐出来。至于那些心存侥幸的人,他这边自然不会客气,查到一个就从严处理一个,最低就是砍头。有这等关键证据在手,又有被自己拿捏的李善长在,且锦衣卫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且看看能有多少人隐藏的下去!有了这一次的事情后,将会有大量的钱财到账。而手里面有了钱之后,很多事也就都比较好开展了!“上位,臣罪大恶极,辜负了上位,竟做出了这等损害大明的事,臣无颜活在世上。臣请上位诛杀臣,以正国法!”在一片请诛李善长的声音里,李善长深吸一口气,对着朱元璋跪了下去。一脸沉痛的说出这样的话,并将帽子摘下来放到了地上。一副引颈就勠的样子。这样的一幕,倒是让刘歆这些人都闭上了嘴。眼中那无边的怒火与仇视,都在此时被冲淡了不少,被意外所取代。李善长这狗东西,竟然是连一点必要的挣扎都没有,就这样等死了?一瞬间的意外之后,诸多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等着看皇帝接下来会如何处置。皇帝要是只处理他们这些人,却放过李善长这个首恶,那就算是皇帝,他也别想好过!这件事说破天去,用皇权去压,也一样是不能让人心服,绕不过一个理字。“李善长罪大恶极,自然当诛!李善长五马分尸,其子李琪,一样五马分尸!”朱元璋的回答干脆利索,带着铁血杀伐之气。跪在地上的李善长,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话。刘歆,钱忠,李芳等众多的人,则为之欣喜。“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刘歆等人对朱元璋叩拜,发自真心的呼喊。李善长这个老狗,终究还是要给自己等人陪葬了!把自己等人害成这个样子,这老狗还想独善其身,他想的美!皇帝还是圣明的,不仅仅要把李善长五马分尸,还要将其儿子五马分尸。好!实在是好!这就是报应不爽!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其免死铁券,还可免一死,子免一死,允许其用免死铁券抵罪。”朱元璋停顿一下后,再次开了口。欣喜不已的刘歆等人,顿时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一样,齐齐为之一滞。不是……皇帝居然允许这狗东西用免死铁券抵罪?这是一个很多人情绪激动下,都忘记考虑的事。李善长提起的心,在此时放了下来。虽然早在一开始决定彻底倒向皇帝,给皇帝干脏活的时候,他就知道,依照皇帝的性子,应该不会卸磨杀驴。会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方才听到皇帝满是威严的说出,要将自己以及自己儿子都给五马分尸的话,还是禁不住为之担忧,乃至于是恐惧。因为,他和儿子的生死,真的只存在于皇帝的一念之间。从皇帝的话里,他也真切的感受皇帝的杀意。这杀意不似作伪,皇帝是真的想要把他给杀死。这一刻,他是真的恐惧了。好在皇帝并没有真的这般做,而是选择了让自己用免死铁券来抵罪。这让李善长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虚脱。同时,也有着怅然与强烈的危机感升起。曾经他觉得,依照他的身份地位,这辈子都不可能用上免死铁券。可以将其当作传家宝,一直流传下去。可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的免两死,儿子的免一死都给用了。今后再也没有免死铁券,可以用来护身了。他知道,皇帝一定程度上,是故意消耗掉自己的免死铁券。一来恰逢其会,此时用免死铁券来进行免死,最能说服人。二来也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让自己今后都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日后要是再犯事了,可就没有免死铁券,给自己用来免死了!只剩下了死路一条。这皇帝,当真好手段,好狠的心!自己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了,他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陛下!李善长狗贼所犯罪过太大,不适合用免死铁券抵罪!请陛下明鉴,诛李善长以谢天下,以明法纪!”户部尚书刘歆,把头往地上磕的邦邦响,红着眼睛泣血哭谏,一心想要让李善长死。他一开口,钱忠,李芳两位侍郎也都跟着开口,情绪激动,请皇帝一定要把李善长斩首。不过这一次,就他们三个人开口,其余人没有再跟着附和。他们三个是注定要死的,自然没太多的顾虑。可剩下的人,却都有着生路。在皇帝已经表明了在这事情上的态度后,自不会再逼迫皇帝。万一把皇帝惹恼了,再加重处罚了,那可就亏大发了。“免死铁券是咱发的,咱说可以抵罪就可以抵罪!恁几个少在这里聒噪!胡搅蛮缠。卫士何在?将这三个虫豸拖出去行刑!”随着朱元璋一声令下,立刻有如狼似虎的殿中侍卫上前,按住三人,堵住嘴巴拖了出去。而这一举动,看的武将序列之中不少有免死铁券的人,为之心头狂跳。看起来皇帝这显得强势又蛮横的做法,是在维护免死铁券的作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对于拥有免死铁券的他们而言,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可实际上稍微深思的话,就能让人看到这里面,包含的吓人的含义。皇帝可是当众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了他说可以抵罪就可以抵罪的话。那言外之意,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说不可以抵罪,这铁券就不可以抵罪了?看起来是对免死铁券作用的维护,实际上却是一个削弱。更是对自己等拥有免死铁券之人的,一个极其严肃的警告。不少人心中不满,但面对此时大杀四方的皇帝,还真就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和皇帝进行争辩。在这件事上,朱元璋有他的考量在。免死铁券的事,是个大漏洞。当初大明刚建立的时候,自己分封功臣,李善长等人提议弄免死铁券给功臣,用来对功臣进行表彰,以及安功臣的心。又说唐宋都有这东西,是一个很好的制度。自己当时没有想到,这些跟自己打天下的人,变得居然会这样快。又因为这是唐宋都有过的事。所以自己没多想也就同意了。但经历上辈的种种,又在史书上看到了不少的事,此时再回头去看,朱元璋就越发觉得这个举措太过于草率了。虽然后世很多人都在戏称,自己洪武朝的免死铁券免不了死,自己就可着拥有免死铁券的人杀。还把自己的免死铁券,称为阎王爷的点名册,谁拿着谁死。可关键是拥有免死铁券的人相信啊。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手中的免死铁券真的可以免死。不少的勋贵武臣行事乖张,除了本身性格,权势等方面之外.手里拿着免死铁券,觉得真可以的免死,自觉有着护身符在,所以就没有了很多顾虑,也是一个不小的原因。现在,朱元璋说这话,就是在告诉这些人,今后也都老实点。不要觉得手里面握着免死铁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免死铁券是自己这个皇帝发,到底能不能免死,不是免死铁券说的算,也不是拥有免死铁券的人说的算。而是自己这个皇帝说的算!有着这么多的人头在,想来这话不少人能听进去,也能起个三五年的效果。免死铁券这个事,自己今后需想办法,将之给彻底解决了。不能让自己颁发的免死铁券,流传到标儿,以及雄英他们这些后人的朝代去。不然,这免死铁券在自己这里免不了死,可到了后面的皇帝那里,可就真的能免死了。毕竟后面的那些人,惯会用自己的祖宗之法来做文章……胡惟庸心中暗道可惜,有些失望。他本身就觉得,皇帝不会将李善长给弄死。至少现在不会。李善长都把事情给做到这种程度了,皇帝若是还不管不顾,不讲任何情面让李善长死,那今后还有多少人敢给皇帝卖命?但知道归知道,此时真的确定了皇帝不杀李善长,还是难免有些失望。要是李善长真的被皇帝就此斩首,那该有多好啊!“恁也都起来吧,接下来是个什么命运,就看恁自己的了。生路和死路,咱都明晃晃的给恁在这里摆着。恁谁非要往死路上去,咱也不会拦着!”刘歆三人被拉走后,朱元璋望着那些,跟着胡惟庸跪地的众多人开口说道。众人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谢恩起身。唯独胡惟庸还在这里跪着。“你也起来把,把帽子戴上,接着做事,今后别它娘的动不动就摘帽子,撂挑子。咱它娘的任命你当丞相,是让你给咱办事的,不是让你天天给咱撂挑子的!咱的忍耐也是有限的,别把咱逼急了,真让咱对你彻底失望了。”朱元璋望着胡惟庸说道。带着一些勉励,又带着一些警告。胡惟庸,朱元璋现在可不会杀,留着有大用。若不是重活一世,朱元璋说什么都不不敢相信,胡惟庸这家伙在成为实权丞相之后,胆子居然那般的大。竟然敢造自己的反!除了联系了陆仲亨,费聚等一些大明的侯爵之外,还暗中联系了倭国和北元,邀请他们一起动手!自己在觉察并粉碎了胡惟庸的阴谋后,开始着手废除中书省,以及丞相制度……中书省权力太大了,丞相的权力也一样太大。上辈子自己就将之废除了,这辈子,朱元璋依旧还会做出相应的选择。丞相制度与中书省制度,他一样还要废除。自己这等开国皇帝在的时候,这些通过中书省统领天下的丞相们,尚且如此张狂跋扈。要是自己没有了,这等情况岂不是更加严重?从现代归来的他自然知道,在自己废除了丞相后,后面出现了内阁这等制度,并且慢慢的凌驾于六部之上。等于在很多程度上,取代了被自己废除掉的丞相。可在朱元璋看来,哪怕是内阁权力最鼎盛的时候,和如今中书省存在的情况下丞相的权力相比,那都是远远比不上!三省六部制,隋朝正式完善,唐朝继承并有多发展。宋朝整体构架上依旧是三省六部制,不过依据自身的情况,进行了一些的改变。但别管怎么改,最基本的框架在这这里,本质上还是三省六部制。为什么会发展出三省?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限制丞相的权力,不让丞相权力过于集中,进行分权制衡。结果这一套来到元朝后,直接将给整废掉了。这些人学习华夏的制度,学了个一知半解。竟然大聪明的废掉尚书省和门下省,只留下了一个中书省。中书省统领六部就不说了,还在地方上划分了诸多行省,也就是行中书省。出任行中书省长官,成为封疆大吏的,都是中书省出来的高官,比如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朝廷上,中书省直接汇集决策,审核,执行于一身,统御六部。地方上,则直接统领各处行省。而这巨大的权力,又通过中书省这个机构,尽数汇集到了丞相的身上。在这等制度下,丞相的权力大的吓人!李善长为什么能门生故吏遍天下?就是这套从元朝延续过来的制度,让丞相的权力太大,可谓是大权一把抓。胡惟庸成为实权宰相后,为什么到后来敢造自己的反?同样也是这套瞎逑整的制度,给了丞相太大的权力,让他觉得他行了。正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就是这么个道理。若不不对这套不合理,有大毛病的制度继续改变。就算是没有李善长,胡惟庸,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胡善长,李惟庸出来。所以,哪怕重来一次,中书省这些朱元璋还是会动。但很多的制度都有延后性,比如汉承秦制,唐朝承隋制,宋承唐制。自己大明赶走了元鞑子,又因为手下的人,包括自己都是从元朝过来的,那在建立制度的时候,很多方面,自然而然都会承袭元制。也就是说,中书省这套制度,在这个时候是深入人心的,且又涉及到了无数官员的切身利益。想要动这个,简直不要太困难。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等到胡惟庸造反之后,才会抓住机会,一举废除中书省和丞相制度。所以,仅从为了对中书省动刀子上来看,胡惟庸这等胆大包天的奇男子,自己都要留下来。让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才行。不过,中书省自己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但趁着空印案动一动行省,先削弱掉一层中书省的权威还是可行的……胡惟庸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皇帝心中都闪过了多少念头。更不可能知道,皇帝此番放过他又有多少的考量。他只知道,自己又度过了一个难关,又一次赌对了!就知道,皇帝不可能真的对自己下下死手,不敢真的夺了自己的丞相之位。皇帝离不开自己,中书省离不开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不太容易被人取代的人,是胡惟庸此番如此行事的最大底气之所在!他叩首谢恩,说自己今后再不会这样了,一定会好好做好丞相该做的事,为皇帝,为国为民分忧。说罢,把官帽戴回头上,双手撑地,显得艰难的起了身。这是长时间跪在地上,腿都麻了的缘故。胡惟庸此时的形象并不好,官袍满是褶皱,因为出汗,背上的一大片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头发也有一些散乱。因为双腿发麻的缘故,他的身躯也站的不怎么直。但这个时候,胡惟庸的形象在众多的文武官员眼中,却变得无比的高大。很多人都对他高看一眼。尤其是和李善长这个狗东西,在关键时刻,直接背叛众人,给皇帝当狗的行径比起来,敢为了众官员,而选择和皇帝硬着来的胡惟庸,无疑更加让人信任。更加让人敬服。可以说,胡惟庸今日乃是一战成名。胡惟庸感受着这些目光,以及气氛的改变,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像是吃到了喜鹊屎一样。今天的事情虽然有着诸多波折,但最终的结果,终究还是对自己有利的!从此刻开始,李善长再不能骑在自己头上了!从此刻开始,属于丞相的大权,将被自己尽数掌握!自己成功取代了李善长!自己才是大明真正的丞相!这一次,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努力压下心中极致的喜悦,胡惟庸等着皇帝宣布退朝。各种事情都有了定论,今日的朝会该结束了。结果,皇帝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咱准备裁撤了行省……”胡惟庸:???!!!(本章完) 第92章 得知真相,眼泪流下来 “咱准备裁撤行省。”文武百官等待着散朝之时,朱元璋的声音响起,说出来的话却不是散朝。正满心欢喜的胡惟庸,已经开始行礼,准备带百官退朝。行了一半之后,却忽的愣住,僵在了当场。不是……皇帝说的啥?要裁撤行省?不仅仅是他,朝堂之中的其余众官员,也都是齐齐一滞,有被皇帝说出来的话给惊到。这次的案子,关行省什么事?怎么突然间就扯到了行省上面了?而且,还下手这么重,开口就要裁撤行省!这可是行省啊!朝廷管理地方的最高官府,每一处都至关重要!收税,政务,军队,刑罚等诸多事情,都需要行省来完成。可谓是责任重大。结果现在,皇帝上下嘴皮这么一碰,就要把行省给裁撤了。这是要干什么?不过日子了?自断手脚也不是这么断的啊!“上位,这……怎么就要裁撤行省了?臣愚钝,未能体会上意……”呆愣之后,胡惟庸忙望着朱元璋行礼,显得小心的询问。胡惟庸是真的懵,因为这等极其重大的事情,皇帝事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他这个丞相都被瞒的死死的。此时直接就在朝堂上宣布,这如何能让他好受?这可是行省啊!中书省对地方控制的、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结果现在,皇帝竟说裁撤就要裁撤,这怎么能行?其余诸多人,也都竖起耳朵仔细听,想要看看这皇帝又要弄什么幺蛾子!怎么突然毫无预兆的,就整这么大的动作。“行省咱看着不太好,琢磨过来琢磨过去,都觉得不太合适。行省管的太多了,财政军司法这些全都一肩挑,容易尾大不掉,不利于朝廷对地方上的管理。”朱元璋倒也干脆,直接说出了他这样做的原因,当然,最根本的、想要通过裁撤行省来先削弱一下中书省的想法,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上位,行省存在由来已久,且经过上位的不懈努力,也和元朝的行省有了很大区别。有行省在,很方便朝廷对地方进行治理,若是行省不在了,只怕……”今日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可谓是惊心动魄,极为耗费心神。就连胡惟庸,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是真的不想再和皇帝唱对台戏.和皇帝对着来,太恐怖了。总让人感觉九族在鬼门关前来回的晃荡。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说出来事但凡小一点,他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立刻就会高呼皇帝圣明,把这事给赶紧通过了,立刻散朝。这破朝,他现在是一个呼吸都不想多上。可皇帝现在,却要直接裁撤行省啊!他这里又怎能一声不吭?硬着头皮也得上啊!“不会。”朱元璋摇头。“咱裁撤了行省后,又不是不在地方上设机构,对地方彻底不管了。相反,咱如此做,就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地方。”“那……不知上位准备用什么来取代行省?”胡惟庸出声询问,准备先问清楚情况了,再根据情况决定接下来自己的行动。“这事情倒也简单,咱准备设立三司,取代行省。分别为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承宣布政使司,专管民政事务,包括财政,土地,户口,钱粮,官员考核等。设左右布政使,为正二品,为本布政使司内最高行政长官。提刑按察司,设按察使一人,管理刑狱。都指挥使司,设都指挥使,掌管军事。长官有都指挥使一人,正二品,都指挥同知二人,从二品、都指挥佥事四人,正三品。三者互不统属……”朱元璋张口就来,把地方三司这些说与众人听。这些毕竟是他在上辈子时做过的事,从洪武九年设立开始,就一直使用。他自然熟悉。上辈子废除行省,设立三司也是趁着空印案发,才按着中书省的脖子进行放血。后面的事实也证明了,自己的这个决定还是很明智的。三权分立,直接挖了地方上成为藩镇割据的根子。而且还在不小程度上,削弱了中书省的力量。为后面废除中书省,减少了很多的阻力。在废除了中书省后,自己也将布政使从二品降为了三品。既然上辈子证实了这些手段非常有效,那此时重新来过,朱元璋肯定不会错过。将会在此基础之上,尽可能的做出一些优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这都啥玩意?皇帝怎么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当真是乱改一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有行省简洁明了,叫起来顺耳?胡惟庸听了皇帝的这些话后,立刻就在心里对皇帝说的这三司进行了一番强烈批判,鉴定为狗屁不通的玩意。当然,之所以如此反应,当然不是因为这些叫法拗口。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胡惟庸已经确定了,朱元璋的这些做法,将会大大损害中书省的权力。降低中书省对地方上的影响力。行省权力一分为三,丞相再想如同之前那般轻易的控制地方行省,可真没那样容易。毕竟以往只需要搞定一个人就行,现在却需要同时搞定三个人。这难度增加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不同意,坚决不能同意!“上位,行省从设立到现在,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能令政令畅通,各种事务处置起来也及时,能很好的沟通朝廷和地方……至于说尾大不掉之事,臣觉得不可能发生。现在距离唐末都多少年了,经过宋朝不遗余力的压制,改变,风气这些早就发生了改变。不可能再如同唐朝那样,出现地方上藩镇割据的事情了。”胡惟庸斟酌着言辞,出声分辨,想要把皇帝这不靠谱的念头给打消了。朱元璋摇头:“还是要相信制度,不能太相信人心。岂不闻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唐朝将地方上财政军这些权力,一股脑的给了节度使的时候,不也一样觉得地方上的人,不敢造反作乱吗?可结果又是如何?咱活着的时候,这地方各个行省自然不敢乱来。可是等到咱去世之后呢?等到咱大明再过个一百年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真就个个都是忠臣,就没有手握财政军大权于一手的人,想要学习安禄山?”朱元璋这一番话,说得胡惟庸又想要冒汗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话说的这般直白。并且还毫不避讳的,说他死了之后的事。这等直来直去的打法,令胡惟庸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了。“上位,这等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胡惟庸显得有些着急道。朱元璋摇摇头:“会不会发生,你说的不算,咱说的也不管用,得用事实说话。事实就是有着唐朝的前车之鉴,行省的权力咱必须进行拆分。与其提心吊胆,去赌人心,赌国运,不如直接从制度上,将忧患消灭于萌芽状态。如此才最是稳妥。”胡惟庸听的心塞,只觉得这一年来,皇帝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嘴巴也能说,很多的问题上,都能抓到关键的地方,一针见血。让人不好反驳。他暗自吸一口气,换个方向继续劝说皇帝。“上位,这分设三司确实有不小的好处,但坏处也一样不小。三司分立,互不统属,那遇到一些重大的事情,需要三司相互配合着才能做时,又该如何处置?谁来拍板,谁听谁的?必然会严重的耽误政事。导致地方上相互推诿扯皮。”证明不了自己支持的好用,那就去攻击自己反对的是垃圾。这是辩论之中的一个常见手段。朱元璋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道:“这点你说的倒不错,确实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相对于地方尾大不掉,这点害处还是能忍受的。再说,如今除了边地还有一些战事外,众多地方都安稳了下来。只要不打仗,其余的都算不得太大的事。而今大明进入战后的发展时期了,战时的一些机构,一些做法,该调整的也得进行调整了。不然就会适不了大明的新情况,阻碍大明的发展,不利于开展工作。”嗯?皇帝又在说怪话了?不过,虽然比较怪,但再仔细琢磨琢磨,又让人觉得非常贴切。胡惟庸其实也是挺认同皇帝的说法,这件事真的算起来,皇帝这样做对于朝廷,对于皇帝而言才是最合适的。可这不是不符合中书省的利益,不符合他这个丞相的利益吗?所以,该反对还是要坚决反对。当下便准备接着反驳,但朱元璋这次,根本没有给胡惟庸开口的机会。“而且,今后真的有什么大事,需要三司一起配合着做了,朝廷这里还可以派遣专人下去巡抚一方,统领三司来做事。”这话一说,胡惟庸顿时哑火,即将出口的话,都给硬生生憋回去了。狗皇帝这绝对是蓄谋已久了!连巡抚这等办法都给想好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地方相互扯皮的好办法。关键巡抚还可以不常设,需要的时候设立,问题解决后还可以把巡抚给撤销了。三司加巡抚,将会让朝廷对地方的管控增强,又能有效避免地方尾大不掉的情况发生。皇帝的这一招,着实是高。“咱在这里与恁众人多说一句,身为朝廷官员,吃着百姓交纳的民脂民膏,那就要为百姓,为国家多考虑,多办事,办实事。要想着怎么做才能让国家富强,让百姓的生活变好。而不是只想着自己的官位,满肚子都是自己的利益。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置于百姓之上。你得对得起你的官位,对得起你身上的这官袍。不能文官身上绣飞禽,武将官袍上绣走兽,就它娘的真成禽兽了!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这等行为要不得。谁要是敢这般,今后就休怪咱把刀子砍到你和你全家的脑袋上!不信邪的大可以试一试!”朱元璋的声音不自觉就高了起来,说到后来,双手按着桌子,身体前倾。像是一条冷漠的巨龙,自九天之上探头,携带天地之势,挤压下来,气势逼人,令人胆寒,几欲窒息!百官恐慌震怖,一些人更是心跳的如同打鼓一般。原以为今日之前所遭受的那些,就足够让人为之恐慌的了。哪能想到,在一次性处理了那么多人之后,皇帝居然还不肯善罢甘休。竟在此时说出这等惊人之语!“若是再加上巡抚的话,那废除行省,设三司就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了。的确要比行省更好,臣附议。”在这百官噤声的时刻里,丞相胡惟庸一脸正经的赞同皇帝废行省设三司的做法。皇帝连文武成禽兽,连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这样的话都给说出来了。就差指着鼻子说他胡惟庸别私心太重,为了一己私利耽误了国家大事了。在这等情况下,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满腔赤诚的高呼皇帝圣明,把这个事给通过了。当然,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大原因,就是皇帝携空印案子之威,直接辗压下来,连半口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人留。一个空印案子下来,把无数官员都给牵扯了进去,许多人都还是一屁股屎没有擦干净。在这等情况下,又有谁敢在此时,就这个事情和皇帝强硬到底?不然别的借口都不用多找,接下来开始严查空印案子的时候,稍微把关严点,就能合情合理的把人给处置了。只能说,狗皇帝太阴险了!专门挑这个时候发作!让人无法与其抗衡。“废行省设三司这件事,由太子牵头督办,中书省,各个行省,以及朝廷各部配合,要尽快尽善尽美的落实。别有人不知死活的在里面使绊子,非暴力不配合。这是一件关我大明根本的大事,容不得有半分的马虎!容不得任何的蝇营狗苟!”朱元璋目光威严扫过众文武。满朝文武尽皆俯首,纷纷出声应是。“退朝!”把这事敲定之后,朱元璋干劲利落的起身退朝。声音落下后,人已经朝着后面而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众官员眼中。华盖殿众官员,听到散朝的话,又见皇帝离开,一个个如蒙大赦。当下便在胡惟庸,以及徐达的带领下,从华盖殿中退出。来到殿外,阳光洒落,微风扑面,许多人都不自觉的大口呼吸,宛若重新回到水里面的鱼一样。看着身后的华盖殿,不少人都心中发怵,乃至于身子都有些微抖。加快脚步,逃一般的离开。方才发生在华盖殿内的事,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让他们对这里都产生心理阴影了!这一次上朝,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当真是度日如年,都不愿意多去回想。“胡相。”“胡相。”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离开,还有很多人,都对胡惟庸打招呼。言行举止之间满是尊敬。不仅仅是文臣,就连不少武将都和胡惟庸打了招呼。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就算是一些没有打招呼的,望向胡惟庸的目光,也都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对待胡惟庸的态度,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这是以往的胡惟庸,所不曾享受过的。他对众人点头示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话,面上看不出来多少欣喜。可心里早就振奋不已。只觉得扬眉吐气,天是那般的蓝,云是那么的白!只是,在为之高兴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朱元璋做出来的废除地方行省,该设三司的事。这让他的这份振奋与欢乐,蒙上了一层阴影。高兴的没有那般纯粹了。这种感觉,比嗑瓜子嗑的正起劲的时候,嗑出来个臭虫还要更加的让人难受。狗皇帝绝对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相对于胡惟庸这里众人簇拥,李善长这个往日里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人,就显得冷清多了。他独自一人朝前走去,目不斜视,身子挺得笔直。却无一人与他打招呼。很多官员,都下意识的躲避着他,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样。有人望着他,目光复杂,也有人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吐口水。往日里威风八面,风光无限的韩国公,今天彻底落寞了。被众官员簇拥着的胡惟庸,瞥见这样的一幕后,心中那层因为皇帝强势的废除行省,而产生的阴影,一下子没有。心情那叫一个舒畅!李善长这老狗,他也有今天?!哪怕李善长此时腰杆挺得笔直,可落到胡惟庸的眼里,却依旧满是落寞。那挺直的脊梁早就被打断了,不过是一个断脊之犬,在人前时的强撑罢了!这景象,看的胡惟庸心情畅快,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躯。从今日开始,大明的天变了!李善长说的不算了!……皇城之外,早就在这里等的心急如焚的李琪,见到百官下朝,自己爹从皇宫内走出来后,忙迎了上去。李善长一言不发,没让儿子搀扶,自己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李琪知道今天事情对于自己爹来说,绝对难受,因此上并没有多问。接过马缰,就准备亲自驾车回家。也是在此时,有着一些动静传来。回头去看,只见胡惟庸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胡惟庸还专门往这边看。且簇拥在胡惟庸身边的这些人,很多都是以往在自己爹跟前献殷勤的。李琪黑了脸,冷哼一声,带着怒意,一抖马缰,驾驶车子从这里离开。不愿意多看胡惟庸小人得志的嘴脸…………“瞧胡惟庸那狗东西,张狂的样子!这狗东西张狂不了多久,有他倒霉的时候!”回到家中后,李琪终于是忍不住了,当着他爹的面,直接愤恨骂出声来。一来是心中憋屈,二来也是知道自己爹心中难受,如此做也算是安慰一下自己爹。“你说的对,胡惟庸这狗东西现在得意,今后有他哭的时候。他今后的下场绝对比你爹我还惨!”李善长面无表情的说道。李琪此时却愣了一下。按照他对他爹的了解,这等时刻保持沉默,才是他爹最常见的状态。哪能想到,此时自己一开口,自己爹居然也跟着骂了起来。“咱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泄愤才如此。”许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那点诧异,也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心中积累了太多的东西。不等李琪开口询问,李善长就主动的开始解释起来。“上位不是个简单的人啊!看似鲁莽,实则心机深沉,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关键时刻里,还能不要脸,能下得去手。这次的事,此时回头去看,我好像一直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他算准了,中都城的事情上,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所以立刻就和徐达等人结亲。为了对付我,还以燕王成亲为借口,把我往京师引诱。不惜暂时向我低头。就连那发行什么国债,像人借钱,现在看来也是皇帝专门露出来的破绽。就是为了造成我捏住了他的痛脚,不向我低头,他就没办法用夏税按时偿还这国债的假象。好让我放心大胆的往京师来。当时我也觉得,皇帝被我拿捏住七寸了,现在想想,何其可笑。二十五万贯确实不少,可对于皇帝来说,真没那么多。真就把皇帝给逼得,需要向人大张旗鼓借钱过日子的程度了吗?来到京师后,皇帝一直对我笑脸相迎,让太子亲自到码头迎接我,后面又和皇后设家宴招待我。在我最为得意的时候,直接给我来了个狠的,把你爹我打了个头破血流!空印账册这个事,皇帝肯定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隐忍没有发作。为的就是等着必要时刻,给你爹我来个致命一击。这一次,给你爹我打的真疼。一开始皇帝就想到了对付你爹我的杀招,你说说,我还怎么赢?就在我觉得,皇帝这次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断你爹我的一条腿,切断我和各个地方官府的联系,并且顺势清洗一下地方官场的时候。皇帝用他的行为告诉我,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还趁机把朝堂之中的众多官员,也都给牵扯到了这次的案件里。按着这些人的脖子放血,让他们把这些年来吃的都给吐出来。我觉得这些就足够多了,足够可以了。可谁能想到,皇帝接下来马不停蹄的,又趁机做出来了废除行省,设立三司的决定来。这等重大的改变,平日里哪里有那般的好通过?不闹腾上一段儿时间,绝对做不成。就算是最终通过了,真的开始做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中不配合,闹出多少的乱子来。可皇帝携带着空印案子之威,硬是按着胡惟庸,以及百官的脑袋,极其强势的把这事给推行了下去。满朝文武,除了胡惟庸这个丞相稍微挣扎了一下,其余的哪个敢放半个屁?有着正在查的空印案子在,接下来太子他们设立三司的时候,肯定也会非常顺畅,没几个人再有胆子在这件事上暗中使绊子!三司设立后,中书省的权力将会被限制,相应的皇帝这里对地方上的掌控力度,则会增强……这些东西一环扣着一环,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就连你爹我也完全没有看懂。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棋手,积累了这么多年,完全可以拼上一切,和上位对弈一局。现在才发现,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棋子而已。没有当棋手的资格。整个大明有资格当棋手的,只有皇帝一个人而已。皇帝,当真太可怕了……”李善长说这话时,神色复杂,目光也显得有些涣散。说到后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显得颓然,那挺直的腰背也随之弯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七八岁。李琪听的心神震动。本来对于这次皇帝这一番的作为,他就觉得深不可测,自己爹这等人物,汇集天下官员打出来的拼命一击,被皇帝反手就给破了。现在听了自己爹的这番话,就越发觉得心惊,觉得高山仰止。一时间都禁不住失了神。如此好一会儿,毛茸茸的触感顺着脚踝传来,他才一下子惊醒。没有理会蹭痒求抱的狸奴,意识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震惊于皇帝的心机与手段,而是想办法安慰自己那深受打击的爹的李琪,开始搜肠刮肚的想词。只是一向嘴巴不算笨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皇帝深不可测,远比所有人想的更强,更加可怕。你爹我的水平,到来皇帝手里,拼尽全力都走不了三招。更不要说是胡惟庸了。论起嚣张跋扈,论起性格张扬,胡惟庸是远超你爹我的。上位今天在朝堂上说的一句话,我深以为然。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胡惟庸今日之后,掌握了丞相的大权后,行事必然越来越乖张。若是遇到一个软弱好欺的皇帝,那胡惟庸这等性格,说的不得真能成为一代权相。可现在遇到的,乃是上位这等强势的开国皇帝。你说他又有什么好下场?岂能好过你爹我?”李善长的话响起,让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些比较合适的、安慰自己爹的话的李琪断了思路。觉得自己爹说的非常有道理。胡惟庸这狗东西,在今后必然远比自己爹的下场更加凄惨。如此想着,就准备接着安慰自己爹。结果却发现,方才想到的那比较合适的,安慰自己爹的话,被这么一打扰,死活想不起了。只能接着陷入到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状态里…………热闹非凡,人山人海的菜市口这里,汇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五马分尸这等刑罚可不多见。尤其是现在被五马分尸的,还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这等高官。对于众多百姓而言,别管是因为什么,皇帝杀官员都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让人兴奋的事。尤其是如今这三人的罪行已经被公布,身为户部高官的他们和那些被抓地方官员勾连到一起,疯狂的贪污受贿。这就更加让无数百姓怒火中烧,义愤填膺了!只觉得皇帝还是仁慈了,五马分尸都是便宜的。应该把他们都给千刀万剐了!四肢以及脖子上都已经被套上绳子的户部尚书刘歆,这个之前一直恐惧死亡降临的人,此时倒是忽然间冷静了下来。甚至于脸上还露出了笑容。狗皇帝以为把自己等人给处死,贪污之事就能解决了吗?就能减少钱粮的损耗了吗?他想的太多了!官员不是地里长出来,一下子处理掉这么多负责税收的官员,接下来看朱元璋如何收税!这必然会引起长期的混乱,所造成的损失,可比自己等人拿的还要多!造成的不利影响,也要更大!而且,就算今后经过了长期的手忙脚乱之后,补齐了各个地方负责税收的官员,情况一样不会有太多的改善。大明的财政问题,不是靠杀人就能解决的!杀再多的人,不对税收制度这一系列的东西进行改变,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只会让贪腐变得更加隐蔽而已!自己就在九泉之下,等着看朱元璋这狗东西在这上面继续吃瘪。等到若干年后,这个自以为杀了自己这么些人后,贪腐这些就能变化的狗皇帝,发现情况没有任何的改善时,想来狗皇帝的心情一定会非常的爽快!“驾!”一声断喝陡然响起,马鞭抽在空中,炸出来一个响亮的鞭花。五匹健壮的战马同时奔腾的发力,松垮的绳子被猛然拉紧。下一刻,刘歆就被拉成了几块,脸上那嘲弄的笑容,也被巨大的痛苦所取代……带人前来送他们一程的胡惟庸,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锦衣卫大牢内,那被关押起来的众多地方报税官,看到有刑部的官员,随着锦衣卫前来,不由的喜出望外。好了!他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就说嘛,法不责众,就算是朱元璋,也不敢真的拿自己这么多人怎么样。现在案子由刑部的人接管,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锦衣卫这群丘八蛮横不讲理,也不按照律法行事。现在刑部的官员前来就不一样了。这说明是韩国公,以及尚书刘歆等众多的人,在外面的努力起了效。逼迫皇帝低头让步了。刑部属于自己人,接下来一番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罚下来,这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在众多人无比激动与期待里,刑部尚书望着他们开了口……(本章完) 第93章 暴君!这就是十足的暴君! 迎着无数人那显得欢欣鼓舞的目光,刑部尚书刘惟谦冷着一张脸,不见丝毫笑意。“尔等作奸犯科,欺君罔上,借空印账册,行贪污之事。涉及钱粮数额巨大,持续时间又特别久。此等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之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依律,对尔等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刘惟谦板着一张脸,声音满是威严,开口之间,?似乎带着刑狱的肃杀。他这一开口,瞬间就让那些满是欢欣鼓舞的地方官愣住了。一个个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直接成为了木偶。什么情况?自己等人听到了啥?竟然……竟然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怎么这般重的刑罚?这可是将近一千四百人的官员啊!可不是地方上的泥腿子,老百姓。朝廷这边,居然敢下这样的狠手,一次性就把他们这么多的官员,都给杖一百,发配三千里?说好的法不责众呢?狗皇帝这是在做什么?不过日子了?想要天下大乱了?不就是用空印账册,稍微的糊弄了一下吗?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刘尚书他们呢?这事怎能这样判?”呆滞了一会儿后,有人忍不住出声大喊。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想要找一找他们的靠山。此言一出,众多地方上的报税官,也都惊醒,纷纷望向刘惟谦。想要刘惟谦给个交代。刘惟谦神色依旧严峻:“犯人刘歆,钱忠,李芳,身为户部高官,本该监察地方税收,核算钱粮。却玩忽职守,与地方串通一气,贪赃枉法,极其恶劣。按律当死刑,判五马分尸,此时已经行刑!”什么?!像是平地起了惊雷,刘惟谦这话一说出口,瞬间就让这众多地方官,齐齐身躯为之一震。直接集体傻眼。不是……这么刺激的吗?那可是户部尚书,以及户部侍郎啊!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神仙般的人物了。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了!结果,被朝廷一股脑的全都给处死了?还是用的五马分尸这等残酷的刑罚?这……这等事情,怎么让人这样不可置信呢?这才多大点事啊!往年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从来都是相安无事啊!怎么现在就要下这样重的手?“各地主印官,负地方税收监管之责,责任重大,却把手中印盖在空白账册上,让人拿着随意填写。影响极其恶劣!造成的钱粮损失极其重大。按律当斩!逮捕至京师,尽数处死!逃窜躲避,对抗朝廷抓捕者,株连全家!”刘惟谦面色严肃的继续说着,这次朝廷关于此番案子的处理决定。好让这些人死心。啥?!!!本就沉浸在户部尚书,侍郎被五马分尸所带来的强烈震撼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又一次心神巨震。一些人的眼睛都猛然瞪大,有人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有人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狠狠的攥住了一样,心跳都要随之停止了!有人脑袋嗡嗡作响。他们听到了啥?居然……居然把地方上的主印官,全都给弄抓到京师斩首?这……也太夸张了吧?这可是将近一千四百人的官员啊!说斩首就斩首了?!皇帝疯了吧!这个消息对于这些人所造成的冲击与震撼,远远超过了户部尚书等人被五马分尸。毕竟户部尚书,侍郎这些,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属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接触到的人物。但地方上的主印官,可就不同了。地方上的主印官,那都是他们各自认识的人。有很多甚至于还私交甚笃。结果现在,居然被朝廷,直接就判了死刑?敢逃的直接杀全家?这……实在是太残暴了!也太过于让人不可置信了!“韩国公呢?韩国公在哪里?他老人家怎么说?!”一片令人窒息的惊恐与慌乱里,有人忽然间颤声喊了起来。这话惊醒了很多的人。他们齐齐抬头,朝着刘惟谦望去,眼中带着无数的恳求,希冀。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韩国公是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了。同时也都非常的不解,有韩国公在,怎么就让局面坏到了这种地步?“这些处罚,就是韩国公提出来的。”刑部尚书刘惟谦神色不动,语调不变,但说出来的话,比最利的刀子捅着还要让人疼。比最冷的寒风还要刺骨!不仅把这些溺水之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给夺走,还顺便按着他们的脑袋往水里面淹!这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一个个都给彻底的整懵了。很多人都觉得头晕的厉害。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这些极其残酷,没有丝毫人性的处罚,居然都是韩国公提出来的?以往带着他们做事,他们很多的人都心服口服,愿意听从其号令的韩国公?他们抱以最大的期望,觉得绝对不会抛弃他们,会以最大的努力,在外面进行周旋,营救他们的韩国公?韩国公不仅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在出事之后,立刻撇清关系,并对着他们死命的捅刀子???这是韩国公能干出来的事?这……事情咋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更多的人瘫倒在了地上,双目失神,彻底断了念想,陷入到了绝望里。但也有不少人,经历了震动与绝望之后,忽的又庆幸起来。原本他们还觉得自己非常惨,朝廷对他们的处罚,实在是太重了。可是现在,在知道了户部尚书,侍郎这些人的下场,以及众多主印官们的下场是什么之后,心态一下子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和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等人被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无法接受了。至少也是有着一丝可以活命的机会的……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刘惟谦当众宣布了这些人的罪过之后,不理会这些人都是个什么反应。很快就安排刑部的人行刑。因为涉案人员太多,而且这一次的事情还非常的大,朱元璋有意好好的立威,狠狠的震慑一下贪官污吏。所以,并没有让锦衣卫彻底撒手不管。而是让锦衣卫协助刑部办事。当然,说是协助,实际上是锦衣卫全程监视刑部办事。防止刑部重拿轻放,有人暗中徇私枉法,搞些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类的计量。这等做法虽让刑部尚书刘惟谦等人,心中很不爽利,觉得被人监视着做事,哪哪都不舒服。但在这等关头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丝不苟的行刑,没有一丝的放水。也是因此,一百杖刑打下来,有六百三十七人没有撑过去,当场身死。又有一百多人,在行刑之后的三天里陆续身亡。剩下的这些,不过是稍稍将养,伤势稍缓之后,就被人押运着往边远,蛮荒等地而去。能顺利到达地方,并能活下来的人,将会更少…………“暴君!这是暴君!桀纣都没有他残暴!”“奇耻大辱!当真是奇耻大辱!堂堂朝廷高官,不经历有司审判,当朝就定下死罪!而后当街加以五马分尸之酷刑!被无数贱民围观,叫好,全无半分体面,当真是奇耻大辱!”“岂不闻刑不上士大夫?这等朝廷要员,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如今不过是犯下了一点点的小错,就直接杀死,还是用这等极刑罚。这成何体统?岂不知这些大员,本身就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此等做法,和自己打自己的脸,又有什么区别?成何体统!”“苍天无眼,竟然让这等暴君登临大位!实乃华夏灾难,苍生浩劫!”京师之中,一些房舍之内,有士人汇集到一起,谈及近日所发生之事,禁不住群情激愤,怆然泪下。只觉得苍天无眼,世道不公。叫花子当皇帝,是真不行,就会杀杀杀。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士人,得不到一点应该有的尊重。狗皇帝根本不把人当人!哪怕成为高官,狗皇帝也依旧丝毫不留手,一丁点的小错,就要大动干戈。杀官员如杀猪狗!这等暴君,怎么就当上了皇帝?就这还是汉人当皇帝呢!当年元主在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狠辣,这般轻贱士人!要是元主还在,那该有多好?依照自己等人的身份地位,必然过的十分逍遥自在,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来都成。何至于如此这般提心吊胆?读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功名利禄吗?结果现在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成为官员后,还得过的这么憋屈。稍稍伸手拿点属于应得的钱财,就要遭此刑罚,当真让人恼火!都当官了,还要处处小心,什么都不能做,领那样低的俸禄,做着比驴子还要多的事,那这书岂不是白读了?这官岂不是白做了?“诸位,别骂了,骂的再多,哭的再多又有什么用?莫非,还真能把暴君骂死哭死不成?”有人提高音量,把其余几人声音都给压下。“仲德兄有什么好办法?莫非还有办法把暴君除去不成?”有人收敛眼泪,望着此人询问。这人闻言,摇头道:“我倒是想,可当今暴君手中握着大军,行事残暴,动辄杀人,残暴无度。我等手中又无兵马,哪里能将其给除去?动用武力,岂不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说完这话后,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众人显得神秘的道:“对付这等暴君,自然是要扬长避短。用咱们最擅长的办法来。”听到这人的话,有人皱眉思索,有人却已经得到答案。“仲德兄的意思是……用笔?”“对,就是用笔!”开口之人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来。“论起暴力,咱们没办法和狗皇帝相抗衡。可若是论起笔,那就不一样了。咱们也不用多做别的,只需把这次的事情如实记载,今后找机会将之流传出去。必能让人知暴君之残暴。让无数人骂暴君,狠暴君。最好是让很多泥腿子,也知道暴君做的这些残暴之事。狗暴君不是处处说要对泥腿子好吗?最近不想想要把那些泥腿子们,给捧到天上去吗?那咱们就想办法,让这些贱民看到皇帝的真面目。让这些贱民,来狠狠的痛骂狗暴君!”听到这人的话,其余几人思索一下后,也都相继点头,面上露出了得意又阴狠的笑。想想看,狗暴君被那些他一些想要捧起来的泥腿子们骂,厌恶,怨恨,这事情该有多美妙啊!尤其是想到,要是这些泥腿子们骂皇帝的话,对待暴君的态度,能够传到暴君耳朵里,让暴君知道。那事情可就更加有意思了。狗暴君的心上,肯定会被刮出大量血淋淋的口子!越想,心里面就越得意,越是觉得痛快。等下几人就准备这么做了。片刻之后,有人前来。这人名叫刘三吾。见到他前来后,在场的几人纷纷与他打招呼。没办法,谁让这些人里,就数刘三吾的官最大。打过招呼后,这些人将方才他们商议出来的办法,说与刘三吾听。带着一些自信和期待。尤其是出这个主意的张仲德,更是满心期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必然能获得刘三吾的认可。毕竟这是目前为之,他们最好的反击手段了。“这事,只怕有些不太行。”刘三吾摇了摇头。“为何不行?”张仲德立刻出声反问,带着九分意外,还有一分的不服。这可是他思虑了很久,自以为得计的好办法。且不久的刚刚,还得到了在场之人的一致认同。以为说与地位更高的刘三吾听,必然能得到刘三吾的赞赏。哪能想到,刘三吾听到之后,居然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直接就把自己的这个提议给否定了!“看看这个。”刘三吾自然听出了张仲德那点不服气的意思,此时却也没有多与之争辩的心情。直接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了张仲德手里。张仲德下意识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最新一期的大明日报。“这东西不是七天才出一期新的吗?今天距离上一期才三天,怎么就出新了?”他疑惑出声询问。一开口就知道,已经成为大明日报的忠实阅读之人了。事实上,不仅仅是张仲德,另外房间内的另外几人,也都是大明日报的忠实阅读者。每一期的大明日报,都绝对不会落下。实在是这类似邸报,却又和邸报大为不同的日报,后面所刊印的、名叫施耐庵的人,所写的小说,太过于精彩了。人物鲜明,情节也扣人心弦。关键是写的还是造反的事!虽是宋朝的,但在而今大明才建立八年,元朝才被赶走五年的时间里,去看这等书,还是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觉得刺激。这小说质量奇高,看起来让人欲罢不能。虽然这厮不当人,每次总会在最为扣人心弦的地方停笔,引得无数人为之呵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等说书先生常用的手段,确实好使。让人欲罢不能。很多骂施耐庵的人,都数着日子,等着那明明叫做日报,却偏偏七天才出一版的大明日报出新。买到最新的日报后,先翻到最后一版去看上面刊印的小说。将之看完之后,这才一边回味着小说情节,一边骂着施耐庵不当人子,翻回去接着看报纸上的其余内容。对于这个情况,罗贯中心知肚明。他如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新报发行的那一天,来到热闹的茶肆,找个无人的角落,点一壶最便宜的茶,慢慢悠悠的喝着。竖起耳朵去听,那些等着听日报最新小说之人的反应。最为开心的,就是听那些人听完最新章节后,纷纷咒骂施耐庵不当人子。总是这样吊人胃口。每每这时,他都会美美的连喝两杯茶。这最便宜的茶水,配着这些人的骂声,喝到口中也是回味无穷。毕竟,挨骂的是施耐庵,是自己的老师,又不是自己罗贯中。当然,罗贯中是个尊师重道的。这些人骂的越多,他心里越高兴的最根本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喜欢听老头子挨骂。而是这代表着老头子写的东西好,能吸引住人……大明日报这个新鲜玩意,如此受人热捧,尤其是受那些官员,以及诸多士人,乃至于是国子学读书的学生等人的追捧,除了小说勾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上面,会有一些时政等相关的东西刊印。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东西乃是皇帝专门弄了个宣传使司的衙门,让人来做的。从这上面,是能看到很多有用的东西的。很多想要进步的人,自然不会错过。张仲德接过大明日报,将之打开,下意识的就要往最后一版翻。翻到一半,又止住动作,翻回到了最前面,去看关于时政的内容。他知道,这等时刻刘三吾把这报纸交给自己,肯定不是要自己看小说的。必然是时政板块上,有着什么惊人的消息。“震惊!户部高官竟和地方税务官员联合起来做假账!”只是扫了一眼那加大加粗的标题,张仲德的心就狠狠的缩了一下。再顾不得去想新出的小说的事,立刻快速的阅读起来。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围拢过来观看。如此过了一阵儿之后,几人陆续看完,明明都是一肚子的话要说,憋着诸多的情绪。却偏偏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倒是令得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罗贯中该杀!”这等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张仲德从牙缝里憋出了这样一句杀气腾腾的话。“确实该杀!”“他一个张士诚的部下,也来给皇帝当狗了!”“当真是条好狗!”在张仲德出声开骂之后,其余几人也都是纷纷开口大骂。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原因无它,这篇文章里,详细的介绍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尤其是把地方之人,利用空印账册,如何弄虚作假,如何和户部相互联合着收多记少做假账,贪污受贿这些,给说了一个底掉。甚至于,把户部尚书刘歆在朝堂之上的争辩,以及皇帝的怒斥这的都给写了出来。虽是用的大白话,却偏偏又详略得当,写的十分精巧,能吸引人读下去。通篇文章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这些官员,以及户部的高官皆可杀,乃是罪有应得。皇帝处置他们,理所当然,是在为民除害。若不是他们立场够坚定,看了这篇文章后,都想要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对刘歆等人口诛笔伐,对刘歆等人的下场,进行拍手叫好了!而他们这些人,地位高一些,知道的消息也比较多,明白宣传司里,宣传使罗贯中的水平最高。那些关键性的事情,都是罗贯中亲自捉刀。这一次的事如此重大,且这篇文章写的如此老辣,定然是罗贯中所写无疑。所以他们才会在此时,提着名字骂罗贯中。而张仲德也明白了,为什么刘三吾会想都不想,就直接把他的提议否决了。有着这篇直白,偏偏又煽动人心,又易于传播的文章在,配合着如今大明日报如今每期已经能卖出去三万多份的恐怖销量在。再配合着这一次皇帝兴大案,所造成的轰动影响。狗暴君那里,也必然会通过种种手段,推波助澜,让这报纸传播的更远,让更多的人知道。这篇文章肯定会传的人尽皆知!刘歆等为国做事的纯良之士,必然会被打成奸佞,无法翻身。面对着这携带排山倒海的气势,强势碾压的大明日报,他们原本准备偷偷摸摸做的事情,简直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像是个笑话一样。在这等情况下,他们除了咬牙切齿的痛骂罗贯中,恨不得将罗贯中给生撕了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什么都做不了!“狗暴君,怪不得突然要弄这什么狗屁大明日报,原来所为的竟是这个!”骂过罗贯中之后,张仲德忽然间又开口骂起了皇帝。而且,比骂罗贯中的时候还要更加的愤恨。原本,包括他和许多的人一样,对于这大明日报的出现,一开始都只是觉得新鲜。后面很快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好东西。不仅小说好看,上面的时政等东西也非常的好,能让人及时掌控国家在不少事情上的动向。但直到现在,他才彻底的意识到,皇帝创办这大明日报的险恶用心!这个令他们很追捧的东西,竟是奔着争夺他们众多士人的话语权来的!以往,很多东西是什么样,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皇帝说的并不算。他们这些读书人说的才算。哪怕狗皇帝去年不讲武德,找借口杀了青丘子(高启的号),但也只是让表面好上一点而已,内里依旧没什么用。他们也都觉得,话语权天然就该掌握在他们手中。现在真的遇到了关切自己的事情了,想要故技重施,歪曲实事了,这才猛然惊醒。大明日报这个以往很受他们欢迎的东西,居然包藏着狗皇帝这么大的祸心!一个大明日报下来,竟让他们无从下手,无力招架!就这样在他们不知不觉间,把他们一个用顺手的手段,给硬生生的夺走了!以往他们掌握话语权,一件事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这种掌握话语权的感觉有多好。可此时真需要用,这种权力又被人给夺走时,才彻底的意识到,他们失去了多少东西。这个以往他们理所应当、觉得就应该掌握在他们手中的东西,有多重要!狗皇帝,当真是居心叵测,处处都是算计!其余人也都先后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人出声骂皇帝阴险,有人沉默无言,有人说,必须想办法让皇帝把大明日报这个祸国殃民的东西给停了!这样的东西,根本不配存在。刘三吾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见到众人还在这里说个不停,也没说话,转身就走了。这一举动,登时让众人安静下来。张仲德手疾眼快,外加和刘三吾最是熟悉,伸手拉住了刘三吾。“三吾兄,哪里去?”刘三吾摇头道:“在这里多待无益,皇帝把大明日报办到这种程度,为的不就是这些?你们却说要让皇帝把日报废除,这可能吗?与其在这里听些不着边际的话,还不如回去做点实事。”刘三吾这话说出,令房中气氛显得更加安静。有人暗生闷气,有人则为之警醒。“那……三吾兄觉得,应当如何才好?”张仲德迟疑一下,诚心询问。其余人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刘三吾。“自然是想方设法,让皇帝恢复科举!”刘三吾的回答,斩钉截铁。“科举,才是咱们读书人的根本。如今,我等士人为何在朝堂之上声音不大,为何地位不高?不仅仅是因为才开国,公侯这些武勋多,皇帝也粗鲁野蛮,不尊重士人。最重要的,还是皇帝停了科举,导致大量有才华的读书人,无法通过科举,正常进入朝堂。朝堂之内读书人太少。想要改变这一局面,唯有恢复科举。如此一来,短则十来年,长则二十年,文武之间的悬殊差距,就将被大大的缩小,抹平,乃至于是超越武将!届时,这大明日报,也不是不能被我等所控制!”听到刘三吾所言,众人精神纷纷为之一震。……“上位,咱大明要大祸临头了!”武英殿内,久不进宫的刘伯温,望着朱元璋满脸凝重的说道。(本章完) 第94章 朱元璋自曝了 第94章 朱元璋自曝了 “上位,咱大明要大祸临头了!” 刘伯温和朱元璋见礼之后,对朱元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刘伯温,哪怕朱元璋从后世留学了一圈归来,面对着刘伯温说出来的这话,也没办法做到心平如水,平静以待。 “祸从何来?” 朱元璋望着刘伯温询问。 刘伯温道:“从空印案而来。” 朱元璋左面眉毛微微一扬:“刘先生觉得,咱不应该如此惩治这些人? 还是说不应该把那些人历年以来,利用空印吃下去的众多钱财给挤出来?” 一边说,一边指指身边不远处的椅子,示意刘伯温坐下说话。 刘伯温见此稍微迟疑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话说,这不是他不愿意在皇帝面前保持着恭谨,也不是像一些无耻之人说的那样,他刘伯温的尾巴翘到了天上去。 实在是如今的皇帝,对待他的态度,着实太好了。 也太过于强势,做事情不容人拒绝。 上一次见皇帝,皇帝让他坐,他推辞不坐,结果皇帝竟然亲自给他拉椅子。 面对这等强势、根本不给人任何拒绝机会的皇帝,他还能怎么样? 只能勉为其难,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要是再不坐,皇帝再亲自拉椅子让自己坐怎么办? 面对这么一个说一不二的强势皇帝,当真是让人无奈。 刘伯温暗自叹口气。 不过还别说,这椅子坐着确实舒服,比自己家的那个摇椅都舒服。 不愧是皇帝这里的椅子,就是不一般。 心中念头飞速飘过,刘伯温压下心中的一些喜悦的心情,认真摇了摇头,严肃道: “那些人,就该如此惩治。 许许多多都被元朝的那套给惯坏了,烂到了骨子里,三令五申,耳提面命都不能让其悔改,让其收手。 根本没救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同上位这样,找机会狠狠的犁一遍。 如此才能清扫掉诸多的虫豸,才能让很多人真的恐惧,收敛上很多。 那些被这些人通过空印弄走的钱财,都是民脂民膏,自当将之挤出来。” “那为何刘先生还说,咱大明要大祸临头了?” 朱元璋不知道是真没有猜出刘伯温的意思,还是故意给刘伯温递梯子,好让他继续往下说。 “上位的这些做法都是好的,可……有些时候,也得考虑一下现实情况。 此番一次性惩治了将近三千的地方虫豸,确实让人解气。 但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的官,短时间内难以补齐。 那接下来地方上的税收等事情,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甚至于会发生大混乱。 钱袋子太重要了,影响着方方面面。 不仅仅只是税务本身的事,还会影响诸多其余方面的事务。” 刘伯温的意思朱元璋自然明白。 就是以往的时候,地方税务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缝缝补补,勉强还能运行。 这个时候,一下子拆掉了那多有问题的零件。 直接就给干死机了。 彻底不能用了。 想要将其修复,零件根本不够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那……刘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教咱?” 朱元璋望着刘伯温再度询问。 刘伯温道:“上位,臣此番前来,是找上位您来讨主意来了。 臣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妥善解决的办法。 按照臣所想的那些办法,哪怕是拼尽全力,都没有办法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刘伯温说的是实话。 在空印案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皇帝将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李善长。 并猜到了,上位想要趁机好好清洗一下地方的意思。 但是有一个事情,他是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那就是一次性解决了这么多地方税官之后,该怎么解决地方大量税官短缺的问题。 要知道,税务官可不是寻常的官,需要能写会算,还要懂得做账,要有专门的能力才可以。 缺口要是小了还好说,凑凑还是能凑够的。 可是现在,缺口却达到了恐怖的将近三千! 这短时间内怎么补? 他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若是以往,他还会觉得这是上位被众多的贪官污吏,以及李善长号令地方官对抗朝廷给惹恼了,上了头。 要趁此机会,好好的清洗一番地方,打破李善长对地方官府的控制。 其余地方,根本没有考虑太多。 对于税务这些,很长的一段儿时间内会出现的问题,也没有想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 这也正常。 毕竟和打破李善长对地方官府的控制,防止他们再次抱团胁迫皇帝,影响国家大局而言。 清理掉这么多官员,造成税务混乱,继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属于可接受的代价。 可是现在,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尤其是那次被上位拉着,说了大明的共同理想等话,此后又见识了上位的诸多手段。 刘伯温对于上位,有了更多的期待。 总觉得上位深不可测,属于典型的走一步看三步。 对于这次地方税官短缺的事,未必就没有相应的考虑。 也是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问。 听到刘伯温这话,朱元璋眨巴一下眼,继而心里升起了莫大的成就感。 话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向刘伯温这个聪明人问计的份,结果现在事情颠倒过来了。 变成了刘伯温对自己问计策。 这可是上辈子让自己又是喜欢又是敬佩,又是自卑的刘先生啊! 这种感觉对于朱元璋来说,别提有多好。 “哈哈,还真让刘先生你给说着了,咱这里,的确有些应对的办法。能尽可能的,把不利的影响给降低。” 朱元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笑呵呵直接就承认了。 这本就是他在接下来要做的事,现在刘伯温来问了,这等反过来教刘伯温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刘伯温闻言精神为之一震,自己的感觉没错,上位真的有办法! 当下就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一听上位的办法是什么。 “补充地方税官的人选,咱已经有了,下次税粮征收之前,基本上能做到全部到位。” 刘伯温闻言愣了一下。 上位说出来的这个办法,和他心中所想有很大的差距。 按照刘伯温想的,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也不过是一边抓紧时间,使出全力,尽可能多的往那些重要的地方派遣税官。 一边做出一些别的方面的调整。 上位所想的办法,应该也超出不了这个范畴。 哪能想到,上位的办法竟然是赶在下次收税之前,尽可能的把各地缺失的税官都给补齐! 刘伯温自然知道,如今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各地缺少的税官都给补齐。 可关键是大明现在,根本就没有那多相应的人员可用啊! 上位短时间内,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能写会算,又会记账核算的人? 如此想着,刘伯温心中忽的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这……上位该不会是准备不拘一格用人才了吧? 接下来,找些掌柜,能写会算的伙计,帐房先生等这些,直接破格提升,任命为官? 一念及此,刘伯温瞬间就急了。 这等办法确实能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可这也着实过于胡闹了。 直接就把选官任官的制度,给大肆的破坏了。 且这些人良莠不齐,里面多市侩之辈,猛地居于高位,担任这等要职,只怕会做出一些不太妥当的事情来。 哪怕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那也没有这么办的! 依照上位的脾气,这等事情不是不会做。 当即就要出声进行劝阻。 不过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觉得还是稳一手比较好。 上位的解决办法,或许和自己所想不同。 “咱准备接下来,让国子学的学子们,提前结束学业,前往各地充当税官。” 朱元璋见到刘伯温明显会错了意,已经做好了准备,纠正一下刘伯温的。 结果刘伯温居然又憋住了。 这让朱元璋小小遗憾,失去了一个顺理成章在刘伯温面前人前显圣的机会。 稍稍停顿一下,见刘伯温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朱元璋便忍住小遗憾接着往下说,将他的打算告知刘伯温。 居然是把主意打到了国子学的学生身上了? 闻听了皇帝的办法,刘伯温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心里面的疑惑反而更盛。 毕竟这是他早在之前,就考虑过、并经过了一系列的考量后,又给否决的办法。 洪武三年,上位恢复科举,开科取士。 但只进行了这一次后,就把科举给停了。 这里面有李善长等人在明里暗里使劲,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位觉得,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那些人,大多言过其实。 写文章什么的还行,可真的做事了,那是一塌糊涂。 和上位的期望差的太大。 停了科举后,上位就更加重视国子学,前年开始扩招,准备自己培养合用的人才。 国子学的那些学生,不仅仅学习儒家经典,同时也要学习算学。 如今,国子学里面的学子,已经有大概四千人了。 这些学子,上位本身就是准备把他们往官员上培养的。 让他们大批提前离开国子学,前去各个地方担任税务官,倒是可以。 但也只是能说的过去而已,实际上真要这么做,根本行不通。 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将之排除在外了。 “上位,这……只怕有些不太行。 能写会算,又能记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不低的算术功底。 地方上,各种账目来往又多,有些挺复杂,需要学习专门的记账方法才行。 国子学的学子,能胜任这些的只怕不是太多,有八百人吗?” 国子学的那些学子们,刘伯温早就在心里面算过账。 现在国子学内最早的那批学子,是三年前招收,学习的时间最长。 虽然每人都要学习算术,但并非每个人在算术上,都能学的很好。 再加上当税务官,那需要用到的算术学问就更高了。 再加上一些别的原因,五百人里面能有个三百人可以担任地方税务官,就已经顶天了。 前年那一批学子,赶上了上位扩大国子学规模的好时候。 人数有一千五左右,这批人因为学习的时间短,才不过刚刚两年。 能胜任税务官的就更少了。 去年的那一批有两千人,才只学习了一年的时间,除了少数真在算术上用功,或者在算术上,真的有不低天赋的人,绝大部分都不能胜任。 所以算来算去,国子学内能抽调去担任税务官的,顶天也就八百人。 相对于三千的缺口,还是差太多。 何况,国子学的这些学生,都是有大用的。 虽上位没有明说过。 但刘伯温却知道,这都是上位为今后清丈田亩做准备的。 这又是一件关系着国朝根本的事。 要是把这些国子学的学生,都给派出去担任税官,说不得清丈田亩这事,又得往后推迟几年时间…… 刘伯温账算的挺准,基本上和朱元璋前天让国子学祭酒宋讷,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得出来的结果差不多。 甚至于刘伯温说算,还多出来了四十多个。 但朱元璋还是笑了。 并否决了刘伯温的说法。 “刘先生算错了,咱觉得从国子学里,找出三千能算账,又能记账,可以胜任地方税务官的学子出来,还是不难的。” 刘伯温心中疑惑更甚,一时间都禁不住在怀疑,皇帝是不是在故意消遣自己。 这怎么可能! 除非上位准备弄上大量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去滥竽充数。 真要这么做了,那可就白瞎了这一次,把地方税务官员犁上一遍的大好机会了。 “只靠现在这些学子们的水平,那肯定是不成的。 但咱这里有办法能在一个月内,让至少一千五百国子学的学生,成功掌握相应技能,到地方上去走马上任。两个月内,让还能再培养出至少一千五百名,掌握这些技能的学子。今后让他们一边学习,一边每十天就考试一次,通过考核的人,立刻出发,前往距离京师远的府县去当官。 那些通过考核晚的,就让他们来到近处任职。 如此以来,最多三个月,各处府县的税务官,就能尽数到位。 不耽误收秋税。 今年属于特殊情况,咱这里还能把秋粮入京的日子,宽限上两个月。 给他们留足适应工作的时间。 这样的话,就算是他们因为是第一次实际做这些事,有些人难免会不熟练,耽误些功夫也无妨。”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在这里给刘伯温算账,说他的计划。 可谓是头头是道。 刘伯温听的是目瞪口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当然不是被皇帝这完美的计划给震住了。 而是被皇帝说的话给听傻了。 什么一个月就能至少培养一千五百名合格学子,两个月至少培养三千名合格学子? 上位是不是被空印案的事给气傻了?在这里说胡话呢? 咋可能啊! 真要是有这等好办法,国子学的众学子,何至于要连着读上几年书? 上位还用为了培养足够多的、会算术,能计算田亩面积的学子,绞尽脑汁? 朱元璋就喜欢看刘伯温被自己惊的目瞪口呆的样子。 让老刘这家伙,过来就和自己说,大明要大祸临头了,吓唬自己。 现在咋样,反被自己吓回去了吧? 某位一点都不小心眼的皇帝,心里得意的想着。 见到刘伯温的胃口,已经彻底的被自己吊了起来,出现了自己想要看到结果,朱元璋便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卖关子。 伸手从桌案上取过一册压在下面的书,交给了刘伯温。 “刘先生看看这个,就知道咱所言非虚了。 这上面的内容,掌握一半就足可以胜任了。” 刘伯温忍住心头异样,忙伸手接过。 把眼往上面一扫,只见封皮上写着算术启蒙四个大字。 禁不住为之呆了呆。 不是,就是上位自信满满,说只要掌握一半知识,就足可以胜任地方税务官的书? 自己还以为是什么神书。 结果竟是算术启蒙。 这……这也太扯了吧? 学了算术启蒙,还只是半本,就能到地方管账,当税务官了? 是上位迷糊了,还是自己迷糊了? 忍住心头种种异样,刘伯温翻开这算术启蒙的书,开始观看。 “对了,这里有个对照表,刘先生你拿着对照着看一下,不然看不懂。” 朱元璋想起什么似的,从边上拿出一张表给刘伯温。 刘伯温将之接过,却并没有看。 直接翻看算术启蒙这书。 作为文坛上很有名,被人称之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且在天文上面还有着不浅造诣的人,刘伯温自然是懂算术的。 而且水平还不低。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本算术启蒙到底是什么书,竟能给上位这般大的信心。 上位还要给自己什么对照表,说什么没有对照表,自己看不懂。 就自己这水平,看一本算术启蒙还需要什么对照表? 当真是笑话。 上位未免把人看的太扁了! 打开书,翻看了几页之后,刘伯温拿起了对照表,老老实实的看了起来。 把对照表上的那些,蚯蚓找它娘一样弯弯曲曲的字和符号,和后面注释的汉字一一对应,记牢。 记住了这些后,再去看算术启蒙,就顺畅多了。 不过,没往后翻看多少页,刘伯温看书的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看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他禁不住眨了眨眼睛。 因为到了这里,不仅仅各种算数的办法都给讲述完毕,还弄了各种诸如长方形,正方形之类的图形出来,讲述它们面积的计算办法。 办法总结的非常到位,简单明了。 记住办法后,今后只管拿数字往里面套,进行计算就行,很快就能算出结果来。 竟真的如同上位所言,掌握一半的知识,就足可以记账,当税务官了。 甚至于就连清账田亩,计算田亩面积也一样能胜任。 再往后翻翻,发现到了最后面,都出现了次方这些知识。 刘伯温彻底迷糊了,禁不住使劲眨眨眼。 不是……上位管这叫做算术启蒙? 这是启蒙? 谁家算术启蒙是长这样的? 多少人的算术水准,都达不到这启蒙的地步啊! 这要是启蒙的话,那众多只会算账的人又该怎么称呼? 这等算术知识,都只能称之为启蒙的话,那更后面的算术知识又该是什么? “刘先生,咋样?” 朱元璋将刘伯温的这些反应都给收入眼中,一时间如同夏日饮冰一般,只浑身舒爽。 在学问上,碾压刘伯温这等大学者的感觉挺不错。 “高深莫测,真如上位所说,学会一半,计算银钱粮草物资等往来,核算钱粮之多少,都不成任何问题。” 刘伯温合上书,由衷的出声说道。 “只是……上位为什么要用这些番邦文字替代数字?还要弄那些符号出来?” 刘伯温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先生不觉得这些番邦文字与符号,更加简洁,便于书写,也更加有利于计算吗? 用这东西顶替原来的数字,熟练掌握后,运算速度将会大大提升。 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嘛,它山之石也可以攻玉。” 朱元璋笑着说道,解释的很有耐心。 刘伯温仔细琢磨琢磨,点了点头道:“的确如上位所言,将会方便许多。 只是有一点需得注意,这种数字容易被人篡改。 在写重要东西的计算结果时,还是以原来的数字来写比较好。” 朱元璋点点,不愧是刘伯温,脑子转的就是快,这就已经想到了这方面了。“刘先生考虑的很对,不过,咱们的数字也容易被改写,如‘一’和‘二’这两个数字,添一笔就变了。 咱这里有种新的计数办法,保准最终结果写出来后,谁都没有办法更改。” 朱元璋说着,提笔在纸上写出一行字来——壹,贰,叁,肆,一直到拾。 话说,这大写的数字在此时还没有出现。 这还是上辈子时,郭桓案爆发之后,自己这里为了杜绝篡改账目上的最终结果,弄出来的新东西。 从效果上来看,是非常好的,且一直以沿用到了现代。 刘伯温看了这些由朱元璋写的这十个数字,由衷的佩服,原来上位已经早就考虑到了。 且早就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上位,这等好办法,应当写到算术启蒙书里,让人都学习。” 刘伯温给出了他的建议。 朱元璋点了点头,拿过算术启蒙书,翻到其中一页给刘伯温看。 刘伯温登时有些尴尬。 原来这里面已经写上了,自己方才只是粗略翻看一下,没有看到。 “有了这些简单好学的算术知识,再学会记账方法,的确可行。 就是……四柱奏销册这种记账办法,有些不太好学,可能花费的时间要多上一些。” 刘伯温再次提出建议。 “这个好办。” 朱元璋再次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刘伯温道:“咱们今后不用的四柱奏销册,换这种新的记账方法。” 刘伯温怔了怔,显得有些机械的伸手接过。 只见这新书封面上写着,复式记账法几个大字。 有了算术启蒙的前车之鉴,这一次面对这复式记账法一书,刘伯温再不敢有什么多余心思。 忙翻开去看。 越看越是入迷,越看越是吃惊。 这复式记账法道理简单,容易掌握。 只需要弄清楚哪是借方,哪是贷方,分别记账,后面相加,借贷相等,便可核验对错,准确记账。 每一笔账,都能记录的清楚明白。 比四柱奏销册这种记账方法,要简便上很多,却比之更加好用。 好东西!果真是好东西。 有了这两样好东西,立刻在国子学里,大规模的开始教学。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除了这两门课,别的什么都不学。 一番冲锋下来,确实能达到上位说的,两月之内至少培养三千可用地方税务官的目标。 自己不久之前,还觉得是不是上位发烧烧迷糊,才说出来的话,此时再去看,居然已经这般的合情合理了。 令刘伯温感慨震动之余,心里面的疑惑和好奇也越来越深。 当然不是算术启蒙和这复式记账法这等好东西,上位明显早有准备,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送到国子学让学子们学习。 就李善长等人的聪明劲,上位要是真提前做出这些事,那十有八九会让他们猜到上位的真实意图。 从而做出一些应对,避免此番空印案发生。 一旦如此,上位再想要如同这般突然出手,干脆利落的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取得这等耀眼战果可就难了。 和李善长之间的斗争,将会陷入到长时间的拉锯战里。 一旦如此,对于国家的危害将会更大。 上位一直等到现在,才将这好东西拿出来才是对的。 他疑惑与好奇的是,这两本好东西,上位是从哪里得到的。 论起学问与见识,倒不是他大言不惭,整个大明比他厉害的不是太多。 依照他在文坛中的地位,以及涉猎之广泛,要是以往就有这么两本书,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如今的事实就是,对于这些,他还真就是一点都不知道。 就像是突然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大明什么时候,有这般有才华的人了。 竟能不声不响的,接连弄出这样两本书? “上位,不知这两本书,是哪位大才所撰写? 当真令人心服口服,观之让人如醍醐灌顶。 有此等大才在,真乃我大明之幸。” 朱元璋像是早就料到刘伯温会有此问一般,一点都不意外。 “哈哈,刘先生,你口中的大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竟是直言不讳。 刘伯温闻言则朝着皇帝身后,以及周围张望,想要看看是不是哪里藏着人。 “刘先生,不要四处看了,这个人就是咱!” 啥?! 刘伯温顿时愣住,消息太过于突兀,以至于他一时间嘴巴都张开了。 “咋,刘先生觉得咱不像?” 刘伯温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妥,忙努力收敛心神。 “啊,没有没有,臣只是没想到上位竟连这些都懂,一时间有些失态了。 上位之才,当真深不可测。” 刘伯温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禁不住腹诽。 上位真是的,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书的来路,就不愿告诉好了,还非说什么是他写的。 这不是在逗自己玩吗? 这不是说他小看上位,实在是学问这上面做不得假。 尤其是算术上面,更是如此。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上位在算术上面水平是有的,可要说能达到撰写这算术启蒙的地步,以及还能同时弄出这等好用的复式记账法,他是真不相信。 必然是有高人暗中相助,而那高人又不愿意出风头。 上位这才用这等一看就是假的说辞,来搪塞自己。 这让刘伯温满心感慨,天下英雄何其多,如过江之鲫! 当真不能也不敢小觑天下人。 “刘先生,这真的是咱撰写的。” 在后世生活了那多年,接受了那么多的教育,其中许多都是自己主动去学习的,弄本算术启蒙还是很容易的。 “啊,对对对,这就是上位您编撰的,两本都是,上位之才,的确深不可测。” 刘伯温再次认真点头,肯定皇帝的话。 朱元璋暗自吸口气,憋着坏笑,这年头,说真话咋就没人相信呢? 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这都属于自曝了好不好? 如此过了一阵儿,心情稍微平复下来的刘伯温,又一次开了口,说出了他此番前来见皇帝的另外一件事。 这事更加重要,属于不得不解决的那种…… (本章完) 第95章 不是,皇帝这么猛的吗?官绅一体纳粮都敢碰? “上位,我大明地方税务问题很大。这次出现这样大的问题,除了我大明立国时间太短,有着诸多大事要做,无暇他顾。以及官场之上,元朝留下的坏习气太重,诸多官员故意因循旧例,欺上瞒下,贪赃枉法之外,还有其余方面的缘故。”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的刘伯温,望着皇帝又一次开了口,谈及正事。朱元璋也同样收敛了心思,点点头,示意刘伯温继续。态度显得很郑重,给予刘伯温足够的尊重。刘伯温留意到了上位的这些细微的变化,心里很是受用。“臣觉得,另外一个大问题,就是税收转运制度不太合理。各地税征收上来之后,先让各个地方,把这些税,分给地方的各个衙门,以及其余各处需要用到钱粮的地方。而后再把剩余的运往京师。这办法好是好,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方便省事。钱粮这些,不用运来运去的,也能省下很多民力。但同样,弊端也一样不少。比如,这种坐收坐支的办法,容易导致各个地方账目混乱。再加上别有用心之人,在暗地里故意捣乱,很容易让他们钻空子。趁机侵蚀大量钱粮。钱粮如何使用,各地官府也很有话语权。如此一来,应对突发事情时,倒是比较好,但应迅速。可也让地方官府手中的权力过大。除了容易滋生贪腐外,也容易不听朝廷的话……”刘伯温斟酌着言辞,说着这件他早就有所考虑,想要给皇帝说,却又一直没有说的事。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是因为坐收坐支,这一套税收转运制度,是皇帝非常认可的的做法。觉得这样方便省事。上位从最底层一步步的走上来,是绝对的强者。一路行来,可谓是披荆斩棘。这样的雄才大略之人,往往信念坚定,百折不挠,一往无前。但这样的性格,也同样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影响。比如,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更改,容易刚愎自用。刘伯温知道,他把这些说与上位,上位也不会听。再加上上位本身,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显得复杂,自己处境不好。要是在这等情况下,把这些说与上位听,不仅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处境更加艰难。这等事情说与皇帝,等于是唱皇帝的反调。不仅上位会对自己不满,地方上的大量官员,也一样会对自己怀恨在心。因为一旦停止坐收坐支这套转运制度,不知道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一旦这样做了,自己那真的是两头不落好。他原本是准备自己死后,留下遗书,让自己儿子在新皇登基后,呈送给新皇的。但刘伯温又改变了主意。这些话,刘伯温最终还是在此时说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如今上位借助空印案,将各地管税收的,给狠狠的犁了一遍。清洗了大量元朝遗留的虫豸。将众多获取利益的人给清理掉了,极大的震慑了宵小之心。这个时候,趁机动税收转运制度,是最好,也是最容易完成的。不然等上个三五年再做这事,让新补充的这些税务官们,熟悉了这一套,和地方的那些人之间,利益牵扯越来越多。再想要做这些,又不知道得横生多少波折。多费多少的力气。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明显感觉到了上位的改变,尤其是对待自己态度上的改变。君臣之间,那种越来越深的无形隔阂已经消失,上位和之前相比,也更加能听下去人劝了。而且,通过这次的空印案,上位想来也能比较深刻的认识到,坐收坐支这一套的巨大危害。若不是这套税收转运制度,事实上让地方上的官府,掌握了很大一部分的财权。李善长想要号令天下官府,和上位对抗,是没有那样容易的。说完这些话,刘伯温的身子坐的更加直了,屁股也不自觉的从坐椅子的一半,变成了三分之一。心也随之悬起。虽然他知道,依照上位对待自己态度上的变化,以及在处理不少事情上的变化,自己在此时说起这些,应该不会被上位处罚。上位同意改变这些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但凭借上位的脾气,以及上位以往对待坐收坐支的态度,会因此而触上位霉头,让上位再次对自己心生不满,也还是很有可能的。真的说起来,用来谋身这些不说最好,不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刘伯温还是选择在此时说了出来。他是真的不想错过这次的大好机会。也是真的想要大明变得更好。更没有忘记,上位当日对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忘记上位交给自己的,找出大明共同理想的重任。那么在这等时刻里,又怎么能一直计较个人得失,对这等让大明变得更好的机会视而不见?要真的这样做了,他心里真过不去这个坎。有些事,终究是需要有人去干的。与其想着让别人上,让别人拼命,不如去想一想,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刘先生,你说的很对,坐收坐支这一套确实不行。咱的想法是好的,可它娘的贪官污吏太多了。很多人没有机会,都要努力的找出机会,猛猛的往自己腰包里塞钱。坐收坐支这套,方便是方便,可它娘的也方便那些狗东西们捞钱。这些,必须要改!”刘伯温的声音刚刚落下,朱元璋的回答就来了,带着斩钉截铁般的坚定。他能看出刘伯温在说这话时,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要是上辈子,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就算是认同刘伯温的这些提议,也肯定会趁机多让刘伯温多提心吊胆一会儿。但这辈子,他不会如此做了。明知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能恶了自己,为了家国利益,却还是当面说与了自己。这样的人,是值得信任,且要想办法安他的心,让他赶紧放下心来。刘伯温说的这些,切中时弊,也正是自己所想要做的。上辈子自己对于经济这些认识不足,涉及到经济时的,往往会犯迷糊。坐收坐支这一套,就是其中的典型。而今重新来过,自然需要将之给解决了。刘伯温闻言,那提起的心,一下子放回到了肚子里。上位,是真的不同了!“臣觉得,改坐收坐支为税粮统一征收转运至太仓。而后再根据各个地方的需求,由朝廷进行调拨比较合适。”刘伯温说起了解决的办法。在这上面,宋朝是有例子在的。说起宋朝,可以各种骂,说他太怂,说他断了脊梁,骂他丧师辱国,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但有一点不能否认,宋朝收税的能力是真强。但凡大明能有宋朝五成收税的功力,到了后面,也不至于会穷困到那等地步。很多事情,或许就会有一些新的变化。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可以。”刘伯温道:“臣明日就上个奏章,详细言说此事。”朱元璋摇了摇头:“不用上奏章了,咱这里直接颁布,往下推行就可以了。”别看现在,自己已经狠狠的对地方税收系统砍了一刀,但这等事一旦去做,依旧是一件非常得罪人的活,刘伯温上奏章言说此事,就是准备担下这诸多的骂名。让这些都冲着他去。不过朱元璋却不打算这样做。身为皇帝,一个国家的主导者,很多事情该自己上的时候,就要亲自操刀子上。该承担起的责任,就要去承担。该为臣子撑腰时就要撑腰。不能为了名声,为了所谓的不伤圣德,遇到事了就把脑袋缩回去,让敢于做事的臣子,来到前面一边做事,一边承受巨大压力。这等事,朱元璋是不屑于去做的。想要凝聚人心,想要汇集一大批的敢做事,能做事的人。身为皇帝,身为带头人,该扛事的时候,就要去扛事。努力的给他们营造一个,好的做事环境。如此才能更好的汇集里起力量来办大事。这里面,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就是崇祯。这个子孙想要做事,想要挽救大明的心是好的。可能力不足,做的很多事都是错的,也是真的。其余不说,单这个不粘锅的属性,就足够让人无法言说了。崇祯朝一开始也还是有能做事,敢做事的官员的。但很可惜,在崇祯朝,越是这样的官员,死的就越快。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很多本该皇帝来担的责任,崇祯为了所谓的名声,不敢,也不愿去担。出了事,就拿那些敢做事的臣子开刀。如此,危害是极其严重的。眼见得那些敢做事的人下场这么惨,一些原本还想为国做事的,也会顺理成章的闭嘴,缩头。跟着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一起随波逐流。崇祯但凡能抗点事,勇于担当丢掉京师的骂名。也不至于在李自成兵马都要打过来了,京师里的众多官员,却无一人提议放弃京师南迁。不说放弃京师南迁了,连提议安排太子从京师离开,前去南面的都没有。以至于李自成的兵马来到之后,连皇帝带太子,一股脑全都没了。要是能提前让朱慈烺这个太子到南面去,京师被破后,局面也不会混乱到那种程度。南明的那些小朝廷,或许不会有那样多,令人吐血的操作……这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容易让人火大。“上位,这事是臣来见上位言说的,拿那理当的由臣来上奏章。”刘伯温明白皇帝的好意,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还是算了,刘先生只管安心做事就行,这些风风雨雨让咱来就行。咱别的能力或许不成,但抗风浪的能力还是有的。刘先生身子单薄,好好将养身子,多为咱大明出几年力气才是最重要的。空印案发,刘先生闭门不出,就已经令的无数人,对刘先生冷言冷语了。这要是再把这奏章一上,怕不是很多人,都要往刘先生家大门上泼粪了。这等事,还是让咱来吧,”朱元璋笑着说道,直接把话给挑明了。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刘伯温既然想要为国做事,做实事,做好事,那他这个皇帝,就该对其进行遮护。刘伯温的面容不再平静,眼窝都有些发热。什么是圣主明君?这就是圣主明君!这种感觉是真好。这样的上位,谁又不想为其做事,乃至于是卖命呢?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以往,觉得自己最多不过三两年好活,且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什么好可惜好留恋的刘伯温,此时忽然的就不想死了,想要活他个五年,十年,二十年!他觉得,到了那个时候,大明肯定会大变样。他很想看看那个时候的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出现洪武盛世!这大明的建立,有自己的一份努力,洪武盛世里要是也能有自己的一道身影,想来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刘先生,咱这里想要在今后,改一下税法……”刘伯温今日不来见自己,最近几日,朱元璋也是准备把刘伯温找来,就一些事情商议一下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这句话套用在治理天下上,倒也能勉强说的过去。如今的大明,已经过了打天下的阶段。如今的主要任务,是把这乱糟糟的天下,想方设法的给治理好。用强力手段,来扫除虫豸,把那些不信邪的杀个人头滚滚,这是必须的。但却不是唯一的手段。杀过之后,紧跟着需要有相应的手段,来进行治理天下。用更好,更合理的制度,来取代原来不合理的制度。这才是正确的办法。不然只是一味的杀,制度上面不进行相应的调整,只能管一时。用不了多久,就会故态复萌。甚至于这个时候压制的有多狠,今后开始反弹时就有多厉害。如今,朱元璋做的就是杀人之后的制度建设。正在那里满心感动,并期望自己能活一个大年纪,今后好好看一看大明盛世的刘伯温,闻听皇帝说出来的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心中的那些美好感受与期望,瞬间就消失了一个无影无影无踪。一时间,竟有种汗毛都要竖起来的感觉。无它,实在是上位涉及到财政税收等相关的事情时,往往会弄出一些惊人之举。“上位,三十税一已经够低了,真不能再低了!”在说这话时,刘伯温的心肝都在颤。上位出身寒微,成为了皇帝后也没有忘记百姓。当初制定正税时,力排众议,坚持制定了个三十税一。这税率是真够低的了。就这皇帝隔三岔五,还不是给这里免税一年,就是给那里免税两年。上位如此做的本意自然是好的,目的是想要少收税,给众多百姓们手里多留一些。坚决不像元朝那样盘剥,搜刮百姓。可这税,并不是说越低越好。太低了一样会出现各种问题。三十税一真的已经够低了,只能满足朝廷的各项正常开支,要是再低,朝廷的运转只怕都要出问题了!朱元璋都被刘伯温这像是突然间,被踩了尾巴的猫的反应给惊到了。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刘伯温为何会是这般大的反应。这锅在自己身上。想想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朱元璋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是连着当了几年和尚,要过几年饭的人,当年练就的厚脸皮还在,基本功极其扎实。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不是减税,是加税。”朱元璋这话一出口,刘伯温紧绷神经放松了下来。原来不是又要减税,是要加税。自己是白担心了!这感情好!早该对税收进行调整了。朱元璋留意到刘伯温的这些变化,想想自己之前的种种过于理想化的作为,越发觉得自己以往在财政上过于天真了。税收是政府机器的经济基础,国家获取的税收,需要在一个合理的空间,太低或者是太高都不好。太低的话,朝廷手中没有钱,影响正常运转。导致朝廷无法完成,诸多朝廷的职能。比如国防,基础设施建设,救灾赈济……继而引发更大的灾难。不说这些宏观角度,单说和纳税密切相关的百姓们,正税过低,他们一样会直接承受痛苦和损失。朝廷和各地官府,需要的钱是有个最低额度的。不是说你把税定的低,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正税过低,那么地方上就会出现各种苛捐杂税。苛捐杂税的名目可就太多了,也很混乱,各地官府收起来那是一点都不手软。毕竟苛捐杂税这些,基本收了之后,都被他们自己用了。等于说,正税制定的低,并不代表着百姓们的负担就变低了。甚至还会因此而变重。历来盘剥百姓,最令百姓痛苦不堪的并不是正税,而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苛捐杂税。既然已经认识到了这方面的不合理,那朱元璋自然是要想办法,对其进行调整。提高正税,减少或者是彻底取消各种苛捐杂税。让税收变得合理,符合大明的实际情况。如今大明才开国,正是打基础,制定各种合理政策的好时机。开国时定下的各种政策,很多是会流传下去的,影响深远。哪怕很多在后面会根据现实情况,出现各种应有的改变。但根子却不是那般好改变的。所以,重来一次,朱元璋要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些给做好。“咱准备提高正税,取消地方的诸多苛捐杂税。”朱元璋对刘伯温说出了他的打算。刘伯温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思索皇帝所说的这话。片刻后开了口:“上位这个决定很英明。若能弄出一个合理的额度,处处落到实处,不论是对朝廷,还是对底下的众多百姓,都有很多好处。不过,在真的开始实行时,需要多方留意。最重要的,就是防止在提高了正税,取消了各地的苛捐杂税后,那些人接着巧立名目,继续收苛捐杂税。”朱元璋点了点头,认同了刘伯温的这个说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提高正税,免除苛捐杂税这些都不算太难做。只要找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正税税率,今后施行时,再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增加或者减少,或者先按照标准税率进行征收,后面开始多退少补,基本上都能有个差不多。最难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些切实的落实下去。并杜绝加征了正税后,地方上换个名目,接着收取苛捐杂税。这个要是不能解决,那乐子可就太大了。百姓的负担不仅不能减轻,反而还会因此加重,将会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关系到百姓们的钱袋子,以及肚子的事,需要慎之又慎。很多事,自己这里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罢了,可落到众多百姓头上,就是一座大山。能把人压得粉身碎骨的那种。好心办坏事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刘先生回去没事了,多多考虑一番,争取找出一个比较合理的征收标准出来。各项事情,都尽可能思虑完善了,咱们这里再找个地方实行。一开始,先在一府之地试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获取宝贵经验。等到各方面都没什么大问题后,再开始向全国铺开。”试点是个好办法,朱元璋自然会将之拿来用。这都是后人的宝贵智慧。这诸多的宝贵智慧,才是他在现代十五年最大的收获。刘伯温眼前一亮,迅速的开始思索起来,越是思索,眼睛越亮。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他回味无穷,宛若醍醐灌顶。“上位这办法好!大善!”他猛的在腿上一拍,出声称赞,和平日里儒雅的样子,有着强烈反差。“不过上位,这些还不能太着急。提高正税,取消杂税有一个前提,需得清账田亩,清理隐户。需得知道我大明有多少人,每个人有多少地,地是好地,还是贫瘠之地。各地主要种植些什么,产出又有多少。理一理账,把家底摸清楚了才好做这些。”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的刘伯温望着朱元璋给出了他的建议。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些事适合烈火猛烧,可有些事,只能小火慢炖。这里面的度,以及做事情的先后顺序需要掌握好。不然很容易出大问题。众多的百姓是最脆弱的,稍不留意,就会让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朱元璋点头,刘伯温说是老成持重之言。清丈田亩这事,势在必行。接下来就接着破格招收大量学子入国子学读书,主攻算术,培养大批有专业知识的学子。为今后清账田亩做准备。如今国子学内的这些学子,其实就是他为清丈田亩所准备的。不过要先用在税务上了。好在有了算术启蒙,培养一些能计算田亩面积的学子,不算什么太难的事。见到上位心中有了计较,刘伯温便要起身告辞,今日他来见上位所想要问的事,都已经有了着落,可谓是收获了足够的意外惊喜。却不妨朱元璋又对他说出了惊人之语。“刘先生对官绅一体纳粮怎么看?”刘伯温:???!!!(本章完) 第96章 日蚀现,天变生!诛十族选手 “刘先生对官绅一体纳粮怎么看?”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的刘伯温,听到朱元璋这话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愣神了大约了四五个呼吸的时间,这才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不自觉皱到了一起的眉毛,显示出了他心情的极度不平静。官绅一体纳粮啊!这可是官绅一体纳粮!短短一句话,所造成的冲击,不亚于一次山呼海啸了!刘伯温本来以为,这次前来见上位,能从上位这里得知,上位今后准备改税制就已经足够惊喜了。哪能想到,上位这里居然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仅仅只是改税制还不够,上位居然还准备让官绅一体纳粮!和官绅一体纳粮相比,之前所说的那些、乃至于正在发生的空印案,都只算是小事情了。历朝历代,官员们都有着诸多的特权。有很多有形或者是无形的好处。税务上的优免权,更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好处。乃至于在无数人的意识里,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大明自然也不例外。如今上位突然要砍上这么一刀,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多大的震动,可想而知。从朝堂到地方,整个官场都要沸反盈天!产生的阻力和动荡,绝对要超过李善长之前汇集天下官员,和朝廷作对。这等事情的难度,就算是他,也觉得宛若泰山压顶一般。他是官员,还是从元朝一直做官到现在,且身居高位,进入到权力核心的官员。对于官场,以及众多官员,都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也正是因为了解,才越发能深刻的体会到,上位所说这件事,到底有多困难。绝对会引起整个官场从上到下,自发的强烈反对与抗衡。大概也只有上位这种开国的雄主,才敢去想这事,并有魄力去做此事。但就算是上位,想要把这事给做成了,也没那样容易。一样会充满艰难险阻,一样需要大毅力,大魄力,且冒着极大的风险。可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着实困难,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上位却敢想,还准备做,才越发的让人感到由衷的敬佩,豪气自起吗?那个战争岁月里,敢打敢拼,打硬仗,打胜仗的上位,一直都在!“上位,这事……需得慎之又慎。没有真的开始之前,绝对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沉思了好一会儿的刘伯温,望着朱元璋郑重的说道。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需要保密。毕竟这是与整个天下的官吏为敌。稍有不慎,就会闹出大乱子来。官绅一体纳粮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在朱元璋看来,满清里面最能看的过眼的皇帝雍正,这个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的人,也没有尽全功。只能说完成了一些皮毛,未曾伤及根本。且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好儿子登基,很快就以这是恶政为名,将之给废了。由此可见,想要官绅一体纳粮有多难。不仅推行时阻力重重,还得防止推行之后,被后人给废了。但就算是再难,自己也得将之给推行下去!很多事,不能说知道其难做,就不去做了。哪怕做上十分,能起到一分的效果,也一样值得去做。能变好一点是一点。在推行官绅一体纳粮这件事上,自己是不介意杀个人头滚滚的。在要钱还是要命这件事情上,相信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要命的。至于人亡政息这件事,朱元璋也不是太担心。只要自己能让标儿活个大年纪,不让雄英再早早离世,再多对他们进行教导。让他们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巨大意义,认同自己的这个做法,那么人亡政熄的可能性就不大。除了培养合格的继承人之外,还可以加强官员们的素质教育,争取让更多官员明白朝廷如此做的意义。理解朝廷这般做的必要性。最好是支持和拥护这样的做法。所以说,思想教育问题,以及舆论宣传这些,是极其重要,万万不能放松的。“上位,真的这么做了,是不是……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些官员们的俸禄?”刘伯温显得有些迟疑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大明官员们的俸禄,是真的不高。高官依靠俸禄,日子还能过的比较好。但众多中底层官员,只靠俸禄度日,可就比较艰难了。和寻常百姓们相比,自然要好上不少,但终究还是太少了。每月眼巴巴等着禄米下锅的官员,可不在少数。日子过得很清贫。上位又想要官员廉洁不贪腐,今后又准备弄官绅一体纳粮。那要是不适当的提高一点官员们的俸禄,是真的把不少官员,往绝路上逼。适当的提高俸禄,自然不可能杜绝贪腐。很多官员哪怕提高了俸禄,该伸手依旧会伸手。但是,却能让不少不愿意贪腐的人,不靠贪腐能够把日子过得不错,给予他们相应的底气和保障。不能又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刘伯温相信,提高了官员们的俸禄之后,再加上上位的铁腕整治贪腐。大明的贪腐情况,肯定会有一个很大的好转。就是上位过日子一向节俭惯了,很容易用他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尤其是在官员的俸禄上,那是一个子都不想多出。自己的这个提议,上位未必会同意。“刘先生说的不错,今后的确可以适当的提高官员们的俸禄。”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刘伯温的预料。面对他的这个提议,朱元璋竟又一次同意了,没有丝毫的迟疑。不仅如此,朱元璋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加惊人。“不仅官员们要加俸禄,咱觉得,今后吏员们也需要朝廷给俸禄才行。”在古代,官和吏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二者之间的差距宛若隔着鸿沟,体现在方方面面。单单是俸禄上面,就有着巨大差距。官员是可以领正式俸禄的,吏则没有资格。朝廷不发俸禄,那生活怎么办?很简单,向下伸手,进行找补呗。手中握着权力,他们是不可能让自己饿着肚子的。等于说是,本该属于朝廷发的俸禄,通过这样的一手,给转移到了众多百姓头上。让他们来供养,这数量众多的吏员。毫无疑问,这些吏员们自己下手盘剥百姓,给自己捞取好处,是很卖力的。所得绝对超过朝廷出面,给他们所发的俸禄。想要取消苛捐杂税,想要尽可能的减少贪污腐败。那么给吏员们发俸禄,按住吏员的手脚,乃是重中之重。毕竟这些人,才是实际政务处理之中,和百姓接触最多的人。有句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一现象一个方面的生动体现。朝廷不发吏员俸禄,让诸多吏员自己想办法讨生活,对于诸多的王朝而言,也有着难言之隐。一方面是朝廷收入有限。而天下吏员的数量何其之多?远远多于官员。哪怕是给他们发放远低于官员们的俸禄,那总量加在一起,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量。对朝廷的财政压力太大,负担不起。另外一方面则是幅员辽阔,受制于交通等各种手段,朝廷对于众多地方的控制力很有限。很多地方都鞭长莫及。不要说是皇权不下乡了,更多其实是皇权不下县。在这等情况下,想要准确的掌握吏的数量,并给他们支付俸禄是很困难的,或者是根本就不现实。还有一个方面则是,如何保证在朝廷给吏员发放了俸禄之后,这些吏员们能不向下伸手。要是朝廷一边给他们发放俸禄,这些人一边持续不断的向下伸手,这岂不是亏大了?这些都是非常现实,又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若是好解决的话,历朝历代,也不会没有人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这……”刘伯温被朱元璋说出来的话,给听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上位居然会在此时,说出这等话。吏员也都给发俸禄,着实过于让人意外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刘伯温进行了一番深度思考后,才望着朱元璋开了口。“上位,您的这个想法是极好的。若能由朝廷发放俸禄,杜绝众多吏员搜刮地方,对于众多百姓而言,是何其大的幸事?对于朝廷而言,也同样意义非凡,将会令江山更为稳固。”刘伯温并非是在拍皇帝马屁,倘若真的能做到这里,真的能令大明江山更加稳固。因为这一方面代表着,百姓将少受诸多盘剥。而众多百姓们,只要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是不会大规模造反的。另外一方面则意味着,皇权已经深入到了乡这一级。这是多少朝代梦寐以求,却最终也只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这事做起来只怕并不容易。首先就需要有大量的钱财。其次,还得做到对地方吏员的信息,了如指掌。再次,则需要吏员们有很高的品质。朝廷这边也得有切实有效的强力监管,让这些吏员们,在拿到了俸禄之后,能真的不再向百姓伸手……”刘伯温越说,话语越慢,声音越低。说了这三条后,往下已经说不下去了。其余不说,单单是他说的这三条,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实现的。钱财的事,历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且不说上位这里,现在还没有动手提高正税。就算是真的进行了税改,能多征收上来的不少税,可相应的花销也会增大很多。首先就是需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给各地官府来使用。不能说朝廷这里增加征税,取消苛捐杂税后,就把钱粮全都攥到手里,一毛不拔,不管地方上死活了。还要给官员们加俸禄。这就是两笔特别大的开销了。要是再给全国众多吏员都发俸禄,那真的是入不敷出了。对地方吏员信息了如指掌这个,相对来说好办一些,但也没有那么好办。一来幅员辽阔,吏员众多,很多地方朝廷都是鞭长莫及。二来元朝管理地方太过于粗放,积习难改,以至于现在很多地方,县乡之下,其实和自治没什么区别。很多吏员,都在当地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吏员信息更迭必然会不及时。在给吏员发放俸禄的消息传出后,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肯定会出现诸多吃空饷的问题。至于说,管住吏员不让他们向下伸手之事……如今连数量更少,和朝廷联系更深的官员们,尚且难以做到。就更别说数量更多,距离朝廷更远的吏员了……“上位,这事只怕……难以实现。”刘伯温有些迟疑的说出了他在这事情上,最终的看法。只觉无比心累。这个事不是不愿意去做,而是真的做不了。朱元璋摇了摇头,望着刘伯温认真道:“可以实现,且真的实现了。”刘伯温愣了一下,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上位说的是大秦吧?秦国对地方的治理,是真的可以,大批秦吏也是真的能办事。可这也只是局限于秦国。始皇帝吞并六国,统一华夏后就不行了。在除了秦国故地之外,那些新得的六国之地,也都一样没有办法,建立如此细致的统治。我大明现在的地方,比之全盛的大秦,又大了多少?想要做到这等程度,是真的不可能。”朱元璋没有给刘伯温解释,他说的并不是大秦。而是望着刘伯温道:“刘先生,要是有朝一日,可以从我大明京师出发,三日夜间可以来到大明的任何一处地方。各处消息,在半日之内,能从京师传递到任何一处府县,也能从任何一处府县传递到京师那刘先生觉得,是否可以完成这些?”“这当然可以!”刘伯温听了朱元璋的话,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皇权为什么难以下乡,甚至于连县都难以下到?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很多地方距离京师太远。政令的传达,以及人员的来往,往往都要以月来计量。称一句天高皇帝远再合适不过。距离京师越远的地方,越容易胡作非为。要是能如同上位所说的那样,三日夜间,可以从大明京师到达大明任何地方。半日间,政令可以到达全国任何一个县。那这些困难,全都消失不见了。这哪里是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可……上位,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神仙手段。”在刘伯温看来,这事情比上位说的,通过给全国吏员发放俸禄,从而来让吏员们变得廉洁,还要更加的难以实现。以这等想想就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实现吏员们廉洁为前提,那这事根本就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本身就是空谈。上位这是被这件事情的巨大困难,给弄压到了。转而开始往一些不切实际的上面去思考了?“不是神仙手段,就是人力能够达到的。”朱元璋再度摇头,话说的很认真。“甚至于咱说的,还只是一点皮毛而已。还有更多的高明手段,比如人可以乘坐机械在天上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要不了,就能从这里到北平。人和人之间,哪怕隔着万里之遥,也能借助工具见面谈话。”说着这些,朱元璋满心都是追忆之色。虽只隔了不过短短几百年,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在朱元璋看来,这种剧烈的变化,甚至于比从原始部落,到自己大明的这数千上万年间的变化还要大!刘伯温更加不相信了。“上位,事情需得一步步的做,上位您一路行来,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继续下去,超越汉唐并不成什么问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用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刘伯温斟酌着言辞,出声宽慰皇帝。朱元璋明白刘伯温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刘伯温如此反应,实属正常。哪怕是自己,在来到现代后的不短时间里,都如坠梦中,不时都在想,自己所见到的是不是真的。这里是未来,还是神仙世界。没有亲眼见过,根本就没办法想象后世之神奇。哪怕刘伯温是个很聪明的人也不行。收住思绪,稳住心神,朱元璋道:“事情一步步来吧,太着急也不行。税制改革,官绅一体纳税,吏员也领俸禄这些,都可以先往后放放。先着手调整新的税收转运制度吧。”听到朱元璋说出这话,刘伯温心里隐约升起的一点担忧,也随之无影无踪。自己确实多虑了,上位的性子比谁都坚韧,都更加的百折不挠。怎么可能因为一些事情的难度太大,就转而开始空想,信起了那些无稽之谈?“钱财的事,也不用太担心,咱这里会将之处理好,总不能再让咱大明穷死。”朱元璋又想起了什么,望着刘伯温再次开了口。刘伯温点头,上位说这话他是相信的。这一次借助着空印案,将会对地方众多主印官,以及那些报税的官员,全都进行抄家。又会让那众多借助空印案进行贪墨的朝中,以及诸多相关官员吐出非法所得。在这等情况下,接下来短时间内,朝廷将会得到一笔极为可观的钱粮有了这笔钱粮在,是可以做不少事情的。朱元璋不用问就知道,刘伯温肯定会错了意。他说钱财,当然不是指这次空印案所追回来的赃款。这虽是一笔比较可观的收入,但是对朱元璋来说,这只是死水,属于一用就少的那种。还是远远不够。重活一世,他自然不会只满足于此。他说的是重设市舶司,接着开海,从海外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如今,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已经解决,也的确到了着手开海的时候了。不过想要开海,重设市舶司,也一样有些麻烦需要解决。如今的海贸,早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涉及到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实权的开国侯爷。还是自己视为心腹,鸡笼山功臣庙里有画像的那种。不然的话,自己大明的市舶司,之前也不可能一年只有一万贯左右的盈余。自己更不会被人忽悠着关闭市舶司,设立海禁了。而今,自己准备拿回这块早就被无数人暗中瓜分干净的肥肉,还不知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那些人要是甘愿放手才是怪事。但那又如何?且看看那些人的脖子有多硬!……空印案所造成的影响,并没有因为刘歆等人被五马分尸,众多地方报税官员被执行杖行,并抄家流放而结束。相反,随着时间的发展,事情的不断发酵,影响变得更大。消息随着抄家之人,以及到地方上捉拿主印官前来京师核实斩首之人的动作,从京师这里飞速的朝着各个地方传播。对于各个地方的官场,所造成的震动,无异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不仅是地方官员,朝中这里也一样不平静。朝会结束,通告出来后,开始有人鼓足勇气,来到锦衣卫这里,承认自己的错误,并缴纳之前通过空印文书,所获得的那些不义之财。看着那众多因为空印案被处死的官员,再想想皇帝所说的,规定时间内不坦白罪加一等的话。很多人心肝都在颤抖。是真的不敢赌,皇帝今后不会查到自己头上。不仅是普通的官员,甚至于在第一天的时候,韩国公李善长,就亲自来到了锦衣卫这里。随后就有诸多银钱,乃至于是房契地契这些,被上交。后面有消息传出,说韩国公这次所上交的非法所得,折合成钱,高达三十一万贯之多!第二天时,就连丞相胡惟庸,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皇权特许,专办此案的锦衣卫衙门。随后有消息传出,胡丞相上交的非法所得,合计七万八千九百多贯。这些消息一传出,立刻令的无数人为之震动。胡惟庸这个一向简朴的丞相,可也没少拿啊!就说嘛,他堂堂一国丞相,住破烂宅子,坐破旧驴车,怎么看都不合理,就是弄给别人看的。现在如何?水退下去了,谁有两腿泥简直一目了然。不过,轰动归轰动,有了李善长和胡惟庸二人做出来的这事之后,倒也起到了极大的带头作用。让很多还在肉疼,或者是有着诸多其余方面考虑,一直在那里犹豫的人,一下子就放下了心中负担。也主动坦白并上交非法所得了。尤其是随着各地主印官被陆续带到京师,开始被接连斩首,一颗颗血淋淋的脑袋,滚滚而落后。一些还舍不得钱财,心存侥幸之人,也坐不住了。也开始主动坦白。在钱和命之间,他们选择了命。一时间,朝廷手中的钱财等资产,开始飞速的增加…………“希直,不用想着再做些什么了。我去世后,你好好活着,照顾好你娘,还有弟弟们。你是家中长子,我走后,你就要挑起家中大梁了。”前往京师的路上,被槛车拉着的方克勤,望着身边跟着的长子说道。他这儿子,既是陪他走这最后一程,也是为了收敛他的尸首,送回家乡安葬的。边上已经许久都不曾说话的方孝孺,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父亲,您不曾犯罪,是无辜的,这次完全就是被牵连。孩儿怎能忍心看父亲,含冤而死?”方孝孺一向孝顺,从不忤逆父亲。但这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盖印于空白账册上,让人带着去京师报税,确实不对,不算无辜。”方克勤叹了口气说道。“父亲,这不是您的错,是整个天下都这般做的,从元朝时就开始了。”“整个天下都这样做就是对的吗?且陛下这次的惩罚,也非只是针对我一个,同样也涉及到了整个天下。”“父亲!”方孝孺有些急了。“您怎能一直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方克勤看着头一次面对自己有些急眼的儿子,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不是泼脏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国法不可违。别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就是触犯了国法,就是造成了诸多钱粮的损失,助长了贪腐。就该受到应有的惩戒。”“可是,父亲,我大明根本就没有哪条律法说了不许如此做。”方孝孺继续争辩。“卖报,卖报!最新一期的大明日报!”卖报的孩童,手里拿着报纸用力的挥舞。这里乃是距离京师,差不多有两百里之遥的地方,不是府县,只是一个小镇。居然连这里都有售卖大明日报的了。“去买份报纸过来吧。”方克勤对方孝孺说道。一来大明日报的确办的精彩,二来也有借此机会,缓和一下氛围,结束和自己儿子这番谈话的意思。片刻后,方孝孺买来一份报纸,双手奉给他爹方克勤。方克勤接过,习惯性的翻到后面去看水浒传。看过之后才看前面的。头版的黑色加粗标题,一下子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论律法的适用原则。他迅速往下看起来。越看越是吃惊,越看越觉深以为然,发人深省。好一阵儿后,一向看书一目十行的他,这才算是看完这篇用大白话写成的文章。没有再去看其他内容,把这份报纸给了方孝孺,让方孝孺看这篇文章。方孝孺双手接过,一边跟着槛车行走,一边观看。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这是在狡辩,但往后看了一会儿,却不这样认为了。‘……国朝新立,律法并不完善,有着诸多空子可钻。这次的空印案就是个典型。为了防范这等事情再次发生,咱在这里,向全国各界就这个事,说一下律法的原则。总结起来三句话。其一,法无授权不可为,其二,法定职责必须为,其三,法无禁止即可为。法无授权不可为,是针对官府一应官吏的。世事繁杂,总有律法规定不到的地方。作为朝廷官吏,更应该奉公守法,需被律法严格约束,不要、也不准去钻律法空子,实施犯罪。对于官吏的适用标准,就是法无授权不可为。法定职责必须为,也是针对各级官府一应官吏的。各级官府一应官吏,必须依法履行相应职责,不得懈怠或推诿,不能只讲权力,不讲责任。法无禁止即可为,是针对寻常百姓的。百姓是弱势群体,不能用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去约束他们。各级官府一应官吏,更不能变着法的去欺压,去盘剥百姓。说百姓这个违法,那个不行,这个该打板子,那个需要罚钱多少。只要律法之中没有明确规定,那么寻常百姓就可以去做。这三条,就是咱所说的律法适用原则,今后都要按照这三条原则来。否则严惩不贷!’方孝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看入了神。等到回过神后,想要和自己父亲说些什么。抬头却发现,自己父亲的槛车已经往前行了很远,都看不见了。当下忙加快脚步前去追赶……“看过了吧?法无授权即禁止,说的多好。空印这事,说白了就是无数人在钻律法空子。觉得没有明文律法规定,就能这样做,大量的贪污受贿。我有这么个结局,一点不冤枉,你不用再多想,也不用再多做什么。”方克勤看着手持报纸,气喘吁吁赶上来的自己儿子,语重心长的出声说道。在说这话时,他心里既有对皇帝竟然能想出这等精简,却偏偏又非常有道理的话,来解释律法原则的振动和叹服。又有着一种长松一口气的喜悦。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有那么大的牵挂,安心的死去了。他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面对死亡,一样有着诸多的恐惧,和不甘。他一路上表现的如此坦然,并一直与自己儿子说,他做的这些事理当被杀。所为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长子放下心结,别因为自己这个父亲的遭遇,钻进牛角尖里。从而过的异常痛苦,耽误了下半生。自己儿子还年轻,日子还长,不能这样过下去。眼看着自己儿子在这件事上,钻进了牛角尖里,自己也劝不回来,心中正为之着急的时候。见到了这篇一看就是以皇帝口吻写出来的文章,方克勤又怎能不欣喜?有了这篇文章在,自己儿子肯定能走出来,尽可能少的受自己被斩首的影响。方孝孺沉默着,神情显得复杂。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沉重的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了。”方克勤露出笑容来。从方孝孺手中接过报纸,接着看其余未看的内容。如此看了一会儿后,却觉得天色越来越暗,忍不住有些奇怪。今天天气非常好,万里无云的。怎么这个时候,天说阴就阴了?下意识的抬头看天,顿时一怔,愣在当场。之间那悬挂在天上的日头并没有消失,而是像是被什么,给狠狠的咬掉了一大口似的。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吞掉的越来越多,天色也越发的晦暗。同样仰头看天的方孝孺,脸上突然露出了狂喜之色!自己父亲,还有那无数被冤屈的官员都有救了!这可当真是连上天,都不愿意见到自己父亲含冤而死!(本章完) 第97章 殴打同僚 短暂沉默之后,裴茂询问:“敢问侍中,这第二件事又是什么?”桓典开始专注起来,肯定会涉及虎贲赏赐,他想尽可能为朝廷省钱。太多的钱赏赐下去,不利于河东稳定。今后还有一系列战事,打造军械,采购军资都需要花钱,赏赐也要花钱。一开始赏格太高,后面赏赐的格调就无法降低,会让朝廷背负沉重的负担。“第一件事关系虎贲、义从之清誉、长远仕途;这第二件事就与密室所储的黄金、五铢钱有关。”赵基说着去看桓典:“敢问桓公,这金钱可是卫氏汲取、盘剥我河东士民三百余年之积蓄?”闻言,裴茂立刻振奋起来,胸膛挺拔,目光炯炯。反应过来的郎官即便恼怒,此刻也必须克制。谁否定这个问题,就别怪散步时被河东人拖到巷子里殴打。桓典没有正面回应,反问:“赵侍中如此询问,是何用意?”“桓公,我问的是这钱究竟是不是河东三百年士民积蓄?桓公若是听不懂河东口音,我可以请裴尚书转述。”赵基扭头去看裴茂,桓典呵呵做笑:“赵侍中口音不重,本官自然是能听明白的。这钱,自然是河东历代士民之积蓄,却为卫氏经营所得。如今卫氏犯罪,朝廷抄没,这自然是朝廷的钱。”“你在赌我割舍不下?”赵基起身,抬手解下颌下绶带,将貂蝉冠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忍不住呵呵做笑:“董卓不在了,反倒人模狗样狺狺狂吠。内不能纠正王允乱政,又不能诛除李郭乱臣。蛊惑天子东迁,弃三辅、弘农不顾,无数吏民枉死。与彼类为伍,我深感耻辱!”说罢转身,将貂蝉冠扣在去卑头上,一把扯下身上官服揉成一团丢弃在地。外围虎贲陆续起身,荚童当先拔出剑,一名名虎贲拔剑、抽刀。匈奴义从则后退,去卑起身规劝,神情愁苦:“侍中切不可冲动啊!”裴茂也快步到赵基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阿季,何至于此!你若率虎贲一走了之,将置天子于何地?将置元明公于何地?”“伯父,这是河东的钱,就该用在河东!”赵基指着桓典:“我会盯着尔等苍髯老贼!”桓典也是站起,瞪目寸步不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就是朝廷的钱!”“无有百姓生产,何来的钱粮!”赵基反驳一声,转身要走,桓典只当是他怕了,反正年青时没少干这种吵架叫骂事情,当即大骂:“你这目无君父的狂徒!早晚不得好死!赵元明满门忠烈,怎么会有你这样……”这时候见赵基停下,转身看他,桓典又骂:“朝廷危难,正值用人之际,你一走了之,置社稷安危于何地!”“与你这样的老贼为伍,如何能匡扶天下!又如何能救万民于水火!”赵基踏步上前一把扯住桓典的衣领,左臂展直缓缓抬起,桓典两条小短腿扑腾,想要踹蹬赵基。可他的腿短无处借力,赵基臂展又长。一名郎官见状拔剑就要朝赵基这里冲来,赵基扭头一瞪,对方惊愕怔在原地。赵基的一名骑奴上前一脚踹在对方腰胯,不等对方挣扎起身,就用长矛抵在对方颈下,死死盯着他。裴茂急的跳脚,哪里还敢称呼阿季:“赵侍中息怒!这钱是河东的钱……也是朝廷的钱!欲如何调度,赵侍中不妨说明,我等也好商议啊!”去卑手里捧着稍稍变形的貂蝉冠,用手掰正,敷衍劝说:“侍中不妨说一说,就当看在小王的薄面上,暂消怒气。”“好,我给贤王一个面子。”赵基左手松开,桓典坠在草垫上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狼狈不堪。杨琦看着面红耳赤恨不得钻到草堆里的桓典,感觉这家伙为自己挡了一劫。赵基稍稍调整呼吸,才高声说:“须免河东十年口赋!库中财富,每年只能取用十分之一,分十年方可用尽!否则钱币滥发,必伤河东小民!”“我不信你这老贼,须要立碑于此,公卿录名其上,如若违约,满朝公卿,断子绝孙!”赵基指着桓典这样说着,杨琦感觉在骂自己。就见赵基看向自己:“子奇公?”“赵侍中也是为河东百姓着想,老夫以为可行。”杨琦沉着脸:“天子爱你,你不该这样失礼。”“我之君父尚且没有这样骂我,我与这老贼同殿为臣,非我师长,凭什么如此辱我?”赵基伸手从骑奴手里接过长矛,突然扭头笑问伏德:“请问我的功勋能否换这老贼一条腿?”伏德悚然,急忙劝:“侍中何以自轻?”堂堂侍中,怎么能动手殴打同僚?“看来我这功勋值他两条腿,这老贼还真值钱,朝廷该多蓄养一些。”赵基转身持矛劈下,眨眼间打断桓典两条干瘦胫骨,疼的桓典发须皆张,双目瞪圆身子一抽,晕眩过去。伏德干咽一口唾沫,赵基又看地上被控制的郎官:“以下犯上,敢问贤王,匈奴中以卑犯尊者,该如何处置?”去卑为难沉吟,扭头问部属:“此罪当如何?”呼延果站起来:“回大王,向尊长贵人拔刀者,轻则裂胫,重则断手,再重则马踏而死。”赵基听了,哂笑:“贤王国中法度太轻,在我中国,以下犯上最轻也是赐死,往往波及门户。”去卑谦和做笑,匈奴人的家室就是财富,没有人权,又谈何侵犯、波及?赵基笑罢,歪头看几个骑奴,他们立刻上前,控制住那个郎官,当场用刑。见他们抱来附近条石来砸腿,赵基对韩述嘱咐:“以后随身携带锤,我感觉用的上。”“喏。”就这样站在近处看着用刑,这郎官即便不死,成了跛子,前程仕途也就毁了。荚童站在赵基斜对面,不由想到一些,立刻就对左右说:“用刑完毕,拖下去治伤。”几个虎贲口衔木枚,闻言就去架起这郎官。荚童对赵基长拜:“中郎,卑职告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尽力救治吧,有这次教训,我想他以后不会再犯了。”“是,卑职明白。”荚童又对裴茂、伏德拱拱手,后退几步,跟着那几名虎贲走了。这时候又有一名郎官上前对赵基拱手:“侍中,还请援手救护桓公。”“我打了他,再救他,他伤好后可会感激我?”赵基反问,对方愕然。赵基摆摆手:“带他回安邑,我这里只有一位能正骨的医师,没时间救他。”哪怕把华佗拉过来也救不了桓典,赵基对自己的破坏力有十足的信心,粉碎性骨折,就桓典现在的年龄,慢慢躺着去吧。几个郎官架着桓典离去,赵基重新落座。裴茂已将他的官服折叠放在赵基身边,衣服上摆着貂蝉冠。其他人陆续坐定,裴茂干咳两声:“现在赵侍中已说了两条,还有一条是什么?”“我要请天子下诏,在绛邑紫金山下设立蝗神庙。凡河东百姓,皆可携蝗虫来换钱。我要夯实蝗虫做台基,在这台基之上建蝗神庙。一石蝗虫,给百钱!”赵基说罢环视左右,知道内情的敬纯、王琦互看一眼,俱感无奈。不过也是给河东乡人发钱,真没什么好反对的。见赵基如此不敬神明,杨琦暗暗冷笑,虽然他也不怎么敬重。裴茂也不好反驳,百姓敬畏蝗神不假,可若是捕杀蝗虫用来祭奉蝗神庙,还能赚钱……百姓自然会做出妥善的抉择。反正百姓响应与否跟他无关,但他堵死这条散财的路子,乡野之人自会诟病、诋毁他。想了想,就问:“赵侍中要取钱立蝗神庙,不知需要多少?”赵基指着密道门口:“内有二十八座地窖,我与右贤王取用六座。一座封赏虎贲,一座封赏匈奴义从;两座用来置换蝗虫祭奉蝗神;还有两座,乃虎贲、匈奴之军资。具体度支,自会造册,朝廷可以遣使盘查。”裴茂皱眉:“不妥,只能给侍中、贤王各一座。祭奉蝗神所需的两座,可由天子特许赐下。赏赐虎贲、义从之耗费,也该出自朝廷。”周围虎贲、义从咬着木枚发不出声,但讥笑神情展露无遗。去卑一笑:“小王自无不可,只是钱库守卫,不能由朝廷监守。小王愿出百人,协防驻守。”对此赵基也是笑了笑:“可以,尽快立碑,我要拓印一份。今后公卿违约,我就率河东儿郎按名索骥,灭他满门!”没人回应,片刻后伏德说:“赵侍中尽快稳定此地庶务,陛下甚是想念侍中。”“喏。”赵基对伏德拱手,伏德也拱手回礼,彼此都很有礼貌的样子。远处小院阁楼之上,蔡昭姬目送桓典被拖走,才长舒一口浊气。她眉目舒展,对边上侍女说:“稍后去讨要一些肉食,请门外值守虎贲传话,就说我要谢赵中郎为我泄恨。”“喏!”侍女脆声应下,欢快离去。世上的快乐是有数的,她感觉自己距离匈奴人越来越远了。可匈奴人距离赵基越来越近了,近的让杨琦感到窒息。再仰慕汉学,匈奴人仰慕强者的种族本性很难改变。(本章完) 第98章 卫氏底蕴 安邑城外,徐晃勒兵沉思。犹豫片刻,对当面前来劳军的钟繇拱手:“我等奉命驰援虎贲,今虽有变,也不该更改。”钟繇展臂拦在马前:“徐君侯,何以如此顽固?据仆所知,南边事了,赵侍中就会入朝伴随天子左右。往来奔波,士马劳累,何益之有?”“军令如此。”徐晃扬起马鞭抽打,策马而行。身后百余骑持旗跟随,再后面跟着北绛豪强子弟近二百骑。胡谦混迹其中,领有队官之职。恋恋不舍望着安邑城墙,但也只能跟随队伍前进。虽然很想立刻响应天使,可他也听到了,那赵基拜为侍中,已经不是他能招惹的了。北绛豪强子弟之后是西河羽林郎百余骑,他们稍稍犹豫后,还是跟随大队南下。就赵基目前的战绩,跟在赵基身边起码没多少凶险。钟繇以袖遮面,待五百余骑离去听不到马蹄声时,他才挥袖驱赶身边扬尘。当即翻身上马,要往城里去。这时候就见街道上突然混乱起来,钟繇本就身高,骑在马上看的远。见是白波俘虏竟然获得器械,杀出军营,正沿着大街纵火制造混乱,向南门突围。而郡兵都往北城集结,不多时城中火势延烧,郡兵、民壮专心救火,白波俘虏顺利出逃。钟繇回到郡守府,这里街道外大约站着五个百人队。钟繇刚下马,董昭就上前急声询问:“徐公明可在?”“往投赵基去了。”钟繇指着烟火最盛的西城军营方向:“这是何故?”“不知。”董昭也眺望西城方向,钟繇拍打身上尘土,快步入内。卫尉周忠见他孤身返回,还是带着一些期望询问:“徐晃何在?西河羽林可在?”钟繇俯身长拜:“回明公,俱往城南而去。”钟繇站直身体,抬头就见周忠踉跄向后两步,又问:“元常可出示了诏书?”“未来及出示,徐晃就驱马而走,余众跟随,难以喝止。”钟繇回答,就问:“城中怎么突然生变?”他去见徐晃,也就临时从军营抽调三百人搬运粮食,没道理少了三百人,就压不住白波旧军。周忠面色难看:“贼臣泄露卫氏财宝,有宗贼劫狱。”他只是说了个苗头没有细说,钟繇神情了然。被突然下狱严密监管的卫氏得闻消息,已经不敢赌命,选择了劫狱。他们想跑,肯定不缺人策动、接应。这里放点火,那里遗失一些军械,于是劫狱的宗贼放纵白波贼,郡兵军吏反应再迟钝一些,这一切都就合情合理发生了。就在此刻,卫觊被两个部曲架着跑出南门。他这一脉诗书传家,生活简朴。即便这样,也是被抓捕下狱。当从身受重刑的族老口中得悉原因,哪里还敢坐以待毙?仅仅是托狱卒传了个口信,这事就办成了。跑出三十几步,卫觊回头死死盯着城楼,城楼处郡府主簿刘政就望着他。两人对视,不断有出逃的白波贼从卫觊身边经过,还有族人拉扯卫觊。卫觊拱手长拜,当即头也不回就跟着大队人马向南逃亡。看着最后十几名断后的稷山盗策马杀出城门,刘政解下衣冠,不着寸缕。爬到最高处,纵身一跃,以头抢地。逃亡五六里路,就见徐晃五百余骑散开,拦在面前。认出徐晃,十几个白波军军吏快步上前:“公明!朝廷欲杀我等,还请公明念在往日旧情,抬手放行!”“我念旧情,谁念国法?”徐晃抬手,身边几十名骑士纷纷张弓、抬弩。一个白波军吏大急:“朝廷屈杀我等,又岂会独留公明!”这时候卫觊一瘸一拐走向前排,仰头看徐晃:“我等皆仰慕赵中郎忠勇,欲往投效!徐君何不押解我等到赵中郎处,听候赵中郎裁定?若是天命我等死,也死于朝廷,非徐君之事!”“公明!”一个同乡扑倒在马前,长拜顿首,石子磕破额头满眼泪水、泥尘:“我等生死,俱在公明一念之间!”另一个有县吏经历的军吏梗着脖子:“我等请降,是因赵中郎许诺编我等为辅兵,有戴罪立功之日。今中郎不在,朝廷却要杀我等,这是要陷中郎于不信不义之地!”徐晃有些难以置信:“朝廷真要诛杀殆尽?”“怎么敢欺瞒公明?这是郡府主簿刘政亲口所言!”另一个军吏急声回应,还踮脚去看后方,生怕郡兵追击掩杀。好在城中纵火点颇多,郡兵忙着拆郡守府附近的宅院,或扑灭火势,无从追击。徐晃见此,挥手:“速行,我来断后!”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谢公明!”十几个头目纷纷施礼道谢,招呼后方白波军、宗贼部曲,千余人呼啦啦从徐晃身边经过。而断后的稷山盗见状,放弃大路,向东群山而去。胡谦驱马靠近徐晃,就听西河羽林头目王琼询问:“徐君侯,朝廷真要如此大肆诛杀?”徐晃不语,跟在王琼身边几个羽林头目惊疑不定,一个人说:“之前欲尽诛十万凉州兵,今又不肯放过白波旧兵。诸君,岂不见徐荣、吕温侯之前事乎?”“不得妄语。”王琼喝斥一声:“且观赵中郎,若是河东人连自家乡党都难以庇护,我等返乡不迟。”看似喝斥,也是警告徐晃。徐晃当即开口:“诸君勿惧,赵中郎胆略还在温侯之上。朝堂中有奸臣作祟,中郎绝不会束手不问!”王琼盯着徐晃,徐晃神情不变。现在的徐晃,多多少少有些理解凉州人当时的心态了。看徐晃不似作伪,王琼点头:“就暂且相信徐君侯这一回。”他们应募成军南下后,一直游离于汾水北岸,就在观望形势。形势不妙,就多混一段时间,然后返回西河。反正西河郡守刘玄政令难出郡府,更是动不动迁徙治所躲避匈奴人,基本上不具备治理西河的统治力。胡谦等人也是暗暗庆幸,越是不敢脱离大队。就在他们重新整队南下时,可怜的桓典车队遭遇逃亡的队伍。他的卫士是两个郡兵,郡兵转身就跑,随行三个郎官身体虚弱,真的是跑都跑不动。只是背靠车板,对着众人跪拜痛哭哀求,乞求他们放过桓典。如果被他们感动,不杀桓典的同时也不会杀他们。天子东迁之际,这一招比较有用。卫觊影响力不俗,哪怕是白波军军吏也比较尊重卫觊。卫觊上前看了昏迷的桓典,扫一眼对方伤势,问:“此羽林中郎将龙亢桓典也,是何人所伤?”一个郎官哭的眼睛红肿,声音失色:“今日朝廷拜虎贲赵中郎为侍中,与桓公言语冲突,赵侍中失手打伤了桓公,命我等护送桓公回安邑治伤。”卫觊瞥一眼桓典角度扭曲的双脚,对左右说:“既然是赵中郎所差,就放过他们吧。”“也好,便宜了这伙骷髅贼!”白波军吏可不会有什么敬意,之前若打猎得到一只鸡,会故意找几个郎官,当面吃鸡,再把骨头敲碎喂马喂狗,都不给这些人闻。论官职,这些军吏此前哪个不是朝廷任命的都尉、校尉、中郎将?各个身负两千石官秩,真打死几个小小郎官,也就打死了。所以郡府主簿刘政说朝廷要杀他们时,白波旧兵、新兵立刻就相信了这番言辞。易地而处,他们也会报复。貂蝉冠(本章完) 第99章 兵谏之议 第99章 兵谏之议 庄园门口,杨琦登车,郎官、郡兵十几人列在车后,即将启程。 赵基、伏德来送裴茂,距离众人较远。 裴茂一些记忆被唤醒,隐约想起童年时的赵基,当时就觉得那时的赵基眼神就格外明锐,仿佛洞悉世情一样。 也许是出身差距,让他忽略了那时赵基的特殊。 此刻道别之际,他拉着赵基的手着重嘱咐:“你与阿秀自幼交好,与俗流不同。今率虎贲之士匡扶朝廷,更该勤勉,凡事当三思而行。” 伏德在侧,裴茂也不避讳什么:“今三辅、河内、河南、弘农俱已残破,我河东虽受白波之乱,又有匈奴侵扰,却存有稍许元气。司州七郡,我河东何德能独免?既不能免,当迎难而上,遇事不可退缩,当以前人为鉴照。” 赵基听出对方的真心,河东人已经站到了朝廷公卿百官的对立面。 未来公卿得势,又岂会放过河东人? 赵基缓缓点头:“伯父安心,待赵公返回,当有大决断。” “好。” 裴茂对赵基拱手,又对伏德拱手,两人回礼。 裴茂的随从牵来马,裴茂翻身上马,扬鞭轻抽驱马而走,仆从快步跟随。 目送裴茂走远,伏德侧头问:“真要如此?” 天子已经授意,他的父亲也同意,如果赵彦不反对,赵基就会成为他的妹夫。 至于赵基的态度,到了现在这一步,赵基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裴茂也已经表态,另一个领兵的毌丘毅自然是支持他们的。 对于执政的公卿,伏德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作为勋贵子弟中的佼佼者,虎贲、羽林几乎死绝,这些可都是他沾亲带故的朋友!赵基凝视渐渐远去的马车,面无表情:“我给了朝廷两天时间,他们连郡兵、宗贼都没整编完毕,依靠他们,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与虎贲伙伴仓促聚集于北绛,当夜就决出大小头目,次夜大破来犯匈奴,俘斩四百余级;第三夜破宗贼侯氏,前后收得辅兵七百余人,翌日清晨又杀李乐夺其部曲、郡兵七百余。” 回头看伏德:“旋即招纳汾北徐公明部三百余勇健,中部都尉马矢枝作乱,亦被我格杀。其他如韩暹、胡才、杨奉之类,我兵锋前推,尽皆碎裂,悬首安邑!如今之世,我才是朝廷支柱、栋梁!公卿老人,还活在他们年青时夸夸其谈、宰割天下的旧梦里!听由彼辈,我们也将成为旧日腐朽之物!” 信心是打出来的,赵基只是简单陈述略带一点情绪,伏德已不敢对视。 常人要用数年时间才能做到的事情,赵基不足十日就做到了。 如赵基所说,他已经给了公卿两天时间整编郡兵、宗贼部曲。 结果呢? 天子派伏德来监管金库,竟然派不出可靠的士兵,还要从赵基这里借人。 赵基本来就不想跟金库再有牵扯,真派虎贲参与监守,未来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情。 与其到时候自证清白,还不如反攻倒算。 伏德沉吟之际,就听马蹄声复来,斜目去看,裴茂驱马狂奔返回。 靠近时勒马大呼:“赵侍中,白波贼破围而出,正朝此处杀来!” 一边观望的去卑闻言快步而来:“侍中,可要看看小王所部战力?” “不急,我倒要看看这些白波旧部想要做什么。” 赵基说话间,裴豹已牵着马小跑过来,赵基翻身上马,对王琦、荚童:“备战!” 附近等候的骑奴纷纷上马,已持矛戟驱马靠近。 赵基控马技术越发娴熟,敢用更大力气拉扯缰绳,他已经可以压制马匹的躁性。 他狠拉缰绳控马原地转小圈,对伏德说:“金库就交给你了,擅取者立杀!” “喏!” 伏德下意识高声应下,拱手之际,赵基两腿踹马腹,就朝门外驱驰而去,骑从争先恐后追赶。庄园门外,杨琦马车已经调头,正在百步外朝大门这里而来。 随行郡兵搀扶、拉扯郎官小跑,饿了大半年的郎官普遍瘦弱,跑两步就喘不上气。 赵基瞥视路过的杨琦,杨琦却在看另一个方向,将后脑勺给他。 这时候裴茂也控马停在庄园大门处,心有余悸。他不怕那驰道上浩浩荡荡的徒步白波旧部,他怕的是对方身后跟着的骑军与骑军带起来的扬尘。 扬尘遮蔽,间隔又远,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旗号。 哪怕是匈奴大队人马来犯,也是有可能的。 “阿季,那可能是匈奴!” 裴豹担忧赵基安全,追到身边大声提醒。 “我不信,徐公明不会这么轻易败亡,若是大队匈奴南下,胡文绪会遣使相告!” 赵基稍稍控马降速,对左右跟着的虎贲大声说:“就算徐公明、胡文绪抛弃我等,赵公也会遣使示警!” 一个虎贲听了后疑虑尽去,亢奋大呼,右手高举骑矛:“哈!” 卫氏大门处,裴茂搀扶杨琦下车,杨琦站稳后眯眼凝视北方二三百步处。 随着赵基五十余骑抵近,沿途徒步而行的白波旧军让到道路两侧,次第跪拜。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而南下的骑军也勒马减速,扬尘渐渐停歇。 徐晃勒马横矛约束骑队,队伍止住后,他单骑上前审视赵基,目光盯在赵基头上貂蝉冠,笑问:“赵侍中,别来无恙乎!” “就等大兄共襄盛事!” 赵基控马上前,右手斩马剑反手钉在沙土中,一声闷响,没入砂石硬化地面半尺余。 伸出右臂,徐晃也将骑矛钉在地上,上前两人马首相交,彼此右手牢牢抓在一起。徐晃高声说:“朝廷公卿无有治军才能,侍中受天子信重,国家危难,侍中切不可推辞!” 他展臂指着北面风尘仆仆,列队观望的骑士:“侍中若弃,我等将归于山野之中,以待时变。” 赵基审视几十步外的骑军,除了少数人脸上没有尘土外,大多数人已看不清楚面容,或裹着防尘围巾。 环视一圈,赵基指着庄园:“且先休整、饱餐!明日四更,进兵向北,陈情天子阶前,向愚蠢腐朽的公卿执行兵谏!” 徐晃也调转马头过来,右臂高举大呼一声:“兵谏!” “兵谏!” “兵谏!” 胡谦亢奋大呼,等朝廷按资排辈授你官职,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些事情,白波诸将能做,李郭二贼能做,河东人就不能做? 哪怕是西河羽林也是振臂呼喝,人人呐喊。 就朝廷东迁时暴露的问题,他们真的很不放心。 赵基诛杀白波诸将,白波旧军逃亡时都要来找赵基,这已经能说明问题! 再三呼喊,声音停歇后,赵基拔出斩马剑,对着庄园一挥。 徐晃也不言语,一马当先,引着一队队骑士从道路正中进发。 十几个白波旧军头目凑到赵基附近,赵基认出两三个有印象的俘虏,就对他们说:“我的承诺依旧有效,入庄园就餐,治伤!” “万岁!” 一个头目欣喜呼喊,又是一阵万岁呼声,赵基对这个口号有些不适应。 但人在马上,众目所瞩,已退缩不得。 就是驱马上前,白波旧军中混杂宗贼部曲,千余人簇拥着赵基向卫氏庄园大门缓缓而来。 这才两天的时间,公卿治下的糟糕秩序,让他们放弃了之前的各种幻想。 忙着制作朝服、冠帽,往来赴宴筛选、挖掘城中人才的公卿们,自然显得慢吞吞。 (本章完) 第100章 紧锣密鼓 天色将暮,赵彦督兵两千余南下抵达闻喜南乡,距离安邑不过七八里路程。赵基使者已到军前,送上帛书。赵彦停止进军,转入南乡休整。他翻阅赵基的帛书,后怕不已。若按着公卿的安排,赵基应该火并匈奴才对,但赵基硬是克制住了。正常来说,兼并匈奴后,赵基会成为朝廷强压各地豪强的铁锤。一圈杀下来,赵基满手血腥,不容于河东。而赵基却与去卑交好,还发现了卫氏三百多年积蓄,最难得是竟然视黄金如似粪土。到这一步,赵基已经死定了。小小年纪,这么多的黄金都难以动摇心志,无形之间已经向河东人、天下人证明了志向。与勒兵固守不动的赵基不同,朝廷反而开始大肆抓捕卫氏各支子弟,直接践踏河东郡府官吏的脸面。结果这两日宝贵的时间里,赵基被困卫氏庄园,然而公卿们却没有来得及整合军队。郡府主簿刘政释放卫觊等人后自杀谢罪,卫觊等人又释放白波旧军、部曲,南下投奔赵基。最丰硕的果实已经摆在面前,此刻又有什么好犹豫的?而最宝贵的是天子的态度,再天真的少年,大半年时间吃掉了人生旅途里大部分的苦难,也会成熟、理智起来。哪怕是董卓,也没让天子吃这么多苦!“赵公,各队安置完毕。”赵彦思索之际,帐下督高宠快步来报。赵彦放下帛书卷轴,眉目无情:“召集百人督以上前来议事。另传告守卫、巡哨军士,今夜口令乃拨云现日。口令错误,立刻射杀!”“喏!”高宠昂声应下,重重抱拳,转身阔步而走。赵彦深吸一口气,巡视屋舍,这是韩暹所居,器物完整。虎贲过境时,也只是在这里稍稍休整,留几个轻伤虎贲驻守这里。早上闻喜县又向这里补充了县兵、义勇,倒也收治的齐整,就连军队夜里食用的粟米都已舂好,柴草齐全,就等下锅。不多时,二十四名百人督来到庭院内集结。赵彦的亲兵已在庭院四角设立营火照明,赵彦独坐上首,举着帛书:“我孙儿阿季功勋卓越,蒙天子错爱,已拜为当朝侍中,领虎贲事务如旧。此阿季书信,诸君阅览。”“喏。”这些人出身各异,谁都想往上升一级或两级。为了方便管理,赵彦并未设立更高级别的军吏,进行垂直扁平化管理。这封帛书有中宫仆伏德署名,也有尚书裴茂署名,还有右贤王刘去卑的署名,代表的不仅仅是赵基本人的态度。帛书传阅一遍经过高宠之手回到赵彦手里,郡兵军吏出身的赵阔自诩姓赵,当先出列长拜:“愿听明公节度,共赴国难!”“愿奉赵公令,解天子于危难!”另一个百人督郭丰紧跟着出列长拜,其他百人督当即出列,互相观察齐声长拜:“愿奉赵公令,解救天子于危难!”“诸君请起,今夜安抚吏士,明日进兵安邑,入卫天子!”“喏!”等这些人分两列站好,赵彦又说:“闻喜已聚集义兵两千,随时可以入援。今夜各队,不得妄议国家之事。违令者,斩!”说罢,赵彦摆摆手,众人再拜:“卑职告退。”目送这些青壮军吏退走,赵彦起身在庭院内散步,忍不住回头去看闻喜西乡所在。形势变化太快,应接不暇。他有些懊悔,真该将侄儿留在身边听用。再不成器,让赵敛带几十个人去杀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而此刻,赵氏所居的里社已快燃烧殆尽。赵敛乘马,怀里是两个孙儿,后面两架车里,是他家与邻居家的孺子。各家女眷扶着车辆步行,男子背负弓弩持矛戟步行。胡班派来的五十多名县兵、义勇分为前后两队,护着迁徙队伍向闻喜县城缓缓抵近。天色将暗时,一支百人规模的县兵前来接应。领队的赫然是县吏裴征,他驱马上前对赵敛拱手:“姑父,胡文绪命侄儿前来接应!”赵敛还没回应,赵坚就持矛长拜:“三哥。”裴征对赵坚和煦做笑,扭头看赵敛:“姑父速行,一切入城后再议论。”“也好。”赵敛应答一声,右手提戟挥动:“出发!”他后面的车辆里,妻子裴氏端坐,身边围着男女孩童。再后面一辆车上,赵基的两条黄狗趴卧,脖子拴着绳索,固定在车上,就怕它们走失。车辕处,阿兰扶着车辕借力,才能跟上队伍。车辕附近还坐着她异父同母的小弟和小妹,她的母亲就在车轮后抓着车厢护栏。她们脚上是草鞋,磨损严重。何止是她们,大多数县兵也是草鞋。车轮悠悠,不时有孩童哭啼声,但很快在喝斥声中停止。两条黄狗也不时对着道路两侧旷野狂吠,却无人搭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阿兰努力迈步,又认真聆听前方细微的交流声,怀着那份期望与担忧,她不敢停歇。闻喜北门城楼,胡班穿戴铠甲紧张望着远处那渐渐靠近的火把微光。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进一步则不失为公卿之位、朝廷栋梁;退一步,则万劫不复,若能跑到郡北混迹匈奴各部已是幸事。巨大风险摆在面前,他没什么好犹豫的。散尽大半家财,他爹才走通关系让他当了个兵曹佐史。而现在呢,无非就是一死。别说他,就是老胡也不会怨他。自家儿子主宰县邑三日,老胡已经很满足了。“胡君,赵公来矣!”一名县兵使者在门前大呼,胡班当即引着新近召集的同乡伙伴、亲族几十人下城楼。他不敢出城门,就怕前脚出城门,后脚城门封闭。就在城门甬道处迎接赵敛:“世伯安好!”“好的不能再好,汝父何在?”赵敛也不下马,示意车队入城,观察火把下的胡班。胡班拱手回答:“回世伯,家父在营中。”“准备饭食,我要见他,再准备三十匹马。”赵敛又问:“赵公兵马何在?”“斥候来报,今夜入南乡休整。”“嗯。”赵敛回应一声,控马后退几步,眺望南边远处,隐约可见南乡微弱营火。胡班询问:“世伯可是要军前效力?”“天子有难,我与汝父尚能开两石之弓,如何不能去?”赵敛反问,把家人接到城里,这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女婿、大儿、二儿不肯去,他得去。可他与胡班还不知道安邑变化之快。“世伯雄壮!”胡班夸赞一声,展臂:“请!”赵敛也不客气,驱马进入甬道,也不等胡班,按着记忆就往城中军营赶去。他跟胡班的父亲很熟,胡班父亲才是他的带头大哥。算起来,胡班老爹当年也能算是稷山盗,不过那时候是另一种名号。但干的事情,也差不多。只是老胡竭力挣钱供儿子读书,看胡班模样,跟自己家老大一样,似乎读傻了。可老胡攒的多,就胡班一个儿子,硬是砸钱把胡班送到了县府里。(本章完) 第101章 南北包夹 安邑城中,白日纵火余烬未灭。烟尘弥漫,处处有啼哭之声。官舍之内,桓典病榻之外。大半公卿聚集此处,油灯昏黄,还不如庭院外月光明亮。太尉杨彪坐在上首,面容阴沉,他们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失控的源头,其实就在于灵帝染病壮年而亡。失去了一个可以镇压各方势力的人,争斗起来再无克制,杀来杀去,一个个重量级人物被杀,往往就是满门诛杀。最后到了杀皇太后董氏的地步,董卓入朝后,更是在几股力量支持下,董卓背反袁氏,彻底失控,一路狂飙。以至于到了火烧雒阳迁都长安的地步,董卓宁肯烧掉一切,也不会束手待毙,让全家陪葬。哪怕朝廷东迁时,杨彪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李傕郭汜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皇帝的重要性,双方五场血战,加起来五万多吏士横死。河东豪强大姓以卫氏为首,对朝廷不管不顾;河内张扬想要迎奉天子朝廷,但麾下将领不同意。西河刘玄想要支援朝廷,可他自身都难保,无法提供什么帮助。太原郡富庶,道路却被匈奴遮蔽,无法取得联系。本以为河东招募的虎贲能改变形势,可这形势变化太过于剧烈。若是赵基第一次入朝时再跋扈、强横一些,他们也不会反复试探。现在完了,白波贼从军营破围逃亡,安邑各处起火,城中士民要么损失财富,要么有亲友受伤,已然充斥怨气。而金库一事,哪怕再忠心于朝廷的河东人,也要顾虑赵基提出的十年免赋影响力。赵基是要保护河东人的财富才与桓典斗殴,这在无知小民眼中,赫然是庇护乡里的河东英杰!最为可恼的是,赵彦提兵南下悬于安邑之北,堵死了另一条路。就在束手无策之际,卫尉周忠抓着一支染血的箭矢走入客厅。落座后将箭簇染血的箭矢丢到堂中:“赵彦老匹夫闭营不纳,传信使者表明身份,已被射杀两人,第三人负伤退回城中,已无人敢去。”司空张喜拿起箭簇,凝声:“天子蒙尘,我等理应谢罪于天下,顺赵氏所请,又有何妨?”御史中丞杨众开口:“奈何天子年幼,若无我等匡辅,难免受赵氏欺凌。”说着还瞥一眼司徒赵温,赵温是成都赵氏,累世公卿。成都赵氏是赢秦之后,脸皮够厚的话,上溯到商周之际的恶来、季胜兄弟,勉强能与琅琊赵氏算是同宗。赵温有兄长赵谦,生前历任公卿,在董卓治下时曾以前将军督兵讨白波,是彻底击垮白波贼的主将。杨奉等人就是白波降将,跟随赵谦入关中,其他韩暹、李乐等人投降就安置在汾水之北。但王允被李傕等人攻杀的那一年,赵谦接任司徒,又任尚书令,随即年老病逝。若赵谦还在,又或者皇甫嵩、朱俊任何一个人存在,朝廷也不会如此被动。杨众观察赵温之际,赵温面无表情,他多少懂一些军事。懂的虽然不多,但比杨氏三兄弟多;就因多懂了这么一丢丢,他很清楚赵基有多么难缠。休说河东各方势力,就是把现在的赵基、八百虎贲丢到关中,也能打的李傕、郭汜闭门自守,不敢野战。就关中现在的形势,失去天子、朝廷百官后,当李傕、郭汜不敢出城野战,也就失去了遥控部属的影响力,被围死只是个时间问题。这种时候,赵温更是不想言语什么。说错什么话,某些人事后为了洗白,就会大做文章,拿去告密。甚至因蔡邕之事,他连叹息都不敢。公卿沉默之际,天子刘协又失眠了,也在熬夜。裴茂已经返回,上呈赵基、伏德等人署名的奏表,要弹劾、追究杨琦蛊惑天子、令国家动荡之罪。杨琦被扣在卫氏庄园,显然已经无法自证清白。至于赵基想要的三个条件,在刘协看来根本不算事。赵基放着最重要的黄金不要,要的五铢钱也是用于公事,还同意朝廷查账,乖巧的离奇,这丝毫挑不出问题。他实在想不明白,桓典这么稳妥的一个人,又出身袁氏故吏,怎么也学着杨家兄弟去跟赵基怄气?赵基已经很给面子了,职位卑微时一直克制没有发作。得了侍中身份后,也只是打断桓典的腿,而不是杨琦的腿。从虎贲中郎将身份来说,赵基打断了同僚羽林中郎将桓典的腿;从侍中官位上来说,杨琦也是侍中。同僚之间相互辱骂、斗殴这种事情,朝堂之上也不算多么过分的事情。天子左右随行的侍御史就是维持百官仪态的,防的就是这些人斗殴、打架。只是往往公卿年龄大了,都是辱骂为主,斗殴也伤势不重。赵基年轻气盛,受不得辱骂,也不习惯朝堂风气,力气大而桓典年老力弱,这才打的重了。至于裴茂口中的兵谏一事,刘协根本不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因为赵彦是以议郎侍讲于禁中,是刘协固定的讲师之一,彼此感情很好。有赵彦在,视黄金如粪土的赵基又能过分到哪里去?皇后是琅琊人,所以赵彦也受帝、后信赖。刘协复读看完卷轴一样的漫长奏表,疑惑:“赵卿久居山野之地,怎么稍遇辱骂之事,就如此气躁?”裴茂跪坐在下首,回答:“陛下,赵侍中自幼离群独行,意气最重,人不能犯。臣之乡里,也就侄儿秀自幼失父早慧,与赵侍中颇为亲近。”推了一把侄儿裴秀,裴茂又解释说:“赵侍中家贫,是以好强、护前。乡里少年,不与他争,自无谩骂争嘴之事。这也使得赵侍中意气更甚,同龄中无有敢犯者。”他也不清楚具体,只是顺着情理这样推断。真正的原因是赵基原身连家里父兄都不怕,各家也会告诫子弟,别去招惹赵基。闻喜这地方,闹白波兵灾之前,就有关羽这个不合群的家伙暴起发难,杀了豪强满门男丁逃亡江湖之中,前车之鉴不远,稍稍有些家业的人家,没人愿意惹赵基,也不容易接触。家室弱一些的,真欺负打死打伤赵基,赵基的两个兄长又不是死人。民间流行复仇,亲兄弟被打死,你不复仇,还怎么抬头做人?到时候是个人都能来踹你两脚,那时候生活都难,更别说发展。争水械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战,打完分个胜负就行了;这种家门仇杀,只有杀尽对方满门男丁才能停止。关羽家族还能存续,就是关羽当年杀的够绝。即便有旁支亲族,分了亡者家资后也会停手,毕竟关羽只是逃亡,又不是死了。赵家又穷,真犯不着跟这样又穷又凶的外来户死磕。刘协听着感觉合理,赵基给他最深印象就是‘气强’,杵在那里就有无形的聚光灯罩在身上,与周围格格不入,惹人注目,难以忽视。他去年正月甲子日元服亲政,与桓帝、灵帝一样,自幼没有经历正常的皇帝教育。没有老皇帝盯着,谁又肯给他教授真正的东西?这将近一年时间吃下去的苦,自然不能白吃。又有赵彦这个不需要考虑子孙问题的老师讲解启蒙,很多事情刘协已经回味过来。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杨氏就是朝廷如今最大的支柱,这个支柱上密密麻麻依附着西州士人。根本无处借力敲打杨氏兄弟,更别说是清算。沉思着,刘协就问:“赵卿率兵入卫时,安邑军民将会如何?”“陛下勿忧,赵侍中率虎贲入卫陛下,安邑吏民无人敢阻。”“嗯,裴卿再辛苦奔波,小民无知易受蛊惑。还请裴卿转告赵卿,务必容忍一些,不要伤安邑吏民。”“陛下仁厚,臣这就出城。”裴茂屈身长拜,磕头在地。(本章完) 第102章 凝聚军心 第102章 凝聚军心 午夜子时,庄园小庭院阁楼内。 琴音停歇,阁楼下当值的两个虎贲互看一眼,又持戟伫立,等待赵基。 阁楼之上,蔡昭姬一身素白为底色,间杂水绿淡蓝两色纹饰的曲裾,直身跪坐在长琴前,显得腰肢纤细。 今夜的她没有涂抹浓重脂粉,妆容淡薄,却画着腮红。 琴声停止,赵基站起来扶了扶左腰悬挂的剑:“我文化浅薄,这高山流水非我所能懂。” 见赵基没有留宿的意愿,蔡昭姬也不急,就问:“那赵侍中可愿学习音律?” “可以,等我收拾了那群老狗,河东士民稳固后,再来学音律。这段时间庄园内书籍任你抄写、编纂,粗糙一些也不碍事。” 赵基侧身看她:“主要是算术,算术学明白,比什么都强。” 蔡昭姬起身拖起烛台来送:“不知赵侍中又是何处学来的算术?” “偷学来的。” 赵基随意解释,蔡昭姬轻笑不已,也是随意相信。 她送赵基走下阁楼台阶,台阶下等候的婢女明显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接过烛台,伴随蔡昭姬送赵基出门。 门外生着一堆营火,当值两个虎贲立刻点燃火把,跟随赵基出门,还将大门关上。 直到大门关上,婢女才问:“夫人,赵侍中就听了半夜的琴?” “嗯,他乃志趣高雅之士,能听懂我的琴音。” 蔡昭姬低声感慨,神情复杂,今夜的遭遇超出她的预料太多。 理解能力,以及同情,就当世来说算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心态。她能做的就是用琴音表达愤怒,让赵基勇往直前,别中途放弃。 卫氏庄园有些大,赵基出门乘马,返回虎贲宿夜区域。 就见荚童在营火处当值,他翻身下马阔步走过去,荚童也起身来迎:“中郎,怎么来的这么早?” “就听了几首曲子,我以为一顿饭吃完她也该弹完,结果音律反复循环,把我都快弄烦了。” 赵基将马鞭挂在马鞍,跟着荚童走向营火,荚童质疑:“就听了几首曲子?” “你若不信,要不要闻一下?” 赵基反问,周围几个虎贲呵呵轻笑,荚童抬手捂脸:“言辞粗鄙,不堪入目。” 说话间围坐到营火处,赵基就问:“各处如何?” “河东骑士早早安歇,新编辅兵营地适才巡哨回来,也无异动。就是匈奴人岗哨更严,近半吏士守夜。” 荚童回答,解释说:“今我强盛,士气正锐,可能也有金库的原因,所以去卑很是顾虑。” “不去管他,过了今夜,他就会相信我的诚意。” 赵基看左右其他虎贲,给了眼色,一个虎贲反应过来,拉了身边人一把,于是五个虎贲起身去了别处。 荚童收敛笑容:“中郎何事?” “昨日我派遣文贞兄领队护卫天子行辕,文贞兄就无说法?” “微末小事,不值得烦扰中郎。” 荚童望着面前营火:“我没答应,也因此连天子车驾都没见到,就被遣返回来了。” “我知道。” 赵基解下头盔,整个人向后仰躺在羊绒细毡毯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望星河夜空:“我本来还想多克制几日,看看公卿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徐晃比预期约定提前一日抵达,我就知道赵公急迫,担忧我等安危。事已至此,不得不发。”荚童闻言,拿起盛水陶罐端着饮一口,就说:“其实我也动心,但我宗族世居平阳已有千年,能驱逐匈奴者,展望河东,唯有中郎。为我一人仕途而坏宗族基业,我于心何忍?” “嗯,我也知道,所以那日才让你去,否则唐宪就能做这种小事。” 赵基语气幽幽:“照常理来说,公卿将我等与匈奴安置在一起,即便相安无事,虎贲大小头目也会争相拜访公卿、各郎署,展示才能,以求器重。奈何此地有金库,牵引人心,一时无人去拜谒公卿门路。我军心凝聚,在公卿看来已然目无朝堂,是大逆之举。”荚童是看着赵基一步步崛起的,天子在侧,赵基能忍着不去走动,已经不正常了。 又是沉默许久,荚童问:“可是赵公授意?” “没有明言,但赵公讲述列位公卿事迹时,我能感受到他的愤懑。可能是担心跟我说了,我克制不住,被他们所害。” 赵基呵呵做笑:“弘农虎贲前赴后继死绝了,杨琦、杨彪的儿子还活着,弘农人不敢说什么,难道杨家还能管着我们河东人?不让我们联想一些?” 顿了顿,赵基又说:“李傕郭汜也没有你我想象的坏,他们只是愚蠢,不知该怎么处置朝廷。连续两年大旱,又有蝗灾,关中流言说是王允被杀才有这类灾祸,为什么董卓活着的时候没有旱灾、蝗灾?你看,你我有嘴,也能解释天灾。” 对于这个话题,荚童干干做笑,不做正面回应。 “赵公向我介绍司徒赵温时,讲述了一件事情。其兄赵谦病故,赵谦妇翁常洽护卫天子阵殁,其尸体保存完善。” 荚童认真聆听,赵基继续说:“据赵公说李傕堂弟李应乃赵氏兄弟故吏,李傕要杀赵温时,李应多有回护。而常洽之女从蜀中派遣故吏二人来关中接丧,已将常洽尸骸运回。” 荚童大惊:“汉中张鲁没有截杀?” “张鲁不过是刘焉父子养的看门狗,这种义举不值得他截杀。令我惊奇的是李应,是他出手妥善安置了常洽尸骸。” 赵基长叹一声:“这个世界很不公平,李应保护故主赵谦妇翁常洽,却没人说什么赞扬的好话。未来李傕形势危急满门受诛时,我想没人敢庇护其妻小。这也是我克制的原因,点评人物黑白的是公族、卿族,非是我等。”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荚童闻言,神情趋于狠厉:“中郎安心,我汾北之士,绝不会与彼辈为伍。若大事不济,杀满堂公卿,我等护卫天子走入匈奴,以中郎手段,早晚能杀回来!” 要做最坏的打算,天亮后出兵安邑,搞不好身边人就会突然出刀。 这段时间虎贲已经打出了军事自信,入塞的匈奴各部尚且内斗不已,虎贲有机会吃掉匈奴。 塞内、塞外就是两种地形,匈奴人没法远距离奔波逃窜。只要在有限距离内作战,荚童熟悉匈奴战法,不认为匈奴是什么难缠的敌人。 见荚童郑重表态,赵基也放心了一些。 今晚别说是蔡昭姬,就是十个传说中的貂蝉堆在一起,赵基也不会碰。 听琴只是为了静心。 蔡邕就是前车之鉴,王允也是前车之鉴,董卓更是前车之鉴。 公卿们很擅长断尾求生,又很识时务,稍不留神就混到你身边成了朋友,然后再大义凛然给你一刀。 可公卿的问题,不是一刀杀掉就能解决的。 朝廷之所以是朝廷,就是因为公卿们身负海内之望,在各州列郡有极高的影响力。 他们在朝堂之上,占着股份、决策权,所以朝廷的诏令才能被他们的门生故吏所认同。 这个层次上来说,已经完成了寄生、转变。 好在袁绍、曹操、袁术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给力,关东列郡旧有士人一茬茬被杀,与公卿有门生故吏关系的老士人越来越少。 各郡即便有后起之秀、民意领袖,要么臣服这些军阀,要么被杀,已经没有更高的成长空间。 新生代士人,与当朝公卿的联系已经越来越疏远了。 换言之,公卿们已经很难从地方上获取支持、力量。 河东虎贲能成型,是裴茂在发挥本地领导力量,而不是敬重什么公卿。 如果没有裴茂,没有裴秀应募,响应者不会这么多。 两人沉默之际,各自思索心事。 一名虎贲快步走来:“中郎,徐公明求见,他带着一颗头颅。” 赵基坐起来,对荚童一笑:“你看,徐公明是聪明人,我就喜欢他。” 荚童起身:“卑职去迎他。” (本章完) 第103章 面骨甚硬 “这是何人?”赵基起身询问,徐晃随手将头颅丢到营火边滚了滚,擦手上血渍:“末将也不知,守夜军吏来报,说此人不知巡夜口令,反复要入营见末将,军吏只得按律斩首。”徐晃简单讲述:“后军吏持首来报,末将不敢耽误,就来见侍中。”“原来如此。”赵基略略观察一番,见是一颗瘦头,髯须环面,略有些印象。想了想,就说:“这是朝中郎官,或许有夜里梦游的病症,不知觉中误闯公明营垒。既然按律诛杀,就写明罪证,将尸首送给此人伙伴,让他们安葬此人。”“梦游症?”徐晃见多识广,皱眉:“这可是军中大忌,好在此人言语低微,行动迟缓,否则惹出吵闹激起营啸,杀他百次也难赎此罪!他的同僚难道不知?末将以为,当纠治失察、放纵之罪!”“他已服刑,就不必追究他身后之事了,那就遣使喝斥此人同僚郎官。”赵基做出安排,荚童捡起地上头颅去找人上门喝斥,徐晃也就告退回营。今晚足足五种归属不同的武装力量聚合在一起宿夜,他警惕哗变是正常的。何止是徐晃、赵基,去卑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小庭院里,杨琦静静等候,郎官们坐在客厅两侧,或背依墙壁假寐,或侧卧小憩。突然一名值守的郡兵仓惶跑进来,不等他开口,五个虎贲快步追到堂前。一个虎贲持火把,两个持铁戟,另一个端弩,领头伍长将头颅丢到堂前。火把照耀下,头颅滚了滚,就那么停在杨琦面前。七个郎官惊醒,其中一人指着虎贲:“无礼狂徒,胆敢对侍中杨公不敬!”这伍长审视对方:“你是何人,官居何职?”“某乃河内向安,现为五官郎。”“五官郎,不是五官中郎?”伍长询问一句不见解释,就抬右手握拳用大拇指倒指着自己:“某河东吕维,随赵侍中斩获贼首三级,现为虎贲郎中!”同时走向对方,右拳展开一巴掌狠狠抽在向安脸颊,一声脆响打的向安脖子一歪向后踉跄后退,被伙伴搀扶。吕维揉了揉自己手腕:“某是郎官,你也是郎官,若不服,报告上官,交上官裁判!”又对身边人说:“这人面瘦无肉,脸骨甚硬,如似利器,竟伤了阿爷的手。”杨琦站起来,问:“吕郎中何故杀害朝廷郎官?”“原来他真是郎官?”吕维揉手腕,反问:“杨侍中难道不知大军宿营,夜禁森严?卑职不知他何故强闯河东骑士营垒,又不知夜禁口令,若是匈奴人早就杀了。再三询问,此人皆不能答,遂被斩首。”说着朝身后拱拱手:“吕某奉赵侍中之令前来调查,是有人指使他闯禁扰乱大军休整,还是有别的缘由?”另一个郎官原地拱手回答:“我等不知,还是吕郎中惊醒我等,才知他人不见了,或许是夜里出恭,迷路了。”“原来如此,只是赵侍中断定此人有梦游夜行之病症,尔等身为同僚竟不能约束看管,险些惊动大军引发哗变,此罪不小!”吕维指着这些郎官:“都跟我走,下葬此人!”郎官们去看杨琦,杨琦凝声:“赵侍中何以断定孙侍郎有梦游夜行之病症?又如何能定列位郎官有约束不力之责?”“既不是梦游症,那便是存心闯禁,或许是受人差遣!”吕维又揉了揉发疼的右手腕,挤出笑容:“身为同僚伙伴,人都死了,你们竟然连挖坟下葬都不肯?”杨琦喝斥:“欲拿郎官,还请赵侍中当面来与老夫说。”吕维不理他,只是环视这些郎官:“去,还是不去?”没人回应,都用明亮、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人在很瘦的情况下,眼睛真的又大又圆。“列位郎官的伙伴之情还真是让吕某不齿!”吕维嘲讽一句后退两步仿佛要走,却停在门口对左右嘱咐:“不肯去,说明心里有鬼,都别打死了。抓出去慢慢审!”这些郎官的骨头真的硬,七个人瘦弱身形前扑后继竟然与三个披甲虎贲打的有来有去。吕维见状,伸手从另一个虎贲手里接过火把,这个虎贲也加入斗殴,胜利天平立刻扭转。几个郡兵站在门外被吕维挡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七名郎官被打的失去反抗力。四个虎贲打完人拿起器械,吕维扭头对几个郡兵说:“这些骷髅贼不肯安葬伙伴,你们跟我走。”说着指了指杨琦脚边的头颅,几个郡兵不敢反抗,一个人躬身上前拾捡,也不敢看杨琦表情,低着头转身快步跑了出来。吕维临走之际,已经转身,又侧身扭头对屋内郎官说:“他死的冤不冤列位心里清楚,原本要悬首示众。赵侍中不喜,这才命人缝合尸首安葬。”说罢,吕维盯了杨琦片刻,杨琦毫无畏惧,吕维只是面无笑意,神情复杂:“别人的儿子死在脚下你看也不看,早晚杀你儿子!看你这老骨头还能强硬几时!”杨琦声音干哑:“赵侍中就是如此教导属下的?”“这是虎贲心声。”吕维从小长到大可没少骂仗,做着口头威胁:“杀了你儿,再杀汝孙!”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种话他没少骂,没几个人当真,像赵基这种较真的才是少数。骂痛快后,吕维走的也痛快,他快穷词了。火把从门口消失,门外庭院染着一层月华白霜。杨琦挪动双足到门外,看着夜空皓月,倍感孤苦,仰天长叹:“朝廷不幸,竟有如此恶臣!赵元明之孙,祸害不在董卓之下!”郎官们相互搀扶也走出来,缄默无声,俱是神伤。虎贲与白波大头兵不一样,大头兵最多取笑他们,作弄他们,虎贲多少读过一点书,能扒他们的皮。另一边吕维持火把引着几个郡兵搬运尸体,前往庄园外埋葬。通过大门口时,对上夜禁口令,畅通无阻。三个郡兵也听清楚了,他们一个抱着头颅,两个架着无首尸体。今夜的夜禁口令是四个字,拨云现日。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能挖坟埋葬后,天色将亮。夜色下能办的事情,天亮后就办不成,也来不及了。而赵基引着一个什队,举火巡哨各营,提防意外。就放过了匈奴营地,他不想刺激去卑,也不想赌去卑的誓言。不给去卑破誓的机会,那去卑自然是遵守誓言的好贤王。鸡鸣声中,各处炊烟弥漫。金色阳光渲染远近,天际月亮轮廓尚存。赵基已穿戴金盔金甲,挂一领大红鲜艳蜀锦披风,站在卫氏庄园简陋的门楼上。身边一杆‘汉’字战旗在清冷晨风中飘扬。而在闻喜南乡,赵敛、胡忠引着三十几名壮年骑士驱马渐渐靠近。这些壮年骑士,才是真正的闻喜豪强、寒门、良家子精华。他们可以是朝廷平黄巾的河东骑士,也能是稷山盗、汾北马贼或私盐贩子,也是各自家庭的中坚支柱。而乡野械斗,他们往往不会参与;能做乡亭小吏的几个人,年老时就能做乡老、县老。大丈夫出门在外,别被抓现行,那身份是自己决定的。就赵敛这些人的年龄来说,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正是出仕、创业的大好年纪。(本章完) 第104章 维新讨贼 四更时分,八支虎贲乘马,列队而出。赵基并未乘马,而是站在临时改造的战车之上。唯有战车,才能发挥他强大的远程狙杀能力。战车之后,是旗车,他的旗官高阳龙穿双层铠甲,站在车上扶着固定在车上的战旗,白色战旗上书四字:维新讨贼。后方一辆是鼓车,原来鼓吏受伤留在虎贲营地休养,新的两名鼓吏技艺并不纯熟。这两名鼓吏轮流擂鼓,鼓点沉缓。三百余虎贲之后,是三百余匈奴义从。去卑戴右贤王金鹰冠,骑乘一匹强健白马,在一众黑马、红马中很是显眼。他们身后,是新整编的五个辅兵百人队,百人队的百人督、队官皆是虎贲,队副以下都是受整编的白波旧军,豪强部曲。都已打散了重编,这五个百人分别持黑、白、红、黄、青旗帜,为了区别番号,这些人脖子上披着对应颜色的披巾。而他们身后,是压阵的五百河东骑士。军队就是这样拼凑而出,真正敢打的只有虎贲。其他之类,皆不能指望。越是依赖,对方拒绝的越是果断!匈奴队伍中,杨琦端坐车板之上,自赵基殴打桓典后,他就开始绝食,此刻嘴皮干裂。他要看看,赵氏要如何收场。以他对赵彦的了解,赵彦宁肯死,也不会诛杀朝中公卿。有赵彦在,赵基又能闹到哪种地步?整个队伍缓缓开拔,伏德站在卫氏门楼之上,左手按剑柄,眯眼凝视。他身边虎贲仆射、骑曹王琦披甲背弓,他与留守虎贲已经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蔡昭姬被赵基解除禁足,她也引着侍女登墙观望。注视北上的步骑队伍,衣甲、旗号不全,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这终究是砍向公卿的第一刀。若是安邑城中两千郡兵集结迎击,胜负难料。整个步骑队伍前后延伸两里多,为照顾步行的五个百人队,因而骑士也都是缓行。“报~!”一名虎贲郎策马自北而来,对赵基振臂欢呼:“赵公已起兵!郡兵守城不出!”他递来赵彦的书信,赵基翻开只有两个字:向北。若是干不成,那只能向北逃亡到匈奴地界。赵基折叠帛书,对来骑高声:“辛苦了,归队!”“喏!”赵基扭头又看另外几个随行虎贲:“通告全军,郡兵避战不出,赵公已提五千之众南下!”“喏!”五名虎贲呼喝一声,勒马调头向队后而去,纵马轻驰,对着行进队伍高声呼喊:“赵公提五千大军南下,郡兵避战不出!”又行三里地,路过天子行辕所在的路边里社。这里有少数郡兵驻守,一些郎官也在这里,整理各种零散公文、竹简。能派来做这种事情的郎官,一准不是公卿门生、故吏。一名郎官翻墙而出,小跑到路边,鼓足气问:“敢问赵侍中,维新者何?讨何处贼?”“去朝廷腐朽之气,选贤任能,还百姓太平安乐是为维新!”赵基也不命令停车,侧头对着这人大声:“贼在庙堂之上!可愿相随!”这人还穿着褴褛衣袍,脸上菜色未退。面色涨红,眼睛外突咬牙大喊:“愿往!”“给他马匹!”赵基抬手一指,车后牵备用马的一名虎贲脱队而出,一跃下马,扶着这虚弱的郎官上马。再虚弱的郎官,也是寒门富庶出身,自会骑术。这人上马对着矮墙内观望的郎官招手,再无人敢翻越那五尺高的破旧矮墙。队伍缓缓开进,又不到三里地,北面钟繇引十几名骑士南下。站在原地不动,一字排开,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战车,钟繇本以为能截停。然而赵基没有下令,御手见两匹驾车的马减速,扬鞭抽打,马匹速度如常。钟繇随行骑士只能顺应马匹本能向两侧躲避,钟繇大呼:“侍中留步!”赵基伸手抓起画弓,盯着钟繇:“你要拦我?”“不敢,仆奉命前来消解误会!”钟繇手里举着帛书驱马要靠近,赵基弓拉满,一箭射出。眨眼之间,箭矢没入钟繇马头五六寸,马匹瞬间暴毙,叫唤的机会都没有,侧翻摔倒压住钟繇的腿,疼的钟繇大呼不已:“啊!腿!快来救我!”后续虎贲骑士口衔木枚,如序行进,最多斜眼看一眼钟繇这里。很快骑乘白马的去卑经过,他扭头看路边,钟繇已经被随从骑士救了出来,可死马就躺在那里,额头正中没入的箭矢让去卑再次凝视。他拔出一枚箭矢,稍稍比划,深吸一口气后,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将箭矢插回箭壶中。匈奴骑队后方,是五色辅兵队,都嘴里含着木枚,即便扭头去看,也停不下脚步,最多就是回头多看一眼那死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当徐晃经过时,更只是随意瞥一眼。真以为赵基只有射术的话,那会死的很惨。行进队伍中,队官胡谦暗暗比划箭矢透骨没入的深度,与几个同乡伙伴交流目光。嘴里都咬着木枚,难以言语。钟繇一瘸一拐被搀扶着,明显感到自己被压的左腿失去了知觉,却不能触碰。稍稍触碰,就是剧烈疼痛。身边骑士无奈,只能扶钟繇躺倒树荫下,派人去此前天子行辕所在,去那里借车。安邑没有北乡,闻喜南乡就处于县邑与安邑之间。涑水木桥边,赵彦渡河后勒马,观望队伍次第通行。他失望不已:“让阿季来,他昨夜必然一把火焚毁此桥。”赵敛勒马侍立一边,回答:“仲父,此桥关系河东士民生计。纵然有人下令,河东郡兵也不会施行。烧桥容易,造桥艰难。”“这不是理由。”赵彦回头看他:“朝中无有能治兵者,否则休说此桥,就连安邑也能焚毁。此桥能存,已然说明周忠难以号令郡兵。郡兵的立场,殊为可疑呐。”赵敛点头,不管是有没有认识到木桥的重要性,还是无法派兵执行,都说明对面上下不是一条心。随即,赵敛就问:“仲父既然知晓此桥重要,昨夜可派遣伏兵?”“没有。”赵彦语气平静:“老夫而立之年追随南阳宗将军征讨泰山贼,至今已三十五年,虽不曾专心治学兵法,但多少有些心得。此前朝中善兵者或病死,或斗战阵殁。余者虽有大名,在老夫看来不过腐儒。”侧目看侄儿,赵彦神情复杂:“我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难堪重任。”以他三朝老臣的身份,三十五年的官龄,硬是被卡在议郎这种可上可下的官位上。赵家不过世历两千石的门第,只出过一个九卿,又无传家的经学,不被朝廷公卿所重也实属正常。赵敛感觉老头多少有些问题,这种时候还敢留手。又担心南边,提议:“仲父,侄儿顾虑阿季。”“待在老夫身边,听号令做事。”赵彦语腔平静,不容辩驳:“阿季生而知兵,岂是你能指点的?”他多少有些庆幸,还好赵基那边动手的快。赵敛这里太想当官,再拖延两三天,杨彪征辟使者抵达,这个见识短浅的侄儿肯定就欣然应征了。人质不人质的不重要,妨碍赵基名誉才是关键。赵氏想要大兴,决不能等着公卿分配!他等了三十五年,得到了什么?若不是同乡伏氏提携、保护,他早就死在乱军之中,或饿死在路边。机会,他真的已经给了。既然蠢到这个地步,再留手真的不合情理。可这木桥真不是好烧的,公卿敢烧木桥,就等着郡兵集体懈怠!临阵放一轮箭,就已经算是对得起朝廷了。(本章完) 第105章 革除旧命 安邑南门,城墙之上。卫尉周忠望着缓缓抵近,在城外行军纵队改为大横阵的‘叛军’。城上郡兵持弓弩器械,就连民壮也开始征发,青壮男子被驱赶到城头上。见叛军止住阵脚,骑士下马歇息,一个个百人阵列形成圆阵。城外叛军规模不下千骑,郡兵军吏也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们可不想出城野战。周忠扭头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裴茂:“可请来讨贼敕书?”“天子遣仆调和误解,还请卫尉开门放行。”裴茂高声回答,城头左右都是河东人,他不怕周忠。现在就是摸不清楚赵基的底线在哪里。周忠指着城外,横眉大声喝斥:“昨日殴伤国家重臣,招纳白波贼兵,囚禁侍中杨公;今日驱兵犯阙,实属大逆!这还有什么调解、姑息的余地!今日事成,我等保天子、朝廷万全;若不能成,以身殉国而已!”裴茂寸步不让,昂着脖子瞪目也指着城外:“此天子爱卿侍中赵基,率虎贲入卫天子,何逆之有!”裴茂扭头对守门军尉呼喝:“还不开门!”军尉扭头去看卫尉周忠,周忠最先接管,整编的就是四门守尉。周忠冷笑:“城门不可开,裴尚书执意下城,只可缒绳而下!”“取绳索来!”裴茂可不怕绳索上面给他耍手段,当即就有郡兵拿来一捆粗麻绳,裴茂抬起双臂。很快打好绳结,裴茂登上女墙,在郡兵协助下缓缓下坠。落地后,绳索太紧解不开,裴茂拔剑割断背后绳索,走远几步回头看周忠,归剑入鞘,转身阔步朝八十步外赵基的战车走去。城楼前,周忠问身边老兵:“如此距离可能射杀贼臣?”老兵抱着踏张强弩,目不转睛回答:“再近四十步,或有把握。”周忠缓缓点头,除掉赵基,赵彦拿什么控制军队?这时候赵基驱车上前二十步,一跃下车对裴茂拱手:“伯父,天子安好?”“天子有虎贲、郎官守卫,城中良家子数百人也往护卫,暂无忧虑。”裴茂就指着战车上的旗帜:“侍中所提倡的维新,如何维新?”“除公卿之权,以三省六部治政!”赵基也不犹豫,按着自己理解就说:“设中书省执掌机密、政令发布,如州郡黄阁之主簿;再设门下省,诸位侍中领之,主议政、顾问得失;改尚书台六曹为尚书省六部,贯彻政令。余下九卿,亦受三省监督。”直接一刀砍掉三公九卿的议政权,议政归门下省的侍中,发令归属于中书省,尚书省只是单纯的强化。裴茂直接问关键:“中书省新设,如何设置?”“设中书令、中书监以及中书舍人,政令由门下省议定,中书省发布。”侍中的议政权力暴涨,裴茂又问:“少府如何?”汉制,侍中隶属于少府。赵基回答:“少府专管帝室库藏、田庄经营,不再管辖侍中。侍中隶于天子之下,行参政、议政之权。若遇政务分歧,诸位侍中投票,票多者为准。是以,侍中取单数,以五人、七人为佳。”裴茂缓缓点头,这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考虑很久的一场政变。朝中公卿、百官、天子对杨氏兄弟本就不满,已经在调整了。如今三公俱录尚书事,政令才摇摆不定。可杨氏兄弟根基雄厚,影响力难以消退,顾虑西州士人的态度,又不好严惩。这种调整对杨氏兄弟来说不痛不痒,他们是刷脸施展影响力的,已经不需要依赖官职。若是投票为准,司空张喜、司徒赵温就能摁住太尉杨彪。可没办法,杨家人是刷脸的。裴茂思索片刻,又问:“尚书台如何改动?”赵基看一眼裴茂,看不出情绪变化:“六部尚书以上,分左右仆射以襄助尚书令,再设尚书监纠察六部。”裴茂又询问:“今朝中侍中有弘农杨琦、沛国丁冲、京兆台崇与赵侍中四人,增补何人为善?”“议郎赵公晓畅军事,又于禁中讲习,可为侍中。”赵基顿了顿,咬牙:“杨琦腐朽误国,宜迁任别处,他若是有胆,可拜为凉州牧、征西将军。若是嫌弃凉州边鄙,荆州富庶,可为荆州牧、征南将军。”对这个提议,裴茂只是温和做笑,就问:“杨琦空缺,何人能补?”“我对百官不熟,与其慕名举荐,还不如举荐伯父。比之旁人,我知晓伯父才器,可以谋国大事。”赵基说罢,却见裴茂发愣。片刻后,裴茂敛笑,郑重询问:“赵侍中这两年在稷山,可是拜学于隐士?若稷山有这样能规划国事的大贤,还请告知,我将上报天子,征入朝中,参议国政!”赵彦哪有时间教育赵基?就赵敛那样子,长子教养的平平无奇,裴茂实在看不出赵敛有教育儿子的特长。赵基不知怎么回答,稷山对外人来说是偏僻、神秘的凶险之地。可裴茂想要调查,基本上能查明白一切。赵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取出两卷帛书递出:“裴尚书,这是赵某的《奏行三省六部表》,还有这《讨汉大贼状》。”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讨贼状就讨贼状,裴茂嘀咕着先是认真审视《奏行三省六部表》,确认比赵基讲述的更详细后,这才翻开他眼中的讨贼状,不由倒吸一口气,双手不由发颤。深吸一口气,他仔细审视,见写着:“昔日桓帝、灵帝之始,汉统衰落,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李傕、郭汜等接踵而起,劫持汉帝,残暴生灵。何以因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致使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值此国难之际,列位公卿有何作为?据高位不能解国家危难,可谓无能无德残忍凶恶之至也!又使天子蒙尘,数十万吏民枉死;是以罪恶深重,天地不容!”这些文字仿佛从帛书上跳了出来,一串串的环绕周身,在裴茂脑海中反复响彻。良久后,他稍稍平复心情:“这是侍中所书?”“不,这是天下人血所书!”赵基指着旗车:“我还有一面旗帜,希望裴尚书能劝说安邑士民开城。否则我树立第二面旗帜,此事就不是现在维新义举了。”“敢问是什么?”“革除旧命!”赵基面无表情盯着裴茂:“这才是我亲手所书,如今就裴尚书与我知晓。城门开启,我就烧毁此物。来日若是泄露为第三人所知,我想伯父知道我家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夫适才耳鸣,没能听清。”裴茂说着又努力深呼吸,不想再多说什么,拿着两卷帛书转身就走。而赵基站在原地,对身后伸出左手,韩述持画弓上前,裴豹将一壶箭拿来。这箭壶已经进行了改造,使用时斜挂在赵基胸前,箭羽靠在右肩。如此射箭时,他一箭射出,拉弓时就能捏箭抽出并扣弦,一气呵成。一口气爆发下来,他能连续射出七箭;若是七八分满的速射,能射半壶箭。就这样,裴茂走向城楼时,赵基原地站立,观察城上旗帜,张弓圆满一箭射出。裴茂走了还不到十五步,就见一杆旗帜被射落。他不由驻步,紧接着赵基连珠快箭,又一箭射落一面旗帜。这时候城上众人才躲避,蹲伏在女墙内壁。一息之间,赵基一连七箭,射落城楼前五面旗帜。他这才吐出浊气,深吸一口气,咧嘴:“走,静候佳音!”五面旗帜陆续落下,惊得去卑从马扎上一跃跳了起来,周围休息的匈奴义从纷纷起身观望。其他各队,也是陷入哗然。胡谦则深深埋头,怕被伙伴拉出来再做比较。(本章完) 第106章 入卫天子 “据高位不能解国家危难,可谓无能无德残忍凶恶之至也。”城内郡守府前厅,刘协重复一句,询问身边的侍中台崇:“若赵卿所言不假,此句如何解?”台崇拱手:“回禀陛下,国家危难,公卿据有高位不能解,是谓无能;不肯退位让贤,是谓无德;姑息放纵群凶,只顾门户计较,是为残忍;群凶荼毒天下而屡屡退让,养虎为患,是为凶恶也。”他是京兆上雒人,处于武关道北端。三辅吏民逃往南阳,尸体铺满武关道各处。很多人几乎是靠着吃人才活着抵达南阳,上雒、商县尽数残破。算起来,台崇也是破家之人。他也阅读了三省六部奏表,他自然支持赵基,相当于他提前二十年获得了录尚书事的大权。今后能不能活二十年,到时候又能不能拜三公、录尚书事都是未知之事。而眼前,他就能立刻获得议政、执政之权,他怎么可能放弃?另一个侍中沛国丁冲带着郎官侍立厅外,这是一飞冲天的机会!不需要赵基树立‘革除旧命’的旗帜,在场之人基本上都能领会这层意思,也知道革除旧命的必要性。你不革除旧命,又怎么维新朝堂、焕发生机?不让年轻人上去,怎么焕发生机!台崇解释完毕后,退后两步侍立侧旁,等候天子决断。刘协深吸一口气:“备车驾,台侍中持节登车,去迎赵卿!”他很想去,可他不能去,他留在这里,才能避免其他意外发生。“唯!”台崇出列长拜,刘协又看裴茂:“裴尚书持朕剑,逆臣阻挡,立斩!”“唯!”裴茂出列上前两步长拜,整个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再谦逊、温和的人,此刻也要展露獠牙。安邑南面城楼附近,几名河东军吏看到车驾、旌节沿着空阔大街缓缓驶来。互看几眼,纷纷拔剑,当首之人昂首阔步走向周忠大呼:“此朝廷公卿与虎贲纠纷误解,我河东郡兵实乃外兵,不宜涉足。”如果他们的番号是北军五校,又或者现场有个司隶校尉,他们作为司隶校尉徒属,又或者有一位执金吾,他们都是可以参与进来的。哪怕徐晃出面反对赵基,也存在一定合法性,即便徐晃失败,也不会连累下面的吏士。以郡兵参与朝廷纠纷,就是赢了,也是程序违法!不是京营禁军体系,你凭什么参加朝堂政变?周围几十个郡兵闻言立刻就朝两侧退去,并呼喝伙伴,向更远处推搡、撤离。几个军吏持剑盯着周忠十几个人,缓缓后退,撤离的越来越远。望着空阔的城楼与散落一地的器械,周忠长叹:“逃离虎穴,又入狼窝。天子年幼,看来已被赵彦老贼诓骗……”一名郎官拱手:“明公?”“都退下吧,这是赵彦老贼与老夫等人的争执,与汝等无咎。”周忠喝令郎官退下后,独自一人站在城头,隔着垛口望着城外。他是卫尉,他不能走。三公不肯来,只能由他顶在这里。而三公杨彪、张喜、赵温三人则在安邑北门,与赵彦对峙。赵彦麾下二十五个百人队组成两列大横阵,就在城外百步外静坐。而更北端,胡班、裴征汇合将军毌丘毅已纠合闻喜一切能纠集的青壮向南而来。这是一场豪赌,对很多百姓来说来安邑看看天子也是一场盛事。反正输了,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对参与政变,哪怕有一丝赢的希望,又能参与进来,绝大多数底层青壮男子都会参与进来。无他,三代人都等不来这样的机会!百姓有个很简单的判断逻辑,乡人赵基杀白波四将如屠狗宰鸡,白波四将活着的时候拿捏公卿就如戏弄小娘子。现在跟着同乡举兵,公卿拿什么挡?豪强、寒门畏惧公卿的影响力,底层百姓真不怕。驰道之上,闻喜青壮如似乌合之众,又仿佛赶集一样向南而行。赵坚、赵垣难以躲避,各乘一匹马,也是热血激昂,与熟悉的乡人、伙伴组成一个二百多人的团队,向南推进。由不得他们不来,真输了,他们谁也跑不掉!县里青壮都来了,他们不来,不管输了还是赢了,他们都会被乡人鄙视。侍中台崇德车驾在安邑北城缓缓向南门而去,闻喜县人则陆续跨过涑水木桥,追随将军毌丘毅来与赵彦汇合。城楼处,杨彪已经麻木,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甚至已经习惯了。不由得,他开始怀念东涧一战仓促征集的弘农虎贲,若是弘农虎贲还在,又何至于这样被动?即便这样,杨彪也感受不到恐惧。刑罚、刀兵伤害、流血而死这种事情,对他们家族来说太过遥远。司空张喜也是大差不差,他是汉初赵王张敖之后,迁居汝南,累世公卿。各类兵变之类,经历的多了,也就适应了。这次不一样,是赵彦、赵基发动的,跟此前董卓、李郭之乱有一点本质不同。因此,他更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全。性命安全有保障,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无非就是去官下野。就朝廷这摊子破事,谁愿意来收拾就让谁来收拾,反正他是腻歪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现在回想还能过几年富足日子,享受天伦之乐。留在朝廷里,真不是什么好事。宗族在汝南,他更清楚关东的状况。也就杨家兄弟沉浸在‘关西孔子’的旧日美梦里,不肯承认关东发生的巨变。三公在北门观望、对峙之际,裴茂引十几个人登上南门城楼控制制高点。城门缓缓向内开启,侍中台崇站在车上,一手抓着车厢护栏,一手拄着天子旌节。驱车而出,到虎贲阵前,向赵基宣诏。“上诏,侍中、虎贲中郎将赵基率虎贲入卫陛前!”“臣赵基奉诏。”赵基长拜,转身登车右手握拳对虎贲阵列振臂:“万岁!”荚童立身队前,侧身看部属,振臂竭声呐喊:“万岁!”虎贲们吐掉木枚,亢奋呼喊:“万岁!”“万岁!”赵基再三挥臂,指着荚童:“先行入城,拱卫陛下!”“喏!”万岁呼声还未停息,荚童一跃上马,抓骑矛对他负责的三队虎贲挥动:“上马,随我入城拱卫陛下!”赵基驱动战车,来到常茂所领三队前,抬手展臂指着城门:“第二队,巡视街道,作乱者立斩!”“喏!”常茂翻身上马,这个年轻人面色涨红,持戟对身后大喝:“跟我走!”赵基驱动战车,又来到匈奴阵列前:“贤王所部入城中军营休整,等待封赏;贤王可随我拜谒天子!”“是!”去卑也是大声回答,笑容洋溢,他没想到政变会这么顺利。赵基驱车到辅兵五色队前:“入城中军营,收编原有伙伴,释放刑徒,尽数收编!”领队的十五名虎贲大呼:“喏!”这时候赵基驱车到徐晃阵前:“公明督兵入城内军营,维持营地秩序,犯禁者立斩!”“末将领命!”而赵基没有急着走,看向徐晃麾下的西河羽林:“羽林随我入卫天子!”西河羽林百余骑纷纷上马,驱马而进,脱离徐晃阵列。赵基调转车头时,向徐晃拱手,徐晃也回礼做笑。侍中台崇拄着天子旌节,脚下牛车跟随在赵基车后,看着赵基有序调度一队队仓促集结、整编的军队,再对比公卿这两日忙着赶制冠服、赴宴享受豪强招待,他心情复杂。调度军队真的不难,对赵基来说就是对方肯配合,他下达一个适合对方执行的任务,就算完事。他本性中有着尊重和理解,同时杀敌如割麦,很多看似杂乱的事情还未碰到赵基,就自行理顺。(本章完) 第107章 虎贲就位 “唐宪队,前门布置门戟!”荚童引着虎贲穿过漫长街道来到郡守府,他一跃下马就指着门前呼喝。“喏!”身后唐宪应和一声,目送荚童引着本身所领两队虎贲下马后自大门而入。大门处只有几名老虎贲,安邑前来护驾的良家子只能沿着大门两侧墙壁站岗,他们连踏入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八十几名虎贲持戟跟随荚童步入郡府前院门阁,随着荚童呼喝、指示,一个个虎贲什队、伍队前去接管各处庭院、走廊的岗哨。最后荚童引着一班虎贲十二人皆是铁铠、大戟,戟刃用白布裹了,直入天子所在的大厅前。这十二名大戟虎贲分成两排,站在大厅前的台阶前,叉腰而立。大厅门槛前,是老虎贲与老羽林,随驾郎官就站在门廊两侧的走廊阴影下。不多时,赵基车驾抵达郡守府前,他一跃下车,站在路边等侍中台崇、尚书裴茂。这两个人分别拄着天子旌节,捧着尚方剑,赵基等旗车到了,示意旗官高阳龙将旗取下,扛着立在门前。还未与台崇、裴茂聊天,去卑就引着几名骑从抵达,一跃下马对赵基、台崇几个人拱手:“小王来迟了。”“贤王来的正是时候。”台崇应一句,看向赵基:“赵侍中,请。”这不是推辞的时候,赵基点头,就迈步走向府衙前的台阶。守在门前的唐宪侧身退开,高声:“交戟!”二十四名持戟虎贲侧身提戟斜举,两两交戟,形成戟门。赵基也不停步,昂首阔步而行,身后台崇、裴茂、去卑跟随,再后面是扛‘维新讨贼’大旗的高阳龙,以及背弓、左右挂两壶箭,左手提盾,右手持戟的韩述。韩述腰后还固定着一捆短矛,左腰悬剑的同时还挂着一柄铜锤。沿途都是两两而立的虎贲岗哨,他们的长戟都已用白布套裹住。当赵基来到天子堂前,正要踏台阶时一名郎官跳出来指着他大骂:“死卒,安敢如此!”他身边郎官迅速退让与他拉开距离,这人义愤填膺:“辱没公卿,欺天子年幼,来日天下义士必讨灭尔满门男女,鸡犬不留!”赵基止步,也不生气,扭头问台崇:“台侍中,此是何人。”台崇瞥视骨气铮铮的张洪:“此黄门郎河内张洪字文伟,盖留侯之后,其族兄张承、张昭俱为议郎,张昭殁于乱兵之中,张承谋刺董卓奔走外州,不知所踪。”随着台崇介绍,张洪挺直了胸膛,脸颊也红润许多,就是这两天的快乐生活让他有明显黑眼圈。赵基也不生气,就对张洪说:“你既然觉得我是国贼,那拔剑吧。”“我今日当为公义而死,将垂名于竹帛也!”张洪拔剑,快步朝赵基而来,未曾想沿途虎贲只是持戟斜举,交错戟门,最多只是用目光看他。就连赵基,也不拔剑。见他如此托大,张洪冲下台阶的速度更快,还剩三道台阶时踏步提剑跳起一剑刺来。从他一跃跳起并出剑的时候,赵基侧身躲避,伸手抓住张洪左腿,让半空中的张洪失去平衡直愣愣砸在地面,下巴磕地摔的满嘴血,剑也失落跌落。赵基扭头看裴茂:“裴尚书,君前行刺侍中,是何罪?”裴茂将手中尚方剑拔出:“上诏,阻拦赵侍中见驾者,以逆臣论处,立斩!”不等张洪站起来,裴茂一剑戳中对方左胸,紧接着上前一脚踹张洪。拔出剑,裴茂取出手绢仔细擦拭,确认没有血迹后,才将尚方剑入鞘,重新斜抱怀中。两名外围站岗的虎贲上前来拖张洪,见他一时没死透,也不补刀。台崇环视廊下郎官,见都垂首而立,这才对赵基展臂:“让赵侍中受惊了。”“无碍,没想到只有这么一人。”赵基感慨着,跟随台崇登上台阶。大厅前侍中丁冲高唱:“侍中台崇、赵基、右贤王刘去卑入殿见驾!”赵基一眼就洞察大厅,厅内只有赵蕤、伏完、刘艾当值,再无第五人。目光瞥到刘艾时,赵基才想起来这个人也是侍中,似乎自己被裴茂小小摆了一道。也没关系,无非就是侍中从六人变成七个人。“臣等拜见陛下。”“赐座。”刘协端坐不动只是抬手示意,身份最低的赵蕤起身去搬矮榻,裴茂给刘艾上缴尚方剑后,也去帮着搬矮榻。不多时,众人落座。刘协询问:“赵公何时能入朝?”门外当值的丁冲走进来拱手:“北门已开,想必赵公安置部伍后,就能入朝见驾。”刘协点头,就看赵基:“赵卿所言三省六部之事,朕以为可行。侍中增补为七人,这中书令、中书监之人选,赵卿可有良才举荐?”几个人都斜目观察,赵基直身跪坐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看着刘协面前的桌案:“回陛下,臣久居山野,不识河东英杰,戎旅之中所识皆是国家爪牙,故不知举荐何人。”伏完一直在观察赵基,此刻笑呵呵说:“陛下,此事不急,待赵元明入朝,再拟任中书省人选。今之大事,是定虎贲、各军封赏,以及问杨子奇辅政失当之罪。”他本人对赵基是很满意的,这样的人物不会委屈自己女儿,妻子那里也是可以交待的。至于长远未来的事情,经历过雒阳政变、三辅之变后,伏完对未来并没有太过长远的规划。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原因无他,自知能力不足。被桓帝选为女婿,家室门第是一个因素,相貌俊雅是一个因素,年龄合适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是一个因素。杨家三兄弟打下去一个,这就是伏完的底线,似乎也是天子的底线。对此赵基也不在意,就别说这三只羊,就是再来三十只羊,没有兵权就是更大的羊群,难以质变。这时候赵基拱手:“陛下,昨日臣与桓中郎将有约,用臣的功勋,换他断去两腿。此事中宫仆是见证,桓中郎将当时也不曾拒绝,故臣无须封赏。”“嗯,就赵卿封赏一事,朕与列位侍中此前已有议论,将推功于赵卿生母,策封桐乡君,食邑五百户。这余下功勋,就用桓卿伤势抵了。”“是,谢陛下宽恕。”赵基拱手道谢,见他礼仪略有失措,众人包括刘协也都习惯了,经历过董卓、李傕郭汜、白波军的特殊训练后,赵基能出口感谢宽恕,对朝廷来说堪称跨时代的进步。这时候丁冲又出现在门前,刘协定睛去看,丁冲拱手:“陛下,赵元明公已入北门。”刘协去看伏完:“代朕去迎赵公。”“唯。”伏完起身施礼,后退几步出门。刘协又看赵蕤:“卿去督促,稍后先呈上饭菜,赵公想来饿了。”“唯。”赵蕤起身长拜,后退着从侧门而出,去后院伙房。刘协这时候看赵基:“爱卿欲维新朝政延续汉室社稷,可会革退公卿,下狱问罪?”“陛下,政令出自三省,旧日公卿是死是活并不重要。若论本心,臣更希望他们活着,看着朝政维新,气象万千之局面,才会让旧日公卿生出悔过之心。”赵基嘴上这样说着,以他对人性的了解,大概形势好转稳定的时候,公卿就会夺权。就跟自己玩游戏打好基础,总有菜鸡拉开自己,嚷嚷着轮到他来操作了。玩游戏自己可以大度让开,等菜鸟玩砸了自己再来接手;可执政,哪怕只是一郡之地,也是寸步不能让。让出去的每一步,都是人命;想要夺回来,更要堆积人命。听到他这么说,去卑斜目看赵基侧脸,他可不信这是什么本意、心里话。说出来的心里话,能是心里话?刘协听了也是心安,作为一个皇帝,虽然年幼只有十五岁,可他本能的看到了三省制度的便利之处。门下省七个侍中,赵氏这里多一些也不碍事,只要中书省卡着关键,局势就不会败坏到难以收拾。再说了,朝廷都沦落到这般地步,又能坏到哪里去?交给赵氏来执政,哪怕像晋国那样,维持强大也是可以的。他真的受够了这段时间的苦日子,脱身出来,喘口气也是极好的。形势再坏,无非就是关东方面重立天子,自己这里兵败覆亡。保住绝大多数旧日公卿的命,不是希望这些人以后干什么,纯粹是一起患难过,留着他们当肉盾,刘协自己心里也踏实。(本章完) 第108章 门下省议 郡府门阁处,赵彦下马。唐宪快步上前迎接,低语:“赵公,赵侍中已入。府内虎贲百人,已换防护卫禁中。”赵彦就问:“可伤公卿?”这时候,两个虎贲拖着一具死尸就那么走了出来,赵彦不由一叹。唐宪立刻招来询问,一个虎贲回答:“天子有诏,阻挡赵侍中入朝之逆臣,由尚书裴公执尚方剑斩之。此贼辱骂赵侍中,又拔剑刺击,赵侍中躲闪后,裴尚书手刃此贼!”见不是赵基动手,赵彦嘱咐:“悬首北门,发布告示,使吏民知晓!”“喏!”几个虎贲应下,赵彦就要迈步走台阶,赵敛想跟上来,却被赵彦一把推开:“去城中军营,与虎贲为伴。”“……喏。”赵敛不甘心放弃觐见天子的机会,天子随手撒出来的雨点,都够他奋斗一辈子。赵彦不准,虎贲自然不会放行,他只能目送赵彦与来迎的侍中公离去。随即赵敛翻身上马,汇合伙伴,向城中军营赶去。一路上就见虎贲骑士五人一队,巡视街道,纠察治安。轻则喝斥,敢当场执械反抗的,竟然敢击杀斩首。“议郎赵彦入殿~!”传名唱诵之际,赵彦脱了靴子,进入大厅,长拜:“臣赵彦救驾来迟,陛下恕罪。”“赵公何罪之有?赐座。”刘协坐姿端正,等赵彦坐到前排后,刘协就问:“适才赵卿提议各军封赏,诸卿如何看?”赵彦观察大厅,不见周忠、三公,也不见桓典、杨琦,只有三独坐之一的御史中丞杨众在末席,都快从大厅挤出去了。侍中刘艾回答:“臣以为可试行三省之制,以判此事。”赵彦一头雾水,刘协环视大厅,目前有刘艾、台崇、丁冲戴貂蝉冠,另一个戴貂蝉冠的杨琦被扣,赵基戴金盔。五名侍中,只有四人在场;赵彦肯定要补入侍中,行使参政、议政之权。可尚书裴茂又传话,似乎赵基也想让裴茂当侍中。这让刘协迟疑,侍中肯定是越少,权力更大;侍中数量越多,越不利于政事专一。刘协思索之际,侍中台崇、丁冲就直腰拱手:“臣附议。”见此,刘协扭头看尚书台众人:“拟诏,拜赵公侍中。”赵彦也不推辞,他起身施礼之际,几个侍中稍稍交流,就搬动矮榻,在大厅右列组成一排。赵基扶赵彦坐在上首,就对其他三人说:“我等皆为天子之侍臣,位次当以年齿排序,我就坐在末席。”“也可。”刘艾应下,台崇、丁冲也不反对,他们很想尝试这套制度好不好用。于是门下省新设以来表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们的座位排序,赵彦不明所以,但他肯定在这种小事上支持赵基,又有刘艾附议,就这么顺利决议下来。五名侍中依照年龄坐在大厅右首,左首第一是仪同三司的辅国将军伏完,其次是光禄大夫刘松,再次是右贤王刘去卑,末席御史中丞杨众。其他公卿要么出使河北,要么出使袁术不在朝中,要么被赵基、赵彦的军队扣留,再要么就腿断了养伤。但大厅两侧还有跪坐在地的尚书、黄门侍郎、议郎这类充数、领事的公卿储备。刘协端坐上位,观察右首五名侍中,就说:“列位爱卿可以议事了。”赵基坐在末席,跟着几个人微微欠身,但中间三个人不开口,首席赵彦就问:“各军赏赐一事,所需钱财不菲,多少适宜?”次席丁冲就说:“某以为,每军军士赏钱三千,次第往上各加一千,百人督万钱。”说完扭头看右侧刘艾,刘艾摇头:“过多,各军战力有别,功勋深浅不同,岂可一并论之?难道闻喜义兵,也要每人授发三千钱?”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没有卫氏金库,就丁冲那种洒脱性子,又得提议赖账。刘艾不见丁冲反驳,扭头看右边台崇。台崇斟酌一番就说:“国事艰难,闻喜义兵每人发五百钱,再上一等发八百,如虎贲辅兵、郡兵之类。河东骑士、匈奴义从俱赏千钱,虎贲、羽林可增至两千钱。”说罢扭头看赵基,赵基自然不想克扣赏钱:“可依台侍中,也不能贵军吏而轻军士,百人督两倍于本部军士,队官增五成,什长、伍长各增三成、两成。”刘艾这时候开口:“某赞同。”众人都不需要去看丁冲和赵彦,已经三票,丁冲反对无效,赵彦肯定会支持。这时候刘协就说:“暂以议郎赵蕤为中书监,拟诏。”“唯。”边上跪坐的赵蕤起身长拜,走到尚书台众人身边,算是正式夺走了尚书台发布诏书的权力。赵蕤根据侍中的讨论结果,重新组织语言,捉笔疾书,一道草拟诏书写好,他亲自捧到刘协桌案前过目。刘协瞥一眼,又观察赵彦、赵基,见他们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就对赵蕤说:“凡是门下省集议表决之事,中书省拟诏发布即可。”话是这么说,真到一些关键的诏书,肯定不是这种说法了。“唯。”赵蕤捧着诏书回到桌案,扭头看向符宝郎:“用印。”“喏。”符宝郎是一位器宇轩昂的青年,不知是谁家勋贵子弟。他捧着玉玺上前,用印盖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蕤捧着诏书去看民曹尚书,也就是民部尚书冯硕,上前递交诏书:“立刻点选郎官,前往各军统计赏金。”“喏。”冯硕应下,但没急着走,这个事情不是一天能做完的。这时候赵彦开口:“闻喜义兵前后相连,宜早早遣返。立刻封闭涑水木桥,并输运城中钱币,犒赏闻喜义兵后,使之返乡,以免延误农事。”“附议。”“附议。”赵基还没开口,就听丁冲、刘艾附议,这下民部尚书冯硕坐不住了,立刻引着几个郎官出列,对刘协长拜:“臣等告退。”“准。”今日实属特殊,正常来说三省不会聚集起来,更不会有他这个皇帝在侧旁观,不会这么急迫。赵彦见自己说话这么好使,立刻就问:“白波旧将家眷妻室如何处置?”次席丁冲顾虑较少,直接说:“都已下狱。”台崇、刘艾思索不语,似乎在等赵基的态度,免得生出误会,被归类于旧日公卿。赵基闻言,就说:“天子受困弘农之际,白波诸将协调右贤王率义兵助战,吏士多折损。后朝廷窘迫,诸将部曲也多叛走,无处栖身,进退失状,事出有因,这才忤逆作乱。我以为,论罪诸将自身即可,宜征其子弟为郎。四家岁给百户食邑,以养家室,限期十年。十年后子弟皆壮,自可撑举门户。”身边台崇感慨:“赵侍中宽厚,我以为可行。”刘协也是缓缓点头,白波诸将是真的救过朝廷,奋不顾身战斗过。他们本可以不来,正是来了,部曲遭受重创,留在河东的部众或叛逃,或被兼并,断了根基。现在去卑还活着,虎贲又收编了逃亡的白波旧军,适当的回馈白波四将,也不算意外。经历过东涧血战的其他几个侍中也是开口附议。见都没有异议,赵彦就看向赵蕤:“白波诸将功过分明,瑕不掩瑜,就以此拟诏。”“喏。”赵蕤去草拟文书,这次没有请刘协看,捧到赵彦面前,赵彦阅读后转给其他人。见都没有异议,赵蕤捧着草拟文书回去,又请符宝郎用印。几个侍中都有意不谈旧日公卿之事,不等赵基提议,刘艾就开口:“河东宗贼猖獗,该如何处之?”这是个十分得罪人的事情,处理不当,很快就要各县爆贼兵了。就连赵彦也不想贸然开口,就听赵基说:“清查田亩,编户造册。以编户数量,田亩数量,补交十年田税、刍稿税,再缴纳十年口赋,此事就此揭过。”机会给河东豪强,肯不肯珍惜就看这些人了。反正连续灾荒,很多旱田处于荒废状态,与野地没区别。想认下,掏田税就好;可田税好掏,刍稿草料你从哪割?从前汉时,口赋人头税系数就不一样,最高的是适龄未婚处于生育年龄的女子,然后是商人、赘婿、仆僮之类。只有自耕农、佃户才是原始系数的人头税,其他人都有增幅。见赵基给出办法,不想做恶人的众人也都附议,拒绝提供其他处理办法。赵彦沉默,他清楚赵基的处理办法并不重,可对豪强来说,多收一钱,都是血亏!(本章完) 第109章 功过各论 安邑城中尚有积蓄,午间时北门开启,向城外运输五铢钱。虎贲、羽林各百人,就开始发钱。闻喜义兵过于仓促,甚至没有什么什伍长、队官、百人将。胡班、裴征在前监督,每有一人领钱,就在手心画一笔。这次领钱不做录名,发钱效率快。大约临近申时,闻喜义兵就陆续遣返,踏过涑水木桥,返回县邑、各处乡邑、里社去了。至于他们还肯不肯响应征募,已经不是胡班近期能控制的了。朝廷发生大变,先把上面理顺了,才能轮到闻喜一县的政务。闻喜人满载而归,胡班也只能领着县兵先返回。安邑人也怕闻喜人作乱,城门紧闭,只放毌丘毅所领部曲入城。甚至赵坚、赵垣兄弟也无法入城,只能带着今日凝聚在身边的数百人先行撤离。郡守府改成的行宫内,五名侍中快速决议,处理各项问题。赵基主动放开口子,处理白波四将的历史定性问题后,又重编了河东各军。第一刀就砍在郡守王邑身上,原有郡兵尽数整编,择壮士七百人编为行宫卫士,由卫士令节制。剩下的青壮编入虎贲仆从军,虎贲仆从军改名虎步军。老弱之类,另编为屯军。宗贼部曲也是一分为二,择壮者编入虎步军,余下编入屯军。各类工匠集合起来,统一由将作监节制。虎步军能膨胀到什么地步,还要看接下来各县豪强的态度。但目前,就有羽林百骑,虎贲八百骑,行宫卫士七百;徐晃的河东骑士营也会补满,以七百骑为准。这是榨干河东豪强底蕴的征发方式,若是遭遇东涧之战那样的惨败,河东人两代无法恢复元气。大批量死普通百姓,与死良家子、寒门豪强子弟是两码事。再加上去卑的五百匈奴义从,野战时最多能投入两千骑;大破汾北匈奴之前,野战骑兵数量不会超过三千。目前不适合重建北军五校,但也不能让虎步军专美、独大。又在羽林骑士这里设立从属的鹰扬军,可羽林骑士难以满编,又哪里有资源扩充鹰扬军?夕阳在侧,五名侍中已经换了个场地,在郡守府小厅内齐聚。吃过午餐后,他们就集合在一起商议。处理棘手的军权、编制后……每个编制,基本上都对应着军饷拨发。卫氏金库的五铢钱,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发军饷。至于粮食问题,则由各县豪强来解决。要么按着赵基的要求,缴纳十年田税;要么攻破坞堡,由朝廷审计后自行分配。就目前安邑、卫氏、范氏的储粮,足够支撑到六月。六月若是遭遇蝗灾,粮食大范围严重减产,冬天、明年青黄不接之际,就要大范围饿死人。小厅内,五个人围坐,自有配属的郎官捉笔记录。敏感的军权问题议定后,就连白波四将也做了定性,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追究旧日公卿,以及封赏东迁功臣。阵亡的追封,活着的封侯、升官,主要讨论活着的百官。阵亡的死人终究好糊弄一些,活人不安置妥当,会跟你闹腾,弄的灰头土脸,有损门下省的威仪。这些旧日公卿最多就是无能,又普遍流血、阵亡,威望高隆。要叙东迁之功,实在无法绕过旧日公卿。赵基一口一个旧日公卿,可再旧日陈腐,那也是公卿、大儒、名士,是一方民意的体现,是代表人物。他们在朝任职,才说明当地的民心是在朝廷的。赵基还没疯癫到杀戮公卿的地步,李傕郭汜都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的话,虎贲、河东人立刻就炸了。台崇、丁冲、刘艾也要顾及赵彦、赵基的立场,同为侍中,压制旧日公卿,他们最少的也节省了十年时间。就算他们当上三公录尚书事,也不见得有什么权力。稍稍一场日食、地震、蝗灾,就能让三公辞官、引咎下野。所以三公录尚书事的方式根本不稳定,三省制度就非常稳定。未来遭遇天灾或其他舆论问题,祭献三公即可,不会影响执政的路线延续问题。见赵彦为难,台崇就说:“追述东迁英烈功勋一事过于繁复,今天色已晚,不妨明日再议。”丁冲也点着头,赵彦也想同意,就去看赵基。赵基始终在衡量,目前真的不具备杀戮公卿的条件。想要杀戮公卿,起码也要驱逐匈奴,打通太原,再拿下三辅后,让公卿复辟夺权,然后再夺权。可这样的话,最终还得自己来处理烂摊子。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公卿们就爽快的多,杀又不能杀,这帮人复辟夺权时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底线,自然勇于突破底线,手段尽出。这其中有个微妙的时间点,那就是公卿复辟夺权爆发的最初时,直接血腥镇压,打掉冒头的就行了,不会伤到公卿集体。可公卿最不怕死,比起身体消亡,他们更畏惧背负骂名的政治死亡、舆论死亡。一旦自己执政形势稳定,有好转迹象,这些公卿必然火烧屁股。再体谅大局的公卿,也会跳起来反抗。曹操要面临的问题,自己似乎会提前遭遇。自己的底蕴,琅琊赵氏的底蕴,远不及曹操、荀彧组合。而天子十五岁,五年后基本形势好转,天子又壮,公卿蛰伏许久,这上下联合,又有相对成熟的三省制度,自己的使命或许到头了。就在赵基专注沉思之际,赵彦转头来看,看到赵基的眼神漠然中杂有哀伤。赵彦正准备私下劝赵基,不想赵基说:“朝廷能以功过论白波诸将,如何不能论旧日公卿?功是功,有功该赏;过是过,不能以功掩过。我不知东迁过程,具体如何封赏,诸位拟定即可。只要不是过于丰厚,朝廷负担轻微的话,我自不会反对。”“赵侍中器量雄伟!”丁冲称赞一声,不想赵基又说:“今河东残破,供养军队已是难堪重负。故而,空缺公卿补充时应当谨慎,以避免不必要的开支。凡公卿,俸禄拨发十分之一即可。我也不例外,侍中俸禄全数捐为军资,中郎将俸禄捐献九成。”不能盲目扩大公卿团队,没有担任过相应岗位,那你始终是大儒、名士,资深郎官,算不得公卿、重臣。赵基不参与东迁功臣的追封、赏赐讨论,只是提出捐献九成俸禄于军事。朝廷自然不能扣发俸禄,但你要体谅朝廷难处,捐献九成。朝中大臣就捐了九成,你下面人捐不捐?几个侍中相互看看,只觉得赵基更狠,不怕下面人谩骂、怨恨。赵彦劝说:“吏士养家困顿,上行下效,恐伤军心。”“官秩二百石以下不得捐献,四百石以下不得超过三成,千石以下以五成为准。”赵基对赵彦拱拱手:“若不能倡导简朴并以身作则,又如何能激励吏士舍身死战?贪腐陈朽无能之朝廷,要灭亡就灭亡吧。世无长生不死之人,亘古至今又岂有不灭之国?若不恤生民艰辛,我自不肯为这样的朝廷效力、卖命。”小厅之内,五名侍中,七名临时配属的郎官尽皆沉默,又不觉得这话有多大问题。也集体忽视了赵基的这段话,就连几个捉笔记录会议的内容的郎官也有意忽略了这不利于宣传的一句话。赵彦也不觉得有什么错,这不过是孟子精神。朝廷不当人,也就别怪百姓视你为贼寇。赵彦点头认同赵基的言论,丁冲紧跟着也说:“是该以身作则,为吏士楷模。”当即就有郎官草拟符合赵基提议的公文,递上后,赵基五个人陆续签名。这封公文会随同其他通过的公文一起送到中书省留档、誊抄,盖印,发布,由尚书省或九卿机构负责执行。(本章完) 第110章 宗族私宴 随后赵基之外,四个人开始讨论东迁功臣的追封一事。计有卫将军董承、辅国将军伏完、侍中丁冲、种辑、刘艾、台崇、赵彦;御史中丞杨众,御史董芬;尚书裴茂、郭浦,尚书郎韩斌;议郎罗邵、赵蕤,中宫仆伏德,黄门侍郎钟繇。一共十六人为侯,有爵位则增食邑。另一名侍中种辑与大鸿胪韩融正待在河内进行活动,卫将军董承修补雒阳宫室;此外九卿中还有赵岐出使袁绍、曹操、公孙瓒,督促各方和解,发兵迎奉天子;马日磾也持节出使袁术。杨琦、杨彪自有爵位在身,没人想刺激赵基,就这么略过了,给没有爵位的杨众一个机会。反正杨众子嗣早亡,给杨众的爵位,以杨众现在的年龄,也难以传承。此次封赏,除了董承、伏完是县侯外,余下都是亭侯,食邑规模从三百户到五百户之间。赵彦推辞一番,就定了个三百户食邑,封东安亭侯。封侯是一件琐碎、重大的事情,这件事情朝中早就有预案,此刻不过是略作修改,迅速通过。会议结束,赵彦见天色已晚,就提议:“明日早间再议,阿季可要回营治军?”“正有此意。”赵基补充解释说:“我不放心他们。”“也好。”赵彦起身,赵基过来搀扶,没必要去向天子道别了,今天议论的决议肯定会送到天子那里过目。其他三个人也起身让开空间,看着赵彦被搀扶走向门槛儿,三人互看一眼,神情莫名,都无法解读对方的目光、神情。门外走廊,新任的中书监赵蕤正等候,迎上来:“元明公,小侄略备家宴,还请移步。”赵彦看一眼赵基,就说:“军务繁忙,阿季这里实难分身。”“不耽误多少时间。”赵蕤从另一个方向搀扶赵彦,弄的赵彦很不适应,就听赵蕤说:“可令车马等候,稍稍用饭后再归营。”不给赵基拒绝的机会,赵蕤又问:“不知阿季何时冠礼、元服?”赵彦沉眉回答:“就在近日。”对于是否过继赵基,他已经开始动摇,很想把赵基过继到自己亡故的长子名下,可这会带来隐患。若是过继给庶兄长子赵昱名下当嗣子,那赵基今后就能避免丁忧守孝……这是很关键的一件事情。事到如今,琅琊赵氏已无退路。将赵基过继到侄儿赵昱名下,赵昱的故吏也能入朝来协助赵基。至于自己这里,再从赵基子嗣中择人过继,直接过继给他的长孙名下即可。赵彦心里想着事情,被赵蕤牵引,来到郡守府后院一处偏僻狭小的庭院前。板筑的黄土墙垒开裂,门口只有两名河东虎贲当值。他们对赵基轻轻点头,赵基也不言语,怎么卫戍天子,还需要着重研究一下。这时候赵范来门前长拜:“见过赵公。”赵范行礼,赵彦受下,这才展臂向赵基介绍:“此侍郎赵范,字子楷,与我家同宗,阿季可称呼子楷为叔父。”这时候又指着赵蕤:“此阿季相识,是赵子茂,可以伯父相称。”赵基点头,分别对赵蕤、赵范拱手:“见过伯父、叔父。”虽然赵蕤的年龄比老赵小一些,可赵彦这里明显在构建新的宗亲关系,有将老赵排出去的心思。如果可以的话,赵基也想这么做,让老赵一家待在稷山脚下过安稳、逐步发展家门的生活。赵蕤呵呵做笑,搀扶赵基,嘱咐:“今日忙碌,只能勉强用饭。改日城中安稳,再设家宴商议阿季冠礼、婚事。”赵基不反对,也不答应。赵蕤也不觉得有什么,赵基与赵彦尚且不曾接触过,又怎么跟他们猝然之间就能拥有什么感情?引赵彦、赵基入内,皇帝的大长秋就立在门口,语气轻柔笑着拱手:“恭贺元明公后继有人,待时局稳固,某家可要来讨一杯喜酒。”“不敢有忘。”赵彦稍稍回礼不是很乐意搭理对方的样子,这大长秋又对赵基拱手:“小赵侍中,某家也出身河东,唤作时迁。”有个做贼的名字,但长的面目堂堂,身形宽阔是个大骨架,一样面容清瘦无肉,岁数也就比赵基大三四岁的样子。赵基怀疑这家伙是被董卓、赵谦抓住的俘虏,一刀切了,没死就送到宫里当近侍、苦力。死了太多人,这家伙顶了上来。赵基也不太乐意太过亲近,这是拱手,询问:“我听说是家宴,怎么还有大长秋在此?”时迁闻言笑说:“赵美人也在此间。”随即侧身看赵彦:“赵公,还请不要拖到夜禁时分。”赵彦没有反驳,也没有开口答应。哪怕时迁被切割前是寒门士人一份子,可诛除阉竖之后,朝臣与宦官需要磨合建立新的相处关系。赵彦既没有作色甩时迁脸色,也没有亲近表达热情,就这么出于理解下相互打招呼。摆脱了时迁,赵蕤引着他们去前厅就坐,赵彦落座后就问:“阿季可听说‘皇后敬父母之议’?”赵基落座扶了扶左腰剑柄,就说:“不曾听闻,难道皇后敬顺父母还有争议?”“是这样的,朝廷拜皇后时,皇后在庙堂之前,受其父不其侯行君臣跪拜之礼;转入后堂,皇后又向不其侯跪拜行父子之礼。”赵彦语气沉缓,讲述去年发生的公案:“当时百官争议,论点有四,老夫以为在公行君臣之礼,在私应行父子之礼。稍后赵美人来,阿季与她姐弟相称。”至于到了外面,公开场合,赵美人的地位也不值得跪拜,她挤不到皇帝身边,算起来与赵彦、赵基一样,都是天子夫妇的臣从。生育皇子后,赵美人的地位才会高一些。而赵基听着皇后的故事有些疑惑:“难道此前就没有皇后拜生父之事?怎么本朝就引发争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一下,赵彦、赵蕤齐齐看向赵基,赵彦敛容,赵蕤询问:“那阿季是如何看的?”“既然有争议,说明此前礼仪模糊,不曾有皇后拜生父之事。”赵基分析着,不由感慨:“皇后真是奇伟女子,不亚大丈夫,敢行前人不敢之事。”这时候脚步声传来,赵美人面涂白粉,一身淡绿曲裾从屏风后走出,她身形单薄,又高,仿佛竹节虫。她款款而来,坐在赵基对面下首的矮榻,看不出神情变化:“见过叔祖父、伯父。”她也看赵基,拱手:“阿季,可愿认我这阿姊?”“你当我是你兄弟,我就当你是我姐妹。”赵基也拱手,没什么难为情的:“我伙伴多是外姓,尚且能结为兄弟手足,更别说你我同宗,血脉相近。”“好兄弟。”赵美人称呼一声,从身后一名宫人捧着的木盘里拿起新缝制的一套衣物双手递出:“别无长物,阿季弟弟不要嫌弃。”“不敢。”赵基双手接住,感到有些为难,他没有随身携带金玉的习惯。此前就没有,破侯氏、卫氏庄园后搜刮,虽有金玉器皿,他也没有随身携带。于是去看赵彦,赵彦解下腰间缀饰的一条白勾玉递出告诫:“阿季,君子当佩玉。”“是。”赵基双手接住,转身递给赵美人:“阿姐且收着,河东宗贼跋扈,不会轻易顺服。待我破其坞堡庄园后,再为阿姐寻金玉首饰。”赵美人也双手接住这意义非凡的白勾玉,对赵基的讲述也不厌倦,只是告诫:“戎旅凶险,阿弟当谨慎,爱惜身体。”“是。”赵基应下,这时候大长秋时迁仿佛阴影一样飘到门前,赵美人也识趣请退。可赵彦、赵蕤皆无起身相送的意思,赵基却起身,跟着走了十几步,送赵美人、时迁、宫女三人出庭院。赵美人对赵氏很重要,可在生下皇子前,她又没有那么重要。赵氏地位巨变,不是因为赵美人,而是赵基引发的。见赵基回来,赵彦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说:“快些用饭,今夜老夫留宿于此。”“是。”赵基应下,相对于称喏,赵基家里更喜欢称是,各地文化习俗不同。饭菜也不是多么丰盛,只是难得的白米饭,与炙烤马肉片,羊油炒韭菜,还有一碗鱼汤。赵基矮桌上的马肉片,碟中就薄薄三片,点缀小半截水芹菜,只能说摆盘很有艺术气息。就连炒韭菜,倒是油脂丰富,仅有光线下韭菜齐齐整整码放,油光水亮,看着就润。鱼汤里没有鱼,就漂浮三块小豆腐,两条绿叶菜。精致的生活,赵基根本吃不饱。而赵彦、赵蕤、赵范虽然很克制,可细嚼慢咽就如蚕吃桑叶一样,稍不注意就勤快吃掉了半碗饭。(本章完) 第111章 克制忍耐 赵基心中急切,快速用餐。更没心思闲聊,放下空碗,端起鱼汤一饮而尽:“军中事务积压,恕我告退。”他起身拱手,拿起头盔就往头上戴。赵彦放下筷子:“子茂,老夫随阿季散散步。”“是。”赵蕤、赵范留步,目送赵彦、赵基离去。见他们走出小庭院,赵范才感慨:“兄长,阿季如此注重军事,不失为好事。”反正他是厌烦军事了,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张牙舞爪、野蛮骄横的大头兵。赵蕤见赵范这样子,多少有些失望。虽然自己也不待见军事,但把赵范塞到军队里去,多少是个帮手。见此,另说他事:“敕封桐乡君一事,明日就交给子楷,多多慰问阿季至亲。”“是,弟明白。”“还有,阿季这一脉门第清贫,礼仪方面需要提前派人教导。你明日出发,遣先导于闻喜,传授礼仪,布置香案。此衣锦还乡之事,后日一早其乡人聚集时宣诏,不可逗留,当日回朝。”赵蕤做着详细嘱咐,稍后很快就要执行夜禁,赵范是远亲,又属于青壮年龄,属于被清理对象,会被赶出去。另一边,赵彦询问:“阿季,汝父就在营中,可想好如何安置?”“总不能让他在我麾下做个司马、校尉。”赵基站在郡府中门台阶下,想了想,就说:“他们舍不得富贵,留在朝廷治下,做个人质也好。就我本心来说,若生活山野之中,立一座百户左右的庄园,实乃安乐美事。”任子制度下,他与赵彦官秩两千石,家里可以出人担任郎官,是萌荫,也是人质。赵彦阅历丰富,见多了外戚家族垮台。他们真的已经很克制的,还是因为东迁之功,要了个食邑三百户的亭侯。赵基更是表现的孝顺,推功于母,弄回一个食邑五百户的桐乡君……这桐乡君,可没有袭爵、传承的说法,属于个人终身爵位。赵彦见赵基言不由衷语气嘲讽,就问:“究竟是何事,令阿季与家中疏远?”“这啊,当年住在中车里,邻居家院内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赵基说着抬头看又大又圆的月亮:“当时降雨天冷,亲戚来家中避雨,有人想吃枣,强迫我翻墙去摘,我不想不告而取。邻家之子是我伙伴,我不愿辜负他,于是成了不孝、忤逆之人。我又没错,凭什么低头认错?”赵基回头看赵彦,声音无奈:“我改不了出身,却能决定与什么人做伙伴。”赵彦听着抬手抚须,年幼时敢这么顶撞家里,现在手里抓着刀,又怎么会忍受朝廷的欺辱?朝廷抓住痛脚,有理有据,或许还能让赵基屈服。若是耍诈,无亲无故没有血缘、感情羁绊,赵基保准一刀将朝廷捅碎。人老成精,他感觉赵基没有说实话,应该还有其他内情。见赵基这样子也不好再问,就说:“汝父寄人篱下,这恐怕不是他的本愿。”赵基只是点头,老赵的确看不上偷偷摸摸搞的这三瓜两枣。无意再进行这个话题,赵基拱手道别,引着韩述阔步离去。一路畅通,郡守府门阁处,荚童执勤大半日,此刻迎上来说:“侍中,老虎贲已来传令,说是夜禁后只得在门阁外当值、巡哨。”“听他们的,你集合队伍,我到军营后再派一队来换防。”赵基顿了顿,看夜空皓月:“换防口令是清风明月。”“喏。”荚童应下,拱手。赵基点点头,快步下台阶。台阶前裴豹牵着马,固定马匹,赵基矫健上马,领队的唐宪也一挥手,附近持戟虎贲上马,举着火把,簇拥赵基前往城西军营。夜中街道寂静,前日纵火焚烧的灰烬气味还未消退。时不时就有五名虎贲或羽林、河东骑士组成的巡逻队举火把巡逻街道,各处门户紧闭。直入军营,畅通无阻。军营内各处营火燃烧,没有聚集喧哗之声,赵基感到满意,对门前来迎的徐晃说:“公明治军严肃,还在我之上。”“不敢。”徐晃侧身展臂,有赵基的支持,他才能大刀阔斧整饬营务。赵基驱马入营,扭头看着营门栅栏上挂着的一排新鲜头颅,没有眼熟的人,也没兴趣当场询问、清点。这相当于排毒,能有效提升集体综合质量。看似军队总数减少了一些人,可质量上升更多!安邑城中军营按着规模能驻军三千,此刻又有大量马匹入营,因而拥挤。因此马匹分群,这里栓几十匹,那里围几十匹,弄的营地内弥漫浓烈马尿腥臊气。路过匈奴小营区时,徐晃低声指着营房灯火:“右贤王还在等候侍中。”“嗯,邀他一起用餐,我没有吃饱。”徐晃点了一名随从,对方举火把去匈奴小营区处低声通报。徐晃则引着赵基前往中军大厅,一进来赵基就见木隔子屏风上挂着牛皮地图,是新画的安邑城防街道图。见赵基目光落在这上面,徐晃立刻上前摘下,跟着赵基拐入屏风进入内室,将地图铺好。赵基解下头盔放在矮桌边角,问:“四门防守、城墙岗哨如何了?”“四面城墙各有三百虎步军士,皆是虎贲领队。”徐晃顿了顿,又说:“今日兵部郎来宣诏时,询问末将可有意羽林之位,末将不曾拒绝,也未答应。”他单膝蹲坐在矮桌处,这时候韩述也解下多余的武装,见有备用的油灯,也点燃,室内光线更亮。徐晃不见赵基反馈什么情绪,立刻又说:“末将所受都亭侯,也是白波诸将挟持朝廷时所请,今侍中拨乱反正,末将欲上表朝廷奉还功爵。”“爵可以不要,但也不必这样谨慎。今日门下省已形成决议,会分别论述白波诸将之功、过,论过当诛,论功四家各给百户食邑,为期十年,并征子弟一人为郎。此事明日一早就会布告于省阙,使内外知晓。”赵基坐在沉眉思索:“这羽林清贵,对公明兄有害无益。抓稳河东骑士,此你我乡党子弟,来日征战沙场,功勋在手,好官你我自选,何必受他人情?”“是,就依侍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徐晃郑重拱手,赵基听到外面去卑的声音,摆手示意徐晃落座在一边。徐晃刚落座,去卑就拐过屏风进入内厅,对赵基拱手:“赵侍中。”“让贤王久等了,且先落座。”“是。”去卑落座,将自己战盔取下,也放在桌边,还将佩刀解下,放在右首,以示无害。赵基看到去卑的小动作,他可不会主动解剑。哪怕今日当值虎贲是一起杀敌的伙伴,他也时刻不曾解剑。对于政变,多将近两千年中外见闻的赵基,拥有更大的警惕和下限。以己度人,他的警惕已快成为本能。不多时,营中虎贲侍郎以及资深郎中的虎贲都已聚集而来,满满当当挤在内厅站立着。人人振奋,等待赵基宣布好消息。赵基环视他们:“明日省阙自有嘉讯,三省要取用文笔优越者五十人。左、右二郎署也将各选五十余人。原则上,转任其他郎署后,空缺职务由资深的虎步军中的队副补充。可如今虎步军初建,我河东虎贲有殊功于朝,因此转任他署、三省之虎贲,可举荐子弟一人补录为节从虎贲。”“这节从虎贲,要通过我的考核。若无法通过,再行举荐,我宁缺毋滥。”八百河东虎贲,这是规定死的数额,赵基不会随意扩充。这些虎贲的家族,自然是虎贲之家,优先选拔子弟补充虎贲缺额。这不过是虎贲、羽林旧制,不是这个群体的,你很难挤进去。后来勋贵越来越多,仕途有限,不得不下沉抢占岗位;虎贲、羽林尚且难以父死子继,更别说外人。也亏连续的大乱,才让河东人抓住了这轮机会。逮到机会,自然要积极壮大。摆手压制虎贲声响,又说:“虎贲存在的意义就是杀贼卫国,因此善于军事的虎贲,哪怕才华出众,我也不会放手。因此没被三省、二署选走,说明是我留下了你,不要怨我。”“不敢。”一众虎贲施礼,赵基又说:“明日一早梳理军册,能升则升。否则去了三省、二署,我就帮不上你们了。”“谢侍中。”众人再拜,赵基笑了笑:“左右没有外人,领军之际,我还是更喜欢你们称我为中郎、屯长。都快歇息吧,王成留下。”“喏。”虎贲施礼后鱼贯离去,唐宪也跟着离去,他现在只想躺在干草堆里尽快入睡。赵基看着王成:“点选本队虎贲,去与荚文贞换防,口令是清风明月。后半夜,我会调韩栋来换防,口令是月落日升。去点兵,再来我这里拿文书。”“喏。”王成应下,他跟西门俭是乡人,小小年纪就生出细密络腮胡。目送王成离去,赵基扭头看韩述:“你不想写文书的话,去将会写的人带过来。”“卫觊?”韩述试探询问,不见赵基反驳,立刻又说:“喏,仆去督促伙房造饭。”等韩述退出去后,内厅就剩下三个人。去卑打量陷入沉思的赵基:“侍中公,感觉如何?”“不敢想象,十分的美好。”赵基双臂展开拥抱面前空气:“没有旧日公卿掣肘,我感觉我强的可怕。给我一个月时间整理军务,我敢率维新志士与李傕郭汜打一场!”见赵基如此,徐晃也忍不住面露笑容。赌赢了,还真是不容易。更难得的是,赵基即便赢了,也只是要持续性的小赢,而不是企图一口撑死自己。只是有些可怜旧日公卿,还都软禁在马厩里。(本章完) 第112章 怀抱大日 清晨略晚一些,徐晃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神情凝重,走出营房引的卫士、属吏好奇,一人询问:“君侯,昨夜赵中郎说了什么?”“与赵中郎无关,我昨夜梦境奇异……不知寓意。”徐晃神情凝重,坐在门外木桩上,皱眉沉思:“卫伯觎学业深奥,我想请他解梦,去将他请来。”一名属吏拱手:“喏。”当即快步而去,徐晃依旧沉眉思索模样,又觉得当众讨论不合适,就对身边人说:“准备饭餐,赵侍中若是醒了,就来报我。”一人拱手回答:“君侯,赵侍中精熟于导引术,听其乡人说他一昼夜只睡两个时辰就精力充沛,终日不倦。”导引术自先秦就有,天子东迁队伍里的御史董芬就擅长导引术。董芬最出名的就是修炼导引术时闭气窒息,险些身死,差点就成了天子东迁时‘阵亡’百官中的一份子。徐晃作为一个严肃的人,公开场合自然不会求访什么导引术。这东西你有钱有势,也不一定能学到,更别说徐晃无钱无势,去求董芬,董芬都不会拿正眼看他。因此,这种东西闲暇时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尝试、推导一下就行了。而此刻赵基正梳理营中虎贲军书,捧着竹简,他指点姓名,身边一个擅长快速抄写的书吏就捉笔速记下姓名,或直接在姓名下书写现在的职务,或者被赵基提一级,普遍是虎贲郎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能以虎贲侍郎的身份外调。太高了,过去就要独当一面,缺乏经验,很容易把事情办砸。书吏快速誊抄外调虎贲的姓名、职务、外调单位这三项信息,随后再详细抄录该人的身份信息,重新编成五册,分别送到中书、门下、尚书与左、右郎署。尚书省负责执行,赵基只选用了三个人,皆是县吏出身,本身就熟悉政务。真把虎贲郎举用过去,保准出问题。因此柳孚、胡班,与安邑带队县吏周文三人被赵基举入尚书省,另有年龄小,性格相对文静的七个虎贲被举入中书省。他没有多少时间详细了解虎贲,只能根据军书名册,若信息记录的好看,又有些印象的话,就被赵基拿来举用。机会给对方,自己在最高处抗压,下面还有虎贲抓着兵权,这些人如果都站不稳,淘汰就淘汰吧,没什么好心疼的。至于门下省就简单了,赵基选了五个性格平庸的虎贲;三省还缺的人员,就让其他虎贲自己来考。考试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进入太学要考试,结业要考试,孝廉入朝要考,公府征辟后也要考。虽说很多考试流于形式,但终究是要考的,考官认真一些,自能有效筛查。就在他认真处理军书名册时,韩述进来观察一圈,凑到另一边捉笔誊抄虎步营名册的卫觊面前:“卫先生,徐都尉那里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派人来请。”韩述声音不小,卫觊停笔去看赵基。赵基一笑:“不妨去看看,难得他这么郑重。稍后我要入朝,你随我去,不要耽误太久。”“喏。”卫觊拱手,他脸上伤痕结疤,还泛红,姿态格外谦卑,毫无卫氏高门的矜持。卫觊走出营房,就见不远处赵基的骑奴正喂食马匹,十几个不熟悉的人围在一起打量马匹,煞有其事点评马匹,周围无人敢阻止。看到这些人不算齐整又相对有效的铠甲,以及那种散漫的轻侠气质、眼神。卫觊读懂了几个人的身份,是稷山盗。但他都不熟悉,不是卫家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被赵基射杀了,死无对证。原本稷山的确有盗匪,随着时间发展,大家发现稷山盗这个身份很好用,稷山盗于是就多了起来。卫觊就多看了几眼,就跟随徐晃的军吏而去。很快就进入徐晃的营房,徐晃神情凝重,引卫觊在寝室矮榻落座,讲述:“昨夜归来,梦见大日入怀,破体而过。睡醒后胸膛、腰背颇多不适,不知是吉是凶,伯觎先生可能解梦?”“这……”卫觊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都尉名晃,本就取烈阳高悬,明光普照八方之意;又取字公明,是要大放光明。烈阳之光普照吏民,不以贵贱区分多寡,一视同仁,最为公允。”顿了顿,卫觊认真说:“以卫某观之,都尉此梦,乃预大日当兴,黎庶万姓共沐光泽之意,实乃嘉梦,甚吉。”徐晃皱眉,苦恼:“不瞒伯觎先生,某虽出自寒家,亦有匡扶社稷,追随明主以安天下黎庶之壮志。实不知此梦中烈阳所指何人,恳请先生指点迷津。此恩,晃没齿不忘。”“这……”卫觊又为难,抬头看一眼寝室小门,徐晃走过去探头看一眼:“还请先生明言,营房外皆徐某乡党伙伴,或为同志之士。”“那卫某就斗胆狂言。”卫觊想到狱中受刑而死的族中长者,想到为了营救父兄、丈夫而讨好公卿、郎官的各家女眷。他眼睛发红,深呼吸:“以我观之,赵侍中形貌昳丽如似神人,虽处俗世之中,然熠熠生辉,万众之中一眼可见,这不是人世的烈阳旭日又是什么?”“先生慎言呐!”徐晃一惊,急忙低声规劝:“此事到此为止。”卫觊敛容,也就起身,劝徐晃:“徐氏、赵氏俱为伯益之后,君宜深思之。都尉留步,晚生告退。”说着卫觊摆手拦住徐晃,他后退着走出寝室,看一眼几个外厅偷听的军吏,随后快步就走,逃一样。徐晃也走出来,看到这些军吏,就板着脸:“卫氏受朝廷苛待,其言语狂妄无状,不可听信,亦不可外传,不要为赵侍中惹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喏。”几个人拱手,徐晃摆摆手,将这些人遣退。他神情疲倦,返回寝室落座在矮榻。已是破家之人,除了这一腔本事、胆魄与志向,他还能剩下什么?卫觊离开后,朝中军而来。此刻赵基走出营房,见赵敛正揉挼马鬃,周围几个人后退,赵敛转身看到赵基,多少有些认不出此刻的赵基,只觉得十分陌生。赵基一如既往平静,走近马匹伸手从柱子悬挂的豆袋里抓一把豆子丢到马槽:“父亲不该来安邑。”“你招惹了稷山盗,不来闻喜、安邑,我一家又该往何处去?”赵敛反问后,紧接着问:“今朝堂如何?”什么父子、兄弟尽数封侯,各掌禁兵的权贵前例榜样已在他脑海中闪过。虽然这些榜样的下场都不好,可这些榜样靠的是外戚执政,不像赵基。赵基看着马儿舔槽中豆子,也不抬头:“按律,我与仲祖父各能萌子弟一人为郎,大哥、二哥俱能入朝为郎。我先要说明白,待军务齐整后,天子将亲征汾北匈奴。身为郎官,乃天子宿卫扈从,理应披坚执锐。如若殉国,不要怨我。”“食君之禄,当效死力。”赵敛平静回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的,多少人想要为国家卖命,还没那个机会。他不仅有嫡子三人,还有一堆庶子,孙儿也都能走路了。就家族长远发展来说,与现在际遇来说,老大、老二若无长进,还真不如变成门阀上的勋章。固然会伤心,可这比老死病榻,饿死在路边,被盗匪所杀来说,已是荣耀的死法,是死的其所。随即,就问:“那为父呢?”赵基抬头看他,父子之间神情冷淡:“大夫闲职,随驾左右。”大夫的种类也多,见赵基这态度,赵敛也不好逼问具体,也就点点头。见赵基去看走来的卫觊,赵敛临走就说:“我一家漂泊寄旅,立足艰难,不曾饿死一人,已是千难万难,不宜奢求更多。”赵基不做回应,多少要佩服老赵的养家能力。是否原谅老赵,是原身的事情,与现在的自己无关,更不想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至于原身,大概这辈子已不会有机会原谅老赵。原因就是枣,靠着邻居地窖里的干枣,赵家人才从饥荒里挺了过来。不止是老赵,老大、老二、裴氏、大嫂,都动手了。(本章完) 第113章 典厩公卿 “适才徐公明梦见大日入怀,寻仆解梦。”卫觊跟随赵基散步,随意讲述。一个大日入怀,很多事情不需要细说。赵基左手按着腰间剑柄,右手负在背后披风下,闻言做笑:“他真是好梦,昨夜那么大月亮,让人心血澎湃难以入眠,他还能倒下就睡,说明是真累了。”调侃一声徐晃的效忠手段,随着渐渐走近马厩区域,赵基敛笑。马厩内铺着干草,前侍中杨琦、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司徒赵温、卫尉周忠五个人就这么坐在草堆上。见这五个老头铁骨铮铮,不拿正眼看自己。赵基扭头看身边管事的军吏:“你说放他们出去,来日得势,会先杀我满门,还是先杀你泄恨?”这军吏是营内管马的肥差,但现在面无血色,吓的瘫软在地。“在庙堂之上位列三公,是为国家效力;只是力有不逮,才器不足,误国害民,但不能否认彼辈有一腔报国好心。”赵基随意说着,扭头看卫觊:“事实证明,他们暂时不适合履行三公职责。百里奚能劳身挥汗于板筑之间,陶朱公混迹闹市闾里经商致富,我汉家公卿岂能眼高手低,不习俗务?请列位公卿打扫马厩,劳其筋骨,磨砺意志,人尽其能,也是为国家效力。”卫觊脸上带伤,认真思索:“侍中公所言甚是,人应活到老学到老。”“嗯,玉不琢不成器,他们父母舍不得他们吃苦,那只好让我这个外人来出手了。”赵基面无表情:“伯觎选人来此,监督公卿打扫马厩。”周忠抓起一块藏起来的石头就朝赵基砸来,突然石块就被一闪而过的剑光击飞,而赵基从容归剑入鞘。周忠索性站起来骂道:“小贼子,我等国家公卿,何以此般羞辱?”“这怎么能算是羞辱?”赵基反问:“位列公卿,论才干不能解难安民,品性又不能退位让贤,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耻辱?无才无德窃居高位,你们这是自取羞辱!”一阵风吹来,赵基被熏着后退几步,抬手挥了挥鼻前:“列位公卿想要重返朝堂,还请从打扫马厩开始。先证明有打扫马厩的才能,再洒扫街道,再耕种田野,放牧牛马,再徐徐上升,直到回到庙堂。岂不知,一厩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下,杨琦气的跳起来:“竖子!何以如此辱我!”在场之人都明白,赵基这是反用典故,名士领袖陈蕃少年时别居,庭院污秽杂乱。父兄与同郡名士来了,指责陈蕃怎么不打扫屋舍招待宾客;陈蕃的回答是‘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同郡惊其志向,甚异之,由是知名。赵基不清楚这个陈蕃的典故,也不恼:“圣人教诲,不积跬步何以千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间之事都是由小及大,一步步来。唯独你们不是人,生来是精通治国的公卿伟器。你们的父母应该羞愧,何不一步到位,将你们生成人间至尊?”“啊!!!!”杨琦抓一把草朝赵基方向打来,癫狂之际蹲下两手抓草又朝赵基这里砸来,这些草没到厩外就落在地上。张喜、赵温情绪比较稳定,他们的压力不像杨琦那么高。马厩外,卫觊浑身舒爽。杨彪起身将杨琦搀扶,强忍怒气看赵基:“赵侍中特意来此,莫不是特意来羞辱我等?”“我时间宝贵,在这里与你们对骂,每多骂一声,都是渎职,是对国家的犯罪。”赵基收敛那仅有的笑意:“我没有与他说笑,先打扫马厩,五天内打扫干净,就安排你们洒扫街道。多阅历民间疾苦,重返庙堂后,才能尽心为民。民事做好了,国事自安。国家安定,又何来的军事?”顿了顿,赵基又说:“若是不满,马粪汁水有毒,也可吞咽自杀。”说罢,赵基拱手,还后退三步,才转身阔步离去。卫觊没戴头盔,担心这几个公卿藏着石块,就那么倒退着离去,走了十几步才转身。见他们走远,管理马厩的军吏也走了,杨琦才平息下来。想到马厩打扫完了还要去街上洒扫,只觉得生无可恋。当然了,也可以拒绝打扫马厩,但大概率会断绝食物。吞马粪自杀?受了那么多苦,谁肯轻易去死?真想死,天子东迁一路上,这种垂名于竹帛的机会太多了。外面,赵基翻身上马,对卫觊说:“看来裴茂还是有意遮蔽回护,将我那《讨大汉贼状》藏了起来,伯觎你誊抄四份,一份悬于北门,另两份抄送闻喜、解县,我要看解县是何反应。”“还有一份命全军熟读,每日抽选,早晚来马厩诵唱,以激励公卿,让他们知耻而后勇。”“喏。”卫觊爽快应下,卫氏已经大残,不跟着赵基走,公卿翻身做主后,朝廷早晚将他们尽数弄死。卫氏都已残破,将郡内其他豪强从云端拉扯下来,接下来大家才能有一个公平的起跑点。因此,他更希望几个郡望之家勇敢一些,碎的更细一些。赵基临出营,又在营门处与徐晃告别,详细嘱咐:“今日营中赏赐就能发下,除了虎贲、羽林、河东、匈奴义从外,余下虎步军、屯军可以轮番休整,派遣出去打扫城内废墟,清理街道。军纪也要维持,不可忽视。若无意外,稍后各门开启,准许百姓出入。”想到昨天整肃军纪杀的那一串头颅,赵基又补充说:“持械反抗者可立斩,若是持械殴伤百姓,强买强卖勒索财物,欺辱男女的,一律编入惩戒营。来日征战,充为先登敢死兵。”“喏!”徐晃拱手长拜,他就喜欢赵基对军纪的苛刻追求。抢百姓,才能抢几个钱?好好做事,现在赵基控制下的朝廷不缺钱,钱发下来,干什么不舒服?徐晃又问:“侍中若遭遇急事,遣人入营调兵,可有信物或口令?”“暂无信物,就以龙腾虎跃四字为口令,若见虎贲传此口令,公明出兵即可。”“喏!”徐晃应下,又提醒:“侍中之官印、私印,还请早日备齐。督兵信物,也是重中之重,此非侍中一人之事。”“好,今日我就办妥此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立刻答应下来,与徐晃拱手道别,转身上马。一队虎贲骑士簇拥着,五十余骑缓缓向郡守府改造的行宫轻驰而去。马蹄嗒嗒作响,街道上一些人家已开启门户。偶尔有百姓串门,见赵基这队骑士经过时,也都贴在街道边缘,最多就是低头不看赵基这些人。免得眼神发生交流,滋生事端。“那就是闻喜赵基,救驾有功,今日已是当朝显贵,据闻能射百五十步,一发中辕门胡饼!”几个士人隔窗看着经过的虎贲队伍,孙资站在最中间,听着身边人如此讲述。贾逵已经给他送来书信,孙资也在犹豫要不要去拜见赵基。孙资是太原南部中都县人,受王允赏识,是太学生出身,本授官县令。听闻兄长被人所杀,就弃官回乡组织亲友,刺杀仇人后举家躲到河东,与贾逵成了好友。而街道上饥馑难耐的诸葛瑾衣衫褴褛,与一伙同样穷迫的士人结伴正打扫焚毁的废墟,以此换些吃食。赵基路过时看到诸葛瑾,有些惊叹这个又高又瘦脸长的仿佛异形一样。诸葛瑾饥饿腿软,忽然栽倒在地。“子瑜!你莫吓我!”同乡伙伴去搀扶诸葛瑾,听到琅琊口音,赵基抬起右手,周围骑士降速。赵基调转马头过去,十几个打工的士人也都凑过来,但不敢靠近,都在看热闹。监工的主家男丁也停下手里工作,讪讪做笑走到前排,等待询问。赵基看一眼地上嘴唇青白的异形脸,从马具里掏出一袋胡饼递给韩述:“交给他们。”“是!”韩述一跃下马,接过这袋胡饼上前放到诸葛瑾胸前。诸葛瑾视线昏黑,他身边同乡抬头看赵基:“敢问恩公姓名。”“稷山赵基。”赵基回答,询问:“尔等琅琊口音,怎么在此?”“谢恩公,我等太学生或游学之士,追随天子东迁,故逗留河东。”“且再等待两日,天子会在北门外选士,以充实朝廷各署。”赵基说着顿了顿,又说:“我军中也缺书吏,若是不嫌弃,可来军中协助誊抄军册,整理庶务。朝廷征选良士时,我自不会阻拦诸位前程。也请告知城中、城外饥馑之士,入我营中,别的不好说,勉强能尽一份人事。”“恩公仁德。”十几个士人拱手,赵基只是笑了笑:“就此别过。”说罢轻踹马腹一扯缰绳,驱马拐过街道,沿着大街向东驱驰。蹄声哒哒而去,一名士人抱来一瓮清水,用碗取水,掰碎胡饼浸润清水后,给诸葛瑾饮用,吞咽。袋中胡饼,周围士人也都分享起来。(本章完) 第114章 反应迅烈 ‘宫室’门阁前,赵基见赵范在此等候,赵范身后是一支小型车队。赵基下马,赵范上前拱手:“侍中,仆今日将往闻喜宣达策封诏令,赵公亦有嘱咐,会一并征侍中二位兄长入朝为郎。不知侍中可有嘱咐?”“告诫他们,我治家如治军,甚为严肃。以我名号乱法害人,国法不杀,我来杀。”顿了顿,赵基扭头看刚下马的裴豹:“阿豹你引骑奴护卫天使,去北乡将我姐夫一家接到安邑。北上县邑时,向胡文绪问好,将阿兰、我的大黄、三黄带上。”裴豹点头,就问:“是先接人再去北乡,还是返程时顺路再接?”“接上阿兰再去接姐夫一家,不要留宿北乡,也不要惦记那些坛坛罐罐,立刻南下。天黑不能来安邑,就在闻喜城中宿夜。”给裴豹嘱咐明白,赵基感觉还是有些不可靠,看向韩述:“你也一起去,将七哥母亲也接上,务必稳妥。若是乡人、族老庆贺劝酒、摆宴之类,你们谁吃一口,延误归期,我扯下他的舌头!”“喏!”韩述悚然,他可知道河东第一位阵亡的芮丹死因,这个时候因小失大,他的头照样难保。赵基见裴豹不明所以的样子,就嘱咐韩述:“阿豹若是也劝你,用鞭子抽他。我姐夫一家若是逗留,不必管他,接上我阿姐、外甥即刻南下。”裴氏族裔繁复,赵基很清楚裴氏各支之间竞争的心理。如果裴虎这个时候拎不清,赵基不介意换个姐夫。“喏,卑职接人后,立刻南下,绝不逗留!”韩述重复命令,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自己老爹复活,站在面前帮着劝话,他也要一鞭子打飞。“很好,一人两马,去吧。”韩述等人拱手,赵范也拱手:“告辞。”赵基也后退两步站在台阶上拱手,目送赵范这伙人离开,他的骑奴也上马,其他虎贲也让出马匹,让骑奴牵走,充当备用马匹。就这样,赵基独自一人迈步走入宫室。一名昨日编入门下省的黄门侍郎上前拱手:“小赵侍中。”“其他侍中可都来了?”“赵公自晨间入禁中讲学,余下三位俱已到偏殿。”“嗯,钟繇伤势如何?”两人一前一后行走,赵基询问,钟繇可是资深黄门侍郎,三省六部正在扩充,有人提议让钟繇去尚书省当个仆射。“回侍中,钟元常伤势不重,勉强可以行走。”“这怎么能成?留下残疾,以后一瘸一拐,还怎么为百官表率?你稍后告诫钟元常,让他安心养伤。”赵基很关心的嘱咐一句,这位不熟悉的黄门侍郎脸色愁苦,似乎很担心钟繇的前程。真错过这一轮,好官位分配完毕,留给钟繇的即便官位次序高,但也是边角料,很难再建立功勋,发挥作用那种。废的是钟繇的仕途,与他有什么关系?门下省的门,就是黄门。黄门侍郎目前暂定两人,还有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充当次级顾问。此外还在门下省设立六名给事郎,官秩三百石,负责封驳。若是中书省发布未经门下省议论、附议表决的诏书,在经过当值给事郎审核时,就能用墨涂改覆盖,驳回中书省。用这个方式,卡死中书省、皇帝独走的可能性。今后的诏书,必须经过当值给事郎的签字,送到尚书省后才是真诏书。合法的诏书,要有多数侍中;中书令、监之一,天子印玺、给事郎署名这四道环节。再如衣带诏之类的,程序上来说肯定是伪诏。当赵基来到‘侍中庐’小厅,丁冲就起身来迎,摇摇晃晃打招呼:“听脚步,便知是小赵侍中。”见丁冲身上弥漫酒气,脸颊红扑扑,赵基皱眉:“如此醉酒,如何能议事?”丁冲呵呵做笑,正要开口被身后跟上来台崇一把捂着嘴,台崇急忙向赵基解释:“赵侍中,他已烂醉,我等不受其烦,赵侍中勿要与他较真。”赵基站在原地不动,盯着挣扎的丁冲,可台崇紧紧从背后紧紧将他扼住口鼻,不让丁冲说话。丁冲挣扎几次,更是恼怒,脸颊更红显然动怒,向后倒退将台崇撞在墙壁上,靠着蛮力将台崇挣脱。刘艾这时候也站起来,面色阴翳看着丁冲:“国家稍稍安定,公欲意何为?”丁冲深呼吸两口,看赵基:“小赵侍中,门下省虽是新设,你祖孙二人一言一语,我等如似傀儡,醉与不醉,又有什么区别?”赵基疑惑看丁冲:“你三人执意于一事,自能成事,怎么能说我将三位视为傀儡?”丁冲瞪眼,直接问:“难道我三人决议免小赵侍中虎贲中郎将之职,可能成事?”“可以试试,决议时我自会反对。”丁冲又问:“那诏书颁布,小赵侍中可会奉诏?”“图穷匕见呀,我自会奉诏。”赵基扭头看刘艾:“劳烦子芳公去请赵公,今日就按丁冲提议,我五人表决。不管如何,我要弹劾丁冲宿醉延误国事之罪,纠治此人渎职、不忠。”小庭院内还有其他门下省郎官,赵基说着环视一圈,这些人都不敢对视,纷纷低头。台崇捂着胸膛走到刘艾身边:“子芳,国家危难,他酗酒实属不该,不可轻饶。”刘艾则看赵基:“赵侍中,此事可有回旋余地?”赵基侧身看庭院内众人:“你们去请赵公,还是我去?”刘艾又说:“赵公讲学禁中,不宜叨扰。”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么说,我这侍中的话,你们无人肯听?”赵基说着,转身就走,引路的黄门侍郎抬手就要来阻拦他,赵基抬腿一脚正蹬将对方踹飞五六步,这人落地滚了滚碰到墙角,吐出一口血,指着赵基瞪圆眼睛,撑了半息,头颅垂下,手臂也砸落在地。其他郎官哗然,刘艾拔腿就跑,就要来追赵基:“赵侍中留步!”赵基脚步快,走出门看一眼跃跃欲试的两名持戟虎贲,两人当即转身持戟指着刘艾,刘艾汗毛炸起,身心立刻清凉。赵基看着刘艾与追上来的台崇:“活路是我杀出来的,还没过三日,丁冲就给我来这这种手段?我不知他是临时起意,还是做局先骗赵公去禁中讲学,又来蒙我?”台崇急声:“赵侍中,休要与这酒虫一般见识!”“哪怕这一切是巧合,当巧合发生后,那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事实。”赵基对台崇拱手:“这已不是你二人能回旋的,我要拜见天子,讨个说法。若容不下我,黄金给你们,我自己去打匈奴!没有你们,我河东人一样能扫除匈奴之患!”“赵侍中留步啊!”台崇大呼:“天子邀赵公,是要商议赵侍中婚事!”赵基毫不停留,台崇气的跺脚,指着刘艾:“丁冲醉酒,难道你醉酒!糊涂!愚蠢!”台崇骂着,只觉得自己肝疼,右手捂着左腹,大口喘气,扭头看那边的丁冲,越想越气:“猪狗东西!国家败坏,就始于尔曹!禽兽一样的东西,于国何用!终日烂醉,早晚烂肠破肚而死!”说着就拔出剑朝丁冲走去,丁冲展开双臂:“来杀我啊!我这一死,让赵氏知国家有忠烈,又岂敢放肆!”扯着嗓子朝台崇走去,周围郎官上前将他们隔开,就连台崇的剑都被夺下了。台崇气的颤抖,被三四个人推搡着,期间还有人不小心踩他脚掌。丁冲有恃无恐,也拔出剑朝大门走去,酒劲发作,高声:“我国家重臣也,贼兵能杀我,虎贲焉能杀我?”门前两个虎贲持戟也犹豫,轮休的伍长引另外两个虎贲快步朝这里走来。见丁冲已经站在门外台阶上,这伍长想也不想拔出短矛就投掷过去。这时候的丁冲刚转身看刘艾,一众郎官:“看吧,虎贲岂会杀……”短矛扎在背上,见他受伤,台阶上的两个虎贲齐齐踏步推戟,戟刃前枝扎在丁冲腰背。丁冲整个人震颤不已,想要转身去看,可腰腹疼痛剧烈,就艰难转动脖子,十分缓慢。只听到隐约脚步声,又是三杆戟扎中他腰背,这下又是一颤。虎贲伍长拔出戟,反手又是一戟,其他虎贲也拔出戟,扯翻丁冲,丁冲后仰栽倒在台阶上,脚上头下。他才看清楚是几个虎贲,张口想骂,吐不出声音。伍长见此,面色发狠持戟又是扎下,四个虎贲见状围着丁冲,也是反复扎刺。直到一名虎贲什长跑过来,将伍长一把拉开,喝问:“成何!”伍长才清醒过来,看一眼戳烂前身的丁冲,更是愤怒:“他敢羞辱屯长!”“看好成何!我去见赵侍中。”什长扭头斜眼恶狠狠看门内围观的郎官,这些人立刻退散。刘艾大脑发懵,这些虎贲怎么敢?(本章完) 第115章 有理有据 赵基隔着花园门眺望,里面天子坐在凉亭下,赵彦、伏完跪坐在对面,两人桌案上都摆着竹简,似乎都在讲学。大长秋时迁趋步到凉亭处通报时,虎贲什长也到赵基十几步外:“侍中,成何失手将丁冲杀了。”“杀了?”赵基回头看对方,这什长不敢抬头,赶紧点头,垂头深埋:“真杀了,丁冲要往外面闯,还拔剑欲袭击虎贲,成何失手将他杀死。”“快去盯着成何,免得他想不开。”赵基左手按住悬挂的剑柄,剑鞘横在腰后,又说:“一个丁冲,狗一样的东西,不算事。”“喏!”真不敢耽误,什长转身快步就跑,他也怕成何想不开自杀。赵基就在门前来回踱步,大长秋时迁趋步而来,赔笑:“赵侍中,赵公说等丁侍中酒醒后再议。”“那你告诉赵公,丁侍中不会再醒了,他持剑袭击虎贲,已被斩杀。”赵基说着拱手:“告退。”说罢笑了笑,转身就朝‘侍中庐’小院走去,时迁礼仪性质的微笑僵在脸上。他扭头观察左右,见当值的老虎贲神情稳定,而新虎贲已经开始抬头观察、审视他。当即深吸一口气,又趋步到凉亭处:“回禀陛下,赵侍中说丁侍中醉酒狂浪,持剑袭击虎贲,为虎贲所杀。”凉亭内,正讲学的赵彦将释义注解竹简卷起来,伏完神情平静。就连刘协,也只是拿出书签夹在竹简里,重新扎好,抖了抖袍袖看赵彦:“先生,此事可能预料?”“难以预料。”赵彦说着长叹:“我知丁冲嗜酒,入安邑城时就烂饮宿醉,不曾想昨夜又狂醉。也不知刘子芳二人如何劝说的,竟闹到这般地步。”刘协又看伏完:“伏先生如何看?”伏完束手交叠在腿上,露出一点微笑:“这或许要怪裴巨光,他掩藏了赵侍中所书的《讨汉大贼状》。若是昨日丁冲若能见此状,即便饮酒,也不敢如此烂醉。”刘协听着,摇头:“这不仅是丁冲烂醉的事情,今日就对外通报赵卿婚事。二位先生先去,朕随后就来。”“唯。”伏完、赵彦直腰而起,拱手施礼,起身从凉亭退出。两人并肩朝外走,一路上都没有言语。走出门后,伏完开口:“这未免巧合。若是元明在侍中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君侯,现在谈论这些已迟了,丁冲已死,也不失为好事。”赵彦嘴上这样说着,可依旧忍不住一叹。丁冲是沛国四姓,世代与曹氏联姻;又有丁宫屡任三公,董卓入朝时担任尚书。当董卓要提议废立天子时,丁宫当即响应,引经据典进行支持。董卓遇刺后,公卿遭遇清洗,丁宫被诛杀。只是丁宫终究支持的是当今陛下,因而是隐诛。丁宫被隐诛,现在又杀了公卿伟器的丁冲,沛国周边的士人自然会失望于朝廷。赵彦也只是这么惋惜生叹,可真让丁冲胡搅蛮缠成功闹事,那后患更大!侍中庐院门前,赵彦、伏完看着仰面倒栽躺在台阶上的丁冲,赵彦问:“何以受创颇多?”刘艾、台崇沿着墙壁而站,赵基就站在丁冲头颅附近,回答:“他执剑袭击虎贲,与谋反何异?唯恐杀他不死,何嫌多创?”赵基说着指向成何:“我适才已问明白了,丁冲与我争吵后恼怒发狂,拔剑冲来欲杀我,左右守门虎贲持戟阻截,却被丁冲挥剑劈斩逼退。见形势紧迫,虎贲郎中成何果断出手,击斩丁贼。”赵彦没理他,扭头询问:“子芳,可是如此?”刘艾拱手回答:“仆与台侍中阻拦不住,他酒性癫狂,拔剑挥荡,无人敢近身。门外虎贲见他手中持剑,呼喝叫骂不绝于耳,只是持戟阻拦。如赵侍中所言,的确砍伤了虎贲大戟。”赵彦、伏完扭头去看台崇,台崇也拱手回答:“仆再三苦劝,难以挽留丁侍中。当仆与子芳追到门前时,丁侍中亦不听劝告,挥剑斩击,两位虎贲接连后退。而丁侍中口中狂呼大骂,遂为虎贲所杀。”赵基又拱手:“约定今日晨间议政,我来时赵公恰好征入禁中,丁冲又狂醉故意辱我。我怀疑有人钩织阴谋,欲害我。”赵彦摆手,定性:“这只是巧合,此前老夫入朝,都是先往禁中讲学。”只是顿了顿,又说:“好生管教虎贲,下回不可再这样狠手,当留活口,以便审问,追查余党。若无余党,也能安朝廷群臣之心。”“喏。”赵基拱手,扭头看十几个虎贲:“没听到赵公教诲?”“喏!”十几个虎贲拄戟拱手,赵基又看成何:“念你初犯,降为节从,罚俸三月。下次断手筋、脚筋,不必下死手。”“卑职明白。”成何垂着头,脸憋的通红。见他这样子,赵基又说:“今日不适合当值,回营休整。”“喏。”见虎贲各自归位,又在侍中庐小院门口补了两名新虎贲,赵彦才对台崇、刘艾说:“随老夫拜谒天子,说明此间纠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喏。”两人施礼,赵基也跟着微微侧身,赵彦想到要处理尸体清洁地面,就问:“李侍郎何在?”台崇、刘艾互看一眼,又去看赵基,赵彦、伏完也看赵基。赵基面色如常:“我与丁冲争论后欲走,这位新侍郎竟然展臂欲拦我。我担心被他抱住后,被丁冲所害。情急之下,遂一脚踹出,随即快步而走,不知其他。”伏完闻言扭头仔细审视台崇,刘艾,凝声:“赵侍中所言是真?”刘艾连拱手都忘了:“是这样,仆以为李伯扬只是想挽留赵侍中,或许是想说清误解,免得扰动天子。”“你以为,或许是?”伏完瞪眼:“李伯扬是你什么人,刘子芳你还敢回护!”这下伏完都气着了,真让最坏的那种事情发生,一切都就完了。不管赵基受伤,还是死亡又或者反杀,都会让安邑、河东化为灰尘!特别是赵基身死,仅仅是卫氏金库,就能让各方打的尸横遍野!而赵彦不言语,拔出剑走过去扎进丁冲眼窝,搅了搅。拔出剑又刺另一只眼,这才稍稍释放恨意,扭头看刘艾:“子芳,李伯扬何在?”刘艾拱手:“赵公,李伯扬身体虚弱,不想被赵侍中一脚踹伤,闭气而亡。”“呵呵。”赵彦冷笑,拔剑在丁冲相对干净的腿上擦拭血迹,将剑入鞘去看伏完:“劳烦君侯先去通报陛下。”“嗯。”伏完应下,也不言语什么,转身快步就走。先去找天子通气,免得不好处理。见他走远,赵彦看赵基,语气不快:“下回将事说明白,这已不是巧合。也就你机敏,没让奸贼得逞。”“……”赵基无言以对,按着现在的推论,或许真是一场阴谋。钩织阴谋,自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时间越短越好。不由得,他开始审视台崇、刘艾,这两个人低头不敢对视,俱是后怕不已。想了想,赵基就说:“若这一切不是巧合,下回再发生这样的巧合,那奸贼更多,更难防范。”“嗯,事到如今,你已无处躲避了。”赵彦感慨一声,就说:“走吧,都随老夫拜谒天子。”(本章完) 第116章 打预防针 不多时,赵彦四人来到正厅。这里刘协已听伏完讲过大概,又一次听了刘艾、台崇、赵基的描述。他想了想,决定先问赵彦的想法,再根据这个来给丁冲定性。于是就问:“元明公以为,此事是意外巧合,还是丁冲谋逆?”赵彦反而问赵基:“阿季怎么看?”赵基拱手:“自陛下继位以来,关东群雄并起,跨州连郡之豪桀比比皆是,一念杀人郡县残破,其中佼佼者能令泗水阻流。如若朝廷大兴,关东雄豪何以自处?”刘协疑惑:“赵卿所言,泗水阻流是指何事?”“难道陛下不知?”赵基去看赵彦,又看看伏完,这两人似乎也是不知,诧异看他。刘协见其他人都不知情,就摆手示意:“赵卿请说。”“臣疑惑,曹操屠戮徐州之事天下震动,关东之士多有听闻,陛下怎会不知情?”赵基拱手:“据臣所知,前年曹操攻陶谦时,袁绍也派兵助战。朝中可有袁绍、曹操使者?若有,可不召来询问?臣也只是听闻大略,仅仅是彭城、睢陵、夏丘,曹操退兵时就杀戮男女数十万,泗水为之不流。”赵基说着看一眼紧咬下唇的赵彦,又继续说:“其攻彭城时,又不知杀戮多少。去年再次分兵两路进犯徐州,东海六县为曹军屠破。兖州之士知其凶暴,遂联合吕温侯袭曹操。奈何袁绍援兵给粮,天又大旱生蝗,兵粮匮乏,温侯不得已退兵。”赵彦这时候抬手抚着自己胸口,问:“阿季如何知晓徐州之事?”“城中有徐州太学生、游学士人,听其控诉,这才知晓。”赵基说着低头,对于曹军屠城的消息,他是免疫的。赵彦则想到嫁入彭城的女儿,想必已然凶多吉少。此前只知道曹军攻入徐州,重创陶谦,让一直支持朝廷的陶谦元气大伤,以至于无法给朱俊提供士兵、钱粮。关东群雄,也就陶谦始终与朱俊保持联系,愿意提供军事支持;其次就是刘表,现在卫将军董承率兵修复雒阳,刘表已经开始派遣军士前来协助施工。这两年因吕布、曹操兖州争夺战,以及干旱、蝗灾引发的大范围人口消亡,朝廷与徐州之间的联系弱到了极点。徐州方面的使者,几乎很难从兖州通行,必须绕路。就连伏完此刻脸色都变了,自前年陶谦被重创后,朝廷与徐州方面的联系就断断续续很不稳定。各种消息都有,难辨真假。赵基今日讲述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太过夸张,只是不肯相信。此刻依旧有些不愿相信,如果这是真的,徐州残破不重要,关键的是曹操、袁绍这里。徐州远而兖州近,曹操如此凶暴,若真迁入雒阳,岂会有好处?女儿能当皇后,不仅仅是因为伏完妻子是桓帝的女儿,更因为徐州士人是支持朝廷的。皇后出自徐州,徐州自然受益,赵彦就是典型代表。关东大乱各方混战,也就陶谦保境安民,没有像袁绍、曹操、袁术、公孙瓒那样无底线扩兵、杀戮。所以赵基说的若是真的,那今日就没什么巧合的说法。徐州残破,已无法间接为朝廷提供声援。那么促成这一切的关东群凶,又怎么会坐视朝廷兴复?因此调查丁冲反而是小事,现在要尽快查清徐州究竟是如何残破的;到底是袁绍授意,曹军有组织的屠杀,还是正常交战、干旱、蝗灾、疾病、人口迁徙避乱引发的衰落。若真是有组织的屠杀,并有袁绍麾下河北士兵参与,那么必须重新审视袁绍、曹操的勤王诚意。比起这些来说,丁冲只是小事。但丁冲之死,也会给曹操借口,因为丁冲是曹操的发小、亲戚、密友。赵基说罢不言语,刘协去看刘艾:“前年兖州从事王必入朝,可言及徐州男女多受杀害之事?”刘艾拱手:“不曾。”刘协对王必有些印象,王必奉曹操之命入朝结交公卿,给李傕等人送金帛,也给公卿百官送金帛,皇帝这里也得到了兖州方面的声援,有效震慑了李傕等人一段时间。这让刘协多少生出一些好感。若赵基说的是真的,丁冲又是曹操挚友,那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很合理了。也难怪赵基这么警惕,因为知道曹操在徐州做下的残忍事情。本以为只是冲过去击败陶谦的军队,抢了点物资;可看赵基的讲述,分明又是袁绍、曹操联手企图杀绝徐州人,击垮徐州士人的意志,将朝廷在关东的支柱凿毁。就连张邈、陈宫等兖州人都看不过去了,联合吕温侯企图驱逐曹操,可曹操硬是依靠青徐黄巾降军打了回去。大致摸到一些脉络,刘协倍感失落,就问赵彦:“元明公,今当如何?”赵彦也是稳定情绪,反而说:“臣所虑乃议郎董昭,此人奉袁绍之命入朝,交结公卿百官,其害不亚丁冲。”刘协动了杀心,才安稳几天时间?就看向赵基:“赵卿如何看?”“可向董昭咨询徐州之事,他若如实奏闻,留他在三省做个郎官。”赵基又说:“安邑城中军营狭小,臣欲在涑水侧旁建立新营,以操训步骑。今军事强盛,才可保朝廷安稳,今后臣将要与吏士同起居,实难入朝观习政务。”说着还拱手,这是不想来侍中庐坐班了。刘协闻言就问:“丁冲已死,赵卿以为何人能补?”“臣与百官不熟,只认得赵子茂、裴巨光。”赵基简单回答,刘协自然听明白了,就看向赵彦、刘艾三人:“除裴茂尚书之职,拜为侍中,三位爱卿以为如何?”赵彦没急着表态,台崇最先响应:“臣附议。”刘艾也跟着拱手:“臣附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见此,刘协又说:“赵爱卿督兵于外,门下省四位爱卿论政决议即可,若不能决,再咨赵爱卿。”“唯。”赵基四人拱手,刘协笑了笑:“将董昭召来,列位爱卿一同向其询问徐州之事,赵爱卿留下。”“臣等告退。”伏完也跟着行礼,与赵彦等人退了下去。目送这些人跟着时迁离去,刘协才问:“赵卿,三公及杨子奇等人如何?”“回陛下,皆衣食无忧。臣安排他们做些洒扫工作,等何时诸公将起居地打扫干净,臣再安排诸公去植树。待北征匈奴时,诸公自会随驾左右。”“不要害诸公性命。”刘协说出自己的底线,哪怕赵基派人拷打公卿,在刘协看来都是有可能的。稍稍折磨一下……砥砺一下就行了,朝廷终究还需要这些人装点门面。“臣非滥杀之人,应募虎贲之前,臣能生裂虎豹,也不曾杀害一人。”赵基认真回答:“明日一早臣率兵迁往城外,待营垒建好,希望陛下能检阅军容,并率公卿、百官与吏士一同植树。种植桑、栗、枣树,树木成林,也可为后世所知。”“可。”刘协看屋外:“朕顾虑李郭二贼得悉卫氏金库,会发兵来袭。可要征董承、张杨率兵入卫河东?”“臣不想分心身后之事,李郭若来,臣自可抵挡。”赵基拒绝,并说:“以臣对李郭二贼的了解,二贼间隙巨大,实难仓促集合。待河东各县梳理完毕,宜先北征匈奴。假托经北绛走轵关陉去河内,可迟缓李郭二贼,也可引匈奴各部主动来袭。”刘协疑惑:“若李郭二贼发兵迅疾,岂不是要腹背受敌?”“陛下,黄金在安邑。”刘协又问:“那如何吸引匈奴主动来犯?”“擒住陛下,自然能迫使河东出重金赎回陛下。”赵基顿了顿,又说:“也可迷惑匈奴,说黄金就在车驾队伍中。”匈奴人忍不住的,李傕郭汜在解决彼此信任问题,以及马腾、韩遂之前,他们联军来犯的概率不高。今年这么热,步入五月就酷热,不利于军队行动。五月到七月下旬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谁都别想大规模、高频率调兵。时间越往后拖,河东军队组织越成熟,也有段煨充当外围屏障。见赵基语气自信,刘协就不再问,就说:“稍后爱卿回营,朕会遣尚书来营中宣诏,赐爱卿尚方剑护身。本想与元明公商议爱卿冠礼、婚事,却被丁冲作乱。爱卿若无异议,皇后四妹尚未婚配,就与爱卿了。”“臣无有异议。”刘协又解释说:“此皇后胞妹,三年后及笄,就与赵卿成婚。”“唯。”(本章完) 第117章 相互糊弄 赵基走出郡守府,就见唐宪引着一队虎贲骑士刚刚抵达。走下台阶,顺着街道去看,每隔几十步就有五名虎贲骑士充当眼睛。荚童下马快步走向台阶:“侍中。”“回营再说。”“喏。”赵基翻身上马,四十余骑簇拥着纵马轻驰,沿途虎贲陆续加入。返回营地,就见校场里堆积各类铠甲、军械,虎贲、羽林与河东骑士正指挥虎步军搬运、轻点。他来到校场,徐晃来迎:“侍中?”“无碍,只是丁冲醉酒狂乱,袭击虎贲被杀。”赵基简单讲述,也不下马又说:“明日一早迁到城北扎营,公明留守营地,我稍后与去卑外出寻找营址。”“喏!”徐晃应下,赵基在马上拱手还礼,引着几名骑士来到匈奴小营区。也不等通报,就驱马而入,直入到去卑门房前。这时候房门开启,去卑光着膀子走出来,见是赵基立刻笑脸:“侍中怎么突然来了?”见赵基观察营房,去卑讪讪做笑:“小王知晓侍中治军严谨,岂敢私藏女眷?”“这么说是我让贤王委屈了?”“不敢,小王也是乐在其中,钻了军法疏漏之处。”去卑说着展臂邀请,赵基也一跃下马,将马鞭丢给跟随而来的什长。与去卑走了十几步,到陈旧木棚下,去卑腰间就缠一条鹿皮围裙,跪坐在草垫,神情严肃:“侍中,可是朝中有变?”“嗯,另一个侍中沛国丁冲假借醉酒想要激怒我,有刺我之意,我已将他杀了。”赵基随意落座,这时候就见两个黄头少年匈奴从去卑的营房里走出来,不由笑了笑。去卑也不以为异,反问:“侍中可有意乎?”“不用,领军杀贼之际,我要保存精神。”赵基只是那么瞥了一眼,就看去卑:“稍后贤王随我到城北巡查合适营址,明日大军出城。用两日建造营地,然后操训队列,休养士马。”去卑询问:“何不去城南?卫氏、范氏庄园不乏粮秣,利于粮秣输运,也能就近拱卫金库。”“这钱交给朝廷保管,与你我无关,不必分心。”赵基见左右还有几个匈奴卫士,就说:“稍后出城,还有些许事情要与贤王商议。”“好,待小王收拾行装后就来寻侍中。”“冒昧打搅,告辞。”赵基说着拱手,抓住什长牵来的马,抬左腿踩住单边马镫,右脚蹬地一跃而起,有点像骑复古的二八大杠一样,上了马。去卑也起身来送,见赵基驱马出营,去卑脸上笑容收敛,趋于阴冷。也就赵基没动手,真杀他,可能脑袋已经被矛戟挑着示众了。见匈奴小王、头目们凑过来,去卑神情恢复正常,这终究是一支聚合起来的雇佣军,他也只是头目罢了。出于政治考虑,汉庭、匈奴单于王庭让他当了个右贤王。赵基返回自己营房,刚解下头盔,卫觊就到门前:“侍中。”“进来说话。”赵基看卫觊神情沉重:“你也听说了?”“是,朝廷如何处置?”“我自请率军出屯城北,举荐裴茂接替丁冲。”赵基眯眼看窗外远处树立的‘赵’字战旗:“稍后朝廷还要赐我尚方剑,我感觉他们在糊弄我。”可若没朝廷压着,眼前的卫觊估计最恨的就是自己。朝廷还在,旧日公卿还在,这才是卫觊与自己狼狈为奸、珠联璧合的原始动力。卫觊拱手长拜:“那侍中欲如何?”“秣马厉兵,二十日内簇拥天子北上,进讨匈奴,就食于敌。”赵基看卫觊:“明日大军出城,许多屯军要送到北绛、南绛。北绛有赵绪,南绛有贾逵,已传令他们组织工匠造船、造车。我希望安邑这里也能凑集车船,以便军用。”船是涑水航运的小型运输船,河东盐池所产的盐,也多是依赖水运,通过河渠连接涑水下游,再连同黄河,运往各处。卫觊闻言询问:“侍中是要防备关中来袭?”“对,我要尽可能将涑水舟船屯于上游。”赵基起身从墙壁取下一卷牛皮地图,铺展后,对卫觊比划:“十天内,各县豪强要给我一个说法。粮食、器械、马匹、子弟、部曲,我都要!谁不给,我先打谁!朝廷的诏书现在没人当回事,但也不能没有,稍后我为你请一道征募新军的诏书,你作为我的使者,立刻去盐监城,抽二百人同你去猗氏县。”“盐监城不肯出人,我明日就去踏平他们。他们出人出甲,你带着这些人去猗氏县,当地豪强若不肯出子弟、部曲,我就来找他们;猗氏之后,是解县,最后是蒲坂。最少募集一千人,部曲、乡党交给你,豪强子弟补入郎官。我希望他们可以珍惜这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赵基抬手在蒲坂重重点了点:“想给你家复仇,就守住这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卫觊面有难色,如果自杀的卫璜父子还在,依赖威信,不难纠合各家部曲形成战斗力。让他来分析形势,还能有些把握,哪怕是做监军,都勉强可以胜任。至于带兵打仗……大将军大司马长平烈侯卫青之后,卫家人就普遍缺乏军事天赋。见卫觊不肯答应,赵基转而就说:“那你尽力纠合各家部曲,我已上奏朝廷,免河东十年口赋,也可征募沿途民壮。总兵力不能低于两千,最好三千为宜。我会差遣徐公明前往统兵。”不能对这支仓促集合的军队抱有什么期望,可若是守城,抵御李郭贼军的进攻,这些人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其实赵基更想亲自去办这件事情,可虎贲、虎步军的训练更重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热情和积极性也是有限的。用三千新兵,足够从徐晃手里换走河东骑士营,也能激发徐晃的热情。又顾虑徐晃不肯去,赵基又补充说:“徐公明若另有重用,我就请托家父,前往统兵。”只是去守城,老赵也是可以胜任的。自己垮台前,蒲坂的军队坐拥坚城,怎么也能守下去。“喏!”卫觊应下,就补充提醒说:“侍中,盐监城影响巨大,还请早日派遣得力人手接管。得盐监城,不难得河东豪强拥护。”“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我遇刺,我讨要盐监,朝廷不会拒绝此事。”反正盐监这东西朝廷始终也没有实际控制过,与盐监的收益比起来,河东的人头税才几个钱?所谓的朝廷,就是现在的门下省。丁冲死了,裴茂补位,只要是相对合理的要求,门下省都会决议通过。把旧日公卿关到马厩后,很多政令就这么畅快,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赵基不急着给周围人封爵封官,也没有乘机大范围赏钱、掠夺土地……这已经是很难得了。卫觊临走又说:“安邑四门开启,街道解禁后,本郡豪杰若知侍中分管盐监,必争相邀请侍中赴宴。侍中不妨在城外设宴,迫使各家出子弟、部曲、战具军资。这样仆能收合两千余,侍中亦能再收两三千之众。”重点一刀就是砍盐池,砍依附盐池吃饭的豪强。赵基最初计划是敲个二百人试试水,卫觊这意思就是要来个超级暴击翻倍,敲个两三千人。卫家已经倒霉了,不能看着这帮家伙过好日子。卫觊毫无心理压力,他这一脉又不参与盐池的纠纷,也就谈不上感情。“可以,劳烦伯觎列个名册给我,我也好顺着名册逐个敲打。”赵基难得拱手,称呼了一声卫觊的表字。(本章完) 第118章 心存妄想 在赵基准备出城之际,中书监赵蕤来营中宣诏,当众赐下御用的尚方剑。这种御剑,自然不是给赵基随身携带的,平日需要供着。外出时,需要专人捧剑而行。甚至杀人时,出示此剑即可,不需要实际用这剑进行处决。象征的更多是一种便宜行事、杀人的授权……问题是,赵基需要这种授权?铁了心要搞赵基的人,又怎么会被尚方剑吓住?收下这尚方剑后,赵基留赵蕤在营中饮酒,一杯薄酒才下肚,赵基就问:“董昭如何回答的?”“徐州果如侍中所言,已然残破。”赵蕤欲言又止,见赵基不搭话只是盯着他,立刻就说:“此前朝廷收到各方奏表,因关东生乱以来,奏表多虚妄不实,故未肯轻信。未曾想曹操这般凶恶,竟然不顾其父、宗族安危。”刘备、孔融都会上表奏述徐州发生的事情,其中曹军杀人数据是可以捏造的,无法取证。就连曹嵩之死都透露着诡异,曹操第一次打徐州,主力顺着泗水而下,正面攻破彭城防线,杀戮甚多;另有朱灵等袁绍派遣的援兵从泰山方面进击。这次行动参战双方被笮融耍了,陶谦以为他的小老乡会在彭城、下邳囤积足够的物资,结果徐州兵补给不足,被曹军击垮。曹军就指望着击破彭城后获取补给,结果什么都没有,刘备又带人来支援陶谦。曹操于是后撤,撤军之际青州兵失控,就如蝗虫一样,杀戮夏丘各县,泗水为之不流。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避居琅琊的曹嵩应该赶紧跑,琅琊王刘容关系再好,也保不住他;再不济也要站出来声讨曹操的残暴,与曹操做切割。但曹嵩没跑,继续关门过日子。第二年曹操主力与袁绍援兵从泰山方向突破,绕开刘备防守的小沛、彭城、泗水防线,直捣陶谦东海郡大本营,击败徐州兵、刘备后,曹军又开始屠戮东海各县,刘虞家乡被屠。这时候曹操才让泰山郡守应劭去接应曹嵩,曹嵩一家被徐州兵屠灭。这件事情太过于诡异,曹嵩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堪称阉党领袖。各地豪强、寒门为了出人头地,打破被垄断的仕途,多有投入阉党的。雒阳政变后,在雒阳的阉党官吏跟着十常侍覆灭,可各地依旧有阉党出身的官吏,与阉党有密切关系的士人。数遍各方,也就下野的前太尉、费亭侯曹嵩可以担任号召阉党的重任。这样重要的人物,硬是在宝贝儿子的奇异操作下,被忍无可忍的徐州兵屠灭。怎么看,都像是刘备、孔融等人在造谣、抹黑曹操。因此朝廷难免质疑此事真假,因为人再坏,也不可能突破底线这样去害自己父亲、家人。朝中不乏为曹操说好话的人,比如尸体还没变硬的丁冲。赵蕤说完,见赵基还是盯着他,不由讪讪作笑:“董昭供述之情,诸公亦不肯轻信。”“我就知道,是辅国将军不肯信吧?”赵基起身拿起桌案架子上的御剑,抓剑鞘缓缓拔出五六寸观察剑身金银菱纹,推剑回鞘手感回馈极佳:“袁绍、袁术起兵害死了袁隗、袁基,曹操害死自家生父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假手于敌罢了。”坐在赵蕤对面,赵基为他斟酒:“伯父,我等堪称生死与共。如今董承在雒阳修筑宫室,想来也不会轻易放弃,自然会造谣,对雒阳、关东各方极尽美好之言,以诓骗朝廷返回雒阳。今我赵氏根基在河东,受河东人所爱。远离河东,将成无根之木,朝廷反手可诛。”赵蕤双手托举酒杯,也是沉眉。作为目前外戚三家族之一,赵氏离开河东,立刻就会跌落到跟董承一个层次。别看他贵为中书监,这是看在赵基面子上给他的,而不是赵贵人。他又不是赵贵人生父,大家只是抱团取暖、相互依赖罢了。反正他很享受现在的地位,不想去雒阳冒险。想了想,就问:“阿季你是什么想法?”“还要看仲祖父。”赵基端酒杯浅饮一口:“河东四战之地,奉天子讨太原之不臣。我听说平难中郎将张燕与伯父是乡里人?”“是,阿季想联合张燕?”“嗯,有这个想法,今晚我与仲祖父吃饭时,会议论此事。若无意外,仲祖父会支持我示好张燕。张燕据有太行之险,我赵氏得太行山西之太原、河东各郡,互为表里,可以长存。”赵基说完仰头饮酒,昨天如果找老头儿讨论这个问题,老头儿保准给自己甩脸色。但经历了丁冲这件事情,老头儿想法自然会变。与张燕结盟,是利于两家的好事。盟友不仅仅可以用来威慑外部势力,找一个份量相当的盟友,可挟盟友之势来稳定内部。公孙瓒被袁绍锤的不行了,修建易京后开始纵情享受人间的美好;失去这个重量级盟友,张燕自身领袖地位也开始不稳,他应该缺一个强大、稳定的新盟友。张燕与自己一样,没有什么强大宗族,没有外部巨大压力,内部凝聚力是个不可忽视的问题。赵蕤端酒浅饮,他真的是有些意外,是真没想到赵基眼界这么广阔,已经开始谋求其他发展的路线。此前公卿们在做什么?现在那些百官又在做什么?虽说现在还没理顺河东,可河东就这么大,赵基带兵扫一圈,抓足够多的人质,自然就顺了。西部黄河防线,只要在北边汾阴,南边蒲坂扎下军队,就能有效防范关中侵扰。如果再联合张燕,那么就能与常山国取得联系。他就能召集常山豪强、士人来河东效力,若是赵基能顺利吃掉太原,那常山国、中山国、巨鹿郡、代郡的赵氏子弟自会来投效。一杯酒下肚,赵蕤点头:“朝中这边,我也有一些好友,自会协助仲父盯着各处。阿季你在外行走,务必警惕。今有天子所赐尚方御用宝剑,宁杀错,也不可涉险。”“嗯,伯父安心。”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也将杯中酒饮尽,起身:“我送送伯父。”“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联系友人,召集城中流散士人。”赵蕤也起身,扶了扶腰间悬挂的剑。赵基刚送赵蕤出军营辕门,就见老赵引着十几名中年骑士驱马来到营门外。老赵下马,上下审视赵基,见他手脚齐全,就问:“早上如何了?”“还好,我见那几个人目光交流,就生了警惕,踢死一个就跑了出来,另一个被虎贲杀了。”赵基说着,对老赵身边的胡忠拱手:“伯父安好。”“阿季倒是成器了。”胡忠笑着夸赞一句,他没有凑到面前叙旧的心思,表现的很克制。赵基对其他熟悉,不怎么熟悉的骑士拱手,这些人也都笑着回礼。彼此见礼后,赵基就对胡忠说:“朝廷命我举荐贤良,我已举大兄,想来不日将要征为尚书郎。”胡忠面露喜色,随即就说:“大丈夫功勋当马上取,还请阿季收回。”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赵基也不强迫:“朝廷使者明日去闻喜,伯父可派人去传讯,大兄那里婉拒即可。”“好,阿季不要怨我。”胡忠沉眉,忧虑说:“阿季贵为侍中,尚且有人行刺。我家文序本性单纯,恐难保性命。”“那这样,大兄拒征后,我再托人举大兄担任蒲坂令。”赵基立刻改变对胡班的安排,就现在两家的关系,胡班也没退路了。胡忠也不再拒绝,只是拱手:“阿季你能思谋大事,我这些人没什么眼界,你看着安排即可。”赵基点头,才去看老赵:“父亲,今日征拜大夫的诏书就能下来。满三日后,会迁父亲为河东南部都尉,驻蒲坂。关东贼来,为我抵挡一月时间!”赵敛立刻容光焕发:“给我多少兵?”“两千到三千,近半是猗氏、解、蒲坂的豪强部曲,我会分出这三县籍贯的虎贲协助领兵,充为队官、百人将。”赵基说罢又对其他人拱手长拜:“蒲坂之防,还要请托诸位叔父协助我父。”胡忠急忙回礼,长拜:“不敢,能为国家出力,我等幸事也!”其他人也是长拜行礼,面色涨红。守住蒲坂,事后论功,怎么都能踏上仕途。哪怕回乡当个亭长,也不虚此行。(本章完) 第119章 糟糕透了 安邑北郊,这里距离涑水很近。城邑西北角临近涑水桥,是禹王庙。赵基、去卑各引几十骑来到禹王庙前,这里没有职业奉庙、洒扫之人。禹王庙堆土成高台,去卑勒马抬头眺望土台上的庙宇:“侍中可要祭拜?”“好。”赵基一跃下马,唐宪紧跟着下马,对一个什长挥手示意,这什长引着虎贲顺台阶而上,另有虎贲、匈奴义从驱马绕土台,清查隐患。赵基稍稍整理头盔、斗篷,抓着一包胡饼就顺台阶而上。台阶岁月侵蚀,已不平整。沿台阶边缘齐整处而上,赵基来到禹王庙,门扇、柱子开裂,漆皮脱落,外墙坍塌还有新修补的痕迹。院内枣树葱葱郁郁,堪比腰围。赵基来到庙内,地面铺了新黄土,拍打的齐齐整整。供桌上也打扫的干净,木雕神像也已脱色。赵基上前将一袋子饼取出来,取十块饼在供桌上摆了个品字。收好袋子,后退几步摘下头盔,抬头看了看禹王神像,不由想到了稷山的稷王庙。“禹王保佑,待我整合三郡,就重修此处,种植百亩桑枣,以利周边百姓。”赵基低声祷告,企图与禹王做个买卖。跟着的去卑斜眼瞥视,遂默默祷告,祈福。随即去卑从腰间解下一袋五铢钱,连着皮袋放到供桌上。这里没有专司供奉之人,基本上就是供后来者自行取用。而安邑城中,官吏们已开始忙碌起来。郡守府、县府两级官吏也不例外,都在为战争做准备。因朝廷失信于卫氏、范氏,主簿刘政自杀以全名节,郡守府内各曹多有内疚辞官的。就连郡守王邑的影响力也衰败到几点,在听闻侍中丁冲谋刺一事后,也在今日上表朝廷辞官。随着王邑主动上交郡守、镇北将军大印后,宣告郡守府的瓦解。官舍内,钟繇左腿用柳树皮裹着,整个人仰躺着,正翻阅竹简。听到脚步声渐近,钟繇脸色松垮下来,精气神散了许多。就见御史董芬走进来,董芬神情后怕:“元常,董公仁下狱了,安邑令今夜就要审他,可能相救?”“我自身难保,如何能救他?”钟繇苦笑,他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谋刺事件,他感觉这更多的是巧合。丁冲本来就是个酒鬼,忍了一个冬季,赵基斩白波诸将,公卿百官入安邑后,丁冲当日就住在卫氏一座宅邸里烂醉不醒。后面公卿、百官享受城内豪强招待时,丁冲这酒鬼哪都没去,睡醒了就喝,嫌赴宴浪费时间。也就赵基举旗声讨公卿不作为时,酒醒的丁冲被人拉到‘宫里’,没来及饮酒。昨晚下班,自然又泡到酒缸里去了,今天早上醉酒状态上班,平日就那种破脾气,没想到惹了赵基。最倒霉的还是陈国的李越,好不容易升到门下省侍郎,第一天上班就被赵基一脚踹死,这上哪说理去?董昭就更冤了,实打实讲述关东发生的事情,以为这样赵基就能放过他。看现在这样子,明显是伏完不肯相信,要拷打董昭,想要董昭讲述伏完自己想听的真相。虽然钟繇躺在这里,可安邑就这么大,郎官们多住在官舍,来来往往,什么消息都能汇集过来。显然,伏完开始怀疑董昭被赵氏收买了,认为董昭故意恐吓朝廷。董昭又不清楚赵基掌握了多少信息,只能实话实说;说谎的话,必然活不过今晚。下狱的话,多少还有些活路。再说了,原来还能稀里糊涂敷衍;现在朝廷正式询问,董昭再蒙蔽朝廷,真迁回雒阳,发现情况与董昭说的不一样。那么朝廷不会放过董昭,天下人也会诟病董昭。董昭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指责,也只能实话实说。董芬见钟繇心态良好,立刻就说:“元常难道就能忍心?”“不急。”钟繇皱着眉头:“现在真不能急,董公仁受刑,或许是一桩好事。”“这怎么能是好事?”董芬埋怨,又看到钟繇左腿上裹着的柳树皮,又看钟繇的脸,钟繇一脸平静:“太多人盯着,谁救董公仁,必祸及自身。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董公仁胸藏韬略,文武双全,远在百官俗流之上。赵侍中若是知人善用,自会解救董公仁。”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目前也就赵基适合救董昭,赵基一道手令,安邑令不敢不听。董芬听了长叹一声:“前几日赵侍中请朝廷派遣知兵的大臣为虎贲讲解兵法,当时众人推举他,他却拒绝。早知今日,也不知他可会懊悔。”袁绍定冀州之际,以董昭担任巨鹿郡守,董昭单骑上任,解析形势,借力打力,迅速平定巨鹿形势。随后魏郡豪强俱乱,公孙瓒来袭,袁绍内外交困,又让董昭兼任魏郡郡守。董昭也是分析形势,巧妙用兵,很快瓦解了魏郡豪强的联合之势,数万不服袁绍,为韩馥伸张公义而作乱的宗贼被逐个击破。再之后,因董昭的弟弟在张邈那里效力,也因韩馥逃到陈留请求张邈庇护,袁绍生出忌惮,董昭这才借入朝的理由离开冀州。半路上却被张杨扣留,张杨丢给董昭一颗负责河内骑士的武猛都尉印,就算把董昭收编了。期间曹操使者要途径河内入朝,也是董昭劝说张杨,张杨放行,才有了去年曹操使者第二次挥洒金币,交好李傕、公卿,让朝廷确认关东有曹操这样的大忠臣。董昭的立场不需要隐瞒,就是偏向曹操的,但也可是说是偏向朝廷的。援引曹操的力量,最初可以帮助朝廷压制李傕。只是谁也没想到,去年天子、朝廷东迁,闹出这么大的灾难。从董昭个人经历来说,曾经同时执掌巨鹿、魏郡,自然看不上河东新崛起的赵基。赵基的根基浅薄的如同笑话,没有朝廷,麾下虎贲立刻就能散掉大半。可也就几天时间,赵基勾连匈奴,举兵声讨公卿,篡夺了朝廷的控制权。河东郡兵,与朝廷收编的宗贼、白波旧军就跟泥捏的一样,一触即溃,还内部生乱。这简直是超乎钟繇理解的事情,河东这里的情况糟糕透了。更糟糕的是丁冲,是曹公的发小、至交,竟然醉酒后去刺杀赵基!钟繇对目前的形势也感到无语,朝廷却被一个不曾冠礼的竖子挟持,自己躺在这里才能避免风波,董昭那种曾经主导数十万人命运的一方豪杰也不得不屈身受刑。又劝了董芬几句,才将这个弘农人劝走。钟繇都担心董芬在自己这里待的时间长了,让赵基重新注意到自己。如果被赵基发现自己装伤,以钟繇对赵基的了解,大概率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桓典,被赵基亲手敲断胫骨,成为废人。就在他思索之际,董芬去而复返,神情慌张:“元常,赵侍中回城,来看望元常了!”说罢,董芬逃一样跑了。这时候,钟繇隐约听到官舍外马匹长嘶声响,顿时面色愁苦。恨不得一拳打晕自己,一觉睡到明日天亮。(本章完) 第120章 好心接骨 战靴踩踏地面的声响极为沉重,钟繇躺在榻上,听的更清晰。仿佛一声声迫近、越发响亮的鼓声。赵基来到门前,一眼扫视屋内,这是个单间屋舍,两侧是床榻。钟繇正躺在右边的矮榻上,他靠墙壁的左腿用树皮裹着。钟繇仰躺,挤出笑容:“不知赵侍中来,未能远迎,实在失礼。”“不必道歉,终究是我所害,才让元常先生断腿。”赵基说着伸手,身边虎贲递上一个小坛与竹筒,用麻绳绑扎,赵基提着麻绳走到钟繇侧旁,就坐在矮榻边缘。这才看清楚钟繇左腿是柳树皮,就说:“这是虎骨酒,听说对断骨痊愈很有帮助。”赵基说着就将酒坛封口掀开,一股有侵蚀力的酒香开始弥漫。钟繇挤出笑容:“有劳侍中关怀,侍中当以国事为重。”“我来看先生,就是国事。”赵基将竹筒在钟繇面前晃了晃说:“我不知别处怎么称呼,此物像四脚蛇,喜水,又被称之为接骨胆、小倪。听说生吞最妙,再饮酒散发药劲。城中没有活的,只有阴干之物。”钟繇笑容收敛,本以为竹筒里会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结果是拇指大的药丸。赵基捏着一枚:“这是新近研磨后制成的接骨丸,元常先生每日服三枚,我才安心。”“赵侍中,欲杀则杀,何必羞辱老夫?”“啧啧啧,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怀疑我的品性。”赵基将药丸放进竹筒,将塞子扣紧,转手从腰后摸出铜瓜锤:“我明日就出屯城外,还要征剿四方宗贼。担心元常先生的腿伤,所以前来医治。”钟繇双手握拳,忽然看着赵基手里的铜瓜锤,也放低了声音:“赵侍中有话好说,钟某绝非丁冲之流,愿意配合侍中。”“这就对了。”赵基笑了笑,握锤指着柳树皮包着的左腿:“说句真话,这腿真伤还是假伤?”“是真伤,挫伤了髌骨腿筋,不是骨伤。”钟繇双手撑着,勉强坐直解释说:“钟某清瘦,腿细。”“朝廷危难,正值用人之际,你这点小伤就敷衍懈怠,这难道就是颍川四姓的忠君奉国之道?”赵基问着,用锤捣了捣钟繇的左腿,隔着树皮测试出胫骨位置,说话间抬手一锤砸下。“啊~!”钟繇失声痛呼,想要起身逃跑,扯动左腿,更是疼的脱力,整个人瘫在榻上,右臂抬起指着赵基,虚声怒目:“你怎么敢如此!”“如你所言,现在真断了,我帮你免了欺君之罪,还不谢我?”赵基说笑间抬手又一锤,打断钟繇右腿胫骨,疼的钟繇身子抽搐,这一抽搐又晃动两腿,彻底疼晕过去了。他的惨叫声引的十几名休息的郎官聚集过来,围在门外不敢进来。赵基起身将铜瓜锤插到腰后的皮扣里,转身到门外左右环视,一众郎官齐齐退了两三步。董芬退的慢了点,就见赵基看他,当即讪讪拱手:“赵侍中。”“钟元常终究是我门下省的侍郎,城里没有好的接骨医师,又是因我断腿,我怕他以后跛足,影响朝廷威仪。”赵基做着解释,一本正经:“赵某独居稷山时,也跟山里猎户学习了接骨之术,适才为钟侍郎重新接骨,也留了接骨丸、药酒,想来静养百日,自能康复如初。”董芬神情愁苦,不知该怎么回应。尚书郎吴硕踏前一步拱手:“侍中弱冠之年,竟也懂接骨术?”赵基闻言审视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身形清瘦大约七尺二三的男子:“我不仅会接骨术,还会断骨增高术,足下要不要尝试一下?”“不敢。”吴硕想退回去,又感觉这样会很没面子,就长拜:“职下也只是担忧钟元常的伤势,别无他意。”董芬伸手拉吴硕长袖将吴硕往身后一扯,吴硕也就自然而然退到人群里去。董芬拱手:“敢问侍中,董某颇通医术,也是初次听闻这断骨增高术,不知是何原理?”“人骨受伤自能痊愈,若是敲断,留出这么点空隙,两端骨骼增生、接合,不就增高了这么些?”赵基说着右手抬起用食指、拇指比划:“只是人在少年时骨骼发育迅猛,适合这样做。中年后气血衰败,断骨生长缓慢,自是不能成。”董芬一听竟然缓缓点头,释然不少:“谢侍中教诲。”见这家伙只是单纯询问,赵基就指着屋内:“既然你懂医术,也为钟元常开一些养骨、滋补的药方。需要花费多少,又或者有难寻的药材,可列个名录,送到我这里,我派人处理。”“董某代钟元常谢过赵侍中关护。”“不必见外,同为朝廷效力,值此危难之际,更该相互扶助。”赵基说着拱手:“此间事了,就不打扰诸位休息。”“董某送送赵侍中。”董芬也还礼,其他郎官也都跟着还礼,跟着董芬一起送赵基出馆舍。馆舍外,赵基翻身上马,还不忘扭腰回身对台阶处站立的一众郎官拱手道别,众人也是再次回礼。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目送十几名虎贲骑士簇拥赵基离去,一众郎官相互看看,都很想说话,又怕身边人转头就去赵基、赵彦那里告状。就这么观望片刻,目送赵基消失在街道尽头,吴硕要感慨什么,硬生生忍住,憋红脸:“赵侍中关爱下属,钟元常算是有幸了。”如果钟繇真就跛足残疾,那仕途就毁了。当上公卿之前跛足,与当上公卿之后跛足,完全是两种待遇。现在形势变化剧烈,腿断了的人,无法走动,更无法躲避风险,只能躺在房子里听天由命。昨日的公卿伟器,今日可以说是前程尽毁。钟繇距离公卿就差临门一脚,腿若瘸了,这辈子就无法越过这道门槛儿。如果钟繇当不了公卿,那又能剩下多少价值?其他郎官闻言神情愠怒,但也后怕不已。有时候被杀,就是挨一刀的事情;可若是残疾了,那受的苦楚可就多了。不想董芬却说:“我也以为这或许不失为好事,福祸相依,就看钟元常如何自处了?”也有一名郎官长叹一声:“昨日就劝过他,他若肯听我言,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哼,真听你劝谏,今日早上被踢死的就不是李伯扬,而是他钟元常了。”吴硕嘲讽一句,转身就走。其他郎官也都散去,董芬还站在原地,问身边弘农老乡:“我看赵侍中往县府去了,该不会是去见董公仁?”“管此事作甚?君虽董氏,莫不是与董昭一家?”同乡挖苦一句,董芬讪讪做笑:“他是济阴人,如何能是一家?”原因无非就是董昭身后是曹操、袁绍,若迁到雒阳、关东,可以从董昭这里获得些许回报。看着董芬这笑容,同乡湖人张瓒笑容狭促:“奈何君非赵氏啊。”董芬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只是为了活的更好一些罢了。等张瓒笑声停下,董芬左右看一眼才问:“董昭能活否?”“这大概要看赵侍中心情,我想董昭此刻会识时务的。”张瓒反问:“你不去看钟繇伤势?赵侍中让你开方配药,这可是个好机会。”“不,我得先去见不其侯。”董芬说完也不拱手,迈步就去找伏完,要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钟繇是颍川四姓,下一步就能补为公卿。这样的人突然被赵基打断腿,影响是很大的。(本章完) 第121章 直钩钓鱼 县府,偏厅。两名狱卒架着,董昭被拖了进来。他身上崭新中衣已经被鞭笞打破,血迹斑驳。除了双手、脸外,浑身各处都有伤势。赵基垂眉去看董昭的双脚,上面沾染血渍,不知是否受伤。董昭抬头看到赵基,勉强做笑:“赵侍中,怎么也来审问?”“我没什么好审的,我知道你今日说的是实情。”赵基看一眼唐宪:“让他就座。”“喏。”唐宪转身搬来矮榻,就放在赵基桌案对面,两个狱卒搀扶董昭落座后,就被唐宪赶了出去。赵基拿圆肚细颈陶罐给董昭倒酒,将酒碗推过去:“喝一些吧,你我再叙事。”董昭不语,反倒希望这是毒酒,双手端起小口慢饮。一碗酒喝完,长舒一口气:“我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奈何奈何啊!”他环视左右,见都是披甲的虎贲,就问:“侍中来见我,所为何事?”“只是想看看你,看你这样子,我也就死心了。”赵基继续给他斟酒,也端起酒碗浅饮一口,说:“我没想到你说了实话,他们竟然不信。你前后言语截然相反,对他们来说,已不是忠臣。”伏完宁肯相信假话,董昭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悔过,改口供,又有什么意义?反而可能会死的更快一些。董昭双手端酒碗,问:“侍中真有把握击退李郭贼兵?又能大胜匈奴?”“事在人为,以河东底蕴,有一战之力。”赵基观察董昭:“我一直想忙完军事后找机会与你喝酒,询问河北、中原之事。现在看来,关东形势比我预想的要恶劣。”董昭只是饮酒,将空酒碗放下后说:“侍中门第浅薄,人望又低,恐难成事。”“没有他们,没有你们,我与虎贲伙伴一样能成事,对此我坚信不疑。”赵基情绪稳定,他的底线就是朝廷别给他搞事情,仅此而已。看着沉思的董昭,赵基索性将半罐酒水推过去让他自己喝:“我来见你,就是想死心。刚从官舍过来,钟元常伪装伤势,我就如他所愿,敲断他胫骨,想来需要休养数月。这段时间里,我想他不会给我添乱。现在就担心你,你死了,我担心其他人,所以你还不能死。”“死则死矣,侍中何必吓我?”董昭抓着陶酒罐喝一口,又说:“河东人口十余万,如何能成事?”“成事不在人多,若是人多,若遇争执,比人多不就行了?”赵基见他偏转话题,就纠正过来:“我不会杀你,别人想杀你,我也不会阻拦。我宁愿你活着,看我如何建立一番事业。所以好好活着,或许我的头颅挂在城门处示众时,你还能观望两眼。”董昭默然,只是饮酒,不多时将罐中残酒饮尽,就那么望着赵基。赵基就问:“你选择像钟繇那样被我敲断胫骨,还是挖掉髌骨?”钟繇依旧有站起来行走的机会,运气不好会跛足。可髌骨挖掉,这辈子就离不开仆从的照顾。若被丢到大街上,不想饿死的话,只能乞讨过日。问的是两种刑罚,也是问董昭肯不肯回心转意。董昭依旧默然,拿不定主意。若是髌骨被挖,这仇一辈子无法解开,大概羞辱到某种地步,他一定会被人半夜里敲死。只是打断胫骨,伤势养好,未来有那么一些转机。此刻不用细想,也知道赵基动手后,伏完那里就会放过他,甚至派人来照顾他。“我不喜欢见血,就让上天给你我一个机会。”赵基拿出铜瓜锤,扭头看唐宪:“再取些酒来,这样好受些。”“喏。”唐宪快步离去,很快抱来一坛酒,摆在董昭面前。董昭伸手摸了摸酒坛:“侍中还是将我处死吧。”“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赵基真有些不舍得,抬手挥锤,堪堪停在董昭额头处,董昭闭上眼睛本能向后躲闪。随即他睁眼,脸上渗出一层汗。而赵基收回锤子,面无表情看门外光景:“天色将晚,我还要去见仲祖父。”董昭张张嘴也没说出什么话,只是抱着酒坛畅饮,也不再思索未来。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其他。狂吞酒水,待董昭喝饱,赵基亲自动手,打断董昭两条胫骨。命令两个虎贲架着,走到县府大院时县令引着几个属吏迎上来:“赵侍中。”“这人我还有用,明日门下省自有处置决议,县君不必为难。”赵基说着,身后虎贲架着董昭往外抬,两个守门的县兵不敢阻拦。“那下官恭送赵侍中。”县令赔笑,他敢质疑门下省执政,赵基就敢当场敲碎他脑壳。三省六部制度在昨天就通过诏书向各处宣布,门下省如似相府,只是有多个宰相一同商议、决议执政。这种略新奇的制度,士人们即便不支持,也不会反对。县府门外,停着一部牛车。董昭躺在车厢里,脸色苍白脱力,他甚至感觉不到两腿疼痛感。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酒劲发作,扭头看边上骑马的赵基:“侍中欲如何安置董某?”见董昭神情之间似乎还有那么一丢丢小得意,赵基有些费解,也没有深究:“去与钟元常作伴,这样用药也方便些。我有接骨秘术,你二人尽管安心,以后能康复的。”董昭更是好奇,感觉不到疼痛,仿佛整个人又行了,追问:“是何秘术?”“断骨处歪了,敲断再长,总能接正。”赵基讲述自己的骨科治病经验,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反正董昭现在感觉不到疼痛,也就听之任之,随着牛车颠簸,看幽蓝的天穹。酒劲发作,之前剧烈疼痛本就让他精神疲倦,立刻就睡了过去。安置了董昭,回西城军营时,唐宪提议:“侍中,该杀此人断除隐患。”“他在明处,杀他简单,再找几个明处的贼臣可就难了。”赵基毫不怀疑,若是董昭、钟繇抓住机会,保准将他凌迟活剐。公卿以下,百官之中就这两个人见识不凡,影响力最强。其他百官想要搞事情,肯定要跟这两个人通气。若不通气,即便能突然袭击,但也好收拾。至于未来腿脚痊愈如初,能一笑泯恩仇,联手创业什么的,反正赵基自己也不信。宁肯相信去卑这个家伙的双插头,也不能相信钟繇、董昭这些人的嘴。总之,都不是好东西。打断这两个人的腿,好处就两个,搞事情后,这两个人跑不掉,能断绝后患。第二就是这两个家伙心存死志搞事情,只能由其他官员来见他们,到时候顺藤摸瓜,比较方便。如果有第三个,那就是警告其他官吏,短期内别搞事。唐宪还想再劝,又觉得自己见识不足,可能判断有误,过于忧虑。见唐宪的神情变化,赵基笑着安慰:“不急,这两个人躺在一起养伤,他们肯定要去看望,期间难免议论什么。我要等,看有几个人向我告密。”“原来是这,卑职明白了。”唐宪点头,追问:“那何时?”“也不能急,他们活着,天子才心安。”赵基嘴上说着,只觉得天子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今天丁冲死了,这位少年太子反应太过稳定,或许是麻木了,或许是恼怒丁冲惹事,或许是人情寡薄。给赵基一种精神病的感觉,天子直接忽视了死亡的丁冲,就那么自然的跟他谈话……越是回忆,越是感到不适应。总之,自己终于成了当世恶臣之一。哪怕自己很克制了,没有弄什么显赫官位、爵位,可终究不容于主流。把天子抓在手里,破事情就这么多。若给天子当狗,听那帮旧日公卿的指挥,会死的更快更惨。大概赵老头儿那边烦心事也很多,估计一会儿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比起这些破事情,他开始怀念匈奴、侯氏、白波四将这些敌人。骑着马,赵基思索怎么应对赵老头儿。好在老头儿关心自己,超过朝廷。(本章完) 第122章 门风雄烈 闻喜城外,胡班引二百余青壮烧煮热汤。赵彦的后续部队抵达这里,押运着两千匹绢,以及从侯氏缴获的黄金。带队的是相里暴,他坐在火堆前端着浑浊甜酒时不时饮一口,聆听胡班的讲述。总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胡班也讲不清楚安邑的具体形势,相里暴想了想就说:“胡兵曹守好闻喜即可,以赵中郎手段,形势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大不了撤回汾北,遁入匈奴地界,躲避风头。相里暴不想再听,抓起胡饼咬一口,又咕嘟咕嘟喝新酿的甜米酒。另一边,赵基的姐姐赵幸穿粗布曲裾,外罩掉毛的羊皮披肩,摆着一张冷漠脸坐在车厢。赵垣单腿坐在车辕处,低声规劝:“阿妹,朝廷天使明日就要策封母亲做桐乡君,明日一早颁布诏书。你还是留着吧,你若跟阿虎去了安邑,县里人还怎么看家里?”她始终不言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裴虎在边上与赵坚说话,裴虎犹豫,他有些不敢拒绝。赵坚无奈,只能过去劝小妹:“阿淑,母亲也很是想你,不来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人也在这里,明明住一夜的事情,你还要去安邑,母亲的脸面往哪里放?”赵淑,也叫赵幸,小字阿淑。她抬眉看赵坚:“你们把阿季赶出去,就没想到今日吧?别来烦我,不然我喊虎贲殴你!”远处韩述端着黑陶碗喝米酒,听不清他们言语,见赵幸怒容,扭头看裴豹:“你去,我去?还是让他去?”见韩述对边上骑奴伍长挤眼睛,裴豹无奈,只能将自己那份米酒仰头喝光,没好气:“我去。”将空碗交给附近的骑奴,裴豹挽起袖子,走着六亲不认的螃蟹步:“嫂子。”赵幸见他走来,指着赵坚、赵垣:“阿豹,送大哥、二哥回城。”赵坚挤出笑容:“阿豹,姨娘也入城去了,你这也劝劝阿淑,别让我难做。”裴豹见自己大哥也走了过来,就对二十几步外休息的骑奴方向指了指:“现在是我,你们不走,等阿季的部曲过来,就会拿鞭子抽你们。这是出发时,阿季亲口吩咐的,他们真会拿鞭子抽你们。”裴虎只好伸出双手,拉扯赵坚、赵垣离去。赵幸看着裴虎拉老大、老二到远处低声交流,就看裴豹:“三婶与阿兰呢?”“在胡兵曹那里,说是一会儿就出城。”裴豹看一眼日头:“再耽误片刻,回安邑时天都黑了。”左右没有其他人,他低声:“给朝廷运了黄金,入夜可就凶险了。”“知道了,你去找韩述,让他去催。”赵幸面容纤瘦,因为长期居家纺织,所以皮肤白皙缺乏血色,同时双手粗糙。她看裴虎、老大、老二的目光,也就那么回事。饥荒绝粮时,出嫁前,她是首选;出嫁后,她也是首选。反倒是裴豹,与她还亲近一些,也是亲近的有限。也就是赵基过于凶顽,她出嫁后才没受什么大的委屈。可受的一些委屈,她也必须克制忍耐,不然透露出去,就会引发人命。而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忍了,更不敢去闻喜城里。很快,一辆牛车驶出闻喜,车厢内裴秀母亲掀开窗帘看外面汇聚的车辆、护卫。她没有多说什么,打量一身新衣,跪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的阿兰:“事已至此,你又有什么好担忧的?离开了也好。”两条黄狗也洗的干干净净,都在车厢里,惬意趴着。阿兰沐浴干净,头发也挽起,甚至不敢回答,只是觉得心慌。命运的急速变化,让她无所适从。随着她们出城,整个运输队沿着驰道向南进发。胡班拱手送别,看着队尾的相里暴驱马加速去前队,就问身边的赵坚:“文固,何故怏怏不快?”“淑妹想念阿季,竟不肯为母亲多留一日。”赵坚说着长叹,他也不适应现在的这种变化,赵基推功让爵,周围无数人羡慕母亲养育了一个好儿子,这让赵坚压力很大。他严重怀疑,这个爵位不是白让的,是要抵消生育之恩。偏偏这种事情,又不是能宣扬的。真宣扬出去,这两天聚在他与老二身边的乡党青年就散去大半。桐乡君这种封君又不能传承,只要想起这一茬,他就肝疼的难以呼吸。胡班观察赵坚、赵垣的神情,也不好多说什么。赵家兄弟的事情,他早前多少听闻一些;这两天乡人聚集,流言散播的更为猛烈,各种匪夷所思的传言都有。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跟赵坚又不熟。就连他家老头胡忠,跟赵敛也只是正常的朋友、合作关系。北乡那边,裴秀能跟赵基做朋友,就说明赵基顽劣、凶恶之名也不尽然属实。可看看这段时间搅合、牵扯出来的事端,又觉得赵基已经不是寻常的顽劣了。可这又有什么好诟病的?除掉白波四将,免河东十年口赋,率河东虎贲视黄金如粪土,赵基就是河东人的英雄!即便事败,赵基跑到河东各处,不会有人揭发、告密。环境稍稍改变,赵基不死,随时可以卷土重来,立足于河东大地。胡班思索着,也不打招呼,转身走几步抓着马鞍翻身上马,引着义兵返回闻喜城。安邑城内,赵彦所住的宅邸内,这里是抄没的一处范氏宅院。出乎赵基预料,赵彦竟然没给他甩脸色。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两人之间桌案并在一起,赵基一连吃了满满七碗米饭,才抚着肚皮:“饱了。”他吃的欢快,赵彦胃口也好了些,吃了一碗半,正端着小半碗米饭。赵彦放下碗筷:“相里暴今夜就能到,斥候信使来往之际,我委托信使去了中车里,寻找阿季故居。阿季故居邻家有枣园,不是两颗枣树。”中车里就在驰道边上,很好找,所以白波贼过境时就被摧毁了。其他人的故居不好找,赵家的故居现在很好找。赵彦多少能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也有不解:“阿季能详细说一些么?”“无非就是易子而食,邻家友伴看我快饿死,给了两枚干枣,我分给了姐姐一枚,她让给了母亲。”赵基神情阴郁起来,原身记忆这种东西,他不去想,他就不知情。现在去回忆,他会本能的难受与愤怒,以及无奈。强忍着不舒服,赵基挤出笑容:“没有邻居家的枣,先是姐姐,再是我,然后可能就是二哥。我家里这样不堪,虎贲中也不乏类似的。这都已经过去了,我一直很敬佩父亲能在外乡立足。”赵家没底蕴,又住在驰道边上,这才是灾难的根源。其他本地人,总能在角落里藏点东西。这不出赵彦的预料,就说:“今日你打断钟繇、董昭的腿,这很好,但不够好。我不知你这三省六部是从哪里学来的,可你也能明白,朝廷这么顺从听你主张,不是你多么高明,这是董卓、李傕等人功劳。”赵彦端起酒杯浅饮一口清甜黄米酒,望着窗外远处好火烧云:“河东不是善地,要借河东之力血洗太原,这样的太原,才能让你安身立命。这也是曹操发迹于兖州,袁绍得志于河北的缘故。”三互法?都开始造反了,谁还管你三互法?实在是家乡豪强知根知底,很难顺从你,讨价还价什么的,很不利索。又不是宗室,凭什么获取家乡豪强的鼎力支持?赵彦说着长叹:“董昭下狱,说明伏完也倾向于雒阳。去了雒阳,又岂会有你我的活路?”赵彦随即一笑,笑容无声:“阿季,你仔细听外面。”赵基沉眉专注聆听,果然听到一些轻微声响,正奇怪看老头儿。这时候唐宪快步到窗外:“侍中,官舍失火!”赵基不得不重新审视老头儿,对唐宪说:“知道了,火势延烧难以控制的话,再来报我。”“喏。”唐宪重重抱拳,这次他没有去庭院外,而是顺着梯子爬到房顶上观察两条街巷外的官舍区域。室内,赵彦重新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这些人记性不好,才吃了几天饱饭?明日你督军出城立营,河东各县若有不服,立刻征剿。你慢一步,我宗族俱亡。”“是,孙儿明白。”赵基郑重拱手,论阴狠,自己还是差了一筹。这下赵彦露笑:“猜猜,谁干的?”“天干物燥,应该是意外失火。”赵基斟酌回答:“也有可能是贼臣乘机谋害百官,欲嫁祸于我。”“是张瓒放的火,我让他放的。”赵彦盯着赵基:“抓好军队,朝廷这里我来应对。”“是,孙儿明白。”(本章完) 第123章 黑白颠倒 “阿季,城中怎么失火了?”迁徙车队行走在西门大街,赵幸望着南边街巷里执火把灭火的军士队伍,这些军队让她感到不安。赵基驱马伴随车边,扭头瞥一眼巷子口,驻守这里的几个虎贲举火把朝他走来,他也就勒马:“天气干旱,失火是正常的。阿姐你们先走,我问问状况。”“那你小心些。”赵幸嘱咐一声,伸手抓着车厢护栏,就见赵基调转马头走过去,几十名骑士跟着离队而去,纷纷下马。赵基也怕马匹受惊,一跃下马问:“如何起火的,人员伤亡如何?”“回侍中,据官吏讲述,是伙房失火,应该是火星飞溅点燃了柴草。”驻守巷口的是一名虎步军的百人督,是虎贲侍郎,此前不过是虎贲中的什长。他脸被烟火熏黑:“只有少数人救火时烧伤,火势延烧最初时不可控制。罪官董昭醉酒,伤势极重;侍郎钟元常呼救及时,已被救出。”“带路,我去看看伤员。”“喏!”这人引路,在附近一处院落里赵基看到了安置在这里的伤员,只有十几名郎官手掌、胳膊被烫伤,正在涂抹油脂。这些郎官要起身,赵基急忙摆手:“都坐,不要走动,安心治伤。”虎贲侍郎在前继续引路,赵基沉着脸。沿着走廊进入客厅,就见董昭就躺在地面草席上,头发烧焦只留下头皮附近一团,没有死透,还有呼吸的症状。赵基接过一束火把去照董昭的脸,董昭已经毁容,陷入高度昏迷,对贴近的火把毫无反应。跟随赵基进来的唐宪用脚拨了拨董昭同样被烧焦的脚,也是没有一点反应,唐宪开口:“这已神仙难救了。”“真是可恨,我前脚才给钟元常接骨,又将董公仁从狱中救下,竟不想就失火烧成这样。钟元常呢?”“在内室,元常公被解救时触动腿伤,又昏厥不省人事。”虎贲侍郎讲述着,这时候董芬从内室走出对赵基拱手:“侍中公,元常的骨伤又裂了,还请侍中公为他接骨。”“我先看看。”董芬头上乌纱进贤冠被烧毁,整个人身上黑色吏服也烧的严重,长袖不见了,手掌上包扎细麻布。赵基进入内室,就见钟繇右腿扭曲,整个人嘴里咬着木枚,已侧头昏厥过去。还有两个伤势较重的郎官,也都仰躺在草席。赵基靠近先是拍了拍钟繇脸颊,见他毫无反应,就对身后说:“来几个人,将他上身扶稳。”两个虎贲凑上来压住钟繇腰腹,赵基抓住钟繇右小腿,试着找了找手感,将骨叉接上。他皱着眉:“元常先生伤的是左腿,怎么右腿也断了?”董芬上前解释:“可能是我等仓促救人,无意间踩折。”赵基很满意这个回答,就说:“好在他左腿无事,静养还能痊愈。这右腿里有碎骨,必然肿胀。先等他醒来,若是同意,我为他开刀刮取碎骨,这样恢复的好,不影响行走。”至于感染这种事情,就仁者见仁了。有这么好的素材,赵基不介意全力以赴,尽可能做好这个手术。如果手术大失败,那就截肢。不多时,赵基又用新剥来的树皮裹了钟繇的右腿,算是做了固定。忙完这些,他到外面洗手,对跟过来的董芬说:“你们怎么能如此懈怠疏忽?前几日宗贼、白波旧军出逃时纵火,火势延烧险些难以控制。城中还有不满朝廷的宗贼,这定是宗贼所为。明日我设宴邀请周边豪强,会警告他们。这里我派虎步军执勤,也省的再生乱。”“喏。”董芬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能汇聚成一个字。洗了手,赵基就说:“你是唯一的御史,快去向天子禀报,就说已遏制火势,伤员也得到妥善救治,以免天子担忧。”“喏,某这就去。”董芬长拜,见赵基不再嘱咐什么,当即就走。赵基又看向身边的虎贲侍郎:“回营后告诉徐公明,让他安排河东骑士严加夜禁巡哨,预防贼兵再行纵火之事。尤其是天子行宫周边,万万不得有失。”说着,赵基取下吃饭时赵老头给他的侍中金印,金印好铸造,也好凿刻。取墨后,在一块巴掌大帛书上盖下‘侍中赵基’印,当做凭证,让这虎贲侍郎拿了。忙完这些,赵基才带人穿过小巷,回到赵彦宅邸。见他走来,两条黄狗从门里窜出,围着他欢快跳动。赵基笑着伸手挑逗,如今他反应迅捷,两条黄狗已追不上他的手速。脚步沉健踩着石阶进门,就见骑奴正搬运包裹,问:“赵公呢?”“主人,天子遣使召见,赵公入宫去了。”一名骑奴伍长回答,指着一处小院:“赵公安排小姐住在此处,说是明日就雇佣婢女。”“嗯,你们快休息吧,稍后就随我回营。”“喏!”伍长应下,赵基带着两条狗进入小院,韩述很想跟着进去,又感觉不妥,就站在门口。院内菜圃可能前几天动荡中遭受踩踏,杂乱无序。赵基直入屋舍,两只狗子就到菜圃里玩耍。屋内生着两台油灯,赵基见裴秀母亲坐在前厅矮榻整理行囊,就拱手:“三婶。”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阿淑在里面洒扫,快去见她吧。”“是。”赵基低头走入寝室,就见阿兰在火炕上铺草席,自己姐姐扫地。赵幸放下细竹扫把,拉赵基手坐到火炕边:“火势如何?”“烧伤一个罪官,撑不到明日。”赵基从腰间解下一袋肉脯递给赵幸:“阿兰你也来吃,仲祖父如何?”“挺和睦的,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赵幸将阿兰小腿掐了一把,阿兰才勤快转身过来,侧坐在炕上,不敢抬头。赵基则向后仰躺睡在炕面草席:“仲祖父看不上他们,自不会给好脸色。这几日姐姐就先住在这里,与阿兰一起照顾好三婶、仲祖父。过几日七哥也要来安邑,七哥不反对的话,以后三婶就会住在这里。”想了想,就问:“我外甥呢?”“母亲让大哥来请,婆婆带着阿多去县邑了。”赵幸将切割好的肉脯分给阿兰,就问:“你怎么糊涂了,将爵位让给母亲?大哥都快气疯了,我看他手臂有掐伤,大嫂保准也不乐意。”“仲祖父想要我过继,我想清清白白出去。”赵基不想应付各种疑问,反问:“姐夫和阿豹呢?”“他们去军营了,你也是的,那么多绢帛、黄金就轻易献给朝廷?”赵幸压低声音:“私下分了多少?”“北边分了三十匹,我都送出去了。安邑这边也没多少,过几天等贾逵来了才能算清楚。我的底线是三百部曲,金帛之类没什么用处。”赵基说着翻身而起,抓一块肉放嘴里咀嚼:“人才是最宝贵的,这几天不要走动。过几天你和阿兰去宫里,我认了个姐姐。你们带些礼物去见她,她现在是贵人,天子识趣的话,过几日就能升为贵妃。”赵幸指了指阿兰:“阿兰以后怎么办?”“家里不会缺她一口吃的,姐夫留在军营,是想从戎?”“嗯,他见不得阿豹好。想当兵就去吧,死了也好。”赵幸嘴上这样说,不是第一次这样诅咒了。赵基也不以为意,看一眼一直埋着头的阿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明日夜里我入城来吃饭。多准备一些,大概五六十人。”多少有些不想走,留在这里他才感到有些安宁。伸手掐了掐阿兰深埋的脸颊,脸颊上没什么肉,就捏了捏耳朵,随即转身阔步就走。没走三步,一头撞在低矮的寝室门框上,好在戴了头盔。声响很大,却没什么疼痛。赵幸还想嘱咐他小心,见此不由一笑。就连阿兰也扭头去看,见赵基故作无事发生,低头走了出去。又听到两条黄狗叫唤,就知道阿季走远了。(本章完) 第124章 磨刀霍霍 清晨,安邑北门开启,各支军队穿戴铠甲,推搡车辆,开始向城外搬迁。昨夜的失火,似乎没有泛起什么波澜。有了昨天的教训,哪怕今日赵基领兵出城,赵彦也没有去禁中讲学,而是来到门下省议政。侍中丁冲死亡,尚书裴茂无缝衔接,补上空位。赵彦握着两票,又有裴茂在,门下省所议之事都能迅速通过。门下省要议论的不仅是河东政务、军务,还包括向各方派遣使者。比如昨日赵基与赵蕤商议的拉拢张燕,今日就做出决议,派遣敕使前去给张燕升官,要求张燕派遣五百人来河东拱卫天子。这五百人有时候能起到关键作用,河东籍贯的士兵,在处理河东的棘手问题时,难免会犹豫。而张燕派来的五百人,吃饱喝足后,很适合干脏活。虽然去卑也能干这种脏活,但你让匈奴人去殴打、镇压俘虏,与用黑山军是两个概念。禁中,凉亭内。刘协拿着竹简,询问:“两千匹绢帛已入郡中府库?”今日给他讲学的伏完坐在对面,平静回答:“不仅两千匹绢,连最初献表中的五百金也一并入库,不曾短缺。”朝廷缺这些金帛?不缺,光是查抄范氏所获的金帛钱粮,价值就在侯氏财货之上。卫氏撤离庄园时携带的金帛,更在范氏之上。从范氏获取的金帛,才让朝廷公卿、百官花费了一天时间制作了新官服,体面起来。刘协听闻后感慨:“赵卿本性纯良,为何会如此刚强?”这两天整理前几日的发展脉络,如果安邑城内羁押的宗贼部曲、白波旧兵被快速整编,没有生乱,那赵基大概也不会起兵讨伐旧日公卿。昨日那份《讨汉大贼状》终于暴露出来,被卫觊誊抄布告于北门。公卿百官们颜面无光,可又无法阻止。这份讨贼状,第一时间就获得了河东现存宗贼的声援;就连跟随朝廷一路吃苦的太学生、游学士人也参与进来。从董卓入朝开始,造成这么大的动乱,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人遭受这么多苦难,总需要有人出来负责。到底是天子无德上苍降下灾难,还是公卿百官无德无能,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此前可以粗暴推给董卓,推给李郭恶贼,可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公卿百官压不住这些贼臣,不就说明无能?不能讨贼死节,也不能举贤、退位让贤,不就是无德?赵基真的已经很克制了,像李傕,就一门心思求娶废帝弘农王的妃子唐姬。现在弘农王妃失陷乱军之中,恐怕已经让李傕恶贼得逞。对于赵基指责、声讨公卿百官无德无能之事,刘协其实并不认同,因为他清楚朝廷的缺陷是钱粮短缺。没有稳定的钱粮,就无法调集人手。士兵不可能自带干粮、不要军饷为国家卖命;董卓、李傕这些人坏事做尽,起码可以保证士兵能吃饱肚子。至于为什么无法征集到钱粮,这就是另一个深奥的问题。前几日明明已经有了全面摧毁河东宗贼的苗头,结果宗贼反扑,城中俘虏生变。或许赵基声讨公卿百官,就是河东宗贼在背后蛊惑、推动。事已至此,刘协只能静观后续变化。而他的疑惑,伏完想了想,就回答:“赵侍中生长于山野之中,性情坚毅,又少受圣人教化,故行举率直。今统制大军,又顾虑宗族步霍光、董卓之后,如似惊弓之鸟。臣以为,当好言安抚,约束百官,不得相互侵犯。”顿了顿,伏完又说:“今朝廷残缺,急需休养。待四方有德之士陆续征入朝中,赵元明自会知难而退,劝其孙恪守臣节。今臣所虑,乃丁冲、董昭身死,会引来曹孟德。”此前曹操就派曹洪率兵入卫,却被张杨击退。在董昭游说之下,张杨才同意曹操的使者携带金帛入关中撒钱,去年十月给曹操求到了兖州牧之职。丁冲身死,曹操就有出兵的理由;董昭也被烧死,张杨这里可能会放部分曹军过境。董昭之死,严重超出伏完的预料。他都已经将董昭下狱,用刑鞭笞,结果骗过了赵基,却没骗过赵彦。这种细节不好向天子讲述,凉亭外的御史董芬,大长秋时迁,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可靠。“朕听闻曹军强锐粗暴,如似虎狼。”刘协生出顾虑,对伏完说:“还请与赵元明商议,以激励张杨坚守河内。”该给的官位给足,朝廷的重量级官位,能帮张杨稳定河内、拉拢部将。“唯。”伏完只能应下,尽力去办。至于河内兵马,董昭活着的话,还能慢慢策动,突然入卫河东,打赵彦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就难了,赵基理顺河东之前,河内方向无诏兴兵来河东,那赵彦、赵基可能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不利于朝廷。他们商议之际,卫觊以谒者的身份率领十几名部曲骑从顺利接管盐监城。卫觊非常熟悉这里,更熟悉本郡各家强弱。根据他开具的名单,河东骑士们持赵基的请帖,奔赴安邑各处登门拜访。这些豪强宗贼也早有准备,放弃祖宗基业逃亡是不可能,有一线机会,就要想办法求取生存、发展的机会。赵基再狠,也不可能像之前朝廷那样,企图将他们连根拔起。卫氏、范氏的瓦解垮塌,已经给了他们当头棒喝。即便他们固守庄园、坞堡不出来,赵基一时半会儿也拿他们没办法。就像此前白波诸将一样,只能与他们维持表面的和平。可现在谁敢第一个反抗?朝廷在手,反抗的人就是宗贼、反贼,坞堡内人心溃散,很难协力防守。一旦攻破,那就彻底完了。怎么搜刮豪强,是一门精细的工作。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动手之前,赵基以为很难办,结果一动手才发现,老赵这个层次,也能算是小豪强。单独的小豪强,县吏就能搞的他家宅不宁、远走他乡。只是豪强、县吏之间往往关系错综复杂,县令、县长想要严办时,县吏敷衍懈怠,缺乏执行基础,这才显得豪强难办。抓住了各种小豪强,有坞堡、庄园的大豪强也就好处理了。大小豪强联合在一起,才是棘手的武装集团。若是分化处理,最少能吃掉一半。要么与大豪强达成默契,吃掉小豪强;要么组织小豪强,去吃大豪强。显然,就河东虎贲的出身决定了这次只能吃大豪强,再吃掉部分小豪强。吃掉三分之二,这就是赵基的预估。因此军队迁到城北扎营之际,赵基就根据卫觊的名册,开始寻找营中虎贲、河东骑士来问话,逐个处理。一直忙碌到午后,他才制定出一个死亡名单。也不一定非要处死名单上的人,不反抗的话,贬为奴隶,丢到矿场里去干活,先打磨一段时间。性子磨顺了,其他地方也稳固了,再从中挑选合适的人编为敢死兵。有这帮人凄惨的命运做垫底,其他人的怨气不会那么大。在主力部队溃散前,这些人短期内不会搞事情。为了预防这些人搞事情,一个想法出现在赵基脑海。思索之际,韩述出现在门外:“侍中,胡文序率闻喜义兵,据斥候侦查,不下两千人,将要过桥!”“嗯,备马,我去迎接。”赵基卷起竹简,担心遗忘刚才脑海里绝妙想法,捉笔在一枚竹简上书写‘屯粮安邑,迁徙家眷,充实安邑’。就是抓人质,你再压榨豪强,这些人总能有藏起来的钱帛,未来抓住机会依旧能快速崛起。有退路在,自然不会跟你一条路走到黑。把亲近家属迁到安邑参与耕种,能进一步释放生产潜力,也能让更多的钱币流通。安邑、闻喜一衣带水,依靠涑水,灌溉方便。周围田野肥沃,只要涑水不干,今年再积极抗蝗,就能保证基本的农耕收入。想要大多数人配合服从,那只能抓着那些大豪强往死里锤。锤的这些人生不如死,其他人不敢异议、反抗,抓着朝廷大义,又有武力威胁,那么绝大多数人就会盲从。曹操那里能抓良民军屯,自己这里安排饥民进行官屯,想来也是相得益彰,两难自解。因此,必须抓住绝大多数粮食。粮食在哪里,饥民的人心就在哪里。打散大豪强,整垮小豪强,就具备官营田庄的基础了。为进一步凝聚军心,各处田庄官营之际,也能取部分租税分给当地出身的虎贲。将虎贲的收入,由俸禄改为田庄官营的分成。这个模式下,未来对外扩张,先天就需要击垮、粉碎当地的秩序;虎贲规模也能壮大,壮大的同时也不会泛滥。比起俸禄,从田庄拿分成……这意义明显有本质不同。(本章完) 第125章 勇者游戏 安邑城南,盐监城东。东郭氏庄园内十几个族内各家家长汇聚一堂,他家庄园并不大,只是贴近盐池,不需要依赖农耕,也就没必要建设大庄园。为了防范盗匪,因此庄园更像是一座小坞堡,外围墙垒板筑的十分坚固、高大,不亚乡邑。族长东郭良端坐主位,时不时就听厅堂外有马匹奔来的声响。一名名族内青年乘马疾驰而来,做着汇报,都是周围豪强获取请帖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他家的。最初时还担忧、不想接到请帖,可现在又生怕接不到请帖。谁都知道持贴赴宴就要被敲一笔钱粮,要立刻派子弟去城北服役当人质。可若不给你发请帖,不给你出钱出力的机会,摆明了就是要让你出命。在出钱免灾和出命之间,依靠盐池而生的各家会做出明智选择。可现在,似乎赵侍中不准备给他们出钱免灾的机会。东郭良环视一圈,恼恨道:“当初若是有子弟数人应募虎贲,何至于如今没有求情的门路!”众人皆默然,甚至没有站出来说狠话的鹰派。距离安邑实在是太近,那位赵侍中又有七箭射落五旗的手段,惹的赵侍中提兵来讨。这么巴掌大的坞堡,根本挡不住。原本还疑惑侯氏庄园被破,别说侯氏,任何一家的坞堡、庄园都挡不住。现在说狠话固然精神,可很快就要付出代价。能做的就是沉默,把一切压力丢到族长这里。东郭良神情暗淡压力极大,稍稍搞不好,东郭氏灭族倒是不至于,但他这一脉的风光也就到此为止了。压抑气氛中,一名族内青年快步入内:“叔祖,北郭来人了!”“快有请。”很快骑马赶到这里的北郭氏使者入内拱手:“我族弟传来讯息,明日赵侍中就会奉朝廷诏令,诛讨四方不臣之宗贼。”说着,将一卷折叠的帛书递上:“赵侍中看在我族弟面子上,给了我家赎罪的机会。若是东郭氏愿意与我家同进同退,我家就会拒绝,聚族自守!”他的族弟跟随卫固应募虎贲,多少算是能说上话。他这一开口,东郭氏内的强硬派当即抬头:“叔父,赵氏寒门也,挟持朝廷不敬公卿,今与之合,必招惹祸端!”东郭良只是瞥一眼他,阅读帛书,不由倒吸一口气:“真如此苛刻?”“不敢有瞒,这还是赵侍中看在我家族弟力战有功的份上,开示的活路。”北郭氏使者又拱手说:“我家如此,各家想必更重。今各家唇齿相依,还请速速决断!”东郭良将帛书传阅,凡是认字的人看了,无不惊骇。北郭氏有人应征虎贲,不在受邀范围内,看在虎贲求情的面子上,赵基给出了严格的条件。补交十年田税、刍稿,与部曲仆僮的口赋,若不能缴纳,部曲罚没;同时牛马、车辆都被征用,家中适龄青壮、部曲也要征入虎步军。同时根据补交的田税,对土地进行确权。谁家没有大量隐瞒的田产?田税上缴的是实物,三年大旱,这等于逼迫各家放弃大量田产。即便你不放弃,咬牙补上田税,以后县府就会按着这次补缴的田税为参照,进行征税。还有就是,你补上田税,万一调查后多占了田地,又会招惹祸端。不给活路,这就是东郭氏的直观感受。也不能说不给活路,北郭氏真答应这些,立刻就会跌落下去,以后受制于县府,想要再次发家何其艰难?同样的条件给过来,自家答不答应?东郭良不由感慨:“本以为他声讨公卿,能为我等闯出一条生路,未曾想与公卿一丘之貉!奸臣当道裹挟朝廷,北郭氏若举义,我家自然跟随。”北郭氏使者长拜:“还请予以誓书!”不给誓书,北郭氏又怎么敢率先反抗?他家就在赵基屯军近处,稍稍反抗,就会遭遇大军围攻。只有拿到各家誓书,各家才会发兵助战。否则庄园被攻破,誓书落到赵基手里,那罪责难逃。“誓书……”东郭良眯眼,沉吟,看着垂头拱手长拜的北郭氏使者,感到十分为难。想了片刻,东郭良看向本家最强硬的那个从侄,对方会意,起身到厅中拱手:“叔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规劝之际,这人突然出手将北郭氏使者擒拿,北郭氏使者挣扎大骂:“赵基凶暴,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绑了,装到车里用草盖住,老夫这就去见赵侍中。”东郭良示意将跳脚谩骂的北郭使者拖出去,又看左右:“各家出丁壮,随我北上为赵侍中效力。”北郭氏依赖涑水灌溉,良田不下五百顷,北郭氏怎么可能不反抗?他东郭氏依赖盐田买卖,是商业立家。只要河东盐池还在,他家还有人,上面人准许他们从事这方面混口饭吃,那就不可能衰败饿死!东郭氏子弟立刻行动起来,车马是现成的,钱币、粮食、布帛、军械铠甲能装的都开始装车。忙完这些,东郭良率领百余子弟、部曲押解车队,主动去找赵基。这次邀请的主要以安邑、盐城二处的小豪强为主,其他地方的豪强暂时可以合作。东郭良带着运输队伍北上时,在白沙河木桥处遇到夏氏,夏氏的运输队更庞大,不下三百人运输。彼此见了,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当他们越过安邑城,就见军队已经包围北郭氏庄园。双方并未交战,只是北郭氏庄园外围的村庄男女被抓捕,驱赶到北郭氏庄园外,男女哭喊,对着北郭氏庄园内充当守卫、部曲的子侄、父兄、丈夫招手规劝。见到这样的攻心场面,陆续抵达这里的小豪强头目已然面带土色。东郭氏、夏氏族长靠近时,就见安邑东北的南氏族长站在青伞盖战车下,对金盔金甲形貌英武的赵基讲述什么,看样子彼此交谈甚欢,谈笑风生。安邑北城楼,伏完也登城观望远处,视线远处涑水河仿佛一条亮蓝宝石镶嵌的丝带,涑水南岸的北郭氏庄园被军队层层围困,好在北郭氏还存有理智,没有放火烧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北郭氏的储粮,才是安邑第一。赵基早上出兵城外,中午得到闻喜义兵,当即就将军营附近的北郭庄园围了。比起辛苦修筑军营,赵基更想直接入驻北郭氏如同乡邑一样的坚固庄园。伏完观察片刻,断定赵基、北郭氏还在谈判,这种时候他真的有些手痒,很想介入进去,代表朝廷让双方各退一步,见好就收。可皇帝早上说的很清楚,别去惹赵基。百官不知情,还能去惹;皇帝可是当面给他说的很明白,实在不好介入。实在是心痒难耐,伏完快步下城墙,准备再去问问皇帝的心意。朝廷出面调停,北郭氏保住部分财产,赵基也不用损失士兵,朝廷也收获影响力,三全其美啊。而这时候,赵基见该来的小豪强头目,不该来的大豪强族长也来了一些,就对出卖北郭氏的南氏族长说:“我不会让你难做。”南氏族长屈身长拜,放心不少。赵基扭头看徐晃:“公明将军压阵,看我破此城垒。”徐晃拱手:“喏。”赵基环视各处,见一支支百人队规模的军队星罗棋布,围住了北郭庄园。当即挥手,御手驾御战车向庄园靠近。荚童驱马靠近:“可要强攻?”“不急,他们需要一个投降的理由。”赵基说着扭头对另一边引领匈奴义从压阵的去卑笑笑,去卑脱帽致敬,马上欠身,表现的很是优雅,在赵基看来有些滑稽。攻拔豪强庄园,对去卑来说不算手生。赵基已经感受到军队自身蕴藏的那种暴力与血腥,都在渴望黑夜的降临。哪怕是河东乡党,此刻也想攻入北郭庄园,劫掠财富、女子。甚至很多白波旧兵,只是单纯的想要攻进去,杀人。通过观察,赵基能感受到军队的焦躁、暴虐。此刻,他希望北郭氏能退一步,把全部主导权交给自己。否则打起来后,真就停不下来。这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就看北郭氏敢不敢赌。他们或许也在赌,赌自己不敢攻击,赌他们能守到明天,赌形势会发生变化。赌注就是城内的财富,北郭氏子弟的性命;而自己,就是自己的赌注。赌输了,各地豪强群起反扑,军队溃散,那就什么都没了。至于朝廷,依旧是朝廷。赵基驱车缓缓靠近,身后三百余虎贲跟随,各处分布的大小战团也都开始向北郭氏压缩,迫不及待想要动手。北郭氏有人缒绳而下,快步小跑来迎。生怕慢一步,疾跑到赵基车前七八步扑倒在地,双手捧着帛书哭腔高声:“愿降!只求侍中公约束兵马,不使侵犯城中女眷!”“可以。”(本章完) 第126章 斩首盟誓 北郭氏庄园大门开启,北郭氏子弟、姻亲、部曲、宾客以及仆僮鱼贯而出。都没有穿戴铠甲,将军械丢在一边,随即被驱赶到空地,由虎步军监管。这些男子之后,就是带着子女的女眷妇人,她们已尽可能在身上藏金玉贵重品。好在赵基守约,只是看着她们出来,没有搜身,被羁押在另一处空地。派遣虎贲率领虎步军入庄园接管财富,赵基驱车来到北郭氏青壮处。这里已经过初步筛选,北郭氏子弟百余人聚集在一处。赵基左右观察,没看到北郭氏族长。他早上率兵出城时,这北郭氏族长还来拜访他,企图用三车礼物收买他。确认没找到人,就问:“郭景何在?”北郭、东郭发展到现在,就跟马矢氏、马服氏改为马氏一样。他们自己嫌累赘,周围人也嫌累赘,都会省略称呼。就如相里暴,有时候书写文书为了省事,就署名自称相暴。马矢氏是个例外,乡党之间友善的玩笑,是不会让他们轻易简化姓氏的。“回侍中公,伯父一家畏罪,已吞金自戕。”一名穿吏服的北郭氏壮年站起身回答,又解释说:“担忧下狱拷打,我家世代农耕,不像城南各家贩盐致富,故无金砖密室。”“足下何人?”“本郡从事郭飞,字文翔。”赵基闻言,扭头看胡班,高声:“记下来,郡从事郭飞郭文翔,揭举城南各家贩盐。”跟随在车后的城南大小豪强头目当即慌了,快步到战车处跪伏一地:“侍中公,冤枉啊!”他们家底厚实,真的不在乎补缴十年田税、口赋之类的,他们的死穴是盐,以及不让他们贩盐。哪怕乱世,盐业也要守着。天下终究有安定的一日,守着盐业,子孙时自能快速发家。郭飞站在那里听着城南各家哀声祈求,心里也舒爽了许多。当即发狠,拱手:“恳请侍中公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愿率子弟为先登,攻盐贼坞堡。”盐业暴利,北郭基业雄厚也想插手,世世代代彼此没少械斗。东郭良此刻哪里还敢讨价还价,混在人群里呼喊:“小人愿输谷帛折罪!”“小人亦然!”赵基听着烦躁,摆手一挥,身边韩述甩了个鞭花,一声炸响顿时清静了许多。赵基此刻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消化不良,极端膨胀带来的不适应,无所适从、迷惘。朝廷名器太过于强大,能维持清醒就很困难了。现在实力暴涨,赵基甚至生出血洗河东的心思。强行压住这股狂妄念头,虽然这样能一劳永逸,可自己敢行动,立刻就完蛋。深吸两口气,军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铠甲器械没有经过筛选、补充,军吏没有进行深层次的磨合,也没有足够的利益捆绑,现在依旧是乌合之众!一定要稳住!看似拿捏了这些人,可操作不慎,这些人一个晚上就能完成重组、拼装。见周围安静下来,赵基才高声说:“首先诸位要明白,不是我赵基向各位征收钱粮,是朝廷!”他右手做剑指指着天穹,然后又说:“朝廷危难,李郭恶贼随时能联兵杀来!各家分散,如何能抵御李郭二贼?他们已知河东富庶,这次联军来犯,又岂会轻易退兵!”“各家钱粮交给朝廷,子弟也从戎,结果会是如何?粮食到了朝廷手里,还是发给各家子弟吃!钱也会购置器械,与军饷一起发给各家子弟!就连布帛,也会制成军服穿在各家子弟身上!”赵基抬手指着自己,瞪眼厉声:“我赵基能吃多少米?又能贪多少钱?现在安邑城中三岁孺子也知我赵基最不爱的就是黄金!”众人闻言也没有质疑、反驳的,就那么望着赵基,听赵基的演讲。赵基指着北边:“先前侯氏袭夺虎贲辎重,为我所破,我得到了什么?不过十几名骑奴与三十匹绢,其中十匹细绢,十匹陈绢,还有十匹细布,我都分给了营中伙伴!侯氏的一钱一金,我不拿分毫。”“可能有人就疑惑,我难道真的不爱金钱,就没有获得一点金钱?”“我自然爱钱,我也获得了一些黄金,是匈奴小王头上的饰品,加起来还不到五两!”赵基瞪着眼睛,环视这些人:“我不会扣留你们,稍后就释放你们回家。你们要清楚,李郭恶贼已知河东富庶,他们攻入河东,他们诬陷你们家藏巨富,你们如何能自证清白?难道要请李郭贼兵入家里搜查?再审问父兄、妻女?”“我再说一遍,征你们的子弟、部曲入营,是要聚合他们,去抵御李郭二贼!此次所征的河东子弟,只为保境安民,绝不会前往外郡作战!”“征你们的金帛,是为购买器械,犒赏有功之士!”“你们的粮,最终还是你们的人吃,我能吃多少!”“如何抉择,回家思量!明日晚间不来,我将督兵进剿,再无投降的说法!”赵基说罢看唐宪:“放行,听任去留。”“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唐宪应下,原本也诟病这次催征数额之大,但现在一想,基本也没亏什么。周围虎贲神情也不再松散,眼神锐利起来。这时候人群里一个人颤巍巍小心翼翼问:“敢……敢问赵侍中,如何能保证我等所献的钱粮会用在河东子弟身上?”“蠢货!”赵基指着这个老头儿怒声喝斥,义正言辞:“知道我为何举兵讨伐公卿?就是他们要带卫氏黄金去雒阳!我不准,才打断桓典双腿!我上表请免河东十年口赋,就是想留下卫氏金库!”“有我在,有裴公在,我河东的钱粮只能用在我河东子弟身上!”“如若不信,我会选各家子弟编为一军,协助看守金库、粮仓!再选擅长算术之人,协助朝廷梳理度支!”赵基说着拔剑,指着天穹,盯着这些望着他的人群,目光毫不躲闪:“我愿立誓,朝中挪用我河东钱粮者,我必以此剑斩之!哪怕是当朝三公,我也要砍下他的头,挂在城门!”“好!”前排一个豪强振臂高举:“赵侍中满门忠烈,我自然是信的,就是信不过朝廷!”“赵侍中不贪巨金,我也相信侍中!”豪强头目陆续表态,也有人问:“我知侍中是好意,可缴纳十年积欠未免太苛刻。仆不是不肯缴纳,是不解。”赵基看着对方:“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此前三公执政,是想让我与诸位自相残杀,以便他们携钱粮远走雒阳!再说如今已是乱世,不肯缴纳赋税,难道郡兵孱弱,引外贼来抢时,诸位才能满意?”赵基深呼吸一口,语气尽可能平静一些:“天子在河东,这是我河东子弟的幸事。我从来没听说过能有延续四年之久的旱灾,明年必定丰收。待到那时,我等奉天子以讨不臣,何愁前程?”突然一个青年梗着脖子,涨红脸:“还请侍中斩白马与我等盟誓!”“对,斩白马盟誓!”五六十人挥臂,无非就是跟着赵基一起赌。赵基持剑轻挥,呼声停止,就说:“白马何辜?我有一祭品,远胜白马!”就见赵基伸手一把将一脸喜色的南氏族长扯到车上,右手倒持剑朝对方脸上连捣三拳,打的口鼻流血不能言语。随即赵基抓对方手臂反剪,右手举剑环视众人:“我等杀此告密之人,就此盟誓天地,何如?”“彩!”“万岁!”“万岁!”各种呼喝声中,赵基一剑解首,将头颅抛到北郭氏青壮脚边。自此以后,意味着赵基不再接受告密!(本章完) 第127章 远离禽兽 第127章 远离禽兽 夜里,北郭军营。 赵基检阅府库、账册,越发渴望贾逵能快些来协助自己处理后勤。 军队要全面配发军装,军装囊括鞋袜、水具、各类皮具工件包,都是要花费时间的。 还有武器的重新生产,各方面都需要可靠的人来负责。 朝廷百官不捣乱就行了,不能指望这些人。 今天只是暂时稳住了安邑周边的豪强,这些人才是河东所谓的精华人物。 河东最宝贵的就是盐池,这些人祖祖辈辈趴在盐池上过日子,根本不是各县豪强能比的。 各县豪强,多是从土里刨食吃的。 即便家族规模大,大部分人口也必须从事农业生产;不像安邑周边,靠着盐池可以养活很多脱产人口,这是武装人口,也是技术人口。 不是自己演讲多么感人,实在是这些人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低头,就要遭受自己攻击;挡住了自己,等李傕郭汜率兵杀过来,他们又要抵抗李傕郭汜。 三辅几乎沦为无人区,豪强如草芥一样被乱兵屠戮,隔河相望,不难猜度河东豪强有多么的恐惧。 这么多的豪强,硬是不肯供奉天子,就差明着赶人的。 不就是怕李傕追杀过来? 只有建立更高的军事信心,河东豪强才能扭转心态。 可现在就怕安邑这里搞出来的大场面将贾逵吓跑,贾逵门声清而半贵,跑过来把自己骂一顿都是正常的。 昨夜顾虑的是跟老头儿吵一架,结果老头儿很从容,还反手帮自己收拾了尾巴。 贾逵这里的吵架,几乎很难躲避。 赵基心情沉重,与徐晃告别后,引着百余骑入安邑。 安邑北门外生着一堆营火,当值的二十名虎步军围坐在营火前闲聊。 见骑士队伍渐渐靠近,领队的节从虎贲大喝:“口令!”韩述驱马上前举着火把,认出对方:“五谷杂粮!” 节从虎贲后退几步,低声喝斥,二十名虎步军勉强站得齐整一些,迎接赵基到来。 赵基经过时握着马鞭对这位节从虎贲挥手示意,这虎贲仰头看赵基,目光明亮而热忱。 也就年轻的虎贲天真一些,被下午的誓言所感动。 他的热忱,让赵基心绪沉甸甸的。 这种沉重的信任,可以让赵基砍人时更加的果断! 南氏族长说砍就砍,南氏坞堡也天黑前被北郭氏俘虏、豪强部曲联合攻破。 赵基没有参与南氏坞堡进攻,甚至没有参与战利品瓜分,只是将女眷、粮食拿走了。 城门敞开,守门的虎贲郎中是同乡吕春,他快步下城楼在甬道内侧等候。 吕春举着火把:“屯长。” “辛苦了,我给赵公送些账册,再吃顿便饭就出城。” “屯长放心,城上已建好两座烽火,任何一座点燃,都能引燃城楼!” 吕春低声回答,赵基点点头,离开军营入城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城中入夜后,已经开始有十人一队的巡夜军士。 沿途对了两道口令,赵基来到赵彦的宅院。 饭菜都已准备好,一边喂马,随行虎贲、骑奴都开始进餐。 客厅里,赵彦坐在上首,油灯照映下他翻看赵基送来的账册副本:“以后天黑后不要入城,现在四门开启,士民正常出入。若有人聚集百余健儿设伏,你就算击溃他们,又要耗费时间清剿同党,不利于大事。” “是,饭后孙儿就出城。” 赵基端着碗快速吃饭,边吃边说,提议:“可要在城外寻一处宅院?” “不用,我若出城,他还以为我怕他,许多中立观望的人就倒过去了。” 赵彦缓慢观看数据,又说:“你今日太冒险了,我若是你,郭景拜访行贿时就抓住,立刻强袭其庄园。事到如今切不可被道义束缚,活着才能追究黑白。纵然小节有失,也有人为你张目、粉饰;可若败了,是黑是白又有什么意义?” “是,孙儿受教。”“快些吃饭,明日将黄金大张旗鼓运到郡府仓库里,向往忠义之辈终究是多数人。阿季你不贪财,行举酷烈为的又是河东大局,自会有义士追随你。” 赵彦放下竹简,继续说:“今日我又补了一批郎官,待我考察一二后,选几人去帮你。明日张瓒会出城找你,留他在军中做事。”“他有危险?” “我是怕你有危险,明日宗贼聚集,你稍有不慎,这些人就会取你而代之。度过明日,军队整训时,上下吏士出行、言语、交涉皆有军法约束。” 赵彦多少有些无奈,如果赵基身份再高一些,就能平息这类隐患。 可现在少壮的豪强子弟羡慕赵基的同时,肯定想干掉赵基。 赵基点着头,心中又多少有些无奈。 在虎贲聚集时,依靠技能增幅他能打服虎贲中的勇士,反正虎贲都是自由的穷人,关系相对简单一些。 可现在军队越聚越多,已经不是大比武可以镇压的了。 凝神养气这个技能只能通过时间慢慢磨,无法快速提升个人战斗力。 唯一好处就是能让他精神旺盛,可以高强度处理各种事情。 一顿饭吃完,简单与姐姐、阿兰告别后,赵基就引着卫队前往城内军营。 与军吏们谈论了各项所缺物资后,他就从西门而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出城后,才让留门的吕春将北门关闭。 侯氏庄园内,贾逵收拾好行囊,整个人坐在炉火前沉思。 面前帛书上是赵基的《讨汉大贼状》,扪心自问,贾逵认为赵基骂的有道理。 可他不想承认这些,这太过于难堪,这也是动摇朝廷正统性的东西。 尤其是猝然改制,三省六部制绝对出自某个精熟于朝政的朝臣之手。 这个制度设计的十分精妙,但不适合赵基来推动,应该是皇帝主导,进行推广,这才能令各方信服。 以赵彦的身份,征拜三公,录尚书事,也是可以过渡的。 赵基还是太急了。 贾逵又多少理解一些,彼此终究是患难、微末之交,赵基显然被公卿坑过。很矛盾,帮助赵基,赵基肯定能帮他驱逐匈奴。 不管是此前破匈奴、侯氏,还是尽斩白波四将,以及反手讨伐旧日公卿,都证明了赵基的能力。 匈奴悬在头顶,不打掉匈奴,赵基自己也不安稳。 而与赵基相比,朝廷公卿只想着回雒阳,似乎回到雒阳,就能恢复桓帝、灵帝时那样的权威,能让兖州、荆州不远千里输运钱粮。 上一个这么支持朝廷的是陶谦,从徐州往雒阳漕运钱粮、士兵,支持朱俊。 但各方势力态度冷淡,朱俊势单力孤,于是这次朱俊主导的联盟就瓦解了。 或许公卿们看来,当年朱儁可以号召徐州方面输运钱粮、士兵;而他们这么多人连着天子回到雒阳,就能号召更多的忠义之士。 贾逵也希望公卿、天子能美梦成真,可关东也是大旱,现在过去,谁肯运粮给你? 看看河东,一个卫氏金库,扯出来多少冲突? 若不是赵基举兵声讨公卿,那河东各地贼兵暴起,会联合起来驱逐朝廷! 可以说是赵基强行扭转了形势,在豪强大联合之前,控住了灾难。 真到那一步时,河东家家是贼! 再想恢复过来,可就难了。 就在贾逵思索之际,裴秀乘夜来到庄园。 两人见面,裴秀神情僵硬:“梁道,明日我要去安邑襄助阿季,你呢?” 看裴秀那不自然的眼神,贾逵苦笑:“我有的选?” “没有,你必须去。” 裴秀这才将手里马鞭丢在一边,说:“阿季身边无人可用,你我去了,还能帮他,不至于犯上作乱。你也知道,阿季最擅长洞察战机,往往只求结果,过程难免粗暴。哪怕是为朝廷安危考虑,也会获罪于朝廷。” “我明白,因此才犹豫。” 贾逵为裴秀倒水,讲述自己的难处:“好在阿季不肯要爵位,他若是位列公卿,那才无药可救!但去了安邑,你也要劝他,早日提兵北上,与朝廷保持距离。” 保持足够距离,才能维持和睦、友善。 有一点贾逵是可以肯定的,朝廷公卿在很多时候,真的如赵基骂的那样,与禽兽一样。 禽兽行为的典型特征,就是愚蠢,没有远见,缺乏耐心。 很容易屈从于暴力,逮到机会又要反咬,与疯狗无异。 (本章完) 第128章 孙资来投 安邑城东北,天亮之际。北郭氏俘虏的男女、南氏女眷与白波老贼组成的运输队出发。被押解的人口不下两千人,为了避免意外,赵基又给相里暴增加了两个河东骑士百人队。白波老贼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劳动改造,北郭氏、南氏更是要异地处置。留在安邑这里,各种求情的人能把关系走到老赵、三婶这边。先尽数运到侯氏庄园,去那里进行劳动再教育。赵基送走相里暴,还在注视远去的队伍。这次没有走涑水西岸的驰道,而是走东岸的道路,这里可以直接抵达紫金山南的侯氏田庄、牧场,省去了绕路。不过也有缺点,这条路北半截路不适合车辆运输物资。但人的适应能力很强,除了不能飞,携带三天口粮的轻负重情况下,很多地形都能通过。赵基勒马调头,今日他骑乘的是一匹神骏黑马,从李乐那里缴获的,根据喂马的李乐亲兵说这匹马叫做月里黑。月里黑脾气不是很好,李乐死后躁动了一段时间。相里暴南下运输金帛时,就将月里黑拉了出来,在野外狠狠跑了一趟,脾气顺服了许多。依旧对赵基有些抗拒,现在赵基里里外外那么多烦心事情,真没心情慢慢挼它。稍有些小脾气,赵基就给它两三拳,现在乖乖载着赵基转头,鬼知道是不是又在积蓄反抗力量,等候捣鬼的良机。荚童也勒马调头,对赵基询问:“侍中,真要全吞南氏女眷?”昨夜豪强联军很是凶猛,除了部分豪强运气好,将亲戚女眷的孩子趁乱保了下来,绝大多数南氏男童都被愤怒的北郭氏扫除。即便这样,这些豪强也想将自家女子赎买。赵基扭头看荚童:“文贞兄是觉得此举不妥?”“我知道侍中是想给虎贲安排妾室,好壮大虎贲。不管以后是曲沃代翼,还是另开一宗,多蓄妾室、子女总是好的。”荚童控马娴熟,身形慵懒就那么稳稳固定在马鞍上,嘴上说着:“南氏女眷来自安邑各家,来日与虎贲结合,就恐怀恨今日之事。不若由各家赎买,也省的来日烦心。”“文贞兄想的周到,可侯氏那里制造军服正缺人手。先看吧,三个月后再看时局变化,谁也不知那时候会是个什么状况。”赵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什么长远规划?现在根本无法控制李郭联军的,更无法控制张杨,唯一能决定的是何时出兵打匈奴,这个窗口期也很短。外交手段能否奏效也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卫氏金库太过于吸引人。不管是李郭,还是张杨,其实内部都有矛盾需要调解。找一个令所有人感兴趣的战争目标,就能有效维持内部稳定。别说他们,易地而处,就连自己也会动手。河东已经成了战争泥潭,陷在其中,又背负着朝廷,赵基感到很不自由。接受了朝廷的好的一面,就无法屏蔽坏的一面。与荚童闲聊着,引十几名虎贲骑士返回北郭军营。军营外,徐晃正带着军吏在平阔处打木桩,划分界限,以便今日汇聚的豪强联军驻扎。徐晃也只是监督军吏做事,培养新旧军吏扎营、丈量、分配相关的经验。他驱马来迎赵基,徐晃询问:“侍中是要将新军编入虎步军,还是编为郡兵?”卫觊去征集解、猗氏、蒲坂的豪强子弟以及部曲、乡野青壮,这支新征募的军队是郡兵。郡守王邑已经辞官,等朝廷今天任命新的郡守后,郡兵会受到新郡守的影响。郡守策动郡兵,驱逐部分赵基委派的军吏,完全合情合理合法。赵基看一眼徐晃,见他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彼此相识以来,也就给徐晃送百余匹马时,徐晃脸上有压制不住的喜悦。其他时间,徐晃都是木然的面容。赵基看着原野各类木桩,如果编为虎步军,这些豪强子弟积累功勋,自然会晋升为虎贲。河东八百虎贲是赵基定下的定额,虎贲阵亡、受伤退役,子弟、亲戚中择优补充,起步就是节从虎贲。若是虎贲升迁跳出去,缺额优先从资深的虎步军副队官中补充。无法从徐晃的神态中判断徐晃问这句话的倾向,赵基就说:“我这点器量还是有的,编入虎步军。明日傍晚营垒建好,整编各队,务必要以精练之士为什伍长。七日内军服、旗帜配发齐整,十二日内铠甲、器械也要配齐。”徐晃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情绪,只是询问:“侍中是让末将选拔什伍长?”“嗯,参照我在卫氏庄园整编白波新兵、宗贼的手段,打散重编,择选精练为什伍长,再由他们投票推选副队官。现在还能推选、选拔,以后再扩编虎步军,就要以旧带新,累功升迁。”赵基紧接着补充说:“公明所选什伍长,要经过我的考核才能胜任。若无法通过,公明再推选。”“喏!”徐晃拱手,他清楚赵基的考核是什么,伍长是站在三十步外正视赵基,接受赵基的一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什长是五十步,而副队官就要七十步举一个饼。什伍长考验的是勇气,副队官这里除了勇气,还要看赵基本人的态度。七十步射饼,不喜欢你这个人,偶尔失手的话,就算是天意,你的副队官自然无法通过。大多数人被赵基这样射一箭,多少会生出凝聚力。冒着被射杀的风险参与考核,本就是一种投入团队的成本与诚意。时间紧迫,赵基没精力去底层士兵中筛选人才。地方就这么大,你有才能或天赋的话,早就在乡党中展现出来了。一个人连什伍长都无法胜任、被推选,他即便有才,想来也是很难发掘的才华、天赋。这样的才华天赋,暂时埋没就埋没吧,反正以后也有时间成长、冒头。临时规划的营地边缘,孙资持贾逵送来的帛书渐渐靠近,对巡查的带队虎贲说:“我乃太原中都人孙资,受襄邑贾梁道所托,前来拜见赵侍中。”说着,孙资将帛书递上。虎贲闻言,下马上前接住帛书,翻开阅读,他认不出贾逵的笔迹,就说:“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侍中。”孙资拱手再拜:“有劳了。”然后就看着虎贲策马离去,周围站岗的虎步军士观望、审视他。这些虎步军士衣装杂乱,好在铠甲已初步统一,都是轻装的两裆铠,人人背弓,左腰悬着环首刀,右腰是箭壶,手中持矛戟。唯一整齐的标识是他们的青色披巾,每个什队里有两人不配弓箭,都背着弩、盾。孙资贴近后观察,发现面前两个什队的虎步军士内部并不亲善,哪怕站成一排,都是跟相熟的人站的近一些,跟不熟的人站的远一些。而虎步军士也在打量孙资,穿的是粗布短衣,粗布是麻布,这层浆洗褪色的褐黄麻衣下,是陈旧无光的帛衣。都穿短衣了,裤子还好一些,是细布,但左膝处有大块补丁,倒也清洗的干净。至于脚上,则是一双草鞋,没有袜子。不过即便这样,孙资依旧腰悬一口剑,只是腰带并非皮革,而是黑色布腰带。也就没有背包囊,否则就跟一个出门串门的穷困士人没区别。当然了,孙资面容也是清瘦无比,说明这个冬天没怎么吃饱过,与绝大多数人一样。(本章完) 第129章 老兵教习 赵基对孙资这个人有些印象,但不是什么好印象。但终究是拿着贾逵的帛书来见他,总要给贾逵一个面子。赵基就换乘青伞盖战车,邀请孙资去军营内详谈。孙资心性沉稳,坐在战车上观察沿途,见庄园内已经开始操训士兵。都在各种平地形成五十人的队伍进行队列训练,这些年河东也算是自行恢复了都试制度。农闲时会派郡兵操训民间青壮,普遍能听到军令,能列队,能运用矛戟。就连赵基个人的矛戟格斗,最初也是跟郡兵学的。只是此刻着重加强队列训练,意在强化服从。论体力,匈奴人强不到哪里去;论凶狠,大家都是死亡边缘艰难生存的男人,谁也不弱于谁。而器械方面,匈奴人趁乱抢劫、购买了很多,双方大致上是持平的。赵基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战术奇才,只是比周围同龄人拥有极端丰富的游戏战术模拟经验,更耳濡目染听过很多经典战役的讲解。即便他的战术、兵法不成体系,可遭遇战况后,会形成一种类似于经验本能的判断直觉。即便是徐晃,始终缺乏独当一面的机会,即便有治军、练兵的才能,可白波军的环境限制了徐晃的成长。因此目前的徐晃,绝非他的完全体;在赵基支持下,徐晃或许可以突破他自己的‘完全体’。综合来看,天子亲征的情况下,士气高昂,强化队列与服从……就算初次交锋打不垮匈奴,也要维持阵线稳定,寻觅机会。相对比体能训练,队列训练消耗少。哪怕现在放开肚皮吃,许多士兵也消化不了。只进行队列训练,让士兵养膘,增强耐力与军纪,便是目前唯一的优选。单纯训练队形,训练过程中十分苛刻。搜索来的老郡兵或残疾老兵很珍惜现在的机会,握着鲜嫩柳条抽打、喝斥起来十分卖力。战车停在门前,大门左右是北郭氏祖祖辈辈攒下来的阀阅,赵基看都不看。他目光放在近处的一支受训五十人队,跛足的老郡兵几乎是脸贴脸喷口水、怒骂。被骂的虎步军士神情稍有抗拒,就是柳条抽打屁股、大腿。脸、双手绝不会打,就连露出来的小腿也不打,隔着衣服专打肉厚的地方。赵基才发现,临时找来的这些落魄老郡兵似乎利益与自己高度一致。让老赵练兵,老赵都不会这么用心。这些老头儿是真卖命,一点都不怕遭受报复。找苍头老兵来训练新兵,这也不是赵基的主意,汉军传统就是这样。他想练兵,下面人就搜集附近的老兵,就这么简单。百战余生的老兵,教的再歪,也是利于战场生存的。这个乱世里,壮年士兵、军吏尚且开始遭受主流舆论的鄙视、敌视;更别说退役的老兵,残疾士兵。这些人能熬过这个冬天,已经是河东底蕴的体现。孙资也在看练兵的场面,总感觉这些老兵过于癫狂,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老兵训练新兵的场面。哪怕旁听,都被那些粗鄙、羞辱的言辞激怒,想要殴打、教训这些恶毒的老兵。却见赵基不急着下车,颇有兴致观察练兵场面。孙资就开口:“赵侍中,老卒如此羞辱凌虐营士,就不怕营士怒起杀人?”“老卒尚且不怕,孙先生又怕什么?”赵基语气平静:“彼此无仇无怨,这样打骂营士,严加操训,才能让营士存活。就目前来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像虎贲,自幼有父兄教导,应募前就研习武技训练体魄。虎步军士虽来自郡兵、宗贼,但平日疏忽训练,现在不过是补上他们欠缺的训练。”赵基说着扭头看车边乘马的韩述:“记下来,教习月俸增为七百钱,每月另给谷两石。”“喏。”韩述应下,找人去给主管营务军资的张瓒说一声,张瓒是夜禁刚解开就出北门来投赵基的。官舍就那么多些人,放火这种事情得罪的是所有人。好在城内依旧有不满郎官的豪强,前几日这些郎官没少上门吃喝,被巴结,也没少享受人家妾室、婢女的伺候。城中豪强也没办法,卫氏、范氏都被朝廷摁死了,下一步极有可能是他们。门第高的招待公卿,普通的就招待郎官。结果赵基起兵讨伐旧日公卿,扣留公卿,郎官失势,许下的诺言无法兑现,自然仇人遍及城中。别说放火,逛街时被拖到巷子里殴打一顿,也是常事。也不是郎官集体那么坏,豪强们走投无路,硬凑上来巴结郎官,郎官们又饿久了,难免原则松动一点。上门之后,酒足饭饱,再享受一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张瓒也不例外,城中也有失信结仇的郎官,他走通赵彦的关系,出城谋一个差事不算意外。其他郎官也会谋求外放,要么担任使者前往远方。总之,离开安邑,他们才能安全一些。引着孙资到屋舍内,赵基摘下头盔坐在主位,也不卸甲。孙资落座之际打量屋内,见客厅两侧摆着新搬来的书架,书架上是绸袋装着的竹简,也有几堆摆放齐整的纸书,此外还有各类卷轴。这些可都是北郭氏的底蕴所在,如今落到了赵基手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孙资暗暗感慨,北郭氏这些藏书都比他家里的多,尤其是那些纸书,体积小,记载的内容更多。又见赵基桌案处就放着两叠纸书,其中还夹着书签。一名骑奴奉上粗酿甜米酒后,赵基饮一口才问:“先生应梁道兄来请来助我,想必也有一番见解。”“不敢。”孙资放下酒水,拱手就问:“敢问侍中之志?”“志向?”赵基抓着酒杯旋着酒液,略略回忆:“最初时,只想家人平稳生活;后应募虎贲,能有报国之机,自舍命杀贼,入卫天子。再后来与仲祖父相认于乱军之中,才知国事艰难。”“再之后,诛白波诸将,迫降宗贼卫氏、范氏。与匈奴屯卫氏庄园时,发觉卫氏金库,才知天下动乱的根源在哪里。”赵基看向孙资:“我抢来锅灶,把饭做好送到公卿面前,他们竟然还要等我喂他们。先生也知道,公卿欲尽诛河东豪强、宗贼,遂逼反俘虏。河东各地豪强将有联合之势,形势危急,我这才举义声讨公卿。到了现在,我纵然有退避之心,可身后就是悬崖。”展开合作的前提就在这里,是赵基有没有后退的余地。若不认同这个观点,那彼此也就没什么深谈的必要了。孙资缓缓点头:“诚如侍中所言,河东安危皆在侍中肩上。若为虚名而累,必处实祸之中。这已非侍中一人之事。”他说着拱手:“仆此来,即是应梁道所邀,也是想面见侍中。如今卫氏金库一事即将传扬各方,各地大姓、富豪必然为群雄觊觎。仆之所虑,乃李郭贼军破河东后,顺汾水而上害我太原。来助侍中,也是为保我家乡安宁。”遍及北方的大干旱,太原也不例外;比之各处,就是蝗灾轻一些。相对来说更加富足一些,这足以招惹李傕郭汜发动远征。真让他们击破赵基,重新虏获天子、朝廷,携天子北上,裹挟收编的俘虏,如蝗虫入境,太原就完了。赵基听着缓缓点头,就说:“梁道兄今日能来,到时候先生就协助梁道兄处理诸多庶务。立有功勋,我也会表奏朝廷,由朝廷量才施用。”“就依侍中。”孙资起身施礼,又换了个拘谨的坐姿。赵基就问:“我在棋局之中,先生在棋局之外,可有见教?”孙资想到昨日赵基的演讲,就问:“昨日侍中与河东豪杰盟誓,可能收合河东豪杰之力?”“所谓盟誓,我也是不得已为之,豪杰也是不得已顺从。”赵基并不得意或感到耻辱,端起酒杯饮一口:“具体如何,还要看战场。若是兵败如山倒,情比金坚又能如何?我若督王师累破贼众,自能弥合裂痕,齐心共赴国难。”“侍中明见,仆已无言再劝。”孙资拱手:“此前就恐侍中阅历浅薄,为宗贼所诓骗。恐辜负梁道所请,特来相见。今知侍中明睿,再无忧虑。”在警惕宗贼这个大立场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是站在朝廷的角度上来看。可怎么区分宗贼与寒门、高第?出仕朝廷的自然不是宗贼,这个还是很好辨认的。不当郎官,不当个县令长,自然不算正经仕途。县吏、郡吏、军吏之类,多少有些不算数。所以孙资的中都孙氏,就介于宗贼与寒门之间,来回摇摆。(本章完) 第130章 文和入朝 第130章 文和入朝 弘农,华阴。 白波四将首级用盐硝腌制后,就遣使快马送到这里。 一并送来的还有段煨的弘农郡守任命,以及征贾诩入朝担任太仆。 段煨、贾诩这两个武威老乡颇有默契,第一时间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反而派人去安邑调查。 对段煨来说,接受弘农郡守的任命,就要遭受李傕的攻击。 李傕郭汜不擅长经营,而段煨跟随董卓时,就被委派到渭南、华阴一带。 段煨有长年边军服役的经历,边军不能指望朝廷的军饷、粮草后勤生活。 戍边军队进行屯种,几乎是一种常见的驻防模式。 因此这些年段煨身先士卒,一直在渭南、华阴军屯,百姓多来依附,现在综合实力不比李傕弱。 可真打起来,郭汜肯定会参与进来。 光是段煨治下积蓄的粮食,就值得郭汜介入、拼命。 因而对于弘农郡守的任命,段煨保持谨慎。 贾诩就更简单了,他不派人去查明白才是怪事。 终于,侍中赵基声讨公卿后的第七天,贾诩的使者才返回华阴,也带来了伏完、赵彦的亲笔信。 《讨汉大贼状》也跟着一起送来,贾诩不由迟疑起来。 虽然觉得赵彦骂的很痛快,可又觉得公卿不会轻易倒下。 他不认为赵基有这个素养、手段发动兵谏,包括三省六部制,都应该是赵彦筹谋的。 至于所谓的稷山赵基,大概就是赵彦拉来的打手,用来拉拢河东人的一个媒介。再算上以尚书迁拜侍中的裴茂,所以这段时间安邑的纷争渐渐平静后,表露出的真相很简单。 那就是赵彦、裴茂联手,以河东虎贲为核心,发动了一场针对公卿的兵谏、政变。 至于赵基……天下人对这个人不熟。 贾诩对赵彦的提议非常意动,至于伏完这里依旧是公卿职位的许诺,可赵彦许诺他尚书右仆射,兼兵部尚书的职务。 贾诩就问使者:“列位公卿如何?” “俱在小赵侍中营中,三日前,天子出城与列位公卿检阅小赵侍中所督各军,军容齐整,服色鲜艳,吏士喜悦,市井间多云朝廷兴复有望。” 使者明显收了钱,伏完可没钱给他,就继续说:“天子率公卿百官与城外各军植树十万八千株,又立蝗神庙在禹王庙之侧。事后天子回城,公卿留在小赵侍中营中。” 贾诩又问:“卫氏金库如何?” “小赵侍中交给中宫仆伏德监管,伏德麾下守卫军士以河东人为主,至今不曾开启。仆听闻五铢钱不下十亿,也不曾往外输运。仅是剿灭的卫氏、范氏、北郭氏三家钱粮,就足够朝廷支用。” 仆从的语气满是羡慕,他不敢想象十亿五铢钱能有多少。 贾诩听着则抬手抚须,他想到了三辅目前仅存的大姓,平陵苏氏。 这个位置很妙,非常的妙。 西边是郭汜驻屯的郿坞,东北是李傕驻屯的黄白城。 李傕、郭汜恐怕不会再被苏家的小礼物糊弄,两人若是联手进攻苏氏坞堡,这根本挡不住。 苏氏覆灭是小事,但这两个人会借此重新合流。 有卫氏为鉴照,三辅各处的军队也会参与进来,以求分赃。 军队聚集后,再想要退出,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吃掉苏家,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段煨。 无法攻灭段煨,也会逼迫段煨上缴人质,做出停战约定。 再然后,李郭贼兵就能渡河进攻河东。段煨会怎么做? 段煨已经老了,除非舍弃渭南的军屯据点,全军撤入华阴,依托潼关据守。 否则很难挡住合流后的李郭联军。至于往日的同僚情谊……相信这个的樊稠,已变成了白骨。 贾诩感觉这仗多少能打,朝廷有难,又遣使来征,不去的话,以后就上黑名单了。 赵彦勾结河东人发动兵变,也不会直接释放公卿。 也就自己这种与各方牵连不深的西凉士人适合劝和,大不了以后朝廷迁入雒阳,赵氏守在河东,保持安全距离。 赵彦跟李傕、郭汜可是解不开的死仇,不可能屈服于李郭联军;河东人敢发动兵变,又怎么会轻易向李郭臣服? 现在李傕、郭汜已经成为三辅、西州秩序恢复的最大障碍。 哪怕是昔日同僚,此刻也手软不得。 否则,早晚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甚至时间长了,其他人挖呢挖呢,也就把段煨的罪孽挖出来了。 眼前就是个好机会,李郭渡河后,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贾诩拿定主意,又针对性询问安邑政变后各个方面的变化。 他不想跟自取灭亡的蠢货合作,拿了赵彦红包的使者也尽可能公允的讲述各方面的军事。 最后感慨:“小赵侍中武勇冠绝河东,其所督虎贲尽皆骁猛敢战,不亚当年飞熊士。” “不要再说飞熊士。” 贾诩警告一声,就他使者又说:“最为难得是小赵侍中不贪钱货,河东新编各军吏士无不景仰其威德。以仆观之,其麾下不愧是天子之师汉家虎贲。再操训数月,当在西园禁军之上。” 西园禁军早完了,还被董卓收编了。 贾诩瞥一眼这人,才想起来这这家伙好像就是西园军出身,后来选入飞熊士。“嗯,我这就去见段忠明。” 贾诩烧毁伏完、赵彦分别写给他的书信后,拿着帛书誊抄的《讨汉大贼状》出门,前去找段煨。 今年干旱,段煨忙完春耕后,就开始带人疏浚水利。 而段煨的弱点也在于这里,核心军屯区在渭南,汲水方便。 董卓最初让段煨屯守渭南,抵御的是来自潼关以东的敌人。 而渭南西北两面,无险可守。 若是放弃渭南去华阴、弘农,就能依托潼关反封锁关中的李郭联军。 这样的话,会放弃稳定的粮食产出。 依附段煨的足有五六万人口,这么多人迁到弘农,以弘农的储粮底蕴,以及今年的干旱来看,得饿死大半。 在一处河渠边上,段煨裤腿挽起,双脚泡在流动的浑浊渠水中,头戴一顶破旧竹笠,打扮亲民。 贾诩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半旧的衣衫,只能说洗的很干净。 贾诩坐在一边马扎上,感慨说:“赵元明此人不声不响竟然做下这么大的事情,忠明公如何看?” “我能怎么看?” 段煨面无笑意:“赵元明四个孙子护卫天子阵殁殉国,他人在暮年,可以发疯,我不能。这里有我段氏宗族三百余口,部曲千户,依附来的流民两万余户。我若放弃渭南,多少人会饿死?到时候饥民作乱,吏士虚弱,李傕小儿派遣偏将就能擒我。” 认真看着贾诩:“我可以受领弘农,但恕我无法与李傕交兵,今年的夏粮,我还会上缴他三成。若是赵元明能挫败李傕攻势,我自然能举兵响应。” 举兵响应是一回事,是否主动进攻李傕还要看具体情况。 见贾诩沉默,似乎很理解自己艰难的处境。 段煨也就长叹一声:“文和入朝后,还请与赵元明讲述明白。待时局好转,我自会讨伐李傕,为朝廷诛灭此极恶之臣。” 贾诩拱手应下,询问:“那赵元明所羁押的公卿重臣,忠明公可否书信一封,为公卿求情?” 段煨听了呵呵冷笑:“杨琦、杨彪的命是命,我兄有殊功于国,他的命就不是命?我觉得赵元明骂的很对,我家中子弟也深以为然。若不是这些尸位素餐的禽兽操弄权柄,国家又怎么会败坏到这样的地步!” (本章完) 第131章 服蝗延寿 禹王庙侧近,蝗神庙。贾逵乘马路过此处,就见一名负伤残疾退役的虎贲穿黑色吏服,正检验附近百姓抬来的蝗虫。哪怕退役了,这位虎贲也挂着虎贲臂章,是一杠三星,以虎贲郎中退役。他是第一个残疾退役的虎贲,多数负伤虎贲还没有痊愈,也不知未来会不会残疾。这位虎贲当夜搏杀匈奴时右手断了食指、中指,这注定无法继续从军。此刻他就站在木桌边盯着,自有两名属吏带着虎步军士称量百姓带来的蝗虫,一名属吏称量,一名属吏誊抄记录。给钱时,领钱的百姓要签名。许多百姓并不识字,或许能写名字,识字不多,怕被坑害。因此会带相熟的贫困士人来做中介,确认无误后才会签名,或者让这些士人协助签名。这里的小吏也是能找人来协助你签名,也是要花钱的。比起给小吏掏钱,卖蝗虫的百姓更信赖熟人。称量后的蝗虫倒入车厢里,攒满后会拉到蝗神庙。蝗神庙目前只是一片空地,这些蝗虫会混合土壤、石灰或草木灰搅拌、舂碎,再夯实成长条泥砖,进行晾晒。这里已开始经营了七天,不仅安邑、闻喜、猗氏的百姓来这里卖蝗虫。还有人乘船溯流而来,运来十几石蝗虫。一石蝗虫价值百钱,对百姓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至于蝗神惩罚之类的,上面有天子、朝廷、小赵侍中在,跟他们这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或许这种祭祀蝗神的方式,真能讨蝗神喜爱,不再降下灾难。贾逵看着快要装满的一箱蝗虫,就想起了那天傍晚赵基抓蝗虫往嘴里吃的情景。赵基太机敏、善变,用了一种令贾逵哭笑不得的办法杀蝗。此刻,贾逵也只能希望这个办法能奏效。他驱马靠近,管理这里断指的官吏上官云察觉后,独自上前拱手:“仓曹。”“途径此处顺路来看看,造了多少泥砖?”“约近三千块。”上官云管理这里,大概也琢磨明白收购蝗虫的用意,转而就说:“仓曹,所制泥砖阴干后甚为坚固,耐水浸泡,不易开散。”贾逵没有轻信,就指着桌上摆着如同一盘米的蝗虫卵问:“此为何物,竟然做价一斗百钱?”“是蝗虫卵子,蝗虫从中孵化而出。”上官云解释,又说:“此物秉承燥烈阳气而生,其味辛,能暖胃健脾,有助于壮大阳气。”“真能暖胃健脾?”跟在贾逵身后的孙资上前捏起一枚比米粒稍长的蝗虫卵,认真询问,神情关切。上官云已经有经验了,低声:“每日亦不宜多食。”说着上官云用左手取一个草签上插着的翠绿小蝗虫说:“这般年龄的阳气温和,生机最盛,据说久服能延年益寿。其中通体碧绿为上品,每斗三百钱,价值最贵。”说着又随手指半箱体型小但通体褐黄的蝗虫:“这种就不堪用了,一斗五十钱。”贾逵面皮紧绷,面前又浮现那日赵基一脸血渍,抓蝗虫生吞的场面。孙资下马,拿起那枚仿佛标本一样的小绿蝗虫询问:“真能延年益寿?”上官云没有直接回答,给了个眼色,引孙资向边上偏僻处又走了十几步才说:“先生,也就是仓曹在这里,仆才说真话。此物晾干后磨粉,赵侍中每日皆有吞服。右贤王这里溢价收,每斗出五百钱!”见贾逵也跟上来,上官云又说:“仓曹也知,侍中体力强健,就是喜爱服蝗。”贾逵不由想到了很多年前关东一场特别疯癫的‘西王母筹’活动,遍及列州各郡。说是将手里绘画、书写西王母祝词的木筹、竹简传递给别人,就能积攒功德克期飞升。结果就是迅速蔓延,很多人第一次接到筹,被周围人狂热情绪感染,就立刻书写新筹,向相熟的人散发传递。就这样从兖州西部,以极快的方式向东部传播、扩散。士人、官吏、王侯也沉迷其中,郡守、县令长无所适从。风靡一段时间后,这场波及几十万人、上百万人的大型社会‘快闪’、行为艺术才中止。孙资扭头看贾逵:“梁道,侍中真爱服蝗?”“嗯,驻屯北绛时天降飞蝗,我等躲闪不及,侍中抓取生吞,我等不明所以,实难劝阻。”贾逵上前从上官云手里接住晒干的碧绿小蝗虫,举起仔细盯着,发现确实挺可爱,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孙资转而就问上官云:“可有盈余?”“这等珍品记录详细,侍中不准卑职贩卖。”上官云又低声说:“城中东市已有商贩售卖,昨日价格已到七百钱。今日侍中已命令安邑四门,不准百姓向城中贩蝗。”“侍中未免苛刻。”孙资感慨说:“此举虽能除蝗,又怎么能妨碍百姓生计?”上官云也是轻叹:“侍中用意是好的,所得小青蝗烤干磨粉后,会分发营中吏士服用,以增强体魄。”贾逵有些听不下去了,又见上官云一脸认真,难免又疑惑,或许这小青蝗真的很有效果。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不敬鬼神,如果没用的话,怎么会这么热衷于服蝗?贾逵就问:“你还知道什么?”“仓曹,卑职还听人说蝗神滋生飞蝗,是为啃食、采集大地五行灵木之气,此气最为滋补。而飞蝗体硕,常人吞服难以消化,这才有毒。”说罢,上官云苦着脸感慨:“现在卑职还能收到小青蝗,蝗卵,就担心过些时日百姓自行服蝗,卑职恐怕难以完成侍中交待的使命。”“你尽心做事,侍中最是体贴营中伙伴,到那时也不会怪你。”“喏。”上官云勉强做笑,右手包扎伤口,轻轻行礼。安排其他职务,哪有现在这个清闲、自在?贾逵见此,就说:“给我取一斗小青蝗,钱币稍后给你,侍中那里我去说情。”“这……好吧,仓曹不要声张,不然营中伙伴来讨,卑职就成了罪人。”上官云低声应下,转身就去处理这件事情。从一个有盖的木箱里取出晾干的小青蝗,用斗具量取,又抚平斗具后,将这些小青蝗装到一个布袋里拿来,双手递上:“仓曹快走,免得熟人看到。”“好,稍后派人给你拿钱。”贾逵拉着孙资就走,翻身上马,向西北涑水河岸而来,检查这里的水田丈量工作。孙资提着这袋小青蝗只觉得轻飘飘的,他感觉吞服小青蝗健体、延寿的说法很有道理,理论上比吃五石散可靠的多。赵基有多强,孙资这几天已经领教过了。每天就餐后打坐,习练导引之术就不像是假的。终日神采奕奕,每夜更是只睡两个时辰,这让他很是羡慕。导引之术不便请求学习,先吃小青蝗强健身体,等有功勋后再请教、探讨导引之术,想来侍中不会太过拒绝。而此刻的赵基乘车巡查各队训练状况后,在路边休息。就坐在青伞车上翻阅账册,点着头:“收支还算均衡,城里这些人还真有钱。你先回城,明日一早就给你送货,这次少一些。不然越来越多,这些人会生疑。”在城内东市走私小青蝗、蝗卵的苟晟点着头,就问:“侍中公,此物真能长生?”“你观我像不像神仙中人?”赵基不苟言笑反问,神情认真不像作假。苟晟看了两眼,又觉得冒犯,赶紧低头:“侍中公天人之表,远近皆知。小人能否也服用一些?”“你才开始,每日不宜超过三勺,正常吃多少盐,就吃多少小青蝗。”赵基随意说着:“你们将账目记清楚,多卖的溢价你们自己分,别闹纠纷,不然我换人来办,你们统统去挖矿。”“喏!”“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城去吧。”(本章完) 第132章 亲征之计 涑水南岸,河渠之上露天石磨已开始昼夜不停工作。新的石磨还在打制,已组装的石磨就架设在原有河渠之上。以水排驱动,从侯氏庄园调来的俘虏以奴隶的身份从事豆、麦的研磨、过筛。除了麸皮筛掉喂马外,豆皮也会留在里面。混合盐粉后稍加油脂炒熟,再用杠杆增压的方式压成一种原始的压缩干粮。贾诩引着百余人追随者来到安邑,下船时就见青伞车停在石磨附近。他的追随者众多,有关中人也有凉州人,大半人手是段煨动员后借调给贾诩的。段煨不能率兵抵抗李傕,却敢分出一些精干人手来帮助做事。卫觊随行,引贾诩登车后,指着那青伞盖战车:“文和公,那便是小赵侍中。”“嗯,先入城拜见元明公,再来见小赵侍中。”贾诩很急,他不认为赵基能掌握多少主动权,现在必须与赵彦交流。赵基怎么可能发动兵变,还在兵变后迅速稳定安邑形势?这一切必然是老谋深算的赵彦发动的……哪怕追随赵基发动兵谏的吏士,大多数人也认为这一切是朝中大佬赵元明公主导的。赵彦三十岁以军功入仕,辗转各地,历任三朝,官龄三十五年。数遍朝中、地方,如赵彦这样资深的宿臣,是一个都没有!兵谏之前,他是不高不低的议郎,参议朝廷大事,讲学于禁中,他的出身、资历也就那么一回事。综合影响力还不如钟繇、董昭这些后起之秀,甚至还不如赵贵人叔父、议郎赵蕤。兵谏成功之后,赵彦身上的资历就开始发挥作用,成为传奇属性。被赵基抓住的五位公卿,基本上都是出身高门显贵,少年时知名一方,青年时游学各地,不到壮年就能讲学一方,门人数百。三十几岁成为天下知名的大儒,征拜入朝……直接略过公府征辟,数年间就跻身公卿显位。公卿岗位就那么些,这些人就轮流担任,杨家更是累世太尉,每一代杨家人恨不得将三公九卿的职务都做一遍。一个个家族阀阅上写的满满,长长的一大串,很能唬人。赵彦就简单多了,险之又险躲过党锢,五十岁以前就在各县之间调来调去,偶尔征入朝中担任郎官、廷臣。没有贵人赏识、提举,又外放郡县。雒阳政变后,朝中缺额越来越多,赵彦才被征入朝中。即便这样,公卿之位依旧轮不到赵彦。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大儒、名士之姿的赵昱,好心招待笮融,还被笮融袭击杀了全家。贾诩只是稍稍观察,就断定有军事经验,处理政务经验丰富的赵彦成功压制了兵变的恶劣影响。兵变最坏的影响就是吏士居功桀骜,敢兵变一次,就敢发动第二次。不能喂饱的话,会祸及自身。可若喂饱,就要得罪、杀戮很多人,以掠夺资源。你把军队喂的越饱,往往很多军队会溃散返乡;也有的军吏会仰仗武力更加轻视纲纪,难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安邑城外骑兵出营操训,一些步兵也集合训练行军纵队;附近百姓也在水田中劳作,军民相安无事,可见安邑已经稳定,赵彦成功控制了兵变后的军队。贾诩心安不少,他就怕赵彦无法控制军队,为了压制兵变军队,又想办法从外地请求援兵。外地军队远道而来,自然不会跟你客气。到时候军队数量越多,归属不同,矛盾更大,爆发混战,彼此兼并也是常有之事。他来不及沐浴更换新衣,跟随而来的百余人安置在城外,本人就与卫觊去见赵彦。现在朝中政务也基本上理顺,与外界交流不畅,不需要处理多少外州事务。赵彦午后就能离开门下省,在家中休息。说是休息,也只是在家坐班,处理河东的各项事务。赵彦亲自出门迎贾诩,拉贾诩手往院内走,感慨释然不少:“今朝廷有难,文和能渡河而来鼎力相助,老夫无忧矣。”他懂军事,贾诩也懂军事,彼此都有客观唯物的一面。这种客观心态,是公卿们理解,但不肯低头屈从的宝贵品德。贾诩也不说什么场面话,就见赵彦所居宅邸规模不大,也没有像样的仆从,内外倒是多有卫士。引着贾诩到客厅落座,赵彦就问:“关中如何?”“元明公,某渡河之际,平陵苏氏已遣使求救于段忠明。”贾诩端坐,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某与段忠明商议,认定苏氏难以久守,月余间便会败亡。如若苏氏外强中干,徒有其表,那李傕、郭汜也会质疑卫氏金库,发兵河东与否也在两可之间。”吃掉这样只有一层皮的苏氏,即便李傕、郭汜想要远征河东,各种各地的小军阀也不会有那个动力。如果苏氏巨富,所储钱粮、物资甚多,李傕郭汜立刻就能恢复元气,下面来助战的小军阀也会嗜血勇猛起来。到时候即便李傕郭汜不肯来河东,这些小军阀极有可能推举头目,自行组成联军……甚至也有反咬李傕郭汜的可能性。所以,只要苏氏够富,李傕郭汜必然会率领联军进犯河东。贾诩说的保守,好像李傕郭汜联军来犯河东的概率就在七八成之间。赵彦信么?赵彦笑说:“自天子、朝廷东迁,李郭二贼离死不远。眼前抓住机会,又岂会放纵?文和不必哄我,河东上下已万众齐心。”说着起身去墙壁书架上取来一些书信递给贾诩:“渡河于左冯翊的程银、成宜二部已率部众渡河西来,将会与马玩充实汾阴防线。”贾诩拿起这些书信摆在桌案,直接问:“可委任质子?”“各部头目子侄十余人征为郎官,不日将会抵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彦收敛笑容:“即便如此,阿季也担忧程银、成宜与李郭勾结。我已去信,让各部青壮驻守汾阴,女眷、老弱迁往闻喜。”一旦开战,整个汾水流域处处战乱。零零散散的匈奴人会席卷南下掠夺人口、财物,他们不敢打朝廷金库的主意,但如盗匪一样来抢百姓,实乃必然。贾诩翻阅帛书,神情也是沉重:“想要他们分割女眷老弱于别处,甚难。”“朝廷计人口给粮。”赵彦平静回答,这下贾诩相信了,好奇询问:“今朝廷有多少钱粮?”“不计卫氏金库,目前金、钱不下亿万,布七万余匹,储粮一时间也难审计明白。仅仅是北郭氏粮仓,多有朽坏陈粮,不便统计。老夫预测,不算今岁夏收,能有四十万石。”四十万石,一个士兵一月吃两石,足够两万士兵吃十个月。就这两年的灾荒,在饿不死的前提下,一石粮食够三个人吃一个月。加上夏粮、鱼获、野菜补充,仅仅靠粮食,朝廷已经可以瓦解北部宗帅的统治。这些人乘乱而起,裹挟部众,一切动力都是为了活着。成宜、程银率部离开汾北,躲避匈奴是一个原因,去渭北流浪找吃的也是一个原因。说的好听横死宗帅、流民帅,实际上就是流浪的垃圾佬。安邑有粮,赵基善战,又有朝廷大义……真的是一纸诏书就能让这些北部宗帅授首。收编他们,是给他们为国效力的机会。贾诩又问:“汾水周边宗帅几家,部众多少?”“不下六家,少者部曲千余户,多的近有三千户。”赵彦不做隐瞒:“除青壮之外,连同闲散百姓,都往闻喜、安邑撤离,最近也要迁到汾水之南,以避匈奴。今涑水、汾水舟船多已悬于上游。”最少五千人被遥控收编,等家属认知迁徙到位,这些军队就算控制住了。贾诩又问:“今有兵士多少?”“汾阴三千,北绛三千,蒲坂也是三千。”赵彦用指头蘸了酒水,就在桌面画图:“安邑虎步新军八千,河东骑士七百,行宫卫士七百,羽林三百骑,虎贲三百骑,匈奴义从五百骑,另有守库兵五百。此前已去信张燕,张燕也回复,将派遣五百精兵前来拱卫天子。”贾诩清楚赵彦说的是可靠的武装数据,不是动不动就十万大军的虚数。就问:“何不请河内兵马?”赵彦闻言呵呵做笑,贾诩也释然一笑,就说:“久守必失,河东多是新军,恐非李傕、郭汜虎狼之兵敌手。一旦交战,河内异动,为之奈何?”赵彦用指头沾酒水,从安邑向北划了一条线:“五日后,天子北征汾北匈奴,如何?”贾诩低头简陋地图:“元明公是要诱匈奴来攻,解汾水之困?”别看汾水流域分别驻屯两个节点,可汾水充沛,北面又有匈奴,李郭来犯,匈奴配合夹击,那两座城都将孤立。反倒是蒲坂这里,只需要单独应对一个方向的敌人。“对,老夫已通过去卑在匈奴中散布流言,就说天子北征是假,是为借亲征之名携卫氏藏金走轵关陉入河内。”赵彦抬手在北绛附近点了点:“这里才是首战。”(本章完) 第133章 人质问题 与赵彦会面后,贾诩拿了赵彦的书信又出城来见赵基。他乘车而来,靠近军营时发现赵基正在射箭。三十多个穿两裆铠的军士在排队,轮流上前。从三十步到五十步,也就二十人出头能目视赵基而不躲箭。哪怕这些接受考核的什伍长很清楚赵基能百步神射,可就是压不住本能的恐惧。箭矢飞行速度相对来说并不是很快,你混战之际,或不留神之际箭矢从眼前划过,或者你旁观箭矢飞过,基本很难看清楚什么。而你高度专注,直视箭矢朝自己飞行过来时……那么一瞬间,会进入一种入微的状态。几乎能清晰观察到箭矢的飞行、旋转、游动姿态!别说箭矢,就是石子朝你打过来,视线内其他景物淡化,基本上就只能观察到石子的飞行轨迹。石子多是不规则的,投掷时往往自身就会旋转,会带出一个螺旋飞行的轨迹。赵基完成这轮考核后,捉笔就在考验名册上签字。通过的什伍长,重新安排职务;不能通过的,也重新打散安排到缺员的百人队里。来参加考核,就要与原来的编制脱离。虎步军整编时就打散了出身乡党地域关系,什伍长选拔时会再打散一次。被推举后,连续三次无法通过的什伍长,就注定会被转移到郡兵,去郡兵充当什伍长。最近每天下午赵基都要这样来一轮,选新的什伍长补充缺额。虎步军中的豪强子弟更受天子的器重,赵基也愿意给伏完卖个面子。出征在即,这些豪强子弟也在家里人支持下脱离虎步军,加入了日益壮大的郎卫。不止是豪强子弟,一些四五十岁的豪强也搭上伏完的线,被征为五官郎。只要不妨碍虎步军的训练,以及军资器械的制造,赵基自然会放人。两壶箭快射完,赵基心情舒畅许多,从右手拇指摘下牛角打磨的扳指,这个也叫做‘韘’,音射。此前他用的是牛皮所制,今天特意用了武库里找到的牛角扳指,手感还是不如牛皮。使用牛皮扳指,不妨碍他投掷短矛,或持械搏杀。将这枚牛角扳指抛给韩述,赵基就说:“知我善射,也就七成通过,说明营中勇士多已启用。余下的人,一茬不如一茬。”韩述将这枚扳指用细牛皮绳扎住,就拴在他的护腕处:“等与贼军打一仗,就不缺敢战的勇士了。”“嗯,这倒也对。”赵基回头看到贾诩、卫觊,就对韩述说:“明日我分你三百人,你押运船队北上。今晚早早休息,别影响明日正事。”“喏!”韩述立刻应下,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往北绛运输粮食。都是先装船走涑水北上,在桐乡分流,一部分装到东岸的桐乡城邑,一部分以车马、独轮车向北绛转运。河东不缺会造船、造车的工人,只是战乱影响之下,这些人无法靠手艺生活,多寄身于豪强、官府,负责修缮现有车辆。现在将这些人组织起来,车船也就能拉流水线了。一切都在朝预想的方向发展,即便兵谏,得罪天子、公卿的后果再严重一些,赵基也觉得很划算。最近五六天他都不去城中,越是远离朝廷,他感觉自己思维、行动受到的压制、干扰就越少。打发了韩述,赵基转身快步朝贾诩、卫觊走去,接近五六步时,赵基观察贾诩,拱手笑问:“可是西凉文和先生?”“正是贾某。”贾诩也被赵基英武所震慑,哪怕眼前是个绣花草包,那也是绣花草包中的上乘货色。贾诩拱手笑着:“竟不想些许薄名,也被侍中知晓。”赵基感觉他在指‘西凉毒士’、‘文和乱武’这两个只有他与赵彦说过的话。就当没听明白,赵基展臂邀请:“先生来此襄助,我已有九成胜算。”“那贾某来之前,侍中有多少胜算?”“不到七成。”带着贾诩、卫觊登车,青伞盖战车向北郭军营进发。赵基询问:“段忠明是何心意?”“侍中,这里有赵公手书。”贾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拿出赵彦的书信,段煨的事情很不好解释。在正统的公卿百官看来,段煨不肯起兵与李郭联军拼个你死我亡,那就不算忠臣。客观上,河东很缺段煨的响应、声援。具体能拖住多少李郭叛军不好说,关键能激励河东士气,稳定人心。赵彦理解段煨的难处,贾诩在赵彦这里解释一遍后,就不想在赵基这里做二次解释。翻看老头儿的手书,赵基神情轻松并无失落、迁怒的情绪:“可以理解,他下面那么多人要生活,暂时低头保存实力是应该的。”将帛书折叠装入车内木箱里,赵基就问:“我担忧张杨、董承联军来袭,文和先生如何看?”贾诩抚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反问:“朝廷至今未征张杨及河内诸将子弟入朝为郎?”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我明白了。”赵基言语一声:“既然他们久有不臣之心,若无诏令犯我河东地界,我自讨之。”贾诩不做点评,只是督促:“还请侍中督促朝廷,征河内诸将子弟为郎。子弟入朝拱卫天子者,擢升其官位。这样一来,天子亲征之际,河内一时难有作为。”赵基点头应下,此前也注意到这个事情,只是本能觉得征来一批郎官很难决定河内诸将的集体立场。预感未来极有可能要打一场,顾虑河内郎官入朝后,会泄密,并加速天子与河内方面的联络。借火灾弄死了董昭,斩断了主要的联络节点。再征河内郎官,未免有一种主动帮天子搭梯子,方便天子翻墙逃跑的奇怪感觉。贾诩又补充说:“河内多有英杰,宜多征衣冠子弟入朝。今天子都安邑,不可荒废文学之事。也要遣使州郡,征大儒、名士入朝,以兴盛太学,培养国家英才。如此四方知朝廷威德,自会敬服。”先把人弄过来,再说其他。人越多,安邑朝廷的正统性,影响力就强。去年年初,天子在长安时行动相对自由,派人发内库谷帛赈灾,只是这次赈灾被李傕打断,抢走了物资。天子同时亲自到都门前选士,将各种汇聚于此快饿死的士人补为郎官。虽然很多人考核成绩并不理想,但为了避免这些人饿死,能吃一口朝廷的俸禄,天子也就放宽了界限。基本上识字的人,都一并征为郎官。虽然这批人在东迁时战死绝大多数人,但活下来的人,终究会感念活命之恩。在救人这方面,天子还是比较积极的。贾诩提议的关键是兴复太学,至于征各地衣冠子弟、大儒、名士入朝,早已经展开这项工作。董卓在时,太学还有个框架在。三辅大乱以来,太学崩散,太学生损失惨重。赵基听着也是连连点头,不管怎么样,先把架子搭起来。以后就是许多人跟着皇帝跑了,留下的人也能够河东受用许久。河东虎贲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必须补上学历、学识方面的短板。只希望赵家的乡党、仅有的故吏、姻亲能积极影响。至于明年、后年的规划,赵基已经不做这方面的规划了。就连现在出谋划策的贾诩,自己稍稍不留神,可能转头就跟着天子跑了。只希望接下来好好合作……把贾诩的家属从段煨那里也弄过来。这家伙一口一个征河内诸将子弟为郎,结果自己从段煨那里跑过来,一个家眷都没带……跟这样潇洒的人合作,真的是有点放不开。(本章完) 第134章 并州使者 四月初一日,赵基安顿好营务,入安邑参加集会。今日停止训练,全军闭营休整。除了粮食转运外,停止安邑周边一切军事行动。大半个月时间里,赵基已有了一套新改造、增固的铠甲。依旧是鎏金铁札甲为底材,在胸前两侧加上了外突的护心镜。同时铠甲增加了盆领结构,与之配套的是重型头盔。至于造型嚣张的笠盔,目前有些不太合适,特别是今天这种关键时刻。赵基与卫队全副武装入城,街道上已经整理过了,到处都是巡逻的河东骑士。没有百姓走动,也不准百姓走动。战车缓缓靠近天子行宫,门前当值的虎贲中郎荚童上前来迎:“侍中。”赵基轻轻点头,抬手拍打荚童的肩膀:“三天后,发兵。”“是,卑职明白!”荚童低声应答,抬头与赵基对视,他看出了赵基压抑的那股躁烈。今天集会一切和平还好,若是新的郎官伺机搞事,那就先从安邑开战!赵基又拍了拍荚童臂膀上的臂章,是两杠四星;就连赵基此刻臂甲上,也是两杆四星。荚童后退两步,右手持戟伫立不动。赵基抬眉审视行宫牌匾,现在是‘少梁宫’三个字。七百行宫卫士今日也调来二百,在少梁宫外当值、站岗。少梁宫卫士令也是一身重甲,腰悬宝剑,引着十几个属吏就在宫内大院等候。他与赵基目光发生触碰,就缓缓低头下去。这是不想对视,而不是怕赵基。赵基抬步入内,沉重战靴踩在地面清脆作响,身后奉剑郎成何怀抱御赐尚方剑,紧贴着赵基行走。成何身后,就是全副武装的韩述。前几日赵基派他外出公干,他也乘机衣锦还乡,该抖的威风抖完了。现在就是死了,也没多少遗憾。韩述落后两步,头戴沉重战盔,护帘垂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左手挽盾,右手持戟,就那么死死盯少梁宫卫士令。跟随韩述进来的还有同乡虎贲,宫中各处走廊、门口就有虎贲当值。但随着郎卫扩充,也多了郎官巡逻队伍。天子起居之处,日常也有五十多名郎官随驾左右,都是锦衣佩剑,没有护甲。对于这部分无甲的郎官,赵基一个人就能尽数砍死。防范的,就是宫中掩藏的重弩。这时候少梁宫卫士令快步来迎:“小赵侍中,禁中不得携带弓弩、短矛、飞斧之类。”“给他。”赵基开口,笑吟吟看对方:“那我是不是要卸甲?”“侍中兼行虎贲中郎将,自能披甲带剑。”卫士令解释,就看着韩述将随身携带各种远程武器连着铜瓜锤一并解下,交给行宫卫士。几个卫士没有退下,指着韩述腰间悬挂的拳头大袋子:“这是何物?”“我的印信,你们也要查收?”赵基反问,又看这位卫士令:“尚宏是吧?我记得你。”“有劳侍中挂怀。”尚宏对左右挥手,展臂邀请:“侍中,请。”赵基仰天笑了笑,似乎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吃多少亏,虽然防贼一样提防朝廷,可自己实力也在迅速壮大,朝廷壮大速度比起自己来说太慢。真正吃亏的是河东豪强,他们一分为二,融到了自己这里,也融到了朝廷这里。到底是河东豪强借壳上市、借尸还魂,还是被自己、朝廷分别消化,都是未知之事。这样想着,心情好了不少。“侍中、虎贲中郎将赵基进殿!”大长秋时迁高唱,赵基昂首挺胸步入大厅。右列前排杨琦等人位置空着,赵基直入左列,跪坐在侍中班列的末席。殿中外围两侧,以及门外走廊,都是河东虎贲,以闻喜人、汾北人为主。随即赵基落座,时迁这个家伙进入大厅去侧门,去迎奉天子。这时候赵基打量殿中,多了些半生不熟的面孔。他观察众人之际,大厅中的许多新来郎官也在悄悄观察他。新的河东郡守是河内司马防,他勉强坐在前排;他的长子司马朗也入朝拜为尚书郎,站在末位旁听。殿内群臣班列中,还有第二个穿戴铠甲、佩剑的人,是新任羽林中郎将毌丘毅。他四十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直身跪坐,垂目敛神,不与外界目光互动。前几日毌丘毅才决定受领羽林中郎将之职,结果就是其子毌丘兴从虎贲中退出。这就是朝廷的底蕴,你只要还想借助朝廷的力量,就要保证朝廷的存续,朝廷自能壮大自身影响力。壮大的过程里,朝廷会从你内部,从远近各方汲取人力,转化成新的保守力量。赵家的门第还是太低了,找不到多少可靠的门生故吏抢占关键岗位。若不是赵基牢抓兵权,可能现在已经步白波四将的后尘。看似衣冠楚楚的朝堂,实际上就是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战场。新任议郎张时坐在末席,眯眼用余光审视赵基的侧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十几个呼吸后,气氛凝重,静可闻针,一些人额头开始渗汗。赵基依旧肆无忌惮打量每一个人的长相、神态,顿时有了决断。再占一些便宜,就放朝廷去雒阳。自己终究不如曹老板根基雄厚,如果自己手里也有几十万俘虏、降军改编来的私人武装,这些人还敢这样打量、审视自己?朝廷或许是老爷子心里的白月光,但不是自己的。想走的人都走,留下的才是自己的。哪怕老赵、老大、老二要走,那就统统走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到时候出于良心劝一劝,真要走,总不能都给打断腿。想到断腿,开始怀念钟繇,也不知道这家伙伤势如何了。“陛下驾到!”“臣等拜见陛下。”时迁高唱,赵基跟着众人行礼,也只是微微躬身,时刻保持着警惕。刘协一身崭新的青绿主色的鲜艳锦袍,这段时间休养的不错,面容饱满起来,眼眉之间没了那股漠然,眼神灵动许多。“众臣免礼。”刘协声音平静:“今日朝会,所议有三。一者是匈奴盗匪扰边害民,朕率将士征讨之事。此事已有定论,只议安邑留守之事。其二是并州刺史高干遣使入朝,上表诸事;第三,诏拜赵美人为贵妃。”实际上就讨论安邑留守,比较浪费时间的是并州刺史高干使者带来的奏表诵读。至于给赵美人提升地位,朝会时提出,更显庄重。天子亲征匈奴,这是之前就定下的事情,已经很难更改,这也是河东吏民的呼声。朝廷自然就要一分为二,部分随驾左右,部分留守安邑,负责朝政运转。赵基不发表意见,只是观察司马防,总感觉自己出征后,这个家伙会搞事。身为河东郡守,突然动员几百人,发动袭击自然可以软禁老爷子。赵基不言语,就看着他们讨论。不多时,并州刺史高干的使者郭援就捧着奏表开始朗读,主要是为袁绍表功,以及声讨张燕、公孙瓒的不法、凶残。郭援朗读之际,还分心去观察赵基,他目光锐利难以掩饰仇恨。他的好舅父钟繇,被赵基亲手打断双腿,这仇实难消解!赵基也看着郭援,仿佛看一个死人。充为中书舍人的毌丘兴也站在大厅末尾,藏在几个人身后。他身形略矮,又始终低着头,穿了宽大的吏服,没有被赵基发现。此刻他观察到赵基眼神,不由心中一突。心情苦涩之余,也只能暗暗感慨赵阿季的杀性大。仅仅是郭援的几个眼神,就让赵阿季生出杀心。待郭援念完奏表,侍中刘艾就开口:“袁本初安定河北,有功于国,宜褒奖以示朝廷恩德。”其他人静静听着,台崇想要开口,可不见赵彦、裴茂、赵基开口,摸不准这三个人态度。如果二比三打逆风仗,他要倒霉;如果三比二打赢赵氏祖孙,那今天很多人要倒霉。不止是台崇,裴茂也为难,给袁绍加官不难,难的是一口气承认高干、袁熙、袁谭等人的刺史之位……这显然很丢朝廷的脸面。裴茂就问:“元明公如何看?”赵彦垂目,平静问:“文敬你二人如何看?”台崇立刻回答:“袁绍夺韩馥之位,杀冀州衣冠望族,又以诸子、外甥领一州刺史。此事,我不知子芳公是如何看的,总之台某身为国家朝臣,深感愤恨!”刘艾头垂下,脸颊红彤彤,火辣辣。一些人就去看赵基,赵基不紧不慢开口:“昔年董卓作乱,若非袁绍举兵于关东,袁隗、袁基等朝廷栋梁也不会一朝覆没。以我观之,乱天下者乃袁氏兄弟。”说着,赵基膝盖有些疼,就站了起来,扭头瞪目喝斥门外:“武士何在!”(本章完) 第135章 分手信号 随着赵基一声喝斥,满堂大惊。纷纷扭头去看门外,赵彦也不例外。如果冲进来的不是虎贲,那就搞笑了。眨眼间,脚步声、甲片摩擦撞击声密集。韩述十几个同乡虎贲冲进来大喊:“在!”惊得末席站立的郎官向两侧躲避,而天子熟视无睹,静静看着。而郭援企图反抗,被虎贲持戟倒打在背,痛呼倒地,两个虎贲上前,一个以生硬的皮履踩在郭援右手,另一个一脚踹在郭援脸上,顿时鼻血洋溢,打懵在地。赵基站直身子,对刘协拱手:“臣闻袁绍曾有拥立幽州牧刘虞之意,刘虞不从,袁绍蓄意勒兵,放纵公孙瓒袭杀刘虞。去岁又派遣朱灵等人率兵随曹操攻入徐州大肆屠戮,刘虞之子刘和迎刘虞尸骸归乡于襄贲,连同附近各县男女,俱为袁曹屠戮一空!”说罢转身,抬手指着郭援:“如此贼臣使者,公然来此夸耀逞凶罪行,是欲胁迫朝廷讨要官职邪!还是欺我朝中无人,徐州无人!”“左右武士,还不拖走此贼,献首阶前!”“喏!”无人阻止,哪怕是仪同三司的伏完也是静静望着。赵基辛苦谋划北征匈奴战事,难道一腔好心帮河东、太原人维护治安?驱逐汾北匈奴的目的,只能是太原!跟袁绍委任的并州刺史高干敌对,实属必然!朝廷迁入河东大半年时间,高干使者早不来晚不来,朝廷除掉白波诸将,挖出卫氏金库时派使者入朝,这是什么用心?袁曹联军在徐州连续两次大规模杀戮,伏完作为徐州人在朝中的代表,他敢阻止赵基,就别怪徐州人挖他家祖坟!须臾间,就听一声凄厉惨叫。不多时,郭援首级装盘,两名虎贲端盘呈来。赵基走出班列,注视郭援愤怒的面容,问左右:“连高干的使者都在这里趾高气扬,仿佛他才是天朝上国的使臣。若是曹操、袁绍亲来,诸位恐怕要出城三十里,倒履相迎。”“都好好算一算,这些年董卓、李郭二贼杀了多少人,袁绍、曹操、袁术又杀了多少人。四野八方鲜有忠良,连这笔账都不敢算,你们也敢自夸匡扶朝廷!”见无人吱声,他们敢得罪赵基,是真的不敢得罪袁绍、曹操,尤其是关东籍贯的人。赵基也不清楚刘和怎么死的,随意造谣,可朝中人听了,只觉得合理,没有漏洞。倍感无趣,赵基就对虎贲说:“悬首北门,三日后取下交给钟繇,告诫他要以此为戒,好好教育家中子侄,要以忠义传家。”“喏。”虎贲刚应下,新来的议郎安邑张时就站起来拱手:“敢问侍中,侍中传家之忠义为何等模样?”“你是何人?”“议郎张时。”张时站直身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着赵基,仿佛视死如归一样。赵基皱眉:“看你面容饱满,身形圆润,肯定是新入朝的议郎。既然想知我赵家忠义,我只好请你去泰山府君那里亲自询问。”说着,蹬地上前抬腿正蹬腿,身形肥硕的张时倒飞十几步,飞出大厅去了。赵基去看伏完:“我知朝廷无人可用,难道长的像人就能入朝为官?我赵氏忠烈,岂能容此人质疑!”“赵卿自然是忠于朝廷的。”刘协开口给事件定性,并说:“朕赐赵卿御剑,张时辱及赵卿门第,罪责不小。赵卿,以后官秩六百石以上,还请交付廷尉定罪。”“唯。”赵基拱手应下:“陛下爱护臣,臣是铭感五内。适才这厮卖直邀名,与臣难堪。臣虽恼怒,亦不想与他计较。只是他吃朝廷俸禄,受朝廷名位,在这庙堂之上,理应议论国家军政大事。这厮质疑臣的门风,可谓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今朝廷危急四方受难,纵容、姑息他这样的奸臣,是对朝廷,是对天下受苦百姓的不忠、不爱。”“诛杀这等贼臣、奸臣,何须国法?凡我维新爱国之士,当为天下臣民诛讨之!”说着又长拜:“恕臣告退。”“准。”刘协应下,目送赵基倒退五六步后,转身离去。赵基走了,捧剑的成何也跟着出去了。赵彦也起身,神情低落,对刘协长拜:“陛下,臣偶感不适。”他是真的失望了,张时辱及赵氏门风,天子无动于衷,一起东迁的官吏也都无动于衷。连个站出来喝斥张时的人都没有,赵彦感到非常心累。刘协想劝,又觉得场合不对,也就板着脸:“准。”赵彦施礼后,后退三四步,转身走到门槛处,突然停下,回头去看赵蕤。赵蕤神情犹豫,但还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见他一点表示都无,赵彦抬头眯眼看才东升的太阳,心中那点割舍不下的坚持立刻被这明媚朝阳融化、消解。长舒一口浊气,赵彦抬腿迈过门槛儿,自有郎官送来赵彦的木屐。穿上木屐,挂好佩剑,赵彦左手按在剑柄,心情放松,又有些失落,空荡荡的。又走了几步,才突然看见赵基站在几步外的阳光下等他,一身金灿灿的。赵基拱手:“仲祖父怎么也出来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颇为无趣。”赵彦踱步朝前走,赵基落后小半步跟着,就听赵彦说:“北征时,该带走的都带上。如果陛下决意去太原,阿季拒绝即可。我家门第低微,承担不起匡扶朝廷的大任。这种大任,应该落在袁氏、杨氏身上。他们世受国恩,比我家多。”“是,我听仲祖父的。”赵彦又说:“我帮你守安邑,卫氏的金库,他们别想拿走一钱。河东的粟米,也只能让河东人吃。他们连你我都容不下,又怎么容得下河东豪杰?”说话间,赵基突然停步,转身去看后面。裴茂竟然也出来了,正穿靴子,挂好剑就朝这里快步走来。赵基、赵彦互看一眼,赵彦从赵基眼睛中看到了嘲弄,赵基则从老头眼神里看到了杀意。“元明公留步!”相隔七八步时,裴茂才发出声音,赵彦笑问:“巨光怎么也出来了?”“诶~!”裴茂长叹,看着赵基,又看赵彦:“元明公,此事何必闹到这一步?”“老夫深感心寒。”赵彦笑呵呵说着:“老夫为国家效力三十五年,上述两代,下述两代,凡我所知舍身为国者三十余人。今已年老,体力匮乏,精神涣散,族裔单薄,濒临亡种。既然不能匡辅朝中,只好退一步,保境安民于一方。”裴茂面色愁苦:“元明公这一退,仆该如何自处?”三省六部才开始,失去了赵家祖孙把持,肯定会被玩坏、荒废。赵彦则指了指自己耳朵:“耳顺之年,听不得异议杂声。心意烦乱,实难久寿。巨光啊,到了如今,老夫也该想想自家的事了。不必再劝。”此前可没人照顾赵彦的情绪,现在不一样,赵基毫无征兆,说动手就动手。抓住一点苗头,就把你扯过来当场打死,再不济也会打断腿,让你失去搞事情的行动力。裴茂又去看赵基,赵基直接回答:“国视民如草芥,民尚且视国为贼寇。又何况士乎?”作为掌握武力的士,不被国君、国家尊重,那自然要采取比民众更激烈的手段!现在不是裴茂跟赵基掰扯篡改经典的时候,裴茂已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再说河东豪强,被赵基抢,与被朝廷抢……其实也是两种心态。被赵基抢,反而是内部矛盾,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有机会报复就行了。被朝廷抢……这简直没有王法了,你怎么敢来抢我!裴茂,真的不想再挨饿了。(本章完) 第136章 收拾尾巴 北郭军营,随着赵基驱车抵达。仿佛冰封一样的军营,立刻就解冻,恢复了活力。营内贾诩正观摩沙盘,与徐晃、去卑、裴秀一起做推演。去卑扮演匈奴各部联军,徐晃扮演关中李郭联军,裴秀则是河东军。裴秀除了没有参加后续安邑周边战事外,算是最了解赵基作战风格的人。贾诩则充当裁判,推演之际,就听门外卫士来报:“赵侍中入营。”“暂到此为止。”贾诩起身用一块五尺见方的布帛盖住沙盘,徐晃三人也都是神情严肃。开战,有太多不稳定、不可控的因素。战场之上,还能想办法挽救。最难的是战场之外,比如赵敛能坚守蒲坂几日时间?河内军介入正面战场的时机以及态度。至于匈奴各部会不会发兵来劫黄金,这件事情去卑还是有信心的,没人比他更了解匈奴各部。今日忠诚、服从你的部众,不等于明日还能继续效忠你。今天的部众,不一定能活到明天。用手里随时可能变动的部众,去换稳定的黄金,各部首领、头目不会拒绝。部众不一定能平稳传承下去,年老时部众也不一定继续听从号令。可黄金不一样,掌握黄金,就拥有额外动员能力,对抗风险的能力更强。反正游牧生活就那么一回事,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来打一场?打赢了什么都好,打输了有快马,有勇士保护,逃回部落即可。部落首领对于有利可图的战争,自然充满积极性。几个人出门,赵基的战车已停在院门前。赵基一跃下马,对贾诩拱手:“文和先生。”也跟徐晃、去卑、裴秀简单示意,贾诩就问:“朝会如何?”“并州刺史高干派遣使者郭援上表奏疏,表彰他舅舅袁绍功绩,欲讨封赏。”赵基跟随入内,解下沉重头盔:“见朝堂之上众人虚情假意欲示好郭援,我就数落袁绍、曹操罪行,他们杀的人可比董卓、李傕诸将要多,遂命令武士将郭援斩杀。”“还有一件事情我当朝忘记说了,现在想起来有些懊悔。”听他说杀了郭援,这个过程肯定不会太过顺利,朝廷怎么可能同意杀郭援,直接得罪高干、袁绍?因此不会有什么合法程序,必然是立刻诛杀,造成既定事实。朝会群臣百官,不反对就是默许,强行改变这些人的外在形象。裴秀不觉得意外,即将北征的节骨眼上,高干的使者来了,这本身就有问题。直接杀了,最为省事。高干若有本事,就带着上党、太原、雁门的军队来打一场!袁绍自己也是初步理顺冀州,高干实控也就小半个上党,充当抵御张燕、黑山军的前排屏障。朝廷一日不承认,高干就别想对太原、雁门、代郡、定襄、西河各郡发布正规法令。现在的高干,也就上党郡内的士人看在袁绍武力的面子上,与高干维持表面合作。真承认高干、袁绍、袁谭、袁熙这些人的任命,那立刻就祸事了。因此杀高干使者,赵基杀的理直气壮,哪怕把杨琦这帮老头拎出来摆在朝堂,也会默许他来动手。这些老头再不堪,也有维护朝廷权威的积极性与勇气。不像最近征拜的大量河东郎官,这些土鳖能把高干的使者理解为袁绍的使者,恨不得跪在对方面前,结成师友。也就徐晃反应的慢一些,哪怕去卑,也觉得这个高干使者必须杀。他这个右贤王哪怕是摆上去充数的,可他转战各方,与各路军阀都合作过,认知能力在大多数人官吏、匈奴贵族之上。至于贾诩……赵基只杀了郭援,如果他来动手,郭援的护卫也要一起处死,这样才能尽可能消解隐患,让隐患延迟爆发。此刻贾诩不会建议赵基派人去追杀护卫,反而问:“侍中所言懊悔之事,又是何事?”说话间都已到了大厅,分别落座,这是一个八张矮桌拼在一起的大桌。桌子正中就是沙盘,还有装兵棋的木盒,桌子四面摆着矮榻。众人落座,赵基左右看一眼他们,才说:“是传国玉玺,前几日曾听到一条流言,不知真假。说是当年孙坚率先入雒阳,在宫室井中打捞宫人尸体,其怀中携有传国玉玺。后孙坚为刘表射杀,其部曲为袁术所有。”顿了顿,看他们四个人神情认真,赵基又说:“其子孙策年龄与七哥相仿,向袁术献上传国玉玺,这才讨要其父部曲。孙策已率其父旧部攻入江东,江淮之士多有追随。”贾诩感慨:“传国玉玺之传闻,此前我亦有所闻,竟不想落到了袁术手中。”他不认为这个关键时刻,赵基会拿这个事情来开玩笑,何况这件事情各地本就有传言。徐晃则开口:“侍中是指袁氏已有篡逆之心?”“嗯,我只顾着数落袁绍罪行,独独忽略了袁术,这路中悍鬼所过之处尽皆残破。以他的狂妄,得到传国玉玺,若再知晓朝廷东迁威仪大丧,会做出什么事情?”称帝,这是对朝廷威望极大的动摇。妖人蛊惑无知百姓自称天子,这几十年里这种人多了去,旋即覆灭,算不得什么。可袁术是什么人?四世三公,顶级高门的嫡流,他的称帝,会严重挫伤朝廷的威仪。赵基也摸不准,如果曹操、袁绍无法实控天子,那袁术还真不一定会称帝。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当曹操挟持天子时,袁术这个人性格貌似很直接,感觉曹操挟持天子都没问题,他自称天子也就无所谓了。另一个因素就是,曹操挟持天子后,借助朝廷威望,可以一步步以行政手段、人事任命的方式蚕食、掏空袁术的控制区域。吕布、刘备看不懂这个,袁术难道还不懂?军事方面本来就打不过曹操,政治号召力方面更不如挟持天子的曹操。与其一点点被曹操切割、折磨而死,还不如趁着实力强劲,朝廷影响力低靡之际,立刻称帝。站稳脚跟,那自然能将治下士人绑到船上,自能抵抗曹操的蚕食。再不济,谈判退让一步,当个王,也能抵制朝廷的蚕食。所以袁术称帝就是一剂强心剂,是袁术的备用选择,不是必然选择。撑过去才好,撑不过去就暴毙。赵基也不好断言袁术会称帝,可袁术这些年的所做作为,就连去卑都认定袁术会称帝。这是个沉重话题,贾诩转而询问:“三日后起兵北伐一事,可有变动?”“一切如故。”赵基看贾诩:“文和先生,稍后可入城去见我仲祖父。”贾诩没有受领朝廷的官职,就是担心祸及家人。悄悄来帮朝廷做事,李傕不一定知情。可若受领官职,李傕知道后找段煨强行索要贾诩的家眷。以贾诩对段煨的了解,段煨肯定会为了大多数人牺牲小部分人。别说他贾诩的家眷,就是段煨的子侄,如果值得的话,段煨也能牺牲一些。论对自己人狠,贾诩不如段煨。贾诩应下后,裴秀就开口问:“侍中杀了高干使者,还杀了谁?”“议郎张时,听口音也是安邑人。”赵基面无表情看门外:“他今日敢当众质疑我赵氏忠烈门风,明日还敢干什么?我仲祖父上下五代,为国而死者三十余人,岂能由他质疑?天子赐我御剑,他就算不尊重我,不尊重赵氏忠烈英魂,也该尊重御剑。”赵基回头看裴秀:“七哥,我也不想杀他,你知道的,当时我也不想杀芮丹。”“再者,朝堂是议政所在,他问我家族私事,这种因私废公的蠢货,死不足惜。”“你呀~”裴秀无奈,就说:“杀人不难,你要典肃刑纪,以法杀人。我要入城,去将张时的死因说明白,杀他的心。可能晚一些回来,我得问问阿兴。他出去后,接触的人也多,知道一些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嗯,那就劳累七哥为我善后。”赵基歉意笑笑,扭头看贾诩:“文和先生可与我七哥一起入城,也好隐匿行迹。”(本章完) 第137章 教育儿子 安邑城中,毌丘兴在宅邸里研磨一口环首刀。他不喜欢用刀,实在是无事可做,就磨刀转移注意力。磨刀之际,其父毌丘毅脱卸铠甲,端着水杯走来,倚着庭院假山而坐:“我儿何故烦闷?”“父亲。”毌丘兴将刀放在一边,一叹:“孩儿思虑赵阿季,觉得他杀郭援是对的,又觉得不该由他来杀。”他低着头:“孩儿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此前我等应募虎贲共赴国难,他却声讨公卿……虽然安邑平稳,虎步军也日益强盛,可孩儿知道他做的不对。”毌丘毅只是饮水,见他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毌丘毅才笑了笑:“人与人的才能有高低、侧重不同,才器不如人,这没什么好羞愧的。今日杀郭援,你是没看懂,天子也觉得郭援该杀。满朝上下,除了赵阿季敢杀,谁又敢言语此事?”阳翟郭氏的嫡流,钟繇的亲外甥,说杀就杀。毌丘毅也觉得痛快,他家门第综合来看,还不如琅琊赵氏。门第发展落后于人,是该发愤图强,还是恼恨上层士人相互联姻堵死你整个家族的上升通道?见他夸赞赵基,毌丘兴又说:“那为何又要杀张文节?张文节与他本无仇怨,不过是见他喝令武士擅杀郭援,起身诘问而已。”“擅杀?”毌丘毅笑吟吟反问,扭头去看院门,见没有人,当即抬手杯中水泼了毌丘兴一脸。毌丘兴躲闪不及,泼了一脸、满襟,诧异去看自己老爹。他们父子聚少离多,毌丘毅面无笑意:“袁绍私自委任外甥为并州刺史,窃取国器,这与国贼何异?阿秀若在这里,非给你一拳,好叫你长些记性。”“父亲,孩儿知错。”毌丘兴上前跪下,垂着头,争辩:“可也不能在朝堂之上,天子阶前杀人。”“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岂能拘泥于庙堂与否?”毌丘毅恨铁不成钢,低声骂道:“朝廷之所以落难,就是赵元明、赵阿季这样的人太少,是因你这样的人太多!”颇感无奈,毌丘毅又说:“张文节宗贼而已,赵元明祖孙肯留他一命,已是慷慨大度。他倒好,入朝不及五日,就敢这样当朝质问。赵阿季不做回应,下回是不是要率郎官、士人围赵氏宅邸谩骂、声讨?”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生出嫉妒情绪的小崽子踹一脚,强行忍着。毌丘毅又说:“张文节当众起哄而诘难,实属自取死路。他若私下去问,赵阿季最多打断他一条腿,何至于要他性命?”毌丘兴只是这么听着,他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人生之中第一次登上朝堂,虽然站在最末,可终究是踏入了神圣的朝堂之内。结果呢,赵基杀了这个又杀那个,可自己老爹却觉得杀的有理。看毌丘兴梗着脖子,毌丘毅反问:“你可听说赵阿季有杀掠百姓、无故侵害官吏之事?”“不会,阿季他不屑于欺凌弱小,可也不能在朝堂之上恣意任性,打杀衣冠俊杰。”毌丘兴还是难以释然,张时、郭援的门第出身都比他高,郭援个人比裴秀还高。毌丘毅彻底无语,无奈说:“起来吧。”毌丘兴缓缓起身,心中意气滋生,感觉自己说的有些道理。刚站起,面前的毌丘毅转身要走,刚走了一步又实在是克制不住,转身甩臂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毌丘兴脸上。打的毌丘兴侧翻跌倒在地,头脑晕眩,双手撑地抬头茫然、惊恐去看自己老爹,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人被杀,就会死,神仙难救。”毌丘毅居高临下,俯视儿子那张脸:“你这些话,私下给赵基说,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若当众宣扬,他会砍下你的头,跪在我面前请罪。而我,会辞官回乡,只好多生几个孩子。”见毌丘兴还敢与自己对视,毌丘毅带兵出身,抬脚就踹了过去,脚上木屐踢在毌丘兴额头,顿时擦破皮肤,血液外渗,顺着毌丘兴脸颊向下流淌。“别给家里惹祸,赵阿季、裴秀在前拼杀,你乖乖待着,以后富贵少了别人,能少的了你!”毌丘毅越说越气,拔出剑,吓的毌丘兴手脚并用爬起来要跑。毌丘毅一剑割断佩剑革带,甩手将剑插在地上,持剑鞘追上去就是狠打。贵为当朝羽林中郎将又如何?上一个羽林中郎将可是沛国四姓、名士龙亢桓典,跟桓典比起来,他毌丘毅算什么?不过是平黄巾的老兵,何进的旧部,董卓、李傕时期夹着尾巴混日子,经历天子东迁,部曲折损巨大,好不容易保住命的可怜人。这个蠢儿子在乡里野惯了,真当自家是两千石门第?沛国四姓的侍中丁冲,赵基反手就给弄死了;现在就差萧县刘氏、谯县曹氏了。赵基与沛国四姓有仇么?这仇不算很大,不过是沛国四姓的门生故吏追随曹操,在徐州大肆屠戮罢了。以赵基表现出来的神射,以及敏锐战术直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真在河东无法立足,带着追随者杀到中原去,曹家人就别想外出求学、串门逛亲戚了。哪怕是曹操巡查地方,也不过百余人卫队,你看赵基敢不敢袭击。袁绍得罪吕布几十个人,刺杀失败,立刻封闭邺城各门,这才过去几年?稷山盗又没有死绝,赵基当众以国法杀你,已经算是留手。真让稷山盗半夜灭你满门,你就高兴了?难以克制心中的愤怒,以及恨铁不成钢,毌丘毅狠狠抽打,直到乌木硬剑鞘打崩,这才停手。深呼吸两口,毌丘毅说:“我听说赵伯约当年就是这样教导诸子,看来确有可取之处。”毌丘兴咬着牙不吱声,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发出声响。似乎是真的打老实了,毌丘毅满意不少:“这几日就在家中休养,不要与安邑人走动。你是阿季的伙伴,这些人只会利用你,不会跟你真心做朋友。”“是。”“回去好好想一想,阿季对你怎么样,你又怎么对阿季的。我终究会老,以后你要靠自己。”毌丘毅说着长叹一声:“我的朋友都已不在了,我在裴茂眼中,不过是一个略通兵法的剑客、轻侠、老兵,从小他就看不上我。安邑这伙奸商、宗贼又怎么会视我为伙伴?”“朝中公卿又视我如同牛马,他们骑马还知道喂马,我还不如牛马!”越说越气,很想抬脚再踹。但感觉该打的也打到位了,没必要再打。准备回去找新纳的婢女出气,就摆手:“回去等着,我找人给你用药。”“是。”毌丘兴这才敢缓缓起身,一些陈旧记忆被唤醒,整个人乖巧的不得了。傍晚时,裴秀登门来找。守门的毌丘氏子弟赔笑:“还真是不巧,阿兴出门送信去了。”“好吧。”裴秀有些失落,将手里举着的竹编礼盒递上:“既然阿兴不在,还请将这些送给叔父。这是赵侍中与我改制的新军粮,请叔父品尝,给些意见,我们也好改进。”(本章完) 第138章 文始元嗣 日暮之际,裴秀出城。就见赵基引着几名骑士送车驾入城,城门口附近。赵幸坐在车上,与裴秀打招呼后,裴秀与韩述几个人走远些。赵幸临别嘱咐:“你出征在即,我与阿兰很是担忧你。仲祖父也都安排好了,大军取胜时就为你举行过嗣、冠礼。以后仲祖父名下就你这一支,你该多纳妾室。”“我也想,只是营中军士管束严格,总不能对他们严苛,我独自享受。”赵基下马,站在车辕处脸上没有什么难为情,坦然讲述:“姐姐你也知道这世道有多乱,我若败了,谁都没有好下场。就是纳了阿兰,又有什么意义?等我取胜归来,这些事情不用姐姐操心,我也会纳阿兰入门。”“那卫氏寡妇是怎么一回事?”赵幸反问,并说:“我跟阿兰没有什么学识,但也知道你不该与那寡妇走的太近。城里没少人议论此事,宫里也在谈论。也有人说那寡妇克死了其夫婿,又给卫氏招惹祸端。”“清者自清,我跟她没什么事。只是请她搜集、整理卫氏、范氏、北郭氏藏书,给营中虎贲整理一套易于学习的史籍、刑律、军书与农书。”这些藏书都有运到了侯氏庄园,蔡昭姬也搬到了那边去。俘虏的女眷里多有懂文墨的,会协助她誊抄、整理书册。赵基说着看一眼天际红日:“快回城吧,我出征时你们就不要出城来送。到时候天子、朝廷随大军出发,安邑这里难免有些动荡。贼人劫持你们,反倒会让仲祖父难做。”“就知你不喜欢听我讲述这些,让开。”赵幸说罢扬鞭轻甩,拉车的牛听到炸响的鞭花,迈动四蹄,拉着车走了。几名等候的赵彦卫士驱马跟上,护卫着牛车入城而去。赵基目送牛车,一直坐在车上的阿兰临走时才扭身抬头看他,赵基对她笑笑。这家伙也不笨,知道讨好赵幸。目送牛车远去,赵基咬着自己下唇沉思,很快撇去杂念。比起女色,他更在乎军队的稳定。而且目前‘凝神养气’这个技能成长缓慢,亲近女色,无非就三种反应。第一种不相干,毫无反应,没有增益,也没有损害。第二种就是增益,这样有好处,就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第三种就是损害成长进度。反正这段时间技能成长慢就慢些,一切以军队稳定为重。形势稳定后再看,有增益最好,即便有损害,自己也认了,无非多消磨一些时间。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虽然‘气’的力量无法像内力,真气那样神异、离奇。但已经可以轻微增幅他的反应、判断能力,但很难调动。除非愤怒的时候,才能调动、催发这种力量。所以‘气’更多的是一种人体应有的潜力,应该比硬气功强一些,也强的有限。哪怕飞檐走壁,估计也得脱了盔甲才行。至于踏浪而行,大概梦里才能做到。韩述牵马跟着裴秀走来,裴秀就问:“又催你了?”“嗯,目前当以国事为重,岂可因女色分神?”赵基见韩述已经将月里黑扶稳,赵基翻身而上,裴秀几个人也都上马。他与裴秀策马走在前面,就问:“我听说这几日许多人与三婶走动,婚事可有苗头?”就连裴茂,都想介入裴秀的婚事。裴秀淡然一笑:“我都拒绝了,成婚不难,成婚后牵挂甚多,我就不是我了。”他意有所指,赵基笑了笑,反问:“阿兴怎样了?”“他族兄守门,说是送信去了。”裴秀说着眯眼:“我不信,又找周围巡逻的河东骑士询问,都说阿兴在家。只是……”稍稍停顿,裴秀笑说:“只是他们听闻午后毌丘氏宅邸内有哭嚎之声,我怀疑阿兴被他老父授之以杖。”“是该受杖,咱们这些人里,就他敢抢人家新妇。”也不是真抢,抢亲只是结婚时的乡野恶俗。玩归玩闹归闹,就毌丘兴最恶劣,手比较黑。有个在外当将军的父亲,乡里各家多有青壮在毌丘毅麾下服役过,对毌丘兴比较偏爱、袒护,不在意这点小问题。赵基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就说:“魏子昂来信,他箭伤结痂,想要来军中助战。我更想让他守在侯氏庄园,七哥写信劝劝他。最迟再等半个月,他伤势恢复的更好一些,我就让他入营。”“他是担心落后于唐宪,这两个人打小就相互不服气。”裴秀解释一句,就问:“元明公可为阿季拟好了表字?”先过嗣,再冠礼取字,这个过程不能乱。原本赵彦还想遵循朝廷的规矩,将赵基过继在赵昱名下,这样未来就不会因为赵彦丧事而辞官守孝。现在放弃这些约束,赵彦自然自己来吃血食,享受赵基一脉的供奉。赵基则微微皱眉:“拟了元初、元绍、伯绍、伯彦、文始、元嗣、承嗣七个,各有寓意,让我来选。”裴秀听了暗暗分析,如果赵基不出继,以河东这里近些年的风俗、潮流,会取文为首字,第二个字取‘基’的释义,大概率是文始。首字为元,基本上认定赵基是琅琊赵氏这一代的首冠,未来的族长。因为是过继,第二字就可以放弃释义,用代表过继、继承相关含义的字,如绍、嗣、胤、苗、继、承等字。也可以取奉先、奉孝、承先、继先这个涉及宗族传承、孝顺父祖的常见表字。裴秀思索片刻,衡量各个表字的寓意,嗤嗤轻笑:“元明公给你的选择多,能用的其实就两个。”“嗯,要么文始,要么元嗣。”赵基说着感慨:“此战若是大胜,我就是赵元嗣,若功业折毁,就需要我取字文始,以合河东人心。”这个文字,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比如魏兴,他敢取字‘文昂’,只会被河东饱学之士、其他青年同辈引为笑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老大赵坚能取字文固,就是他完整读完了裴氏族学,能始终录名裴氏门墙之内。他的‘文’字,是受到裴氏承认的文。而赵基若取字文始,这个文,自然不需要河东人认同,是自己打出来的文。这些条条框框发展的越成熟,基本上就能根据一个人的姓名表字,判断出家族门第、个人地位。聊完自己,赵基就问:“七哥呢?”“伯父与我聊过,劝我改军书上的秀字,我没有答应。”裴秀性格中有刚戾的一面,平静讲述:“至于表字,或为文丽,或为奉孝,还是取奉孝吧。”听他语气,似乎裴茂又干预了表字选取。赵基也不多询问,这是裴秀的家事,自己没必要介入太多。不过是一个表字,也就眼前还踌躇犹豫,把这当成人生大事。真冠礼后,也就那么一回事。裴秀稍稍讲述了一些,也不想详细说。从小到大,赵基就是聪明,很多事情不需要详细说,赵基就能猜个差不多。一路再无语,也不觉得冷场。就这样并马而行,引着十来个虎贲骑士进入北郭外围新修建的营门。营门缓缓关闭,营地各处已安静下来。他们沿着营内通道缓慢前行,进入北郭氏庄园大门。赵基没有急着回大厅,而是跟着韩述等人牵马到马厩。庄园内的马厩规模不大,主要骑军都安置在北郭庄园外的新建营地。不大的马厩被打扫的十分干净,杨琦五个人身上锦衣又脏污起来,袖口、衣摆多有磨损。见赵基来马厩附近的厕所,这五个坐在草堆里的公卿相互看看,没人开口,一个个索性侧卧,做出睡觉的姿势。赵基走出厕所,就问看守马厩的卫士:“列位公卿今日如何?”“卫尉公想吃肉,司徒公想要一双鞋袜,太尉的陶碗破了一角,仆担忧伤到太尉,就换了个新碗。”是怕这几个老家伙用陶碗缺口自杀。卫氏简单回答,就问:“侍中,该如何处置?”“肉食的话,明日安排鱼汤,不要给鱼肉,免得鱼刺伤人,给他们都换上新草鞋。还是一样的,花的钱造册,从他们俸禄里扣。”“喏!”做完这些,赵基就返回大厅,准备安排夜禁轮值工作。公卿俸禄都是只发一成,另外九成捐出来以资军用。这段时间攒下的俸禄,已经安排人制作新衣服。出征之际,总得让公卿们一身新衣坐在车上随军而进……至于鞋子,光脚穿草鞋就行了。套筒锦裤之类的,自然是没有了。简单来说,就是戴冠、穿中衣、鲜艳衣袍,挂佩剑,然后一双草鞋。没有贴身里衣、裤子、袜子、玉饰。自然地,农夫下水田劳作时穿的犊鼻裤也没有。给点面子就行了,没必要把里子也给到位。这样这帮家伙时时刻刻就知道自身没有里子,自然不会做糊涂事。(本章完) 第139章 北伐北伐 初四,戊戌日。四更之际,安邑北门开启。二百余羽林骑士为前导,天子车驾缓缓驶出,之后跟着骑马的郎官队伍三百多人。再后,就是行宫卫士五百人,在安邑还留了二百人护卫皇后。到底带不带皇后、贵妃等人出征,这本来是个需要反复讨论的事情。河东人也怕带了皇后后,天子携带朝廷转身就从北绛走轵关陉去了河内。可不带皇后,赵基也担心骗不过匈奴人。比起欺骗、勾动匈奴人渡河来劫,稳定河东人的士气更重要一些。就这样,伏完也跟随天子车驾北征,伏寿以及贵妃董氏、赵氏,美人宋氏留在安邑行宫,伏德继续率领五百人守金库。天子车驾队伍步骑千人出城而去,城内只留下两千余赵基挑剩下的虎步军,算是北郭军营内驻屯的几百人,合在一起,安邑实际各类守军约近四千。出征的虎步军有五千,一个虎步百人队就需要三名虎贲郎充当队官、百人督。八千虎步军就占走了二百四十名虎贲。最初的八百虎贲,朝廷陆续抽走百余人,因此这部分缺员补充时,赵基都是优先选拔体力强健的。北绛、南绛又分走一些虎贲郎,现在赵基身边只有五百虎贲骑士,其中三百参加过实战,装备更好的马,更好的盔甲,形成了中等具装骑士。这是完整的突骑,是北伐的唯一铁拳部队。余下二百虎贲改为重装车兵,行军途中穿戴重甲坐在车上,以处理突发情况。上战场后,他们也将是重要的突击力量。短距离移动时,这二百重装虎贲可以坐车,也可以骑马。五千虎步、五百虎贲之余,就剩下去卑的五百匈奴义从骑士,徐晃的八百河东骑士。没有什么盟誓大会,天子车驾队伍沿着驰道缓缓推进,驰道两边站着等待检阅的各队兵马。赵基不管徐晃、去卑怎么治军,他的虎步军不设中高层军吏,他直接管理到百人队一级。参战北伐的五十队虎步军配发五色旗帜,分为五色千人队。内部战兵、辅兵七三开,战兵是纯五色旗、披巾;而所属辅兵使用拼色,以区别战兵队。每个百人队旗帜内都刺绣简单的几何图案,原本军中各队是旗帜中刺绣兽纹,以做区分。而更高级的部队,会内部以星宿旗幡以做区别,长年累月朝夕相处,才能看懂、识别这类星图旗帜。赵基认为兽纹过于复杂,一律刺绣几何图案。哪怕刺绣个锄头,都比兽纹容易识别。天子车驾缓慢而行,刘协穿戴鎏金铠甲,头戴金盔,一会儿扭头看左首的步兵阵列,一会儿又侧身看看右首的步兵阵列。车驾之前,毌丘毅引着二百羽林骑士也是勒马缓行。他打了半辈子烂仗,也被赵基、徐晃练兵的能力惊到了。不管能不能打仗,就此刻检阅军容来说,与李郭军队、河东郡兵有了脱胎换骨的区别。没有中高层军吏做士兵的意见领袖,那赵基自身就是士兵意志的领袖、代表。一个百人队标准统一,流水线产品一样,需要的物资基本固定,很好计算后勤。模块化的军队,优点就是很容易计算钱粮度支,也方便拆解、重组。这对赵基来说应该是一种‘本该如此’,他接触过的各类战术模拟游戏,军队都是模块化的。模块化建设军队,即便上限不高,但下限也低不到哪里去,突出的就是稳定。赵基看着天子车驾缓缓而来,就乘月里黑站在路中间,他侧面是公卿车驾。一共五台,没有防守的护板、车厢,就立一杆青色伞盖,公卿们戴冠而锦袍,端正坐在车厢里。他们的发须也被精细打理过,粗糙、暂时洗不干净的双手就缩在袖子里,双袖交叠于身前。杨彪看着壮大的天子车驾队伍,再看着道路两边伫立的步骑大军,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何止是公卿,天子车驾之后的三百郎官队伍里,这些郎官心情有激动的,也有患得患失以及懊悔的。他们中有百余人是虎贲出身,被朝廷选拔为郎官,真想离开返回赵基麾下的,赵基也会出手再借调回来。因此这些虎贲郎官,算是脱离了虎贲体系,许多人就连臂章都给摘了。而大部分郎官,是赵基从虎步军中举荐给朝廷的豪强子弟,他们当初也欣然接受。入伍求的就是建功,晋升官爵;直接成为郎官,自然省去了时间和风险的煎熬。他们的离去,让军中各家部曲失去了纽带,更方便赵基、徐晃锻打。见天子车驾缓缓而来,赵基轻踹月里黑,拉扯缰绳让出道路,目送毌丘毅引着羽林骑士走上涑水木桥。六马拉载的天子车驾在经过时,刘协看赵基,对他轻轻点头。赵基也回以礼貌微笑,看着车驾缓慢行走在木桥上。自有郎官充当马仆,拉扯缰绳,控制车驾缓慢、平稳通过木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之后是三百郎官,大多数人不敢看赵基,或低着头,或目不斜视,或昂首挺胸。赵基仔细观察郎官队伍,确认这伙人中并没有像样、成气候的小领袖后,不由露出一些笑容。随后是行宫卫士令尚宏引领的五百卫士,他们是从郡兵中优先选拔的,但装备器械与虎步军类似,拥有更高的士气。只是从安邑北门走到这里时,五百卫士组成的五个百人队就越拉越长,行军纵队变细了。尚宏乘马而行,目视正前方天子旌旗所在,仿佛没有察觉边上的赵基。待这五百人通过涑水桥后,赵基看对面路边站立的徐晃,抬起右臂高举,朝右侧木桥指去。徐晃跃马出阵到路边,持矛一挥,第一队河东骑士出列调头,紧接着是第二队、第三队,随后徐晃本人跟随第四队,余下各队有序跟随,组成大的行军纵队,踏过涑水桥。过桥之后,徐晃已快马到队伍前端,引着整个河东骑士在道路左侧加速,超过天子车驾队伍,成为开路前锋。河东骑士之后,就是红队、青队虎步军,他们之后就是五百匈奴义从。再后面就是黄队、白队虎步军,赵基引着公卿车驾、虎贲骑士、虎贲车兵跟随。压阵、殿后的是黑队虎步军,随着黑队虎步军踏过涑水桥,安邑城门缓缓关闭。赵彦乘车返回,一名小吏也按赵基的此前的嘱咐,将高干使者郭援的首级从城门取下,送到了官舍之中。钟繇躺在榻上,这几天他整个人脾气坏透了,也没人来帮他打扫卫生,屋内弥漫恶臭。哪怕已经快缓过来了,可看着外甥已经腐烂,被乌鸦啄破的头颅,钟繇已哭不出声音来,更是没有什么肢体反应。就那么静静仰躺着,双手抱着外甥的头颅,怔怔不语。或许赵基可以留着他,看他的笑话。可为国出仕三十五年的赵彦见惯了汉室政变,自郭援被杀时,基本上就宣告了钟繇的死刑。也是因为这样,这段时间没人敢来给钟繇打理卫生问题。脚步声渐渐传来,钟繇平静看着门口。高宠站在门口不由抬手捂住鼻子,扭头看随行武士。当即几个人上前,两个人控制住钟繇,另一个人捂住钟繇口鼻。片刻之后,高宠上前碰了碰钟繇的断腿,还不放心,又伸手压在钟繇颈下。确认没问题后,他转身快步走出屋舍,长舒一口气才说:“钟繇见到外甥郭援首级,不甚伤感,情伤而死。”“喏。”官舍驿长长拜应下,两个小吏也是深深长拜。(本章完) 第140章 父老送别 路过闻喜城时,闻喜父老、健妇已在路边烧煮热汤。五千虎步军中,约有一千八百闻喜籍贯。他们的父老、妻女此刻就在路边等候,提供热汤、干粮、鞋袜。一个个百人队行走缓慢,喝汤吃些干粮,闻喜虎步军士则将发下来的军饷交给家人。虎贲骑士驱马往来监督,不准各队多做停留。大致喝水完毕,完成鞋袜、军饷转移,就督促各队行军。胡班也引着县兵、义兵维持秩序。虎步军士每月参照军阶不同,起步就是五百钱的军饷。三月底发了全月军饷,四月二日又补发了四月全额军饷。赵基肯发军饷,军中所缺各种物资配发时也都是免费,如草鞋更是一月两双。此刻行军之际,都是穿草鞋,但还有配发的布鞋,这是临战之际才能穿的宝贵消耗品。鞋子好一些,爆发力更强,哪怕你逃跑时,生还希望也大一些。所以路边家属赠送物资,主要就是鞋袜为主,其次才是肉干之类耐饿的食品,再次是毡毯、被褥之类。刘协看着驰道两边前来劳军的父老、健妇、孩童,不由感慨说:“河东军民之情,与关中迥异。”随驾左右的御史中丞杨众回答:“陛下,此皆河东子弟兵也,纵然白波旧党,举兵向北,也受河东百姓所爱。”车驾另一侧驱马而行的御史董芬则回答:“陛下,河东士民苦匈奴之害已久。今赵侍中督兵进伐匈奴,自得士民支持。”刘协点着头,目光远眺前方。整个行军队伍已经越拉越长,前军徐晃直趋北乡而去。因此刘协车驾前方,只有二百羽林骑士为前导。彼此拉开距离,天子车驾附近没有多少扬尘,视线相对良好。后方队伍里,公卿车驾也停在路边,享受本地父老进献的浊酒。他们视线内,后方不断靠近的虎步军,会在这里与家人告别,被伙伴裹挟、督促着重新上路。这种军民一体的场面,此前也就在段煨麾下见过,也在弘农虎贲那里见过。段煨勒兵敛众自守,至今是一股不可忽视,必须倚重的力量。而弘农虎贲已然尽数战死在东涧,此时此刻,杨琦、杨彪难免睹物伤情。远处赵基见献酒的父老离去,就驱乘月里黑靠近,问杨琦:“子奇公,你说我军胜算几何?”杨琦没有急着回答,侧头去看不断开拔离去的虎步军各队,一时失神:“天子亲征,吏士勠力,焉有不胜之理?”“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做什么都自信满满的样子。”赵基笑了笑,扭头看赵温:“司徒公,如何看?”赵温端着浊酒,眯眼审视远近,回神看赵基,举杯:“且祝侍中驱逐匈奴,保我国土。”“我尽力而为。”赵基笑着应下,扭头对护卫公卿车驾的虎贲说:“军旅匆匆,当以文字记录。给司徒公找些竹简、笔墨,以便司徒公记录此战见闻。”“喏!”虎贲立刻应下,面色涨红,感觉被赵温记录在竹简上,也是一种荣幸。就连赵温,也是惊喜不已,失声问:“侍中准许老夫记录此战见闻?”“我们为国征战,不论胜败,就该垂名于竹帛之上。”赵基顿了顿,去看杨琦:“让我心寒的是,朝廷迁居安邑大半年,只封赏活人,且滥发官爵,却不曾追封英烈。更没有遣人搜集,记述前后殉国英烈事迹。”杨琦神情稳定波澜不惊,活人吃都吃不饱,哪里有精力、物力去忙活死人的事情?滥发官爵也是为了敷衍白波军,公卿百官依旧维持着东迁时的官位。杨彪却是长叹一口气,说:“我等即便如侍中说的那样无能,但也是活人,非无情之草木。铭记英烈之事,我等亦有名册为证。返回雒阳,自会追述英烈事迹,使留名青史,泽及宗族后人。”“去了雒阳,你们依旧吃不饱,到时候哪里又有心力、物力来做此事?”赵基挖苦,就说:“关中大旱,关东也是一样。一些事情我不便细说,料敌当众,思谋朝廷大事,不该往好处想,该先往坏处想。”说着轻踹马腹,越过一众公卿车驾。他前方百步,虎步黑旗第一队停留,他的大哥、二哥都编在第一队,担任普通士兵。他们两个被人举荐两次担任什伍长,但两次接受赵基射箭考核时,扛不住压力而落选。可能是不信任赵基的射术,也可能是被赵基射箭时的眼神所吓。总之,老大、老二连着姐夫裴虎都担任普通士兵,倒是裴豹信赖赵基的射术,就那么傻乎乎站在那里通过考核,积功之下,已经担任副队。赵基驱马向北,沿途黑旗各队充入百人督的虎贲郎中都对他行注目礼,赵基也持马鞭抬起右臂算是回礼。五色旗各队旗帜图腾符号十分简单,旗帜图案是几何形,旗杆顶部装饰物也是铜铸的几何图案。哪怕战旗烧毁,也能通过旗杆顶部的铜铸几何体进行识别。第一队是黑旗中一个白色的圆,圆中是一个黑色的‘丨’;与之相比,第二队就是〇中一个黑色的‘二’;第三队是白色三角形,第四队是白四方形,第五队是白五角星;第六队是白色两个正三角形组成的沙漏状图案。第七队是四方形悬在三角形顶上;第八队是两个斜立的四方形上下相叠;第九队是五角星立在四方形之上。而第十队,则是〇中一个‘十’字;后面各队,就按着类似的逻辑拼组几何图案。黑旗第一队停靠的路边,桐乡君裴氏站在青伞盖车前,抓着老大的手止不住流眼泪。赵基的大嫂小裴氏则不断转身,将车里装着的各种包裹给第一队的虎步军士发放,人人有份,三名领队虎贲也不例外。这段时间很多人拜访桐乡君,收礼收到手软。她收了钱,以后就有义务为这些人说话。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好在目前各方目标统一,还没到闹矛盾的地步。裴氏抹着眼泪,深深地不解:“阿季贵为当朝侍中,与仲父总管朝政,怎么能让我儿当兵卒?”赵坚反倒情绪稳定:“母亲,孩儿身在行伍,就该以功劳获取官爵。怎么能徇私,让阿季、仲祖父难做?”他敢诉苦,赵基就敢让他吃闷亏,让他一辈子当兵。敢当逃兵?可以试一试。此刻乡党在侧,该说什么话,赵坚心里明白。周围袍泽接受小裴氏转递的包裹,也都没什么负担,保护赵坚、赵垣,本身就是他们的责任与义务。赵坚、赵垣、裴虎以兵卒身份待在虎步军,就是他们最大的贡献。裴氏哭的更伤心了,她感觉老大、老二肯定被欺负了,否则怎么不去当个书吏或别的?偏偏是个普通士卒,这让她脸面无光,很是窘迫。更好像受到了三儿子的报复,因而极端的委屈情绪盘绕心头,难以释怀。随着小裴氏将带来的包裹分发完毕,领队的虎贲郎中吕维肩章是一杠三星,开始喝斥:“快走!夜宿北乡,不要停!”吕维以剑鞘拍打,声音蛮横,黑旗第一队渐渐开始走动起来。为了时刻掌握士兵的体能,他们这些带队虎贲一律步行。第一队走了,赵基勒马上前,也不下马,瞥一眼空荡荡的青伞盖车,又看看被大嫂搀扶痛哭的母亲。母亲裴氏望着第一队队尾泪眼朦胧,根本没有察觉赵基。小裴氏抬头对赵基回以微笑,赵基也点头示意。不等她提醒桐乡君,赵基轻踹马腹要走。忽然就听路边有女声呼喊:“赵郎~!”他循声去看,就见是一伙同乡少女正对他笑,其中一个站在中间的少女将手里的包裹朝他丢来。赵基伸手接住,转到左手,又伸手从马具里掏出沉甸甸一包五铢钱丢到五六步外,稳稳落在对方怀里。弄的对方反而窘迫起来,赵基将包裹塞到自己马具里,高喊:“都买身好衣裳!下回再见穿好看些!”说着做了个飞吻手势,踹动马腹,驱马加速,十几名骑从紧步跟随。韩述经过时,将手塞嘴里,对着那群女子吹口哨。路边父老、女眷纷纷对着赵基打招呼,欢呼声盖住了桐乡君的哭声。此前碍于她的地位,她哭的时候没人敢大声说话。后方公卿车队也开始前进,看着赵基在乡人面前举止张扬,神采飞扬。司空张喜感慨:“赵元明有孙如此,死而无憾也。”旁边卫尉卿周忠不苟言笑:“赵元明若能选,他宁肯自家亲孙儿活着。”张喜扭头瞥时,留了个白眼,不再言语。周忠则不由想到了侄孙周瑜,想来也该是赵基这般少年纵意的大好年华。默默估算一下,周瑜应该二十一岁,比起十八岁的赵基,似乎还真有些不如赵基。(本章完) 第141章 毒士之谋 北绛,入夜时分。李堪登上北边城墙,墙上相隔二十来步,就是一座新搭建的木棚。吏士、青壮义兵五十人一队,就安置在一个木棚内宿夜。李堪巡视七八座木棚,军吏汇聚,跟在他左右。来到门面城楼处,守在这里的侯选指着汾水北岸:“匈奴今夜营火更多,比昨夜多了近乎三分之一。”李堪上前两步,抬手搭在女墙新固定的门板上,门板两侧已经涂裹了一层混杂麦秸的黄泥。整个北绛城墙,通过加固木板的方式提升了三尺。使得守军躯干得到了有效保护、遮蔽。李堪仔细观望北岸匈奴营火,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他与侯选都是汾阳周边寒门出身,随着前年赵谦正式讨平白波军,大多数白波军被遣返为民。依靠这些失去组织的白波旧兵,他们这些人也重新发展起来。匈奴南迁,各种零散人口迫于生存压力,也只能加入他们。如今家眷都已向南迁徙,北绛城内居民也是强行摊派,留下近千人青壮。李堪观察片刻,抬手一拍,询问:“匈奴舟船多少?”虽然赵彦南下时就传告各县搜集舟船,但不可能尽数搜完。目前大量船只就藏在浍水上游,拖到芦苇丛里隐藏。侯选略回忆,语气不是很肯定:“约百余艘出头,在一百三十艘左右,具体运力,一次在千人左右,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大约往返十三次,才能全军渡河。”李堪说出自己的看法:“上游控于匈奴,他们最少有三百艘船。或许他们已在白波谷、襄陵渡河,这里是疑兵,以及援兵。”至于派遣斥候侦查……用不着。对李堪、侯选来说,这么多年与匈奴打交道,已经摸清楚匈奴人的行事风格。躲避匈奴人清剿时,越是派遣斥候,越容易被匈奴顺着斥候运动轨迹抓住主力。如果天子、百官队伍很穷,没多少人,匈奴人也不会当回事。现在别说卫氏金库,光是随驾左右的青壮士兵,就值得匈奴人来抢。匈奴人不仅缺女人,也缺青壮男子。匈奴各部之间相争,拼的就是青壮男子的数量。哪怕是奴隶,也能增强生产效率,在部族争斗时贡献力量。李堪已有了判断,反问:“文则如何看?”侯选凝视北岸匈奴人营地:“匈奴人此番不下三万人,来了五个大部。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黄金。我怀疑他们布置了两道疑兵,一道在这里,一道在襄陵,而真正的精锐,还在襄陵。”彼此打了五年时间,侯选从不会轻视匈奴人的战术。李堪略思索,就说:“还请与我一同署名,上报赵侍中。”“此应有之事。”侯选忽然问:“伯承,你说这一战即便打赢,赵侍中部伍会折损多少?”赵基那里还有多余的兵员,只是反复淘汰之下,才有八千虎步,又只带其中五千北上。极限压榨,安邑附近还能再出三到五千的青壮兵力。北绛城中四千多人,北上的朝廷、河东兵马八千,不及匈奴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侯选不是没打过敌我比例如此悬殊的仗,但那就双方规模几百人的仗,跟眼前没法比。侯选所问,让李堪沉默片刻,就说:“我们不能输,如果输了,河东将尽为匈奴人所有。”成宜、程银都已经跑到渭北了,但还是被李傕吓的退了回来。李傕与匈奴人,实际上很多时候并没有本质区别。而河东人看似是司州,可文化上,地域上,往往被外人视为并州的一份子。也不能说是并州,而是太原、河东一衣带水,文化相近,可以视为晋的一体两面。秦晋过于强势,两汉没有秦王,也没有晋王。正是因为这个集团比较强,才强行分开,太原隶属并州,河东隶属司隶。真把李傕、郭汜这些杀红眼的凉州乱兵引到河东,这些人发疯起来,能顺着汾水一路砍到太原,直到把太原烧成白地,这些人才会退兵。因为历史传统以及出身的因素,李傕可以毫无芥蒂的与汾北匈奴人达成合作。就此前凉州人反抗时尽诛关中并州人的残暴做法来说,河东人很难从李傕手里落到好处。李傕即便手软,匈奴人也不会手软。赵基那里肯给粮食养他们的家眷、子弟,父老,又有这样的同生共死的生存压力,他们只能钉在北绛,守住这个战略节点。匈奴人缺乏攻城器械与战术,守住北绛不难。难的是野战重创匈奴,否则匈奴聚散无常,耗也能耗死你。很快,两人连同县令赵绪署名的军书向南派发,两名使骑快马疾驰。稷山、紫金山之间的隘口,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也用木栅栏、壕沟勉强搭建出一道防御屏障。守在这里的是闻喜、南绛以及南迁人口中的青壮,不下三千人。分屯据守,各守一段。两侧山中小路,也搭建临时营寨,据险而守,防止匈奴斥候穿插。而今晚赵基督兵在后,当天子车驾队伍抵达闻喜北乡时,赵基所督后队才过桐乡中车里。中车里赵氏旧宅连着附近邻家屋舍废墟、院落都被一圈木栅栏围了起来,应该是本地乡老组织、施工的。中车里内生活着南迁而来的各种人口,赵基本想夜里返回故宅看一看,代替原身将地窖里的那些尸骨重新下葬。但中车里人口三四百人,坍塌里墙内侧都搭着各种木棚,他也就息了打搅这里的心思。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继续督兵北上,又行五里地,就是曲沃旧城。北绛、南绛、闻喜、安邑这四县内,有太多类似于曲沃旧城的城邑,人多的是乡邑,人少的就是里,甚至还有的古城直接废弃,无人居住,任由风雨侵蚀。曲沃旧城也不例外,挤满了南迁避乱的妇孺人口。驰道上黑旗虎步、虎贲步骑缓缓行进之时,重新焕发人气的曲沃旧城上生着营火,里面的老人、健妇持投矛、木矛、投石索站在城上观望。对于军队,哪怕是朝廷官军,这些迁徙至此的老人、妇女也不敢放松警惕。哪怕明明知道是河东籍贯的士兵,可白波军也出自河东。赵基情绪稳定,又行十二三里,终于抵达北乡。徐晃已经划分好宿夜营区,并送北绛守军的军书。天子车驾入屯北乡,虎步军则在北乡以北驻屯。北乡之北,虎步军围车为垒,各处营火点燃。赵基巡视一圈后,才来到中军区域。这里贾诩、裴秀已重新组装了沙盘,羽林中郎将毌丘毅、侍中裴茂也在。赵基将看过的北绛军报递给贾诩,抬手摘下重盔……这是铁浮屠款式战盔,更准确来说是宋重装步人甲战盔。据说三套步人甲的甲片拆下来,可以做三套铁浮屠使用的骑用铁铠。夜风吹刮,营火摇摆,不时有火星飞出。赵基不由想到了应募虎贲时,夜宿北乡的情景,环视一圈对裴秀笑说:“七哥,我还记得当时在北乡宿夜,我出了两只鸭子。一只孝敬给了胡兵曹,一只乱炖,与伙伴一起吃了。”家里有些积蓄的虎贲,那天晚上都出了些东西,吃的很是丰盛。胡班还舍不得吃那只鸭子,托北乡的人送到家里去了。赵基感慨完毕,脸上没有笑意:“今日兵马百倍于当夜,我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何也?”裴秀坐在最末席,此刻也只能逾越规矩,回答:“阿季不要有负担,保卫乡土,大丈夫死而无憾。”“好,那就放手一搏,收拾前人留下的烂账,给后人撑起一片太平安乐的天穹。”赵基神情木然看贾诩:“文和先生,你在我心中价值不下一万精兵。”贾诩谦和笑笑:“侍中过誉了。”对于西凉毒士不毒士的,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半夜里独自想起来,多多少少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得意。这种事情不好宣扬,贾诩笑罢,就说:“侯选、李堪皆是健将,他们不会无的放矢。我以为推论的有理,侍中以为然否?”“我认同他们的观点,匈奴人不可等闲视之。”赵基可没有公卿盲目自大的习惯,就问:“如何破之?”“于翼城筑坝,伺机开掘。”贾诩抬手在浍水上游的翼城点了点:“纵然匈奴藏精兵于后,我军兵力终究寡少,先击其拦路之兵,引北岸之众渡河,再以强军破其半渡之众。若彼有大队精骑从我东北杀来,就以水蔽之。”至于沿途冲毁的水田、水利设施、木桥之类,贾诩浑然不在乎。在场的去卑、徐晃、毌丘毅、裴茂,以及与裴秀一起坐在末席的贾逵都无反应。打赢匈奴,才拥有讨论损失的资格。否则保存的再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贾诩说罢环视一圈,见都是注重实用之辈,顿时就有一种不想继续伪装什么正人君子的冲动。众人目光环视,顿时气氛也就融洽许多。哪怕是毌丘毅,也觉得胜利又近了一些。(本章完) 第142章 侦查首战 天色伏晓,徐晃督率河东骑士为前锋,沿驰道向北推进。浍水低浅,木桥本就简陋。经过侯选、李堪重修后,徐晃所部直接纵马踏过木桥,入驻城外军营。天子车驾、虎步军逶迤而进,赵基按捺不住,引五百虎贲骑士紧随徐晃之后抵达北绛。侯选、李堪、赵绪三人出迎,引着赵基沿汾水南岸而行。可见北岸匈奴帐篷上下相连,不下七八里长度。此刻匈奴人的马匹就在岸边水田里的恣意享用青苗,岸边还停泊百余艘舟船。多是小船,几乎被匈奴人拖到岸上,可能是担心被汉军夜里泅渡夺取。岸边村社废墟,赵基站在里墙上眺望远近,感觉自己似乎耍了不必要的小花招。匈奴人或许早就被李傕策动,他们之间本就有合作传统。若有机会,李傕怎么可能放任朝廷出逃?朝廷想要返回雒阳,就两条路;要么返回弘农,走函谷道;这样的话,李傕郭汜就能在弘农截获,或沿着函谷道追击。另一条路就是通过北绛走轵关陉,匈奴人则帮李傕盯着这里。河东南部各县才是精华,李傕眼馋,匈奴人难道不眼馋?野战重创河东青壮人口,那么整个河东都将成为匈奴的牧马地,匈奴也将高速发展。依靠山河形胜之地,匈奴人可以用更高效、粗暴的手段掰碎境内顽强抵抗的汉豪强,融合这些人,提前出现一个比沙陀李克用更强的势力。所以不管自己、天子车驾是北伐名义,又或者走轵关径上雒,都会遭遇匈奴人的围猎!这对匈奴人来说,就是一场狩猎!对匈奴人来说,河东最难处理的就是各种城邑,主动进攻、掠夺,效率太低,风险不小。还会引发河东、太原豪强的警惕与极端敌视,提前爆发高烈度摩擦,不利于匈奴休养、恢复。汉豪强与南迁的匈奴,都是摩擦中壮大,都在吃无依无靠的底层百姓。而现在机会来了,一口吞掉自己,自然不需要再衡量、顾虑什么汉豪强。黄金不重要,甚至天子也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推动下,提前爆发了这场决战。大概历史上朝廷能走轵关陉顺利逃走,就是天灾导致匈奴人失去了行动力,而朝廷迁徙队伍规模很小。在匈奴人反应过来之前,就从北绛、翼城之间通过……也可能就是朝廷规模太小,没有多少车辆,不需要依赖驰道,可以沿着紫金山山壁向东而走,躲掉了匈奴人的侦查。“匈奴人马颇多,卑将昨日撤径城守军,此城已被匈奴侵占。”侯选指着东北方向,视线远处有一座很小的城邑,就在驰道必经之处。他解释说:“径城兵少不能守,兵多被围则粮秣匮乏,难以久持。卑将与李伯承商议后,主动放弃,并焚烧各门、屋舍,退回北绛,敛众固守。”“我给二位的任务是守住北绛,径城丢失便丢失了,无损大局。”赵基伸手从韩述手里接过地图,铺开问:“唐城如何?”唐城在浍水北岸,位于北绛与翼城之间,也交给侯选、李堪分兵驻守,而浍水上游的翼城则由柳孚、魏兴镇守。翼城城邑规模更大,城池年久失修,但底子极好,只要封闭城门,匈奴人只能干瞪眼。抓稳翼城,朝廷队伍就别想悄悄逃走。而翼城附近有许多侯氏兼并来的田庄,都是上好的水田,附近沼泽芦苇丛生,藏着陆续搜集来的各种船只。这时候李堪回答:“回禀侍中,唐城由我弟李岩驻守,有义兵七百,得柳尚书所拨粮秣,足可支守二十日。”“守住唐城二十日,他的功勋我不会遗忘。”赵基回应一声,当众承诺。又低头看地图,一笑:“我喜欢打这样的仗,匈奴人吃光汾水两岸的青苗,还能吃什么?”侯选追问:“侍中要与匈奴相持?”“匈奴锐而难久,我不与他战,他只能来攻。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赵基将地图递给侯选:“你们也看看,李郭二贼正攻平陵苏氏,待破苏氏,发兵犯河东,不管是汾阴马玩、成宜、程银,还是驻守蒲坂的我父,皆能固守月余。周边县邑多已迁徙百姓,坚壁清野,乐观估计,我们还有一月半的时间。”等步入初夏五月,李傕郭汜最强的重装部队就无法披甲作战,攻坚能力更弱。劳师远征,士卒韧性、锐气下降。侯选、李堪两人一起看这卷新绘的地图,更为精准。两人看地图之际,北面十几名骑士奔来,当首一人勒马大呼:“匈奴散骑追来,不下百骑!”赵基闻言,问韩述:“我们有多少人?”“不下百骑!”“那还犹豫什么,吹号!”赵基笑容洋溢,高声喝令后,韩述取出号角吹响,赵基笑问侯选、李堪:“可愿与我试试匈奴人本事?”“愿随侍中杀贼!”两人爽快应下,赵基当即从一丈二尺高的板筑土墙上一跃而下,墙下黄土虚浮,他直直落下,坚硬战靴没入地下两三寸。他却稳稳当当,若无其事回头看侯选、李堪,这两人也是重甲在身,属于拼夕夕款,是那种百战余生的皮肤。两个人很识趣的从高处走到豁口处,才蹲身跳下墙垒。他们快步来与赵基汇合时,赵基已登上战车。他的战车属于特制,为了方便他射箭,车辕处有卡槽。车辆停止时,会放下支撑架,以维持车辆平台的平稳。为了方便他专注射箭,车厢四面护栏有卡槽,可以将特制的大盾卡进去。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见赵基不骑马,而乘战车,侯选有心劝,又觉得不太合适。骑马交锋,失利还能迅速脱离。战车若是被陷,或者拉车的马匹受惊、受伤失控,那整个战车就失去了行动力。结果两名驾车的重装御手,以及附近虎贲骑士、骑奴都是一副本该如此、跃跃欲试的模样。等侯选、李堪上马汇合各自卫士后,赵基对侦查回来的那伙骑士说:“你们马力衰竭,返回北绛,让徐公明派百骑接应。”说着,掏出一枚铜铸并雕刻的令牌递给领队什长,这伙轻装骑士也不犹豫,转身纵马就朝北绛城外军营狂奔而去。赵基环视周围百余骑,抬手解下头顶护颈绳索,四层护颈甲片垂落,只露出他眉眶、鼻梁:“杀他三五十骑,占些便宜就走,不得追击!”“喏!”“擂鼓!”赵基呼喝一声,另一辆鼓车上,一名穿着两裆铠的鼓吏当即擂响节奏缓慢、掺杂重音的旋律。百余骑簇拥赵基的战车驶向驰道,就见驰道北边匈奴人百余骑带起一片扬尘滚滚而来,谁也不清楚扬尘后面还有没有后继的骑兵。赵基眯眼观察,摸了摸右手拇指上的旧牛皮扳指,又看一眼车厢内改造好的箭壶。这些每壶二十支箭,都是那种可以斜挂在胸前的款式,利于他速射。若是不方便佩挂箭壶,也不妨碍,这些箭壶就挂在盾牌内侧,探手抓箭就能射。整个车厢内,足有二十壶!就连备用的强弓,都有五张。北面而来的匈奴多是游骑,他们的突骑藏在第二梯队,甚至在第三梯队。都是游骑射箭时从两翼穿过去,突骑近身后再搏斗。赵基的战车冲在最前,相距二百步时停止,跟随的两名虎贲下马,立刻奋力抬起车辕,将支架扶正。当战车稳固之际,赵基弓拉满,朝着正前方果断撒放。此时落后他五十步的百余骑也全力策马疾驰,纷纷张弓,准备撒放后就迂回跑马,伺机返身再射。三十几名突骑反而马速不快,等待最佳冲锋的时刻。侯选持矛斜举,审时度势,寻觅最佳冲锋的时机与角度。这时候就见匈奴还未变阵,其冲在最前的一骑被一箭射中,在赵基战车百步之外跌落。不等这人被后方骑士践踏,身后一名骑士就跟着跌下马。见此,侯选心中大定,还管什么战机不战机,上前拖住匈奴突骑保证赵基射箭环境才是最重要的!当即斜举的长矛朝前挥下,狠踹马匹,带着突骑发动冲锋。冲锋之际,远处匈奴骑士接二连三坠落,更是恨不得座下马匹再生出四条腿来!隐约鼓声中,侯选第一个冲到匈奴骑群,手中长矛扎落一人,身后部曲亲骑鱼贯而进。当即挥舞矛戟与匈奴突骑格斗、混战起来,而双方游骑已经脱队,在驰道两边的荒田里跑圈撒放箭矢。赵基情绪稳定,一枚枚箭矢泼洒而出。以他为圆心,半径三十步内匈奴突骑快速被清除,紧接着向北扇形五十步内的匈奴陆续落马。当他要清理七十步内匈奴突骑时,匈奴突骑、游骑大溃,转身就跑。(本章完) 第143章 相互把脉 绛邑城外军营处,刘协乘车驾巡视。这里地形平阔,沟渠阡陌纵横。只是年久失修,很多沟渠已经堵塞,杂草、芦苇密集生出。裴茂随驾左右,解释说:“这里本晋室所开新田,历经秦汉,乃河东膏腴之地。后白波作乱,人民逃散;又有匈奴不时侵扰,故多废弃。本郡立军寨于河口处,军士驻屯之余屯垦附近二百余顷土地,足以养军。”刘协点着头,他听说过新田。晋室屡次迁都,都城都叫绛,所以有好几个绛邑。看着远近荒废的良田,稍稍疏浚沟渠,便是极好的水田。他问:“既然屯垦军士可以自足,何不多蓄士马?”“回禀陛下,皆因人力不足。”裴茂耐心回答:“各处百姓流离失所,皆有良田、水田可以租佃、耕种。再者,此处屯垦若众,必引匈奴联军来犯。”还有就是军屯规模太大,不利于郡府控制,豪强、郡府之间相互制衡,限制了周围荒废良田的恢复。没有足够的武力,确实很难保护粮食。刘协明白这个道理,河东有盐有铁,也不乏良田,唯一不好的就是迁徙进来太多匈奴。巡视之际,一名中书舍人在两名羽林骑士伴随下驱马而来,来到车驾前:“陛下,赵侍中破匈奴侦骑,斩获七十三级,得马匹五十二!”这名中书舍人情绪亢奋,虽然多多少少不喜欢赵基的率直,但比起杀匈奴的战绩来说,个人情绪反而没那么重要。刘协闻言追问:“当真?”“不敢欺君,赵侍中已到五六里外。”中书舍人长拜,语气郑重。裴茂见天子兴冲冲模样,就劝说:“陛下不可轻动,有失威仪。待赵侍中上表奏捷,遣使褒奖即可。”“准。”刘协应下,就说:“那回营吧。”“唯。”周围近侍齐声应答,六匹马拉载的天子车驾调头。他并没有入住绛邑,而是在浍水之南的虎贲旧营附近另起一座营地。现在是浍水枯水期,人马可轻易渡河,就是车辆不怎么方便,需要找合适的河段。绛邑军营,辕门大开。营中驻屯的虎步军士都待在各自小营区里,隔墙观望。入营的骑士已以矛戟挑着斩获的首级,或牵着追到的马匹,也有十几名匈奴俘虏被皮索绑着,拖着勉强小跑才能跟上队伍。徐晃、贾诩快步来辕门处迎接,徐晃不出所料的样子,拱手高声:“侍中,战况如何?”贾诩则观察回营的参战吏士状态与数量,认出了侯选、李堪的部属,这些人铠甲都是拼装而成。不像虎贲、虎步,都是相对统一的军装、铠甲。赵基抬腿从月里黑背上一跃而下,止不住笑容:“我已找到破敌之法!我一百三十余骑,迎战对方二百余骑,我两壶箭还未射尽,匈奴溃败而走。”近距离射杀人形靶子,的确比草垛箭靶要畅快很多倍。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充气玩偶真的不如杭康玩偶。虽然都没试过,但感觉反馈的差异感,应该是一样的。赵基心神畅快意气风发,看向贾诩:“不过文和先生的计策,还是要施行。我已传令过去,两到三天内就能见效。”贾诩已经算明白敌我大致战损,也是笑容洋溢,询问:“匈奴战力如何?”“今日所遇,远不如右贤王所部精骑。”赵基收敛笑容,神情认真:“根据侯文则、李伯承讲述,汾北周边匈奴各部,穷尽其力,也难凑出五千这样的精骑。”说话间,徐晃展臂邀请,赵基也就引着侯选、李堪一起进入中军区域。任由凯旋归来的吏士挑着头颅前往各处,以及外围小寨夸耀。中军区域,裴秀已带着几名书吏背着木箱走来,他们要记录军功。当场能赏就赏,即便当场酬功,也要记录在册以作为以后的凭证;不能酬赏的军功,则记录在册,攒够了再做处理。进了大厅,赵基左右看看,还以为这次回来,徐晃又会送他一颗使者的头颅。看来伏完、公卿还没摸清楚状况,没有采取什么动作。也有可是大敌当头,这些人也知道同舟共济的道理。赵基就这么左右环视的动作,就让徐晃想起了那夜被赵基砍死的中部都尉马矢枝。各依次序落座,赵基取下头盔,就说:“以我观之,匈奴实难与我相持。文和先生如何看?”李堪、侯选也坐在末席,一起去看贾诩,贾诩之名对他们来说也是闻名贯耳。贾诩抬手抚须,用食指轻轻刮动髭须,沉眉思索:“匈奴各部春季兽群瘦弱,实难久战。以我观之,匈奴在等援军,故不急于进攻。”否则今天就不是少部分骑兵来驱逐己方的侦察队,而是派遣数千部队来打前哨战。徐晃等人也是点头,匈奴各部之间竞争矛盾很大。若是现在集结的匈奴发动进攻,那么后续抵达的匈奴……极有可能翻脸,渔翁得利。正确的方式就是等,等各部聚齐后,率众盟誓,然后再打仗。没有经过当众盟誓的联盟,是不稳定的联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贾诩看着赵基,继续说:“匈奴在等各部齐聚,也在等李傕发兵进犯河东。若是李傕进犯河东,我军陷于两难之际,匈奴才会大举进击。”赵基闻言一笑,对众人说:“这些匈奴人一门心思学兵法,还想当我汉家博士不成?”匈奴人一直学习汉家优点的改革,比如开垦屯种之类。可学来学去,鲜卑出了个檀石槐,不到十年就打的匈奴抱头鼠窜,入塞躲避鲜卑人的侵扰。说笑间,赵基取出备用汗巾,将头上汗水浸湿的巾帻摘下,换了个干爽一些的巾帻。徐晃跟着笑了两声,就说:“匈奴纵然不会大举进攻,也会昼夜骚扰,不可不慎。”“嗯,午后我再督率健骑前去挑战。”赵基说着扭头看侯选、李堪:“二位都尉各率健骑百员,我们出车骑千人北上。匈奴应战,就且战且退;若匈奴败绩,当如此战一样,切不可追击,免得中伏,拖累旁人。”“遵命!”侯选、李堪直腰侧身,对着赵基拱手。对于他们两个,自然不需要书写军书、将令,这两个人挑选部曲作战,不需要这些手续。赵基又看徐晃:“午后,河东骑士也休养完毕,公明与去卑为继军,接应我等。”“喏。”徐晃拱手应下。赵基又看贾诩:“营中军务,还需要先生多多费心。”“不敢。”贾诩微微欠身,反而问:“侍中督兵前去挑战,可要征集羽林骑士?”“我会邀请,羽林若是不肯去,我也不会强迫他们。”赵基说着笑了笑,现在临近午间,北岸的匈奴已经不需要考虑。组织一万多人渡河,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是他看不起匈奴,而是这种匈奴联军本身缺陷就很大。如果来犯的匈奴一条心,他们没必要这样分兵,全部在汾水上游渡河,集结完毕,顺着驰道向下压过来,哪里又会有这么多事情?家家都有难念经,自己军中有团结问题,匈奴也有。不能过度神话、夸大敌人,特别是现在短兵相接,敌我相互缺乏足够的认知,必须打一场前哨战。赢了助长士气……若是输了,就敛众固守,寻找其他机会。说话间,饭菜、粗酿甜米酒就端了上来,赵基抓湿布巾擦手后,端起餐盘就吃了起来。随着军令传达,午后出营参加挑战的士兵都开始用餐,喂马,做战斗准备。难题也就甩到了羽林中郎将毌丘毅面前,到底要不要带着二百羽林骑士参加这场挑战?匈奴人驱逐、袭击了赵基,于情于理也轮到汉军发动反击。如果不去,匈奴人反倒会轻视汉军。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决战之前都是这样先接触一下,以便采取更妥善的战术。(本章完) 第144章 扬尘乱战 陉城之南十余里,驰道之上。赵基率领虎贲、羽林车骑八百,以及侯选、李堪百余骑,近千人返回时,匈奴人已在战斗处集结。之前战斗完毕,急着撤离,只是斩下首级,收罗马匹后迅速脱离战场。而此刻,匈奴步骑千余人当道结阵,还有匈奴人搜集死者,通过无首尸体进行辨认,装车欲运回北边。见汉军来,匈奴步骑更为严整,竖着一杆蓝底黑狼图腾战旗。其首领太阿厚持矛立马在前,左右突骑结阵而立,更有游骑布置在驰道两侧的荒地。结阵之际,匈奴牧民、奴隶持盾、矛从两侧结队而进,遮护在阵前。又有二百余弓手散兵线穿插上前,站成三排立定。有的弓手佩戴汉军制式箭壶,要么是皮革缝制的粗糙箭筒、箭壶。太阿厚身形壮硕,两撇胡须收拾的很是精致。他歪头看一眼身边的铁弗匈奴的小帅宋翼:“去传话,我要跟汉家将军阵前谈话。”宋翼神情不自然:“大王,那就是杀我家大人的虎贲赵基,是一名神射手。”“放心,他不会杀你的。”太阿厚说着安慰的话,可眼神却不容宋翼辩驳。宋翼当即应下,轻踹马腹,右手横举长矛,穿过矛盾步兵、弓手战线缓缓前进。这时候赵基车兵居于驰道,突骑就在两侧,善射的游骑也布置在驰道两面的荒地。而彼此后方,都有烟尘弥漫,显然都有援兵。赵基战车停稳,两名虎贲将车辕支架撑起……当马匹前进时,这种支架就自己解脱,不会妨碍行动。看着百五十步外的黑狼战旗,赵基扭头问左右:“对面是谁?”“黑狼部首领太阿厚,受领单于王庭大当户之职。”去卑回答:“黑狼部是匈奴别种,比杂种匈奴好一些,也好的有限。”赵基听了点头,左手抓弓,搭箭,随后弓拉满弦,撒放之际瞥了一眼两侧树梢。见无风静止,想也不想,自信撒放,紧接着又是两枚箭矢连珠射去。见他射箭,距离七八十步的宋翼当即扑身马背,狠踹马腹拉扯缰绳,拽马转向。太阿厚也看到赵基射箭,只觉得对方目的应该是测算箭距。两阵相接,都会例行射箭,判断出一箭之距。他疏忽之际,身边勇士察觉凶险,驱马上前展臂持小盾护在太阿厚面前。可他动作还是慢了一些,赵基第一箭射中太阿厚腰腹,破开腰腹皮铠。中箭之初,太阿厚只觉得肚子一凉,本能缩腹,身子半前倾。这时候才隐约听到箭矢破空声,这第二箭射中他身边护卫高举的小盾,紧接着第三箭扎在太阿厚羽饰毡帽头顶。就这一下,太阿厚僵在马背上不动了。“大王!”另一名护卫急声呼喝,而这时候宋翼已侧拐出驰道,不顾一切抽马狂奔,大迂回绕匈奴三百余游骑阵列逃亡。同时赵基战车开始冲锋,身后三台鼓车擂响,五十台虎贲战车跟随冲击。每台虎贲战车都是一名重装虎贲充当御手,车上三名虎贲,一人持矛在车左,中间持弩,车右持弓,持弩负责指挥,优先射杀靠近战车的敌人。都是各种车辆改造的战车,结构不是很合理,也老旧。可车兵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又只是沿着驰道使用,反倒弥补了各种缺点。五十余台战车冲奔之际,赵基率先发箭,其他各车接近七八十步时弓手才开始射击。而后方,毌丘毅督率突骑,横矛不动,观察前方,等待冲锋的时机。驰道两侧,侯选、李堪听闻鼓声,就引着游骑出击。匈奴游骑也是自发出阵,双方错马而过,箭矢往来,制造出密集扬尘,远胜驰道之上。见战车冲溃匈奴人可怜的步射、矛盾阵列后,毌丘毅瞪眼大呼:“左右健儿!随我冲阵!”“杀胡!”他一马当先,此刻不需要磨合什么,盯着前方一起冲杀就行了。冲锋不到三十步,毌丘毅的部曲乡党十余骑就持矛戟从两侧越过毌丘毅,成为最锋利的攻击矛头。只有一杆‘羽林中郎将’战旗一直跟在毌丘毅身后,但驰道两侧游骑践踏而起的扬尘缓缓弥漫过来。战车冲奔之际,赵基接连速射,只瞄着黑狼战旗附近的人影射击。打断、干扰这些人的行动,对方指挥就肯定不顺畅!他身后,旗官高阳龙身披重甲拄着‘虎贲中郎将’战旗,另一手扶着车厢,死死盯着前方。高阳龙身高近九尺,还未冠礼,一张圆脸堆满横肉,还有这一双很大的圆眼,脸颊黑红。匈奴突骑冲锋迟缓,被自己的矛盾、步弓阻碍,也就寥寥几十骑越阵冲击。还未交战,一些有识之士就调转马头,从两侧稀疏护道林宽阔隙缝里穿插而过,躲开了正面冲来的战车。虎贲战车稳定前进,弓手急速射击,根本不追求精确射杀。就连充当车长的弩手也只是端着弩,对背身逃亡的匈奴步卒不做攻击,只射杀迎面冲来的匈奴突骑。车左虎贲或持矛,或持戟,他们也在腰后带了一包短矛。他们轻易不使用矛戟格斗,投掷短矛为主。赵基战车撞在对方突骑阵列,马匹吃痛长嘶,战车急速停止。赵基反手将高阳龙扶稳,抄起长柄斩马剑左右劈斩,将几个企图靠近的匈奴突骑逼退。越来越多的战车撞过来,匈奴突骑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应。随着毌丘毅率领突骑冲锋加入,扬尘彻底遮蔽视野。赵基见一辆战车侧翻,当即一跃下车,双手握持斩马剑劈斩推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只要不是红色军服的敌骑,见到就砍。高阳龙也下战车,举着战旗紧步跟随,护旗队也开始步战。战车侧翻处,赵基斩落七八具匈奴人,一些匈奴人只是被他斩断腿,被受伤的马掀翻在地,在扬尘中哭嚎、翻滚。越来越多的乘车虎贲下车步战,跟随鼓车左右,保护鼓车向前推进。尘土弥漫,呼吸一口,赵基感觉能满足一年所需的微量元素。鼻腔、喉咙发疼,此刻也无法停止,只能不断推进。匈奴突骑难以施展,扬尘之中视野受限,很多人无所适从,只能被动应战。想要逃跑,可前后左右都是分不清敌我的人。扬尘干扰之下,两侧交战的游骑只能鱼贯跟随,对着可疑方向射击。谁都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就会阻断队形,前后队伍脱节,就会误伤。南边三里处,徐晃看着北面东西宽两三里的扬尘,死死盯着。去卑从前方退回来,问:“徐都尉,何时出击?”徐晃皱眉:“匈奴可有继军?”“有,不知多少。”去卑快速回答:“敌骑遮蔽左右,难以侦查。”徐晃沉住气,不理会去卑的催促:“右贤王,且随我观战。你我若前往助战,谁来接应?”去卑深深看一眼徐晃,见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当即举鞭抽马,返回自己本阵。徐晃都不急,他又急什么?混战之中,毌丘毅长矛丢失,身边部曲也丢失,只能下马避战。他以布巾遮面,牵马到树边,就见几个破破烂烂的匈奴矛手朝他兴奋冲来。毌丘毅举剑背靠树干,这时候几杆投矛射来,三个匈奴矛手尽数被射中胸腔,后翻栽倒。还有几个矛手跟在后面,见状转身就走。毌丘毅扭头去看,黄土扬尘之中赵基还在快步前进,从毌丘毅三四步外经过,看也不看他。而赵基身上铠甲沾染血渍,血渍又沾染黄土扬尘,已成了一个穿黄泥铠甲的人。十几个虎贲跟随‘虎贲中郎将’战旗接二连三从毌丘毅身边经过,紧接着就是一台鼓车,几十名虎贲围绕着战车前进,对路过的匈奴人尽数补刀,砍下的头颅就丢到鼓车里。鼓车经过时,车尾滴沥的血液串成线。毌丘毅捡起地上长矛,再次返身上马,反复呼喝,才集结十几名突骑。一名乡党凑上来对他大喊:“将军!敌骑逃窜到两边,若追击,必与游骑误伤!”另一个不知身份隶属的军吏一脸血沾染黄土,这时候也呼喊:“追不追!”“不追!”毌丘毅大喊:“吹号,集结突骑!一短一长!反复吹!”几个带了号角的军吏当即开始吹响号角,号角声响起后,很快两侧侯选、李堪也开始命人吹号。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根本难以识别敌我。匈奴游骑也在号角声催促下,向北撤离,脱离战场。号角声中,赵基停止追击,对追上来的护卫说:“告诉鼓吏,停止追击!”两三个人当即向十几步外即将靠近的鼓车走去,第一台鼓车开始改变鼓点旋律,很快另一台鼓车节奏跟着变化。赵基以披风遮面,始终没听到第三台鼓车响应节奏。要么车翻了,要么鼓吏受伤。(本章完) 第145章 交替撤兵 北边四五里处,另一个匈奴大部正在持续集结。不时就有附近驻屯的铁弗匈奴、杂种匈奴、杂胡小部向这里汇聚。只是南边烟尘弥漫,看不清战场形势也就罢了。更让这些匈奴贵族厌恶的是这种干燥天气里的扬尘,他们若介入战斗,也要陷入扬尘中。视线不好的时候,谁投入的人越多,谁误伤的就多。就在他们观望之下,战斗停歇,扬尘渐渐散去。汉军已开始打扫战场,而汉军的援军也从驰道两端的荒地压了上来。这些人行动虽缓,也践踏出扬尘,难以观望、查明具体有多少。于是临时指挥、号令的羌渠部名王敛众固守,不动如山。战场内,各种车辆紧急抢修,即便不能维修,也要多用马匹,尽量拖拽回去。伤员登车,阵亡的吏士绑在马背上。快速搜集各种器械、铠甲以及匈奴人的头颅,情况紧急,否则连匈奴奴隶的破烂皮袄子都要扒掉。哪怕是鼠皮、兔皮缝合,祖辈传承毛都磨光了烂袄子,洗一洗,冬季御寒能裹腿御寒,也能拆了给马匹做鞋套。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骑士还没来得及更换蹄铁。时机还不成熟,赵基准备一口气尽数列装,打匈奴措手不及。而汾水流域的战争,对马蹄磨损也小,不是非常迫切。蹄铁技术越迟越好,否则以后垄断凉州、并州马匹贸易后,不利于给曹操、吕布、刘备这些人卖马。不能说是计划报废,但也差不多。匈奴、鲜卑、乌桓人即便一些部落掌握了蹄铁,也因为马匹自然增殖快,不舍得下蹄铁这方面的成本。可对袁绍、公孙瓒、曹操等人来说,蹄铁成本很低很低。尤其是公孙瓒,他这里大规模列装蹄铁并取得好看的战绩,那么幽州豪强立刻就会跟进,紧接着军备竞赛下,乌桓、鲜卑也得咬牙跟上。到时候乌桓、鲜卑人的骑兵就能在黄河以北远距离奔袭。虽然头疼的是袁绍、曹操,最终自己也难逃。因此,与朝廷分手之前,若无必要,赵基会延迟蹄铁的列装。总感觉未来蹄铁、或者铜铸的马掌,会成为贸易热门商品。攻下太原之前,太原豪强肯定会做这方面的买卖。赵基骑乘月里黑,手里抓着水囊,不时饮一口。哪怕现在,他呼吸一口,都有浓郁的土腥气。他巡视各处,视线内的各种尸体都已经翻过来,尽皆是无头的尸体。各种相对好一些的皮甲、铁甲也被扒下来,堆在车上,或打捆挂在马背。匈奴义从、河东骑士也分出部分人手协助打扫战场,各处黄土地面上插着的箭矢也会尽可能搜集。荒废田地里土壤松散,箭矢保存基本完好。车辆装了伤员的优先撤离,许多头颅无处装载,只能用布袋装了挂在马前,要么被一些吏士挂在腰上。被抓的百余名俘虏也用绳索绑成一串,每个人脖子上挂两颗头颅,也充当运力,在轻伤骑士监督下撤离。徐晃、去卑顺着驰道,来到‘虎贲中郎将’战旗处,就见赵基马前挂着一颗头颅。去卑一眼认出来是黑狼部的名王,多少算是个熟人,但也只是认识。去卑再落魄,也是匈奴王族;黑狼部名王太阿厚只是贵种旁系出身,能当大当户已经算是到头了。匈奴人不喜欢狼,能用黑狼图腾,就知道这一支有多么的偏离主流。徐晃、去卑一跃下马,上前拱手:“侍中。”“稍后我率虎贲于当道殿后,左右交替后撤,每次后撤两三里就结阵等候。”赵基看向去卑:“贤王这里先撤,先后撤二里路,随后公明兄再撤,后撤三里;我后撤与贤王汇合时,贤王后撤三里;贤王这里立阵平稳后,公明兄再撤。我三部交替后退,每次必须有立阵断后者。”“喏!”去卑、徐晃拱手应下,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苛刻,是赵基先断后,才到他们两个轮流交替断后。只要重复三次,就能返回安全区域。在徐晃看来,这种撤兵还是有些保守了,可又不好当众提议,提议就要承担风险。而去卑打了那么多年烂仗,对他来说……什么是断后?紧接着他就提议:“侍中,黑狼部如此不堪一击,我军士气正盛,何不乘胜追击,再破一阵?”他很清楚匈奴部族的习气,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对方摸不着虚实,肯定会退避。可若是直接交替掩护撤兵,匈奴人又会满是好奇追在后面看热闹找机会,就差喊‘拉卡尼休’了。赵基闻言看一眼左右,突骑、游骑还留下五百多人,都坐在道路周边饮水、休息,还有几个有洁癖正擦洗马身上的汗污泥垢。他就去看徐晃:“公明兄如何看?”徐晃向左扭头眯眼凝视,阳光洒在他脸上:“侍中,天色将晚。除我等之外,再无接应兵马,久战必失。”“那就改日再战!”赵基转身上马,对两人拱手:“如令而行。”“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去卑、徐晃再次拱手,带着卫士走了十几步各自上马,去卑担心忘记,嘱咐左右:“我们先退二里地,再退三里,又是两里,不要记错!”“是!”跟过来的小王、头人们应答着,观察左右战场,一个个摩拳擦掌,颇有懊悔之意。随后撤兵时,就如去卑预料的那样,北面集结的匈奴人小心翼翼跟上来,而且胆子越来越大,越靠越近。最近时与赵基相距不足一里地,但始终没人带头冲锋。三支军队交替断后,阳光变为橘色时,才返回河口军营。都没有急着返回军营,而是在汾水岸边洗漱铠甲、马匹,赵基也不例外。脱下铠甲就丢在河滩浅水里,打仗之际谁还管你铠甲生锈,皮甲泡水这类问题?一个个累的要死,即便没有那么累,也是不想多动弹。赵基脱下战靴,坐在马扎上,双脚泡在水里,感觉整个人都舒畅起来。河岸对面,匈奴人驱赶岸边吃饱青苗的马群,数千人与他们隔河相望。双方也有相互吹尖锐口哨的人,就这样隔河比拼口哨的技巧,仿佛恨不得吵死对面。也不需要赵基嘱咐,再渴的人也不会喝汾水。上游陉城附近匈奴人也在河边牧马吃青苗,马粪甚至匈奴人自己的死尸就这样抛到河水里,顺流漂泊。这样被抛尸的,多非匈奴本族,而是奴隶、杂胡。赵基就看着一具无头、身无片缕的尸体被河水卷到附近,在滩涂浅水处浮浮沉沉,缓慢被河水卷走。军营内,贾逵带着军医队收治轻重伤员;裴秀则带人统计虎贲以车辆运来的头颅,安排人运到河边立刻清洗。贾诩也开始审问俘虏的几个匈奴贵族、头目,这些俘虏也都老实回答。好好配合,还有生还、改编为义从的希望;若是态度不端正,要丢命,还要承受各种酷刑。司徒赵温因得到赵基的许可,此刻也来询问受伤的虎贲、什伍长,不时捉笔记录。赵基让他记叙这一战,赵温即便不想帮赵基做事,他也想换个生活方式。抵达北绛军营后,公卿又要兼任典厩官,这个工作让赵温感到厌倦。出来做些文字工作,也好散散心。也不是他非要来,而是其他人也请求他出来,好带些外面的见闻回去,给其他人解闷。营火陆续点燃,赵温就见裴秀返回,将一车车洗干净的头颅摆列在校场中间,仿佛市集摊位一样。百枚一个小方阵,控干水分,扎起头发后,明日参战的虎贲、羽林还要来检首。赵温看着第七个方阵快摆好,不由担心起来。董卓、李傕再过分,也没请天子检验过首级。虽然东迁途中,天子身边近处就有各种战斗,可战斗死伤是一回事,看着方阵一样的头颅,这显然又是另一回事。想了想,赵温决定先留着,劝一劝赵基。免得惊吓天子。(本章完) 第146章 抚恤事宜 第146章 抚恤事宜 参战士兵陆续回营,而赵基简单擦拭身体后,竟然又穿了一套皮铠。 徐晃感到很是无语,如果董卓有这样的警惕,十个吕布也很难得手。 就现在这样的气氛,军中吏士谁舍得动手? 除了新兵,绝大多数时候的绝大多数吏士,都是非必要不穿甲。 哪怕轻便的皮铠、两裆铠,也是能不穿就不穿。 徐晃检索记忆,似乎印象中赵基始终甲不离身。 中军区域,议事大厅。 赵基捧着木碗仰头饮尽漂着泡发小黄米的稠酒,这就是另一种甜米酒,都是两三天内酿好的。 口感清甜,或浑浊如糊糊,也有清澈一些的。 都是战后迅速补充体能的饮料,许多人更喜欢粘稠的稠酒。 营内的虎步军士也没有闲着,或打磨竹子制作箭矢,或加工各种生活物资。 此刻各处生着营火,懂屠宰、会剥皮的军士正在火光照映下屠宰伤马。 连饮两碗,赵基才开始吃主餐,以白米饭为主。 吃完这些,才端起一碗大麦酿造的甜胚子,算是另一种甜米酒、稠酒。 大麦颗粒相对完整,他不怎么懂营养学,但知道吃一碗这个能帮助消化,排空肠胃。 血糖迅速回升,疲倦感立刻袭来。 想也不想,就盘腿而坐运转技能。 边上徐晃也在进餐,他没有参加战斗,但也疲倦。 作为指挥,需要操心、费神的事情太多,吃了八分饱后看赵基那样子,索性就侧身躺下,休养精神。 侯选、李堪对赵基不熟悉,本以为回来后饱餐畅饮之际,赵基会对他们封官许愿,大加拉拢。 没想到赵基只是快速进餐,然后就盘坐,一副修行导引术的姿态。两个人互看一眼,也是疲倦,就在餐桌附近躺着,不知觉中就睡了过去。 脚步声传来,徐晃一骨碌返身而起,就见是裴秀。 裴秀对他颔首,而赵基也睁开眼,问:“七哥?” “阵殁名册已编好,稍后梁道这里会送来重伤名册。” “嗯,公卿今日如何?” “司徒公走访参战吏士,记录此战前后经过。余下诸位,研磨麦豆三十余石,都已拌草料喂马。” 裴秀上前侧身坐在赵基身边,疑惑:“匈奴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各部人心不齐,其王被我射杀,应变不及,这才一击得手,斩获颇多。” 赵基解释着,拿起竹简翻看名册,虎贲多穿重甲,往往伤而不死,阵亡多来自游骑。 人体脆弱的时候,哪怕青壮年,摔一跤也能摔死。 顽强的时候,那身上生蛆都能自愈。 他左右扭头,起身要去拿笔墨,裴秀先起身要拿,被赵基抓住手臂:“七哥,你我之间不用这样。” 裴秀不语,就坐在原地。 赵基起身拿来笔墨,捉笔就在名册上书写评价,只是对虎贲书写,按着大致印象书写‘上’或‘中上’评价,少数几个印象深也好的虎贲,他会写‘上上’评价。 他看到一个名字一愣:“芮通?他怎么也没了?” 这是芮氏家族补芮丹留下的虎贲缺额,是芮丹的族兄,是赵基从三个芮氏青壮中选出来的,另外两个一个四旬有余,一个十五岁,都不合适。 为了让芮通尽可能保命,赵基将他编为鼓车随员,跟随鼓吏学习擂鼓。 他给芮丹让过两颗首级,也统一了内部说法,闻喜县里安排裴征带人上门去发放奖赏。 同乡虎贲凑钱的抚恤,公家给的抚恤,以及照例一并给的赏赐,足有六万钱;还有布帛二十匹,其中赵基本人就添了六匹,裴秀、魏兴各给了两匹;最后还给了一匹母马。 这些东西,足够给芮丹过继一个孩子,并操持家业,养活长大。 此外芮丹按阵亡算的,按赵基的规定,芮丹的嗣子成年前,每月能领谷一石,钱一百,每半年发一匹帛。 而芮丹的母亲只要不改嫁还活着,又或者改嫁虎贲,只要芮氏一直补缺,就一直能享受同等规格的扶持。裴秀不关心芮通的死讯,他清楚芮氏的底蕴,这是小宗寡门,反而问:“芮氏缺额,怎么补?” “规矩不能废,必须出人补缺,不然抚恤只限于子女,满十七岁就废止。”男子满十七岁停止抚恤,女子满十五岁停止。 汉律,女子满十五岁不嫁,征四倍的人头税,比商人、赘婿还高。 河东目前免十年人头税,如果赵基这里不垮,阵亡虎贲的男孩儿满十七岁后肯定会安排工作,合适的就优先补虎贲的缺,再次也能进入县兵、郡兵中,最次也能安排去学个手艺。 满十五岁的女儿,就现在这种形势,虎贲各家之间就相互联姻,不愁嫁。 赵基思索着,每一个阵亡虎贲的抚恤处理,会直接影响其同乡虎贲的士气,间接影响当地人对他的看法。 赵基不介意多一些负担,捉笔给芮通写下一个‘上’,只要不是逃亡、怯战,普遍能拿中上评价。 写完,就对裴秀说:“打完匈奴,让三哥再去一趟芮氏。让芮通的侄儿补缺,送到我身边牵马……还是留在七哥这里,别让再死了。教他读书识字,若是不听劝不学好,就打断他的腿,给芮氏留个后。” “也好。” 裴秀应下,反正他是不想去芮氏家里,他也清楚赵基不想去。 芮丹这种人,在外面械斗时被同乡打死就打死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跟赵基、裴秀也没有什么大仇,即便这样,裴秀也担心芮丹返乡后报复,他就一个母亲,还要打柴、采药、挖野菜。 被芮丹这种人盯上,很麻烦。 赵基快速给余下虎贲写完考评,这些阵亡虎贲身边也有自己斩获,或伙伴赠送的首级。 随身左右的首级数量,才是考评的主要参照。 就比如芮通,腰间就绑着一颗头颅,这就能得‘中上’,赵基凭个人感官再加一级,就是上等评价。 说话间就见侯选、李堪都已坐起来,赵基就将名册、笔墨递给他们两个,让他们给各自阵亡的部下写考评。 不需要详细解释,这两个人也能看懂这些。 李堪还在犹豫,侯选就捉笔书写起来,他普遍提升一级,也根据名册记录的随身首级为参照,给部下确定追封待遇。 这笔追封,就他们的穷苦样,根本掏不起,只能由赵基、赵彦控制的朝廷支付。 追封功勋的赏赐,以及抚恤钱都是朝廷、公家在掏,你还好意思强控部曲?你强抓着部曲,也得看部曲乐意不乐意。 见侯选不拒绝赵基插手他们的部众赏赐、抚恤,李堪也就顺势接过笔,开始书写。 反正是胜仗,赏格丰厚一些,也实属正常。 名册送到赵基手里,就剩下二十三名羽林骑士的名单考评是空缺的,赵基就问:“毌丘叔父何在?” “陛下相召,他去旧营拜谒陛下。” 裴秀卷好竹简,扎好绳带,说:“天子也关心此战胜败,明日早间我就请他书写考评。” 见赵基点头,裴秀又说:“晚间时卫仲坚来信,他不好意思来这里迎接你。这是给你的信,若是有意,给我一个回复,改日我当面给他说。就是不乐意,也别急着拒绝。” 裴秀又说:“在我看来,卫氏蒙难,罪不在你,他也知道这事情不怨我等,反倒是你举兵声讨无德公卿,救下他卫氏全族。这情,他卫氏要记三代人。” “好,等战后我再给七哥回复。” 赵基见裴秀不把信拿出来,就知道裴秀觉得眼前不合时宜。 也不催,现在卫固的情绪很不稳定,信里说什么话都是有可能的,一个呼吸里能换三次想法。 让卫固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所以这种情绪激动时写的信,不看也罢,看了反而会断了其他的可能性。 裴秀离去,贾诩很快就进来,也递来一卷竹简:“赵侍中,这是老夫审问的军情。” 见侯选、李堪在场,贾诩就坐在一边给自己舀一碗稠酒,端着饮用起来,无意商谈审问来的情报。 赵基拿起来阅读,就问:“右贤王何在?” “陪老夫一同审问,说是稍后就来拜会侍中,商议军机。” 贾诩语气平静,他刚才与去卑一起验证情报,当场打死了四个匈奴贵族。 死亡对贾诩来说,就跟窗外雪花消融一样。 而他,通过审问,很满意今天的战损比。 不管是匡扶朝廷,还是还天下太平,就得打这种仗。 此前朝廷东迁时的那五场仗,反正他是不想打,再多的命也不够死。 (本章完) 第147章 中立见解 虎贲旧营侧旁,天子行营。夜风徐徐,裴茂亲自送毌丘毅出营。卫士跟在后面,火把稀疏,夜空晴朗新月如钩。毌丘毅仰头看着格外璀璨的天河,神情怔怔,不肯率先开口。裴茂勒马,坐骑打了个响鼻,就说:“未曾想匈奴众而散乱,赵基轻易破其前锋,又多事矣。”毌丘毅也勒马,横马立在裴茂面前,看不清楚裴茂的表情,就说:“巨光兄,浍水便是界限。虎贲、虎步各军皆在水北,今与匈奴鏖战不休,胜败难料。还请告诫伏公,若无赵侍中军令而擅自越过浍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怀疑贼臣叛乱,挟持天子欲卖给匈奴。”裴茂面无表情听着:“此事非我能决定。”“那我也无法代替赵侍中决定军中机要大事,我麾下羽林不过二百,皆与匈奴宿仇深厚。谁妨碍赵侍中破敌,谁便是他们的敌人。天子若被贼臣劫持,羽林必是讨贼前锋。言尽于此,巨光兄当谨慎行事。”毌丘毅说着,脑海中就闪过赵基带着虎贲从他面前经过的样子,连他看都不看,更别说问候一声叔父。战场上可以救他,救他后不屑于停步与他交谈;那战场外,也能这样漠然将他隐诛。个人生死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可开了这个头,就必须将毌丘氏一脉打压下去。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明白了。真有贼臣挟持天子,那也就别怪死在乱军之中。反正随驾五百行宫卫士、三百郎官,近七百人是河东人,其中有隐匿的卫氏门生故吏实属正常。不搞事还好,你从上面乱搞,就别怪这些人趁机从下面搞你。不见裴茂回应什么,毌丘毅拱手:“告辞。”裴茂也是拱手,就看着毌丘毅驱马向北,十几名骑士举着火把追随而去。眺望北面营地篝火,裴茂想了想,拨转马头返回天子行营。大帐内,桌案之上铺着细绢质地的地图,是新绘画的,河流、道路走向并不是很精准,就连城邑标注也有较大的误差。刘协怎么可能不爱军事?他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平乐观阅军,那时候黄巾平定,朝廷收合四方精锐组成西园禁军。哪怕益州黄巾军再起,没有出动西园八校尉,派一个西园郡司马率小部分西园军前往即可压制。历经大乱,天下即将大治的机会就在面前。然而,灵帝却病死了,这对刘协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过于突然。这些年里,虽然没有成年皇帝监督,周围老臣讲解经义时都藏着掖着,但战争过于密集,就发生在身边。刘协本就聪慧,他起码能看懂地图,也知道要给士兵发军饷,提供粮食。至于军功封侯,位列两千石、郡县大吏这种事情,受公卿影响,刘协觉得这类封赏过于沉重。会打仗的人,专心杀贼就好,哪里懂治国治民之事?裴茂进来时,伏完拿着筷子摆在绛邑与径城之间,说:“今日运来许多手斧,若无意外,明日会伐木建造鹿角、栅栏,以阻北边匈奴。”他摆在地图上的筷子,就仿佛栅栏一样。刘协询问:“今日不是破其前锋,斩获甚多?怎么不是匈奴修栅栏,而是我军?”“陛下,匈奴多骑士,聚散变化难以捉摸。唯有修筑栅栏,才能有效排除其散骑侵扰。”伏完重申匈奴的骑兵优势,虎步军从安邑行军抵达北绛,需要时间休缓体力。今天不适合出营,明日就能在骑军掩护下,分出人手进行防御工事的修筑。临战之际,汉军传统就是修筑各种土木工事。甚至不需要派兵驻守,小股匈奴突破进来,再分兵追杀即可。栅栏这类东西,没有守军时,你能快速破坏出一个通道;可若被追击时,那就分身乏术,无法打开像样缺口。伏完说话间,见裴茂回来侍立在一旁,就问:“毌丘文强是何心意?”“他心意与各军相同,意在破匈奴,除河东大患,再无他意。”裴茂简单阐述毌丘毅的立场,自不会扩大矛盾、转述那些警告性质的言论。伏完不置臧否,指着地图问:“那巨光以为,明日赵侍中修筑栅栏时,匈奴来犯,可能如今日这样击退?”裴茂上前三步,垂目看着地图,眯眼:“以某对匈奴各部的了解,明日匈奴也会修筑鹿角、栅栏。”双方一起面对面修筑防御工事,同时派步兵掩护,以骑兵骚扰,这很合理。南匈奴长期配合汉军作战,战术类同。能用土木工事消磨敌人,绝不会用人去拼,结果都被鲜卑强突打崩。伏完觉得裴茂言之有理,又取一支筷子摆在陉城之南,与绛邑之北的筷子大致平行。实际修筑时,这两道防御工事具体能有多近,就看赵基与匈奴人的胆魄。而这时候,中书监赵蕤开口:“毌丘舍人,你与赵侍中是总角之交,又一同应募虎贲,共赴国难,皆有功勋于朝。以你之见,赵侍中明日会如何做?”毌丘兴已尽可能挤在大帐内角落里了,被赵蕤点名,周围同僚让开空间,他只好上前拱手:“监公,以仆之见,若匈奴人修栅栏鹿角等物,赵侍中会勒兵固守,以休养吏士体力。”刘协疑惑:“这是为何?”“回禀陛下,因匈奴人自己为赵侍中修好了栅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毌丘兴尽可能用平静语气讲述自己的观点,可依旧控制不住情绪的震颤,情绪也澎湃起来。就打仗方面,他很服赵基,他坚信赵基一定会这样做。何止是他,大帐内青年郎官听闻此言,情绪也鼓胀起来。伏完皱眉:“这怎么能成?栅栏由匈奴修建,各处门户也控制在匈奴人手里,他们出入自由,我军岂不陷入被动?”毌丘兴回答:“伏侯不知赵侍中神射,他能射百五十步。他欲夺取栅栏,匈奴人难以守御,只能拱手相让。或许匈奴人无奈,被迫修筑第二道、第三道鹿角。”匈奴人不可能放弃陉城,驻屯这里,才能配合北岸军队,有效黏住朝廷大军。哪怕不主动决战,匈奴人也要黏住朝廷,缠住这里的大军,给关中方面制造机会。“可笑!难道还能修筑十道鹿角?”见毌丘兴如此推崇赵基,伏完本能不喜:“退下。”伏完喝斥一声,抬手甩袖对毌丘兴一挥,毌丘兴欲言又止,面色憋得涨红。他强忍着低头俯身拱手,就这一瞬间,他感觉脊椎有些疼,胸腔内沉闷,想砍死伏完,再不济也要吐一口唾沫。重新退回角落,他将嘴里的唾沫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半垂着脸,面皮紧绷,漠视周围同僚的探寻、打量目光。刘协则认真观摩地图,拿起几支筷子来回比划,如果匈奴人射程只有两支筷子,赵基能射三支筷子的长度,就栅栏这种工事来说,站在后面的匈奴人根本顶不住。他想起了吕布,就问:“温侯协助袁绍破张燕时,可是如此战法?”伏完回答:“陛下,温侯左右皆乡党骁骑,赵侍中并不擅长骑射。”“朕的意思是张燕的兵士不会轻易放弃鹿角,温侯能率骁骑越过鹿角杀敌,那之前必然要以弓弩射退张燕兵士。”刘协垂目观察地图,回忆沿途驰道的地形:“如毌丘舍人所言,匈奴修一道栅栏是不够的。”一直沉默的御史中丞杨众开口:“陛下,北岸临汾匈奴大队若是退回汾水上游,自上游渡河,汇合陉城匈奴,众数万,齐齐而来。大军决战,赵侍中托大不设壁垒,难免窘迫。”刘协听着疑惑,反问:“那为何匈奴不早日汇合一处,从北面杀来?”杨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刘协又看裴茂,裴茂拱手:“陛下,匈奴仓促集合,部族之间又有宿仇,故以地域、亲善分为两部。如此强者对立,难以联合瓜分弱者,是弱者求存之策略。再者,分兵据守北岸,是为防止我军渡河绕行,从背后夹击。”刘协觉得言之有理,就点着头问:“那匈奴真会修筑多重鹿角,逐步推进?”“臣不知,但以臣对赵侍中的了解,他会放任匈奴靠近,这样易于奔袭。”裴茂回答时用余光去观察伏完,果然伏完脸色更差。如赵基这样骄横的意气行为,简直视天子安危、朝廷存亡如同儿戏。(本章完) 第148章 宗贼箭书 是夜,数股匈奴精骑或持火把,或摸黑而进。这些人抵近绛邑外军营,于黑暗中射箭。箭矢破空而来,钉在营内边缘。然而这里是永久性营垒,这点箭矢根本不顶事。营垒外围,赵基巡视检查。见有持火把的匈奴骑士,以及用粗糙火箭下马步射的匈奴人,他立刻以强弓狙杀。贾诩作息很不稳定,夜猫子一样跟着赵基游走各处。营内驻屯的虎步军并未受到惊扰,营地东部区域的虎贲、羽林、河东骑士、匈奴义从经历过白天的战斗,偶尔被惊醒,但也情绪稳定。这些来骚扰营地的匈奴人主要从东北而来,骚扰的也是大营北端与南端。射退一伙匈奴骑士,赵基为自己胸前斜挂箭壶补箭时,贾诩说:“匈奴入夜后不时侵扰,是为争抢士气,也为疲我吏士。”“那就让他们夜里来,白日里我再去抢回来。”赵基笑着回答,他很想修筑一道栅栏,可北绛附近的林木早已枯竭。驰道残存的护道林木,各处村落、废墟的果林之类,根本不济事。想要修筑栅栏,就只能从浍水上游砍伐树木,水运下来;再要么砍紫金山的树。贾诩反问:“难道就放任匈奴自由来去?”“给他们一点希望,若一哄而散,反倒不好处理。”赵基想了想,就说:“在绛邑决战,我粮道近。若是匈奴退却,我军追击的话,风险太多,我不想冒险。”见赵基如此的谨慎,贾诩打趣:“侍中在朝堂之上,可不是这样拘谨的模样。”“文和先生不要乱说。”赵基纠正:“我今统率万余军士,身后是河东数万家,十几万男女的性命,我自然要谨慎。而朝堂之上,关系我个人性命声誉,但有凶险,果断杀之即可。声誉破裂还能挽回,若一朝横死,盖棺定论,祸及家门,徒惹天下人笑。”贾诩笑而不语,分明是朝堂那些人已经失去了反抗、报复能力。那些人又迫切的想要恢复权力,权力是有限的资源,他们多一些,赵基就少一些。他们权力多了,自然就有了反抗、报复的能力。所以一步步夺权的苗头出现,赵基立刻挥剑斩击,毫无情面可讲。贾诩没有与赵基深入讨论这个问题,赵氏祖孙能稳定朝廷,以现在的朝廷来说,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再死几个大员、郎官也不算事。一个稳定、有秩序的朝廷,才是最重要的。随即,贾诩就开始讲述他对西河、上郡、北地郡的见闻,赵基也乐意聆听。两人就这样站在大营南端辕门附近,交流边郡兴复的可能性。而他们也不时观察远处虎贲旧营、天子行营的营火,虽说在浍水之南,可浍水也就能行船,根本挡不住匈奴骑士的泅渡。别说擅长骑马的匈奴人,现在的赵基在不穿重铠的情况下,也能骑马渡河。马匹本就会浮水、划水,经过训练后,就能驮载骑士,以相对稳定的姿态渡水。现在又是枯水期,就浍水的情况来说,匈奴骑士可以踩踏河床直接通过。但要小心两岸淤积的滩涂烂地,两岸也有芦苇丛生,能藏匿伏兵。赵基就那么静静望着,有点希望匈奴骑士闹点大动作。这时候毌丘毅在几个羽林骑士护卫下来到南门,眺望夜中移动的匈奴人火把队伍:“侍中,天子危急,还请发兵声援。”“不急,我们要相信陛下左右不乏忠烈之士,小小匈奴,何足为虑?”赵基拒绝,又指着东北方向隐约可见的火把说:“今小股匈奴侵扰,我军就迫不及待出营救援。若为匈奴人所知,明夜复来,设伏兵于侧,将会如何?”有浍水阻隔,旁边又是虎贲旧营,几百个匈奴骑士能攻破天子行营?赵基不相信,若是不幸攻破,再抢回来就行了。反正天子又不会怀孕,怀孕了又关系自己什么事?毌丘毅见此也不再要求,反正他是来请求了,是赵基不肯出兵声援。而此刻,匈奴小队精骑陆续强渡浍水,围着虎贲旧营、天子行营抛洒箭矢,发出一阵阵怪声嚎叫。行营大帐,刘协已穿戴铠甲,端坐上首,隔着敞开的帐门观察营内。营内军帐不时中箭,偶尔有火箭射来,头顶盾牌的甲兵也以树枝拍打灭火。伏完就坐在他侧旁,身上也是一套襦铠,气度沉稳。大概匈奴人冲进来,他也能高声斥责。毌丘兴阔步行走在板筑低矮的墙垒内侧,手里提着强弩。十几名郎官跟随,毌丘兴终究参加过实战。他指挥下这些人将强弩架在五尺高土墙,瞄着营外一处举火的匈奴骑士。齐齐扣发后,转身蹲伏在地,或以腰力上弦,或踏张上弦。毌丘兴一箭发射后就将强弩交给他的贴身卫士,卫士上弦之际,毌丘兴则观察外面的匈奴:“来敌甚少,不足虑。”一个河东郎官就开口:“营中虎贲怎么不肯出营驱逐?任由匈奴惊扰天子?”“营中多是收编的步兵,不能指望他们。”毌丘兴解释说:“形势危急时,薛朙自会率兵接应,我等护卫天子入虎贲营地即可。”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说着,他接过护卫递来的强弩,搭稳瞄准,稍稍上抬一点角度,随意扣发扳机。营中不缺弓弩箭矢,哪怕射光,天亮后自然能获得补给。补给路线短,还很安全。只要不出营垒,匈奴人只能这样悄悄骚扰。若是大队猛攻,就必须进行夜间照明。这样动静太大,虎贲各军自然会来救援。何况,匈奴人不一定知晓天子行营就在这里。彼此才遭遇,对方连像样的俘虏都没抓到,怎么能获知军情?就在毌丘兴思索之际,行宫卫队中一名弓手左右看一眼,见巡查军吏走远,当即弓拉满弦,对着疑似的匈奴队伍所在射出一枚箭书。卫氏、范氏血仇,岂是这么容易平息的?只是匈奴人骚扰到午夜,就在号角声中陆续退去。天色渐亮,虎贲营地内,薛朙隔墙观望营外荒地。身边同乡虎步军士心生担忧,顾虑不已:“步曹,我军闭营不动,天子难免怪罪。”“我奉命守营,天子行营稳固,我无诏也无军令,如何救援?”薛朙看着周围吏士:“不必忧虑,一切自有赵侍中在。”他也听说了安邑朝堂发生的事情,什么羽林中郎将桓典,还不是被打断了两条腿?同为侍中的丁冲,竟然拔剑来砍虎贲,杀死丁冲的虎贲还不是好好的?朝廷百官、士人眼中,或许赵基行为跋扈,反应过于剧烈。可薛朙已经三十岁了,在外面打过烂仗,很清楚军令必须专一。哪怕天子被虏,只要虎贲营地稳固……他最多就是丢官,跑到角落里躲躲风头。像他这样死心眼执行军令的人,又怎么会遭受严惩?天色渐渐明亮,毌丘毅带着百余名羽林骑士走浍水木桥而来,就见天子行营外钉着稀疏箭矢。他驱马绕行营观察匈奴人留下的蹄印,忽然看到一枚箭书,紧接着是第二枚。几个羽林中郎想要上前去取,毌丘毅喝止:“不得翻阅,三五人一队,搜索箭书,尽数拿来!”“喏!”羽林骑士们应下,四散仔细检查。毌丘毅神情阴翳,或许匈奴人需要花费时间、成本才能摸清楚的军队、扎营信息,昨夜已轻易被宗贼泄露。这种宗贼,是杀不尽的。只要你还想要高素质的人才充当军吏、骨干,那你就必须用这些人。显然,这些宗贼已经出卖了河东人集体利益。为了向朝廷复仇,开始寻求匈奴人的力量。甚至,不惜同归于尽。(本章完) 第149章 不善夜战 虎贲旧营之南,紫金山山沟小湾里。裴秀领队,一路扶车步行来到这处坟湾。他左右观察,看到了‘闻喜南乡芮君之墓’,破旧的墓碑,上面是一个月前赵基所雕刻的碑文。上前几步观察,可能那时候赵基图省事,这八个字里笔画繁复的文字都被赵基取巧,用了草书写法。现在仔细看芮丹的墓碑,裴秀才暗暗惊异,他是真没想到赵基还有草书相关的造诣。草书这东西不是你奋笔疾书越写越快就能写好的,想要写好草书,就必须掌握章草。草书造诣越深,要么累世公卿自幼学习,再要么拜在名师门下,得到了倾囊相授。裴秀仔细观察赵基雕刻了的这八个字,化繁为简,十分得体。以刀雕刻陈旧的木板,看不出什么书法的底蕴,但能看到赵基对文字的处理。这是典型的草书,又照顾了墓碑的实用性,稍稍识字的人就能认出这八个字。哪怕让自己伯父来写,随手之间也达不到赵基的这种自然形意。裴秀突然长叹,跟随而来的关尚询问:“七哥?”“没什么,我自诩与阿季自幼相识,现在才发现他幼年早熟,一身本事不是我能知晓的。”随即抬手指着芮丹墓碑:“阿尚你看,阿季当时随手所做,草书造诣不亚当世大家。”关尚上前半步蹲下贴近研究,他看不出这有什么好夸赞的,就连‘乡’字都被赵基省掉了大半。即便这样,他也能一眼辨认这是个乡字。郷党,有时候图省事,书写时会写为郎党。写成郎党后,不管你是念乡党,还是念郎党,指的都是同一群人。关尚盯着‘乡’字,更疑惑:“乡无郎,阿季这么写,难道是感慨我辈男儿为国捐躯,难以魂归乡土?”“或许是吧。”裴秀扭头对身后骑士说:“今后为英烈立碑,就以赵侍中所书之‘乡’为准。”“喏!”这些骑士应下,他们也觉得关尚理解的有道理。应募从戎,好儿郎离乡而去,埋身别处,自然是郎与乡别。昨日俘虏的二十几名匈奴本族、杂胡青壮推车劳累,此刻更是在骑士监督下开始挖掘坟坑。裴秀则捉笔,看着名册开始书写墓碑。车上阵亡的虎贲脖子上都挂着刻字木牌,与墓碑对应,优先下葬在坟湾向阳缓坡。原有的旧坟则被匈奴俘虏粗暴抹除,不管是他们,还是来送葬的吏士都不介意。哪怕这些旧坟阴灵不满,但也掀不起什么波折,势必被虎贲、各军英灵镇压、奴役。未来军中袍泽来这里祭奠,这些阴灵或许也能跟着英灵吃些汤汤水水。阵亡的羽林、北绛义兵也都运输到这里,只是在相对偏僻一点的位置挖坟埋葬。一名北绛义兵感慨不已,他们跟着李堪到处躲藏,遭遇战斗若是战死。别说这样集中安葬,就是尸体都很难抢回来。几个羽林代表也是感慨颇多,而裴秀写完所有墓碑后,站在坟湾最高处观察周围山沟走势。接下来的大决战,虎步军也会产生许多阵亡。坟湾相对崎岖,看来虎步军未来阵亡的吏士只能在山脚缓坡处埋葬。而另一边,伏完、杨众与司马防引着几十名郎官来到北营,检阅排列齐整的匈奴首级。昨日前哨遭遇战、先锋战后,前后斩获一千七百多颗头颅就摆在北营校场,组成十八个小方阵。司马防这个河东郡守没当几天,就被赵彦赶走,他若执意留在安邑要跟赵彦争权,赵彦不介意安排宗贼杀死司马防。司马防是曹操的半个举主,自然受赵彦的憎恨。赵基不强求天子来检验首级,可天子没来,虎贲、羽林等参战立功之士多少有些失落。他引着伏完等人检阅,最后指着一枚插在短矛上的头颅:“这是黑狼王、单于王庭右大当户太阿厚的首级,右贤王可以佐证。”跟随检阅的去卑开口:“是太阿厚本人,他被赵侍中射杀后,黑狼部图腾大纛也被赵侍中所夺。”说罢,去卑去观察伏完。伏完连连点头:“甚好,老夫会如实奏报,向天子请功。”杨众绷着脸不想言语,他更关心杨琦、杨彪的安危。司马防刚在赵彦那里看了脸色,此刻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否则河内司马氏风骨何存?而左右两侧站立的虎贲、羽林郎官,以及侯选、李堪等人的部曲头目普遍不喜欢杨众、司马防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表情。这些人用凶恶、严厉眼神审视杨众、司马防,见兵痞如此凶顽,杨众、司马防更不可能折节卖笑,讨好这些兵卒。气氛不是很好,赵基就问:“昨夜匈奴散骑越过浍水,不知行营如何?”“得赖郎卫勠力杀贼,匈奴侵扰无果,未及四更陆续退走。”伏完反问:“侍中麾下精骑骁猛,可曾拦截?”“伏公,再是精骑,行军百二十里,又参与血战,早已精神疲倦体力匮乏,如何能战?”赵基语气平静:“仅是军事相关,伏公不甚精通,还是不要轻易畅谈。”这时候司马防拱手:“非是伏公所问,此天子所疑惑也,还请侍中解答。”闻言,赵基缓缓扭头去看司马防,上下审视身形高大的司马防:“公身形壮硕,不愧累世将门,不当兵实在是可惜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司马防当即怒容,怒气上涌,很想谩骂,又感觉会把自家也骂进去。他曾祖父司马钧最高时担任行征西将军,可第一次参与指挥大规模军事行动时,就全军覆没;第二次与别人分兵而进,另一路被东羌大败,司马钧获胜,缴获颇多。然后命令军队就地收割东羌的庄稼,可部属贪图缴获深入追击,反被东羌设伏击败,并追杀。司马钧当时在城内,恼怒部下不听节制,没有派兵接应,三千多人被东羌追击歼灭。形势败坏,司马钧也潜逃返回,被朝廷下狱,廷尉府定罪之前,司马钧于狱中自杀,保全了家族荣誉。于是儿子、孙子皆位列郡守,世历两千石。从司马钧开始,司马氏一族不再专注研究军事,而是专心研究汉书。司马防深呼吸几次,才平息怒气,不与赵基发生冲突。杨众也是无语以对,伏完表述不完整,以自身的态度来询问军事。被赵基反驳贬低后,司马防就搬出天子,将伏完的询问提升到天子所问。赵基更简单,直接骂司马防一族是败将之子,不擅长打仗,去搞文学、抱汝颖人的大腿。去卑左右观察,嘴角笑容洋溢。裴茂不在这里,连个缓和气氛的人都没有。反正他不可能跳出来说什么说话,很想看看伏完生气到了极点,会说什么狠话。侯选、李堪站在一侧更是怒容相视,恨不得扑上来捶打这些天子随驾重臣。贾诩见伏完怒极之际依旧能强忍着,仿佛在等赵基主动回应‘天子所问’。而赵基则眼神轻蔑看司马防,大有激怒司马防,反手一剑扎死的架势。站在赵基不远处的韩述,则将背后的铜锤拿了出来。司马防实在是有些高,竟然比自己还高,这让韩述有些不舒服。司马防扬起下巴,渐渐收敛怒容,也是一副任凭打杀的模样。反正就是不再开口,以姿态表达自己的高傲气节,避免言语激怒赵基,落下口实、把柄。见司马防很懂,赵基笑了笑:“很好,看来桓典的腿没有白断,我很欣慰。”说着扭头看伏完,一本正经回答:“既然伏公是代天子召问,那臣就回答,我军不善夜战。”“不善夜战?”伏完追问,明显不信,狐疑审视赵基。赵基反问:“这句是伏公所问,还是天子所问?”伏完立刻警醒,做笑:“是老夫所问,据老夫所见,侍中应募虎贲之初,就接连夜战,何谓不善夜战。”“所以我说伏公你不知兵,我擅长夜战,与麾下吏士擅长夜战有什么必然联系?”赵基对着刘协所在的南边拱拱手,才正色回答:“不论是做人,还是治军、御敌、治国,都该以堂堂之阵,行煌煌之事。岂可将胜败寄托于阴暗、鬼祟手段?之前公卿无德无能,朝廷危急,我没得选,只能夜战搏命;如今我两肩承担河东十余万口男女性命,岂可冒险夜战?”边上贾诩还缓缓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可他很清楚,真有夜战大破匈奴的战机,赵基肯定全力压上,一点都不会犹豫。(本章完) 第150章 白马神物 送走了伏完等人,赵基与贾诩在十几名骑士簇拥下来到汾水岸边。阳光正好,北岸马匹数千,或静谧侧卧,或躁烈打架。只有少数匈奴人在观望、牧马,与其说是牧马,这些人更主要的工作是警惕南岸汉军。赵基观察一圈,说:“昨日城上观望统计,北岸又多出二百余落。他们有援军,我们没有,这是一个缺点。”贾诩不急不躁,双手交叠在身前,却说:“今年大旱,匈奴纵马食青苗,青苗终究难以持久。决战就在十日之内;而十日之内,李郭二将难以渡河。”他了解平陵苏氏的底蕴,在破开墙垒之前,李傕、郭汜都不会卖命强攻。都怕折损太大,得到一座干瘪的空壳。但又有卫氏金库这个前例在,平陵苏氏在劫难逃。苏氏祖上定居于此,是因为苏建追随卫青立功封为平陵侯,与关中其他著姓、豪强一样,基本上都是两汉勋贵之后,再要么就是先秦公族之后。贾诩侧身看赵基:“若是匈奴人少一些,在两万左右,这才棘手。然其族群种姓趋利,远处匈奴各部闻讯,也会发兵前来,以求分一杯羹。”匈奴来的越多,汾水流域的青苗就消耗的越快。所以,李傕郭汜还没攻到河东,匈奴人就不得不发动强攻。此刻贾诩根本没考虑天子、朝廷或别的什么,他只是就事论事,询问:“侍中如何破敌?”“浍水上游筑坝一事不能停。”赵基也是情绪平静,又说:“不管匈奴做什么,我准备分出三千军士,一千疏浚新田沟渠,另外两千在绛邑、陉城之间开挖堑壕,引水浇灌,限制匈奴散骑。”不计算浍水以南的虎贲旧营、天子行营,隘口民壮义兵,以及浍水上游唐城、翼城守军。现在他手里除了虎贲、河东、匈奴义从三支骑兵外,还有五千虎步军,三千北绛义兵。八千步兵里分出三千,这已经是相对保守的施工力量。还没有破匈奴,赵基就想着恢复新田,还要开垦、恢复更多的灌溉区域。贾诩并不觉得这个行为搞笑,麦子什么时候都能种。别说四月初,就是五月都可以种。麦子的传播,就是各地春夏大旱,能临时补种,才快速流行起来。昨日一战打出军事信心,贴近绛邑开凿堑壕,又有骑兵掩护,这件事情不难做。反正都是黄土地面,不难挖掘。贾诩缓缓点头,又补充说:“今匈奴两分,侍中不必过于忧虑。以某对匈奴的了解,北岸匈奴强渡之时,我军猛攻,则陉城匈奴有一半概率毁约,坐视我军大破渡河之匈奴。”赵基只是点点头,只是有这种概率,不能将胜算寄托在匈奴人的内斗上。讨论完毕,两人绕路新田,这里只有小部分区域种植水稻,其他地方甚至很粗糙的撒了一些粟黍、黄豆,与野草一起生长。就这不到五分之一的新田灌溉区域,就能满足绛邑此前驻军,与城内近半百姓的口粮。仅仅是恢复绛邑、翼城即浍水两岸的良田,最少能养三万军队。北岸、东岸的匈奴在吃青苗,现在虎贲、河东、匈奴义从的马匹也闲散游牧在新田的荒废田野里,惬意吃混杂粟黍、麦苗、豆叶的草。也就水田边缘安排了巡查军士,预防马群践踏、啃食稻苗。路过匈奴义从营地时,就见去卑与一伙匈奴贵族正在新搭建的芦苇棚上晾晒肉片。赵基靠近,就闻到强烈的腥臊气味。去卑两手各提一挂宝贝来迎,笑着对贾诩说:“文和先生,瞧瞧此物是否神骏?”“还真是好宝贝。”贾诩伸手接住,是没有剥皮的公马勾勾蛋蛋,通过血筋还挂着马肾。剥皮切割时故意留了大块的马皮,能看得出来,是两匹白马的器具。普通雄健公马的器具,已经是大补之物。而白马神异,不论汉匈或者诸羌,都视之为龙的化身。白马的器具,更是上品中的珍品,十分难得。赵基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摆手不要,贾诩毫不嫌弃,就主动讨要。去卑也慷慨,都一并送给贾诩,贾诩立刻转手交给随从,让对方赶紧回营去晾晒处理。清洗干净,切片涂抹盐粉,通风晾晒后,这两副白马神物,足够支用许久。去卑引着赵基、贾诩在另一处临时搭建的芦苇棚下落座,太阳渐渐升起,赵基身上皮铠已有些灼热。棚内,赵基解下头盔,询问:“这些东西你们怎么分的?”“小王多出了一些钱,昨夜所获之物,皆在小王这里。”去卑感慨说:“三四月间草木滋生,本是各部兽群繁育之时。今各部出兵来此,只能留母马少数种马在部内休养。昨夜所屠五百余匹,尽皆公马。”匈奴人很少给战马阉割,因此去卑大丰收。赵基扭头眯眼凝视二十几步外的芦苇长棚,棚下匈奴勇士们切割肉片,涂抹盐粉,匈奴贵族们端出来晾晒,乐此不疲。他不由感慨:“还是匈奴马群充沛,我已尽征河东马力,才能勉强维持各军马匹用度。就连现在军粮转运,也只能以人力推车。”目前军粮还够用,十五天内不需要着急。十五天后,压缩军粮还能再撑五天,压缩军粮是拿来应急的,例如追击匈奴败兵时也能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正常来说,六天后安邑会组织运粮队北上,直接运到绛邑前线。而这期间,安邑会持续通过涑水向闻喜、桐乡运粮,以维持内迁避战百姓的生存。面对赵基的感慨,去卑劝慰:“侍中不必苦恼,待大破作乱各部,小王立足汾北后,自会输送马匹,以支河东军民用度。”到时候他不主动给,赵基也要跟他要。“贤王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让朋友吃亏。”赵基安抚一声,一个想法从脑海浮现,又感觉这样会增大自己的后勤压力。打算再等两天,条件更成熟了,争取一步到位。贾诩左右看风景,余光察觉赵基不时沉思,眉宇舒展,又没有开口讲述。贾诩也就故作不知,他始终搅合在漩涡中心却能全身而退,不是他多么机智,比他机智的人有很多。他能活到现在,全靠管的少,不多说话。比如晨间检阅首级时,司马防非要跳出来给伏完帮腔,还没给赵基口实。若给了口实,无非打断腿躺着。而现在,只要战争秩序混乱一些,司马防还敢来前线,大概率要背后中流矢而死。这么聪明有勇气的重臣,实在是自寻死路。贾诩脑海中仅仅是一闪而过,就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不再回忆。他一副深沉模样,哪怕坐在去卑对面,去卑都会忽视贾诩的存在,一门心思与赵基攀谈。“报~!”一名队官级别的虎贲侍郎驱马而来,一跃下马快步上前:“侍中,匈奴人砍伐驰道两侧树木,正在径城之南八里处修筑鹿角!”“这是想困死我呀。”赵基起身,抓住皮盔对去卑说:“贤王点选百余精骑,随我去看看状况。”“是!”去卑立刻应下,他神情多少有些亢奋,对面那么多匈奴,哪怕赵基尽数俘获……去卑也是乐意的,这么多青壮、贵族人口控制在赵基手里,他也能快速兼并妇孺老弱留守的部落!何止是他,他下面的小王、头人们也能籍此快速壮大,吃掉他们堂兄弟、表兄弟的部众。赵基又看贾诩:“文和先生留守大营。无我令符,不得发兵。”“喏。”贾诩拱手长拜,随即就去与护卫汇合,向大营而去。赵基又看传递军情的虎贲队官:“我去点选河东骑士,你持此令符,点选百余虎贲勇健。”说着从腰间皮盒里取出一枚小米椒差不多的令符,一枚令符只能一次调动一个百人队。“喏!”(本章完) 第151章 连日再战 “一汉能抵十胡?”天子行营,刘协凝声发问。他是很想去亲自检验首级的,可伏完劝说的很有道理。堂堂天子,就该与军卒小民保持距离,这样才能维持威仪。否则若是过于亲近,天子威仪不存,小民军卒自然敢犯上作乱。“诚如陛下所言,昨日前后两战,赵侍中盈获十倍。”毌丘毅高声回答,十比一的战损比,已经值得每一个河东人与匈奴拼命。哪怕五比一,河东人也能接受。这十几年的时间里,河东人饱受匈奴南迁之苦;匈奴人也被汾水以南各县抵挡,双方摩擦不断,都想着弄死对方。毌丘毅参加过这一战,知道是大胜,但具体斩获、折损多少,他也不清楚。今日一早,他就将羽林骑士带回天子行营,算是脱离了赵基的指挥。刘协收敛喜色,一笔账很快也就算明白了。河东除掉各处必要的守军,驱逐并吃掉一些匈奴人,河东机动兵力应该在一万五左右。打通太原通道,以太原的富庶,又是万余青壮力量。合这二郡之力,驱逐西河郡的匈奴、羌胡,仅仅是这三郡,就能得到三万步骑精锐。不管是返身回长安诛讨李傕郭汜,还是拱卫朝廷返回雒阳,都能让朝廷恢复威仪。总的来说,还是雒阳更好一些。有这么强的军队,再加上张杨、张绣的军队,外围还有刘表、刘备、吕布的声援,想来能压住袁绍、曹操组成的大河联盟。刘协心情大好,就笑问伏完:“赵卿可有什么需求?”“赵侍中公忠体国,并无请封表官之事。”伏完拱手回答,换李郭或者白波诸将,肯定又是上一串请封名单。赵基本身就没索要过官职,伏完也不好乱说。检首时起冲突这种事情,就没必要给皇帝说。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军队指挥还离不开赵基。赵彦终究六十五岁了,又能活几天?伏完反而没有那么急,他都同意把女儿嫁给赵基了,检首之际他代表朝廷,赵基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哪怕很清楚赵基指挥军队,需要维持独特刚强的形象。可伏完这一趟外出,依旧憋了一肚子火气。天子为证,这婚事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当初赵基南下征讨白波诸将时,可送了赵彦三十几匹马;而现在缴获颇丰,竟不肯私下送几匹马给自己。他吃喝出行用的都是公家的,难道他仪同三司、开府的辅国将军不其侯伏完还缺几匹马?这哪能算是索贿?真不缺的,缺的只是赵基的一个态度!赵基这样无礼,伏完怎么可能高兴?就算赵基不懂事,难道赵蕤不懂事?伏完暗暗生气,眉目沉肃。紧接着杨众、司马防等人都为赵基说好话,反倒是同乡的裴茂,联宗的赵蕤不好开口。总的来说,军事取胜,公卿百官们心中高悬的那颗巨石也算是落地了。朝廷东迁以来,连续的军事失败给了朝廷上下沉重的信心打击。哪怕落脚于河东,也很难挺直腰杆做人。而现在,他们真正的自信开始恢复。就在众人夸赞赵基之际,一名羽林中郎快步到帐外:“报~!北面军情!”帐内关键几个人目光落在毌丘毅脸上,毌丘毅对刘协拱手长拜,后退几步到帐外,询问:“何事?”“东部匈奴在陉城南七八里处采伐树木,赵侍中督率步骑北上,约有千骑,步兵五千!”这羽林中郎气喘吁吁,这都是羽林骑士自己侦查的。赵基根本没有派人通报这些军事行动……每一个骑士都是宝贵的,没必要这样浪费。有效信息在小范围流传,这在赵基看来是一件好事。否则派人通报军事行动,最开始是通报,行营这些人会籍此进行协商,甚至将通报理解为请示。如果不是需要天子旌节激励士气,赵基都想把这伙人滞留到隘口以南,或者塞到易守难攻的柏壁。现在留在身边,看重的就是那杆天子旌节。羽林中郎的声音很大,帐内百官哗然。刘协察觉伏完看自己,立刻会意去看裴茂:“裴卿,仓促决战,这是否有些急躁?”裴茂拱手:“陛下稍安,容臣去探查一二。”顿了顿,裴茂又说:“以臣对赵侍中的了解,今浪战优势极大,他不会轻易纠合各军与匈奴决战。”能一刀刀切肉,又何必冒险决战?刘协也觉得有道理,哪有这么快打决战的?爆发决战,肯定是一方优势很大,再要么就是一方坚持不住,来拼尽一切赌一把。再要么就是战前约定好时间、地点,然后直接决战,节省不必要的相持、对抗。见裴茂要出发去找赵基当面询问,伏完也开口:“中书监乃赵侍中长辈,可同行。”赵蕤见皇帝看自己,也就主动拱手:“臣愿往。”“二位爱卿不可扰乱赵爱卿,速去速回。”“唯。”裴茂、赵蕤拱手长拜,后退几步,到帐门处转身而出。毌丘毅就站在门外,安排一支羽林骑士小队保护他们。当他们一路向北,抵达时汉军、匈奴已相距两三里路程,各自列阵、调整间距。今日吹刮轻微东南风,赵基阵前勒马,自己与骑从践踏而起的扬尘缓缓向北扩散而去。扬尘散去,对面匈奴骑阵也无异动,就那么伫立在午前阳光下。赵基单骑脱阵,在更前方观察敌我各阵,侯选、李堪、去卑也都单骑而进,与赵基汇合于阵前二百步处。去卑就抢先劝说:“今日我军上风,一旦交战,他们自会退却,不与我战。若是追击十里,我阵型散乱,各队争功时,他们自会返身来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我没有决战之意。”赵基持马鞭指着两侧:“侯文则、李伯承分领千人,立刻开挖壕沟,挖掘时将土留在沟南。”侯选就问:“是在阵前挖,还是阵后挖?”“阵后挖掘。三千虎步军结阵掩护,余下千骑,我会领三百骑在阵列最前,这三百骑我会分为三队,每次领百骑冲驰扰乱匈奴,以夺其胆气。”说着赵基看去卑:“贤王督余下骑士,伺机而动。”去卑、侯选、李堪拱手:“喏!”“嗯,就这样行动吧!”赵基扬鞭一挥,勒马朝本阵返回,这次出击的青、红、黑三支虎步千人队各自组成前七后三的战阵,各个百人方阵相对单独,并没有密集聚拢。他巡视千人队,先是左翼西边的青旗队,前列七个百人队有序不动,而他们身后三个百人队正急忙布置陷阱。用的是皮索与木桩,四尺长的木桩钉在地面,只露出半尺高;这些木桩之间用皮索、麻绳连接;同时还有些人正在虚浮的黄土上挖掘陷马坑。昨晚、今天早上吃马肉吃的都很痛快,此刻挖坑时一个个都很有力气。踩中陷马坑的马,断腿后只有死路一条……跑都跑不远。用皮索与陷马坑组成防骑缓冲线,布置好后,各队再走安全通道,换个位置后继续布置。因此五千步兵,看似是两个千人队在阵后挖大壕沟,算上九个百人队,足有三千人在挖工事、陷阱。赵基巡视青队后,又路过中央区域的黑旗队,他单骑勒马而过,每经过的一个前排百人队,领队的虎贲郎中就持戟高举,带动虎步军士挥动兵器,亢声呼喊。而赵基不言语,只是右手握马鞭贴在自己眉眶,又展臂挥动,算是回应。黑旗前七阵最中百人队,赵坚、赵垣分属两个什队,此刻也举起兵器瞪目呐喊。这种时候,他们控制不住自身,只想大声怒吼,宣泄挤压在胸腔中的各种情绪。因为行军,赵坚、赵垣脸上、盔甲都已沾染扬尘、黄土。哪怕相距七八步,赵基也没能从人群里认出他们,都是差不多人的泥人。紧接着赵基检阅右翼东边的红旗千人队,论装束服色搭配,他们更像传统汉军的装扮。“汉骑不足昨日一半。”北面,羌渠王也在阵前观察,当看到右贤王去卑的黑龙旗、鹰旗后,他有些不敢相信,很快也就释然了。就对左右笑说:“那个假王跟着汉军杀来了,这一战我要摘下他的头!”算起来他与去卑是同辈从兄弟,去卑与单于血缘更近一层,而他远一些。干掉去卑,单于呼厨泉立足不稳,大概率会承认他为新的右贤王!说笑间,就见汉将率百余骑越阵而出,带出大团扬尘向北而来。这股扬尘团两侧视线清晰,可见汉军大队未动。羌渠王扭头看一名部族勇士,挥鞭指着那团移动的扬尘:“赶走他们!”“是!大王看我建功!”匈奴勇士越阵而出,身后伙伴、同族、隶属于他的杂胡骑士陆续出击。三里路的路程,双方很快遭遇。汉骑偏向东北而行,匈奴偏向西南而行,双方都是骑射为主。只是相距百二十步时,赵基就快速发箭。箭矢飞行时,匈奴人怎么也能再前进五六步。来不及瞄准,都是急射。错面交替而过时,赵基胸前斜挂的二十支箭射尽,引着队伍向东北绕行,迂回向东,转弯回来时已到了右翼红旗千人队阵前。这时候交战区域扬尘散去,落马的双方骑士正相互搀扶,朝本阵撤离。赵基驱马来到阵前,见又有一队匈奴精骑南下,他也不怕,当即呼喝:“第二队!跟我冲!”跟随他冲阵返回的第一队骑士汉胡夹杂,此刻陆续下马,平复心情,恢复马力。一些散骑也上前,将之前落马、返回的骑士接应回来。(本章完) 第152章 信任成本 虎步军黑旗千人队阵前,两台鼓车擂响,节奏舒缓。赵蕤、裴茂并马于阵脚一侧,十几名羽林骑士掩护下观察前方。从他们来时赵基率百骑上前挑战,每次退回来就换百骑。如此反复,等到太阳高悬时,已是第五次交锋。这次双方游骑纠缠,突骑贴近搏杀,都死战不退。东南风吹刮,南边汉军阵列视野相对较好。就见鏖战不及半刻,匈奴再次溃走。这次赵基没有退兵,而是指挥伤兵驮着阵亡骑士后撤,并对周围匈奴伤兵进行补刀。扬尘渐渐散去,又见北面远处扬起一团烟尘。韩述深吸一口气,驾御赵基的战车,扭头喝斥:“车队,前进!”三十二台虎贲战车跟随前进,主战车之外就跟着一台鼓车。而‘虎贲中郎将’战旗所在的旗车还留在骑阵中,并未移动。战车组成前后三排,带起更大的扬尘,也更吓人。使得这一波南下交锋的匈奴骑队迂回规避,没有上前交战。阵中,赵基一跃登上战车,丢掉不得劲的骑弓,抓起一条没上弦的步射强弓问:“徐晃如何?”“过午时调白旗队出营助战,以策应各军退兵。”韩述抬手抹一把脸上汗泥:“若北岸匈奴没有异动,他会率余下五百河东骑士出营,协助退兵。”“知道了。”赵基应答一声,搓了搓嘴唇附近,从车厢里拿起水囊就畅饮一口,淡盐水入肚就是提神。将剩下的半袋水递给韩述:“你去巡查,将体力、马力枯竭的人点选出来,带回阵中休养。”很多人已经杀出了某种‘感觉’,开始享受战斗,并忽略了个人体力衰竭。“喏!”韩述高声应答,翻身骑在他的备用马上,当即就巡查各处,将之前参战的虎贲、河东、义从骑士点选出来,一律跟他退回阵后。这一点选,就带走近百骑。之前混战,赵基根本没时间仔细清点、统计身边的骑士,很多人都是反复出阵。赵基每次出阵,还能换一匹马,这些人骑着旧马,早就跑不动了。可能是第六波匈奴骑队迂回避战,等韩述带人撤离后,匈奴人迟迟没有组织攻击的意思,仿佛就把战场中央地带让给了汉军。没有望远镜,赵基站在战车车厢顶端,一手拄着长槊撑地,站稳身形居高观察。就见匈奴人已经用砍伐的树木挡住了驰道两侧各百步距离,驰道正中硬化地面上已合拢大半,正在修建门户。许多匈奴人耐受不住午间的热气,多席地而坐,几十人一团,聚在一起吃干粮。除了奴隶之外,大多数人都在休息。赵基扭头观察后方,黑旗千人队已转移了阵位,前排就四个百人队,三个百人队可能是休息了,也可能是协助挖掘陷马坑。再看左右两翼,青旗队、红旗队也都发生了位移,说明他们的侧前方做好了防骑准备。至于阵后侯选、李堪所领的义兵,还在挖掘壕沟。比起穿戴铠甲在前排立阵,他们的工作虽然累,但风险最小。就在他四处观望时,去卑纵马前来:“侍中,可以退兵了,羌渠部已然丧胆,他们不会再来了。”赵基闻言,举起长槊对着空地,一跃下来长槊先钉在地面,他整个人顺着槊杆滑降到地面。去卑也翻身下马,详细说:“今日能接连出阵接战的,皆是各部勇健。他们肯出战一次,是为宣扬部族威名。无利可图,就不会反复出阵。”所谓的匈奴精骑,指的就是这群人。赵基闻言,询问:“那就后撤?”去卑也犹豫,抬头就说:“小王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二。”“贤王但说无妨。”“是,小王与羌渠也算相识,这人素来聪慧,但也十分爱惜性命。”去卑做着手势比划:“稍后两军懈怠之际,侍中督车兵直冲其大纛。小王率骑士策应,精力旺盛的三百多人跟随小王直扑羌渠本阵,余者马后拖拽树枝、芦苇,往来冲驰,制造尘土。”“这样羌渠一来应对不及,他又畏死,见我大队骑军突击猛攻,他若转身逃跑,北面各部势必争相夺路而逃。”说着,去卑用希冀眼神看赵基,神态谦卑,尽可能的和善。给赵基一种对方想要骗他魔戒的悚然感,彼此之间想要达成真正的信赖,成本决然不小。风险,本身就是成本。赵基扭头去看北面,那里匈奴各部旗帜多在前排,王族出身的各部都是黑龙图腾,或者黑龙图腾的变种。杂部用鹰旗、鹿旗、大树图腾的旗,还有一些相隔太远,旗帜也小,看不清楚具体。赵基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羌渠王所在,那里七八杆黑龙旗聚在一起。除了羌渠王自己的,应该还有他同族近支小部的旗。生产力有限,旗帜对匈奴人来说是相对宝贵的器物。谁没事干,会在身边留那么多旗?赵基望着羌渠王所在,去卑也望过去:“他就在那里,杀了他,就没人能与小王抢夺右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以,这件事情我答应贤王,我就担心临阵之际射杀此人,当面匈奴溃散,返回北岸,与我隔河相望,到时候反倒不美。”赵基说着拍拍去卑臂膀:“休养马力,半个时辰后车骑突击。追击不能越过他们修筑的栅栏,一击得手,立刻撤离!”“是,小王不会辜负侍中!”去卑郑重拱手,赵基笑着摆摆手,去卑后退几步,才翻身上马,引着几名骑从离去。督管战车的虎贲侍郎杨吉一瘸一拐走来:“侍中,真要冲击匈奴本阵?”他也是昨晚才调过来的,将近一个月的休养,拐伤的脚踝依旧没能痊愈。不能骑马、走路,索性被安排来管虎贲车队。“去卑提议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不冲一阵,退兵后回想起来,难免懊悔。”赵基看向杨吉:“告诉所有人,先休息补充体力。稍后追击时,不能越过匈奴人修建的栅栏鹿角。哪怕匈奴人大溃,也不得深入追击!违令者,哪怕斩获匈奴名王的头颅,夺匈奴人的战旗,一概有罪无功!”“喏!”杨吉应下,带着几个人游走各处,去宣传军令。赵基不需要喂马,就返回车厢,伴着浑浊米酒吃咸马肉片,又吃麦饼,吃饱后摘下头盔,盘腿运转技能。周围新旧虎贲饱餐后,连着部分河东骑士、匈奴义从都开始休息,只有寥寥数人站在车上警戒。附近被砍死的匈奴人伤兵吸引来许多苍蝇,嗡嗡作响。不到三刻,赵基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仔细检查车厢内的强弓、箭矢。眯眼去看羌渠王所在的点位,真的担心阵斩或击垮这人的信心。北面匈奴撤离,撤到汾水东岸的话,那就真难办了。与匈奴隔汾水对峙,对很多人来说,就等于匈奴不存在。失去匈奴人的压制,鬼知道这些人能干出什么事情。好在天气干旱,哪怕最近几天再次下雨,也不够荒野长草。匈奴人大约两万多匹马聚在周围,如此蝗虫一样,青苗顶不了几天。或许击垮东岸匈奴后,这些人都跑到汾水北岸,反而能打出一场经典的半渡而击。脑海中各种可能性组成的丝线缠绕,相互影响,扰的赵基心浮气躁。索性闭上眼睛,放空心神,什么都不去想。自己没有那个调度、指挥敌人的才能,爱怎么搞就怎么搞,由匈奴人自己弄。自己能做的就是每个阶段都认真来做,就算无法事半功倍,起码也能五分投入换来五分收益。只要别想着秀操作、占便宜,也就不会弄巧成拙,做出事倍功半、自取灭亡的蠢事。踏踏实实的来,比什么都好。赵基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扣掉脸上泥垢,用冷静眼神打量周围。周围车骑吏士也陆续起身,抓紧最后的时间,将各种携带的水饮尽,或喂马。(本章完) 第153章 再斩名王 北面,羌渠王背依树干而坐,坐在毡毯之上。为了舒服,他的皮靴也脱下了。望着一里外的虎贲战车,羌渠王一个想法从脑海中蹦出,笑问左右:“汉将可会突击这里?”身边一个庶流出身的族弟露笑反问:“现在哪里还有这样勇猛的汉将?”另一个人也开口:“哪怕是吕布、张杨,也是善射,昨日太阿厚也是被汉将射死。今日这个汉将也只是与我各部勇士游射,午时人马俱疲,又怎么敢突袭、白刃相搏?”“是啊,依我看羌渠王还是多虑了。”同族说笑声,并不能让羌渠王打消疑虑。他站起来左右观察,见营地内马匹多在驰道西面吃河岸附近的青苗、青草。周围警戒、备战骑士不足三百,顿时更感不满,也不好强硬调动部众。尤其是有马匹的部落强力牧民,这些人是一落之长。参加部族战斗时,往往会携带多个骑从,数名女婿、奴隶,他们才是匈奴各部武装的基层节点。哪怕你身为十九部名王之一,你过于蛮横无理,部众也会陆续离你而去。匈奴内迁入塞以来,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草场牧区划分不清,各部争执难以解决,部众更是朝秦暮楚,各部之间实力此消彼长。但凡有一个人实力大涨,就会遭到其他人的围攻、孤立。又或者有人崛起速度迅猛,可能一次内部分配草场时的不公平决议,就能让许多部众弃他而去。入塞以来,匈奴各部失去了固有的秩序,新的秩序还未建立。现在当名王,要顾虑言行,要结‘国人’之心。小到聚落之长,大到各部小王,都需要好好对待。哪怕羡慕鲜卑各部之间的率直、野蛮,可羌渠王现在也没办法,身在匈奴中,就要做一个相对温和的王。不然别说部众,亲戚,就连太原、河东的豪强也不会跟你做生意。不敢强迫匈奴骑士备战,羌渠王只能调来两队步兵。他很想多调几队自己本部步兵,又怕周围这些亲戚误会,也就将附近部众集合起来,组成两个战团,以预防万一。出于警惕,羌渠王借起身撒尿的机会,很自然的将靴子穿好。而他的亲戚们,树荫之下,都脱了靴子躺在毡毯上,也有脱了上半身胸甲,敞开衣襟透气、纳凉的。这些匈奴人没少打烂仗,汉将之中也有敢于突阵的勇将,可这种人终究太少。河东就这么大,汉人中有这样的英雄,早就闯出名声,传播于各方。至于汉室朝廷,许多匈奴人拿不到赏金愤恨退回来……此刻这么多匈奴人集结,未尝没有报复的因素。这样的汉室朝廷里,又怎么会有那种突阵的勇将?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们,羌渠是多疑了。轻微的东南风不时刮过,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同族敞开衣襟,抚着酒红色胸毛,感慨不已:“说来也奇怪,在别处午间纳凉不怎么惬意。而这战阵之中,那一股凉风吹来,舒爽到了骨髓、心脏里。”“是啊,出来打仗活动筋骨,回去就是舒服,嘿嘿。”本来一句还算正常的话,结果猥琐嘿嘿笑声立刻让话里意思有了特指,几个人相互嘲笑起来。突然间,站立警戒的一名武士大喊:“大王,汉军突阵!”羌渠王闻言一骨碌翻身而起,就见整个南面汉军战线齐齐推进,带起五六里宽的扬尘。而一里外的汉军战车,正朝他这里狂奔而来。附近站立的匈奴人已经开始奔走起来,很多人不顾一切向西边河岸边狂奔而去。羌渠王面露狞笑:“除了去卑这个小孤儿,谁还能有这种手段!”“牵我马来!”他对卫士呼喝,此刻他的亲族一哄而散,各自去寻找部众。就算找不到部众,也要离这里远一些。赵基的战车渐渐加速,他见几十名匈奴步弓手组成稀疏小阵,在这些人即将统一张弓之际,赵基就急速射击。他的箭矢射程远,箭速快,力道沉重,偏差位移相对稳定。第一枚箭矢就射中,中箭的步弓手正在捏箭,当即就被箭矢没入胸口,箭簇透背而出,整个人痛呼向后栽倒,影响到身边弓手。不等他翻倒,正常扩散的箭矢接二连三射来,整个步弓小团无法统一齐射,当即散开避箭。等他们与其他弓手拉满弓时,虎贲战车已冲到五十步外。战车上弓手在七十步时就开始速射压制,而担任车长的弩手始终克制,等待更好的射击环境。虎贲战车硬吃了这一轮齐射,这时候赵基换了一壶箭挂在胸前。立刻张弓对着一名名骑马的匈奴人射击,连人带马,容易命中。现在还能骑马的,肯定是匈奴贵族或各种头目。赵基已经来不及详细观察,几乎是凭着射击感觉,对骑马匈奴人,抓着马即将骑马的匈奴人就是一箭射出。羌渠王左脚踩在精致的漆器马镫……这更像是一个悬挂在马鞍左侧的宽大木屐。他左脚抬起刚好踩在木屐凹槽内,稳稳当当;同时右脚蹬地,双手抓着马鞍,右腿抬起横跨马鞍。就在即将坐稳之际,一枚强劲箭矢射中羌渠王抬起来的右大腿,直接贯穿尺余。羌渠王吃痛当即栽落,神骏的白马也受惊,骑从控制不住,白马甩蹄践踏,奔向人少的方向,去拥抱短暂的自由。战车纷纷降速,一些匈奴人持矛已压了上来。赵基的战车也被十几个人挥舞长矛截停,赵基见各处战车陆续减速,再拖下去极有可能被匈奴人围猎、逐个击破。想也不想,他拔起长杆斩马剑,弃弓在车,从车后一跃而下。侧面三个匈奴人光脚踩着黄土地面就来搏斗,赵基快步迎上,抬斩马剑朝前迅猛戳刺,荡开对方的木矛,宽阔的尚方剑贯穿、并划破半个脖子,脑袋当即一歪。另外两个匈奴人持矛来刺,赵基不管不顾,持尚方剑横抹,斩在一人脖子,对方长矛扎在他胸口护心镜,难以破防。另一个匈奴人的矛刃扎在赵基右腹,矛刃顺着甲片滑开,整个人也顺着扎刺的力量快速靠近赵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彼此错身之际,对方来不及反应,就被赵基右肘打在鼻梁骨,当即前冲势头停止,晕厥在地。这时候一个跟随冲锋的匈奴义从指着羌渠王所在:“那就是羌渠王!”赵基正从背后取短矛,斜目去看,就见几个人架着一个人往栅栏后面拖,距离他有三十多步,中间隔着十几个匈奴人,有的前进,有的后退。他想也不想,拔出短矛就朝羌渠王附近投掷而去。连续投掷五杆短矛,来不及观察战果,附近又有几个匈奴步兵朝他杀来。其中还有一个头戴羽饰铜盔的匈奴勇士,对方身形矮壮,双手持铁戟,边走还露着狞笑。突然侧翼飞来一枚箭矢射中对方面门,这个匈奴勇士脑袋猛地一歪,倒在地上不动了。赵基正要投掷的短矛只能稍稍偏转方向,射向另一个穿戴正规皮铠的匈奴步兵,短矛没入对方面门,死的很彻底。当赵基取出下一支短矛时,面前三个匈奴人转身就跑,逃跑之际就被后面追上来的箭矢陆续钉死在地面。赵基身后蹄声密集,几十名义从精骑引着滚滚扬尘而来,人人马上开弓,迅速射杀当面匈奴人。赵基也是快步冲锋,冲到更多匈奴人中,尚方剑大肆挥砍。冲到羌渠王面前,这人正侧身匍匐爬行,回头看他,努力挤出笑容。赵基瞥了眼对方右腿上的箭矢,又看对方:“羌渠王?”“正是小王。”“是你就好。”隔着护脸,赵基持尚方剑扎下,宽阔剑身戳穿羌渠王胸膛。对方临死双手紧紧抱着尚方剑,几个匈奴武士朝赵基杀来,围上来的匈奴义从不敢随意射箭。赵基拔剑,他的剑招最凶险的就是提剑斜撩一抹,与点剑之际的一刺、一削。三个匈奴武士还未近身,更没有什么刀剑相击的碰撞声。第一个被赵基拔剑时一剑斜撩斩断了手臂,并抹开了咽喉;第二个被赵基一剑对刺先戳中手掌,进而被一剑扎入咽喉。第三个止步想要转身,被赵基追上一剑从颈后扎入。来不及多想,不带感情返身一剑顺着颈骨隙缝解下羌渠王头颅。当赵基将对方头颅丢到战车上时,一个匈奴义从下马上前,拔出环首刀就砍羌渠王的双臂。斩断双臂,对方两手依旧抓在尚方剑上,这义从就像削甘蔗一样,快速几刀将尚方剑上的杂物削掉。将环首刀入鞘,双手捧着长柄尚方剑给赵基递来。赵基伸手接住,摸了摸全身,就将腰间佩剑解下丢给对方:“赏你。”“谢!”这义从横举宝剑对其他伙伴展示,这时候一个贵族驱马过来大喊:“侍中公,快撤!”呼喊之际,这人抬手指着西北河岸边上,那里匈奴人与马匹汇合,正在上马。赵基看一眼那么多的马群,对周围大喝:“吹号,撤离!”御手调转车头就要加速,赵基拍了拍对方头盔:“最后撤,我来殿后!”“喏!”御手回答之际,赵基已取强弓,胸前斜挂箭壶,开始点射狙杀附近匈奴人。号角声弥漫,车兵反应最快,直接就走,战车损毁就抢夺马匹。倒是各种骑兵下马抢夺、拾捡战利品,逗留在最后才撤。哪怕是去卑,也下马跑过去抢了同族的几杆黑龙旗,才跟着大队骑士撤离。(本章完) 第154章 迅速击溃 南边阵地,赵蕤、裴茂紧张观望。他们是真没想到,赵基竟然敢与去卑联手强突匈奴本阵。扬尘渐渐向北飘去,交战短促,不等扬尘退散,虎贲战车就陆续从扬尘中驶出,向着本阵而来。黑旗千人队处,已经完成战斗准备,前排七个百人阵左三右四,留出中间安全的通道。三个百人队也替补出现在第二排,左二右一,纷纷张弓,时刻准备着迎击匈奴人的追兵。虎贲战车急速撤退,来不及向两侧躲避,顺着黑旗千人队留出的正中通道鱼贯而入。经过之际,车上的虎贲举着头颅,挥舞着弓、弩、矛戟给左右伙伴、虎步军士激励士气。虎步军士也就扭头观察,领队的虎贲队官、虎贲百人督则挥手与经过的虎贲车兵打招呼。虎贲战车之后,就是行动更快的各类骑士。汇合步兵阵列前观望的疲倦骑士,从黑旗千人队中间三十步宽的隙缝里向后转移。去卑肩扛三杆黑龙旗路过时勒马回头,就听后方还有鼓车。不多时,虎贲鼓车从扬尘中现身;鼓车之后,就是赵基的战车。两台一前一后疾驰,匈奴追兵已从两侧出现。这些追兵也看到虎步兵阵列,有的杀红眼不管不顾就朝黑旗千人队冲来。临近七十步时,接二连三有匈奴骑士被低矮绊马索掀翻。扬尘遮蔽,后方匈奴骑士反应不及,很快冲过绊马索区域,进入陷马坑区域。几乎是一排排的匈奴骑士前赴后继摔倒在阵前,此刻迫近前阵七队三十步。赵蕤眼中凶恶的匈奴人几乎就在眼前,那高举的骑矛、刀剑可能下一刻错马而过之际就能砍到自己身上。“发!”各队百人督纷纷大呼,弓弩齐发,短矛、投石也快速投掷。他们密集攻击时,鼓车从中间通道驶入。赵基战车却停在阵前十几步处,一匹马中箭摔倒,整个战车斜横在阵前。御手下车,左臂左肩,右手持盾躲在车身南侧,提盾斜举遮在自己头顶,避免自己被手滑的虎步兵短矛爆头。赵基右手酸困,此刻也就弓拉六分满,射击贴近的匈奴骑士。他战车后侧、两侧盾牌上密集钉着各类箭矢。冲入黑旗千人队阵后的各类骑士一分为二,布置在阵后两翼,也以骑弓、短矛参与反击。而两侧红旗队、青旗队驻守不动,后方挖掘堑壕的两千义兵也完成集结,正紧急披甲,等待混战爆发。侯选返身上马,紧张观望局势,见黑旗千人队成功挡住匈奴追骑的冲杀。不由长舒一口气,立刻对李堪说:“我先带人贴近,战况紧急时立刻助战;伯承你督管其他兵士,待披甲完毕,择机参战!”“好!”李堪大声应下,现在已经不能分谁是谁的部众,必须要稳住黑旗千人队的阵线。他们两人分兵之际,去卑张弓一箭,将一个匈奴贵族射杀。他毫无怜惜,只是取箭,弓拉满弦,瞄着另一个张弓的匈奴骑士,一箭射出,射伤对方的马。对方马匹受惊,射出的这一箭高高飞起,自由坠地,钉在黄土地面。赵基不时中箭,皆不能破甲,就算有箭矢插在身上,也只是镶嵌在外层铠甲隙缝里。他就像一个无情的射箭机器,甚至已经不需要看晃动的人影,看到箭矢射来的轨迹,就顺着轨迹源头射出一箭。十几名羽林骑士也只能参加战斗,赵蕤、裴茂只是来问话、观战的,此刻只能向后躲避,直接躲到了新挖的壕沟另一侧。壕沟宽不及三尺,深约在四尺,也只是开挖两个时辰,勉强在驰道两边各挖出五六十步长。匈奴人来的也快,见占不到便宜后,撤离的也快。几乎赵蕤、裴茂跑到壕沟处时,匈奴人就如潮水一样隐入飞扬浮沉之中。马蹄声迅速远去,喧哗的战场很快安静下来。“伤兵上车,率先回营!”赵基一手撑着车厢护板,身形矫健抬腿一跃下车,走到黑旗队中大声呼喝,这时候韩述冲上来,就见赵基拉车的两匹强健战马都已中箭侧躺在地不动了。这都是挂着皮甲,戴牛皮头套的好马,也挡不住匈奴人的围射。赵基身上更插着七八支箭,韩述不敢触碰,立刻对左右呼喊:“侍中有令,伤兵乘车先还营!”这已经是第二批伤兵了,虎步军中这才有各种哀嚎之声。只要不是当场阵亡,伤兵很快被拖到二十几台虎贲战车上,连着车里的头颅,稍稍装个五六人,就启程沿着驰道返回北军营。受伤骑士也开始主动撤离,余下骑士则步行上前给阵前受伤的匈奴人补刀。若是匈奴人只是摔晕,或者伤势轻微不影响劳动,才会俘虏。还有一些骑士离阵而去,去搜集周围走散的马匹。此刻赵基也不敢随意拔身上的箭,虽然感受不到疼痛,可贴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湿。高强度战斗后,他头晕脑胀判断力下降,也不清楚体表是血液,还是汗水。换乘一辆鼓车,游走黑旗千人队,监督各种战场打扫。匈奴追兵撤的太快,短促交战,大概也就杀伤、俘虏对方四百余骑,近半是陷阱的功劳。赵坚与周围伙伴将本队最后一名伤兵推到一匹马上,这个伤兵没骑过马,浑身打颤,但也只能勉强抓紧马鞍。缰绳被另一个受伤的骑兵牵着,这人牵了三匹马,都驮载伤兵。见都坐好了,就驱马缓行,拖着三匹马向绛邑城外的北军营赶去。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物资,过去后立刻就能得到救治。去卑找到赵基,先去看赵基的右手拇指,见他拇指、食指磨破,还在渗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搭话之前,去卑低头看看自己右手,用的都是同一种射法,捏箭手势一样。去卑前后不过二十箭,目前也就是手有些抖,还不至于磨破皮。很快侯选带着武装完毕的义兵抵达,这些人打扫战场更为专业。胆子大的一些义兵还结伴去战场中间去扒上午砍死的匈奴人,那些无首尸体的铠甲、随身器物统统被扒下。赵基观察眺望,这些汾北人恨不得连匈奴人的皮也扒下来。去卑提着水囊来到赵基所在的鼓车,赵基伸手将他拉了上去。去卑左右观察,举着水囊饮了几口,递给赵基:“侍中真斩下了刘成的脑袋?”“羌渠王?”“是他,他追随前单于时,自称刘成,他的羌渠王也是朝廷所命。”去卑询问之际,赵基对着之前战车指了指,这才接过去卑递来的水囊,也没什么好嫌弃的。现在再渴一些,就差抱着匈奴人尸体去喝血了。去卑当即下车,快步走到赵基遗弃的战车,就见车厢外箭矢密集,不由怔了怔。随即翻进车厢,见里面堆积十几颗头颅,好几颗头颅上有着黄金、宝玉饰品。只是看后脑勺,他探手一抓就将羌渠王的头颅提起来,双手捧着仔细端详,咧嘴做笑:“你这叛臣,也有今日!”说着,朝对方脸上啐一口杂有黑褐色泥土的痰。从车厢里解开车门,一跃下车,从地上找了一杆骑矛,挑起羌渠王的头颅来找赵基。这时候赵蕤、裴茂也凑到赵基身边,看着赵基身上插着的箭,两人担忧不已。又不好询问赵基伤势,可赵基战车都那样了,想必赵基伤势也不轻。赵蕤感慨:“匈奴暗弱,不曾想到了这般地步。”赵基将喝过的水囊递给赵蕤:“不止是匈奴,我汉军也变弱了。若是凉州三明在,刚才就督率全军追击去了。”赵基说着干咳两声,吐出一口黑色仿佛血块的痰,整个人舒爽无比:“我不敢追,我军还是弱。只能打顺风,稍稍逆风,追击时遭受迅猛反击,就会大溃。”裴茂看一眼砸在地上的黑痰,吸收了地面沙土,仿佛一个泥丸。随即,裴茂就安慰说:“不必自轻,我军器械、粮秣远在匈奴之上,又有天子亲征,士气如虹,岂是匈奴所能比?”“也对,我军有天子亲征。”赵基看去卑挑着头颅走来,就问:“贤王,新单于可会督兵南下?”去卑皱眉想了想,说:“他国中不稳,不敢轻离王庭。”敢离开王庭,势力强横的屠各匈奴不介意再拥立一个王族远亲做新单于。赵基点着头,神情间有些遗憾,就对裴茂说:“今日战事激烈,我要提前退兵。稍后请御史中丞来北营检阅各军首级,今夜大概能安稳一些。”见赵基赶人,裴茂拱手:“我二人这就回报天子,讲述此间战况。天子甚是思念,侍中厘定军事后,可来行营拜谒天子。”“好,申时晚一些我就能来。”赵基说着拱手还礼,目送裴茂、赵蕤离去。见羽林骑士簇拥着他们离去,去卑开口:“适才交战,这两人险些逃亡,被李堪止住,才停在壕沟处。”“这才正常,他们张弓助战,我才会感到惊悚。”赵基很想解下头盔,可刮着南风,也只能止住,回营后再卸甲、沐浴。其实今天斩获也就昨天的一半多一些,很多匈奴人受伤逃走了,一些首级也没时间割取。总的来说,今天不亏,可以消停几天时间了。(本章完) 第155章 措手不及 徐晃出兵之际,前线军队有序撤离。就连地上的绊马索,都已拆了。一些死亡马匹更是当场剥下皮,拆解后,往军营里运输。赵基引着三百余骑殿后,沿着驰道缓缓退兵。战场周边,留下的只有无头、剥光衣物的匈奴人、杂胡,还有破开肠肚倒出来的一堆堆马粪。匈奴人并未追击,撤回来的汉军各部都是来到汾水南岸洗漱。这回北岸只有觅食青苗的马群,还有奉命巡逻、驱赶匈奴人的匈奴武士。昨天退兵回来时,匈奴人就将杂胡、奴隶无头尸体抛到汾水。今天匈奴人也没这个心力,或许是衣物被剥光,又没有头,不好区分身份。总之,汾水难得保持清净。即便这样,也没人敢喝汾水,上游匈奴人就在牧马。不需要军吏督促,来这里擦洗铠甲、汗水的士兵也会避免饮水。宁肯去喝紫金山流淌出来的小溪,也不能喝汾水。赵基疲倦,返回营中洗了个热汤浴。稍稍吃喝运转技能恢复精力后,他穿一身水蓝纹红底锦袍走出营房,脚踩屐履,腰间更是用一条轻便布带,也没有佩剑,头发就随意披在肩后。右手伤势已经止血,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看伤口是切伤的,伤口也不深,怀疑是用的竹箭。他一般不用竹箭,可能出事的竹箭是战斗时接住的敌箭,就顺手射了出去。一边走着,用一条赤巾裹头,很快就来到了伤兵区域。贾逵正在这里监视工作,以避免烈酒被军医、学徒、帮工,或伤员偷喝。酒水蒸馏早就有,如赵基这样丧心病狂蒸馏的烈酒,则比较非常少见。正常认知里,最先蒸馏出来的一定是酒液的精华,舍不得丢弃。经常喝瞎喝死一些人后,酒水蒸馏酒保持在一个风险相对可以接受的度数范围。喝酒时,还要温酒、烫酒。而赵基每次蒸馏都会去掉酒头,余下的酒液虽然烈、辛辣,但苦味少了很多。实际口感也就那样,可架不住容易喝醉,对伤兵或压力很大的军医、学徒来说,喝点烈酒很很快稳定情绪。贾逵来迎赵基:“侍中。”“梁道兄,里面说话。”赵基右手指着左侧储酒的小屋,贾逵当即跟他进入。赵基坐在一座酒坛上,就问:“今日伤者如何?”“多系箭伤,易于治疗。”贾逵说着将随身携带的竹简翻开,扫一眼就说:“营中药材已用去五分之一,照现在这样消耗,五天内必须补充最少一半。”药材这种消耗品,别说官府,就连豪强宗贼,其实储备的都很有限。赵基伸手接住竹简看一眼,就说:“我已去信稷山,遣使聚集山民,以求购药材。五天内一定能运来药材,不要节约,救治伤员时该用多少用多少。”又看了看周围堆积摆放的酒缸,赵基嘱咐说:“烈酒酿造不要停,伤员不便饮用烈酒,可酌情给予一些新酒。绷带之类,一定要热水煮沸后清洗,当日晒干,不能过夜阴干。给伤员分来的肉食,必须吃到伤员肚子里。否则吏士哗变,我不会留手。”“侍中安心,我在这里昼夜不理,不会延误伤兵治疗。”“嗯,这里很重要,就比前线杀敌弱一些。告诉军医、学徒,每救好一个轻伤吏士,我给赏金三百,军医二百,学徒一百;重伤吏士,给赏金七百,军医五百,学徒二百。哪怕伤好残疾,赏金也有,不过是减半。”赵基说着长叹一声:“给多少赏金我都不会心疼,药材是公家的,切不可节省。还有军医、学徒的衣袍,若是不够换洗,就再补发两套。”贾逵目光落在赵基右手包扎的绷带,反而问:“今日鏖战,侍中受伤了?”“只是小伤。”赵基见他转移话题,就是不想听自己唠叨,让贾逵负责伤兵收治,贾逵自然有自己的管理办法。自己这样反复督促,反而有一种不信任、不放心的质疑情绪。可伤兵收治决定着全军士气,决定着后续老兵归队的效率。也就换个话题,赵基说:“最近几天不能再打仗了,等下雨吧。什么时候下雨,就是决战之时。”再拖一段时间,匈奴人将附近青苗吃的差不多了,也会谋求决战。干旱少雨的黄土地面一脚下去就是一团浮尘,双方举行决战,战场必然被尘土淹没。如果能选择的话,双方都会避免这种干扰。贾逵也扭头看门外,眯着眼:“也就十二天前降了一场小雨,水深不到四寸。照着前两年来看,今日又起南风,三五日内应能降雨,最迟不过七日。”“梁道兄还懂风角、天文?”“生于斯,长于斯,有所感悟罢了。”贾逵回头看赵基:“适才司徒赵公又来这里询问伤兵,我看不出他的心意。但总觉得侍中临阵与贼白刃相搏,实在是有些轻率。”赵基也扭头两人对视,贾逵没有多说,但忧虑之情就写在脸上。不是说主将不能冲阵,而是现在内部的形势不是很妙。赵基缓缓歪头看贾逵,打趣:“梁道兄这是怕我被匈奴俘虏啊。”“或许吧。”贾逵笑了笑,不由想到了赵基当时开的那个玩笑,随即笑容收敛,极端严肃起来。真有人出卖,赵基偏偏又没死,那事情真就好玩了。想到赵基被匈奴人五花大绑,又说服匈奴人听从赵基的指挥,赵基换个匈奴人名字,再调头回来打汉军。那场面,贾逵已不愿深想下去。赵基也收敛笑容:“我会注意的。”如果刘协默许公卿百官捅他一刀,那就北渡汾水化身为胡,狠狠收拾这帮衣冠禽兽。大概只有落到诸胡手里,与真正的禽兽为伍,公卿百官们才能说话、做事时过过脑子。见此贾逵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根据赵基的性格做出这样的预判。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没有他的提醒,赵基若沦落到那一步,肯定会假死化胡,狠狠报复汉室朝廷。只是有了他的提醒,赵基会提前做准备,能报复的更猛烈,让参与者难以逃脱。贾逵不想跟现在的朝廷有太多交集,他就负责伤兵营这里的事务,其他的事情不想管。以他的资历、体量搅合进去,两头不讨好。他的妻兄柳孚接受尚书郎的征辟,也没有去朝廷赴任,依旧留在侯氏庄园管理后勤。别人不清楚公卿百官的落魄模样,柳孚住在安邑隔壁的解县,肯定清楚公卿的落魄、寒酸样。若不是赵基果断发动兵谏,鬼知道这帮报复河东大姓、豪强的公卿会把河东祸祸成什么模样。别看那么多豪强子弟从虎步军跳出去,积极当了朝廷的郎官。不是他们多么喜欢朝廷,纯粹是不喜欢赵基的强势,又怕被军法株连,暂时躲避罢了。真论恨,这些人更恨朝廷。闲聊几句后,赵基离开小屋,去巡视新旧伤员。许多轻伤员都在晒太阳,受伤虚弱、嗜睡,他们饮食供应充足,吃饱后就提着水葫芦休息。都是墙角草堆上躺着,赵基对沿途见到他的伤兵也只是摆手打招呼,尽量不做聚集。进入帷幕手术区域,各种声响不绝于耳。赵基就见一名披着黑巾的虎步军士横躺在木板床上,嘴里咬着木枚,面容扭曲渗汗。左臂被两个护工死死固定,军医已拔掉他小臂上的断箭,正用带钩尖刀清理创口内可能存在的铁屑、木刺。清理后清洗两遍,才敷药包扎。伤兵已经虚脱,赵基靠近看了一眼,翻开对方眼皮,对方定睛看他。认出赵基,伤兵立刻激动起来,赵基收回手:“好好休息,两日后伤口结痂,就可以去城中休养。”伤兵嘴里咬着木枚,只是点头。赵基又巡视别处,伤兵不能长期留在军营里,一些伤兵的低落情绪会扩散、影响其他人。还有伤员救治区域,要跟养护区域分开,避免交叉感染、情绪感染。将伤兵当自家兄弟、子侄来照顾,这本身就是一种对北绛义兵的攻心计。实在是物资不充沛,否则按着赵基的本意,就连匈奴轻重伤员也要一并收治。匈奴伤员,客观来说,对提高军医手术能力很有帮助。主观上来说,能快速打击、挫伤匈奴人的战意。走出手术区域,就见毌丘毅站在小营区门口,下午五六点的阳光洒在脸上,毌丘毅的精神很不好。见赵基走出来,毌丘毅快步上前,将一小捆布条递给赵基:“侍中,此战场所得箭书。”“哪里的箭书?”毌丘毅左右看一眼,低声:“早间我率羽林护卫行营时,在行营外所见。”“天子、伏公可曾知晓?”“不敢透露。”毌丘毅有些不敢抬头,垂首低语。赵基左手握着这捆布条箭书,咬牙露笑:“行营外所见,不给天子观看,却拿来给我?早不给我,偏偏日暮时给我?”看也不看,抛给毌丘毅:“先让天子看,天子给了手诏,我再看。否则,我就当没有这些箭书。”说罢赵基就转身,负气而走。毌丘毅脸色反复变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这东西能拿给天子看?看了后,他将里外不是人。不给看,也不会有人记他的好。(本章完) 第156章 无路可走 今日检首时,伏完、司马防都没有来。就御史中丞杨众,与裴茂一起代表朝廷检阅首级,并拿走功勋竹简的副本。去卑更是展示他抢夺的几杆黑龙旗,羌渠王刘成的首级更是仔细清洗,发鬏重新梳理,隆重邀请杨众等人检阅。检阅之际,毌丘毅快步而来,拉着裴茂手臂到一边,将那一捆箭书递给裴茂:“巨光兄,这是小弟晨间率羽林郎入卫天子时,在行营外所得。”裴茂拿着箭书要翻看,顿时也停下了,收敛表情:“羽林将军是指这些箭书来自行营吏士?”“不敢,或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匈奴人离间之计。”毌丘毅头都快炸了,他犹豫了大半天,待在行营里,都没敢把这些东西交给天子或伏完。这是很打朝廷脸面的事情,天子脸上无光,伏完更是无处安放脸面。若在其他时候,自然要对郎卫进行大清洗,宁肯杀错也不能放过。可现在暴露出来,极有可能引发哗变。事后追究责任时,毌丘毅跑不掉。不管怎么平息事端,河东人又会怎么看他?眼前又实在不能拖,万一今夜匈奴人大军来袭,郎卫叛乱,那说什么都就迟了。见毌丘毅如此没有担当,裴茂反倒欣赏赵基之前的敢作敢为与十分果断。不怕掌权的人杀人,就怕昏聩、无能!深吸两口气,附近还有很多军吏围观,裴茂尽可能神情稳定,展臂搭在毌丘毅肩膀,带他走远一些就凝声问:“赵侍中可知?”“适才给他,他不肯看,非让小弟禀告天子,见了天子手诏,他才肯看。”毌丘毅急的跳脚,再不做军事相关的准备,就来不及了。裴茂心情苦涩,无奈口吻:“他本就不想干涉行营军务,现在贸然插手,天子芥蒂必深,难以消解。你呀,何不早说!不敢上报朝廷,让我知晓,也能早早思考对策。”毌丘毅不言语,裴茂又安抚说:“也不要过于忧虑,今日斩获羌渠王,陉城匈奴各部暂时无主。”这时候赵基穿戴宽松皮铠,脚踩皮靴,腰悬长剑阔步而来。裴茂立刻迎上去:“侍中,我已斥责毌丘文强,还请侍中以国事、天子安危为重。”赵基止步,看一眼七八步外垂头的毌丘毅,又看裴茂:“这么重要的情报不肯给我说,事到临头才来找我,是想害我。我与伏公颇有默契,郎卫乃伏公所管。我若献上这些箭书,伏公恐怕不会相信。”现在知情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不给伏完通报,行营吃亏后,仇又会记在自己头上。打垮、斗倒自己之前,伏完不会对裴茂、毌丘毅动手。赵基恨不得当众抽毌丘毅几耳光,历经国难,难怪混了那么多年还活着,这人太过奸滑。裴茂一脸苦涩还想再劝,赵基左臂指着南边:“他不肯去,那你与他一起去通报。伏公若不肯亲自来,那我今夜紧闭营垒,绝不会出兵。我说到做到,河东可以没有天子,也可以没有你我,却不能没有这支守卫门户的军队。”没有了天子、公卿,河东的天地依旧是河东人做主。若是军队打没了,匈奴人冲过隘口,席卷南部各县,占据这山河形胜之地,必然急速壮大!见赵基不像是开玩笑,裴茂哪里还敢耽误,立刻去找杨众。检首验功流程快速结束,杨众也不跟赵基言语什么。赵基目送杨众、裴茂、毌丘毅急匆匆离去,就朝地上吐一口浓痰。去卑凑上来:“何事惹侍中不快?”赵基见去卑身后一名匈奴武士还端着羌渠王的头颅,就皱眉:“贤王很喜欢他?”“还好吧,侍中若是不喜欢,我立刻让人去埋了。”“也不碍事,贤王喜欢就好。”赵基瞥一眼那还画了淡妆的头颅,就说:“我听说有个部族有一种巫术,能将人头做的只有拳头大小。他们喜欢猎杀仇敌,生吞其心,以为这样可以获取对方的力量。又将对方的头骨之类取出,以腌制方式令头上皮肉干缩,最后变成拳头大小。”匈奴武士认真聆听,去卑则神情厌恶:“怎么还有食人的部族?那然后呢?”“然后就是皮肉收缩,虽无面骨支撑,但也五官栩栩如生,如似婴孩,与生前酷似。他们认为持有这样的干枯首级是个人勇武的象征,以绳索相连,挂在脖颈,或挂在腰上。”赵基随意说着,去卑听完赶紧摆手:“小王不是那样的人,侍中安心。”“我也只是听闻这样的传言,还以为贤王舍不得此人,既然不喜欢,明日就一同掩埋。”赵基说着,见去卑又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就盯着去卑。去卑就犹犹豫豫说:“小王欲统合诸部,则要先震慑各部贵人。刘成的头颅,掩埋腐朽后死无对证,不利于收拢各部。”“随贤王处置,我不喜欢闻这些味道,让他带下去吧。”“是。”去卑当即挥退那匈奴武士,与赵基往空阔处走,询问:“适才杨众怎么匆匆走了?”“天子郎卫中有贼臣,昨夜暗发箭书,想必已被敌众侦知天子所在。”赵基说着口吻无奈:“我以为毌丘毅从戎十余年,就算不是良将,也是个勤勉的人。万万没想到,他会给我来这么一招。”去卑也是无语,片刻后就说:“他若是小王麾下卑将,这头今夜就得断!”“无碍,贤王早些回营,稍后我再拟定今夜的夜禁口令。”“那小王告退。”去卑拱手,后退两步转身就走,可能是宿敌被杀,走路的时候都呼呼带风,好不畅快。赵基想了想,转身去中军区域找贾诩。贾诩正翻阅营中军册,听完赵基讲述,见赵基神情平静,就说:“侍中是对的,不必焦虑。天子左右亦非无能之辈,守住今夜不难。”贾诩换了个舒服坐姿,沉眉:“可若不发兵,天子芥蒂难消。以后朝廷稳定,必追究今夜之事。”“我不怕事后追究,就担心今夜天子被匈奴掳走。”赵基长舒一口气:“今夜无事,我也就没忧虑了。”贾诩却一副思考的模样:“这样的事情,难以根除。匈奴这里散漫无状,政出多头,也不好预测。不若明日行营西迁,迁入柏壁。”柏壁利于守,只需要考虑一个方向的敌人。赵基点着头:“这样也好,行营西迁,匈奴人会放缓夜间骚扰,我吏士也能睡个好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行营位置变化,那虎贲旧营也就可以放弃了,就少了一个弱点。旧营里的驻军,也就可以南撤,加入驰道隘口。汇合驻守的各支民壮义兵,增强隘口守御能力。反正天子的行营,必须钉在隘口外。至于行营西撤,造成的各军士气损伤……目前已经可以承受这部分损失。连续两天悬殊的战损比例,已将士气推升到某种临界点。降低一点也不影响什么,反正匈奴人的士气恢复的很慢。而此刻,刘协翻看各类箭书,字迹书法不同,明显出自多人。这一刻,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畏惧、迟疑之色。扭头看同样神情难看的伏完:“伏公,今夜匈奴将会猛攻此处?”“所料不差,应该如此。”伏完回答时略显得中气不足,他又看向裴茂:“还要辛苦巨光再奔波一回。”“喏。”裴茂应下,忽然就听到隔壁虎贲旧营开始擂响暮鼓,三通暮鼓结束,就意味着执行夜禁。天子行营内,也跟着擂响暮鼓。伏完又看向毌丘毅:“今夜匈奴来犯,当率羽林郎检查各处,若有持箭书行举通贼者,立斩。”这种时候不能审问,抓住立刻砍死,后面有机会了再调整郎卫。“喏!”毌丘毅也是应下,不见伏完对自己甩脸色,就知道这家伙大概率想要清算自己。事到如今,毌丘毅反倒情绪稳定下来,一板一眼,没有挑剔之处。伏完又讨论、处理了一些事情。第二通暮鼓响彻时,才解散会议。毌丘毅又选一队羽林骑士,送裴茂出营时却愣在辕门处。裴茂翻身上马:“文强在想什么?”“暮鼓已是第二通了,赵侍中还未派人传告夜禁口令,也没派人来询问行营口令。”毌丘毅说话间神情木然,看着裴茂:“巨光兄不必去了,第三通暮鼓时,辕门紧闭。没有口令强闯,守军必会放箭驱逐。”裴茂愕然,指着旁边虎贲旧营:“那虎贲营中可能知晓口令?”“一样的,巨光兄你能入营,也问不出口令。”毌丘毅说着去看一名羽林中郎,对方策马出营,很快跑回来就回答:“虎贲营地辕门已闭,卑职上前,就被喝斥,不得已退回来。”裴茂脸色更差,赵基摆明了态度,手里不想沾染河东人的血。不知道夜禁口令,今晚派多少人去求援,也是被尽数射死在辕门的待遇。哪怕伏完亲自去,守门卫士就敢射!除非……(本章完) 第157章 眼界不同 绛邑军营,赵基站在中军瞭望塔观望。天色渐暗,天子行营处一条举着火把的队伍正缓缓顺着驰道而来。难怪贾诩不担心天子的安危。千余人举火而进,舍弃大多数军帐、物资,只簇拥天子车驾而行。赵基恨的一拳砸在护栏,护栏木被他一拳打断。徐晃已来到塔下,高声:“侍中,御史董芬持节叫绛邑南门,侯选遣使来问,是否开门?”见天子郎卫队伍不敢来自己所在军营,只敢派人明火执仗去叫绛邑的门。赵基多多少少有些欣慰,放到两天前,保准就明煌煌朝自己大营而来。所以这两天被砍死的匈奴人,不算白死。“开门。”赵基回应一声,徐晃亲自去传令,显然徐晃也很担心天子的安危。当赵基从瞭望塔滑下来时,贾诩双手负在背后走来,笑问:“侍中,如何?”“文和先生早就料到?”“以伏公为人,大概会这样做。”贾诩语气淡然:“明日调侯选、李堪二部出城,今夜匈奴若是不敢来袭,明日就疏浚新田渠沟。我所料不差,此处交战后,河内斥候快马返回,张扬起兵勤王之势已不可更改。”连着高烈度打了两天,两天时间俘斩三千余级,这已经很大的斩获。自朝廷迁到河东以来,以及河东虎贲诛除白波军,前后战事加在一起,斩获首级也不到一千。这三千余级首级,已经可以让很多人上钩。对河内方面来说,斩获三千余匈奴首级,河东方面损失也不会小,起码也吃够了苦头。此前河内出兵,河东人肯定不满;如果现在河东人陷入苦战,河内人带着军粮来助战,那自然是世代好邻居,同饮黄河水的三河好兄弟。贾诩这几日根本没出过军营,不关心前线战术怎么安排,也不关心具体怎么打的。他少年时凉州三明威风正盛,见多了神仙仗,段颎这样的猛人率千余人就敢追着数万羌人打,连续大小数十战,打的羌人主动乞降。即便这样,兵力寡少的段颎,依旧主张严格惩罚羌人,百万东羌被杀的只剩个名字。说话间,他也观察赵基的神态,赵基稍稍错愕后就接受了贾诩的观点,甚至没有失态,更没有争辩什么。不管赵基是什么心态,还是瞬间理解了自己的推导,贾诩都是满意的。贾诩心情大好,展臂邀请。赵基跟随贾诩到营火处,不时有趋光而来的飞蝗扑入营火,噼啪一声炸响。燃烧的柏木散发着特有气味,赵基心情也轻松下来:“文和先生是说,今夜匈奴人可能不会来?”“一半的概率,匈奴人也是人。郎卫射发的箭书,易地而处,侍中会怎么看?”贾诩握着木棍捣弄营火,赵基想也不想就回答:“连续折了黑狼王、羌渠王,我再大胆,也会约束部众,谨慎观望。”“是啊,勇敢的黑狼王死了,跟随于夫罗平黄巾的羌渠王也死了,敢战、勇武的两个名王都被侍中斩杀,余下匈奴诸王何来的勇气,还敢贸然进犯?”贾诩笑问,扭头去看南边远处,哂笑:“可见,天子左右没有知兵之人,今夜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庸碌手段,不值一提。”见赵基沉思,贾诩继续说:“匈奴各王若不是被贪婪蒙蔽,此刻已然退兵。王者因怒、贪而兴仓促之兵,侍中又率保家卫国之师,这样的战斗,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失败的理由。”“是,我军众志成城士气高昂,非匈奴所能比。”赵基立刻反问:“那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河内兵?”“这要看侍中想要什么了。”贾诩收敛笑容:“河内、河东互为唇齿,如似兄弟。如若内争,势必为袁曹所破,也会失天下人望。不知侍中可愿听老夫些许浅薄之见?”“文和先生但说无妨,若不是朝廷公卿才德不堪,我与仲祖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赵基起身,抓木棍去挑营火上悬挂的陶罐,取下沸水给贾诩冲泡一碗热水。贾诩抓一把炒熟的咸黄豆往嘴里送几枚,嚼着才说:“三省六部制的确有其独到之处,只适合陛下改制,不适合侍中与元明公提倡。待河内兵至,当联手破匈奴,战后废三省之制,或请出镇河东、太原。”不去碰朝政,三省制度交给皇帝、公卿自己去玩。这个制度其实对权臣很恶心,仅仅是门下省侍中决议一事,能让任何一个立志于‘录尚书事’的权臣恶心的发颤。所以赵基这里推动三省制度,百官们洞悉运行逻辑后,基本没有反对的。哪有这样自缚手脚的权臣?不管赵基是出于什么目的推动这个三省制度,这个制度稳定后,获利最大的永远是皇帝。贾诩说了两句话,却有很多贾诩个人的立场、态度。不支持与河内兵开战,不要继续掌控朝廷,把朝廷这个包袱丢给喜欢凑热闹的张杨。赵基缓缓点头,天子、旧日公卿、百官都在自己这里。与河内兵联合作战打匈奴,不存在什么障碍。所以真正的难点就一个,跟朝廷怎么分家。经历过郎卫箭书一事后,消息在郎卫系统流传后,聪明的人肯定会主动跳走,免得惹火烧身。天子、朝廷对河东人印象很差,大概率不会挽留,会轻装前去拥抱张杨与河内人。有司马防在,很快就能组织一批河内虎贲。想着这些,赵基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入朝来的太快了。没有张杨的支持,朝廷的征辟使者很难这么快找到司马防,司马防也很难通过盗匪滋生的轵关陉。有司马防在,河内兵基本上就处于枕戈待旦的状态。这两天的战斗,无异就是很好的催促信号。哪怕很多中立的河内人,见匈奴人这么好打,也会积极响应,支持张杨出兵河东。赵基思索片刻,就说:“人术业有专攻,我这两日忙于阵前杀敌,反倒忽略了河内人。若不是文和先生提醒,我性命危矣。”就今天晚上的行为,已经上了伏完的死亡名单。随即,赵基就问:“我愿出镇太原,为朝廷扫除匈奴之患。只是这三省制度,朝廷自决兴废。不知先生是想入朝辅政,还是留在西州?”贾诩吃黄豆,端起木杯吹了吹,笑说:“入朝,就要与袁曹为敌。此二人急需立威,随天子入雒阳,张杨尚且自身难保,更别说是我这样人。”没有杨家那样的镇世名望,又有鼓动凉州兵反戈一击的恶劣前科,世上没有比贾诩更好的鸡了。他想立足朝廷,就要展现出足够的破坏力,让袁绍、曹操控制的朝廷心甘情愿请入朝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否则他这个董卓余孽,绝对会被愤怒的关东人砍成肉酱。贾诩心平气和的模样,赵基也笑了笑:“还是文和先生看的明白。”想到即将与朝廷分手,赵基又生出一些担忧。朝廷的诏书,运用的好,能让自己身边充满叛徒。只要出现一个人,那么人人自危,信任危机下,什么都做不好。看赵基沉眉思索,贾诩大概猜到他的顾虑。很多事情无非就是易地而处,贾诩就劝说赵基:“破匈奴之功,轻黄金之德,足以让河东士民拥护侍中。天下各方豪桀,有几人能与侍中相比?”“不要夸我,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夸。”赵基抬手打断,又说:“虽然我看不上这些人,但也不会轻视他们。如果来日先生被旁人掳走,我愿意拿三千骑匈奴俘虏来换。在我心中,先生才能无人能及。”贾诩闻言呵呵做笑,似乎很是受用。赵基的威胁,他自然也听懂了,赵基愿意付出死亡三千骑的代价,来换他一条命。换不了他的命,也能弄死他的家人。笑罢,贾诩就问:“朝廷东迁雒阳,侍中以为当如何谋划,才能隔绝袁曹干预?”“无非就是张杨屯河内,张绣屯于宛洛之间,张杨能自足,刘表出粮供养张绣、朝廷。休缓一年,邀结刘备、吕布、陈登等人,自能立足稳固。我就怕司马氏卖掉张杨,蛊惑朝廷迁入中原。吃了曹操的米,自然就要听曹操的话。”赵基仰头看渐渐明亮的夜空:“数遍天下各方,也就曹操这里杀戮不下百万。能如他那样坦然坑害生父的人,又怎么会对朝廷公卿留手?跟他比起来,我还是太柔弱。”自己连父兄都舍不得害,就这一点,就被曹操远远甩开。贾诩忽略了赵基对曹操嘲讽挖苦,就问:“那这样可能阻隔袁曹?”“曹操不得兖州人心,朝廷返回雒阳,兖州士民归心似箭,这不是曹操能阻断的。”赵基一笑:“我是曹操,也要排除各种困难,将朝廷迎入豫州,隔绝朝廷与兖州、荆州的交涉。至于袁绍,过于强势,朝廷公卿也不敢与袁绍联合。”跟袁绍合作,袁绍就是另一个董卓,能轻易揉捏朝廷;曹操就不一样了,还有一个袁绍压着,勉强处于可合作的范围。跟二袁比起来,曹操多少显得眉清目秀。公卿的那一套手段,对二袁基本无效,反倒多少能钳制曹操。而现在的朝廷,能用的也就公卿那一套手段。贾诩缓缓点头,赵基的言论、见解与他颇有相合之处。想到赵基的出身、阅历与年龄,只要成长起来,肯定不是张杨、吕布能比的。站稳三晋形胜之地,未来自然有一席之地。反正目前的曹操,在贾诩看来不难处理。这条袁绍养起来的狗虽然很凶,但袁绍始终没有给曹操提供大量战马,缺乏骑军的曹操,始终是瘸腿的状态。赵基这里以后绝对不会缺骑兵,谁的骑兵优势,谁就能打歼灭战!自关东群雄起兵以来,曹操在被歼灭全军方面很有经验。在歼灭曹操一事上,贾诩多少有一些经验。就赵基表现出来的军事天赋,稍稍肯听劝,一战歼灭曹操主力不是什么难事。一个瘸腿的曹操,得到朝廷后自然不会甘心屈尊于袁绍之下,这两人相争,其他人的机会就来了。贾诩思索着,瞥一眼相貌堂堂身高八尺余的赵基,的确比曹操好看太多太多。贾诩是真的不敢跟随朝廷东迁,思谋再三,决定帮赵基站稳脚跟。反正曹操也不敢杀害天子,机会合适了,赵基根基壮大后,再把天子抢回来,安置在雒阳,各方一起供着就好。到时候,谁都别想利用朝廷搞事。熬时间,赵基能轻易熬死袁绍、曹操!因此,贾诩真的不急,心态一直很好。(本章完) 第158章 欲为王者 夜中平静。天色渐渐放亮,贾诩走出屋舍,难得睡了个好觉。明显赵基将匈奴人打疼了,疼的匈奴人不敢轻易来骚扰。徐晃也结束后半夜的当值,拖着沉重步伐返回营房,两名亲兵协助下脱掉铠甲,整个人躺在榻上。只感觉到靴子被亲兵拖拽拔掉,整个人瞬间也就舒爽起来,阵阵倦意袭来,徐晃陷入睡梦。炊烟弥漫,半夜当值的吏士吃过早餐后,陆续返营入睡。这是永久性的军营,都有木板床榻,不需要睡卧干草堆。赵基则来到中军瞭望塔,斜倚着护栏看日出。营地各处的变化被他尽收眼底,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扭头看向东面绛邑城池,赵基眼神、情绪始终平静。别说自己,就连原身都对匡扶朝廷之类的说法不感兴趣。穷困潦倒,只能在山里射猎为生,对朝廷、郡府、县府的忠诚实在是有限。而对自己来说,朝廷、天子都只是可以利用的阶梯;大概他们眼中,自己这类人也是耗材。朝廷需要过桥,自己也需要过桥。彼此磨合的动静很大,强行要磨合的话,要死比钟繇、董昭地位更高的人才行。再杀下去,难免会失控。实在是没必要帮曹操杀人,完完整整的将公卿打包送过去,要头疼大家一起头疼。只要皇帝别搞衣带诏之类的手段,那什么都可以谈,自己最多剪除钟繇、董昭这样的公卿伟器,不会拿现役公卿开刀,这是朝廷最后的体面。真开刀,也要用廷尉府、汉律来杀,否则与李傕郭汜何异?思索之际,赵基难免有些同情、怜悯刘协;但对比原身的童年、少年记忆,这点同情立刻蒸发,烟消云散,不留点滴。绛邑西门开启,用过早饭后的侯选、李堪各督部众,有序出城。绕过城外军营,进入新田区域。新田被汾水、浍水包夹,灌溉便利;荒废的区域里,也是十分平坦。赵基也不想与朝廷使者扯皮,见贾诩洗漱完毕来找自己,当即用爬梯滑下。略作交接,赵基就引着几十骑出军营,沿驰道向北行十余里。就见匈奴人已将战场打扫干净,不知道将尸体拖到哪里去了。这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匈奴可没有火葬的习惯。与汉类似,用棺椁土葬,只是不做封土,也不种植松柏为标记,此外就是人殉规模较大。渐渐抵近战场,赵基左右观察,视野之内没看到什么像样的土堆。再根据地面血迹观察,见匈奴人拖拽尸体时要么向北,要么去西边的汾水岸边。大概率甄别一番后,天黑前杂胡、奴隶尸体就被丢到汾水了。而北边匈奴人已经集结,现在也老实了,在现有栅栏之后施工。昨天还很嚣张,列阵于前,在阵后修栅栏。赵基观望之际,就见一名匈奴骑士单骑而来,还展开双臂,以示无害。赵基下意识去捏箭,才感受到手指有些疼痛,又将抽出一半的箭轻轻推了回去。韩述驱马上前横在赵基马前,马上侧身来问:“侍中?”“无碍,看看他想说什么。”赵基左手挽了挽缰绳:“是该与他们交涉一下了,不能什么都指望去卑。”“喏!”韩述驱马到一侧,赵基轻踹马腹,上前二十余步。对面走近后勒马,拱手:“可是虎贲中郎将当面?”“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听闻赵将军英武不凡,故而猜测。”这人也二十岁出头,黑头发略弯曲,瞳色褐黄,自我介绍:“小人是羌渠部小帅,麾下部族五十余落,少年时曾有幸入太学,得长者赐名,唤做刘昆。”说着又拱手:“羌渠王乃小人叔父,恳请赵将军能赐还小人叔父首级,小人愿率羌渠部后撤三百里。待赵将军此战大捷后,再来相投。”“你想当新的羌渠王?”赵基反问,刘昆腼腆笑笑,回答:“小人不知右贤王与将军是什么协议,小人愿意臣服将军,为将军前驱。”赵基抬手打断,就说:“我与他盟誓天地,内迁入塞的匈奴各部,今后将与右贤王对半分开,各有一半。臣服之事,等此战结束后再说不迟。我很好奇,右贤王与羌渠王有何宿怨?”“夺母之仇,小人叔父有一子,乃右贤王同母弟。”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刘昆回答时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今国中各部首领受李傕使者游说,有反对逆击天子的,也有想乘机全取河东的。小人受叔父节制,只能率部参战。”“羌渠王首级我已送给右贤王,我回去会劝他,他若是能消解仇恨,首级明日此时我遣使送来。”赵基左臂抬起指着汾水北岸:“那里谁做主?”“最初是贺赖部,最近大楼部也参战,不下两万人。”刘昆爽快回答,这种情报不算什么机密,他更进一步说:“大楼部与右贤王颇有交情,大楼王与贺赖王争夺权柄,这才逗留不动。今我羌渠部、黑狼部受创,他们恐会渡河来夺兵权。”刘昆观察赵基神态:“小人若能讨回叔父首级,就能游说羌渠部各帅,会择机撤离。”赵基可不相信他的言辞,战机出现了,刘昆想要践行诺言,也会被部族其他首领裹挟。赵基也不再言语,只是抬右手对着刘昆挥了挥,刘昆拱手:“小人告辞。”见赵基点头后,刘昆才驱马转身,缓缓加速,纵马向北。待他走远,韩述凑上来问:“他真能当羌渠部的王?”羌渠部可是内迁各部中一个比较大的部族,远比黑狼部强。赵基挑眉:“管他呢,在他成为羌渠王之前,不值得我为他去欠人情。去卑的人情,好借不好还。”哪怕去卑已经对羌渠王的头颅没了热情,也不会轻易让出来。这个刘昆想要羌渠王的头颅来做一些事情,或许去卑也想这么干。甚至去卑还想通过同母弟来控制、同化羌渠部,反正羌渠部与去卑一样,都是匈奴王族。就赵基的一些黑暗认知来说,扶植同族异母弟当王,然后打猎时新王不小心摔死。再然后就是过继一个孩子给对方,这不就将王位抢过来了?见远处匈奴人缩在栅栏后面或伐木、运输木料,或开挖壕沟,赵基没了继续骚扰对方的心思。环视左右:“都累了,回营休息,决战不远了。等打赢他们,我让你们人人有骑奴、仆僮,各有一份家业!”众人哄笑,还有人吹口哨庆祝。韩述遗憾神情:“可惜匈奴女子中难有好颜色。”赵基不苟言笑:“被匈奴抢走数十万男女,救出他们,你们都能分到姿色可人的妾室。然后就操持农业、牧业,给我狠狠生孩子。这天下已然大乱,不是我们一代人能平定的。”周围笑声渐渐停止,河东就这么大,谁都有远亲被掳走。朝廷靠不住,想要保护家园,解救被掳的亲族、乡人,只能靠自己。见这些人良心发作神情沉肃下来,赵基反而露笑:“一切都会过去,以后每人最少三个妾室,不生十个孩儿,就是对死去袍泽的不忠!”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左右虎贲头目、亲兵、骑奴神情轻松起来。世道已经乱成这样了,又还能糟糕到哪里去?(本章完) 第159章 赵基盗马 第159章 赵基盗马 前线平静的有些不像是前线,汉军放弃挖掘壕沟,反而开始疏浚新田沟渠。 这种平静时光显得有些漫长,对赵基来说反而有些煎熬。 可对双方的底层来说,只觉得这种平静过于短暂。 第二日,天气依旧晴朗,只是风势强劲。 汉军各处战旗被风吹知,赵基又出营巡视。 今日营中伤口结痂的伤兵换药后,转入城中休养。 与昨日一样,赵基没有入城,朝廷也没人派人来召,仿佛都无视了对方。 汾水南岸,南风吹刮,赵基背上披风展开,风似乎能透过铠甲隙缝,给他带来阵阵凉爽。 贾诩与他并马而行,两人神情轻松。 这样的风向下,匈奴人不会主动来战。 相互对射,匈奴人弓矢最少衰减十余步,汉军则增幅十余步。 更别说迷眼的沙尘,这对匈奴非常不利。 就在巡视之际,一伙斥候勒马来报:“侍中,陉城匈奴人闭营不出,观其模样,只有千余杂胡、奴隶修筑鹿角,另有百余骑监督。” “再探。” 赵基挥手,就问贾诩:“文和先生,对岸的马群如何?” 对岸牧马的匈奴人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环境,除了寥寥数人还骑在马上外,多数人睡卧在收割、晾干的青苗堆上,还有一些匈奴人正捕鱼,或撒网,或垂钓。 还有一些人在北岸滩涂挖出水洼,设立捕鱼陷阱,一副荒野求生的气象。 甚至一些参与牧马的少年就在河边掏一些植物的根茎,或挖野菜。 河岸边的野菜,格外丰富。 汉军并无钓鱼、捕鱼的人,或在营中休养体力,或在军营西面的新田区域干活。 贾诩抬手遮在眉眶,看着北岸还没到午间就吃饱并睡卧,或打架的马群,不由点头:“若能得之,攻守易势也。”赵基又说:“徐公明已派遣精干人手顺轵关陉侦查,若见河内兵马,就会点燃狼烟。” 贾诩扭头看赵基:“难道侍中是想在河内兵抵达前,独力击破匈奴?” “是,河内兵抵达,我就被动了。” 赵基老实承认,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朝廷连续两天,就住在他身边,却无视他的存在。 可能有太多原因,他懒得一一去猜,或验证。 赵基说着露出笑容:“营中吏士阔别家眷,已然焦躁,尚有军法可以约束。人能克制,那马匹如何能克制?” 说着,他伸手从马具里抽出一面旗帜,对着西南骑营方向挥了挥。 那里七百多匹母马被驱赶而来,马蹄践踏许多扬尘,还未飞过汾水,就被水面吞噬。 马群靠近,或在古老堤坝之上觅食,也有绕路来到滩涂地饮水的。 两岸马群长嘶不已,一些母马的气味顺风向北而去,北岸马群越发躁动。 枯水期的汾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贾诩已经清楚赵基要干什么,遂敛容,严肃盯着北岸。 若一举掏空……哪怕骗来北岸七八千匹马,则攻守易势! 北岸牧马人接连甩动鞭花,已经无法控制躁动的马群,很快几匹公马在本能冲动驱使下,勇敢跃入汾水,向南岸游来。 它们后面,各个马群受到鼓励,不再畏惧看似宽阔的汾水,纷纷一跃而入。 顷刻间,汾水河面之上,到处都是攒动的马头。 甚至就连汾水岸边水线,都有上涨的趋势。 赵基勒马,咬牙:“他们现在别无选择,要么渡河来攻抢回马匹。否则我攻破陉城匈奴,从上游渡河,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赵基抬手扬鞭抽在贾诩马屁股上,贾诩一惊,勒马向东而走,赵基也驱马跟上,周围骑士哪里还敢逗留。 纷纷跟随,几十骑迅速逃离岸边。 紧接着率先泅渡的公马就欢快奔向母马群,还摇头甩着鬃毛。许多上岸的公马都在甩头,飞溅而起的水点十分密集,以至于有彩虹浮现在马群上空。 这些上岸的公马迫不及待冲向母马群,这些母马受惊而走,公马紧追不舍,前后相连。岸边滩涂很快踩踏成烂泥,被汾水冲卷,染黄了下游河面。 赵基跑了二百余步才勒马,回头就见岸边上空彩虹,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贾诩娴熟控马,待赵基得意笑罢才说:“侍中真乃奇才。” 对此赵基只是摆摆手:“多听了一些故事罢了,算不得什么。” 周围骑从人人挺直腰,伸长脖子观望攒动的马群,一个个傻笑着,比看到几千名女子还要高兴。 赵基眼神怔怔眺望难以计数的马群,他的眼睛在放光。 有了这么多马,以后谁的脸色也不用看了! 这么多马分下去大半,虎步军自然就成了赵家军! 张杨的河内兵,他有几个骑士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贾诩观察赵基的侧脸,他有些不想站在赵基的对立面。 不是怕赵基,而是如赵基这样的人很难处理。 临阵之际不讲道理,反手就将匈奴人的脊椎骨掏过来,匈奴人现在别说进退维谷,其实已经到了族群灭亡的边缘! 没错,贾诩不怎么怕勇将,怕的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勇将。 种种勾画布局,被对方临阵之际一拳打爆,这种感觉很无奈,也很危险。 绛邑城墙之上,值守的郎卫见状惊骇莫名。 毌丘兴拄着铁戟傻乎乎看着岸边那密密麻麻并渐渐扩散的黑红马群,脸上渗出一层汗珠。 闻讯的裴茂快步登上城墙,直接来到西北角敌楼,也是一脸的痴呆。 回神后,就见毌丘毅神色颓然,而郎卫们态度普遍是喜悦为主。 很快,司马朗快步跟随司马防登上敌楼,甚至来不及与裴茂打招呼。 司马防眼睛都快突出来了:“巨光,怎会如此?匈奴人的马,怎么到了赵侍中手里?” 他身形摇晃,如贾诩所料,河内兵已经启程。卫氏金库,现在的匈奴人马匹,还有朝廷的怂恿,司马防已经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甚至不能说出来,太过于惊骇。 司马朗只能将司马防搀扶,免得他身形摇晃从敌楼上一头栽下去。 “匈奴人完了。” 裴茂扭头看北岸,那里匈奴人在岸边越聚越多,也只能干瞪眼。 以匈奴人的性格、习俗,天黑之前,求降、谈判的使者就能跪在赵基面前乞求宽恕、谅解! 快则三天,慢了五天,北岸、陉城的匈奴人要么走,要么被赵基、去卑吞并! 已经不需要打仗了,匈奴人根本目的只是生存。 当生存都受到威胁时,自然会放弃吞并河东这个狂妄想法。 朝廷怎么办? 自己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向伏完、天子禀报这件事情? “万岁!” “万岁!” 城外军营内,吏士欢欣鼓舞,山呼万岁之声,冲出营地,配合河东、匈奴骑士约束马群,将乱糟糟的马群向营地内驱赶。 哪怕营地内铺一层马粪,虎步军上下也能睡的格外香甜! 城外隐约传来的万岁呼声中,一些郎卫转身下城墙,擅自开启城门,去投奔赵基了。 几个同乡郎官拉了毌丘兴手臂,毌丘兴低着头不动。 见他这样顽固,这些闻喜籍贯的郎官丢了冠帽,带着矛戟就快步顺台阶而下,争先恐后汇入城外大营。 城外一队队骑士四散,将践踏青苗的马群驱赶、遮回,陆续赶到营地内。 万岁呼声渐渐被马嘶声淹没,裴茂、司马防、毌丘毅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马! 虎贲中郎将战旗在营中招展,猎猎作响,旗杆顶端的山字铜叉直指天穹。 (本章完) 第160章 蛹化成蝶 马匹是午间收拢的,匈奴使者紧随其后就渡河而来。军营北门外,原汾水渡津处。赵基端坐上首,垂目打量这两个使者:“这样重大的事情,让你们的王来。我已遣使去召黑狼部、羌渠部,若敢迟疑,休怪我犁庭扫穴,不留余种。”“喏。”两个使者互看一眼应下,正要后退时,就见十几名虎贲持戟拦住退路。两人又转身看赵基,面有难色:“将军,这是何意?”“传我口信,只需一人即可。”赵基面无表情看着两人,本就分别隶属两个不同部落阵营的使者顿时惊愕,反应慢的那个转身警惕之际,另一个反应极快,转身向右之际拔刀。刀光闪过,正准备转身的使者颈下被刀刃切过,顿时血涌而出。得手的使者将刀擦干净,惊悸不已,将刀入鞘,对赵基拱手:“小人这就去通报各部首领。”“去吧,等你好消息。”赵基目送对方离去,转身看去卑:“贤王,我是不是有些残忍?”“侍中所用乃离间计也,这使者是大楼部的,孤身返回,北岸二部相互猜疑,已难合力。”去卑语气赞扬,还不忘给两个随从打手势,让他们主动去拖尸体。赵基笑了笑,看着小舟离岸:“杀一人,免数百人、数千人死伤,那就该杀。不说这些了,北岸、陉城匈奴四部,贤王想怎么分?”“不敢,小王愿听侍中安排。”去卑说着起身,对赵基拱手长拜:“小王与羌渠王血仇甚深,若非侍中,小王焉能复此大仇?小王心愿已满足,又岂敢奢求太多?”徐晃、贾诩坐在对面,两人都平静看着去卑表演。附近虎贲也都是类似的态度,形势逆转,去卑的重要性也是大降。赵基却摆手:“在卫氏庄园时,我与贤王曾盟誓天地,誓言不可辜负。贤王且坐,不必如此作态。”“小王遵令。”去卑返回座位,虽然空气燥热,可他背脊发寒。此刻,比冲阵之际还要凶险。生死富贵,几乎就在赵基一念之间。赵基想了想,就问:“贤王所部名号为何,有多少聚落?”去卑直身跪坐,扭腰拱手回答:“回侍中,小王本部独孤部,小王举兵勤王之际,有三百余落。”一落,就是一个游牧生产单位,人口、兽群规模大小也不一样,基本能拥有十几个男女壮劳力。人口繁衍后,就会分家,形成多个聚落;一个父系下,这就是一个小部。小部发展壮大,会成为大部,又会分裂、繁衍,或者覆灭被兼并杀光成年男丁,甚至大小男丁一并消灭。赵基想了想,就说:“羌渠部之事,我也略有听闻,就由贤王幼弟掌管。念其年幼,羌渠部事务就由贤王监管。贤王之独孤部,此战后补充散部,以千落为限。”“各部我会派遣司马、长史,分别执掌义从选拔、人口稽查与诉讼调解,各部以千落为限。”“是,小王明白。”去卑赶紧应下,能给他两千落,这就是五千常规的动员力量。秋季时,两千落可以动员万余步骑。稍稍稳定心神,去卑就问:“敢问侍中,黑狼、大楼、贺赖三部也是千落为准?”“具体如何,还要看他们表现。”赵基基本上没有与周围人商议如何分配,主导权都抓在他自己手里。别说贾诩、徐晃等人,就是朝廷也无法干预。就是强行干预进来,虎贲、虎步军不见得会听,匈奴人也不一定会把他们当回事。去卑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须臾间被砍下头颅。其他人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此前还要并肩破敌,相互有矛盾也能克制。现在真不一样了,谁敢侵犯赵基的宰割大权,哪怕是无意识冒犯,也会遭受反击。扛不住的话,就是暴死。就在这闲聊之际,北岸贺赖王、大楼王各率小王、首领乘船渡来。两伙人相互警惕,到南岸渡津后纷纷丢弃刀剑,只穿皮衣、毡衣而来,百余人各依尊卑跪坐于地。一些人很不服气,悲愤低头。待去卑起身一一介绍这些匈奴大小贵族头目后,赵基才说:“再等等,等羌渠、黑狼二部的人来了,我们再议论。我不喜欢反复讲述一句话,如果他们不来,我就带着你们,追杀他们。”“喏。”百余人拱手,就这么静坐等候。此刻,绛邑北面城墙之上。伏完正在观望,见北岸而来的匈奴各部头目就那么席地而坐,似乎正在跟赵基从容交涉,顿时就不知所措了,但神情依旧沉稳。这匈奴未免也太不像匈奴了,只是没了马,怎么就如此的不堪、软弱?左右打量,忽然不见了身边跟着的裴茂,就问:“裴侍中呢?”一名黄门郎回答:“伏公,裴侍中适才失足于台阶,跛足难行,已出城寻军医去了。”“也好,赵侍中最善治疗腿足之疾。”伏完左右打量又不见了毌丘毅,询问:“羽林中郎将何在?”“伏公,毌丘将军护送裴侍中就医去了。”伏完听了后呵呵做笑,反正情况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天子作证,赵基可是他琅琊伏氏的女婿。他对赵彦又有扶助之恩,情况对他来说真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现在难受的是杨氏等其他公卿,包括新来的司马氏,外戚董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作为桓帝女婿,伏完真有些看不上裴茂、毌丘毅。这两个人,缺乏顶级贵族的关键素质,那就是能屈能伸,以及一把压上!裴茂放不下本郡冠姓的自尊,毌丘毅质疑赵基的军事能力。可能是毌丘毅打过很多烂仗,了解军事,才质疑赵基。也有可能是毌丘毅缺乏自信,盲目跟随裴茂。至于毌丘毅父子来朝廷这里给赵基当耳目?或许赵基会勉强相信,反正他伏完不信。权当看了一场戏,眼前这点变故,对见过大场面的伏完来说,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对于裴茂、毌丘毅的离去,这肯定不会直勾勾去依附赵基,纯粹是在躲避伏完。是怕伏完安排什么为难的差事,去干扰赵基。如蛹化蝶,此刻正是赵基蜕变的关键时刻。别说裴茂、毌丘毅,就是裴秀、毌丘兴跑过去,也会被赵基严惩!绝大多数人,一生之中,能有几次化蝶的机会?谁敢此刻作梗,不杀满门,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哪怕是伏完,此刻也只希望赵基能顺利搞定这些事情。否则乱起来,什么都就完了。比起河内张杨、重修雒阳的董承,他其实更喜欢赵基。起码他不犯底线,赵基不会杀他,也不会敲断他的腿。而张杨、董承这两个人,反而会主动找茬,把他往死里弄。这是本质区别。伏完观望之下,陉城匈奴大小头目百余人也驱马而来,齐聚于赵基面前。四个大部,大致分成四个团伙,坐的时候也是根据地位尊卑,有序落座。就秩序、风俗来说,匈奴与汉有高度的一致性。就连审美也是一样的,许多匈奴头目自己灰头土脸,落座后见主位赵基面容俊丽,英武之气迎面而来。顿时内心中的反抗、敌对情绪就消散了很多。败在这样英武之人手里,也不丢分。当然了,赵基面前桌案左右两端,各摆着一颗头颅,分别是黑狼王太阿厚、羌渠王刘成。至于一个月前被虎贲斩杀的小王刘什么来着,已经没资格算在赵基身上了。就连坐在赵基身边的去卑,此刻形象都开始高大起来了。不再是丧家之犬,或汉军忠实的鹰犬,而是识时务的王族天骄。赵基也审视这些匈奴贵族,游牧生活并不好,哪怕是贵族,多是歪瓜裂枣,也不乏变异而姿颜俊逸的。只是普遍有较好的礼仪修养……在场过半的匈奴贵族,年龄大的,都有太学留学经历,礼仪、汉学造诣远比赵基高出太多。甚至普遍都有一个时兴的汉名、表字。才华造诣深厚的,还能写汉赋、短歌,比绝大多数豪强子弟要强。起码,他们是真的在雒阳太学里混过。因此这些人跪坐在面前,赵基有一种奇怪的感官,好像在打内战一样。(本章完) 第161章 同血伙伴 没等多久,裴秀、贾逵抵达。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两车一共八大坛烈酒。这些烈酒没有经过窖藏陈酿,赵基也不喜欢烈酒,总觉得口感不好。同时还有一台四四方方的粮车,车厢是密封的,也能运水。粮车就被推到赵基侧前方,虎贲协力,将八大坛烈酒倒入车厢内,酒味弥漫。等虎贲退到两侧之际,赵基才开口说:“据我所知,近世百年以来寒暑无常,四时不正,灾害常生,不分汉胡贵贱,多受其难。大旱连年,更是苦不堪言。”他声音平静,盯着眼前这些人:“今年旱情已显,我等相互仇杀,也是难逃。但我相信,大旱不过三年,明年必然是个好年。难道明年后年,十年百年之内,我们还要相互仇杀?”没人回答,都等着赵基做出决断。死了那么多人,真的不缺土地,缺的是一个秩序,与让各方大致能满意的分配方案。赵基目光扫视,没人敢跟他对视,生怕被他揪出来质问某些危险问题。见匈奴人斗性不强,赵基就说:“我与右贤王多有讨论,也知塞外寒苦、干旱、暴雨远超往年,而鲜卑凶顽强横,匈奴各部不得已内迁躲避。现在强驱各部出塞,无异于羊入虎口,迫使诸部为鲜卑所有。”“寻常牧民、奴隶还能受鲜卑人所用,而诸位北投鲜卑,早晚必然见害。”赵基扭头看去卑:“右贤王,我所言可对?”去卑如实回答:“诚如侍中所言,东胡容不下我等。”赵基又问:“如今汉匈相互争杀,男丁寡少,那鲜卑举族入塞时,又该如何?”去卑沉声回答:“我等妻女将为东胡所有,我等子弟也将沦为东胡奴隶,为东胡牧马。”其他匈奴人也不反驳这个观点,匈奴内迁是不得已,客观上也的确充当了抵抗鲜卑入塞的屏障。这些观点迅速立住脚,这些匈奴贵族也松一口气。在这个大观点下,在共同敌人鲜卑的兵锋前,双方自然可以重拾传承百年的附庸传统。随即,赵基又说:“自各部内迁以来,相互争斗,荼毒边民,不论汉胡贵贱,多受其害。今日我施展巧计,迫使诸位来此赴宴,就是想立下誓言,拨乱为正,使我等皆能和睦相处,一致对外。”说着赵基站了起来,盯着众人:“若是同意赵某的提议,就与赵某坦诚相见。若是不同意,立刻回去整顿兵马,与赵某再战。”说话间,赵基摘下皮盔随手抛到案前,伸手抓皮铠侧襟绳扣。见他开始脱甲,去卑也站起来将头盔丢在面前,带着身后十几个匈奴小王、贵族开始卸甲。弃械赴会的匈奴贵族相互看看,也纷纷开始脱解上身的皮衣、皮甲、毡衣。很快,赵基袒露上身,他除了脸、脖子、手腕以下晒成麦色外,上身肌肉饱满,洁白如羊脂。匈奴贵族也都袒露上身,露出臂膀,脱了外衣,很多人里面就穿着丝帛里衣。也有十几个匈奴贵族是白皮,却有各种红斑,远不如赵基肌肤白皙、无暇。赵基察觉一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也不甚在意,狗想来咬,到时候一棍打死就行了。除了少部分匈奴贵族身形壮硕有肌肉线条外,大多数人匈奴贵族都是圆滚滚的身形,肌肉都藏在脂肪下面。南风吹刮,赵基坦然坐在上首,露笑:“既然诸位与我志同道合,那就听听赵某的意见。今日此处,计有右贤王独孤部、贺赖部、大楼部、羌渠部、黑狼部,每部今后辖有千落,多一落,我就率众诛讨。”去卑侧身拱手:“小王愿从。”这能直接强化他的独孤部,他没道理反对。就连存活的贺赖王、大楼王闻言也是面露喜色,迎着赵基目光立刻拱手:“小王愿从。”赵基代表的是汉室朝廷,是上国,得到上国的背书与武力支持,他们自然可以兼并离散的同族、亲族小部,强化本部。赵基又看向人群中有一面之缘的羌渠部小帅刘昆:“你与我有一面之缘,又出自匈奴王族,今后就是黑狼部之主。”“小王谢侍中公再造之恩!”刘昆起身出列长拜,又跪下行叩首重礼,起身后侧头去看黑狼部的一众贵族。黑狼部规模并不大,就三十多个小帅,此刻也都低着头。赵基就问:“黑狼部可愿服从新王?”“小人愿意。”立刻有人俯身行叩拜之礼,对着赵基所在磕头。其他人纷纷效仿,只是换个新王,否则的话,现场拆了黑狼部,他们即便不死,也会沦为奴隶,失去一切。刘昆这才坦然坐在黑狼部前排,算是成了黑狼王。赵基抬手轻轻落在桌案一端羌渠王刘成头颅上:“羌渠王与右贤王有死仇,我已斩杀此人。其王位,就由右贤王同母弟接替。念其年幼,成年之前羌渠部事务由右贤王代管,如何?”羌渠部强盛,又是王族直管的大部,此刻十几个小王去看去卑,去卑面无表情盯着他们,仿佛狼盯上了猎物,巴不得他们立刻站起来反对。这种气氛下,一个年老的贵族叩拜:“愿听赵侍中节制。”其他人陆续叩拜行礼,表示服从。赵基就看去卑:“右贤王,可先遣一人代管羌渠部。”“喏。”去卑扭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呼延果:“你去。”“是。”呼延果大喜,哪怕是代管,也足够他壮大自己的部落。呼延果出列,对着去卑、赵基分别施礼,这才坐到羌渠部贵族的前排。等他坐好,赵基才说:“目前我就认你们五部,我会派遣司马,选拔义从,每部每年出二百义从骑士,在我左右听令;也会派遣长史,以统计户口、籍册,协助各王调解纠纷。”“凡是应募义从,我会派人教导他学习文字、律法、技艺,立有功勋,也能擢为汉家官吏,若是有意,也可迁居城邑,分配田宅。义从之家,各部当予以照顾。”赵基说话之际扭头去看裴秀,许多人也隔着斜目去看,那里裴秀正捉笔记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又说:“各部千落,我会分配春秋草场,各部只准在我分配的草场内游牧、耕种,内部再自行分配,若有争执,可由长史、诸王一同裁决。若不能决,我来决断。”“今后人口繁衍,设立新部,我会以功勋高低,委任新王。各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若涉及谋反,废除王位,妻女子弟罚为官奴,该部由其贵族推举贤良继任。”赵基说着扫视一圈,目光落到去卑脸上,去卑会意,拱手:“侍中,今我五部粗略估计,不下七千落。”“多出的由我直管,未来诸位立有功勋,我会再分出大部,设王世代统领。”赵基说出自己的处理办法,反问:“诸位可有疑虑?”“无有疑虑。”刘昆率先开口,不止是他,大多数匈奴贵族不认为赵基会喜欢直接这么多聚落、小部。早晚也会设立为千落大部,遣王统领。所以到头来,还是他们的部众。再说了,他们这些小贵族带着部众编到赵基麾下,由赵基直辖,那好处更多,没必要反对。紧接着,赵基就说:“各部入塞迁徙之际,对边民男女多有掳掠。既然和睦修好,还请一并交还。我也不会白要,一人两千钱赎买。今后钱货交易,不再设禁。唯有重铠等军器不得买卖,余下各部与汉士民无异,不再设限。”这时候刘昆拱手站了起来,拱手:“我等敬服侍中,所掳边民可以献给侍中,只是仇恨已生,还请侍中怜惜我等,不要放纵奴隶。”顿时,赵基发现这家伙真机敏,却陷入沉思模样。去卑瞥一眼刘昆,立刻对赵基拱手:“侍中,今三年大旱,民无余谷。若释放奴隶,也无处可依。不妨侍中纳为部曲,官吏豪强、山野盗匪也不敢侵犯,这才是活人、救命仁德之举。”赵基认真思索:“贤王顾虑的有理,可我也不能白拿,就以两千钱一人赎买。所育孩童,也听任去留,不可让母子分别,这实在是有违人伦。”“侍中仁德。”刘昆高声,跪地顿首长拜,引的一众二百余匈奴贵族磕头。至于缴纳人质的事情不急着当众商议,这是应有之义。随后赵基将裴秀书写、总理出来的协议交由匈奴贵族阅读,确认无误后,就在这匹青绢卷轴上签名。其中也补充了攻守协议,各部遭遇入侵,赵基会出兵保护他们。同样的,赵基这里遭到进攻,各部也要动员额外的五百骑的义从助战。最后,赵基从自己指尖放一滴血浸入酒箱,才给这些匈奴贵族分发烈酒。黑陶碗里酒液暗红……因为提前混入了葡萄酒。“诸君,饮下赵某的血酒,可就是赵某的同血伙伴了,满饮!”赵基也端着黑陶酒碗,说罢缓缓托举黑陶酒碗,众人也是示意。在徐晃、贾诩以及一众虎贲军吏的见证下,一共二百六十二名匈奴贵族端酒碗仰头畅饮。烈酒下肚,许多人立刻脸色就变了。赵基右臂高举展示空碗,环视左右:“今后若违背誓言,当如此碗!”说着黑陶碗砸在地上摔的粉碎。去卑被烈酒弄的声音都变了,举碗高呼:“违背誓言,当如此碗!”也是狠狠将黑陶碗砸在地上,匈奴贵族纷纷呼喝,一片嘈杂中将黑陶碗砸碎。现场气氛顿时融洽起来,至于他们的马……这是赵侍中的马。(本章完) 第162章 征讨不臣 夜间,五百名匈奴贵族青年、少年组成的义从充当宿卫。他们是人质,今晚赵基反而也是人质。中军营地外,徐晃难以入睡,引着一队卫士巡逻各处。整编匈奴,今天只能说是开了个头。五部匈奴,明日还要进行初次重组,每部二百名义从,这就是一千骑;今天五百宿卫人质,本身也是骑士。等五部重组完毕,多余的部族、聚落会归为赵基直管,这又能征发一批义从骑士。不算后续赎买来的男女部曲,仅仅从这次整编,赵基本人就能拿到规模三千骑的匈奴义从!明后两天,也就勉强能整编出来这三千骑,余下的就是五部匈奴义从。中军营房内,赵基盘坐在桌案前翻阅竹简,面前桌案上是一盘细河沙。他以手指在河沙表面连续勾画数字,用来计算竹简上的各种数据。时不时捉笔去写,他的这种计算方法并不算多快;因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计吏,基本上能背诵三位数乘法。四位数乘法则不常用,需要的时候也能心算。只有需要计算大数据时,才会用算筹、算珠……计吏,特别是经验丰富的计吏,是很关键的一种人才。贾逵就掌握这种能力,因此今夜贾逵也在加班。可很多事情因为赵基掌握着分配权,计算的时候效率反而比贾逵高。贾逵需要反复衡量的数据,此刻在赵基看来就是个‘约数’。保证资源整体分配大方向问题后,其他都是末节,交给贾逵主抓、负责就可以了。只要不是分配的过于离谱,下面人执行的时候再适当的调整一下,就能贯彻下去。放下手上这些事情,赵基将佩剑挂好,走出门。门口站着两名匈奴宿卫,见他出来就屈身行礼:“侍中。”“嗯,我去找文和先生,若是累了就在营火处休息。”赵基说完走两步,停下又告诫他们:“夜禁森严,当值者一人独行是死罪,不可疏忽。”“喏。”两个匈奴贵族拱手,目送赵基离去,又拄戟而立。他们也是五人一队,一起当值,轮流休息。五个百人队,队官、百人督都是虎贲担任。今夜实际执勤的只有两个百人队,还分成了前后夜两班。要说变数,就是今晚匈奴人来偷马。可北岸的大小舟船都集中到南岸渡津处,陉城匈奴集群这边又有骑士巡夜,他们也很难偷马。赵基来到贾诩营房时,营房内灯火微弱,赵基就问卫士:“文和先生可入睡?”“不知,小人去问。”这里当值也是匈奴贵族,只是贾诩选了一队少年,少年正要敲门,贾诩的长随推门而出,对赵基拱手:“侍中,文和公相邀。”赵基点头,就迈步进入贾诩的营房。房间内贾诩正在油灯前独自下棋,见赵基进来,不紧不慢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待赵基落座,贾诩就问:“侍中何故失眠?”“我精力充沛,又处理了一些庶务,闲来无事才来叨扰。”赵基解释着,抬手帮贾诩收拾棋子,贾诩就说:“以某观之,侍中为难者,乃太原之事。”太原的道路已通,朝廷肯定要寻求太原方面的支持。军队、钱粮物资是支持,舆论声援也是一种支持。自然地,赵基也要去抢太原控制权。赵基也不否认:“今朝廷在侧,仲祖父又远在安邑,不便交流。能领太原者,我身边只有裴茂。其实先生也可以,我舍不得先生。”贾诩只是笑笑,转而说:“侍中生长于河东,乡情深厚,反而束缚手脚不便施展。太原实乃宝地,岂可让予旁人?”名器是不能让的,短期内朝廷合法任命太原郡守的机会只有一次。太原人反抗,那就是叛军,打赢后怎么收拾都没问题。太原人顺从,挑选酷吏严查,总能查出一些东西。何况,今天这么多匈奴贵族达成盟约,想要证据实在是太简单了。拖的越久,匈奴贵族这里的证据说服性就越差。想要什么样的证据都可以,就看要打哪些人。让贾诩摸着自己的心想一想,自然清楚他自己到底怕不怕太原王氏报复他。答应赵彦来帮赵基,等的不就是这一刻?贾诩维持着仪态娴静,继续说:“攻敌于未察之际,可收奇效。河内兵将至,朝廷担忧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如今之太原,实乃天授,如若不取,让予裴茂,势必成祸。”“我也有此顾虑。”赵基依旧在犹豫,让裴茂当太原郡守,能快速获取太原人的支持。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后患就是太原人依托在裴茂羽翼下,上下联合,不仅势力稳固,还有策反河东的隐患。赵基想要的是并州牧,可又很难兼任太原郡守。起码把朝廷送远之前,不适合兼任。还有就是现在去惹太原人,就像贾诩说的那样,可以收获奇效。但战线拉长,李傕郭汜攻入河东时,河内兵又出现在北绛附近,到时候也会被动。赵基也只是稍稍犹豫,就说:“我明白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明日我就上表朝廷,率匈奴大小名王弹劾太原、祁县王氏勾结匈奴,买卖人口、军械,并阻断道路、不尊朝廷。”“明日太急。”贾诩立刻纠正,说:“待匈奴各部整编顺畅后,再上表弹劾。老夫若没有猜错,匈奴各部中应有往来书信以及使者之类。杨琦、杨彪等人也可释放,由天子、公卿认同后,侍中奉天子征伐叛臣,必无往而不利!”其余的贾诩没有细说,再怎么整编匈奴,匈奴各部都是吃亏的,掏走了那么多汉地男女,匈奴各部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想要维持匈奴五部的忠诚,就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太原豪强,就真的很合适。太原地形独特,虽然在北,但过去两年灾害反而没有那么重。彻底扫除太原豪强,河东人、匈奴人才能顺利活过今年。北方打的越狠,那么南边蒲坂、汾阴两个防御据点反而能坚守。只要守住这两个门户,他们就是未来的大功臣。见赵基拿定主意,准备亲自上去打太原豪强。贾诩由衷的松一口气,只要祁县王氏与其同宗晋阳王氏还存在,那恐怖的姻亲网还存在。那以后他就别想过安生日子,即便小心翼翼颐养天年,他的子孙也会受到太原人发动的打压。或许他的儿子还能位列两千石,可孙子一辈,大概率会消失。孙子往后的事情,贾诩不想费神去考虑。可机会都摆在面前了,稍稍推一把,赵基就能掐死所有隐患……那还犹豫什么?他云淡风轻,心情也美妙许多。想了想,又嘱咐赵基:“侍中不可急切,河内兵将至,而侍中强锐无匹,朝廷焦虑,是朝廷有求于侍中。以某观之,元明公当以持节侍中行司隶校尉,仪同三司,开府。侍中也可持节,以虎贲中郎将督天子亲军进讨太原之不臣。”贾诩用手在棋盘上比划:“北边雁门依附,有雄关在北,自可纠合河东、太原之士,进讨西河匈奴。自此士马强劲,并州牧舍侍中之余,谁又能任?”“可以,就听文和先生的。”赵基点着头:“我也看王氏不顺眼很久了,我就帮先生除掉这个心患。”贾诩闻言,面皮抽了抽,纠正:“此非仆之私仇,乃侍中督王师,奉天子诛讨不臣也。”(本章完) 第163章 主次矛盾 天色渐渐明亮,马厩区域内。马匹拥挤,夜中公马也相互撕咬,扰的公卿五人难以安心入睡。生怕躁动的马群将他们践踏,故而都缩在马厩角落里,躲在草料堆里入睡。他们不怕成群的乱兵、盗匪,就怕马群。被马群践踏而死,这种死法过于委屈、窝囊。随着夜禁解除,马群被驱赶出营,去营外放牧。而厩内马粪堆积,一夜拥挤,反复践踏,甚至看不到颗粒完整的马粪球。想到要铲除、清扫这黏在地面一层的马粪,五个人一同摆烂了。之前都是一早上清理马厩,然后就会给他们分发早餐。今天就是累死在马厩里,也打扫不干净,自然不会有早餐。反正料定赵基不会饿死他们,就在这巨大困难面前躺平了。五个人抱了几捆干草,就在马厩外通风处躺下,晒着清晨阳光,一副悠闲模样。赵基闻讯,顺路过来察看,这五个老头躺在草堆里仿佛没有察觉。似乎也不怕桓典的命运降临到他们头上,他们又不是沛国人,怕什么怕?“这就是有恃无恐,村中老无赖也就这等模样。”赵基对随行的裴秀感慨:“他们连动动手脚的事情都不肯装模作样做一做,还指望他们匡扶朝廷于危难之际?”五个人仿佛没有听到,裴秀见此也是一叹:“你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赵基的惩罚手段,可列位公卿大儒的表现又实在是让他很难与风骨、刚正不阿联系起来。给他的感官就如践踏一夜的马厩一样,到处倒是稀烂的马粪。赵基也就是现在全副武装,否则怎么也要解下裤带,给这些老头浇点水。当即嘱咐典厩:“既然他们辟谷有术,那就让他们多晒太阳,或许能研究出风餐露宿的仙家技巧。”“喏。”典厩拱手应下,他自然是积极执行命令。军中马匹暴涨,哪怕以后分配出去一些,可马匹越多,他负责管理的人、马、物资就多,本身地位就跟着上涨。马匹很重要,这位典厩就是闻喜籍贯,现在必须重用乡人。绛邑城头,刘协也终于登上了城墙。伞盖之下,刘协眺望城邑东北。陉城匈奴南下,赵基也将前后斩获的匈奴首级运输过去,交给匈奴人自行处理。并开始重组黑狼、羌渠二部,并委派司马、长史,同时选拔义从。没有并入黑狼、羌渠的闲散部落,自然就成了他的直属部落。带裴秀过来,就是让裴秀来管理这支即将不断壮大的部落联合体。一直忙碌到午间,才大致完成整编。也划分了黑狼、羌渠二部的大致牧场,选在了汾水东岸的襄陵、杨县。赵基直属的匈奴各部,则安置在汾水西岸的平阳。至于贺赖部、大楼部与去卑的独孤部,则安置在河东郡西北部吕梁山区域的北屈、蒲子,蒲子城将成为独孤部的驻地,也是匈奴右部王庭所在。只要是河东境内的匈奴,就要服从于这个制度。要么主动迁徙离去,要么击破后拆解,补充到各部,补为奴隶。赵基会赎走大量的男女,之前是这些人充当部落里的廉价劳力、奴隶、润滑剂;匈奴各部想要维持稳定,就必须补充奴隶,让奴隶来承受生活的沉重负担。蒲子城被另一个匈奴名王控制,未来还得打一场。对方若主动退去,自然能消弭战争。可各地草场有限,本就闹的不可开交。内迁、南迁是主流大势,你违背主流大势向北迁徙,谁肯给你让出那么大范围的草场?所以蒲子城的战争无法避免,匈奴其他部落唇齿相依,注定会介入进来。游牧部族的战争就这样,只要打起来,会将周围部落卷进来。战争越持久,如似风暴酝酿一样,会吸引越来越多人的部落搅合进来。赵基整编完陉城匈奴,带着千余骑返回军营。然后,城上的刘协又见赵基率两千虎步军渡河,前去整编北岸匈奴。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舟船往来,将大约五六百匈奴人送到南岸军营中。一直驻守在南岸军营的去卑也率部渡河,他将率领独孤部、大楼部、贺赖部扫荡汾水西北、吕梁山南部的匈奴各部,以及董卓迁徙、安置来的羌胡。当年董卓以胡制胡,安置羌人来抵挡匈奴内迁,也预防羌人作乱。这些年里,这些羌人依托城邑顽强生存。匈奴人终究缺乏攻城技巧与决心,也没有长期围城的客观条件。只能压缩这些镇羌城的活动、生存范围,无法消灭、兼并这些羌人。羌人也不信任匈奴人,而现在情况有变,羌人已经失去了选择余地。此前匈奴各部相争,谁都没有攻城的决心,也没有围城的条件。如今统一调度,即便不攻城,仅仅是包围,也能困死这些羌人。所以留给羌人的选择余地不多,早早派遣使者来谈判,争取有利条件后归顺朝廷,接受朝廷节度,也就成了一种必然。起码有朝廷调解纠纷,羌人依托城邑,可以扩大活动、生产、开发的范围。而代价无非就是缴纳血税,分出一部分人来效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此前匈奴各部与羌人长期对立,羌人再擅长防守,也守的很辛苦,大量劳动力要投入军事。生产力不足,要养活的人口不减,生活物资匮乏,自然都是贫困状态。每年派三五百人去服役,却能换来整个部族的稳定生活……这个选择并不难。匈奴与诸羌,以及乌桓、巴人,都有类似的传统。对羌人来说,这些部落首领不需要什么特殊理由来说服自己或部众,几百年以来,给强势的汉军服役,本身就是他们的生活文化中的一环。年轻人给汉军服役,学习文化、技术,退役后返回部落,成为部落的中坚力量。年龄大一些,就是部族长者、领袖。羌人首领并非固定的世袭,外出历练增长见识,对羌人自身发展来说也有好处。所以不管是去卑,还是赵基,又或者贾诩,都没将河东的羌城视为敌人。把条件开诚布公的谈好,羌人缴纳血税,派人服役,那一切都将如过去那样。在边郡,汉军强势,在汉军主导之下,反而各部诸胡大小部落都能过上稳定的生活。打仗才能抢多少?如果不是天灾,或别的原因导致活不下去了,大多数牧民也不想离开妻子,外出打仗。赵基现在主要想要收拾的是太原人,匈奴、羌人这里谈判的条件都可以放宽松一些,自然不难达成。就这样,刘协不知疲倦,在城上待了大半天。他实在是费解,还打生打死、被赵基阵斩三千人的匈奴,怎么投降的这么爽快。整个绛邑城外,完全就是一种他难以理解的逻辑在运转。他身边的司马防、伏完自然是理解的,可都不怎么情愿说明此事。这两个人也就一副费解的模样,陪同刘协观看城外整编匈奴。午后,刘协乏了,准备下城,左右不见裴茂,就问:“裴侍中何在?”“回禀陛下,裴侍中跌伤脚踝,出城医治去了。”伏完低声解释:“臣已派人慰问,伤势不轻。毌丘羽林出城送他就医,与虎贲起了冲突,似乎被殴伤。”“竟有此事?”刘协瞪大眼睛:“那他伤势如何?”“只是误会引发,他也是关心裴侍中伤势,与守营虎贲起了口角争执,互殴之下,伤了面容。怕惊扰陛下,这才告假。”伏完贴心解释,给毌丘毅开脱。想到毌丘毅脸被打伤,刘协也是无奈,就说:“那就让他静心养伤,不要催他。赵卿在城外,城内安稳,朕并无忧虑。”“唯。”不管刘协怎么想,伏完也只是行礼应下。不想刘协又问:“赵卿斩首三千,又破降匈奴数万,该如何封赏?”三省制度已然名存实亡,刘协主动关心这个问题,伏完无法推辞,就说:“陛下,臣以为赵侍中之殊功,宜封县侯,食邑万户。不过元明公这里还要主持过嗣、冠礼,封侯一事不必急切。”刘协点着头,顺势说:“嗯,既然匈奴已定,可召元明公护送皇后等人来绛邑。”司马防俯首而立,闻言微微抬头看一眼皇帝稚嫩、清瘦的侧脸。刘协察觉,故作无视。(本章完) 第164章 风风火火 汾水上游,岸边贾乡。贾乡早已残破沦为废墟,四月初九日,虎步军黑旗第七百人队入驻贾乡,清理贾乡废墟,开始重建营房,疏浚河渠。次日,安置在贾乡的一个匈奴小部也迁徙过来。来的也只是这个小部的二十三位户主,他们的子弟、女婿已返回本部去迁徙妇孺、老弱、兽群。就在他们恢复贾乡之际,赵基巡视抵达这里。他只带了百余骑,贾诩、贾逵随行,他们两个来贾乡祭祀先祖。贾诩本是汉初贾谊之后,后迁居武威,世历两千石,是武威郡望之家。在武威,贾诩还是一面招牌;可在关东,哪怕是河东,武威贾氏影响力也就那么回事。这番祭祖,贾诩、贾逵则进行联宗,自此以叔侄相称。赵基留贾诩、贾逵在贾乡后,又往北,抵达杨县。连着杨县北边的永安、霍邑,都已派遣虎步军各队入驻。只是赵基不方便远离北绛,也只是巡视杨县周边地形、田野草木情况后,就走汾水乘船顺流而下,当夜返回绛邑。各处城邑、规模较大的乡邑都派人进驻,平均一个县就是五百虎步军。分别驻屯在汾水东岸的永安、杨县、襄陵,与西岸的平阳、临汾。只留下最精锐的两千五百人,又整编北绛义兵,选拔一千五百人并入虎步军;后续打算从马玩、成宜那里再选千人。维持虎步军五千人的编制,这才是以后打仗的拳头部队。但现在的虎步军已与半月前有了本质不同,擅长骑马、敢骑马的人一律编为骑士。徐晃的河东骑士营也增补到一千骑,算上徐晃本人的百骑卫队,整个河东骑士营有大约将近一千二百名骑士,配备马匹一千六百匹。战马分下去,不代表形成了战斗力,虎步军本质上来说依旧都是骑马的步兵。真正的骑兵战斗力,短期内是河东骑士为主,长远来看还是匈奴宿卫、义从为主,这些人正向着赵基规划的三千骑规模发展。这么多的人马汇聚在绛邑,编制落实后,就开始以军屯的方式恢复新田。让这些人忙起来,免得乱想,劳动中磨合各队的凝聚力。不止是汾水流域,迁入涑水避战的各种人口或返回家乡,或在涑水进行农耕,抓紧时间抢种小麦。涑水、浍水、汾水搜集的船只也被组织起来,大船用来运输物资,小船则组合起来进行捕捞河鱼。去卑已引着各部开始扫荡汾水西北,匈奴人做这种事情很是熟练,不需要赵基操心太多。他主抓的就是汾水、涑水的军屯、民屯,马匹聚集在绛邑,虽然能协助耕地,可草料消耗也大。再过十几天,绛邑附近的马群就必须分散安置,以方便觅食。今天外出巡视汾水东岸,就是去看各地草木状况。夕阳在侧,赵基返回绛邑时,新田劳作的汉军、匈奴义从已开始回营。不止是他们,最近一座镇羌城也派来三百多名羌胡义从,参与田地恢复、耕种。这些年匈奴人压制之下,这些羌人生活的很苦,因此这是一批步兵为主的义从部队,没有马匹,也没有足够的铠甲,以长矛、投矛、大盾为主要作战器械。赵基骑乘月里黑直入中军营垒,徐晃、侯选、李堪、卫觊、柳孚一起来迎,就连一直被压制的王植也安排职务,混在人群里,站在第二排里露了个脸。纷纷打招呼后,负责关键项目的诸人簇拥赵基进入大厅。赵基才坐下,卫觊就将一盘竹简端来:“侍中,汾阴各家质子已送到安邑,安邑也有回信,元明公已在禹庙之南规划土地,调遣五百余人修筑屋舍,以供太学使用。”赵基拿过卫觊递来的竹简,快速翻阅,就问:“马玩、程银、成宜三部可愿来绛邑整编?”一个虎步军百人队需要三名虎贲郎,分出五百虎贲郎节制虎步军就是一种管理上的极限,也是河东目前的极限。侯选已经落座,坐在徐晃身后,开口:“据成宜来报,马矢玩顾虑马矢枝之前事,亦不肯自家部曲、隐户为朝廷所有,犹豫不能决。今成宜、程银二将皆屯兵汾阴城内,敛兵固守,马矢玩别无选择。”他们这些人都是混乱中壮大的,是流民帅,与马玩这样一代代产业积累发展形成的豪帅有本质区别。赵基闻言就看侯选:“明日我分兵两千,以文则为汾阴都尉,前去接管汾阴防务。命成宜三将率领部众来与我汇合,我会将他们安置在平阳膏腴之地,择其精壮补入虎步军。”平阳肯定要大力建设,这几天经过裴茂的来回斡旋,赵基的封赏也基本上确定了。以侍中持节行虎贲中郎将,兼太原郡守,策封平阳侯,食邑七千户,赏钱两千万;赵彦则是侍中持节行司隶校尉,开府仪同三司,策封晋阳侯,食邑八千户,赏钱千万。历来没有虎贲中郎将开府的说法,太原郡守征辟的又是太原籍贯的士人为主,组建的也是太原郡府。军中几个太原士人地位也快速提升,以孙资为首,很快就要成为未来太原郡府的骨干郡吏。所以也卡住了赵基,没给赵基征辟士人,组建军事幕府的权力。就现在的形势来说,已经用不上了,赵基抓着匈奴五部,有些挟匈奴自重的架势。河东人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没人愿意与匈奴再战。经历过绛邑之战的河东士人,自然珍惜眼前的局面。赵基对侯选做出任命,侯选起身长拜:“末将领命。”赵基就看向卫觊:“汾阴都尉归入河东郡府,算是西部都尉。立刻铸造、凿刻西部都尉印,明日要用。”军队调度不需要过问其他人,汾水主要船只也在手里。调动两千人,赵基这里形成决议,然后选哪些部队,再安排好舟船,那明日一早侯选就能率兵乘船而下,直扑汾阴。军队依旧显得乱糟糟,人员裁汰、提拔需要时间进行沉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但只要绛邑这里的主力部队稳固,撒出去的各处支点就不会乱。接下来最麻烦的就是处理朝廷、河内兵,期间还要快速接管晋阳城。抓住太原郡内的几个关键城邑,等朝廷走后,还要击退李郭乱军,并对太原人开刀。河东的储粮……支撑到五月中旬就要枯竭,所以四月下旬必须对太原大姓、豪强开刀。最好裹挟朝廷去太原,这样太原大姓、豪强发动的叛乱规模有限,有益于降低平叛难度。赵基快速处理积攒一日的各类公文,现在河东独立性最强的豪强就剩下马矢玩一家。能让他活着,已经是赵基的仁慈与大度了,马矢玩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连周围各县的县令长,赵基也毫不避讳,直接委任受伤的虎贲郎担任襄陵、杨县、永安、平阳、临汾这五个县的县令长。这些虎贲郎是匈奴小王来袭时那夜作战负伤的,稍稍能处理公文,赵基就敢让他们去当县令长。这五个县名存实亡,残存的豪强也都虚弱不堪,这些豪强子弟普遍加入虎贲。所以这是虎贲自留地,任职难度很低,贯彻命令、调解汉匈冲突即可。这些虎贲普遍是以虎贲侍郎转任三署过过水,两三天后就以三署郎官身份外放县令长,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结束会议,与徐晃独处,才对徐晃问:“公明兄,何人能驰入太原,入驻晋阳?”徐晃面露难色,表达忧虑:“侍中,今舍我之外,恐无良选。然河内兵将至,不可不防。”以徐晃的资历、功勋以及能力,带兵驰入太原抢占晋阳,不存在难度。可若是朝廷反手给徐晃加官进爵,徐晃就担心这个。他的河东骑士营每次都有计划的小幅度扩张,反而军中秩序良好,没有出现臃肿、阻塞现象。前提是短期内不要更换主将,换将会导致河东骑士营变的浮躁起来。可以这么说,去卑走后,徐晃手里的河东骑士,才是压制绛邑各军的铁拳。他若带着河东骑士抢占晋阳,那么河内兵抵达,恐怕不会很好说话。张杨打了半辈子烂仗,自然能一眼看出绛邑各军的问题。现在只要捣一拳,绛邑各军就会混乱。不是虎贲不忠诚,而是终究年轻,大概还需要一个月,才能稳定住军心。如果朝廷走了,人心进一步摇摆,会更麻烦。不见赵基言语,徐晃就提议:“今河内兵未至,不妨命李伯承督兵千人溯流而上,前往中都城,以修建天子行营为由,督促太原各县召集人力与钱粮之类。”对太原豪强下手,目前就赵基、贾诩、赵彦清楚,徐晃很清楚河东储粮,所以也有预感。他对太原王氏没什么感想,但死一些人,让更多人能活下去,这与徐晃的为人理念不存在矛盾。(本章完) 第165章 难以自主 安邑,赵蕤第二次南下。第一次来邀请赵彦护送皇后北上,就被赵彦婉拒。折返之后,又带来了新的使命,将由他自己来护送。“非我不肯,而是如今河东形势正好,天子在河东,朝廷在河东,则这上升之势难以阻挡。”赵彦依旧拒绝,与赵蕤乘车巡视城西正在建设的太学工地。是以一座村落为基础,进行扩建。充当劳力的雇工、奴隶或板筑墙垒,或挖土打制土坯。女子则运输沙土,每日工程进度喜人。黄土地面,夯土工程相对简单,没有那么多砂石,地面也容易挖掘。赵彦不解神情,反问:“子茂你也见了,阿季刚迫降匈奴,就组织军屯种植小麦。而张杨、董承又在做什么?刘表答应的粮秣,可能按时按量输运雒都?”“刘景升乃宗室栋梁,天下名士,岂会失信?”赵蕤也是反问,对张杨、董承这里的情况不做回答。董承这里纠集各类兵士,加上河内派遣的杂兵,目前三千多人修筑宫殿。吃的是河内就近输运的粮食,河内就这么大,遭灾之后还要养兵,也支撑不了多久。赵彦闻言只是笑笑:“刘表失约,朝廷又能如何?左灵就任南阳,尚且不能说服张绣,又如何能影响刘表?”南阳郡守左灵出发的很快,董承也分出一些士兵护送左灵上任。可曹操自开春就讨伐汝南黄巾贼,曹洪率偏师走河内迎奉天子被击退后,就自宛口杀入南阳。现在赵彦怀疑左灵可能半路上已经被曹洪截杀……也不能这么武断,毕竟董承手底下军队并不稳固,没有家属人质,派出这样的军队护送左灵,半路上杀了左灵一哄而散,啸聚山林成为盗匪也是常见现象。南阳目前存在两股军事势力,宛城东北各县已经被曹洪实控。张绣为了缩短补给路线,主力则在宛城之南的穰城、冠军、安众各县,依托涅水生存。失去刘表供应的粮食,张绣这里也会垮台。张绣这里的军队比董承好一些,中坚力量是乡党旧部,家属多在凉州,彼此抱团取暖,不会仓促瓦解、崩散。董承就不行,张杨断绝河内的粮食,董承所部立刻就会溃散。这些乱世光棍汉依附董承,有几个是心存汉室的?为的,就是那一口吃的。谁能提供粮食,董承麾下的军队就会向谁倒戈。赵蕤沉默,现在曹操风头正盛,尤其是两次屠戮徐州,逼的一贯强势的陶谦郁郁而亡后,还击败吕布、袁术,堪称打遍中原无敌手。如今进剿汝南黄巾,大军汇聚,凯旋之后极有可能调头杀入荆州。有徐州人这个前车之鉴,刘表怕不怕另说,但荆州人肯定不想与曹操起冲突。尤其是曹洪封住宛洛通道的时候,刘表、荆州人敢派兵运粮?曹操不来打荆州,荆州人就很庆幸了,还敢派兵去挑衅曹操?谁都知道北方受灾,荆州人从襄阳起运粮食,水陆兼程,将近两千里路程。这得耗费多少粮食?曹军饿的眼睛发绿,荆州人敢炫富?赵彦个人立场发生变动后,自然不会一门心思专想好事。稍稍冷静分析一下,就知道刘表根本无法长期供应雒阳的粮食需求,更别说派遣万余兵马协助防守。至于刘表派兵迎奉天子、朝廷去荆州,或许荆州一些人乐意,十分殷切。可刘表图什么?赵蕤始终沉默,赵彦若是不放行,他难道还能强抢皇后?原本或许还有一些成功的希望,可天子随驾郎卫陆续逃亡之后,再加上赵基迅速击破匈奴并收编各部,导致留守安邑的行宫卫士也发生了动摇。本来就是河东人,河东已经稳固,他们又何苦离别亲友,跟着穷困朝廷流浪外地?河东人,尤其是安邑人眼中,这半年时间里,早就看穿了朝廷的底裤。别说赵彦,北边赵基不同意,纵然河内兵抵达,难道还敢与赵基交战?赵彦现在底气充盈,不仅仅是赵基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更在于关中方面李傕、郭汜联军后,至今没有攻破苏氏坞堡。也就段煨给李傕上交了人质,否则段煨这里举兵呼应,李傕就危险了。就李傕郭汜表现出来的凶残,以及关中的恶劣环境。一旦坞堡失陷,男人几乎会被叛军屠戮一空,妇孺也落不得好处。就算李傕突然良心发现,放过坞堡里的人,可现在的关中,这些人吃什么?所以苏氏坞堡防守的很是顽强,守军抱着必死的决心……李傕郭汜反而打不动了。下面的人也是为了一口吃的,活着才能吃饭,这个道理不需要辩论。苏氏坞堡就成了李傕郭汜势力兴衰的转折点,若是打不下,李郭二人威望大损,下面小军阀三心二意。那么河东这里恢复生产,策反一些人,就能轻易剿灭李傕郭汜!所以客观来说,朝廷已经没必要东迁了,返回长安比什么都好。赵蕤无法说服赵彦,也无法决定什么。只能入城,来行宫中拜谒皇后。皇后伏寿端坐主位,这段时间的休养,她终于恢复了气色,面容圆润起来。她翻阅父亲的手书,感慨不已:“不曾想赵侍中用兵奇巧,又这样宽政爱民。”可能是担忧书信被赵基截获,伏完在书信中极力夸赞赵基。她与赵基只有半面之缘,还是躲在寝室侧门看了赵基的背身。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董贵妃、赵贵妃就坐在她两侧,伏寿就说:“既然元明公以为时机不妥,那不妨再议。孤虽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千里运粮之艰难。若是曹操遣将截断荆豫驰道,这说明雒都确实凶险。”赵蕤坐在下首,苦笑:“臣就恐刘表运粮于雒都后,元明公又说这是曹操故意放纵,意在引诱朝廷迁入雒都。”“别说元明公,就是孤也会生出这类疑虑。”伏寿神态娴静,她可是琅琊人,是徐州一份子,对徐州士民遭受的苦难更有代入感。伏寿扭头看董贵妃:“孤虽在宫中,亦探闻天下形势。宛口控于曹操,其一念之间,便可断荆州之兵粮。于朝廷而言,十分不利。”她对董承也十分不满,跟着董卓打了那么多年仗,难道不清楚粮食的重要性?看看赵基,独居稷山,入仕后杀贼如割草,刚取得军事胜利就急着恢复生产,这种自食其力、未雨绸缪的心态,让伏寿无法形容。董承如果没有去修什么宫殿,而是劝导、鼓励雒阳周边山野百姓下山耕种。以雒阳三川汇聚的耕种底蕴来说,今年就能完成粮食自足!从粮食方面来说,就是董承的短视、愚蠢,断掉了朝廷自给自足的唯一希望!她的目光下,董贵妃垂头,神情羞怒、愤恨,也只能克制。别说皇后,她现在连赵贵妃都惹不起。此前落魄时,赵贵妃、宋美人与婢女无异,现在后来居上。赵基的姐姐不时入宫,会给赵贵妃送来许多礼物。残存的宫人也是很现实的,自然围着赵贵妃转。稍后,伏寿也写了一封信,委托赵蕤带给伏完,她明确反对离开河东。目前来说,留在河东她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坏处。可离开河东,就有太多连她都可以确定的坏事,这是几乎注定要发生的坏事,还有很多不确定的风险。天子才十五岁,真没必要急匆匆跑出去与关东各方交涉。天子需要时间成长,各方贤良也会陆续入朝。时间跃迁,天子的羽翼只会越来越丰满、雄厚。赵基能打,就让赵基去打,赵氏根基终究浅薄,能坏到哪里去?就算形势再坏,对她与皇帝、伏氏家族来说,又能坏到哪里去?于是,赵蕤只能带着这封皇后的亲笔书信北上。哪怕皇后目前不具备实际影响力,可她终究比皇帝大三岁,这段时间生活相处以来,已经养成了她刚强,勇于发表意见的特质。她也很讨厌旧日公卿,这些人的无能无德,才让一切变得这么糟糕。旧日公卿提议的东迁计划,在她看来也是隐患无穷。当朝廷失去自由之后,还能剩下什么?赵基提议的三省制度,本质上是群臣议政,而非权臣专政,这对天子没有什么坏处。赵彦终究会老死,赵基自会让出部分权力。留在河东,一切都有变好的可能性。可惜,她只是皇后,还不是皇太后。她的意见不是那么的重要,不具备决定性。(本章完) 第166章 浴火重生 又过三日,赵基邀请天子出城。城西,新田区域。疏浚河渠陆续引水灌溉,最初播撒麦种的大片田野已经泛着一层浅绿,一种最为纯粹,让人心神舒畅的绿。天子车驾缓缓行驶,刘协头戴远游冠,站在车上观望远近。能看到远处干渠正在建造水车,他对水车有些记忆。隐约记得平乐观阅军时,当时地面、道路就用水排汲水,泼洒去尘。而赵基骑马,依旧是一身鎏金盆领明光铠,他不怕热,更怕麻烦。行到一处渠口木棚处,赵基勒马:“陛下,此处风景独好。”附近一道河渠主干分割,北面是稻苗快两尺高的水田;河渠南面是一层浅绿的麦田。刘协左右观望,心中燥气也去了大半:“确实不错。”车驾停止,坐在车右的时迁下车,将矮榻取下摆好,刘协走下战车。赵基展臂邀请,刘协迈步走入木棚下。木棚内早已平整过地面,铺的是半干、齐整的黄土,再上面就是一层草席、草垫。草垫之间,是主客三张桌案,刘协自然坐在主位。赵基落座在右首位置,对面空置,立刻就有赵基的随从端来食物,多是凉菜,蒸好的米饭搅拌葡萄干、枸杞、熟芝麻用碗倒扣装盘,红绿相间很是悦目。时迁用木盘端来湿巾,刘协净手之后,主动问:“赵卿邀朕出游,所为何事?”“并无他事。”赵基也从一名匈奴义从手里接过布巾擦手,侧身对刘协说:“今日汾阴豪帅马矢玩以及流民帅成宜、程银三将率部众五千余户将到平阳。臣心中喜悦,又无其他紧要军务,这才邀请陛下出城散心、游玩。”刘协拿起筷子,好奇询问:“这三人部曲不下五千户,就这般顺服?”“臣奉天子诛讨不臣,彼辈不敢不服。”赵基语气温和,仿佛陈述一项公理、铁律,转而又说:“斥候侦查,河内兵再有三日就能抵达翼城,五日内就可与我会师于绛邑。”说话间赵基也抓起筷子,展臂示意刘协动筷子。出于礼貌,刘协就从盘中夹起一枚完整、饱满的葡萄干送服一口轻轻咀嚼,看着赵基。赵基也动筷子,小尝一口,才说:“今日只有大长秋作伴,陛下不必约束。”刘协只是笑笑,赵基对刘协身侧侍立的时迁也是笑笑:“陛下,臣已请裴侍中率众重修尧帝庙。抚定河东匈奴,功在社稷,还请陛下等候数月,待尧帝庙修好,祭祀尧帝之后再行东迁之事。”必须拖住朝廷一段时间,段煨那里传来好消息。李傕郭汜啃不动苏氏坞堡,就意味着这两人军事威望崩解。刘协看一眼时迁,时迁拱手:“敢问赵侍中,这数月具体是多少日?”“这要看裴侍中这里的工期进度,若是陛下急于返回雒阳,待河内兵马抵达,也可分出千人,前往平阳协助施工。”赵基则看刘协:“陛下,河内比之河东,处境更难。今袁绍强横凶暴,以诸子、外甥分领各州,此国朝未有之事也。臣更听闻袁术囚禁天使马日磾,私藏传国玉玺,放纵孙策攻掠江东,杀戮忠良。待刘繇败亡,袁术跨有江淮,自恃雄壮,难免有称帝之意。”刘协不语,时迁作色:“侍中,慎言,岂可只凭流言就诬告国家重臣?”赵基抬右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大长秋,可愿与我赌这颗脑袋?三年内袁术称帝,你的头给我;如若不然,我的头给你。”刘协摇头,声音温和:“赵卿,此社稷大事也,不宜拿来说笑。朝廷已无力节制袁氏兄弟,此事天下皆知,朕也明白。但要说是袁术称帝,就凭他屡屡大败于曹操,朕不敢相信。”“陛下,以公卿之昏聩,足可见公卿子弟之愚蠢。”赵基扭头看远处绿意盎然的稻田,眯眼:“臣既然已与赵贵妃联宗,认亲结为姐弟,就不能坐视朝廷落入贼臣之手。臣虽跋扈专横,亦不曾主动伤人。关东群凶彼此攻杀,尔虞我诈。曹操连昔日旧交张邈兄弟都能斩杀诛族,又害其父一门死绝,如此无情残忍之人,其害远在袁氏之上,不可不察。”时迁很明智的闭口不言,不与赵基辩论。钟繇的死讯已经传来,虽说郭援被杀时,很多人已经预见了钟繇的死期。可多多少少心里有些幻想,可赵彦、赵基一旦动手就会贯彻到底,让很多人不得不接受冷酷的现实。刘协反问:“既然袁氏兄弟、曹操俱为凶恶,那赵卿可有抵御之策?”“陛下,凡事当做最坏的打算。”赵基扭头看刘协,目光漠然:“幽州刘虞父子,兖州刺史刘岱已亡,如今袁术又以孙策为爪牙攻杀扬州刘繇。数遍各方,益州刘焉放纵张鲁封闭道路,刘表保境守土于一方观天下之变。宗室支柱,还有徐州刘备与陈王刘宠。余下各王,皆碌碌无为之辈。若为社稷延续做想,可再增宗藩,以卫汉室社稷。”时迁埋头,只恨自己多长了一对耳朵。刘协没想到赵基能说出这种话,这的确是最坏的打算。他这里完蛋,也要给其他宗室解除禁锢。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各地藩王除了陈王之外,其他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如似一个庄园主。而刘焉、刘表、刘繇、刘备等人,也被官位体系所羁绊,虽然割据,但无法对治下大姓、豪强臣民化。若是给这四个人王爵,准许他们建立王国,那瞬间就能整合内部,爆发出强势进取之意。到时候这些人软弱,王国内的文武百官可不会软弱。刘协只觉得这个话题过于遥远,此前甚至没人跟他提起过。他默然片刻,反问:“赵卿,难道形势已危急到这般地步?”开始再次相信赵基的忠诚,刘协神情动容,眉宇哀伤不已。赵基跟各地刘氏没有一点交情,肯说这种话,说明赵基眼中朝廷已经没救了。出于某种公义,才给他进献这种鱼死网破,另开一脉的办法。延续的,自然不是他刘协的朝廷,而是汉家朝廷。赵基笑了笑:“这就是凤凰浴火重生之秘,如今朝廷诏令不受贼臣阻挠,陛下若肯放权,则汉室尚可三兴。若是贼臣弄权,各地宗室藩篱也将被逐个击破。”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他感觉刘协很难下定这样的决心。即便下定这样的决心,也会被伏完规劝后放弃。未来没有伏完,返回朝廷的公卿们,也会阻挠刘协这种大逆不道、太阿倒持的行为。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让刘协以后多一些懊悔。片刻,刘协重整情绪,就问:“那赵卿可有其他应对二袁、曹操之策?”“以张杨守河内,张绣守宛口,传檄关东郡县,各州兵马无诏入司州者,以谋反论处。”赵基语气强硬起来:“臣自会交好张杨,若是袁曹联军来犯,臣会与张杨联合张绣、吕温侯一同举兵,讨伐袁曹!”刘协也渐渐面露喜色,不想赵基又补一句:“李郭二贼尚存,匈奴大部仍不服王化。今年又干旱,臣难以出兵。明年秋季时,臣会率兵上雒,进献方物。恳请陛下返回雒阳后多加忍耐,明年秋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本章完) 第167章 蓄势待发 轵关陉,太行八陉最南的通道。从河东连通河内,而其西部起点就在浍水上游的翼城。一场难得的山间细雨滋润山野草木,前来拱卫天子的三千余河内兵雨后行军。翼城之南,紫金山东部山脚隘口。这里有山野小路可以从紫金山南通向闻喜,但也只适合山民徒步。若是骑马行走,常有马匹失足跌落的。马匹都如此,更不适合军中辎重车辆通行。因此,轵关陉的出口就是紫金山东部的隘口,这里又被本地人称之为厄口。赵基并未在厄口设防,河内兵畅通无阻。为了表达善意,赵基还派毌丘毅前来迎接。张杨不是第一次走轵关陉,此刻的张杨已经息了来占便宜的心思。所督兵马也是如此,因而行军士气萎靡,吏士精神不振。赵基督率河东兵鏖战匈奴,仅仅是前两日就交锋斩杀匈奴不下三千级。这个数量,也就与入卫天子的河内兵数量齐平。更别说现在赵基兼并匈奴,整编豪强马矢氏与另外四家流民帅。仅仅是督派这些新附兵来磨,也能磨死河内兵。轵关陉的道路环境恶劣,一旦战败,挡不住河东追兵,那这三千河内兵必然覆没。即便这样,张杨还是督率所部果断迈过厄口,向天子所在的绛邑进发。虽说他跟袁绍联合过,可他始终待在河内郡,没有对外扩张过,对朝廷诏令多有遵从。属于保境安民这一类郡守,上到朝廷,下到赵基,都没理由收拾他。比起袁绍、曹操,张杨浑身上下写满了‘忠良’二字。绕过厄口,进入翼城区域时。就见浍水两岸荒田重新开垦,张杨莫名感慨:“赵侍中真乃当世英杰也。”他也想军屯,可这些年始终没有施展的机会。为了筹措军资,关东群雄起兵之际,他也想过杀郡内大姓,但在各方士人斡旋下,宣告失败。那个时候都杀不动,现在更是杀不动。袁绍更是长期驻屯河内,向河内汲取钱粮,河内潜力早已破坏。张杨出身云中郡,自然清楚边军屯戍旧例,可真的缺乏推广军屯的时机。他距离袁绍太近了,黑山军各部这些年时不时脱离张燕,屡屡从河内过境,去跟袁绍、曹操联合或彼此攻杀,整个河内就没有什么净土。他若军屯有效果,他不认为自己可以保住这些东西。所以这些年,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日子,但比起那帮丧命、灭族的一系列郡守来说,也算是上上之选。河东就不同,山河形胜之地。赵基只要在各处隘口布置军队,就能放心军屯。真正让张杨感到惊诧的是赵基的果断,还没有完全实控匈奴,就放任去卑率领各部去扫荡吕梁山外围匈奴小部。然后就这么堂然皇之的开始军屯,或许是朝廷的官位吸引了很多人才,也有朝廷威名压制军民,让军民顺服、配合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卫氏金库,让赵基可以用撒钱的方式,激发军民屯垦的热情。还有就是军事信心,现在屯垦的军民有信心守住屯垦的收益。张杨感慨之间,也在观察路边耕地的军士。二十几套简陋铠甲就挂在田埂上的木架子上,其中还有木甲之类。从附近空着的十字架可以看出来,这里正常来说应该有五六十左右的铠甲。铠甲、矛戟各类兵器就放在田埂架子上,这些说不清军民身份的青壮以马力拉犁,并手撒播种。百工凋敝,播种机已经来不及制造,就连犁也是旧有之物,或者是新劈砍原木,火烧硬化后的木犁。也就勉强能翻开土地,种一茬麦豆。毌丘毅勒马到张杨附近,指着远近田边堆积摆放的铠甲:“自赵侍中破降匈奴后,就请奏朝廷。今后河东军民不禁强弩之余,一家可备轻便铠甲一套。”可能担心张杨不理解,毌丘毅补充说:“此前得卫氏金库,赵侍中为河东吏民请命,免去了十年口赋。如今若家中没有轻甲,则征五倍之口赋。故民间仓促,多在皮衣上缝制竹片为甲,或以木板钻孔,以细绳编扎为甲。”木甲也是甲,等经济富裕后,肯定会确定铠甲的款式,让民间铠甲趋于统一。路边田野里,男子多穿短衣集体劳作,也有少数妇女协助。对于道路上行进的河内兵,这些男女采取观望、警戒态度,都聚集一处,静静望着他们通过。三千余河内兵只有三百余骑士,还有二百多辆马车。士兵心疼马力,行军时会在车后推搡车辆;此外还有三四百左右的独轮车。若是河东兵与匈奴打的两败俱伤,作为生力军,河内兵自然能来占便宜。而此刻,不需要动用虎步军、郡兵,仅仅是赵基手里编满的三千匈奴骑士,就能冲溃河内兵!这种情况下,三千余河内兵堪称王师典范,行走在道路上,秋毫不犯。天色将暮,河内兵入驻唐城宿夜。张杨则洗漱更衣,派遣心腹之士向赵基送礼,以表达亲近、友善的态度。也是夜里,绛邑之南,浍水河畔一处小军营内,公卿五人组晒的黑不溜秋,正享受热汤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们辟谷也就坚持了两天,赵基也担心这帮家伙给马群使坏,就安排他们参与军屯,负责丈量、计算田亩。热汤浴后,自有人为他们梳洗头发,然后又将那崭新衣袍、冠帽、鞋袜发给他们。重新穿上柔软锦袍,杨彪只觉得浑身舒爽,一身疲倦尽去。杨琦坐在鱼油灯处看着灯芯草:“所料不差,河内兵将至。”杨彪闻言,有气无力看一眼杨琦,反正现在杨彪什么都不不想干,不想再惹赵基。不是怕赵基杀他,天子派赵蕤探望他们的健康问题,闲聊时才知钟繇死讯,虽然说的是因外甥郭援从贼深感羞愧愤懑而死,可人已经死了,考究死因没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半步公卿的钟繇说杀就杀,证明了赵基、赵彦下狠手绝不会犹豫。一旦段煨倒戈依附河东,那杨修就危险了。更窘迫的在于,杨修、杨亮这些下一代领袖人物还不能跑。天子东迁时你都不肯跟随,现在却跑了,乡人还怎么看你?一跑,弘农杨氏在乡党、西州士人中的号召力就会大损。这段时间的体力劳动,又断绝了与外界的信息交流,五个老头明显精神迟钝,也趋于保守、稳重起来。甚至感觉再这样如氓隶、田吏一样劳作数月,他们真会变成老农夫、苍头小吏。杨琦见没人接话,就主动说:“赵侍中留着我等,自然有用我等之日。”几个人去看赵温,赵温点着头:“我等纵然无用,他也不会沾染我等的血。”作战期间,他还询问伤兵、采访军吏,写了一篇千余字的《征匈奴赋》,赵温对外界信息掌握的相对全面一些。之前还恨不得逮到机会给赵基吐口水,可现在又多少觉得吐口水有些过分。毕竟,这可是如冠军侯那样的国家英雄,脾气不好,实属应该。刚打完仗就指挥军队进行屯种,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现在屯种,基本上就是与天争时。如果自家子侄有赵基这样的见识、能力,脾气再恶劣一些,也都是可以理解的。反正丁冲是完蛋了,桓典被赵基亲自敲断腿,说明真的难以挽救,以后也完蛋了。如果桓典识趣,赵基破降匈奴,解救河东、太原、西河被掳男女十几万的消息传到耳朵里后,就该羞愧自杀,这样引咎于自身,才能保住家门名望。而他们还活着,说明对朝廷、对社稷还是有用的。赵基都觉得他们还有价值,又何必主动自绝于赵氏?于是五个老头低声商议之际,韩述举着火把来见他们,出现在门口:“诸公,赵侍中设宴相请,车马已在门外等候。”闻言,杨琦起身,不紧不慢询问:“敢问是何事?”“侍中军务繁忙,我如何能知?”韩述没好气回答,他也跟着到处跑,增长不增长见识什么的他也不清楚,只觉得很累,比打仗都累。见韩述不耐烦,原本还稳稳当当坐着的张喜、周忠弹射而起。又觉得失态,张喜说:“既然侍中繁忙,切不可就等,子奇公不要再问了,见面后侍中自会讲述。”周忠还伸手将赵温拉起来,赵温坐的腿麻,有些站不稳,也是督促:“快些走吧,赴宴完毕,也好早早安歇,免得耽误军屯大事。”(本章完) 第168章 公卿手书 夜风吹刮,牛车悠悠作响。车厢内五位公卿尽皆不语,气度沉稳。听着车外对接口令,不多时牛车停下,门帘被揭开,护卫看他们:“诸公,到了。”护卫下车,将矮凳摆好,附近卫士举着火把照明。杨琦鱼贯而出,通过周围墙垒、营火立刻认出来,这里是绛邑城外的营垒中军。韩述在前引路,杨琦五人看清楚中军当值吏士多为匈奴人后,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直入大厅,厅内赵基也不起身,只是侧目看这些人,这些人也自恃身份、资历,也不会主动对赵基行礼、问候。按着《讨汉大贼状》,他们都是国贼一类,早该下狱。可赵氏祖孙底蕴不足,河东地区也缺乏足够的影响力,无法彻底打倒旧日公卿。所以彼此见面,气氛就这样诡异。赵基的确可以消灭他们,可损失远比收益要大;而这段时间的折磨,以及赵基军事胜利带来的威望上升,也让这些旧日公卿感受到危机。诚然,赵氏目前没有消灭他们的底蕴,不等于以后没有这个底蕴。因此这次见面,五个人没有作色,更没有指着赵基大骂黄口小儿之类。这种诡异气氛中有着一丝丝和睦气息,赵基感到很欣慰。这些公卿终究不是顽石朽木,不惹他生气,他也不会加重惩罚手段。当然了,若是形势倒转,赵基坚信,这些老头儿会立刻将自己处死,生怕发生变数。相互观察片刻,赵基展臂示意:“既然来了,就坐下议事。”五个人隐隐以剥夺官职的杨琦为首,杨琦坦然落座,五个人坐成一排,杨琦就在最前。这时候一队少年扈从端着饭菜进来,分别给他们摆上。每张桌案上,甚至还有一壶甜酒。等仆从都退出去后,赵基才说:“诸位在我眼中是无能败坏国事的蠢贼,勉强也能算是国贼。但比起真正的国贼来说,还差了一些风采。”杨琦自顾自酌酒,问:“侍中所言的真正国贼,是谁?”“如袁绍、曹操这样窃取州郡大权的是国贼,还有与匈奴、鲜卑走私军械、人口的边郡大姓、豪强也是国贼。”赵基抬手指了指三副木箱:“你们最多只是无能愚蠢,若真是国贼,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先吃饭,不然义愤填膺,会白白糟践了这些食材。”杨琦隐隐间竟然有些感动,虽然他们谋划的很大,计划失败才遭受这么多苦难,可客观来说,他们只是想跟着朝廷一荣俱荣。这五人气度不凡,也将赵基的话听了进去,各自斟酒,用餐,享受这美好的宵夜。此前还能过午不食,或者辟谷一日、两日。可这段时间奔走田埂地间丈量田亩,登记造册……这可都是体力活。赵基也是用餐,他桌案上摆着餐盘,餐盘里主餐是羊骨抓饭,放了葡萄干点缀,用了米、豆和其他少量脱壳的杂粮。油脂都被谷物吸收,看起来并不油腻。葡萄干吸水膨胀,在轻微咸口的抓饭里能提供一抹清甜;时不时再咬一口白葱段解腻,赵基吃的很舒爽。相对于主流的炖菜,以及油腻的烧烤,在主流炒菜出现前,赵基更接受抓饭。民间油脂宝贵,张骞出使西域之后,芝麻就在民间开始种植。芝麻油都有了,肯定不缺煎炸与原始的煎炒厨艺。芝麻油过于宝贵,目前赵基能改善的就是羊油煎炒的炒菜,平时主餐还是抓饭为主。吃这个不容易饿,能支撑‘凝神养气’长时间运转;最关键的是,做好后可以长时间保温储存,不用担心食物品相变差。一些汾北豪强完蛋,可葡萄园被匈奴人接管,匈奴人也喜欢葡萄。晾干的葡萄价值更高,这次缴获了一些,赵基也不舍得天天吃。桑、栗、枣都能算是重要的补充食物,未来还要大范围种植各种果树,尤其是能阴干储备的果树,这有极高的军事意义。如柿子树与葡萄,作战时,给士兵每日配发二两葡萄干,两块干柿饼,这效果应该很不错。吃惯了廉价干枣、葡萄干的赵基,自然也想让更多人享受这些甜点。享用抓饭的公卿们对这种食物也接受的很快,经历过东迁期间的饥饿,这帮人可不是顽固的老讲究。特别是抓饭里还有核桃仁,更是让赵温吃的美滋滋,优先将碟子里的核桃仁挑出来一口吃掉。抓饭只是一种做饭的技艺、方式,赵基与这些人吃抓饭时,用的是筷子与木勺。抓饭里有带骨羊肉,赵基则是送到嘴里,以强劲牙口处理。这五位公卿则十分讲究,用餐桌上的小刀切割,只吃割下的小块碎肉,挂在骨头上的肉筋则一概放弃。可能是牙口不行了,也可能是怕啃的时候被赵基笑话。不多时,杨彪率先用餐完毕,端酒润喉,问:“侍中,这是什么饭?”一样的食材,不同的技艺,就是不同的吃法。赵基正在享用第二盘,闻言抬头看杨彪:“源自西极之地,那里的人喜欢这么做。我也不知他们如何称呼,只是与匈奴人闲聊时听说的,据他们说是从西域商人这里听说的。我就略作改进,结果发现便于军中烹饪,就推广使用。”嘴上胡扯,他也不清楚中亚那边现在有没有抓饭。抓饭很适合军用,军中的锅釜,乃至是陶罐都可以用来做抓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惜没有白洋葱解腻、胡萝卜点缀颜色。唯一限制抓饭制作的就是油脂,没有足够的油,就很难做出好吃的抓饭。行军打仗,会竭尽所能给军队补充肉食,所以动物油脂反而没有那么难。未几,这五个人将碟中抓饭吃的干干净净,就剩下碎骨,解腻的凉菜也被吃干净。房门处韩述见了,又指挥少年扈从进入,将碗碟撤除。随即,三箱源自匈奴各部的书信就摆到了五张桌案上。有大小名王的揭举书状,也有他们与太原、河东大姓、豪强的书信凭证。杨琦面前桌案摆的满满,他随意翻动,甚至脸上没有什么怒容。他早就清楚,很多人也都清楚,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当。甚至感觉赵基有些小题大做:“侍中,难道仅仅是与匈奴各部交易盐铁、人口,就要诛绝各家?”杨琦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所以语气费解:“边郡、内地人口买卖乃常有之事,走私盐铁、贩卖铠甲、强弩、军械、马匹也不算少见。”又不是豪强给匈奴一方面卖人口,双方是人口相互买卖,优化各自的人口结构。给匈奴人卖盐铁铠甲弓弩器械时,也从匈奴购置皮革、马匹。这些问题,杨琦不觉得是问题。杨琦理所应当的质问,另外四个人也是差不多的态度,仿佛这一切都是赵基少见多怪。一瞬间,赵基都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有些冤枉边郡豪强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基干咳两声,询问:“杨公是说,边郡各家与匈奴买卖人口,贩卖军械是无罪的?”“并非无罪,老夫是说这样的事情屡禁不止,已在边地成为常事。若突然以此治罪,恐难让人信服。”杨琦立刻纠正,他可不想去保护太原豪强……就连王允子侄,他都不想搭救。赵基闻言一笑:“这不是一桩罪,也不是一代人的罪,这一代代人累积下来,判个诛三族,九族贬为奴隶不为过吧?我不是想让什么人信服,无关之人不会在意这些事,有关之人除了被贩卖的无辜百姓外,余下哪个是无辜、清白之身?”杨琦没有辩驳,直接问:“侍中想要老朽等人做些什么?”“出具手书,立下字据,待我征得天子同意,就会率王师征讨,严惩此类不法、无德、凶暴之逆民。”赵基环视这五个人:“我会说服河内兵,与我一同前往太原。而诸位,可前往平阳,协助裴茂重修尧帝陵。待陵庙修好,我也讨平太原群贼,自会护卫天子前来祭祀尧帝。此事之后,河内兵自会护送天子、朝廷百官返回雒都。”杨琦沉吟,杨彪询问:“那我等?”“自然是伴随天子左右,匡辅朝政,同归雒都。”赵基说着一笑:“若是喜欢我河东风物,也可留在这里,治民一方。”没人吱声,留在河东肯定不缺温饱,但也会被赵基动不动折磨。先是典厩,现在是统计田亩,鬼知道以后赵基会安排他们做什么事情。(本章完) 第169章 和亲秘事 “态度不够强烈,重写。”“堆彻词藻,寻常百姓看不明白,重写。”“不要引用太多经典,要申明太原豪强之危害。”五个老头脸色很不好,强行忍耐着。赵基拿着另一卷竹简,递了回去:“凡事都是得寸进尺,可能最初他们的祖先只是向匈奴人卖针,并籍此发家,供养子弟读书,得以踏上仕途。到现在,弓弩器械什么都敢卖给匈奴、鲜卑。”抬头看杨彪,赵基继续说:“等到以后,边境平静,诸胡恭顺。可这些人的后代子孙缺钱,会怎么办?会不会鼓动诸胡作乱,好贩卖军械,以此谋乱?”杨彪感觉这多少有些道理,总之不想与赵基辩驳。敲断他的腿,他也没处说理。哪怕以后跟随天子返回雒都,为了压制袁曹联盟,还要援引赵基的力量。以后赵基自身败亡前,朝廷这里很难直接下手报复。赵基又看其他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卖国求荣之风气也非一代人能养成。都好好写,我做好这事,做的痛快了,以后不会亏待诸位子孙。”杨琦正涂改文字,闻言停笔,抬头正色:“我等为侍中助长声势,是为小惩大诫,防微杜渐,别无他意。”“嗯,你高风亮节,我就不照顾你子孙了。”赵基认真点头,就看向其他人:“须知,这些人手段卑劣,品德败坏,若是日益壮大,以后危害的可不仅仅是国家与其乡人,你们的后代也会受到他们的排挤、毒害。其他的话我也就不说了,都用心些。”没人回应他,都只是在涂改草稿。赵基感到无聊,就看杨彪,杨彪不像杨琦那么阴险,表情变化掩饰不及。相对来说,赵基还是喜欢跟杨彪打交道。于是,观察杨彪之际,赵基就说:“据我所知,有自称万年长公主的女子……”杨彪手突然停了下来,又继续低头书写。赵基则去观察杨琦:“我突然觉得,应该攻入单于王庭,把这位疑似长公主的女子救出来。杨公,以为如何?”杨琦回答:“老朽以为,护送天子返回雒都才是当前之大事。我等声援侍中诛讨太原群贼,事毕之后,侍中后路无忧,也可为朝廷藩篱。待河东积蓄充盈,士马操习精锐后,再讨匈奴王庭不迟。”“杨公,我也矢志匡辅社稷,杨公不该瞒我。”赵基仔细观察杨琦的表情,杨琦不作回应,低头捉笔,一副专心修改草稿的模样。见此,赵基就说:“若是天子知闻,实在不敢想象啊……”杨琦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赵基:“侍中,到此为止,不要再提此事。”“你在吓我?”“不敢,老朽是觉得这种事情无益于国朝大事。侍中更该关心河东、太原军事、民事,而不是这市井流言、胡儿乱语。”杨琦说罢低头,决心不再回应任何赵基的问题。其他张喜、赵温、周忠即便不知情,此刻也低着头,当做不知情。如果赵基这里推测的是真的,真把长公主救出来,天子绝不会饶过他们这些人,不管他们知情,还是不知情。气氛又开始莫名焦灼起来,赵基歪头审视这五个人。貌似不小心抓到了某个人的大尾巴,彼此之间又埋了个大雷。刚刚才酝酿、产生的一点和睦之气就此荡然无存。对此,赵基也只能感叹:“瞧瞧你们都干的什么事,单于于夫罗暴毙,去卑逗留河东不敢返回。”勤王之际,几千名匈奴义从骑士,可不是去卑一个人能拉扯起来的。没有单于于夫罗的鼎力支持,很难在短时间内聚集、动员这么多能发动远征的骑士。见都垂首认真写作业,赵基只能安抚这些人:“单于王庭生变,或许现在出兵已经迟了。这个秘密,就让它一直藏着吧。”没人吱声,拿长公主和亲、讨好匈奴人的事情,可以悄悄干,是真的不能声张。没人承认,没人否认,仿佛就赵基一个人自言自语。稍后,赵基见草稿都还可以,就取来帛书与公卿本人的官印、私印,由他们本人誊抄。都是一式三份,反正又不是赵基本人书写,多留点副本,感觉以后用的上。毕竟要杀的人实在是有点多。有天子与这些旧日公卿的背书,太原这边的反噬、动荡也少一些。做完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赵基才返回寝室,盘坐在地,运转技能。五位公卿自然留在营中,会见张杨时,还需要这些公卿出面,以消解张杨的疑心。然后就一脚踹到尧帝陵,公卿们大义凛然,强烈请求要身体力行参与陵庙工地建设,赵基又怎么能拒绝?天色明亮,张杨的使者大清早就来拜访。绛邑军营驻屯的步骑规模每天都在下降,最后留在这里的只会是精锐野战力量。今日一早也不例外,五百虎步兵在清晨钟声里,有序出营,乘船北上,他们将前往平阳参与军屯。平阳迁来马玩三将五千余户,太多事情需要处理。军营内,赵基早餐之后就参与练兵。只能是旧办法练兵,除去需要军屯的士兵外,营地内留守、驻防的河东骑士、三百虎贲,五百人质宿卫,这两千人都在进行队列训练。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与大部分士兵一样,都光着膀子,享受日光沐浴。他身体恢复太快,不晒阳光,皮肤就能快速变白。还是晒黑一些,比较合群。这种情况下,张杨的使者送来三车礼物,以及张杨本人的书信。赵基见这位使者时,也只是随意披着单衣,敞开衣襟。翻看张杨的书信,赵基就说:“我与张将军同殿为臣,他要先行拜谒天子,我岂有阻拦之理?此事不必问我,天子同意即可。至于河内兵粮秣供给一事,我河东甚是艰难。我难以仓促答应,此事等张将军拜谒天子之后,可与我当面磋商。”见赵基同意,张杨的使者薛洪致谢,就询问:“敢问侍中,济阴董昭董公仁所犯何罪,竟然身死?”赵基脸上笑容收敛:“你是代表张将军询问,还是为谁询问此事?”薛洪敛容,拱手:“仆无他意,实乃董公仁在河内驻留三岁,与仆等颇有同僚之义。他若因罪见诛,或是意外亡故,说明之后也好安张将军之心。”“这要问辅国将军不其侯伏公。”赵基看着薛洪这张三十多岁,神情之间满是小心翼翼的脸:“要说起来,董昭最初诓骗朝廷,不能如实讲述关东各方之实情,这罪在欺君。被我挑破后,董昭又一改之前言论,令辅国将军十分恼怒,故下狱拷打,欲辨其言论虚实。”赵基说的也都是实情,继续说:“董昭性情坚韧,不改其言。我那时候就想着与张将军结一份人情,就去狱中将董昭释放,安置于安邑官舍。不曾想他伤势颇重。而安邑城内宗贼尚存,当夜纵火焚烧官舍,董昭……多少也怨我。我若不给他酒,他也不会烂醉不醒,被火烧伤。”留在赵基身边担任主计的张瓒这时候起身,对薛洪拱手:“当时张某也在官舍中,董公仁狱中伤势颇重,饮酒才可压制疼痛。赵侍中也非有意,实在是没想到宗贼猖獗,害了董公仁。”薛洪观察张瓒,赵基展臂解释:“此弘农张瓒,随驾东迁之功臣也。”“失敬失敬。”薛洪拱手,感慨不已:“董公仁国之干才,竟不想……让侍中见笑了。”“世事无常,薛先生节哀。”赵基宽慰一句,扭头看张瓒,张瓒就展臂邀请,将薛洪带走了。看着薛洪背影,赵基眯眼。现在才想起来,董昭是被伏完下狱拷打,董昭嘴硬不硬不重要,总之身边肯定有没有销毁的书信。这些书信,肯定在伏完手里。想了想,赵基也就释然。哪怕董昭活着,也不会预料到自己能膨胀的这么快。伏完与张杨就算合作,也没什么好怕的。董昭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分析、考虑这些事情。张杨能往前看,那就深入合作。(本章完) 第170章 张杨壮志 董昭在河内这里待了三年,于情于理,张杨要询问明白。因董昭之事,刘协、伏完也要重新询问张杨,好掌握关东的具体形势。出使袁绍、曹操这边的是赵岐,赵岐给的回馈极好;而出使袁术这边的是马日磾,至今失联。张杨拜谒天子之际,刘协不好亲自问,交由伏完在接待、引荐时询问。关东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形势呢?至今各种说法都有,就连出身山野的赵基,根据各种关东士人道听途说的言论,都能做出一个总结。对于赵基那种负面观点,伏完肯定是不相信的。但要说袁绍、曹操是贤良能臣,伏完也不敢轻信。有一点很明确,现在朝廷待在河东的话,那袁曹二家都无法干涉朝廷,能让朝廷享有最为宝贵的自由。赵彦、赵基怎么看,危害都远在袁曹之下。张杨根据自己的认知,就说:“今朝廷归于雒都,则如人之躯干、四肢得有其心。只是雒都荒废已久,河内、河南疲敝,难以供给朝廷所需。兖州牧曹操连征徐州,就有军粮匮乏,就食徐州之意。今年开春进讨汝南,也是意在就食。”曹操也没粮食,这是各方公认的。伏完就问:“河北富庶,可有余粮?”张杨摇头:“今袁氏围困公孙氏日益紧迫,岂会分兵、分粮于朝廷?待公孙氏灭亡,河北各军回归农事,才有盈余之粮。如今海内各方,唯有荆州能供雒都所需。”伏完又问:“我听说曹孟德遣其弟曹洪分兵略宛口周边,可会阻挠荆州输运粮秣?”阻挠有两种,一种是不给通行,一种是抢。如果曹操这次进攻汝南的缴获不够军用,那大概率要攻入南阳,侵袭荆州,不管是抢,还是勒索,总之要弄到军粮。张杨可是吕布的好朋友,对袁曹两家都无好感。稍稍想了想,就说:“以我对曹操的了解,朝廷若是遣使游说,可借曹操之威名,迫使刘表派遣军士、粮食以卫戍雒都。”张杨抬头看伏完,直言不讳:“若是以吕温侯为豫州牧,统率豫州之众,联合南阳之张绣、以及宗藩之刘表、刘繇、刘备,为朝廷南国之屏障藩篱,则可制衡曹操。”董昭已经死了,没人持续给张杨灌输袁曹必有一战的观点了。此前在袁曹必有一战的观点下,朝廷就该与弱势的曹操联合,才能遏制袁绍的膨胀。若不是公孙瓒囚禁天使,杀刘虞,自置刺史、郡守的行为过于叛逆,那公孙瓒也是可以拉拢进来,组成反袁绍联盟。而现在赵基、朝廷已经在河东打开局面,等实控太行山以西之地,再压制李郭二贼。那么朝廷就能组建一个围剿袁曹集团的联盟,而他张杨所在的河内,恰恰就是阵眼所在。吕布若能拿到豫州牧,在朝廷倡导下,得到豫州人的支持,那么就能拖住曹操。一个更大的战略设想,在张杨脑海里渐渐成型,其中领袖人物自然是好朋友、温侯吕布。如徐州牧刘备、荆州牧刘表、陈王刘宠、扬州牧刘繇,都可以算是这个联盟之内的。有他们在,自能拖住袁术。就袁术与袁绍、曹操之间的仇恨,袁术也不会主动为袁绍、曹操解围。这个计划过于宏伟,他准备先跟赵基通气。赵基不支持,那很多事情就无法达成。比如最关键的一件事情,给残废的吕布把腿续上。没有足够规模的骑兵,广袤的中原大地上,吕布就飞不起来。不需要多少,赵基能支持吕布两千匹马……别看曹操现在围剿汝南大姓、豪强打的很爽,到时候吃进去多少,还得吐出来多少。汝南户口百万,哪有那么多黄巾贼?现在曹操攻过去打黄巾贼,黄巾贼自然会反抗曹操,反抗曹操的自然是黄巾贼。这个逻辑下,一切能攻破的、有价值的汝南豪强、大姓,基本上都是黄巾贼。再说了,黄巾贼这种事情,豪强大姓之家,谁家没几个太平道信众?他曹家就世代崇道,家里就跟太平道不清不楚。带着青徐百万黄巾降军去剿灭汝南黄巾,这本身就很搞笑。打汝南豪强,对曹操来说就是一次有目的的杀鸡儆猴。打掉汝南豪强,弥补军需之余,还能有效震慑兖豫豪强,可以稳定后方。难道其他兖豫豪强不知道这个道理?都明白,只是缺一个率先反抗的英雄。哪怕陈王刘宠,也只是在观望。只要吕布动手,兖豫二州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各县闭门自守,观望成败。到时候朝廷委派郡守、县令长,自可快速接管大片的区域。瓦解曹操,远比袁绍简单。曹操做了太多的脏活,满手血腥,想弄死他的人太多太多了。张杨终究是参加过雒阳政变的核心人物之一,该有的见识与胆魄,都不缺。只是很多事情,不能跟伏完这种人说。别看这家伙是国丈、桓帝女婿,累世公侯;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和威望,更没有军事威望。单论搞政变,张杨就瞧不上伏完。反倒是赵彦、赵基,乱中取胜鲸吞河东……虽然河东不大,可赵氏更小,硬是上下其手见缝插针,用欺上瞒下、狐假虎威的方式完成了鲸吞。跟赵彦、赵基合作,才有成功的希望。至于伏完……好好当天子的近臣就行了,操心别的事情,只会害人害己。张杨已经表现出了对曹操的敌意,伏完甚至感到这是一件好事。当面问清楚张杨的态度后,伏完就引着张杨拜谒天子。只是礼仪性质的拜谒,张杨进献各种器物,天子询问一番河内、雒阳的事情,再勉励一番。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觐见之事就算是完了,刘协才不会参与讨论什么关键问题。赵基不会无条件服从,哪怕赵基将公卿释放,这些公卿也有自己的立场,不会什么都听刘协的。这种越是关键时刻的决议,刘协越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态度与倾向。这样事情最后黄了,也追究不到他头上。哪怕李傕郭汜重新将他抢回去,也会继续供着他,不会为难他……除非他生下新的皇子。因此这两年里,刘协始终很克制,就怕有了替补。生出一个皇子,这不是帝国的希望,而是他的催命鬼。张杨完成觐见,一身绛色武官衣袍,戴武冠,乘车出绛邑。薛洪也在城门口等候,登车后对张杨说:“明公,赵侍中已在西郊田野设宴,就等明公赴宴。”张杨观察薛洪神态,就问:“赵侍中对礼物可曾满意?”“以仆观之,赵侍中不以物喜,这可是视卫氏百年藏金如粪土的奇伟男子。”薛洪口吻夸赞,神情感慨,赵基给他的印象很深,也很好。如赵基那样姿貌昳丽、英武的男子,实乃薛洪平生首见。见薛洪情不自禁流露笑意,张杨就问:“以先生观之,赵侍中何等样人?”“实乃当世天人,不亚温侯。”薛洪给出了他认为最高的评价,能与吕布比肩,就是张杨眼中最高的评价。张杨闻言也是一笑:“他能以河东之半,纠乌合之众,一战迫降匈奴。比之温侯,何止是不亚啊?以奉先弱冠之时来看,远不如赵侍中。”他与吕布弱冠之际在干什么?当然是骑马射箭,纠结各地英武少年,结成伙伴,往来于汉胡之间,交结英雄。偶尔护送商队挣点钱财,要么剿灭盗匪,籍此扬名。也是冠礼之后,被董卓、丁原看重,才得以出仕。然后就卷入了雒阳政变,昔年伙伴消亡大半,活下来的也都成了各自的中坚力量。回忆自己美好绚丽的青年时刻,总是离不开吕布。跟在吕布身侧,张杨才感觉自己能充满力量。而现在这样的自己,就连他自己都不满意。河内大姓豪强,他是一家都砍不掉。就连麾下叛乱,他也舍不得诛杀、与之交兵,反而下跪哭着检讨自己的失误,以至于叛乱的部下都过意不去,也主动向他认错。这样稀里糊涂混到了现在,依旧是个河内郡守,没有一点长进。看看吕布,事业起起落落,天下闻名。若是这次完成与朝廷的合流,吃过王允大亏的朝廷,自然会鼎力支持吕布。什么曹操……只有袁绍,才有资格当敌人!张杨踌躇满志,一定要说服赵基。哪怕给赵基交割人质,他也乐意!而赵基也捧着新画的牛皮地图,酝酿思绪,必须说服张杨。如果可以,大哥家的好侄儿,也能塞一个去张杨那里做上门小女婿。(本章完) 第171章 奉先知己 为了给张杨留一个好印象,今日赵基穿戴黑漆皮铠。这是一套没有什么磨损的皮铠,压制成型的模具十分精良,更经历了精细的雕花。铠甲各处花纹以纤细的赤金两色为主,打磨光洁质地如玉。胸前是银色处理的饕餮神兽纹,纹饰表面也是一层水亮清漆。一眼看过来,满满的廉价塑料质感。但在这个年头,这是十分华丽的铠甲……甚至不具备战场实用功能,更像是礼仪用甲。只是可惜这套铠甲的原主人保存不善,头盔丢失,也可能是转手过程时,某位前主人的脑袋、头盔一起遗失了。因而赵基赤帻裹头,他的赤帻戴的比较低,将额头全遮,紧挨着眉。作为赵基的恶趣味,赤帻额头区域刺绣了一双眼睛与眉毛,就水平垂直于自己的眼眉。稍不注意与他对视,就会被他额头一双眼睛吸引。为了招待张杨,赵基特意让人宰杀了一头五个月大的羯羊。“侍中,那就是张将军车驾。”韩述来到凉棚下,指着百步外的战车,张杨另有十几名骑从跟随。赵基这里也没多少人,就带了二十几名骑奴、义从。此前身边的人都已派出去做事,除了韩述总管扈从卫士留在身边外,就连旗官高阳龙都被赵基派出去负责一个乡的军屯工作。见车驾越来越近,赵基起身来到凉棚外三四步处,站在道路边缘。战车缓缓抵近,张杨对着赵基拱手见礼,薛洪下车就展臂介绍:“侍中,这便是我家张将军。”又欠身看张杨,介绍赵基:“明公,这边是赵侍中。”赵基拱手:“张将军,请。”张扬一愣,随即发笑也展臂:“侍中请。”本以为赵基要说些久闻大名之类的场面话,没想到赵基这么直接。薛洪也是略感窒息,扭头去看韩述,韩述回以微笑。张杨落座后就抬手摘下沉重武冠,抖抖袍袖,坐姿端正:“赵侍中能速定河东,才器见识远非俗流可比。今日邀张某赴宴,想来必有高论。”“公卿迂腐不堪共事,我不得已兵谏软禁,还请将军见谅。”赵基拱手道歉,指着面前一盘帛书:“这些东西,还请将军过目。”说着双手端起,递给对面张杨。张杨伸手接住,将木盘摆好,一一翻阅上面的内容,他沉眉细读,不动声色问:“这样可能解决我河内兵粮秣用度?”“右贤王去卑与我共事,我与他相处的很是愉快。我尚不肯失信于他,又怎么会失信于将军?”赵基露出笑容:“这才是我的心患,除此心患,休说是粮秣供应,所得器械、金钱之类,也能因功分配。”张杨缓缓点着头,询问:“河东有李郭之患,我河内有袁曹之患,可否缔结防守盟约?”“张将军若是有意,我自然乐意。”赵基略感意外,就说:“列位公卿已前往平阳重修尧帝陵庙,待陵庙修好,天子率百官文武祭祀之际,我等可盟誓于此,缔结盟约。”“甚好。”张杨长舒一口气,就说:“袁氏强横,河内有此强邻,昼夜不安;李郭二贼已是夕阳,就恐河东之士因此不满。”“唇亡齿寒的道理无须反复赘述,袁曹狼狈为奸,俱为国贼。坏河东、河内之盟者,想必居心叵测,必是袁曹奸细。”赵基重申自己的立场,张杨也是点头表示认可。他陆续看完这些书信、公卿手书,就说:“今中原能与曹操抗衡者唯有温侯,不知赵侍中可愿与温侯联盟,以期来日同讨曹操,将之逐入河北。”赵基扭头去看韩述:“去准备饭菜。”“喏,仆告退。”韩述高声应答,还看一眼薛洪。薛洪也主动向赵基、张杨拱手,跟着韩述退走,远离三十步之外。周围没了第三人,赵基放缓语气:“不知将军所言的结盟,是如何模样?”“表奏温侯为豫州牧,下诏刘表、刘繇、刘备、陈王各方与温侯联合,内御袁术,对外则声援温侯。”张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画好的地图双手递给赵基:“如此宗藩联合,足以与北面袁曹抗衡。”赵基接过帛书,翻开扫一眼就明白张杨的规划,感觉这家伙想吃冀州。河内与魏郡紧挨着,袁绍吃掉公孙瓒后,调头就要吃脑袋边上的河内,而北海孔融就在袁绍的脚边,也不会放过。张杨、孔融能活到现在,就是袁绍没时间收拾他们,也需要他们充当缓冲。客观上来说,张杨积极靠拢、接应朝廷,就是在谋求活路、退路。如果有机会击垮袁绍,张杨只要抢夺隔壁的魏郡,那基本上就抓住了大半个冀州。强推吕布做讨袁盟主,吕布肯定会扶植张杨占有河北。河北不河北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赵基浑然不在乎,就说:“据我所知,曹操攻掠汝南,吕温侯与陈王皆举兵观望,不曾出兵阻挠。”“诶,温侯有心无力。”张杨长叹一声:“据我所知,温侯如今麾下健骑八百余,亦困于钱粮不足。若是能得到豫州牧之位,则兵士、钱粮不难征集,所缺唯有马匹。若是赵侍中能割舍些许马匹,温侯自能反击曹操,使之不敢西顾,则朝廷入雒,安稳无忧矣。”赵基不急着回答,低头观摩张杨的手绘地图,就说:“抚定太原,我还要留兵镇守各处。有李郭在后,我短期内不敢轻离。如今四月中旬,若是再等四月,马匹秋膘肥壮时,我亲自出兵护送马匹去见温侯。”四个月时间,足够与吕布以及诸刘进行一次较高层次的对话。为了遏制二袁的壮大,哪怕李傕郭汜主导下的朝廷,也委任刘繇接管扬州。只要朝廷自己骨头硬,诸刘宗藩自然没有躲避的余地。就算不出兵,也要进行声援。否则的话,诸刘宗藩等于自废武功,内部会出问题。“侍中竟要亲自护送马匹?”“对,我要亲自去看看曹操治下何等模样,再者我虽少居稷山,但对吕温侯也多有崇敬。”赵基扭头看绿色稻田:“我要见见他,跟他比拼一番射术。”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少年人的好胜心,张杨理解这个。就问:“侍中能出多少马匹?”“将军以为多少比较合适?”赵基反问,在商言商,这方面张杨比朝廷公卿懂事,应该不会空手套白狼。张杨敛笑:“若是四个月后向温侯送马,待我派出使者,六月中旬温侯使者可来雒都,到时可以商议这等大事。赵侍中护送马匹时,张某也能从河内出兵,策应护送五百里,入陈留境内。”顿了顿,张杨又说:“温侯自小沛出兵,北出五百里,可以到山阳接应。这样侍中顺济水而下,曹操拦截不及,四五日内可到山阳。”不见赵基反驳这个护送计划,张杨就试探着说:“这第一次护送马匹,五百匹马可好?”“五百匹马?”赵基皱眉:“这能做什么?不值得我冒险。我们要做的是大事,我虽家贫,但不是器量狭隘之人。按我本意,应该是两千或三千匹马,我率千骑护送,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直趋小沛,与温侯会师。”“三千匹?”张杨失声,瞪目看赵基:“张某河内贫瘠,温侯失势蛰居于小沛,恐怕难以支付马钱。”盟友之间,赵基能分出马匹卖给他们,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白送之类,从始到终,张杨就没这个想法。他也是一步步从民间混起来的,很清楚三千匹马意味着什么。哪怕名义上绛邑一战,那么多马匹是赵基一人设计缴获的。哪怕名义上归属于赵基本人,可河东方方面面都需要用马,那么多人盯着。无缘无故送出去三千匹马,河东很多人会失望,以及怨恨。不分给自己人,白白给外人……你若基业壮大了,是不是还要做更离谱的事情?亲疏有别,保证赵基个人的利益,才能保证河东集体的利益。“拿工匠、女人来换。”赵基语气如常:“就说是徐州或豫州进献给朝廷的,曹操敢截杀,我们联军讨他。”战争理由不同,兖豫二州郡县的参与深度也不同。如果吕布进献给朝廷的人口被曹操派人截杀,那外围郡县可能会观战,不参与这场战争。官渡之后的兖豫二州,与之前的兖豫二州,是两种不同的状态。更何况,朝廷握在己方手里。只要张杨强硬,分兵守住汜水关、伊阙关,那曹操就来啃,看他能不能啃下!张杨这里强硬了,张绣、刘表肯定不会干看着。反抗袁曹集团,必须要有一个首倡者。张杨或许不敢主动进攻袁绍或曹操,但出兵拱卫朝廷,驻守雒阳八关……这个胆魄还是有的。张杨双手反复握拳,沉声:“既然要图谋大事,仅靠誓言是不成的。以我对奉先的了解,侍中若能送三千匹马到他面前,他必将视侍中为手足兄弟。”张杨眯眼:“这样,张某代奉先将他女儿许给侍中。张某这就遣人返回河内,选一子一女来侍中这里,以示诚意。”“好,将军护送天子、朝廷返回雒都之际,我之二兄可入将军麾下,谋个清闲差事。”赵基立刻就以权谋私,给当大头兵的二哥谋了个前程、出路。说着,赵基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端起来:“我受够了这些蝇营狗苟的公卿大姓,与将军议事,实在痛快!”说着举杯:“满饮!”张杨也双手托举酒杯,咬牙厉声:“满饮!”袁绍不会给他活路,曹操也不会给吕布活路。不反抗,掉头、族灭就是必然之事。真正的破局关键,就是赵基从匈奴人那里弄来的马!奉先得到三千匹马,曹操还敢大摇大摆去打汝南?赵基拿三千匹马去换吕布的女儿,河东人挑不出毛病!以张杨对吕布的了解,别说一个大女儿,就是妻妾之类,高兴的话,也不介意引出来陪酒。(本章完) 第172章 皇后北上 闻喜,桐乡。胡班引十几人外出巡视,见涑水两岸田野各处都是忙碌的人影。一个月的时间里,胡班已经能胜任县令职务。世上没有比当官更容易的事情了,他感觉自己就是再痴傻一些,也能胜任县令的职务。不需要去看什么豪强的脸色,也不需要调整县府诸曹。只要执行郡里、司隶校尉衙署、虎贲中郎将行营的公文就可以了。郡务归赵彦管,赵彦、赵基又不下达什么物资征集命令。各种命令综合下来就三种,第一种是劝农,劝各种一切能劝动的力量从事农业;哪怕是山民,肯下山参与农耕,赦免一切前罪。第二种是统计人口,将技术人口向平阳转移。第三就是内部调剂物资,应征青壮赏赐会通过县里转发,将大约三分之二的赏赐直接发给家属。可市面上严重缺粮,为了稳住粮价,不让赏赐下来的五铢钱暴跌。因此胡班主抓的就是限量限价供应粮食,只有这样,前线发放的军饷才有意义。宝贵的五铢钱才不会贬值,被有存粮、有关系的官吏截取。人口虽然是宝贵的,可这种时候,哪怕身为同乡,胡班也勇于杀人。小规模抄家几次后,闻喜总算是稳定下来。各种百姓即便吃不饱,也饿不死。这日他巡视之际,就见驰道上使骑从北面奔来。使骑也见到他的车驾,直奔胡班所在:“县君,赵侍中有令。”说着下马,将属于给胡班个人的私信取出来,递给胡班并说:“赵公若不反对,几日后郡府会传达各县,以祭蝗神。”“还要祭祀蝗神?”胡班疑惑,翻开赵基给他的手书,内容是各处田埂相隔八十步建设一座柴堆,排序为甲乙丙丁。纵横间距以五十步到八十步为宜,可以密集,最稀疏不能超过八十步间距。待飞蝗大起之际,每夜轮番点燃柴堆,分四夜分批点完。给胡班一个月时间,五月十五时赵基会派人联合本郡五部督邮巡查各县。柴堆建造不如式者,最轻也是罢官。每建好一组柴堆,给钱五十。柴堆要求也不是很大,只是有摆放要求。要以最耐烧的星形火堆来摆,一堆柴,需要八根粗木。不需要堆积多少草,草能点燃柴堆即可。胡班仔细研究赵基绘画的柴堆结构,仿佛这种结构蕴含着什么祭祀的秘密。小青蝗价格飞涨的厉害,安邑那边已经研究出了最好的服用方式。要烈日暴晒彻底干燥,然后石板涂抹油脂,最好是草木压榨的比如芝麻油,进行煎烤。然后磨碎,混合炒熟的五谷粉末,再用蜂蜜搓成丸。胡班通过特殊的渠道,也弄到了一些安邑城内流出的青黄壮骨丹,感觉确实不错。作为虎贲元勋,胡班自然会积极贯彻赵基的命令。可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好处,感觉应该在自家田里搭建更密集、更大的柴堆。如果不是时间过于紧迫,他怀疑赵基会要求各县架设更密集的柴堆。放火祭祀蝗神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旺盛越好。暗暗下定决心,胡班询问边上的主簿裴征:“我观侍中之策,是以木火灼烧飞蝗,就恐百姓不喜,为之奈何?”百姓肯定不喜欢放火烧飞蝗,现在农忙之际,都在想办法制造抄网、储物木箱。就等着五月飞蝗大起时,捕杀飞蝗,卖到安邑换钱。裴征想了想,就说:“火能驱邪,想来也能祈福。当召集善于鼓吹之士,使之游走各乡,以劝百姓。再有就是召集乡老,以规劝各家男女。赵侍中不会害我乡人,想来此举必有好处,我等用力施行即可。”胡班点头,又说:“为免乡野愚夫为流言蛊惑,可派五乡掾巡视各乡。若有造谣、诋毁者,立刻抓捕,押解绛邑,听从赵侍中发落。”裴征立刻同意:“就该这样,赵侍中的政略,我闻喜就该全力支持。若有以此为玩笑,哗众取宠之辈,断不可轻饶。”闻喜人必须给各县做表率,与安邑人世代做邻居,闻喜人最大的乐趣就是赶超安邑。胡班这里立刻行动起来,只要郡府各曹不想死,肯定会同意赵基的提议。反正各县修建柴堆的赏钱,又不用郡里拨发。这钱肯定会多多少少有滥发、冒领的现象,只要不是太过分,以胡班对赵基的了解,不会深究。也在今日,皇后伏寿再一次拒绝离开安邑。只要她不走,皇帝那里也很难动身。赵蕤来回奔波几次,已经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赵范。赵范地位更低,不可能强迫皇后启程。不得已,他只能来卫氏庄园请求伏德想办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卫氏庄园的金库密道已经封死,昼夜有卫士当值,谁都无法窃取里面的金钱。每隔十天,赵彦还会派人来密道巡查。即便想开挖新的密道窃取,也缺乏时间,更缺乏可靠的人手。伏德对看守金库已经失去了乐趣,因而也就来到安邑行宫。少梁宫内,他来时伏寿正引着宫人在蚕室里喂蚕。几座蚕室相连,喂蚕最麻烦的就两个工作,摘桑叶和打扫蚕室。伏德来时,伏寿正与其他宫人一起扎麦秸,似乎养完今年的蚕后,才准备离开。蚕室外的树荫下,伏寿很不解:“兄长难道也糊涂了?张杨边郡武人出身,最是仰慕强者。河内兵抵达后,不出预料会与赵侍中联合。如今之朝廷,待在河东与去雒阳,又有什么区别?”“张将军忠贞于国,今河东势大,故才交好,绝非屈节之辈。”伏德心情郁闷,军功没捞到,黄金更是没碰过,河东人防贼一样防着他,偏偏又难以发作。心中含怒,更是直言:“今天子在北,皇后久居安邑,也非善事。”伏寿闻言仔细端详伏德:“孤明白了,那就安排车驾,明日启程。”“唯。”伏德拱手见礼,随即就说:“臣告退。”伏寿不语,看着伏德离去,只是袖中双手握拳。她阻拦不住的,她能察觉到赵彦的矛盾立场。赵彦希望天子留在河东,过安稳生活;可赵彦又要顾虑赵基的安危,自然不喜欢赵基与公卿、天子发生难以调解的冲突。两种不同的路线,赵彦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参与,把选择权交给天子。不规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伏德走后,赵贵妃端着一盘拾捡的死蚕走来,神情低落:“皇后,明日就要启程?”她不想走,她的亲人多死在长安、东迁途中。真有灾难降临,叔父赵蕤根本救不了她,也无法为她提供什么帮助。伏寿瞥一眼那头乘凉的董贵妃,就说:“此非你我所能决定。”赵贵妃不解,很想说什么,又感觉毫无意义。少梁宫是行宫,天子亲征于外,她们留在少梁宫又有什么问题?赵贵妃看来,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伏德给了伏寿致命一击,你这个皇后要死,也要死在天子身边。否则以后流言滋生,琅琊伏氏的名声就毁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伏寿还能怎么办?那就北上,要死一起死,又不是死她一个人。真到挨饿受罪的时候,最先饿死的也不会是皇帝、皇后。(本章完) 第173章 车驾遇袭 次日,皇后车驾启程。伏德率领百余名行宫卫士护卫车驾,留守的行宫卫士又逃散了近半。天色明亮后,这支队伍才启程。越过涑水桥后,驰道东面就是两岸水田。伏寿端坐车内,观望涑水两岸风景,反倒有些羡慕这里的百姓。有赵彦、赵基在,这里百姓应该会生活的比别处百姓更好一些。皇后车驾经过闻喜县邑时惊动胡班,胡班引十几名县吏出城奉上水酒。他连面见皇后的资格都没有,由几位闻喜县三老代表闻喜士民上前向皇后进献一些地方特产。主要就是干枣,蜜水之类,再无其他。胡班在外等候,心中焦虑,对裴征低声说:“宗贼未灭,稷山盗尚存。皇后车驾左右卫士不过是郡兵出身,若遭遇稷山盗,又有几人敢殊死奋战?”裴征听得脑壳发懵:“不至于吧?现在阿季主政,放过了卫觊、卫固,就连马玩也逃过一劫。”“你敢赌么?我不敢赌。”胡班反问,引着裴征走远几步:“若是稷山盗袭击车驾,在我闻喜境内掳走皇后……阿季怎么办,你我怎么办?”就这护卫车驾的百余行宫卫士,根本挡不住,也不敢与稷山盗拼命。裴征不敢言语,真发生这种小概率事情,那就会很尴尬。他对皇后没什么敬意,一旦被贼人掳走,伤的可就是朝廷的颜面,打的可是赵基的脸面。到时候严加追索,一定会影响河东目前的恢复。哪怕十个皇后病死,死就死吧,皇帝又不缺皇后,又非不可替代,换一个就是。弘农王妃算起来是半个皇后,也不是被李傕养在家里?董太皇太后,何太后,还不是说死就死?琅琊伏氏又没有什么强势人物,皇后死就死了,真没什么好心疼的。可影响到河东、闻喜,这就不行了。裴征会意,当即对胡班说:“我这就去派人快马通知北绛!赵范愚蠢,从阿季那里请借百余骑护卫,又怎会有这样的隐患!”胡班抬手拍拍裴征肩膀:“快去,宗贼知晓后,绝不会坐视。”这不是宗贼敢不敢的事情,这帮人抓住机会,肯定会动手!裴征不敢耽误,当即转身去找本县贼曹,低语两声,贼曹悚然惊骇。看了几眼那边与县三老谈笑风生的伏德、赵范,当即快步去安排得力人手,一派就三个人六匹马,将县里备用的人马都撒了出去。闻喜敢打的人力基本上都被抽到了虎步军里,现在县里没有额外的动员力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北面,最好别再出现什么稷山盗。伏德一行人接受县邑招待后,继续启程。驰道之上,行至午间,天气酷热,就在路边新修的亭驿里休缓。伏德也顾虑盗匪,亲自喂马,带队的屯将也在喂马,伏德就说:“闻喜县邑距离安邑三十余里,其县邑与北乡五十余里,真是奇怪。”屯将笑了笑:“这还不是最远,距离闻喜最远的是东乡,约有六十里;赵侍中出身的西乡,距离更远,道路也是难走。”“韩屯长去过闻喜西乡?”“早年天下未乱,我河东富饶,年年祭祀稷王,那时常走西乡。”韩屯长扭头看西北远处一层层堆叠的山势:“稷山高大,难通车马。又往往是春秋两季祭祀,若遇山洪,就得步行,十分艰难。”伏德也就点点头:“真想去西乡看看赵侍中隐居之处。”“令君若是有意,待到北绛,点选骑士,再去西乡也不迟。”韩屯长堆笑说着,如他所言,伏德真的想去,很容易能借到一些骑士、护卫。从北绛到西乡,一天时间足够来去。对此伏德只是笑笑,他可没兴趣走险恶山路去看赵基隐居稷山的旧居。喂马之后,车驾队伍再次出发,向着北乡进发。临近北乡之际,驰道之南追来数名骑士。“稷山盗!”后方一名卫士什长高声呼喊示警,督促左右:“左右列阵!”伏德猛地拉扯缰绳,热气带来的焦躁情绪瞬间清零,整个人警醒过来,他可经历过稷山盗夜袭行辕的场面。他勒马之际,身边同样骑马的赵范惊慌,声音失色:“该如何是好?”伏德也不知该怎么办,扭头去看屯将韩高,韩高一脸苦涩不做回答。伏德只能拔剑高举:“列阵备战!”他的呼声中,大部分卫士向两台车驾靠拢,而二十几名卫士丢弃矛戟转身就跑。伏寿这时候解开门帘,目光恰好与伏德对上,伏德恶狠狠看着她,仿佛是她招惹来了隐匿各处的稷山盗。卫士中也有善射的弓手弩手,组成三十余人的弓弩小阵。而这时候,又有五名骑士从北面驰道边缘一座果园后走出。屯将韩高只能开口:“突围吧,突入北乡,才有一线生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范喝斥:“不可,我等人多,天色尚明,弓弩齐发,自能击退盗匪。彼不过十余骑,如何是我敌手!”韩高以及其他军吏只能去看伏德,伏德很想立刻突围,可皇后、两位贵人就在车驾里,还有十几名宫人扶车而行。丢弃她们的话,那他就彻底完了。见伏德如此不济事,一名什长不屑呸了一口,举着矛:“想活命的,跟我走!”这个什长脱阵而走,陆续又带走二十几个人。韩高见此,又说:“距离北乡七八里路,不难破围。”“该死的老卒,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赵范大怒,指着韩高,举剑就要刺。见韩高左右行宫卫士持矛戟怒视他,赵范又缩手回来,喝斥:“休要言语,固守待援即可!”突然一个卫士从赵范身后一戟扎在赵范举剑右臂,赵范吃痛怒嚎之际,又有两个人上前将他从马身右侧拉扯下来。其中一人快速翻身上马,以铁戟指着韩高:“跟着这样的蠢货,你的死期不远了!”“没想到你是盗匪?”韩高狞声之际,拔出剑却搭在了伏德脖子上,扭头看伏德:“没想到吧,我也是。”顷刻间,更多的卫士弃械而走,不多时就剩下十几名卫士,开始拾捡地上的军械、弓弩。伏德被拉扯下马,韩高跟着下马,凑上去左右开弓,对着伏德抽了十几个耳光,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了。揉着自己手腕,韩高见各处拾捡的差不多了,就说:“公卿无德,事与天子、皇后无咎。还请与我护车驾前往稷山,让朝廷为难去吧。”宫人也都逃散一空,车里就坐着伏皇后、董、赵二贵妃,与宋美人。说话间,车队后方的三名稷山盗驱马靠近,虽然脸上涂了白粉。但通过这些人的面容、神态,伏德都认出来了,是此前之前几天逃亡的行宫卫士。而这时候,北面拦路的五名遮脸骑士缓缓靠近,双方却都在警惕。相隔三十几步时,韩高抱弩指着当首一人:“尔等何人?”伏德脸颊肿胀,也好奇去看。“……”没有回应,对方首领似乎认出韩高,带人缓缓后退。韩高皱眉,扭头看左右:“撤,走小路去西乡。”徒步盗匪十五个人簇拥两台车驾先走,韩高与另外六名骑士断后。见车驾走远,韩高撤离之际抱弩瞄着蹲坐在地的赵范,一箭射出正中赵范小腿,疼的赵范满地打滚、哀嚎。(本章完) 第174章 难以抉择 天色渐暗,赵基督率百骑抵达北乡。一人三马,喂马休整之际,就开始食用压缩干粮。他见到赵范时,赵范刚处理腿上箭伤,整个人有气无力躺在门板上,眼睛无神看着赵基。能感受到赵范的绝望,赵基皱眉:“说罢,具体怎么回事。”“行宫卫士屯将韩高作乱,勾结稷山盗截断驰道。”赵范强撑着,讲述:“先是十余名稷山盗从后而来,我欲坚守不动,以待北乡救援。伏德举止失措,许多卫士见状弃械奔走,余下的卫士以韩高党羽居多。”“韩高又蛊惑伏德,提议向北突围,又有十余骑从北面出现。伏德号令不严,我再三要求结阵固守,而韩高党羽从后刺我右臂。事起突然,伏德反应不及被韩高挟持,余众溃散,车驾遂为贼兵所挟,据说是往西乡去了,欲遁稷山。”赵基又检查了赵范右臂、左腿的箭伤:“我立刻安排牛车送你去北绛,且看伏公怎么处置。”闻言,赵范脸色大变:“侍中,救我!”别说伏完、天子,就连赵蕤都想弄死他。表现的再好,可任务失败,还是大失败,大丑闻,他就该引咎自杀!吃了那么多苦,赵范真的不想死。赵基只是摇头,又说:“等我回来再说,或许还有转机。”转机?从随驾宫人惊慌四散之后,就没有转机了。俘虏的贼人口供……这东西有意义?赵基示意卫士将门板抬走,又来到马厩区域,问北乡守将韩栋:“阿栋,具体怎么回事。”韩栋正在喂马,转身抬肘斜倚在木栏,咧嘴龇牙想了想,眉头疑惑:“也不好说,县里信使经过北乡时,我那时候不在。等我知道后,就带着人南下迎接。路过枣园时见有野鸡飞入枣园,等抓了这野鸡出来时,就见车驾护卫哗变。”韩栋抬手扣扣腮帮子干干做笑:“最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靠近后才认出韩高。赵侍郎那时候就中箭在一边,我也不好询问韩高。但韩高不是那种人,我感觉他是不喜欢伏德,借机报复。”看着赵基阴森神情,韩栋站直身子:“韩高这边也就十几个人,还有五个人骑马。我问了几个溃散的逃兵,都说是不满伏德。阿季你也知道,当时那么多人去当行宫卫士,就是想走捷径,有的是看上卫家金库。伏德没弄出钱,下面人也没分到钱,肯定不满。”“这都是你的猜测。”赵基抬手抚了抚韩栋胸前皮铠,当即一拳打过去,打的韩栋后仰撞裂木栏,倒在地上咬牙强撑着才没叫出声来。赵基居高临下俯视韩栋:“起来。”“喏。”韩栋双手撑着才站起来,不敢抬头:“阿季,事情都这样了,要不我带人追上去,全都给杀了?”“立刻带着今天这几个人去七哥那里,管好这几个人的嘴。给七哥说明白,让他安排你们去魏兴那边做事,这几个月别出来。”赵基左手搭在韩栋肩膀上,韩栋身子一颤:“喏。”“我去追,如果不是关系胡兵曹仕途,我才不会来这里!”赵基又说:“我给你安排十个匈奴骑从,其他人敢逃,你就立刻杀了。事情泄露出去,你就得死。”“喏!”韩栋又应答一声,也是咬着牙愤恨不已,从他个人获取的信息来看,大概率是行宫卫士报复伏德。甚至大概率是偶然事件,否则也不会将他误以为是同伴。赵基当即安排一个义从什长跟随韩栋,随即离开乡邑内的马厩,快步走出北乡。乡邑门外各处休息的虎贲、义从已经结束喂马,正在整理火把之类的物件。天色变暗也清凉起来,这些人纷纷将半身两裆铠罩在皮甲之外,以增强躯干防护能力。赵基也不言语,矫健翻身上马,带着怒气抓着月里黑,这匹马识趣,吃疼也不敢叫唤。见周围人陆续上马,赵基轻踹马腹,余下人默默跟上,都是一人三马。向南十二三里,拐到向西的土路。这条路对赵基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但三十几名骑从还是举着火把在前探路,以预防贼兵设伏。又行二十几里,在一处河边里社废墟处换马。马匹饮水后,又行数里地,来到了西乡。乡邑内义兵执火登墙,目视赵基这支夜里来的骑士队伍走来,又静静看着对方从乡邑外经过,往稷山方向而去。渐渐深入山区,一辆废弃车辆停在路边。赵基抵达时,五名骑士站在车边,义从伍长举着火把对他说:“明公,车已损毁,未见血迹,车上器物都已不见,门帘也被割走。”“知道了,你们守在这里。”“是!”伍长大声应下,后退几步,目送几十名骑士与数量更多的马匹从面前经过。不多时,赵基来到赵氏旧宅。这里也已经空了,就见前队骑士都在路边休整。领队的虎贲郎举火来报:“侍中,至尊车驾就在里社中,再无余人。”“嗯,我去看,你们分出二三十人检索周边,不要深入。”“喏。”赵基下马,接过一束火把斜举在前,引着亲近虎贲步行入内。里社门口就停着另一辆车驾,车倒是停在门口,可驾车的两匹马不见了,车辆的门帘也被利器割断拿走了。赵基入内,来到自家大院前,门从里面抵住了,隐约可见院内有火光。赵基抬手敲门,高声:“我是赵基,开门。”脚步声传来,赵基后退两步,两个虎贲持盾护在他身前。很快门被拉开,赵贵妃脸上满是黑灰,见到赵基喜极而泣:“果然是阿季!”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随即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哭泣,赵基解下披风给她盖上,搀扶就问:“阿姐,皇后如何?”“就在屋内,贼人担忧阿季追杀,留我等在此地后,就往稷山深处去了。”赵基观察院内,虎贲持火把而入,清查几座小庭院与角落,排除凶险后才退回来,在院内围成一圈。赵基这才搀扶赵贵妃走向大院正房,两名同乡虎贲在门口举着火把,就见门前菜圃内一株杏树吊着一具身无片缕的尸体。只是随意瞥一眼,赵基就判断是伏德。伏德挂在那里,两脚还在缓缓滴沥血液,风吹杏树,伏德也轻轻摇摆。“取下来。”嘱咐一句,赵基搀扶赵贵妃走入老赵的正屋,可能是赵家废弃这里,周围好邻居早将这里洗劫一空。估计再过几个月,屋顶木椽子都会被借走。屋内正中生着火,赵基入内就见皇后坐在火炕边缘,董贵妃、宋美人都在地上蹲坐。衣衫完好,就是首饰之类被洗劫一空,看着头发乱糟糟的。伏寿抬眉看赵基,询问:“可是赵侍中?”“是臣。”赵基左右观察:“这里是臣的旧居,不知贼人为何将皇后安置在这里?”伏寿语气平静:“贼人意见不合,因韩高力保,余下贼人才同意放过我等。只是韩高与我兄有仇,复仇后率众逃亡。”赵基举火靠近,才发现董贵妃一直捂着脸,好像被抽了一耳光。宋美人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赵基将火把立在一边,搀扶哭泣的赵贵妃坐在火炕边缘,就问:“我听闻皇后本不想离开安邑,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伏寿低头,她脸上也涂抹了灶台黑灰,没有回答,就问:“今日之事,侍中可有良策?”“行宫卫士溃散极多,实难隐瞒。”赵基后退几步到门口:“贵妃与我姐弟相称,我自然不会看着贵妃受屈。朝廷东迁困难重重,皇后历经千辛万苦,实不该就此放弃。”伏寿沉默,她本就在自杀的边缘反复思考、衡量。这时候董贵妃站起来:“恳请侍中发兵,擒捕逆贼。抓到他们,真相自会明白。”伏寿、赵贵妃都扭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这种时候真相重要么?赵基摇头:“不可能,我要立刻返回北绛大营。明日天亮我若不在,军中生变,你可知要死多少人?”军权稳定,河东才能稳定。就是皇帝被作乱的宗贼抓走,赵基都不会冒险。说罢,走过去搀扶赵贵妃:“阿姐,走吧。河东我说了算,天子若是不喜,他回雒阳,阿姐留在河东,与我姐姐作伴也好。”赵贵妃却将赵基的手推开,说:“我听淑姐说家中有密道、地窖?阿季何不纵火烧毁这里,我等藏身地窖,若是烧死,也好保全朝廷、宗族颜面;若侥幸活命,今后也可……”与她关系的宋美人也凑上来,她神情更苦,几乎已经遇见了染病暴亡的结局。董贵妃身子颤了颤,也是颓然蹲坐在冰冷地面。赵基去看皇后,伏寿黑漆漆的脸上,眼眉神情果决,声音清厉:“孤要去看陛下、父亲是何心意。”(本章完) 第175章 愤恨难消 搀扶伏寿四人乘马,哪怕是身份最低的宋美人,也能娴熟骑马。赵基临走之际,投了十几束火把,将整个赵氏旧宅大小院落一并点燃。身为南部都尉的老赵,桐乡君的老娘都不惦记这里,赵基又有什么好心疼的?一把火烧干净,以后也就没这方面的念想了。赵基驻望夜里山风吹刮迅速燃起的烈焰,毫不留恋,转身引着虎贲、义从骑士簇拥皇后四人撤返。大约子夜时过隘口,韩述引着百余骑守在隘口营寨前。韩述来回踱步,心中焦虑。族弟韩栋从隘口北上时,已经给他讲了个大概。韩述怎么可能不急?河东韩氏不是什么高门大姓或望族,但跟各种王氏一样,各县到处都有韩氏。例如韩高,韩栋跟着裴秀混,交游广泛,就认识韩高;而韩述连这个人听都没听过,也是今天才听闻。见骑队自南而来,韩述深深的长舒一口浊气。举着火把来路侧迎接:“侍中!”赵基勒马,等夜里南风吹刮的扬尘散去一些,就问:“各营如何?”“未见异动。”“嗯,你先行,今夜入虎贲旧营。”“喏!”韩述高声应答,也不多说什么。随着河内兵抵达,聚集绛邑大营的军队也渐渐散开,分流安置,以便军屯、牧马。军队越是集中驻屯,仓促之间越容易被夺权。分开驻屯,赵基还有反打的机会。只要能站住脚,那各处分散军屯的力量就能逐步发动,聚集起来。此刻,赵蕤已经入绛邑城中。赵范给赵基讲述事情时,还会美化自己;但在赵蕤面前,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赵范甚至怀疑北面截杀他们的骑士,可能就出自北乡或巡逻的虎步军。大厅内,夜风格外强劲,呼呼作响。内外气机交感,屋内的油灯也不时跳跃,与外面的风声相呼应。刘协有气无力坐在主位,他是真的累了。皇后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夫人,更是母亲一样的姐姐。自幼丧母,历经动乱,伏寿对他的细心照顾、关怀,就像母亲一样。只希望皇后能平安回来,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皇后没有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凶险莫测的世界。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伏完的愚蠢,似乎与杨琦等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甚至还不如杨琦。起码杨琦这些人去接皇后的话,肯定会询问赵基的态度,让赵基派人去负责这件事情。现在倒好,给赵基添麻烦,弄的彼此更不好相处。还有伏德,主动放弃金库的监管权,这会让朝廷很被动。不止是伏完,就连赵蕤,此刻都显得愚蠢透顶。伏完说什么,赵蕤就干什么,没有一点自主性。刘协平缓良久,才恢复了一些力气,就说:“事已至此,等候赵卿回复。就这样吧,朕乏了。”“臣等告退。”伏完、赵蕤急忙行礼,天子终究是克制住了,维持仪态,没有失态破口大骂,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这两人退下去后,刘协起身要走,腿一软扑倒在地。时迁趋步上前要来搀扶,刘协将他推开,慢慢爬起来,右手握拳敲击自己心口:“时卿啊时卿,朕心里如刀搅。”一些话他甚至无法向时迁讲述,以皇后的刚强,不堪受辱,极有可能会弃他而去。可他真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皇后活着陪伴他。然而这种话能说么?时迁依旧搀扶刘协,将他搀扶到寝室,刘协心慌胸闷,恨不得一把火烧死所有让他不痛快的人。抓着时迁的手:“时卿,天亮后立刻去找赵卿,就说朕想杀人,宗贼越多越好,聚在一起,全杀了!由赵卿安排,让朕把这口恶气出了!”“是,奴婢明白。”时迁轻拍刘协的手掌,细声安抚:“侍中公是重情义的人,宗贼作乱,赵贵妃也遇险。侍中公一定会清剿宗贼,出此恶气。”刘协张口呼吸空气,泪水淌下,湿了枕巾。能帮他复仇出怨气的,数遍周围,也就赵基有这个执行力。哪怕伏完,也不见得敢做这种事情。之前公卿嚷嚷着清算河东宗贼,也只是这样嚷嚷,这帮人还是打算让赵基来动手。真搞这种事情,还得赵基这样牵挂少的人来做。刘协依旧抓着时迁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时迁也就耐心听着。不多时,刘协说累了,就那么戛然而止,睡了过去。时迁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将刘协的手放在薄被下,这才小心翼翼退出寝室。虎贲旧营,赵基一跃下马,只觉得两腿磨的难受,估计皇后等人也不好受。夜里风大,哪怕都裹着斗篷,也都沾染一身尘土。营中没有女眷,赵基只能安排她们住在最里面的小营区,多安排两班义从一起当值。估计她们今晚也睡不着觉,赵基也不再理睬,吃饱喝足之后,就在隔壁营区内盘坐,以浅睡的方式运转技能。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四个家伙,生长发育的关键时刻里断了饮食,这段时间吃好喝好,依旧跟豆芽一样。搀扶她们上马、下马的时候,就手感来说,轻若无物。浅睡之际,这些杂念交织,以至于几个人涂了灶台黑灰的脸被抠出来,与她们的身体重新组合,怎么组合,都给赵基一种豆芽、钉子的感觉。随着睡眠程度加深,赵基意识里四个人开始糅合成为一体,就是那种四个头、八条腿的一体。其实他真正有印象的就赵贵妃,一张瘦长的脸与大眼睛,营养不良所以皮肤也不好,虽然用脂粉覆盖面容,可掩盖不了如似枯竭的气色。即便是赵贵妃,他也没有看清楚过清晰的五官面容,更别说另外三个。天色渐亮,赵基从浅睡中苏醒,看着右手掌心升为二级的‘凝神养气’,不由陷入深思。也没做什么事情,这是自然的积累,还是昨夜冥想时脑海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带着疑惑起身,试探性按了按大腿两侧,磨损伤势没有恢复,还有些疼。赵基拉开门,金色阳光洒在脸上,他不由眯眼。营地内各处炊烟弥漫,门前当值的虎贲拱手:“侍中,大长秋在营外求见。”“请他进来。”“喏。”赵基用一种相对不磨损大腿的方式走路,几个昨夜一起行动的虎贲见了,互看一眼只觉得痛快,他们也都一样,情况比赵基还严重。很快,时迁入营,在一处营火前看到烤火的赵基:“侍中公。”“大长秋,赵某不负使命。”赵基指了指皇后四人所在的营房:“以后这种事情,提前与我商议,我也好调派得力人手。”“是,侍中公所言甚是。”时迁赶紧承认,又左右看一眼,见赵基对他勾手,时迁才靠近半躬身,对赵基说:“侍中公,陛下欲请侍中公聚集宗贼,一并诛杀,也好纾解恶气。”“此事不难。明日就启程,由河内兵先行,我督中军,护卫陛下出巡太原。还请大长秋回复陛下,我会在汾水侧畔,为陛下安排一场盛大的典礼。”“有劳侍中公。”时迁拱手道谢,算是个人的感激。赵基只是笑笑,这时候时迁带来的人已将皇后四人请出营房。如赵基预料的那样,她们一夜未睡。只是骑马颠簸,现在走路姿势很是不雅,因此都罩着斗篷,面容依旧黑漆漆,缓慢行走。时迁脸色此刻阴沉黑的如一团墨汁,见他这样子,赵基就说:“我南下驱驰七十里,返回时又是五十里。来去一百二十里,腿皮都磨破了,更别说宫中之人。”时苗能闻到赵基身上弥漫的浓烈汗腥气,他自然没有怀疑赵基,只是说:“我只是憎恨那些无能之辈,使得天家出丑。”即便这个时候,赵基也没能看清楚皇后四人的容颜,还真是小气。皇后四人走出小营区就直接登车,看也不看赵基这里。见车驾启程,赵基也起身,拍了拍时迁肩膀:“我会派人追杀作乱贼臣,此事就到此为止。大长秋快些回去,昨夜她们受惊不小,急需休缓。”“是,仆告退。”时迁长拜,礼仪很是周到、谦卑。赵基只是笑笑,感觉自己应该主动把胡班弄下来,先保护起来。避避风头,总好过死扛。昨天那么大事情,就死了一个伏德,自己的预备役好丈人,伏完这老头儿今天得气疯。仔细算起来,这不过是金库的反噬罢了。(本章完) 第176章 一地鸡毛 浍水之北,唐城。皇后车驾遇袭之事,天亮后才传到张杨这里。张杨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经历了何太后、董太皇太后之死。雒阳政变时,各军攻入宫廷之中大肆捕杀宦官,总不可能都一门心思忙着杀宦官。详细聆听汇报后,张杨只是表态:“传令军中,不得妄议天家之事。”薛洪却说:“明公,辅国将军长子遇害,赵侍中又轻易退兵返回,恐怕辅国将军不会轻易罢休。”“他能如何?”张杨坐在胡床之上,目光平静:“前后死了伏德一人,作乱军士只是射伤了侍郎赵范。这显然是不满伏德,行进途中吏士乘机哗变。不去追索,反而能坐实这类说法。”见薛洪欲言又止,张杨本就性格宽和:“先生还想说什么?”“是昨夜赵侍中轻兵救援一事,仆以为将军可以拿此事告诫赵侍中,以博得其好感。”薛洪说罢拱手,后退几步走了。张杨也觉得这言论有些道理,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也发现了赵基的弱点,那就是缺乏足够可靠的支柱力量。也是因为没有这种与赵基深度捆绑的武装,各种势力无法单独存在,也无法排斥其他势力,赵基反而能调和各方面的矛盾。例如宗贼势力,能杀他们的是赵基,也只有赵基能保护他们。白波旧将出身的徐晃……出身这种事情,不是徐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长期跟随杨奉作战,积累功勋成为骑都尉、都亭侯,他身上白波烙印太深。河东本土寒门武人,更是依赖赵基,才能维持八百虎贲特殊这种特殊的入仕途径。哪怕是底层百姓,赵基也让利极多,积累功勋,也能从虎步军晋升为虎贲郎。甚至匈奴人、羌人,也受够了过去无秩序的纠纷、冲突,急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主宰者,尤其是赵基的战绩很好看,很符合匈奴、羌人的生存逻辑。所以昨夜赵基南下救援皇后,看似危险,实际上风险可控。毕竟伏完也不像是能果断夺权的人。不止是张杨,分营驻屯于陉城的徐晃听闻后,也是勒令军中不得讨论。这种气氛中,皇后车驾返回绛邑。而伏德的尸体已先一步送回绛邑,没有经过仪容整理的尸体就直接出现在伏完面前。伏德是被弓弦勒死之后,才挂在树上。伏完心中哀痛,瘫坐在伏德尸体边上,久久无言,欲哭无泪。他的侧室夫人的弟弟,郎官樊普上前搀扶,却被伏完摆手打开:“我儿遇害,赵侍中可能擒获作乱军士?”护送尸体的两名虎贲闻言,互看一眼,一人回答:“乱军遁走稷山,已是深夜,道路险阻,不利于追索。况且又救回皇后,我等遂撤还北绛。”“代老夫向赵侍中道谢。”伏完说着去看另一个亲戚,对方会意,引着两名虎贲离去。待虎贲离去后,伏完强撑着说:“我要见驾。”最有出息的大儿已经死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是伏德日常管理的麾下行宫卫士哗变作乱,与赵基有什么关系?甚至伏德没有拿到诏书,擅自率领大部分卫士撤离金库,还强迫皇后向北进发,这追究起来,死了也是白死。也就是杨琦这些公卿不在,其他侍中也都不在。不然现在当场追究,伏德即便不死,也要付出沉重代价。临时行宫之内,伏完抵达时,伏寿等人重新沐浴,脸上涂抹脂粉。除了董贵妃骑术娴熟磨伤轻微,其他三人行走之际步法拘束,宋美人更是因为恐惧而举止僵硬。就连见到这一切的几个宫人,也是惊恐莫名。伏完也是如坠冰窟,那点幻想也彻底破灭。站在下方,沉眉眯眼,神情厌烦恼恨,很是嫌弃的样子。刘协端坐主位,面色潮红怒意沸腾,语气颤抖:“不其侯,为何接连派遣使者督促皇后启程向北?”伏完长拜:“陛下,臣之子女受难,皆是赵元明束手不问。他若派遣郡兵护卫,何至于有这般灾祸?”“元明公本就不同意此事,怎么还能埋怨到元明公身上?”刘协又问:“伏德放弃金库,迫使皇后向北,这是他本人决议,还是不其侯授意?”“臣……不知。”伏完下跪,这一刻懊悔情绪滋生,哀伤之情再也难以克制,伏地痛哭。他悲痛长哭,哭声令刘协的怒气渐渐瓦解、消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虽然没怎么执掌实际的行政权,可刘协很清楚卫氏金库的重要性。只要伏德钉在那里,赵彦或者赵基想要动用这笔钱,就必须考虑朝廷、自己的态度。不管是商议、游说,还是拿其他东西交换,朝廷总不会吃亏。现在好了,伏德从金库扣不出钱,没耐心再守金库,弄的朝廷十分被动。任由伏完哭声回荡,刘协那股怒气始终升腾,挥之不去,难以浇灭。片刻后,他旁边的伏寿扭头看时迁:“大长秋,不其侯礼仪失态,还不扶下去?”“唯。”时迁出列拱手,他一挥手,两个小黄门上前一左一右将伏完架了出去。赵蕤默默看着这一切,随即跪地磕头:“臣有罪。”刘协扭头看伏寿,伏寿依旧去看时迁,时迁又一挥手,进来两个当值的谒者,也是一左一右将赵蕤拖了出去。赵蕤也不反抗、挣扎,被拖走后,整个人也释然了。厅内陷入安静,刘协主动询问:“皇后,今该当如何?”“那陛下想做什么?”伏寿反问,她心态平静。遭遇了一连串的坏事,坏事也有大小之分,目前来看还不是最坏。这一刻她,已经算是无父兄之人,反倒是与刘协有些像。刘协略思考,就说:“朕要率河东、河内兵士,出巡太原。赵卿以列位公卿督修尧帝陵庙,出巡太原后,朕将率文武吏士祭祀尧帝,随后返回雒都。”伏寿闻言扭头看他:“赵侍中请陛下亲征,本就是一腔好意。出巡太原时,陛下不可依赖左右,当自己决议。否则来日返回雒都,又如何能裁断天下大事?”“皇后不想去太原?”“陛下,臣妾累了。”伏寿说罢不想言语,见刘协看着自己,就说:“赵侍中功勋卓著,已与臣妾小妹订婚。臣妾想为小妹请封,在河东寻一处封邑。”顿了顿,伏寿又说:“陛下应好生亲近赵侍中,陛下出巡太原时,当引赵侍中为左右长随。”(本章完) 第177章 独自向北 太原之南,中都县邑。这里是孙资家乡,赵基派李堪督率千人乘船北上,顺利接管汾水东侧的中都县。东都县以北,汾水流域还有上古遗留至今的大小湖泽、湿地与沼泽。因而汾水东岸百余里内,物产丰饶人口密集,足足有五个县邑!而这片湖泽湿地的西北,则有兹氏、平陶等四个县邑,这四个县分布更宽阔一些。这九个县围绕湖泽湿地,在太原南部形成了某种单独的商业圈、文化圈。这个区域内的祁县王氏,从传统认知上来说,就该弱于同宗的晋阳王氏。能在郡治晋阳扎根的王氏,理应才是太原王氏才对;可太原王氏如果特指的话,目前指的的就是王允所在的祁县王氏。李堪抵达中都后,通过孙资向周围九个县传递修建天子行营的要求。中都九县,以及附近游牧的匈奴人都开始聚集人力、物力,力求招待好朝廷。太原各县的士人也开始向中都汇聚,谋求出仕的机会。长安受灾时,天子就出游都城,选拔受灾士人为郎官。现在朝廷百废待兴,现在出仕,机会自然是极好的。此前匈奴人封闭了道路,很多消息存在滞后性。一些消息在停滞、堆叠状态下,会消失或彼此混淆;因此太原人得到的许多信息是失真的消息。卫氏金库这样敏感的消息,也没引发多大的警惕。卫氏金库有其特殊性,河东盐池就这么一份,卫氏攒下金库是合理的,其他地方你怎么攒?哪怕与诸胡走私军械、人口的太原豪强们,他们世世代代都这样做,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这次天子出巡太原,理所应当的被理解为朝廷是来打秋风的。但太原士人也不能吃亏,普通士人可以籍此入仕,加入朝廷,去吃朝廷的俸禄。有适龄女子的大姓豪强,也能尝试走通大长秋时迁的门路,将适龄女子塞到天子左右。往朝廷、后宫塞人后,再给赵基、张杨送点边角料,就能打发这些穷要饭的。因此太原人很是从容,一些大姓名门子弟已开始南下,在沿途迎奉天子。大量的太原士人向中都汇聚,中都九县的士人则沿汾水而下,准备择机加入天子队伍。这种气氛下,祁县人温恢带着家人独自向北而行。半路与同为郡望的令狐氏、郭氏队伍相遇。令狐邵见温恢在路边喂食驴子,就问:“今众人皆南下拜谒天子,卿何独北往?”令狐邵堂弟上前打趣:“曼基莫不是要去游说雁门?”温恢只是笑笑,问:“雁门郡如何?”令狐氏世居狼孟,郭氏世居阳曲,都临近雁门。太原郡望,以晋阳、祁县王氏组成的太原王氏为首;其次就是狼孟令狐氏、阳曲郭氏与祁县温氏,其他如宋氏、荀氏、贾氏、介休郭氏都弱一筹。令狐邵回答:“雁门申屠公已号令各县,欲集合俊杰,向天子进献雁门之方物。”随即令狐邵看温恢面前的驴子:“曼基这是为何?”温恢之父曾为涿郡郡守,三年前病故,温恢治丧返乡。当时温恢十五岁,见家中财富甚多,于是治丧结束,就将家财、产业散给亲友。此刻令狐邵所问,温恢笑了笑,回答:“朝廷以河东赵基领本郡,赵基少年英才,善于军事。我恐他与匈奴交战,此去雁门为避祸而已。”令狐邵观察温恢的随从,孤身未婚的温恢只有十几个随从,其中还有携带家眷妇孺的。感觉温恢顾虑的有些道理,中都九县人口密集,匈奴左部这些年已经迁到了兹氏附近。赵基与匈奴人再次开战,藉此确立本郡的统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战争,尤其是对待匈奴的战争,先天能赢来大多数人的好感。不肯听话、顺从的,战争中有的是手段剿灭。往往战争胜利后威望高涨统治力大增……不仅仅是威望高涨,也在于战争中除掉了绝大多数反对者。只是令狐邵却不怎么担忧,他家在狼孟,距离匈奴太远。战争爆发,战火也烧不到太原郡北。反倒可以积极介入战争,不管是出仕朝廷,还是留任本郡,都是极好的出路。令狐氏子弟如此做想,旁观围观的阳曲郭氏也都是类似的态度。他们先天立在不败之地,赵基即便兵败,也不妨碍他们。而温恢就可怜了,家里就他这么一支独苗,还将家资产业四散一空。虽然赢得了极高的赞誉,弥补了其父早亡带来的门第衰落,但温恢只有十八岁。距离出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温恢以及温氏一族是很脆弱的。就这样彼此闲聊几句后,温恢笑吟吟与令狐邵、郭淮等人告别。郭淮年龄比温恢还小一岁,比较腼腆,站在族兄弟里只是观察温恢,没有上前搭话。整个太原新一代士人里,就温恢扬名最早。一举散尽积蓄、家产,这是其他人不敢效仿的壮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果温恢的兄弟、叔父再多一些,家里掣肘大一些,也很难做成这件事情。但温恢依旧是做成了,也只有令狐邵、郭淮等大姓嫡脉才清楚温恢有多狠。这是将整个家族的积蓄泼洒出去,换了温恢个人的名望,有这笔名望在,温恢自然能按部就班出仕。可温恢若是死了,那温氏郡望传承就完了。其中关键的是,其他温氏族亲是什么态度。钱货、产业这种东西,分出去就很难再聚拢回来。远枝族亲与近枝亲属的态度、立场,都是千奇百怪的。总之,温恢这么一弄,温氏一族已经跟其他郡望家族不一样了。很多人看来,温恢少年轻狂,给家族吞服了一枚毒药。因此门风保守的家族,对家中子弟也有教导,基本是拿温恢当反面例子。温恢这里略作休整,就骑着驴子出发了。跟随他离去的反而是同乡贫家,分到产业的温氏族亲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不动产?难道因温恢的一点顾虑,就背井离乡,前往雁门躲避灾祸?得不到族亲的认可、支持,温恢也不怎么在意。他家近枝就他这一支独苗,早早散掉积蓄、产业,也能保他安全。而现在,他更是感受到赵基的恶意。虽然没怎么了解过赵基,可他不想冒险。就他自己攒下的名望,现在就是跑出去,未来再回来,也不影响他出仕。若是这次预感是对的,那就必须跑。跑的远远的,活下来后,才有资格谈论其他?十几个受温恢性格感染的无产少年也都神情默默,他们觉得温恢以后会是个大人物,自然就舍命相随。鞍前马后不辞辛劳,以后温恢发达了,他们自然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作为一个散尽家财的人,温恢很清楚视金钱为粪土的赵基会有多么的凶残。金钱,是人的基本欲望所在。与自己同龄的赵基看不上金钱,又护送天子来太原,还讨要到太原郡守的职务……做这一切的目的,肯定不是赵基怀念其祖宗基业。不爱钱的人,你拿什么去收买?不爱钱的人,刚刚结束一场大战,就急着来太原,这能有几分善意?太原各家留在本地骄横惯了,早已失去了警惕、敬畏之心。而温恢此前跟着其父在涿郡当官,来回摇摆于公孙瓒、袁绍之间,见多了阴险、狠厉之事。因而此刻,赵基还没来,温恢就惊弓之鸟一样,跑了。更是悄悄的跑,沿途遇到的士人,更是不做一点提醒。完全没有秦汉士人夸夸其谈,求名心切的轻狂。(本章完) 第178章 擒王之计 四月二十二日,天有大南风,船队自绛邑渡津起航。旗舰装饰五色旗幡,满帆而进。天子站在雀室之上,观看后方百余艘扬帆运船,抬手扶着护栏。借助大南风,三千虎步军乘船而行。徐晃所领河东骑士营也乘船赶路,算上陆路行进的千余义从骑士,这次赵基出兵六千。绛邑城墙上,皇后伏寿观望大军北上,强风吹刮,仿佛有一股力量想要将她推下城墙。她抬手扶着女墙垛口,见船队次第扬帆,鱼贯而行。忍不住长舒一口气,以后到底去不去雒都,就要等巡视太原完毕才能知晓。两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证明她们的清白。上游平阳津,贾逵在渡津处等候。从匈奴各部赎回来的男女、孩童正向平阳五县迁徙而来,理论上来讲他们是赵基赎回来的部曲。掌握实用技术的丁壮对匈奴各部来说是重要的财富,并不会直接释放。贾逵要做的就是重新分配这些人口,让他们去耕种五县最好的田地;统计人口信息,将被扣留的那部分技术人口挖回来。如同白地一样的平阳五县,不存在任何的施政阻力。此刻,望着下游推来的庞大船队,贾逵已经察觉赵基想要干什么。可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这是最快解决河东、太原纠纷的手段,太原人不服河东人很久了。一支小型舰队抵靠在平阳津,赵基下船,对贾诩拱手:“文和先生,还请登船。”“好。”贾诩应下,与来送别的贾逵告别,赵基搀扶着登船。贾诩身体硬朗,只是比较享受赵基搀扶的过程,随后就是其他五位公卿。本来想留着他们在平阳修复尧帝陵庙,但太原这里想要布置一张大网,还需要这些人出面,尽可能将那些老家伙钓出来。五位公卿这段时间在尧帝陵身体力行,此刻气色极好,走路都不带喘气的。更不需要赵基搀扶,踩着木板快速登船。赵基则与贾逵告别,站的很近,赵基详细嘱咐:“梁道兄,吕梁山各处匈奴多已归顺,右贤王已占据蒲子城,六月时会祭天重立右部王庭于此。所以又要劳烦梁道兄,遣人恢复蒲子、北屈二处县邑。我们不去经营,几十年后,这里就成了匈奴人的祖宗故土了。”赵基在十五日时已仓促完成冠礼,取字元嗣,并受封平阳侯,食邑七千户。而平阳县也就更改成了平阳侯国,贾逵目前已脱离虎贲体系,官拜平阳国相;裴秀也完成冠礼,取字文丽,领平阳国中尉。他们两个脱离虎贲体系,但服饰手臂处依旧刺绣两杠四星图案。贾逵负责平阳周边五县的百姓安置,被赵基赎买回来的人口,依旧是私人奴仆、部曲之类;而马玩、程银、成宜三将迁入平阳的五千户部众,新的身份是平阳国人。平阳国再小,内部也要公私分明。裴秀则负责平阳五县的军屯,以及匈奴各部的安置工作。除了他们两个,赵基找不到第三个可以替补的人。随着去卑在蒲子城成功驱逐屠各匈奴,贾逵、裴秀管理范围扩大为七个县。实际上绛邑县令赵绪已经升任河东郡守,绛邑这里军政事务随着天子离开后,也会归入贾逵、裴秀管理范围内。而汾水下游的皮氏县,也很快会被他们纳入,一并进行管理。河东传统意义上的北部各县,绝大多数会纳入贾逵、裴秀的管理。前汉之际,汾水北岸还有两个县,蒲子那边靠近黄河渡津处也有一座繁华县邑。后汉诸胡侵扰,东羌入侵,人口持续下降,这三个县就裁掉了。贾逵听着赵基的安排,就问:“近来常听人说朝廷要立平阳郡?”见贾逵神情严肃,赵基否认:“这只是流言,我不会同意此事。”郡北人好不容易能崛起、压着安邑人,哪能轻易被赶出河东?贾逵这才释然,另立一个平阳郡,虽然能多孝廉名额,却会直接分裂河东士人,引发内耗、争执。见贾逵不反对兼管蒲子、北屈这些麻烦事,赵基就嘱咐说:“宗贼猖獗,梁道兄不可独行,左右卫士不可疏忽懈怠。”“君侯宽……”贾逵要说的话被赵基拦住,赵基纠正:“梁道兄早晚也能封侯,与我同殿为臣,如今与七哥不过是帮我处理琐碎庶务,不可自轻,称我元嗣即可。”“不可,名不正则言不顺。今受领平阳国相一职,就该奉赵侯为君。”贾逵正色:“只望天下早定,封侯非我本意。”见他说的冠冕堂皇,赵基左右看一眼侯国的属吏,多是受伤残疾的虎贲充任,就说:“封侯非我意,但愿风波平。”“不曾想元嗣还会做诗赋。”贾逵露出笑容,汉赋已经很少有人深入钻研了,近世开始流行五言诗律。贾逵不觉得赵基临时所做是什么好诗赋,就展臂指着北上的船队询问:“就此情景,元嗣可能赋诗一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扭头,看着满帆而进的一列列运船,皱眉思索,回忆儿歌三百首,当即沉吟模样:“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周围残疾虎贲也都能听明白,贾逵点着头算是彻底明白赵基此行的真正目的,又问:“可还有?”“暂时没有了,等我回来再续。”赵基拱手:“梁道兄,诸位,珍重。”贾逵拱手长拜:“君侯珍重。”一众残疾虎贲拱手长拜:“君侯珍重。”赵基也对着贾逵两侧的虎贲拱手,后退两步,转身快步而行。顺着木板快速进入船舱一侧的小门,随着他入舱,舱内军士将木板抽回,封闭舱门。船帆缓缓升起,尾舵水手摇橹,运船缓缓加速,驶离码头。甲板之上,杨琦听到赵基所做的两句短诗,恍然大悟。对身边几个老头感慨:“用兵之精髓,不过如此。我此前就说过,平阳侯乃生而知之者。兵法一道,俗世之中鲜有能及者。”杨彪也是缓缓点头,很是认可自己堂兄的言论。相对知兵的赵温、周忠也点头,张喜也只能点头应和,俱是感慨不已。贾诩也听到了,也是颇感惊奇。会做五言短诗不算什么奇异才能,难得是赵基临场而作,将对付匈奴人、鲜卑人的秘密就这样宣扬出来。诸胡给世人的印象就是军队动员很快,实际上并不快,远不如汉家边军常备。如果边军常备足够精锐,有良将统率,不做任何战前动员或准备,直扑各处王庭,诸胡王庭那点人口根本挡不住!这是诸胡生产、生活方式所决定的缺点,不是靠警惕就能防得住的。这首短诗,看着是对匈奴左部而作,实际上目标群体是太原宗贼。干完这一票,贾诩也就能高枕无忧了。本来不想参与进去,就怕赵基年轻阅历不够,若是失手,就麻烦了。不得已,贾诩只能亲自介入,力求圆满。也就是李傕、郭汜等人没出息,否则贾诩早就策动匈奴、诸羌,将太原王氏斩草除根了。何至于现在这样,要配合赵基,大范围诛绝太原豪强。这样一次处理一个郡、一个地区的豪强,乱世以来,就一次机会。下次天子出巡,各地豪强会把天子、朝廷当贼防着,再无得手的机会。哪怕换个人护卫天子出巡,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本章完) 第179章 二十万石 中都城邑,王凌受邀请来拜访孙资。孙资受王允提携,算是祁县王氏的门生故吏。王凌字彦云,孙资字彦龙……中都九县这一圈流行用彦字。屋舍之内,孙资翻阅王凌递交的手书,倍感为难。王凌是帮太原王氏的王柔传信,希望孙资可以当中介人,以便摸清楚赵基的胃口。王柔担任过雁门郡守,现在挂着使匈奴中郎将;其弟王泽又是现在的代郡郡守。阳曲郭氏这边,郭淮的家族也经常担任雁门郡守。算上内迁的定襄郡,太原人基本上垄断了并州几个郡的郡守职务。塞外各郡早已废弃,也就雁门郡、定襄郡还有些边防意义;也没人能坐稳,就在太原望族之间来回传递。孙资缓缓放下王柔的书信,为难说:“彦云,非我不肯,而是此前匈奴阻道,虽近在咫尺,然朝廷敕使难以连通太原。朝中公卿,多有不满。”王凌皱眉:“这非本郡之过,事情起源还得追溯到前单于于夫罗。若不是他强征义从,以去卑督兵勤王,又怎么会引发国乱?”是朝廷派人征召匈奴义从,驻屯西河郡离石的王柔也督促过于夫罗,于夫罗积极支持,才组织了三千余骑的义从部队。结果先胜而后败,撤到河东后,朝廷更是拿不出赏赐,导致义从部队瓦解,部落离心,于夫罗威望大跌。然后于夫罗就病死了,其弟左贤王呼厨泉继位;也是在王柔斡旋下,以于夫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成为未来的单于继承人。匈奴高层的问题对王凌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在他看来就是单于更替,左贤王换人,引发了一轮更大的混乱。匈奴内迁时,就是以西河郡郡城离石为单于王庭。持续内迁,右部沿着吕梁山向南边平阳地区发展,左部则是向太原南部发展。年初单于更替,呼厨泉继任单于后不肯去离石,离石附近是屠各匈奴为主。虽然于夫罗生前,屠各匈奴贵族与呼厨泉都是匈奴内部强硬派;可于夫罗死后,呼厨泉继位,立场变动,就跟强硬的屠各匈奴有了些矛盾。于是匈奴单于王庭变更,直接以之前的左部王庭为新的单于王庭。离石这里的单于王庭如似瓜分一样,已经不可能成为左部王庭,新的左贤王刘豹虽然年幼,但也在老臣支持下继续南迁。使得各部之间的牧场矛盾更为激烈,这才堵塞驰道,使得朝廷无法联系到太原。当然了,这只是太原人眼中发生的一切。真实情况很简单,就是匈奴人总能成功截杀,朝廷使者无法抵达太原。其他的事情,太原人是不可能承认的;要有过失,也必须追究到于夫罗这里。王凌的解释,孙资听了后说:“讨论这些没有意义,如今赵侍中受封平阳侯,又领太原郡,其以去卑督率五部进讨吕梁,又以河北兵为前驱。若是用这番言论企图让赵侍中停手,我以为十分不智。”孙资感觉自己语气不够强烈,就抬手轻拍桌案,急声说:“彦云啊,四月正值匈奴马弱之际,今平阳侯督兵向北,单于敛众;去卑奋命略吕梁,屠各匈奴也退让不与争锋。难道我太原之士要逆平阳侯之锋锐?”“那他究竟想要多少?”王凌也无奈:“其与河内张杨联军而来,步骑不下万人。每人日食八升,每日粮秣就在八百石。难道他要举河东之众,尽食我太原米粟?”“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天子、百官急于返回雒都,自不会在太原久留。”孙资伸手比划:“二十万石粟米,我觉得应该能让平阳侯满意。”二十万石粟米多么?一亩产三石,也就七百顷田亩的夏收。中都九县,任何一个县的官仓里,都拿不出这笔粟米。即便九个县凑集,也凑不出。但若是落实到具体某一个县的豪强,自然能凑出二十万石粟米。不说其他县,就孙资自己的了解,中都县就能出着二十万石粟米。“二十万石不难,难的是如何立信?”王凌的顾虑就在这里:“去岁太原蝗灾轻微,各家略有积蓄。而河东饱受旱灾、飞蝗,若见我太原能凑集这二十万石粟米,又怎么肯轻易退兵?”王凌紧接着给出处理办法:“若是平阳侯能上表朝廷,辞任太原,请朝廷另选贤明。那这二十万石粟米,分期交割,也非难事。”这真不是二十万石粟米的事情,而是赵基握着太原郡守大印,随时可以从河东动员力量,自能强横压制太原豪强。让赵基吃一次甜头后,再遇到粮食供给困难,肯定不会想其他办法,又会压迫太原人供给军粮。甚至满足赵基的养军需求也不算什么多大的事情,怕的是河东人就此养成坏习惯!从赵基手里拿走太原郡守官位,才能从根源上保护太原各家的基本利益。换一个可靠的人担任郡守,赵基还敢率兵来讨粮,到时候依附在新郡守名下,向外邀结匈奴人,自然能击退贪婪的赵基、河东人。孙资也没办法,想了想就说:“此事我会与平阳侯详细讨论,但河东粮秣匮乏。今河内兵为前锋,还请快快凑集粮食。否则河内兵鼓噪哗变,就非平阳侯所能节制、约束。”“粮食好说,但不可泛滥。”王凌重申立场,又问:“那平阳侯又喜欢什么?”“他非爱财之人,休说其他,彦云快去筹措米粟。五日内最好凑集五万石,如此我也好向平阳侯有所交待。你这里遇到事情,我也能出面劝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孙资说着左右看一眼,又低声:“晋阳王氏与匈奴贵姓联姻频繁,这不是什么隐秘。还请不要拖延,早些送天子返回雒都,本郡才能恢复平静。否则平阳侯调河东各军就食本郡,雁门、代郡之众奉朝廷诏令而来,绝非本郡所能抗衡。”王凌沉默,垂眉不语。真到这种关键时刻,匈奴人真的靠不住。绛邑之战,赵基也就前两日斩首三千级,就让势力最强的屠各匈奴主动退避,将蒲子城与周边山野牧场让给了去卑。这十几年了,匈奴人还没经历过这么惨烈的打击。休说屠各匈奴,呼厨泉这位新单于,也不愿与赵基交兵。真打起来,打输打赢都是麻烦。太原人轮番在雁门、代郡当郡守,虽然与当地豪强缔结了牢固的门生故吏关系。可雁门、代郡是边地,门生故吏这套东西困不住边郡男儿狂野的精神。朝廷真发出诏令,这几个郡的豪强肯定会奉诏起兵,很不利于太原人。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拼的两败俱伤,是很不值得的事情。朝廷、河东人是穷疯了,可太原人还有好日子过,真不能一般见识。那可是朝廷,真要对抗,有十成力量也发挥不出三成。片刻之后,王凌说:“彦龙兄还要多多在平阳侯处为本郡谋福祉,这二十万石粟米一事,小弟立刻凑集。只希望平阳侯能以朝廷大局为重,筹措钱粮后,能早日伴随天子返回雒都。”哪有放着雒阳不去,而留在太原当郡守的道理?王凌几乎是本能、坚定的认为赵基不会长期担任太原郡守,这不符合常理。孙资也只能答应,督促说:“我尽力斡旋。”从个人立场上来说,孙资也想多从太原敲一些钱粮。他在河东藏了几年,很清楚河东底蕴即将枯竭。今年大旱、蝗灾难以避免的话,就算现在哄走赵基,那夏收后赵基依旧会带着河东饥民来太原打秋风。所以要做,就一次做到位,把赵基、河东人喂个七七八八。喂到赵基、朝廷不好意思主动开战。可这种话他现在很不适合讲述,若是白身,还能理直气壮来劝王凌。他现在是赵基、朝廷的使臣代表,很难‘中立’说话。(本章完) 第180章 大不敬罪 雀鼠谷中,汾水多有险滩。船队进一步分化,次第而进。进入雀鼠谷流域后,赵基也下船,与义从部队汇合。他不擅长水战,虎步军更没水战经验,近半军士不适应这样长距离航行。又都是运船为主,甲板之上缺乏足够的射击空间。好在船高于两岸,具有射击高度优势,乘船的虎步军具有自保的力量。可赵基顾虑太原人在汾水上游设立火船……没办法,他对这些家伙很难维持信任。万一消息走漏,或者太原人发癫,赵基可不想去赌自己的游泳技能。现在的匈奴单于王庭在兹氏县,位于太原西南,汾水西岸。为避免遭遇匈奴单于呼厨泉的伏击,赵基督率的三百虎贲、一千义从骑士走的是汾水东岸的韩信岭驰道。高祖白登之围撤军经过这里时,韩信首级被送到这里。于是就在驰道附近的山岭中寻一处风水好的,安葬了韩信首级。就这样水陆并进的方式,顺利走出雀鼠谷。雀鼠谷北端,东岸是介休县。张杨已入驻介休县,赵基督率骑兵出雀鼠谷时,就见西岸匈奴帐篷前后相连。张杨率三百余骑来迎接他,指着对岸说:“单于呼厨泉已遣使与我说了,他们来这里是为迎奉天子,别无他意。”赵基眯眼审视对岸,隐约可见一座营寨,握马鞭指过去:“那是呼厨泉大营?”“不是,是使匈奴中郎将王柔的大营,有太原兵两千余人,匈奴义从千余骑。”张杨展臂指着更北一些:“单于本阵更北一些,距离此处大约三十里。”“这是在给天子、你我示威啊。”赵基说着,从马具上取出孙资派人送来的信,递给张杨:“王柔派王凌送信,要出二十万石军粮。他的意思是我们拿了军粮,太原人招待天子半月,就让我们走人。”张杨接过帛书翻阅:“没有其他?”“没有美人,没有宝马,也没有黄金。”赵基笑着看张杨:“他们眼中,或许我这个人不值得花费美人、钱财,仅仅粮食就能收买我。王柔这家伙,看我真准。张将军呢?”“也是二十万石,说是张某若能劝赵侯半月内退兵,另给张某三万石粟米,另有黄金、宝马,也舍不得美人。”张杨嘴上这样说着,具体承诺给他的回报也就他自己清楚。他将帛书还给赵基,神情严肃起来,就说:“据我侦查,西岸匈奴不下五千余骑,算上王柔所督以及各县宗贼,不下两万步骑。”赵基则认真观察对岸,可能是绛邑之战的消息传了过来,对岸放牧的匈奴人比较认真,都是小群觅食,没有偷懒散养。观察片刻,赵基一笑:“如果打仗只是比拼人数,那还要你我这样的将军做什么?若有争执,两军对垒,投票比拼人数多寡即可。”“王柔企图这样将你我吓住,从一开始,他就输了。”赵基扭头看张杨侧脸:“张将军,可能约呼厨泉见一面?不要惊动其他人,天子抵达中都,设大宴之前,我要见一见呼厨泉。”张杨皱眉:“这不难,我担忧呼厨泉出卖我等。他与王柔联姻,我怀疑其兄于夫罗身死,乃王柔主谋。”张杨圆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眯着:“以我对呼厨泉的了解,他绝不会为死人复仇。没了王柔与太原人支持,他难以压制屠各匈奴,又何来的底气与你我开战?”“既然如此,那就不见他了。”赵基说罢不再言语,只是观察对岸游牧的匈奴牧民,雀鼠谷出口附近不适合耕种。有山有水,草木旺盛,的确是牧马的好地方。搞阴谋,核心人物越少越好。失败的话,也能重创太原人,奉天子以讨不臣……真的很舒爽。罪名都是现成的,使匈奴中郎将王柔目无天子,刻意放纵匈奴截断道路,这就是大不敬,与谋反作乱没区别。与这个大不敬比起来,那些让赵基愤怒的走私、人口贸易之类,其实反而是小罪。按着赵基最初组织的罪名,杀宗贼首领即可,若是牵连子弟、家属身上,就过于凶残。而用大不敬之罪,三族男丁尽数斩首,都是合乎情理的。天大、地大,王亦大。这给了赵基一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叛国不一定死,羞辱君父一定会死的很惨烈。张杨不时观察赵基的侧脸,他不清楚赵基在想什么。此刻的张杨,多少有些紧张。对太原人下手,本身就很刺激,尤其是对云中四郡出身的他来说,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成就感。当年三路大军讨伐鲜卑全军覆没,于夫罗之父羌渠单于率万余匈奴义从参战,重伤逃离战场,自此威势大损。国内动荡,老单于病死之时,于夫罗又带着匈奴义从协助汉室镇压黄巾。于是屠各匈奴拥护其他王族继位单于,这个单于死后,在外流浪近十年的于夫罗才得以返回匈奴部族中,继位单于。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自那场大败之后,边军精骑大损,鲜卑人大规模报复,云中各郡吏民、屯军只能内迁。云中四郡许多人就安置在太原郡北部,以及代郡、雁门。这些人多安排在山野地区,依旧充当边郡的肉盾,与本地豪强冲突颇多。严格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人口南迁引发的土客矛盾,不想被吃掉的内迁边民,几乎维持着一种军事化的生活方式。边民中又混合匈奴、鲜卑或羌人,整个就是民族大熔炉。使得这些边民的对外身份多变,可能是杂胡,也能是汉豪强,也能是盗匪。张杨、吕布,就出自这个内迁的边民群体。配合赵基全歼太原宗贼,那边民群体立刻就能扶摇直上,成为协助朝廷控制太原的可靠力量。至于太原人……张杨没有一点好感。太原人几乎代表了整个并州!并州各郡受过的苦难,与太原无关,太原人高高在上,名门望族扎堆出现。或许在其他地方,张杨遇到太原人,还能叙述乡情,结为乡党,平日多走动,相互提携、帮助,抱团生活。可若目光局限在太原一隅,那死掉的太原郡望,才是张杨的好乡党。张杨驻望对岸,眉目不善。就匈奴现在的状况,只要弄死王柔,呼厨泉有几个胆量开战?王柔找来这么多匈奴人,或许可以吓住天子,惊吓公卿百官,也能糊弄不怎么洞悉匈奴内情的赵基。可绝对骗不了张杨,他很清楚呼厨泉有多么的虚弱。不能说是王柔的傀儡,起码也是王柔、屠各匈奴一起认同的傀儡。两人驻马观察对岸之际,薛洪驱马靠近,距离七八步拱手:“明公,酒宴已安排妥当。”张杨立刻眉目和善起来,扭头笑问赵基:“赵侯怎么看?”“不宜饮酒,吃些便饭即可。”赵基说出自己底线,扭头去看南边,虎贲骑士、义从骑士断断续续驱马而来,很多人就近下马歇息,放纵马匹觅食。太原的水土植被,比平阳、绛邑还要好一些。之前两场旱情、蝗灾,出乎意料,对太原的影响都比较小。尤其是中都九县,围绕九泽而建,汾水灌溉之下,不仅是旱情得到舒缓,就连飞蝗也不像河东那么凶猛。至于皇帝、虎步军、河东骑士的船队,还在雀鼠谷中缓慢推进。许多险滩就比较费时间,大概午后才能出谷口。(本章完) 第181章 四方汇聚 汾水西岸,单于呼厨泉也引着骑从观察河东、河内兵马。大泽在汾水东岸,汾水上游有支流注入大泽,大泽南端有支流与下游汾水连接。平时大泽蓄水,洪涝时就能蓄洪。因此环绕大泽,土地膏腴,旱涝保收。别说太原人,就连呼厨泉也很是喜欢附近的土地。呼厨泉观测之际,驶出雀鼠谷的朝廷船队靠近东岸后,就纷纷下船。改由陆路护送天子前往中都,其余船队沿着支流航入大泽区域。呼厨泉看着对岸服色齐整的汉军,不由感慨说:“就论服色军容,远胜并州各军。”骑从贵族也多应和,河东兵的军装是拿好布料制成的。这次虎步军、河东骑士又是乘船而来,军服、旗帜没有沾染灰尘。隔河相望,只觉得鲜艳无比,火红一片。杨琦等人也下船登车,对船队颇有些恋恋不舍。比起东迁时的狼狈来说,赵基组织的这次巡视太原,就十分的迅捷。从绛邑出发,一日时间就出郡界,当夜宿营船上;又花费一天时间通航于曲折的雀鼠谷。择地宿夜后,今日才出雀鼠谷,前后也就三天时间。而东迁时,各种意见集中爆发难以决断,可能就要原地驻留十余日。如果没有那么多扯皮的事情,李傕根本来不及整顿军队,也来不及策反郭汜等人。或许东迁的时候,要么听张济的,要么听杨奉的,可能在郭汜率部加入护驾队伍之前,朝廷队伍就能过华阴,进入弘农地界。此刻虎贲驾车,这些公卿各乘一车。道路边不时有昔日的门生故吏,或门生故吏的子弟在路边等候,拜谒他们,递送拜帖。太原士人做不出大路旁边送礼物的事情,就算送,也真是各种土特产、地方方物。收下拜帖,很多事情都是要在上门拜谒时再谈,包括送礼。太原士人如此的热情,让公卿们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此前他们在安邑的时候,可是要主动上门骚扰卫氏、范氏,才能筹措一点物资,自己吃饱后带着这些物资去养活郎官、卫士。杨奉等人也是通过类似的方式,从豪强或百姓处汲取物资、人力。即便太原人表现的十分热情,公卿们也只是妥善应对。匈奴人截断通道太过于巧合,如果太原人冬天时有现在十分之一的热情,出动千余郡兵南下勤王,早就解决白波军,河东问题也能一并解决。半年的苦不能白受,收拾不了赵基,还收拾不了太原宗贼?天黑之际,公卿们抵达中都城外的天子行营。行营位于中都县邑西郊外,背依大泽堤坝而建。日暮之际,依旧能见大泽之上大小舟船往来运输,大营外更是各种繁华军市。军市都是草庐、棚户,售卖各种生活器皿、副食品,也不乏对着路过骑士打招呼的汉胡妇女。车队停在辕门处,杨琦揉着腿,片刻后才下车,双手叉腰看距离辕门大约一百五十步外的一排草庐。杨彪也下车,观察之际,御史中丞杨众驱马而来,一跃下马拱手:“兄长。”看着晒黑、精神状态格外好的杨琦,杨众眼睛发酸,好多事情不知该怎么提及。伏德死了不重要,皇后名声受污也不重要,伏德把金库丢了才是重要的事情。这是朝廷与河东人谈判的重要筹码,就那么轻易的没了。见杨众情绪低落欲言又止,杨琦感到宽慰,故作豪迈指着远处草庐:“这是何故?此地军市怎么这般繁华?”“兄长,太原人听说赵侯赏赐吏士颇为丰厚,故军市大兴。”五铢钱一直是硬通货,苛捐杂税是免不了的,王朝末期更是疯狂。拿物资、服务换取五铢钱,用五铢钱来缴税,自能免去许多盘剥。何况来这里经营军市的,也是豪强、匈奴小帅的部曲为主。附近各县的普通百姓……你连中都都来不了,更别说来这里的军市上摆摊子。军市有利可图,基本上就被汉胡豪强垄断了;即便是中都本地人来摆摊,也要看家族背景,也要缴纳场地费。杨众简单讲述这里军市的信息,情绪也不是很好。军市越繁荣,越说明太原民间积蓄丰厚;那冬天朝廷遭受的苦罪,就更不能谅解。杨彪却说:“军市繁荣,又是各家仆僮经营,或许彼辈……”他眼睛去看杨琦,杨琦摆手:“不要多想,我们已做了该做的事情。若有变故,遵奉天子诏令即可。”反正现在行宫卫士都瓦解了,手里没兵,附近四方势力交织,唯独他们没资格搞事。隔岸观火即可,即便赵基输了,他们这些被胁迫的人又有什么罪责可言?闲聊之际,天子车驾在河东骑士护卫下缓缓抵近。杨琦等人在辕门处等候,躬身长拜,等候天子车驾入内。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六匹马拉载的天子戎车之上,刘协也看到了繁荣的军市,他面无表情。现在这里河东人、河内人、太原人、匈奴人聚集,谁生谁死已经不是刘协可以控制的了。公卿们能明哲保身,天子更该如此。军市内,王凌站在人群前排,眯眼看着火把簇拥的天子车驾驶入辕门,就问左右:“河东兵马如何?”令狐邵回答:“军容齐整士气高昂,还在河内兵之上,本郡兵马柔弱,难以相比。”王凌点着头,又专门问沉默的郭淮:“伯济怎么看?”“不如虎贲,午间我等去观望虎贲军容,行军劳累,却围绕赵侯左右,如似虎狼鹰隼。”郭淮低声回答:“以我观之,朝廷有就食太原之意。”周围衣冠子弟普遍皱眉,他们不喜欢这种事情。虽说朝廷暂时留在太原,他们出仕方便,入仕就是高位,能节省数年时间。可朝廷带来那么多人,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尤其是护卫兵马,吃的可都是各家积蓄。百姓那点积蓄,根本不够支使;从百姓手里征集粮食、其他物资的成本也不小。只有各家捐献,才能快速补充朝廷所需。若是各个公卿衙署陆续恢复,大量官位充实人手后,巨大的俸禄包袱也将压在太原人头上。这时候附近宋氏子弟询问王凌:“彦云,雁门、代郡如何?”王凌没回答,去看从北面来的令狐邵,令狐邵回答:“还不知代郡,雁门申屠公已率步骑千人押解赋税、方物南下,现在应该在晋阳附近,三日后能到。”紧接着令狐邵就问:“朝廷以赵侯领太原,明日赵侯若征辟郡中英杰,该当如何?”附近衣冠子弟俱是观察王凌,等待王凌的回答。郡府在晋阳,赵基征辟新的郡吏之前,原来的郡吏还能履行职责,也能主动辞官。但这样主动辞官,等于得罪赵基,这是往死里的得罪。若是拒绝征辟,还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得罪的不深。对这个众人关心的问题,王凌却沉吟不语,见众人还看着他,只能说:“且先观赵侯言举,若是能勤政爱民,我等自当效力,造福乡梓。”话虽这样说,可他没有响应赵基征辟的心思。甚至他的敷衍情绪,就写在脸上。朝廷、朝廷三公皆至,放着通天坦途不走,何苦去当什么郡吏?当了郡吏,你在本郡是个人物,可天下人根本不知道你是何许人物。唯有公府征辟,历任台阁,才能算是光耀门楣,屹立于当世。(本章完) 第182章 退无可退 汾水西岸,使匈奴中郎将王柔营垒。他坐在营帐内下棋,拿着一枚黑子踌躇不定。与他下棋的是郇班,也能写成荀班,与颍川荀氏同宗。河东、太原、河内的苟氏,也是荀氏同宗,避难而改荀字。后人为了铭记避难时所受的恩惠,就没有再改回荀氏。见王柔举棋不定,荀班就说:“明公,我观那赵侯胡风炽烈,不敬天子、公卿尤甚,今与张杨合兵,实属虎狼并行,意在食人。”“我知道,只是顾虑此人穷途末路,难免心生歹意危害天子。”王柔将手里的棋子落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家族兴衰就在这几日内。晋阳王氏以前并不怎么知名,他们兄弟两个排行第三、第四,还是在同郡名士介休郭泰的赏识下得以知名。后来王允掌权,太原人猝然上位,三辅尽为太原人掌握,就连同宗远亲的王柔、王泽兄弟也跻身地方重职。代郡与鲜卑旧王庭贴近,而匈奴内迁过程里,王柔更是在隔壁西河郡上班、驻守。匈奴政变后,则一举将新单于呼厨泉、单于王庭弄到了太原兹氏,王柔更是回到本郡上班。挟匈奴、鲜卑之威以影响、增固家族在本郡的领导地位,这方面王氏兄弟与赵基有异曲同工之妙。王柔兄弟两个上任过程并不是很顺利,毕竟王允败亡的太快了。为了稳定官位,王柔兄弟抛弃汉地士人固有的成见,与匈奴中人联姻。至于赵基憎恨的军械走私、人口买卖之类,这在边郡豪强看来完全不算什么道德问题,只是有些犯法乱禁。从太原人眼中来看,匈奴内迁一事,包括一系列军械交易、人口买卖不过是他们在利用匈奴,到目前为止,主导权也一直在太原人手里。比如让匈奴人继续向南迁徙,很早就制造了长安朝廷与太原之间的隔离带。有雀鼠谷在,即便平阳地区的匈奴人失手没有截杀朝廷使者;可朝廷使者只要出雀鼠谷露头,附近的呼厨泉就会负责补刀。这种事情做多了,也就无所谓隐瞒不隐瞒。因而朝廷北巡太原,王柔不得不慌!赵基打河东匈奴太快,平定的也快;更是与率军抵达的张杨达成协议,直接引兵向北,没给太原人反应的时间。而且河东方面准备的过于充分,凑集了太多的船,水陆并进,这种行军方式让匈奴人有些措手不及。结果就是天子北出雀鼠谷,河东、河内万余步骑出现在汾水东岸,东岸五县就这样轻易落到赵基手里;就连太原豪强、士人,也都希冀于朝廷,企图出仕。毕竟安排、放纵、默许匈奴封锁道路的是他王柔,整个太原也就他王柔适合扛这个罪责。总不可能是太原士人集体丧心病狂,搞这种事情吧?晋阳王氏,此前也就出过县令长,从他们兄弟开始才进位两千石。现在若退下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会有下一个王允提携他们。形势逼迫,王柔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可若是得手,取代赵基,聚集太原之众遵奉天子的话,以太原的物力,收合雁门、代郡之众,不难慑服河东、河内,未来亦能有一番作为。于情于理于个人资历来说,位列三公,录尚书事,将王允未尽之事做下去,也就理所当然了。王柔决心已下,就说:“天子生母邯郸王氏与我同宗,今受贼臣赵基挟持,我决议袭杀赵基,解救天子,匡扶朝政!”外戚,他也可以当外戚!荀班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长拜:“明公英睿!”王柔抬手搀扶荀班:“明日我奉诏,将与单于一同渡河拜谒陛下。匈奴人不可指望,当依赖本郡健儿,诛杀贼臣于阶前。”荀班立刻说:“仆明白,这就推选营中健儿,得三十人,即可成事。”赵基山野猎户出身,不过是善射罢了。没有赵彦在后面指点,无非就是个莽夫、粗坯,又有什么好顾虑的?荀班已经五十多岁了,仕途艰难,他混了二十多年,也认识赵彦。太原荀氏可没什么人吹捧‘荀氏八龙’,所以他入仕晚,升官慢。好在官位较小不怎么显眼,王允都没来得及提拔他,因此长安政变时能逃回太原。可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太原人嘴边,不咬一口,就怕老死床榻之间时回想起来,悔恨难耐,能气的跳起来。王柔磨刀霍霍之际,赵基则端坐营房内仔细擦拭佩剑。自从皇帝给他赐下御剑后,在诛杀官吏方面,理论上他就相当于持节了。官秩低于六百石的官员,理由正当的话,当场就能处死。他的任何一口剑,杀人的时候都能称之为尚方剑。可惜这种天子授权没有‘皇威’增幅,也就吓吓老实人。但能混入仕途的,又有几个老实人?佩剑保养完毕后,赵基就引着一队虎贲巡视各营夜禁。船队也走大泽支流,此刻就停泊在营地西侧的堤坝外,夜风颇大,船队夜里没有灯火照明,昏黑一片。堤坝内外的芦苇都已被收割,视野良好。相隔三五十步,就是一堆营火。河内兵在介休,河东兵在中都,徐晃所督河东骑士则入驻北边的祁县。这三个县之间从北向南还夹杂着京陵、邬县,都已各派五百虎步军入驻。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汾水东岸这五个县几乎没有遭受旱情、蝗灾,物资充盈,完全一副乱世乐土的模样。弄的赵基都不好意思下手。可不打破这里,再过一个月,河东、河内就会有大量的民众饿死,不饿死两三万人,能算天灾?河东更是超规模动员军队,如果拿不到太原的粮食,非饿死五六万人不可。这是个副食品匮乏的年代,一个重装士兵每天要吃八升口粮,才能保证体力充盈;经历战争时,更要补充营养。战争时期,工作相对轻一些的士兵,也要吃七升口粮。一升口粮,无限接近二百毫升。哪怕赵彦,生活中有油水补充,也要吃接近六升的粮食。赵基每餐有副食,即便这样,每天主粮消耗也在一斗六七升。一个士兵,一个月就要吃三石粮食。等战争结束,除了少数常备士兵能保证口粮外,大多数人士兵将与普通民众一样,大概也就一天吃三四升的口粮,勉强维持不饿死。口粮匮乏,带来的结果就是人民虚弱,哪怕活到次年,也会影响农耕的效率。不是说明年风调雨顺,农业就能快速恢复的。所以想要快速恢复河东的生产,必须抢到足够多的粮食,让军队吃饱,让民众吃饱,才能以完整的状态去迎接明年的生产任务。只有吃饱了,这个秋季、冬季才能大规模生产农具,保证明年农业生产所需。犁都不够用,你怎么种田?赵基站在瞭望台上,隔着夜幕静静驻望大泽另一端的王柔营地,隐约可见那里的营火。这里地势低洼,夜风格外强劲。时不时营火处有火星被风吹卷,点亮一条亮红色燃烧轨迹,随即熄灭于空中。赵基深吸一口气,这太原的粮食拿定了。不能等王泽、申屠备了,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大。只要砍掉王柔,先诛灭中都五县的豪强,就凭这五县的储粮,自己有信心对抗匈奴、代郡、雁门的围攻!抢到的粮食,是为了救家里人。每一个河东人都会拼命,只要全面开战,河东援兵就能持续抵进。太原人心?哪有粮食重要,拿到粮食,才有军心、人心可言。(本章完) 第183章 白刃激斗 天色渐亮,天子行营中。刘协翻看五位公卿此前书写的罪状,他情绪多少有些波动。实在是有些没想到,五位铁骨铮铮的公卿,在赵基那里坚持不到两个月,就开始为赵基书写罪状。若是被赵基管理三年时间,刘协不敢想象这些人会听话、顺从到哪种地步。作为皇帝,他是孤独的。很多心得感悟,必须藏在心里,不能向外人透露。哪怕是皇后,最多也就听他一半的心里话。这一半的心里话,还得颠倒因果次序,再混进去一半的假话。经历过劫持事件后,他连这个说一半心里话的倾诉对象也没了。此刻只能强忍着。至于皇后劝他亲近赵基……这些公卿就是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变成这样。“陛下,王柔使者入营,说是王柔已乘船,将要渡湖泽而来。”时迁入内,拱手细声:“列位公卿已洗漱完毕,可要召见?”“赵卿何在?”“赵侯正点选虎贲,以迎接王柔。”时迁温声回答,王柔是外臣,觐见天子时要走一遍白刃戟门,这是天子威严的具体体现。刘协略犹豫,还是选择放弃会见公卿。只觉得现在彼此见了,徒增尴尬,无异于事。此刻三百虎贲集结,尽皆鲜艳赤红衣袍,外罩涂抹鎏金铁铠,站在那里金晃晃的。红装金甲,个个威武不凡。为了更进一步展示威武,赵基又给他们披挂上了绯色刺绣简单花纹的文武袖罩袍,两肩垂挂白色布条,上面书写天子虎贲、国之爪牙文字。赵基也仔细检查自己的佩剑与后腰暗器,后腰披风下,依旧是半捆一尺半长的短矛。一切确认无误后,站在队伍前排环视这些人,其中老虎贲不足三分之一。经历过实战的虎贲,大多外放为虎步军队官、百人督;残疾的都被他转到平阳侯国,配合贾逵、裴秀做事。后续补充的虎贲,大多数是老虎贲的子弟。老虎贲只要晋升脱离虎贲,或者伤残、阵亡后,也会选子弟亲族补员。补员时,也不会刻意挑选年轻人,只要能接赵基两箭而神情不变,就算通过考核。其中不乏父兄补员的例子,因而其中也有一部分壮年虎贲。迎着赵基的目光,三百虎贲身姿挺拔,挎剑持戟而立。御史董芬快步而来:“赵侯,匈奴中郎将已下船,正卸载贡物。”“知道了。”赵基右手举起,对着辕门处一挥:“出发!”“喏!”唐宪引着第一个百人队先行,紧接着是第二队,第三队。三百虎贲自辕门开始站岗,两两一组,从大营辕门一直排到中军门前,一百五十对虎贲面对面而立,充满这百步间距。赵基也登上戎车,御手抖动缰绳,驾御四马拉载的战车驶出大营,立在辕门之侧。这里御史中丞杨众正在等候,上前迎接:“赵侯,王柔所献方物颇多,足有百余车。”“太原富庶,可见一斑呀。”赵基感慨一声,侧身眺望北边,那里舟船靠岸,正装卸物资。车马都是从中都各家借过去的,赵基就那么望着,不再言语什么。舟船停泊处,是一座小型渡津。孙资站在一边与王凌低声攀谈,昨晚他已经与赵基当面交流过。二十万石粮秣不够河东使用,赵基的底线是五十万石。河东不白拿,可以出钱。天下大乱之前,谷物普遍市价二百钱左右。可那是天下太平,作物正常收获的市价;灵帝晚期以来,市价就没正常过。三辅大乱期间,斗粮价值几十万钱。等重的黄金,买不来等重的粮食,这就是粮价。因此,赵基开出了自认为很有诚意的粮价,一千钱一石粮食。五十万石粮食,做价五亿,也就是五万金。河东肯定有这么多的金钱储备,五十万石大概相当于目前河东的全部储粮。不计算夏收、秋收,百万石粮食,勉强也就够河东军民苟活四个月时间。王凌听着多少有些心动,但五十万石远远超过各家的底线:“彦龙你也知道,各家顾虑河东兵、河内兵逗留不去。若一举拿出这五十万石粮食,他们将有底气长期驻留,到时候反复索要钱粮,这钱粮还不是尽为外人所有?”认真看着孙资,王凌做了个ok手势:“至多三十万石,先拨付十万石,河东撤兵后再拨十万石,秋收后再拨余下十万石。也不要河东、赵侯出买粮钱,就当是本郡的救济邻里的善行义举。”“还是不足,我再与赵侯商议。也辛苦彦云与各家商议,让各家知晓赵侯购粮之诚意。此事若成,彦云之功绩,赵侯自会表功于朝。”孙资没有急着答应,不说其他各县,仅仅是将中都县榨干,也能挤出三四十万石。加上夏粮、秋粮,凑个五十万石不难。在大泽干枯之前,中都九县就是这么富裕。就连飞蝗,也不喜欢湿润的中都各县。见那边王柔一身金纹装饰的皮铠登上战车,孙资、王凌也不再交谈,各自返回骑从身边,翻身上马。粮食是大事,再商议几天也是正常的。二十万石粮食也很难将河东、河内联军打发走,如果太原反应够快,将联军挡在郡外,还能拉扯一番。可对方引着天子来巡视太原,又见识过中都各县的富饶,这就不是轻易能打发的了。就连天子、朝廷这里,也要把礼物送到位,免得心生不满,留下什么难以消磨的恶评。一里多的路程,眨眼间就来到行营辕门处。王柔兵车上,荀班指着一身鎏金明光盆领铠外罩绯紫渐变色绣花文武袖的赵基说:“明公,那便是虎贲中郎将侍中赵侯。”“果然仪表不俗。”王柔轻声感慨,被身后的孙资等人听到,随即王柔嘱咐:“待拜谒天子后,代老夫向赵侯投递拜帖。”“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荀班高声应下,这些声音隐约传到赵基耳朵里。彼此相距十几步距离,王柔兵车停下,主动下车对赵基拱手:“本官使匈奴中郎将王柔,奉诏拜谒天子。”赵基也下车,步伐沉健,上前几步展臂:“天子已在营中等候,王公请。”说话间,随王柔而来的太原衣冠子弟陆续下马,簇拥到王柔身后。后面运输贡物的车辆也鱼贯向前,排成班列,一应车辆都用红布裹着,看不清楚装载了什么。每辆车都有一名青衣仆僮牵马,两人在车后推搡,这些仆僮身上都是崭新青衣,各个身形壮硕,面容红润。不像虎步军,也就最近一个月才能吃饱肚子。王柔则仔细审视赵基,笑问:“不知元明公可好?”赵基见此,主动拱手:“王公与祖父有旧?”“说来话长,元明公早年就任孟县、阳邑,也曾在雁门马邑任职,上次相见时,还是元明公被征入朝,离任定襄郡之际。”王柔陷入回忆模样,感慨说:“算起来,元明公在太原、雁门、定襄任职十二三年。”随即恍然模样,自嘲笑笑:“元明公还有手书送来,遗留在车上,待我取来。”说着王柔转身就朝他的战车走去,赵基好奇去看,就见王柔到车上箱子里取出一份帛书,举着对他摆手:“就在这里。”不想赵基站在原地不动,王柔一跃下车不小心扑倒在前,身边荀班、王凌惊呼:“王公!”就在此刻,附近十几个押解贡物的青衣仆僮从红布覆盖的车内抽出强弩,齐齐瞄着赵基,几乎不分先后扣发。一时间弩弦振荡,赵基急忙转身,后背、颅后头盔连中五六矢,赵基身形晃了晃。而荀班上前从王柔手里接过帛书高举,竭声大喊:“奉诏讨贼臣赵基,余者不问!”更多的无甲青衣仆僮抽剑上前就要围攻赵基抢夺首级,中箭的赵基转身拔剑不退反进,拔剑而出时白光一闪,冲在最前的太原勇士被一剑切断半个脖子。弩射之际,辕门附近的虎贲毫不犹豫转身持戟冲锋而来,可赵基冲的最快。从中箭的那一瞬间开始,周围景物对他来说仿佛变慢了一样。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一剑出鞘斜斩之后,双手持剑突入青衣仆僮人群里,身形只进不退。砍来的刀剑难以破甲,对方身形没有铠甲护身,在赵基剑下如同蔬菜一样。顷刻间砍倒十五六人,又反手一剑抹掉一人脖子。赵基已来到王柔车驾前,抬剑直刺贯入荀班胸膛,荀班企图伸手抓剑,赵基反手抽剑切断荀班几根指头。身后又被劈中几剑,赵基上前左臂一肘撞开荀班,探手一抓擒在王柔肩膀,笑说:“难怪是我祖父故交。”王柔手中剑要捅刺,而赵基说话间剑就先捅出,穿透王柔胸前皮铠,从肋骨隙缝中而入,缓缓透背而出。剧烈疼痛袭来,王柔抓剑更紧,整个身子一缩,如虾一样弓背而起,企图躲避刺击。而这时候虎贲冲杀过来,青衣仆僮难以抵挡,被一排排戳翻,戟刃如林,反复扎刺、勾杀。须臾间,五十多名青衣仆僮死在赵基身边,韩述急声询问:“侍中?”“无碍。”赵基扭头看他:“放狼烟,传告各军……”“太原宗贼谋反!”说罢,赵基缓缓拔剑,疼的王柔直哆嗦,面色发白,面部肌肉颤抖。不等他死透,赵基拔出剑又换了个角度,缓缓推入,剑刃再次穿透王柔背部皮甲、披风冒出剑尖。孙资吓的立刻与王凌拉开距离,王凌等人惊慌失措,正欲呼救求饶,不想后续杀出来的虎贲一轮短矛投掷而来,王凌身边的令狐邵转身要跑之际,被一矛扎中后背,扑倒在地还不忘向王凌伸手求救。令狐邵的声音被其他衣冠子弟的惊呼声淹没,越来越多的虎贲赤袍金甲,持戟冲杀而来,如若天神天兵,见人就杀。赵基反复捅刺,直到王柔瞪圆双目没一点反应后,赵基才平静下来。拔出剑,抬手搭在王柔脸上一推,抓住对方披风一角,拎起披风擦拭剑身血迹。中军营垒,刘协端坐木台之上,公卿环列两侧,都静静看着辕门处的刺杀与反杀。都是惊容未定,刘协督促身边同样惊骇的时迁:“快去看赵卿伤势!”时迁来不及应答,迈步就朝辕门处狂奔。赵基若是重伤,就这股凶性,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这时候,拔出剑勉强抵挡的王凌被一戟勾断持剑手腕,惨叫声中被两杆铁戟扎中胸膛。勾翻在地,王凌侧脸贴在冰冷地面,就见腼腆的郭淮被一戟扎中眼窝,躺在不远处正吐着一口又一口的血。不等王凌思考,后续经过的虎贲气喘吁吁,抬手持戟扎下,正中王凌后颈,顿时王凌视线昏黑起来,断了信号。(本章完) 第184章 先手优势 太原衣冠子弟抵挡不住,纷纷转身逃跑之际。一支义从骑士从军营中杀出,他们只有二百骑,算是迎接王柔的礼仪卫队。这二百余骑往来践踏,又将逃向军市的衣冠子弟强行驱赶。三百虎贲穿戴重甲,追击缓慢。追索五十余步就停下,他们向赵基这里汇聚时,营中羽林骑士纷纷杀出,配合匈奴义从参与围剿。羽林中郎将毌丘毅无奈站在中军木台边缘,察觉几个人看他的目光很是失望,或带着讥讽。虎贲代表河东人,羽林代表的是西河人。残存的百余郎官护卫在木台附近,眺望观察营外如似狩猎的围杀。许多人面白齿冷后怕不已,太原衣冠的遭遇,何尝不是他们的一种鉴照?大营中堆积的狼烟已被点燃,乌黑浓密的烟尘腾空飞起,在南风吹刮下渐渐向北扩散。赵基后退几步来到车边,他背上的罩袍被弩矢射中,紧贴着他肩背。鎏金处理的头盔颅后区域,更有明显的凹痕。韩述因为与他站的比较近,也中了两箭,都未能洞穿第二层甲。他含着怒气,将王柔头颅砍下,提着来见赵基:“侍中?”“传令徐公明,命他率五百骑,即刻入驻晋阳。再派使者,持朝廷诏书,敕令雁门郡守申屠备原地驻留,封锁晋阳南北。除朝廷使者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通行!”令狐氏、郭氏是太原北部的郡望、豪强,是综合发展的那种大姓,两家能动员出五千左右的部曲。雁门郡守申屠备出自上党郡望,上党又不远,不怕这家伙违抗诏令。赵基说着,张瓒立刻书写令文,也有人跑回营中去请朝廷诏书。赵基给令文签字用印后,当即派遣十余名骑士向北边祁县给徐晃传令。忙完此事,赵基又派人持手书去请张杨。已经动手,理由正当,就不能让张杨干看着。太原的粮食也有河内的一份,河内兵也要见血。时迁见赵基举止正常,上前询问:“赵侯伤势如何?”“幸得陛下庇护,我今日穿了两层铠甲。”赵基回答,去看边上神情悲伤又惊惧、庆幸神色交织的孙资:“彦龙兄,来为我拔箭。”“喏。”孙资低声应下,上前想要解开赵基的披风,见被弩矢镶在铠甲,就只能抓一枚弩矢晃了晃。上下晃动箭矢不见赵基有什么疼痛反应,这才壮着胆子将弩矢拔出。紧接着是另外三枚,四枚弩矢被孙资握在手里,又看看不远处扑倒在地的王凌尸体,心中更感悲伤。很想规劝什么,可周围虎贲怒气盈面,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明显就不对劲。这时候十几个羽林郎赶来纷纷勒马,下马到车前,当首之人就问:“赵侯,可无恙乎?”“无碍。”赵基询问:“可是毌丘羽林下命?”几个羽林中郎互看一眼,俱是摇头,都是无令擅自出击,眉宇间含怒,也有一些担忧。赵基就看孙资:“我这就表奏朝廷,请彦龙担任羽林监。事已至此,彦龙当节哀。”孙资缓缓点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接受,多少还能庇护一些人的家室。他若也栽进去,连累家眷不说,各家可就无人照顾了。见他神色为难,赵基就看周围聚集的虎贲、羽林与义从头目:“羽林各队立刻封锁各乡道路,若有闯禁者,以谋反同罪,立诛之。”四名羽林中郎拱手:“喏!”赵基又看孙资:“立刻集合中都县吏,将周边死者录名造册,若有轻伤能治者,立刻治疗。”“喏。”孙资神情舒展,随即又阴郁起来,真救活几个人,拷打之下,会连累更多的人,然后形成死亡风暴。巨大的压力悬在孙资头顶,也只能咬牙承受。他很清楚,现在下手越狠,能挽救更多的人。可乡人中又有几个能理解他的苦衷?神情无奈,脚步沉重,赵基脸色也不好。本想等雁门郡守申屠备抵达后再动手,期间聚集更多的太原衣冠子弟,最好造个名册,将各县英杰详细记录,筛选一些饱受欺压的贫寒之士。不过效果也差不多,今天能挤过来与王柔一起拜谒天子的人,普遍出身不低。统计他们的名册后,抄家即可。心情忧虑的孙资也只能引着十几名骑士驰入中都县邑,发挥他的影响力。而赵基开始调动虎步军,将军市包围,检索其中,孔武有力、身形强壮的男子一概收押。当张杨闻讯抵达时,就见太原衣冠子弟已被砍下首级,确认身份的就在发冠处悬挂竹简,上书籍贯姓名。这种效率令张杨感到很不适应,这可是欺压了郡北客居屯民一代人的太原豪强啊。他在河内八年时间,都没灭掉一家豪强。再看看赵基,把王柔骗过来立刻动手,彼此效率差距已经不能用数字描述。见张杨神情错愕惊惧猜忌,赵基主动解释:“王柔安排刺客,并且矫诏,险些将我射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说着赵基将四枚铁矢展示给张杨,又转身示意张杨看他后背,张杨顿时深吸一口气:“此公竟如此狠辣果决?”这才符合张杨的认知,王柔岂是束手待毙之人?天子北巡太原,要么就食太原,要么追究太原封绝道路的罪行。不管哪一种,使匈奴中郎将王柔都是难逃。赵基将四枚铁矢收好:“可见王柔做贼心虚,是他怂恿匈奴扰乱平阳各县,截断通道。朝廷几波使者失踪,必是王柔所害。”张杨点着头,先是检查了王柔的头颅,确认这家伙真死了后,立刻说:“王柔受诛,呼厨泉必有异动。”“呼厨泉不难处理,汾水舟船多在东岸,他还能飞过来不成?”别说呼厨泉,对岸太原郡兵也别想渡河。赵基又说:“还请张将军调度所部兵马,分派介休、邬县城邑、乡邑。务必严肃军纪,不得侵犯百姓分毫。我治军严肃能杀河东兵,断不会念在张将军颜面而姑息河内兵。”“侍中安心,若有乱纪者,张某立诛之。”张杨立刻做出承诺,既然赵基想要拿主导权,他退让即可。反正谁拿主导权,谁就要处理呼厨泉、郡兵、雁门兵以及代郡郡守王泽。现在退让一些不要紧,最关键的就是给吕布把腿续上。数遍各方,有能力也愿意给吕布把断腿接上的,只有赵基。张杨略思索,立刻就说:“某在阳曲各县多有乡党,侍中若是有意,某愿派遣使者号召各部举义,数日内可得三千青壮。如若成军,可在侍中麾下听令。”“若能如此,我欠张将军一个人情。”赵基拱手道谢,扭头看张瓒:“快书写军令,以郡府名义。”“喏。”张瓒应下,快步到兵车前,兵车上铺着帛书,笔墨齐备,立刻捉笔书写。赵基也走过去,取出自己的侍中银印、虎贲中郎将银印、太原郡守银印分别盖下。印信有点多,他感觉应该铸造一个多面体,分别雕刻印文,以便携带。令文写好,张杨也很快书写几道书信,选了乡党充当使者。赵基也增派护卫,当即派出百余骑,一人两马直奔郡北各县。一时间,汉军步骑四出,从中都县开始,将一座座乡邑占领,隔绝道路。不到下午,郡守赵基的募兵告示就张贴于中都五县以及各乡,朝廷讨贼诏令,公卿声讨王氏兄弟的檄文也陆续张贴进行布告。甚至还有不怕死的人,领取诏书,直奔代郡而去。运气好的话,一道诏书就能让代郡人杀了王泽。即便运气不好,代郡人也不过是懈怠姑息,放纵王泽逃亡。至于王泽带着代郡兵来复仇……别说天子在这里,就是天子不在,代郡人凭什么远跨千里来给王柔复仇?代郡的汉豪强会顾虑政治影响与家族声誉,选择中立。可代郡的匈奴、鲜卑、乌桓、杂羌可就不好说了,极有可能被王泽策动,朝太原杀来。(本章完) 第185章 庸碌者众 汾水东岸狼烟升起之际,西岸的匈奴人、郡兵营地都警戒起来。郡兵营地距离赵基最近,就隔着大泽与汾水。郡兵与王柔节制的匈奴义从不知外部状况,选择闭营观望。呼厨泉也是聚兵于一处,没有采取贸然行动。下午临近申时,张杨来与赵基汇合,率领可怜巴巴的三百余河内骑士。对袁军、曹军来说,这三百余河内骑士是一笔不可忽视的战术打击力量。但在此刻的太原,爆发一场数千人的战斗里,这三百余骑半天时间里就能被磨死。赵基离开中都县邑,向南移动,抵近大泽排水口附近。连着部分舟船也移动到这里,以便转运士兵渡河。张杨询问:“侍中可是要渡河?”“有这种想法,我担心西岸匈奴、郡兵联合作乱。”赵基如实回答,不能对郡兵抱有太高的期望,军吏鼓动之下,有可能配合匈奴人作乱,声援、策动各县宗贼作乱。“今日不可渡河。”张杨给出自己的看法,并说:“今各地宗贼无主,或惶惶难以抉择。侍中当开示活路,请朝廷下诏赦免不知情者。”将中立、参与不深的人摘出去,后面再清算也不迟。赵基听懂了‘不知情者’的含义,这能让真正不知情,或知情的人心存侥幸,抵抗烈度迅速就能降下来。后续追查,顺藤摸瓜,相互攀咬,你怎么证明自己不知情?张杨见赵基似乎能听进去自己的意见,立刻又说:“呼厨泉若是闻讯,也想分一杯羹。切不可给他,否则此人势力做大,以单于之名位,只需两三年,便难以制衡。还请侍中立刻传令郡兵大营,使之闭营不动。待形势好转,郡兵不难接管。如若呼厨泉聚兵抄掠,侍中督兵进讨,得道多助,太原定矣。”哪里是什么得道多助,分明是很多人想立功赎罪,又恐惧匈奴做大。王柔一直在玩蛇,获利的豪强们还能容忍,但大多数人士人肯定不乐意。西河郡已经被蚕食殆尽,整个郡编户已不足两千户。呼厨泉又将单于王庭立在了兹氏一带,一脚踏入太原大门,随时可能席卷各县。以太原之富饶,足够呼厨泉吸引匈奴大多数部落参与进来。再说了,赵基杀的再狠,杀的也是宗贼首脑。刘表单骑入荆州,能宴席间诛杀五十余家宗贼,肯定不是抄家灭族。而是灭其父子兄弟,甚至只是诛杀本人,从对方子弟中再选人统领旧部,这才快速整顿了荆州。在这之前,因为讨董的原因,荆州军队已经被孙坚裹挟的差不多了。州兵、郡兵大衰,才有了荆州宗贼做大的局面。太原不同,赵基这里握着一万多人,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兵,有天子、朝廷在,更能直接快速征召、武装太原百姓。因而操作难度比刘表低了两三个等级,不是低两三倍。张杨又说:“如若猝然渡河,一旦兵势受挫,则大好局面尽丧。伏望侍中明鉴!”赵基点着头,又说出自己的顾虑:“此刻中都五县消息闭塞,我就顾虑夜间信息通传,各家联合。”来自信息时代的赵基,对信息传递有本能的警惕与畏惧。更是玩过很多游戏,各种事件稍稍有一点促成条件,就能立刻弹窗跳出来,让你手忙脚乱。“侍中,今夜信息传递虚实难辨,当世贤者少而庸人多。”张杨耐心解释:“太原英杰参与谋反,多已受诛,余者何虑之有?仆所虑者,乃王泽投奔袁绍,策动太原大姓子弟作乱。因而平定呼厨泉后,侍中当尽迁太原大姓、豪右于河东!”“我也有这类想法。”赵基算是同意,依旧感到有些压不住局面。例如免太原五年口赋这种邀买底层人心的政策,他此前就考虑过。可抵达太原后才发现这个政策没有多大吸引力,大多数百姓已经破产沦为大姓、豪强的部曲、佃户,这些隐户本来就不需要服徭役,缴纳什么口赋。这个政策今天宣布的话,反而会让一些人立刻跳反。隐户对朝廷可没有多少认同,当朝廷的编户活不下去,才当的隐户。被豪强子弟稍稍鼓动,家属又被控制,很容易煽动起来作乱。张杨这里劝谏之际,五个县的县吏已经在虎贲、羽林监视下开始抓人。带着少部分县兵,在抢先入驻各处乡邑的虎步兵、河内兵的协助下,开始破门抓人……请他们回去协助调查。哪怕县吏出自大姓、豪强或他们的门生故吏,此刻也不敢停手。官吏在执行上级残暴命令时,往往能说服自己。尤其是有军队在旁边监督的时候,这些人格外卖命。没有主心骨,很多大姓、豪强子弟甚至不敢反抗,在县吏劝说或威逼下主动配合。毕竟……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王柔为了成功行刺,连呼厨泉、郡兵都进行了隐瞒。只有一致对外时……或者准确来说只有身处异地时,乡党才是可靠的乡党。例如孙资,他的兄长被杀,能杀他兄长的只能是同县有产业冲突的豪强。孙资能组织亲友复仇,复仇目标就是同县的乡党……彼此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也是大概率的事情。即便这样,该复仇还得复仇,又怕遭到对方亲友的复仇,事成后只能逃亡河东。自己内部不怎么团结,敌人肯定也没想象中的团结。拼的就是谁动手快,谁胆子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何况朝廷这个招牌,是真的很管用。张杨在河内八年,乱世之初就杀不动豪强,原因简单,张杨的河内郡守不是正牌。等后来成了正牌的郡守,河内早已残破,豪强都吃不饱,也就没有杀鸡吃肉的必要了。而此刻呼厨泉也督兵来到对岸,双方隔着汾水、大泽出水口相望,大约相距十几里。彼此之间多是沼泽烂地,根本不适合强渡,也就适合小船往来穿梭。天黑之际,呼厨泉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派遣使者划小船来到东岸。这使者递上呼厨泉的手书,表态:“我家单于见天子行营有狼烟升起,十分关切。若是有需要单于效力之处,侍中不必见外。我家单于对侍中颇为崇敬,有意交好。”赵基翻看呼厨泉的手书,字迹很漂亮,是标准的章草。手书措辞谦恭,只是单纯表达关切和交好之意。看完后将手书转给张杨,就对这使者说:“单于若是想跟我做朋友,我自然不会拒绝。还请回报单于,就说明日天子设宴,会招待单于,还请单于不要猜疑,若是有所顾虑,三五日后赴宴也可。”使者只是拱手,询问:“敢问侍中公,朝廷可会常驻太原?”“太原偏隅之地,如何能治理天下?”赵基反问一句,安抚对方:“回去告诉你家单于,以后本侯会代替王柔,与他世代为邻。他若诚心与我做朋友,明日朝廷使者来邀,他来拜谒天子即可。”使者又问:“敢问此间发生了何事?”他抬头观察赵基身上沾染的血迹,赵基笑了笑:“既然你反复询问,我就坦言相告。适才有贼臣刺杀本侯,已被本侯格杀手刃。我只有万余步骑,单于若是敢于首乱,我必先征讨之!”使者不敢言语,低头立在那里。张杨感觉赵基做的有些过分,现在应该继续对呼厨泉保密。就对眼前使者说:“口说无凭,某这就手书一封,你拿去交给单于。也不瞒你,赵侍中将娶吕温侯之女。希望单于能念五原乡情,恪守盟约。来日鲜卑侵犯,太原、河东之地,唯有赵侍中可以依赖。”使者听闻,重新打量赵基,拱手长拜:“若是如此,外臣自全力劝说单于。”“嗯,你也告诉他,人的肚子是有限的,而土地物产却是无限的;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而愤怒却是无限的。我没有威胁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尊重我。若成为朋友,我如何尊重右贤王,也会如何尊重单于。”赵基说着扭头看张瓒:“也替我向单于手书一封,表达心意。”“喏。”张瓒立刻开始书写,张杨也亲自动手书写私信。使者却感慨说:“赵侍中气概非凡,不亚吕温侯。我家单于敬重英雄,自会妥善应对。”“最好如此。”赵基说着取弓,从箭壶中夹取一支箭,对着远处满弓射出。箭矢破空而去,不见踪迹。使者疑惑,赵基就说:“书信不易,劳烦使者去找回这支箭,就当是我给单于的礼物。”“是。”这位中年使者也不生气,行礼后倒退几步,翻身上马,引着几名骑从顺着箭矢方向去搜寻。越走,越是心惊。(本章完) 第186章 布局远方 第186章 布局远方 夜禁前一刻,赵基返回大营。 营房之内,他解下头盔仔细观察盔后凹痕,后怕不已。 几个卫士协助下也为他脱卸铠甲,他鎏金明光铠内部还穿了一层鎏银锁子甲。 这种软甲是从西域传来的,十分适合贴身穿戴。 锁子甲内,又是十几层丝绸缝合而成的盔甲衣。 这种双重重甲的穿戴方式也就再持续大半个月,步入五月天气燥热,太阳升起来后再这样穿戴,势必中暑。 双层铠甲、盔甲衣卸下后,沉重战靴、裹脚布也都拆除。 韩述来见他时,就见赵基双脚泡在热水里,可还抱着头盔思索。 “侍中,今日所斩贼子名录已整理完毕。” 韩述奉上一幅卷轴,这是比较重要的名录,使用后就要销毁。 快速处理后,可能很多太原人也会记忆模糊,不知真相。 “好,先放一边。” 赵基给他展示头盔:“你看,他们的弩抱在怀里射击,离我最近的二十几步。以弩矢之强劲,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我的战盔外钉了一层三十折钢片,照理来说也该洞穿才对。” 韩述靠近观察,见赵基手指模拟弩矢飞行轨迹,撞在头盔后弹开。 韩述看不出什么,赵基却说:“这夹角不对,我当时若是低头,这角度就对了。” 赵基神情疑惑,他现在记得很清楚,当见到对方仆僮取弩之际,他就进入某种‘子弹时间’状态。 回忆起来,甚至可以清晰记住当时砍死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出招动作与次序。 可那种状态消退的也快,现在根本想不起究竟捅了王柔多少剑。 爆发状态下的视界似乎已经突破了双眼,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当时的记忆,如似梦境一样。 而且画面十分细腻,仿佛处于一种入微的状态。 不是自己获得了特殊的视角,而是当时潜力爆发,将眼睛观察到的一切,以及没有观察到的细节都进行了脑补、渲染。 也有代价,就是只有当时身边几十步内的记忆,而且还是扇形区域内的景象。甚至坐在这里回忆的时候,每一次回忆,都会让记忆细节模糊。 记忆被明显压缩了,细节正不断坍塌。 正如之前的战斗记忆,哪怕最惊险的几个瞬间记忆,现在也模糊起来,哪怕认真回想。 大脑只会确认有这么一回事,却不会具体画面。 韩述不懂什么夹角,就放低声音说:“侍中,我们这些人没有经验,也不够谨慎。下回会仔细检查,不让外人携带车辆、礼物靠近。” “嗯,经验可以慢慢学,我也没那么容易死。” 赵基将头盔递给韩述:“将钢片拆下来修复,我怀疑里面的旧甲片也变形了,该换就换了。” 头盔内有细毡垫层,都是里外铆钉连接,赵基也不清楚具体。 反正他有备用盔,又说:“以后你要警惕,若是车载重弩,你我穿三层铠,不死也要重伤。” “喏。” 韩述应下,依旧低声:“王柔的人从船上卸载贡物,车辆是从中都各家借用的。” 赵基刚伸手拿起丝帛卷轴,闻言看韩述:“你想说什么?” “弩是装在车里的,车又披了一层红布。” 韩述依旧低声:“目击者多已受诛,我不知道孙资去迎接时是否知情。他纵然不知情,可以常理推断,他有嫌疑。以后有人提起此事,我怕他走投无路,会被别人胁迫。” 说着韩述指了指卷轴:“名录中,也有中都孙氏子弟,只有三人。若是调查与孙氏有亲者,恐怕更多。” “不要乱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喏。” 见赵基没有其他嘱咐的,韩述就抱着头盔离去,找随军铁匠拆解修复。 见他将要走出营帐,赵基又说:“将羽林将军请来。” “喏。” 韩述应答一声,这才出帐。 赵基翻阅卷轴,卷轴宽一尺一,是一匹布从中剖开。 赵基快速翻阅,又取来一份之前调查编成的名册卷轴,捉笔就开始在名单下勾画起来。名单下打个√,就意味着对方已经完蛋。 很快就发现排在第四的王晨、第六的温恢都躲过一劫。 对着死亡名单不断打记号,后面三十几名时才有躲过此劫的人。赵基勾了前一百人的名,见十三个人不在。 具体还要看明天中都五县的抓捕情况,关键是王凌的兄长王晨。 如果没抓住王晨,这事情就严重了。 至于温恢,赵基并不是很想杀。温恢处理产业的方式,很值得推广。 别看温恢名高一时,可温氏一族在他析分产业获利后,基本上就瓦解了。 这个恩情太大了,大到温氏各脉要拿性命才能回报;温恢的叔父辈、族老们其实也很尴尬。 整个太原这几百年,才出了几个温恢这样的人? 大家私底下谁不知道谁? 欺负孤儿也没有这样欺负的,温恢不幸生病而死,才能保全主体的体面。 可现在十八岁的温恢散发出来的光芒,显得族老、叔父们如同老鼠、蟑螂一样。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如果各脉将产业以强硬的姿态硬还给温恢,那温氏一族的族望、凝聚力将会得到质变。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所以处境尴尬的温恢,对自己不存在什么威胁。 当韩述引着毌丘毅来见赵基时,赵基已开始穿戴另一套皮铠,皮铠内依旧是盔甲衣与锁子甲。 毌丘毅就站在帐内,看着几名同乡少年虎贲为赵基穿戴铠甲。 忙完这些,同乡少年退出去后,赵基才邀请毌丘毅落座。 毌丘毅神情自若,没有什么尴尬情绪。 年轻人才会尴尬,混到他这样的年龄,不仅脸皮厚,很多事情很容易想通。 赵基就问:“明日请叔父渡河,可有把握收服郡兵?” “太原郡兵名为郡兵,实为各家族兵。” 毌丘毅没有拒绝,只是说:“若能得单于襄助,郡兵不难慑服。”见他没有拒绝,赵基就说:“明日一早我会邀请单于渡河拜谒天子,单于若留子弟为质,叔父可愿渡河?” “若是如此,自当效力。” 毌丘毅随即又问:“太原富庶远胜各郡,我观公卿有驻留之意,侍中如何看?” “太原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赵基反问,语气温和:“今年从太原汲取三百万石粮食,河东男女才能安稳过冬。很多事情不能只看太原,但太原不能有其他变数。天下变数最大的就是朝廷,就连我这样的山野猎户,得遇朝廷,也能一举飞升翱翔于九天之上。这天下,有一个赵基就行了,不能有第二个。” 毌丘毅点头,端起桌上太原特产的甜醋小饮一口,还是皱眉:“这有什么好喝的?” “孙资的一番心意,这是好东西,能活血,对身体好处颇大,比酒水强。” 赵基简单回答一声,也端起漆杯小饮一口,面无表情咽下:“若是用蜂蜜酿醋,想来滋味更好。” “蜜酒尚且珍贵,谁又肯拿蜜酿醋,岂不是明珠暗投?” 毌丘毅说笑一句,转而问:“阿兴还是跟着朝廷去雒都?” “雒都凶险,我舍不得阿兴去。” 赵基端着漆杯闻了闻:“等他历任台阁,再过半月时间,就以尚书郎外放晋阳国相。晋阳这个地方,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晋阳由县改为侯国,那太原郡治就要换个地方,赵基感觉中都就很好。 距离平阳很近,周围富饶,很适合自己直辖管理。 安排好毌丘兴的仕途,毌丘毅自然会用心做事。 不管是天子,还是公卿,又或者裴茂,都不会信任毌丘毅。 不是自己与毌丘氏关系多好,而是毌丘毅过于油滑,谁都不会引他为心腹团伙。 稍稍沉默片刻,赵基又说:“张杨正在组织反袁曹联盟,叔父与徐州牧麾下大将关云长有旧。可否出具手书,由我转交张杨?” 赵基记得很清楚,吕布夺徐州的时间很紧迫了。 在这之前,就要给吕布敲定豫州牧的官方身份。 现在的朝廷比较听话,等各方名士、士人陆续入朝充实起来后,那时候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给吕布升官,再加一个假节,拜为大司马的超高待遇……尤其是这个大司马,对边郡出身的吕布有特殊的人生意义。 再把马给吕布送过去,大概率一个浑身缠绕血红闪电斗气的飞将就会横空出世,打的曹操嗷嗷叫。 别去沾染徐州那摊子破事,吕布集体就不会快速堕落。 (本章完) 第187章 威逼利诱 夜间,行营中。随驾天子的太史令王立与几个属官一同观望星象。王允生前就很推崇王立,极力推荐,王立才能入宫为天子讲解《孝经》。王允遇害后,王立就不再入宫。谁也不知道太原形势会如何变化,论兵力,以朝廷的视角来看,单于呼厨泉若舍命动员,实属目前兵力最多的人。而论物力、人力以及地利,又以太原人最为优势。若是太原人与匈奴人深度联合,反倒能驱逐河东、河内联军。退军最为凶险,一溃千里、全军覆没就在眨眼之间。今夜王立仔细观察星象变化,企图获取一些启示。天子东迁之际,他曾短暂担任过侍中,负责讲学禁中;抵达安邑后,因为他的一些言论不符合主流价值,他的侍中职务解除。例如兵败弘农曹阳,王师尽丧之际,王立就对左右官员说‘去年春天太白犯镇星於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当时的朝廷,就有人提议渡过河东,直奔太原。就因王立的言论,加上又很快得到河内张杨输运的粮食,就落脚安邑,放弃北上……然后朝廷与太原之间的通道就被匈奴人截断。也因此,他的侍中官位被免,只剩下太史令这个本职工作。即便这样,还不消停。今年春季时更与侍中刘艾聊天,宣扬什么‘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朝野风气开放,讨论谁来代汉,是经久不衰的日常话题。哪怕是历代天子,也关心这个问题,只要不是民间的言论过于悖逆,基本上也是放任自流的态度。以至于赵基树立‘维新讨贼’大旗时,整个公卿百官连带天子其实都是发懵状态。对了,这位王立是太原人,却不是祁县或晋阳王氏。今夜他观察星象,可惜星象并未向他预警。于是只能翻阅竹简,查找今年的异常星象记录,企图从中找到些许线索。反正太史令言论天象,有记录可依,怎么解释都可以。要论风气开放,就属这帮研究天象的人最为大胆。以渺渺之人身,去研究浩瀚无垠之天穹宇宙,研究的入门了,再去看当朝权贵、天子、王朝之类,很难有什么本能的敬畏。清晨解除夜禁的钟声敲响,靠近大泽,营地中竟然弥漫些许雾气。营中再次准备菜肴、宴席,御史董芬携带诏书,日出之际出营,乘船前去邀请单于呼厨泉赴宴。至于呼厨泉会不会也安排勇士行刺,这就不是朝廷能管的事情了。天色透亮,雾气消散之际,各县虎贲头目带着抓捕名册来见赵基。送上的只是抓捕名册,还没有进行拷打,更没有进行抄家。现在只是调查阶段,大家又不是土匪,哪能立刻就动手?一众虎贲用餐之际,赵基对照名册开始勾名,排行第四的王晨、第六的温恢依旧不在。赵基想了想,就说:“仔细询问,可酌情释放一些家资微薄的人返乡。祁县这里,可以用鞭刑,就以五鞭、十鞭为限,打完后准许其家里出钱粮保释。”负责祁县的虎贲侍郎王成握着筷子抬手:“侍中,具体怎么保释?”“例如你被抓了,想要保释,就让家里人缴纳二百石谷物,百匹布帛,或黄金、马匹,价值以二十万为准。还需要本县县吏担保,才能释放回乡,也只能在本乡走动。若是离乡,以畏罪潜逃论,保释金罚没入库,县吏追究责任。”赵基说着想了想,又说:“难免会有人求情、行贿,你们若收下,会授人以柄,任人胁迫。不妨就此收下,随后记录下来,每日报给我知晓。后续酬功发放赏赐时,我会折功。这样,你们放心收钱,也能麻痹、欺骗他们。”另一个虎贲举手笑问:“侍中,那女人怎么办?”“也折功,功勋不够就先欠着,以后再折。”瞥一眼那家伙,赵基又说:“我们要妥善处理太原各家,我不想激起战争,我想让所有人完整回乡,与家人团聚。所以这次让你们先拿奖赏,算是预支,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着赵基去看王成:“祁县这里你要抓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将王晨勾出来。”王成咧嘴做笑,指了指自己肩膀上两杠一星的臂章:“侍中,能不能加一颗?”“我要活着的王晨,抓不住王晨王彦明,你王成也可以代替他。”赵基不苟言笑,说着卷起卷轴,端起酒碗示意:“今日就这一杯薄酒,饱餐后立刻返回各县,抓紧招募青壮。我们得到的人多一些,他们的人就少一些。”“喏!”众人也是抓起酒具示意,才开始饮酒,都只是饮一口,就继续吃饭。民众本质上就是墙头草,当劣势的一方来拉拢、煽动时,民众跟随的意愿会很低。早餐完毕后,这些虎贲换了马,引着骑从立刻出营而去。赵基严控之下,尽可能避免杀戮、严刑刺激其他人,只要虎贲表现的足够温和,那很多人即便听闻了王柔谋刺之事,即便相信此事,也不会轻易相信虎贲会将随行的太原衣冠剿灭。这不符合常理,常规做法就是抓起来,逐个勒索。所以,太原人只会相信这些人被抓了,最多就是严刑拷问。如果有人信誓坦坦的说这些人被杀光了,谁敢轻易相信?消息传播过程中会失真、异变,当一个明显失真、异变的信息出现时,人总会试图将其合理化,使之看着更像真的。忙完这些,赵基再次安排三百虎贲在辕门、中军营门之间站岗,布置戟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昨日那样,他乘战车出辕门,来迎单于。中军木台之上,刘协背后树立挡风的帷幕,他面南静坐,难免疑惑。残留的行宫卫士时不时登台,为他们补充酒水。不多时,伏完就喝多了,面色红扑扑,酒意发作,询问身边杨琦:“子奇公,久闻呼厨泉刚猛强健,可会乘机作乱?”杨琦端坐,看着辕门处悬挂的王柔首级,想了想回答:“以我观之,匈奴国内不稳,单于难免会迫于形势,以求朝廷庇护。”边上杨彪也说:“单于兄终弟及,王柔虽遣使上表,然朝廷不曾获其表章,也不曾下诏许可。比之其兄于夫罗,呼厨泉于朝廷有何功勋?”赵温也开口:“正是,没有朝廷诏令许可,呼厨泉并不稳固。”虽然朝廷畏惧匈奴盗匪截杀,但真的不怕跟呼厨泉打交道。呼厨泉要考虑政治得失,匈奴盗匪可不会考虑这么多事情。政治这种东西,越理智的人,考虑越多的人,吃亏就多。朝廷这么多年教化匈奴贵族,可都是花了钱的。所以这不是呼厨泉一个人的问题,大多数有留学经历的匈奴贵族,以及对方子弟就认这个。如果呼厨泉不肯上钩,就说明诱饵不够丰盛。但以列位公卿的见识来说,不认为呼厨泉能拒绝的了。论文化素养,有太学学历的呼厨泉,可比赵基强得多。两人相比,赵基百无禁忌,肆无忌惮,更像是胡人。但这种话心里头想一想就行了,哪能随意说出口?其实呼厨泉也不想来,可同样留学太学的使者给他送来了赵基射出的箭。即便稍稍顺风,可一箭极限射到一百八十余步,这已经不是呼厨泉能对抗的了。因而,小型船队缓缓航行,向东岸而来。走舸舢板之上,呼厨泉右手抓赵基射出的箭,他准备亲自还给赵基,以免失礼。不然以后赵基再来射箭,可能不会这样和气。百步穿杨的射术,赵基想要杀他,其实并不算难。就匈奴国内的状况,其他匈奴人可不会因为单于被杀,就起兵复仇。被杀,却不会有人为他复仇、主持公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成功杀了他,那就不会有什么隐患。呼厨泉很清楚这些东西,哪怕赵基带人靠近,突然发难将他射杀……他左右的贵族随从,也不会有几个会去追杀赵基。这就很悲哀,也很无奈。来自赵基的人身威胁与恐吓,他不得不认真对待。(本章完) 第188章 调虎离山 晋阳之南,梗阳城。此处位于汾水西岸,南北驰道贯通之处。梗阳城东,汾水渡津处。这里渡河后,就是汾水东岸的驰道,也是太原郡的驰道主干。这条主干道向南直通河东,北边经过榆次分出两条驰道,北边通过忻门就是雁门郡;榆次往东就是通向冀州的井陉道。至于汾水西岸的驰道,也是北连太原,向南经过兹氏后转到西边的西河郡,径直通向黄河秦晋大峡谷的南端渡口,这里也是黄河上游漕运的最南端。理论上来讲,这处渡口繁华时,可以漕运覆盖河套、朔方,抵达上游的凉州金城。梗阳渡津已被一队虎步军接管,仅仅就这一个百人队,也无坚固营垒可以依赖,就挡住了雁门郡守申屠备的千余步骑。申屠备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对方手里有朝廷诏书。严格算起来,申屠备外放雁门还不到两年。李傕郭汜执政之际,如雁门这样偏僻,又没有什么战争潜力的地方,基本上不怎么在意。而值得他们在意的地方,又是各方群雄争夺激烈的地方,很难插手、介入。各方群雄也有难以争夺的强郡,比如太原,又不是李傕郭汜可以染指、控制的。就王允的仇,以及凉州军大肆屠戮关中并州军吏、官员、士人的血仇来说,朝廷基本无法任命太原郡守。你派人来,名声好一些,太原人会驱赶;名声坏一些或籍籍无名之辈,则会死的莫名其妙。太原如此,雁门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同为并州人的上党郡申屠备就脱颖而出,赴任雁门,避免雁门被袁绍拉走,也不能让太原人世代控制雁门。不管是谁主导朝政,都会本能的遏制地方势力扩大。而现在,很明显太原人还没有全面武装,进行实质割据,就引来了朝廷的严惩。雁门兵逗留梗阳城外第三日清晨,一队朝廷敕使北上,渡河而来。敕使也是东迁元勋,直入申屠备驻屯、歇脚的村落。太原兵并没有耗费体力去建造营地,而是很直接的抢占了附近的村落,建立几座瞭望塔,以鹿角挡住道路,就算是军营。敕使来到村落前,看着村口两侧树干上钉着的尸体,不由眉头紧皱。他没想到雁门兵的军纪如此恶劣,有点担心雁门兵南下后,会被赵基歼灭。申屠备阔步来迎,拱手长拜:“臣申屠备恭迎天使,至尊安否?”“天子安好。”敕使平静回答,右手举着诏书:“奉命宣诏,雁门郡守申屠备何在?”“臣在。”申屠备再拜,也没有香案,或召集部属。这敕使当即捧着诏书念:“上诏,太原郡兵哗变,攻夺平陶。雁门兵即刻南下协防大陵,见诏发兵,不得延误。”“臣聆诏。”申屠备再拜,上前接过诏书,就引着敕使到一边低声询问:“我听说朝中是赵元明当政?”“也不尽然,朝廷东迁损害极大,追溯责任,如今三公无权,由陛下与诸位侍中议政、决事。”敕使也左右观察,低声:“右贤王去卑举证,王柔蛊惑、胁迫匈奴截断道路不遵朝廷,十分悖逆。更是在天子召见之际,矫诏谋刺赵侍中,欲夺兵挟持天子。刺杀不成,已被赵侍中手刃。”让申屠备慢慢领会这些信息,敕使又说:“昨日单于渡河,奔赴中都拜谒天子,请罪于朝,供述揭发王柔罪行。昨夜太原郡兵弃营北上,抢夺平陶县城。”申屠备连连点头,立刻又问:“我听闻赵侍中骁猛善战,怎么不做追击?”“朝中怀疑郡兵作乱袭夺平陶,是有意要引赵侍中渡河平乱。平陶一城,不足为虑。”敕使从容讲述,又说:“我还要奔赴晋阳传达诏书,就此相别。”“留步。”申屠备挽留,立刻安排人牵来十匹马,送给敕使队伍代步,充当备用马匹。送走敕使,申屠备立刻让人取来太原地图。平陶也属于中都九县之一,北边就是大陵县;平陶之南就是兹氏,再南就是平周。论繁华,这西岸四县里就以大陵、兹氏最为繁华;而东岸以北祁县,中间的中都县,南边的介休县最为繁华,夹在三县之间的京陵、邬县就弱一筹。郡兵作乱袭夺平陶可以视为偶然,如果大陵县城也被乱兵攻陷,那就会引发许多不好的事情发生。如果那位赵侍中不肯出兵渡河,最好的办法就是依赖、借调单于呼厨泉的力量进行平乱。匈奴人拿到出兵的名义,那绝不会手软,可以一路抢到晋阳城北去。西河郡的匈奴听闻后,可能也会自备马匹,呼朋引伴来太原为汉家天子分忧。申屠备对匈奴不匈奴的不在乎,对匈奴壮大也不在乎。当匈奴一路向北抢顺手了……他这千余步骑,也会遭受匈奴的攻击、抄掠。已经奉诏的情况下,只能快速出兵协防大陵,免得朝廷手忙脚乱,给了匈奴人介入的机会。就这样千余雁门兵立刻开拔,直扑南边大陵县城。而此刻的赵基,正检验新征募的五千新兵。普遍羸弱,强壮者少。不是入驻各乡的虎步军、河内兵不肯尽力征兵,而是编户人口就这么些。其他人口都是隐户,隐户即便乐意应募,也是不受豪强待见、拉拢的孱弱人口。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身体强壮的隐户,更容易获取豪强的拉拢,这些人在隐户中也是上等人,对于应募之事缺乏积极性。这是五千实打实的乌合之众,不像河东新生代青年,农闲时还接受过郡兵的训练。既然肯应募,赵基也只能收下。随船运来的军服立刻发下,人手一杆长矛,戴着布兜鍪,远远望着也像那么一回事。可走近了才发现,大多数人的身形撑不起军服,军服略显宽阔。跟随赵基左右的三百虎贲则如虎入羊群,去挑选自己想要的士兵。五千新兵,就需要一百五十名虎贲担任百人督、队官。来回反复挑拣,这五千出头的新兵赶在天黑前挑选完毕。后续还会有征募的新兵送过来,赵基这里能做的就是保证饮食,并进行闭营训练,只训练队列与行军。同样不敢做什么体能强化训练,河东人受不了这个,这些太原新兵也撑不住。打仗不能依赖这些太原兵,就连虎步兵也不能指望。事业发展到现在,兵力越多,越能打的士兵越少。赵基也没办法,只能消磨时间,一点点慢慢训练。好在天子与朝廷站在自己身边,绝大多数人不敢对自己发动进攻。就在赵基分配新兵之际,一名使骑直入大营,直奔赵基战车前:“侍中,王晨被捕!”他气喘吁吁下马,将王成的军书递上。赵基伸手接过,看一眼身边的韩述,韩述立刻去给这传信的虎贲取水。翻开军书,原来王成派人在大泽岸边伪装打渔船夫,王晨企图乘船前往大陵县,就这么轻易被捕。看完军书,赵基就问饮水的虎贲:“抓住多少人?彼此死伤多少?”虎贲放下空碗,并端着接水,嘴上说:“没死人,王屯将在芦苇丛中设伏,王晨上船后就引到芦苇丛中,轻易被捕。倒是有三个人护送王晨登船,一人搏斗时被杀,还有一人跳船时被射杀。”说罢,这虎贲端起碗饮水,时刻等候赵基的询问。只要己方没死人,那就不算死人。“消息可曾走露?”“不曾,王屯将担忧陆路押解被太原人劫杀解救,就命人用船押解,天黑时能到大营。”“嗯,知道了。”赵基抬眉看了看已经显形的启明星,就说:“稍后你也乘船回去。”他必须回去,作为虎贲,他在祁县还有一队虎步兵需要节制。赵基担心这家伙夜里赶路被俘虏。郡兵突然作乱,说明一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企图调离自己去西岸,并着手开始布局反击了。只要王晨入营,取得部分口供,明日一早就能一举摧毁中都五县的豪强!(本章完) 第189章 大事将定 天子行营,西部小营。临近湖泽堤坝,夜里风大。被赵基强行挽留做客的呼厨泉出帐篷散步,他多多少少有些焦虑。身处高位,人最怕的就是失去利用价值。此刻也只能在有限的营区内散步,只希望外界能有一些好消息。而东部营区,五千新兵入驻,夜中执勤更严。赵基巡查至此,路过贾诩营房时见帐门处透着光芒,索性就来找贾诩。帐内,贾诩精神奕奕,仿佛夜猫子一样。给赵基倒酒后,拿起中都县邑的天赋籍册继续研读,斜眼见赵基没胃口饮酒,就问:“侍中为何如此忧虑?”“大事将定,就恐顷刻间满盘皆输。”赵基端着酒杯轻轻晃着,询问:“先生为何能如此安定?”贾诩略感疑惑,随即也就释然,自己像赵基这么大的时候,被羌人抓住只能假冒段颎外孙来保命。若是赵基,大概率当场就跟羌人砍杀起来。所以赵基的早慧,不仅仅是刚猛骁勇,更在于谋略深远,俗话就是想的多。放下手中籍册,贾诩认真思索:“侍中可是为郡兵作乱而发忧?”“是,我已封锁两岸,消息交流不畅,郡兵却果断作乱,实在是疑惑。本以为抓住王晨,就能抓住主谋。结果王晨话说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看着也不像是王晨主谋。”作为祁县王氏的家主,三十岁出头的王晨已经可以挑大梁了。看着神情狐疑的赵基,贾诩不由呵呵发笑:“侍中实不必如此,以某观之,太原之众已然如土鸡瓦犬,一触即碎。”“那太原郡兵何以作乱?”“这……”贾诩收敛笑容,看赵基:“侍中,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太原人若是敏锐于谋略,布局深沉,那就不会有王允这样的人了。”他感觉赵基有些过于注重谋略,少了少年锐气。见赵基沉思,贾诩又指着帐门:“如今之天下,就如这夜色一样混沌不明。但凡有识之士皆明白,这天下终究会破晓、长明。如侍中这样的旭日,谁肯为敌?又肯交恶结仇?”赵基想了想,感觉他是主动给公卿佐证清白,问:“那先生可能看破郡兵生乱的内情?”贾诩谦和做笑:“其实侍中也能看明白,只是如今心神皆放在太原各家这里,忽略了一人。”“谁?”“我若说出来反而不美,会妨碍大局。”贾诩说着一笑:“侍中可明白了?”“明白了。”赵基端起酒杯浅饮一口:“他想自保。”只能是呼厨泉,如果自己这里杀了呼厨泉,呼厨泉的部众就会失去控制,与郡兵联合作乱,掀起更大的动荡。局势越发动荡,自己这里镇压的兵力捉襟见肘,那中都五县,北边阳曲各家就有串连、起兵的可能性。甚至时间拖久了,袁绍的军队就能从井陉道杀过来,出现在晋阳东侧的榆次。贾诩只是笑了笑,劝说:“留着他更好,否则匈奴生乱,更不利休养。”呼厨泉需要时间来稳定匈奴国内,担任左贤王的刘豹是于夫罗的儿子,肯定不怎么信服他这个单于叔父。去卑更是于夫罗的旧部铁杆,留着呼厨泉,才能有效维持赵基与去卑的友谊。扶持去卑,拉拢刘豹,才能制衡呼厨泉;与这三人保持和睦,才能压制独大的屠各匈奴。被压制的屠各匈奴,才能充当塞内匈奴与鲜卑之间的肉盾。既然拿到了太原,就必须考虑诸胡内外的关系。而挟胡自重,历来是边郡重臣、宿将的傍身手段。关心外交,自能让很多人忽视、忍受内部矛盾。此刻也不例外,有时候外人比自己人更好用。赵基一杯酒下肚,也放松了很多。郡兵本来也不好处理,现在作乱,更坐实、加剧了王柔矫诏、行刺的说服力。将中都五县处理干净后,再对袭夺平陶的乱军发动致命一击,才能有效打击太原人的傲气。仅仅是权谋、行政手段进行诛杀,太原人肯定不怎么服气,县吏们也会懈怠磨洋工。天色渐亮,营地晨钟敲响。盘坐的赵基睁开眼,营帐内是一种青白色。他抬手看掌心的技能图腾,略有些急迫,很想去看看第三个技能。不由想到了脸颊黑漆漆的皇后四人,又想到了貂蝉的原型人物。具体来自哪里不重要,貂蝉多指宫中伺候侍中的女官,貂蝉冠太重了,侍中们在侍中庐议政的时候,貂蝉冠都由专门的宫人捧着。两汉侍中与貂蝉女官发生什么都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宫人那么多,到了皇帝那个层次,根本不在乎。汉家皇帝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这年头男女又是穿胫衣,男子器物雄伟的,走路就左右晃荡,像个摆钟一样。所以给吕布送马的时候,换貂蝉来给自己捧冠,这很合理。反正送给吕布的,也是公马为主,是消耗品。给自己人生又立了个小目标的赵基当即干劲满满起身,戴上巾帻扎紧额带,揭开帐门就见各处炊烟弥漫,营火未灭。守门的匈奴扈从对他拱手行礼,赵基摆手回应。按着往日习惯,他快速登上营帐旁边的践踏,眺望各处。东边天际泛着橘红,云彩红彤彤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观望营地之内时,金色的阳光洒下,将箭塔上的赵基照的一片金红。中军营区,杨琦也起身,这段时间的安逸生活反而让他有些不自在,略感烦躁。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跟着粗糙汉子一起劳作时更快乐一些。基层小吏的崇敬,百姓、军士的爱戴,那种满足感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杨琦在营房前散步,等待开饭。现在回想起来,不管是登记田亩,还是在尧帝陵庙工地,与一众底层吏民聚在一起吃饭,的确很是热闹,他胃口也好。甚至典厩的时候,五个人也能苦中作乐,无话不谈。而现在跟随天子,被困在中军营地,吃喝不愁,生活惬意……可人与人的互动明显少了。哪怕堂弟杨彪,也都没精打采的,好像失去了快乐。杨彪漫步走来,说:“兄长,单于入彀,近日当有大变发生。”“嗯,以赵侍中行为,能拖到今日,已经很是谨慎了。”杨琦站在栅栏前,望着东边营地吃早饭的新兵,崭新军服穿在身上,此刻看着火红一片。不由得杨琦伤感起来:“王允当年有他一半的谨慎,朝廷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为了巩固地位树立权威,蔡邕说杀就杀,不给凉州人一点活路。现在好了,蔡邕的女儿被赵基藏了起来,还去编撰什么教授虎贲的教材。蔡昭姬再不孝顺,也会稍稍调整一些经典的轻重次序,足以将王允、太原人当成反面典型。贾诩更是随军而来,不抛头露面,怕的就是引发太原人警惕。这条毒蛇藏在暗处,太原衣冠岂有活路?杨琦并不感到惋惜,天下各郡残破,凭什么你太原独善其身?还借匈奴人之手封锁道路,对朝廷见死不救,简直死不足惜!别说他们这些公卿,就是随驾东迁残存的郎官,一个个都充满了干劲。两人闲聊之际,就见大长秋时迁出营向东,去东部营区找赵基。兄弟两个互看一眼,默契去洗漱。刘协睡意较浅,生活在军营中令他感到一种独特的安宁。列位公卿洗漱后,也都来与他一起享用早餐。刘协依旧绷着面皮,不苟言笑。待杨众、伏完以及另外五人落座后,呼厨泉也引着几个重要的名王、氏族长者入席。刘协就问:“单于昨夜可好?”“臣安好,谢陛下爱护。”呼厨泉看左右:“怎么赵侍中不在这里?”伏完回答:“赵侍中执掌军事,与士卒同饮食,午间闲暇时才会拜谒陛下。”呼厨泉点着头,对刘协拱手:“陛下,西岸郡兵作乱,臣担忧部众慌乱。恳请陛下许可,准臣派遣重臣返回营中安抚部众。”“可以。”刘协笑着应下,他相信他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呼厨泉也松一口气,端酒杯敬酒:“谢陛下。”刘协微笑,也端酒杯,浅饮一口。(本章完) 第190章 汾阴之刑 午前,中都、京陵、邬县的囚徒押解抵达,被集中于堤坝西侧。五千新军穿崭新军服,持木棍,戴布兜鍪,穿着布鞋分队站立在堤坝上。远远望着,仿佛一条浑厚的红线贴在堤坝上。越来越多的衣冠、豪强子弟被押解而来。负责押解的县吏见到这种场面,许多人已经走不动路,但依旧强迫着自己。人人沾亲带旧,孙资遇到的难题,也就摆在了他们面前。参与押解的虎步军列阵于南北两端,堵住两侧。各处还有骑兵监督,而押解而来的衣冠、豪强子弟多已用绳索绑了双手,十人一串。戎车之上,青色伞盖下,赵基尽可能用平静目光望着这一切。一直忙碌到午后,祁县、介休二处的衣冠、豪强子弟才抵达。五个县,足足抓来八百多人。论资质,不亚河东虎贲,甚至彼此都是一伙人。论家资,这些人远胜次子为主的虎贲。卫觊驻马于赵基身侧,眯眼看着那人头攒动,四处张望的群体。若不是赵基果断发动兵谏,那么等朝廷公卿完成郡兵、宗族部曲整编后,就会强迫赵基在涑水河畔这样处决河东衣冠子弟。到那时,赵基大失河东人心,也将沦为朝廷的打手,再无人望可言。至于释放、怀柔……夺了对方祖祖辈辈经营、兼并来的财富,你还指望对方感激你的不杀之恩?就是借粮,这些人都能记恨你一辈子!袁绍就在太行山东侧等着,高干就在上党,不迅速处理内部隐患,这些人联合起来给高干、袁绍带路,这就会死很多人,整个太原会被战火摧毁。到时候死伤何止数万?不仅要处死这些人,还要彻底抄家,子弟贬为奴隶去挖矿,从事危险又能集中管理的工作。妻女没入官室,进行集中劳动。吃够苦后,再分配下去。王晨勉强站在前排,彷徨观望左右,无尽的恐惧已将他淹没。此刻声音干哑,甚至呼喊不出像样的声音。百余名虎贲站在他们面前,齐声宣读罪状。很快他们的宣读声,被死囚喊冤、叫骂、诅咒声音盖过。堤坝之上,五千新兵神情各异,多数以惊惧为主,唯独没有同情与怜悯。死囚企图冲击百余虎贲阵列,却被阵前的持矛虎步军刺击逼退。这些死囚十人一组,行动不便,一人被刺死,其他人也难以逃跑。随着百余虎贲宣读完毕,他们面前立阵的虎步军开始持矛前进,将难以逃跑的死囚扎死。三个虎步军重甲百人方阵有序前进,矛戟如林。死囚向南北两侧逃跑、冲击,结阵于此处的虎步军以矛戟扎刺,阻拦他们靠近。也有些死囚相互配合,企图向堤坝上突围。堤坝丈余高,地势相对平缓。当面新兵在虎贲厉声督促下,只能以木棍戳刺、劈打,阻挠这些死囚突围。三个重装虎步兵百人队持续推进,万众注视之下,渐渐推进到堤坝处。最后一伙抢到木棍的死囚顽强抵抗,不多时就被扎死、剿灭。这三百虎步军有序后撤,堤岸前尸体堆叠,横七竖八,一串串的。赵基看了后,对左右说:“以后不要这样行刑了,死囚也是人。将他们分散处置,蒙眼拉到堤坝外,弓弩射杀即可。”众人沉默片刻,才反应过:“喏。”赵基看向韩述:“你去调动新兵,让他们从堤坝上下来,从罪囚处经过,再入营。”担心韩述听不明白,赵基还抬手比划,韩述点头:“喏。”随即踹马,这时候若有若无血腥气弥漫过来。韩述感到有些不自在,跟着赵基没少打仗,可这种杀人方式让他感到本能的不适应与恐惧。太快了,八百多人,就那么两刻左右的时间里被杀死。不远处,天子、公卿们也在观刑。都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人,相隔的又遥远,甚至听不到什么声音,也就没有太深刻的感受。王柔本就有罪,竟然敢矫诏刺杀赵基。真让王柔得手,天子、公卿百官们不见得能更好。呼厨泉也在旁观,面色变化不定,很是心疼。如果可以,他宁肯多花费一些代价,也想将这些人换走。这些人太重要了,若是集中起来,足以支撑、发展出一个数千落的强盛大部。一郡精华人口,饱受诗书熏陶的英杰,就这样像草一样被割掉。呼厨泉惋惜不已,更感惊悸,却不觉得意外。汉室政变,哪次不杀的人头滚滚?越是杀戮,越是能让真正的英杰脱颖而出,踊跃于朝堂之上。他很清楚,经此之后的太原,已不是他可以觊觎的了。万众围观之下,太原新兵在领队虎贲的督促下,百人一队,从血水染湿的堤坝草地上穿梭。他们脚下是乡里的大人物,睡他们妻女姐妹仿佛是一种恩赐的大人物。他们北边,南边是结阵的虎步军,东面是退回去、血淋淋的重装虎步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行走其中,有被受伤死囚抓住脚踝,惊骇失控发出尖叫,立刻就被领队虎贲以棍棒敲打。有惊无险,五千新兵通过这条血路,血水混合泥土染红、染脏他们的干净布鞋。等着五千新兵率先返回营地时,已经践踏、采出一条黑红印痕的路线。随着他们撤离,虎步军各队则调头奔赴各县,去咬真正的硬骨头。张杨也旁观,他的战车就在赵基旁边。他询问:“侍中,今该当如何?”“张将军明日一早率部渡河,进驻兹氏,钉在单于王庭与其营地之间。等我抚定五县,就率吏士渡河,到时候围歼乱军。”赵基语气不高,继续说:“不必急于扑灭乱军。”张杨点着头,就问:“那各县从贼臣谋反者,该当如何处置?”“按律而已,还能如何?”赵基抬头看天穹:“有法可依,不必烦恼。各县籍册也在,以往年税额定其合法田产。税额之外的隐田,一律抄没为官田,耕种官田者俱为佃户,纳为编户。”真正能保留田产的人并不多,也就真正老实纳税的人,家中没有人牵扯进来,才能保住田产。这种人,普遍是小农为主,所占田亩不足已开发的一成,还都不是什么丰产的良田、水田。就太原这种关起门来内部疯狂兼并的地方,普通人保不住好田。能保住好田的人,稍稍经营就有富余资产去兼并发展,也就不是普通人了。一口气将大多数良田、水田变成官田,今年夏收、秋后后,自己的财政状况立刻就能好转。自己富足了,才能挤出二三十万石供养雒阳朝廷。把官田分给隐户,隐户不见得能保住。索性定性为官田,隐户变成佃户,缴纳三成到五成的收益即可。有子弟服役、属于抚恤人家的佃户,只需要缴纳三成收益,最高缴纳五成收益。徭役只限于本县,州郡级别的徭役进行雇工,或安排各县联合施工。总之,尽可能的将人绑在田地上,少受剥削,减少征税环节和成本。听了赵基的对田产的安排,张杨忍不住夸赞:“侍中好器量。”立刻就感到牙疼,如果赵基肯给他分千顷良田,他也不是不能做富家翁。彼此闲聊之际,赵基的义从、骑奴已开始收拾尸体。也不下葬,更没有扒这些人身上的锦绣衣物。而是拖动尸体,摆在柴堆上。赶在入夜前忙完这些,一把火点燃,要彻底烧成灰烬。就处理敌我尸体,火化反而简单。直接这么烧了,以后释放的奴隶,也能轻松一些。否则祭拜一次祖坟,这些人郁郁不乐,赵基自己也担忧。干脆彻底销毁,忙完这一切再销毁文件档案。弄成糊涂账,也模糊奴隶子女的身份,过个二三十年,很多事情也就没那么重要了。该压制还得压制,决不能让她们充实军吏的家室,更不能去充实皇帝的掖庭。再遥远的事情,就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了。(本章完) 第191章 泛舟之役 紫金山,侯氏庄园。夜间难得一场小雨,带来了久违的清凉。蔡昭姬晨间出门,就见园中菜圃湿润,叶片之上点缀露珠。这还是她迁入这里以来的第二场雨。她欣赏雨后菜圃盎然新绿之际,婢女快步来见:“夫人,夫人!”蔡昭姬回头就见婢女入门,绕廊下而来:“夫人,赵侯征兵了!”婢女喘息:“昨夜来的令,魏侍郎要督千人北上,说是三日后出发。”蔡昭姬疑惑思索,就问:“庄园内外守军士气如何?”“尽皆喜悦,说是赵侯终于想起他们了。”婢女又补充说:“听管事的说是三日后出发,五月初二日集结绛邑,要乘船北上。”“知道了,你再去打听……先等等,拿我手书去见魏子昂。他若同意,就让人来我这里取手稿。”蔡昭姬说着又改口:“算了,待我手书一封,你托魏子昂带到太原,交付赵侯。”前线事务繁多,赵基应该没时间审阅她这段时间整编的教材。婢女见此掩鼻轻笑,蔡昭姬也不以为异,转身就去书房里写信。庄园内精华人口已经搬空,就连储备的粮食都已快空了,这里更像是蔡昭姬治书、编写教材的基地。侯氏兄弟发展这里,念旧是一回事,交通不便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现在赵基对外发展迅猛,自然不能缩在山沟一隅,自然要合理分配人力资源。就连庄园之南,山沟深处的冶炼场,人手也抽走大半,等剩下铜料熔铸、锻打为马掌后,这里就会封闭、停工。不管是襄陵还是平阳,都有更好的铁矿与冶炼基地,重新经营即可。只要矿脉还在,恢复起来并不难。冶炼场内,魏兴监督最后一批马掌装车,将连着铜料一起运往庄园。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赵基命令他率人参战,魏兴又找不到合适可以接替他坐镇冶炼场的人,只好彻底停工。熔铸的是铜器,铸造的是马蹄……这东西看着是马蹄,实际上可以当钱用。魏兴引着几个人检查储料仓以及周围,确认没有遗留之后,引着队伍向庄园进发。行进之际,他的伙伴、乡党各乘健马,往来监督队伍,免得物资遗落、人员逃亡。马掌这种东西虽然他们没列装过,可侯氏本身就有钉过马掌的马匹,自然清楚这种马掌有多么方便。对大多数骑士来说,第一次了解马掌,都是感觉这东西方便。临阵之际,不需要给马蹄包裹什么草鞋、皮鞋,很节约时间。至于蹄铁对突骑的增益,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认知。而魏兴认识到了这一点,西乡的申屠兰也认识到了。只是这种增益并没有让突骑的威力达到质变,突骑想要发展为完全体,还差双边马镫。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围绕着侯氏庄园驻守,一个驻守山沟深处的冶炼场,一个现在驻守唐城。车队中,魏兴的妾室刘氏坐在一辆拉粮食的车辕上,头戴竹笠垂下白纱。如今孕相已显,两手抓着车上护栏,观察着道路两边风景。她眺望队伍前端,魏兴比她想象的豁达。对于赵基的征发令,魏兴表现出了极高的积极性,能不能再立功分一个豪强妾室,就看他这次表现了。队伍后方,韩栋等人也骑马跟随。对于他们,魏兴不敢带到前线,准备交给裴秀重新安置。等朝廷走了,他们这些人才能重新露面。而在此刻,赵基正站在湖泽堤岸上,双手叉腰看着远远航向汾水的船队。都已满载粮食,足足十二万石粮食的船队就这么起航了,大小舟船五百余艘,很多都是只有一个船夫摇橹的小船。甚至许多船连尾橹都没有,反正也是顺流而下,船夫能撑船控制船只即可。想要稳定输运粮食,必须依靠大一些的运船。北上太原时扬帆逆流,南下时顺流漂泊。就运输量来说,第一批能运十二万石,但能扬帆返航这里的不足二百艘船,下一次也就能勉强起运七八万石。这些粮食足够激发河东人的全部潜力,就连匈奴五部、直属匈奴都能稳定下来。赵基观望舟船南下之际,贾诩登上堤岸:“侍中,王氏坞堡已破。只是其族裔举火自焚,燔烧蔓延,并无搜到王氏籍册,也没查到王氏金库。”说着,贾诩看赵基侧脸:“因天干物燥,王氏族裔多葬身火海。”赵基闻言扭头看贾诩,才伸手接住贾诩递来的公文,是王成写来的。内容与贾诩讲述的没多少差距,弄的赵基有些分不清虚实真假。王家子弟到底主动纵火,还是被围后被其他人纵火……这种事情,赵基没有亲自参与,也不好贸然相信王成的汇报。想了想,赵基就问:“王氏储粮如何?”“没有报告,说明储粮方面应该不是坏消息。”贾诩询问:“可要派人调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必了,有县吏在,真实情况相差不会太大。”赵基一叹:“盐池只有一个,想在别处找一座金砖密室,实属妄想。其实翻看各家账本,也不如想象的富余。”鲜卑在北,匈奴在侧,太原人内部兼并又很凶猛。所以各家都在进行某种‘军备竞赛’,虽然做生意、兼并土地有盈余。可同郡的竞争对手们都是差不多的状况,为了避免被兼并,太原人选择了两种办法。一个就是多蓄养部曲,供养脱产的武装人口;另一个就是积极读书,把钱花在求学方面。可惜如今这样的乱世,提升学位、名望的收益已经不大了。而武装部曲……这些也是人,你敢降待遇,这反而是自找麻烦。所以这些年太原各家有盈余,但花销也大。甚至因为鲜卑、匈奴在侧的原因,延缓、压制了各家内部武装兼并。也就是说花钱养了部曲,但始终没打起来,又都不敢随意裁减这部分支出。结果就是一个个虚胖,协助王柔吓住了匈奴人,但又缺乏实战经验。到了眼前这一步,这些武装部曲缺乏组织,基本上比较配合县吏的抓捕工作。赵基感慨完毕,又说:“等船队归来,我就渡河讨伐平陶乱军。只是太原政务冗杂,我希望先生可以帮我。”说着赵基转身,对贾诩长拜。贾诩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说:“侍中重造籍册,这可是一桩繁复的事情。若是完成此事,仆与侍中可就难容于天下。”赵基本人兼并这些豪强的土地,外郡、本郡人的反应情绪不会很大,也就虎贲、朝廷会不满。可赵基不要太原的土地,而是以缴税记录的方式反向筛选,将过去没有缴税记录的田产一并改为官田。这个过程中,就要重新检地,这是戳各地士人肺管子的大事。见贾诩似乎比较害怕这个,赵基却说:“事到如今,不是你我遵奉朝廷剿灭他们,就是他们杀死你我。已没有他路可走,除非去当狗。”贾诩不反驳,又问:“侍中可是要让贾某领太原郡?”“嗯,此前就有此意,就是怕早早通报,会引发太原人不满与警惕。如今太原英杰只剩下温恢一人,先生来领太原,已无隐患。”赵基简单讲述,还有些事情没必要细说。比如朝廷这里也感觉自己杀戮的有些过分,打了退堂鼓,想免掉自己的郡守职务,换个人来当。不是他们想夺取太原的控制权,而是纯粹想表达一个信号,否认朝廷在‘检地’方面的立场。别的事情,朝廷还能装糊涂。可检地这种原则问题,朝廷必须要跟自己划开界限。贾诩来当太原郡守,自然不怕太原人投靠贾诩。或许贾诩上任后,残留的太原人反而会怀念自己。见赵基诚心邀请,贾诩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拒绝。就如王成攻陷王氏坞堡一事,这件事情贾诩派人来做的话,就不会出这么大纰漏,弄的王成里外说不清楚。(本章完) 第192章 镇之以静 中都五县稍稍平定,又是一轮强征。各家部曲陆续汇聚大营,五个县聚集来八千人。这一批人的素质远比第一批五千人要好,但成份不良,没有经过仔细甄别,状态不稳定。连杀带抓丁壮,五个县秩序大好。有贾诩在一边盯着,赵基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静静等候各县检地、编户、抄家各项工作进度,他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办,实在是分身乏术,更缺乏足够充沛的行政人手。绝大多数事情必须依赖各县现役的县吏,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姑息。每天赵基都要抓几个典型予以重判,就连虎步军、河内兵踩线的吏士,也会被他处决。稍稍踩线本就是一种试探,若不进行回击,下一回可就不是底层吏士踩线这么简单。赵基驻屯中都不动,等候河东援兵。以他现在的体量,可以镇压五县任何一路的叛乱。四月二十七,辛酉日。来自晋阳的船队抵达中都大营,一车车的头颅送入大营。每颗头颅上都绑着小布片,上面书写身份信息。足足七百余颗首级,年龄无上限,最低也是十二岁。徐晃在晋阳已经杀红眼了,赵基这里处决的最低年龄是十六岁。徐晃经历过河东、关中、东迁一系列战争,根本没有仔细筛选的心思,稍稍有男性特征的就立刻处死。其他孩童也一并抓捕,现在晋阳王氏即便有遗漏的男丁,要么是游学、访亲于外,再要么就是男童扮作女童躲过了筛查。同时徐晃还送来厚厚的名册,不仅是晋阳王氏的族谱,还有近世三代人的姻亲记录。“公明忠直,我北面无忧矣。”赵基感慨着,与他一起处理各种公文、急信的贾诩不言语,只是揉了揉酸困的腰背。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主要精力都在公文处理上。贾诩休息不好,缺乏运动,久坐之下腰肌劳损。见贾诩神情,赵基转手就将徐晃的公文递过去:“先生看看,我这里也不能再拖了。”贾诩接过后阅读,眯眼:“再等两日,侍中要沉住气。河东各家如断头之蛇,死而不僵。侍中守之以静,纷争自定。”客居郡北的塞外四郡移民也受张杨号召,已经起兵响应徐晃,在徐晃调度下占据各县,封堵各处塞障、关卡,并重建县府。这些移民本就有自我管理的队伍,从中选拔人手,组建县府不难。令狐氏、郭氏已经被困,徐晃整编王氏仆僮、部曲后,就会出兵扫荡。所以赵基看来,现在必须与徐晃比拼速度,如果徐晃率先完成郡北的统合,对自己多少有些不利。不是怕徐晃造反,而是周围还有张杨、郡北客军、匈奴人、雁门兵这四股势力,还有个作壁上观的朝廷。万一这几个公卿忍不住手痒,企图下场摘取胜利果实,那就不好对付了。可贾诩不认为公卿还有胆子跳出来摘桃,河东人不服,没了河东人压制,太原人、匈奴人联合起来,能将公卿生吞了。此刻统筹一郡各方面多条战线、政务线以及可怜的情报线,赵基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不是缺乏自信,而是下面人执行效果远不如自己预期。也不是下面人首鼠两端,实在是个人素质、手段不行,也缺乏足够的阅历。行政,需要抽丝剥茧,更需要快刀斩乱麻。这种时候,赵基更是不敢轻易离开大营。他就是压舱石,哪怕贾诩都无法取代他的独特作用。可徐晃在郡北进展迅猛……其实徐晃也没有那么迅猛,此刻也是报喜不报忧。起码单独一个晋阳城,就能束缚住徐晃,让徐晃短期内不敢轻易离开。这不是找可靠军吏守城就能解决的问题,晋阳城大,留守的军队不能少。可整编了太多宗贼,留着他们在城中军营里进行训练,还能慢慢转化。若是带出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哗变。赵基相信徐晃的能力,相信徐晃公文中奏报的信息;可贾诩不这么看,认为徐晃现在如赵基这样也被困在一隅,难以动作。不是真动弹不了,而是行动的代价、风险太高,除非战术意义非凡,否则不动就是最好的动作。如果徐晃更聪明一些的话,会调度外围力量,封死令狐氏与郭氏,等待赵基腾出手来处理。这样的好处有很多,能避免令狐氏、郭氏部曲殊死反抗,减少郡北各部的强攻折损。但贾诩控制不了徐晃,只能当面劝赵基稳住,继续等候。每过一日,中都五县的掌控力都会提升;参与行动的虎步军、河内兵也需要时间恢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新旧两批征募来的军队更需要时间来磨,枯燥的闭营训练,最少十天的服从训练,才能建立基本的管理权威。反正关中那边李傕郭汜联军进攻苏氏坞堡失利,他们自己崩盘,已无法对河东造成实际威胁。就连段煨,也开始主动送信,向安邑派遣人质。只是段煨也有人质在李傕那里,今年拿谷物换回人质后,段煨才能恢复自由。单于呼厨泉也扣留在大营内,右贤王去卑、左贤王刘豹也陆续派人来请战。太原人就如贾诩说的那样,带毒的蛇头已经被赵基砍下,正疯狂扭动肥壮的身躯,看着凶猛、难以控制。可只要赵基这里静静等着,这条无头的肥蛇就会安静下来,然后带着盟友分餐即可。匈奴右部、左部王庭派人来请战,也不是他们预见了太原人的衰亡。这只是匈奴人这么多年世世代代养成的习惯,只是想尽义务的同时来凑热闹,有好处捞一把,局势危险的话,这些人自然会主动规避。因此,贾诩看来赵基留在这里不动,那就是自信的表现,手脚四肢自然会处理周围的麻烦。等处理的差不多,没有隐患时,再集合兵力,一拳打爆叛乱的郡兵即可。反正急着迁回雒阳的是天子、公卿,赵基又不去,他贾诩也不可能去,这有什么好着急的?至于袁绍派兵走井陉道杀过来……天子朝廷可在太原,袁绍不敢贸然出兵。出兵少了不济事,徒惹舆论攻讦;出兵多了,就这两年的旱情,袁绍的大军在井陉道吃什么?黑山军一股股的脱离张燕,参与到河北、中原的纷争,不是这些人喜欢战斗。而是山里生活更苦,恶劣条件下减员剧烈。与其自我饿死、病死,还不如出山去拼杀,说不好还能杀出一条活路。各方都被粮食扼住了咽喉,袁绍早已将治下能吃的大姓、豪强吃了一茬,再吃的话,会引发新一轮信任危机。因此外部形势稳定,又拿着太原地区的主动权,赵基凭什么主动出兵,下场参与战斗?打赢了无非加速那么一段时间,可若打输或相持呢?贾诩洞若观火,他的提议下,赵基稳坐大营不动,静候各方面进程有序推进。哪怕次日雁门郡守申屠备遣使来报,说是大陵县豪强商氏举兵两千叛乱。赵基也是不动,只是以朝廷的名义让申屠备率兵入驻大陵县城。不论郡兵与商氏部曲合流,还是不合流,他们都无法扭转大势。除非他们联军之后,向晋阳出发。围了晋阳,将被割裂包围的令狐氏、郭氏解救出来,彼此合流形成万余规模的集群,这样才有战略相持、反攻的希望。(本章完) 第193章 援军抵达 汾水流域有着稳定的南风。船队自大泽排水口缓缓穿梭,航入湖泽区域后全力进发。中都大营时近处的码头临时增修,船队抵达之时,也调来五千新兵准备运粮。舟船陆续停泊靠岸,魏兴率先下船,直奔赵基所在:“侍中。”赵基审视这家伙,看向他的左腿:“伤势恢复如何?”“不影响骑马走动,就是不好发劲。”魏兴在赵基面前来回走路演示,又做了几个攻击、发力的姿态,脚掌无法自然伸缩蹬地。不是失去了爆发力,而是目前还没有彻底痊愈。赵基稍稍安心一些,就问:“子昂你在休养时,可读了什么书?”“呃……哪有心情读书,我那妾室倒是会一些,也会的不多,就会照着书册念故事,又不会注解,我也听不明白故事。”魏兴转移话题说:“倒是杨吉会做人,请蔡夫人给他誊抄了几卷书,回去就找人一起研读。”杨吉崴脚伤势比较严重,最近都是乘车出行。为了这家伙上厕所方便一些,赵基还顺手发明了一个带大洞的折叠椅。魏兴紧接着又问:“侍中,你跟蔡夫人关系如何?”“不如何,我欣赏她的才华,她也欣赏我的才华,仅此而已。”赵基审视魏兴,魏兴掏出一叠帛书:“那她还给你写这么大的帛书?”说着递出,赵基拿起来见帛书折叠后用针线缝了,也就收了起来,对魏兴说:“让你读书不是让你去做博士,就是当故事听,也好过不听。”经义记录的就是故事,各家注解就是对故事背景的详细扩充,以及阅读理解。同样的故事,不同人就有不同的理解。见魏兴不语,赵基指着他左腿:“以后你若不幸断了手脚,你说我该怎么办?把你养在侯国里?还是让你回乡牧马当个富家翁?闲暇时你要多读书,只要你头还在脖子上,没了双脚,我也会把你扶到郡守大位上。”魏兴听着感动,又感觉有些别扭:“腿断了,那还有什么好活的,还不如死了。”“告诉你一个秘密。”赵基对魏兴勾手,周围虎贲看着,魏兴附耳过来,就听赵基低语。魏兴愕然:“果真?”“骗你做什么?”赵基给了他胸膛一拳就问:“还死不死?”“肯定不能死。”魏兴笑着回答,他没想到双腿断了还有其他好处。其实赵基也不清楚真假,只是自己推断的。双腿断了,人体血液循环路径变短,心脏泵血效率增高,自然利于战斗。见其他人好奇,魏兴也就说了出来,众人也是哄笑不已。一个个心痒难耐,谁都清楚,平定太原后,人人都会拥有妾室、奴隶与一份小产业。没有意外的话,明年这时候都会拥有孩子。笑谈之际,后续援兵下船,是裴秀督率的留守义从,足有一千八百余骑。这段时间平阳侯国恢复生产,贾逵组织协调之下,赵基的本部义从也都配发了军服。为了区别于河东骑士或其他汉骑、匈奴义从,这支义从列发的是紫色军服。范氏、卫氏庄园内,就有懂紫色染料以及染布技艺的家族,只是此前父子相传,产量不高。汉军军服以绛色为主,而京营禁军会有部分列装紫色军服。一些郡国兵也会采用蓝色、绿色或青灰色为主色,佩戴赤色披巾。不是什么地方割据思想,主要是经济问题;而到了现在,关东混战,生产凋敝,已经出现了黑色军服、白色军服。紫色军服的义从部队牵马下船,列队于滩涂草地。裴秀也驱马来见赵基,一跃下马:“赵侯。”“现在七哥、子昂都来了,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赵基上前抓住裴秀的手,心里感到踏实:“我已命人建造好新营,饭菜酒水都已备好,快入营休息,这里交给新兵装载粮食即可。”裴秀谦和做笑,说:“船队北上时,见西岸不时有匈奴散骑北上,汇入单于大营。赵侯可是要援引匈奴破贼?”“不会,这种事情我们自己来办,匈奴人看着就行了。”赵基也对附近虎贲说:“杀贼的事情也靠匈奴人的话,我们也拿不稳太原。太原乱兵已裹挟平陶宗贼汇合大陵宗贼商氏,步骑七千余人,车千余辆,欲北上晋阳。”魏兴立刻问:“可要拦截他们?”“不急,先让他们走两天,等他们在晋阳建立营寨后我们再去。”赵基说着环视:“不然击破他们,还要重新建造营垒羁押他们。”裴秀也知道这里不是商议这种决战的地方,就跟着众人做笑,纷纷上马,跟随赵基越过堤坝,进入新营地。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大营内,杨琦在瞭望塔上吹风,看着紫色军服的匈奴义从鱼贯而行,踏上堤坝又往新营而去,前后首尾相连。来增援的虎步军穿赤色军服,穿戴铠甲背负行囊,徒步而行。步骑交织,紫色、赤色混合在一起,如同一条蜿蜒而行的彩绶。观望片刻,杨琦对身边人感慨:“恶紫夺朱啊!”身边的几个公卿也都不言语,注视这支援军汇入新营,步骑参半,约有四五千人。见他们尽数入营,杨彪才说:“李傕根基已丧,败亡就在两三年内。”察觉杨彪语气似乎不想去雒都,张喜、周忠斜目看他。赵温却不做反应,他其实更喜欢长安一些。朝廷在长安的话,只要打通或者拉拢汉中张鲁,疏通道路后,仅仅是依靠诏书,就能将刘焉弄垮。益州大姓也在反抗刘焉,刘焉统治益州的根基其实并不牢固。稍稍来一些外力,以刘焉现在的年龄,新旧交替之际,就能将益州拿回来。但经历太原之事后,益州人恐怕不会轻易推翻刘焉。但对赵温本人来说,长安距离家乡很近,利于他从益州吸纳士人,壮大影响力。即便本人辞官或病死,也方便他的门生故吏、亲族迎丧,归葬家乡。可张喜是汝南人,朝廷迁到雒阳,大量的兖豫士人就能征辟入朝,壮大张喜的影响力。例如荀彧、荀攸,荀攸太过于机敏,察觉东迁的苗头,就自请外放蜀郡郡守。汉中走不通,就带着诏书走荆州,企图从荆州这里入益州,躲避这个乱世。也不知道荀攸现在是死是活,荀彧也是类似,董卓迁都时就乘乱逃走了。至于司马防,河东郡守的位置被赵氏夺走,现在留在天子左右日常担任讲读,并未跻身公卿,还混不到杨琦这五人小组里。他们五个人一起典厩、典农、典工过,他司马防干过什么?共同的苦难经历,反而增固了杨琦五人之间的友谊。杨彪也只是试探性的看了看,见没有响应这个话题,索性就不再讨论关中。反而询问相对知兵的赵温:“河东援兵抵达,太原将定乎?”“还要看晋阳之战,赵侍中若能一战击败宗贼,则郡内清净,政务通畅。届时,自可率兵拥护朝廷上雒。”赵温语气轻柔:“我担忧曹操,汝南战事已定,曹操也在许县周边施行军屯、民屯。此刻其麾下虎狼之兵顾望四方,恐来雒都。如今之董承,没有张杨助战,恐怕会迎曹操入雒,增添变数。”他不喜欢强势凶横的曹操,曹操背后站着的是袁绍。众人无语,也只能等待命运的变化。(本章完) 第194章 战前噩梦 晋阳,位于晋水之北,东侧就是南北贯穿而下的汾水。城北有晋阳湖,城西有龙山,城东是汾水。因此想要进围晋阳,实属有些困难。即便这样,太原叛军还是向北进发,一路畅通无阻。用时五日,才抵达晋水之北,开始扎营。晋阳城头之上,徐晃观望叛军,见叛军分为两个部分。斥候陆续侦查来报,大部叛军在晋水汇入汾水的河口北端扎营,而另一股叛军在汾水东岸扎营。徐晃不敢轻易出城,再三侦查,徐晃做出判断。召集城内大小军吏,汇聚城头。徐晃指着城东南叛军营地说:“晋阳城地势险固,敌众仓促纠合,缺乏器械,也无名将,更无后勤、援军。所以我断定他们来此,并无攻夺晋阳之意。”配属给徐晃的军司马王琦询问:“都尉是说,叛军伪作攻城之状,意在北上声援、解救令狐氏、郭氏?”“唯有如此,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徐晃说着伸手扣下女墙垛口的黄泥块,指头用劲搓成黄土,眯眼细细撒下。南风吹刮,尘土向他飞来。他环视左右:“严守各门不得懈怠,并传告城中各处,城中居民不论昼夜不得出门,否则以从贼论处。巡哨军士严加警惕,若有贼民联合之状,速来报我。”“喏!”十几个军吏拱手,王琦提议:“既然贼军意在北上,我军何不就势派遣精骑,待贼军遁走时突然杀出?”徐晃扭头看王琦:“不急,我相信赵侍中。”王琦与徐晃对视半个呼吸,不再质问,也拱手:“喏。”此刻,三十余艘运船正扬帆北上。船队夜宿梗阳津,而船队往来于汾水两岸,将东岸抵达的部分义从骑士向西岸运输。梗阳津内,赵基观摩地图,用手在晋阳附近点着。韩述抱来一坛抓饭,就在边上给众人碟子里打饭。裴秀给赵基递来一碗稠酒,赵基端住,拿碗里的木勺搅动酿酒后如似酒糟的粟米糊糊,先饮一口浑浊清甜的酒液,快速吃了几大口酒糟。见碗里酒液稀淡,端起一口饮尽。以左手手背擦嘴角,赵基右手食指在晋阳东边点了点:“他们意见不合,有想联合令狐氏、郭氏的,也有想走井陉道投奔袁绍的。”两汉以来,太原、河东二郡有六个有名的冶铁基地,盐矿也有两个。最出名的是河东盐池,另一个盐矿就在晋阳城北,这个盐矿产量远不如盐池,但依旧是盐矿。这样的小盐矿还有多个,汾水成型处的雁门娄烦、云中沃阳、五原成宜、西河富昌都有这类盐矿。但整个并州最大的冶铁基地位于晋阳之南,大陵县之北的山脚下。而这个冶炼基地,乱世以来,已被商氏抓在手里。大陵商氏有足够的器械,有工匠、矿徒、佃农与矿工,这才是商氏在雁门兵监视下敢于叛乱的底气所在。晋阳之北肯定还有发现的铁矿,但两汉都没有深入发展,只是着重发展晋阳的冶炼基地。现在距离晋阳只有半日路程,明日就能迫近、粘住叛军。裴秀看着地图:“不管叛军是什么想法,我军攻击时,徐晃所部位于汾水西岸,恐难策应。”叛军分为两个部分,主力在西岸,小股在东岸。军队北上,肯定先打兵力最少的东岸之敌,也就是商氏部曲。“他守好晋阳即可,商氏部曲器械精良,还在郡兵之上。明日作战,当步骑列阵齐整之后,再夹击攻之。”赵基扭头从盒子里拿出黑白棋子当兵棋,递给十枚黑子给裴秀:“明日七哥督率千骑,于东岸北上,择机立阵,不可猝然交战。”又取出五枚递给魏兴:“子昂你率五百骑也在东岸绕路向北,自行参战。若是商氏向北突围,你缠住即可,不必死力拼杀。若是商氏溃败,截获溃兵即可。”魏兴抓着棋子,突然问:“我明日提前出发,如果他们向东走榆次呢?也是缠住?”“嗯,你多想办法,群策群力,缠住他们为主,不要急着交战。商氏如今是穷寇,猝然交战,困兽死斗,伤亡不小。”“喏。”赵基又拿出五枚黑子递给韩述:“这次你我分开作战,你率五百骑在西岸先行,抵达晋水口后沿晋水向西,巡视南岸,多带旗帜,择地布置疑兵。最好分出百骑,深入探索龙山,遇敌后不可追击,退回报我。”韩述面色涨红,亢声:“喏。”赵基将其他黑子放在自己面前:“余下骑士由我督率。”西门俭急切询问:“侍中,卑职呢?”“这些给你。”赵基另数白子十枚,递给西门俭,在汾水东岸点了点:“明日船队北上,抵近战场时,你这十队虎步下船,结阵向北。与七哥相遇后,相互配合,不得贸然接战。”“喏。”西门俭长呼一口气,又说:“还以为卑职能节制骑兵,不曾想是步兵。”其他人轻笑,赵基却不苟言笑看他:“你反应机敏,步兵一旦接战就难以脱身。分步兵给你,是我相信你。若是给子昂,我如何能放心?”西门俭听着露出笑容,得意看一眼魏兴,魏兴也不在乎,他可有独立行动权。赵基又看薛朙:“船队交给你,余下步兵在敌众上游下船后,你要封锁汾水。各船务必同进同退,不可分散。”“喏。”薛朙拱手应下,步兵下船后,船队只剩下冲击、碰撞的作战方式。全军只有一艘陈旧战舰,余下又是运船,不利于水战。叛军手里肯定有小船,小船围攻之下,离队的单独运船根本挡不住。见兵力都布置下去,赵基又说:“所以四更时分魏兴、韩述先开拔;随后船队运输步兵北上,最后我赵基与裴秀各率千骑,从东岸北上,我沿河而走,裴秀绕路,为我右翼。”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接敌五六里处,我率千骑压阵,西门俭督千人虎步下船,结阵后向北而行;船队自行向北,我督千骑北上,绕敌营出于其北,与船队汇合。这时候西门俭、裴秀合兵,以步骑封锁敌阵东南,不与敌战。”赵基不呼喊表字,以姓名相称,以示郑重。众人也是神情严肃,其实作战任务并不难,叛军骑兵力量并不算多,撑死也就三千骑。最危险的是赵基、韩述、魏兴这三支单独行动,赵基负责的是临阵穿插,有可能与敌骑主力遭遇。韩述、魏兴是探路索敌,也有可能遭遇对方的主力骑兵群。但赵基并没有太大的担忧,打仗么,你连操作都不敢秀,也就别想着打出漂亮的连环拳、战损比。自己这里好歹指挥团队都是乡党,可以贯彻一个既定的战术。而叛军呢,恐怕连个统一指挥都没有。一口气杀掉王凌这茬人,好处实在是太多了。也是因为如此,贾诩才慢悠悠的,什么都不着急。军事会议结束,众人各端着一碟抓饭吃了起来。魏兴蹲坐在灯火处吃着,遗憾不已:“可惜荚文贞、申屠文芳不在。”赵基吐掉一块羊骨,吞咽后才说:“文贞要协助守卫大营,这个职责很重。等我入驻晋阳后,我就调文贞北上,与徐公明各率兵马,分别攻拔令狐氏、郭氏。”至于毌丘兴,现在没人提他。一个个饭量极好,很快各自打饭吃第二碟。魏兴忍不住说:“我这次督兵北上经过绛邑时,有人带着妹子来找。”说着看赵基:“也是西乡的人,还带着个吃奶的小崽子,说是要找阿兴,我就把人带给七哥了。”赵基好奇去看裴秀:“七哥,真是阿兴的?”“看着像,若是真的,这厮反而走在了我等之前。”裴秀停下筷子:“我让那女子口述,写了一份信,已派人交给阿兴,由他自己看着办吧。”他说的走在众人前面,指的是闻喜几个人,不包括西门俭、薛朙等人。薛朙已经三十二岁了,若是太平时节,薛朙则要开始从附近各县给孩子物色合适的订亲对象了。年龄最大的王琦年近四旬,等他退出虎贲序列,大儿子立刻就能补进来。赵基听着,端稠酒饮一口,就说:“他应该会认,他家血脉不丰,他不认,他家大人也会认下。”反正是庶孙,毌丘毅养得起,无非给毌丘兴找个妾室罢了。周围几个人也都点着头,魏兴则说:“侍中,我家里那个也快了,估计不是我的。”见他浑不在意的样子,赵基几个人也只是笑了笑,赵基就说:“你放心,以后我们会注意的。”“各人都有各人的命,管那么多也是无用。”魏兴说着起身去打第三碟抓饭,刮着陶罐底部浸润油脂的锅巴:“我若没了,侍中、七哥看着帮我养大也可。反正他娘命苦,伺候我的时候也用心,到时候你们养着也行,安排嫁人也可。”裴秀走过去抬脚踢在魏兴屁股上:“子昂不要乱说,明日是我们打他们,不是他们打我们。”魏兴也不躲,扭头认真看裴秀:“七哥,我没乱说。长这么大,就这女的关心我,比我娘还贴心。咱们杀了那么多人,绸缪绸缪不算坏事。”“那你放心去死,我当自家的来养。”裴秀无奈,也不再纠正魏兴,魏兴还想说什么,又觉得晦气,索性就不说了。临出发前,分给他的刘氏啼啼哭哭,让他心情很不好。就连做梦,都不是什么好梦。(本章完) 第195章 人心不齐 晋阳城东南,营火燃烧。多数人采伐芦苇,扎捆结成草庐宿夜。没有充足的军帐,好在能排班守夜,不至于睡在野外。汾水东岸,商氏部曲倒是占了一个里社,有房屋可以居住。但他们来之前,这里的百姓已经撤入晋阳城中,要么去周围偏僻处投亲。就连井水都被徐晃派人填堵,好在汾水两岸稍稍挖坑就能挖到水脉,饮水不难。徐晃、赵基都观察到他们意见不合,今夜这种内部路线冲突更是达到了极限。商氏并非某一脉做主,而是多脉一起发展,有诸多族老。偏偏又因为独霸冶炼场的生意,导致商氏整体豪横富强,但不受本郡各家所爱。因此不管郡内征辟郡吏,又或者如名士宿儒征选门人时,都会压制商氏……毕竟商氏是真豪横,子弟日常行举就不受乡人喜爱,自有恶名在。这就使得商氏只能与姻亲蚕食大陵县,影响力无法向郡里,更高层次散播。也就是矿场自身就是个暴力资产,否则早就让其他人联合郡府给铲了。这种背景之下,商氏族老保守顽固,恨子弟顽劣不成器;而新一代商氏青壮年又被父祖约束,纵然有一些想法、见解,也难以施展。“呜呼!自取灭亡!”一场沉闷会议结束,几个商氏青年结伴离开,走远了其中一人一拳狠狠打在板筑里墙之上。黄土碎屑蹦飞,随行的两个伙伴沉默驻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也愤怒。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族老们还想着野战挫败河东兵,威慑河东兵后,向北解救令狐氏与郭氏。难道遗忘了往日与这些郡望之家的冲突?说是冲突,更主要是郡望之家的打压与欺辱商氏。现在仿佛挫败河东兵,商氏解救各家后就能扬眉吐气,挺胸做人了一样。大多数族老信誓坦坦的表示河东兵是乌合之众,匈奴仆从更是趋利而进的投机之辈。只要野战挫败对方,就能让河东兵瓦解。商氏施恩于各家,自此彼此联姻,也将一举跻身郡望之列。可野战若是打不赢呢?青壮年中也有很多人希望打赢河东兵,跻身郡望……毕竟打赢河东兵,就能直接迎奉朝廷,这好处何止是郡望之家?大多数人企图赌命,这时候什么理由都是没用。哪怕有证据能表明那个平阳赵侯能一箭射个二百步,箭发如雨,千人难近其身……恐怕也是没用,大多数人想赌一场。赢了河东兵,立刻就能获得西岸郡兵、平陶豪强的指挥权。好像输了,无非就是一死那么简单。面对赌狗,商显愤恨无奈。他恨不得一把火将满屋子的蠢货尽数烧死。怒气稍稍消退,他对跟在身后的弟弟、堂弟说:“不能再迟疑,立刻带着母亲、阿姐他们走。”他弟询问:“现在还能去哪里?”“去哪里都行,不能与他们在一起。”商显对他们说:“我去过河东,侯默三兄弟也不是无能之辈,结果仓促之间被那赵侯袭破。匈奴虽弱,也是桀骜不驯之徒,却能为他所用。单于呼厨泉地位不稳,也是受他胁迫拜谒天子滞留不还。我们何德何能,尚且敌不过王氏,又如何能是赵侯敌手?”堂弟商曜询问:“族老叔父若是强留?”“我们要走,不煽动别人,他们还能对我们出刀不成?”商显语气果决:“他们敢杀我们整肃军纪,我还佩服他们果断。这些族老,还活在过去,就如赵侯说的旧日公卿一般,已不堪用了!”两个弟弟见状,各自去找妻儿、部属与伙伴。临近午夜之际,商显这百余人摸黑而走,被外面巡哨的同族叔父察觉。对方举着火把立在那里,商曜想要上前求情。却见对方举火引着巡逻部曲换了个方向,商显顿时松一口气:“走。”又走不到百余步,身后就有轻快蹄声响起,另外几个商氏子弟孤身而来,明火行进。追上商显,彼此相互望着,对方不怎么好意思开口。商显挥手:“若不是来抓我的,就熄灭火把,一起走。”当首之人上前干巴巴询问:“还能去哪里?粮食不足,河北遥远,郡北边民也作乱。我们这样分散逃亡,势必被小民所杀。”溃散的乱军为了获取补给,会掠杀一切可以杀戮、抢劫的百姓。零散的溃兵也会偷盗、刺杀、纵火;与之相反,战场附近的百姓也会联合起来,围杀、追捕或用陷阱来对付溃乱士兵。军队远征在外,溃败之后,人生地不熟,失去补给要么饿死,要么在冲突中被当地百姓消灭,只有极少数人能结伴返乡,或沦为山野盗匪。围杀溃兵,能获得各种相对宝贵的物资;砍下对方的头颅,可以向获胜的军队换取奖赏。他们是大陵县人,可这里是晋阳地界。失去组织溃散时,山野百姓可不会高抬贵手。甚至附近的盗匪也会来战场附近狩猎败兵,以便向胜利的一方谋取好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往山里走,我们百余人,没人敢轻易动手。”商显已有决断,对几个追上来的族兄弟说:“现在走还有活路,留在这里,部曲、姻亲、女眷孩童能活命,我等难活。”周围商氏子弟沉默,他们也不是很想造反。可徐晃在晋阳动手过于迅猛,将晋阳王氏一网打尽,商氏这么大体量,哪怕受郡望之家打压,可与晋阳王氏依旧有密切的姻亲关系。晋阳王氏也就是王柔这一辈才突然崛起,而之前,与商氏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例如商显,母亲就出自晋阳王氏。他没心思为舅舅们复仇,他只想先活着。祖传资产之类的,此刻更是不值一提。想不到什么可靠的前路,追上来的五个商氏子弟也就熄灭火把,下马步行,牵着马匹前进。他们也熟悉晋阳地形,沿驰道北上。当人马困乏时,已到四更时分,隐约能视物。整个队伍脱离北上的驰道,沿着转折向西的汾水往吕梁山进发。只要去了山里,条件再艰苦,起码还能活着。而这时候,韩述、魏兴、船队已经从梗阳津出发。汾水东岸,赵基检查自己的战车、鼓车、旗车以及备用车辆后,才登上战车。也不言语什么,只是看一眼身后旗车上的高阳龙,赵基怀疑这家伙能长到两米。高阳龙挥动旗帜,赵基指挥的这一千二百骑士纷纷上马,沿着驰道向北推进。晨风吹刮,铠甲在身。都骑乘备用马,临阵之前行二十里路,会换马;再行十里路,喂马,换马。直到临战之际,才会换上战马。至于裴秀、韩述、魏兴三队,只有四成的备用马。作战之前,还要分出人手看管马匹。商氏部曲不缺铠甲和精良器械,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商氏真强的话,也不会被压制到现在。所以要么就是商氏的人不行,要么是外界传言失真,再要么就是族群运气不好,屡屡错过发展的机会。不管是哪一个因素导致商氏臃肿却没能腾飞,总之都好对付。赵基不怕这一仗,参与领队指挥的又是乡党伙伴,都不怎么怕商氏。论实力,商氏也就三倍于侯氏,最多也就四倍侯氏的体量。以现在他们掌握的实力,连商氏都不敢打,还怎么威慑匈奴,维持各郡稳固、太平?(本章完) 第196章 声西击东 天色放明,赵基本队沿着驰道推进,已经可以看到裴秀所督千人队在右侧七八里处的乡野道路上蜿蜒前进。这条乡间道路渐渐向驰道汇聚,赵基本队第二次休息,喂马时。停泊在汾水中的舟船这才靠岸,西门俭引着十队虎步军下船。黑旗第一队率先下船,此刻已经可以看到商氏部曲上空的炊烟。而那边对岸就是晋水口,周围郡兵、平陶豪强宿夜,晨间炊烟更是密集。赵基见商氏没有出兵干扰,待几个虎步兵百人队结阵后,也不与西门俭交流什么,当即率队前进。汾水西岸,晋水之南。韩述所督各队临时休整,他坐在营火边上,只是背靠营火,观察晋水北边河口区域。晋水北与晋阳城之间,是广袤的沼泽湿地,其中改造出许多水田。但汾水不好治理,因此晋水口附近沼泽淤积,芦苇如密林一样。这些芦苇才是吸引乱军在此宿夜的原因,可以快速砍伐,建造草庐。更关键的是这里南边是晋水,东边是汾水……沼泽中芦苇交错如似迷宫,非常不利于徐晃发动袭击。韩述观察片刻,对身边人说:“通报侍中,就说晋泽内多是步卒、男女,没见多少骑士,我怀疑昨夜西岸骑士渡河转移去了东岸,请他提防敌骑围攻、伏击。”“喏!”五名使骑应下,当即快步离去,翻身上马而去。韩述又对左右说:“随我去上游采伐芦苇、树木,制造苇筏、木筏。”十几个军吏拱手应答,纷纷返回各队,向上游而进。沿途遇到一处烧掠一空的村落,韩述当即在这里布置疑兵,树立旗帜。东岸,赵基迫近战场五里。就见对面在村落外扎立芦苇墙,用这些青绿色的墙来遮挡视线。他观察之际,船队已开始北上,即将隔断两岸之间的联系。船队中,薛朙站在桅杆之上左右观察,察觉不妥立刻滑下来,对左右大声:“敌骑皆在东岸设伏!快通报侍中!”“传令各船,准备作战!”已经不具备穿插、包夹东岸商氏部曲的条件,现在反而要警惕对面强突赵基本队。船队在号角声中陆续降下船帆,两汉叛军俱是陷入混乱。晋阳城头,徐晃远眺战场,斥候绕路来报,传递各项侦查到的军情。王琦焦虑,急声建议:“都尉,赵侯骁猛,必冲锋在前。叛军夜间渡河集结东岸,这不利于赵侯安危。恳请发兵袭扰西岸,攻其老弱妇孺,乱东岸军心。”“不可妄动,城内可靠之兵只有五百,不可信之兵却有三千余。”徐晃站在原地不动,只是侧头看王琦:“贼军胜在隐秘,我军能侦查到,赵侍中更有船队相随,必然也能察觉。贼军手段就此暴露,以赵侍中兵法,又有何惧?”王琦急的跳脚,也只能强行镇定下来,双手搭在女墙垛口,陪同徐晃继续观察战场变化。晋阳城如果丢失,野战获胜,也缺乏决定性意义。徐晃表现的耐心极好,赵基将最重要的任务给他,他就必须守好晋阳。如果是在杨奉麾下,怎么可能轮到他来守晋阳?他的任务往往就是打前锋,带着新旧弟兄去干最凶险的工作。前锋也很重要,但损伤势必很大,流水一样补兵,又一茬茬的损耗,稍有不慎,前锋就会折断。现在徐晃敢带兵或出兵支援,那以后这种任务绝不会考虑他,他极有可能沦落为前锋、偏师。进讨白波诸将、兵谏,以及与匈奴对抗时,赵基本人打前锋就表现的极好,没必要再换人来打前锋。赵基的弱点是继军与中军,之前徐晃干的都是继军、中军的工作,干的也都很稳定。所以这个时候,徐晃真不能动。虽然不怎么情愿,王琦的顾虑担忧也很有道理。可徐晃自我认知中,他就应该死死钉在晋阳,仿佛石头一样压在太原人心头。此刻,赵基勒兵不动,相距敌军三里路程,全军下马休息。后方结阵而来的一千虎步军也抵达,布置在左翼河滩、田野;裴秀所领千骑也抵近,出现在赵基东北三四里外。阵脚稳定后,裴秀、西门俭都一同来到阵前。这里赵基已生出火堆,全军烧煮热汤,提前吃压缩干粮。裴秀一跃下马,走来时就说:“魏兴遣使来报,东面并无敌情;他正向北搜索,若是没有敌情,就说明叛军精锐就在东岸,我们正面不下五千人。”上前坐在折叠椅上,裴秀接过赵基递来的水囊饮一口。赵基就说:“韩述也派人来报,说西岸晋泽中多是老弱、步卒与妇孺,约有三四千左右。看来他们知道我要来,故意玩了一招声西击东。”裴秀就问:“可要传令晋阳,让徐晃出兵,与韩述、薛朙三路攻其西岸弱兵、妇孺?”“晋阳不能动,我已命人绕路传信。”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咬一块压缩干粮,嘴里咯嘣作响,很快就成了糊糊,喝一口水吞服。西门俭这时候说:“贼众粮秣不足,我们若是围而不攻,他们自己就乱了;若以船队封锁河道,骑士去西岸攻其老弱……”赵基只是看一眼他,就否定:“如果徐晃动了,就落入他们的算计;我们若是集合兵力攻其西岸老弱,也就落入他们的算计。他们在赌,赌赢了就是哀怒之兵,我不想和他们赌。”西门俭疑惑去看裴秀,裴秀只是笑了笑,见西门俭还看着自己,裴秀就解释说:“敌人不仅仅在阵前。”“是,我明白了。”西门俭应答一声,不再言语什么。赵基专心消灭压缩干粮,放了快一个月,口感也就那么一回事。最后喝水漱口,说:“我军锐气正盛,不跟他玩这些。”他起身,看向传令兵:“传令船队骚扰西岸,准许韩述骚扰、纵火焚烧晋泽敌众。不可深入交战,以骚扰为主,我要乱东岸敌心。”“喏!”几名传令兵快步离去,又有传令兵上前补位,赵基看向两个人:“去找魏兴,让他收缩兵力,注意休缓马力,免得抓溃兵时追不上。”“喏!”两个传令兵应下,后退去张瓒处拿刚书写的军令,张瓒这里快速书写,认真、仔细盖上赵基的印信。盖印后,还要仔细检查印文,免得难以识别。赵基看向裴秀:“我上前厮杀,七哥这里收罗溃散骑士,组织他们休整,择机再投入战场。七哥这里千骑,也择机参战,务必留下五百骑以预防变数。”双方数千骑往来冲杀,再多的人,实际上也很难接触到对方。裴秀拱手应下,扭头去看西门俭,西门俭也拱手听令。赵基就说:“你督步兵以斜阵有序推进,警告各队不得脱阵杀敌,以守御为主。”说着赵基还做手势,给西门俭讲明白是怎样的斜阵。这一战就不能指望虎步军破敌,破敌关键就在于骑兵对冲。所有军令传达完毕后,赵基为前驱,率先脱阵而出,站在车上,抓弓观察前方。身后二十三台战车与五百余骑跟随,另有五百余骑以横阵推进,等待参战的机会。裴秀也快速返回本阵,观察战况,准备择机投放兵力。此刻,已临近午间,日光灼热。唯一的好消息是附近地面植被茂密,没有什么明显的扬尘。(本章完) 第197章 有进无退 河东兵的船队,令叛军的谋划曝光。索性也不再掩饰,千余骑士从芦苇墙后涌出,更多的步骑待在芦苇墙之后。这千余骑士立阵之际,当首一人横举长旗奔向赵基的战车。赵基捉弓,伸手从车厢取箭,夹箭固定引动弓弦。战车不停,他已经适应了这种层次的颠簸。目光盯着那持旗骑士,预判对方轨迹,瞄也不瞄,果断撒放。箭矢闪过一道残影,百五十步外的豪强代表弓昌面门中箭,毫无反应就失去控制,身体从马上跌落,还滚了滚,没有带起什么尘土。赵基身后足有四台旗车,‘平阳侯赵’、‘持节侍中’居中,左侧是‘虎贲中郎将’,右侧是‘太原郡守’。见弓昌中箭落马,其他豪强惊异之际,弓昌的几个兄弟当即策马脱阵,引动百余名乡党骑士率先冲锋,人人争先,想要报仇,更想诛杀逆贼,解救天子、朝廷于危难。临时主将,郡都尉先莫坐骑不安,他抬手勒马,控马横在几个豪强面前:“这赵阿季率河东子弟挟持朝廷,他以八百人成事。我等不下五千之众,如今他只有三千余,如何是我敌手?”鼓舞、激励身边豪强,先莫持马鞭侧身扭腰斜指赵基所在,大声说:“此人狠厉,我等一旦战败,身死族灭不远矣!”“唯有击败他,各县义士蜂起,自可迎奉天子,匡扶朝廷,人人皆可加官拜爵!”说着,先莫右臂持马鞭一挥:“杀贼!”“杀贼!”一众豪强也是没有退路,纷纷呼喊着,忍不住的几个人率先打马冲阵,他们面红耳赤,子弟、乡党、部曲骑士纵马跟随。这阵马蹄声过后,先莫扭头看其他人,狠狠再挥下马鞭:“冲!”这几个人自制力比较强的豪强互看一眼,也都不再犹豫,纷纷驱马,但没有急着冲锋,而是各引着乡党部曲从两翼进击、应战,没有去中路迎战赵基。豪强联军骑士出击后,郡兵步骑从芦苇墙后走出,他们铠甲精良,士气……却不怎么高。三百余郡中健骑簇拥到先莫身后,而近千隶属于王柔使匈奴中郎将的义从骑士也分成左右两队,策马而出,上前迎战。面前有足够宽阔的场地适合交战,这里春秋汾水泛滥时会被淹没。因而没有开荒,地表植被十分密实,最适合大军交锋、决战。只要冲过去,就能找到敌手。如赵基所预料的那样,受匈奴人影响,太原骑士也是游骑战法为主。都喜欢在一定的安全距离下射弩,或引弓发箭;本能的抗拒冲锋战法与贴身百人斩。不管是汉军骑士,还是义从骑士,本身就不是贫寒人家。都不喜欢持矛突阵,当你能克服恐惧纵马持矛突击骑兵群时……主将就会考虑用你去突击步兵阵列。因此哪怕许多骑士掌握突击的技艺,不会积极配合施展这个战术,更不会主动施展。反倒是弓氏乡党、部曲中十几人在仇恨激励下对赵基发动冲锋。然而这十几人脱队上前,皆没能冲到战车三十步内,就被赵基连珠快箭射杀。现在的赵基已经学会了偷懒,五十步内射击时,他会用轻弓快箭。有伤害增幅,又瞄着面门射击。因此体力耗费有限,射速又快,兼具杀伤。人的抵抗力就那么点,轻箭射中面庞,与凶猛重箭射裂头颅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赵基身后‘持节侍中’旗车里,高阳龙佩戴面甲,对着身后甩臂嘶吼:“擂鼓!”后方鼓吏也披甲,此刻听不清高阳龙的声音,也看不清他的面容,根据高阳龙的手势,齐齐加速鼓点。再后方的十几台战车开始加速,组成左右两队,保护赵基、旗车的侧翼。更多的紫衣皮铠义从骑士从两侧加快上前,与对面而来的敌骑对射。双方都没有勒马加速的,只跟着本队旗帜穿梭,对着左前方、右前方出现的敌方骑士射箭即可。要么射中对方,要么被对方射中。中箭后一定要停留在马上,一旦落马,就很难活命。彼此没有突骑,全是游骑对射。双方基本战法类似,都是五百余骑一阵,叛军四阵,赵基三阵,彼此发生一轮密集对撞。相互渗透而过,在前领队的骑士调转方向,集合本队或友军骑士,稍稍观察后又会发起一轮冲锋。赵基的义从骑士普遍是紫袍,而叛军服色以红色为主,郡兵是红色,豪强骑士因为夏季穿红衣,也是红色,而匈奴义从没有鲜艳衣袍,是灰、褐皮衣为主。裴秀督五百余骑观战,己方溃散、找不到队伍的散骑就朝他这里汇合,重新整队。叛军骑士也是类似,打乱秩序后就会退往村落前的郡兵阵后两侧空地,重新组队。村落中还有商氏重步兵,村落外是结阵的太原郡兵。除商氏重装部曲外,其他各家的徒步武装多留在西岸保护妇孺、老弱。先莫则死死盯着赵基,赵基战车正朝他缓缓推进。沿途不乏勇敢的游骑小队策马对冲以箭矢射击,但基本上靠近赵基战车七十步,就会被赵基射落,几乎没有例外。在先莫的观察中,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赵基一箭。先莫察觉自己的坐骑不安,甚至感觉自己的两腿有些夹不住马鞍。赵基持续突破,紫袍义从围绕着战车两侧作战,将一队队企图来阻拦的叛军骑士干扰或引走。很多紫袍义从混战掉队后,就朝着赵基这里汇聚,跟着其他持旗骑士冲锋、射箭。先莫眯眼观察赵基,观察彼此距离,确定不足二百步时,扭头看郡兵高喝一声:“引强士何在?”“引强士在此!”一名军吏也是高声回答,持剑高举,斜斜指着赵基所在:“引弓!”二百多名郡兵强弓手站成五排,组成了杀伤惊人的步射阵列。他们一轮齐射,杀伤效率不亚五百骑。这时候赵基战车距离先莫百五十步,先莫强忍着不舒服,右手举马鞭,死死盯着赵基,等待引强士的覆盖性抛射杀伤效果,然后再决定是否投放身边的三百余骑。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身后的这三百余骑,却是突骑,他们在游骑配合下,能快速驱逐、压缩对方游骑的活动范围。百三十步时,赵基已拉圆强弓,盯着蓄势待发的强弓手军吏,对方穿戴铁札盆领铠,不算出奇。就连先莫,也是中高级军吏常见的铁札盆领铠,与周围军吏使用一样的披风。相隔百余步,很难从一众骑马、铠甲类似的军吏中将先莫找出来。甚至赵基连叛军主帅是谁都不在乎。他撒放箭矢,想也不想立刻取重箭,搭在弓上立刻拉圆。敌方又非移动靶,几乎用不着详细瞄准,或筛选目标,又对着一个身形壮硕的骑将就射出第二箭。先莫屏息,精神高度集中,他前方一排步兵持盾结阵,突然负责指挥这数百盾兵的军吏中箭。面门中箭,雄健魁梧的躯体从马上跌落,引发周围盾兵阵型变动。先莫惊骇,扭头去看强弓队的军吏,原本目光含怒,可却看到强弓队的军吏也是面门中箭,正后仰栽倒在阵前。随着他栽倒,二百余强弓手几乎不分先后发动齐射,前进的战车遭遇密集箭雨打击。赵基左肩中箭,他只来得及伸手抓住一支射向面门的箭。拉载战车的马匹中箭惊乱,而御手也中箭,强撑着一把扯掉活扣,放任惊马逃散。车辕前倾坠地,御手滚落车前。赵基抓着车厢刚站稳,就看到七八十步外先莫挥动马鞭,突骑从盾兵两侧涌出,直奔赵基这里而来。先莫正要往盾兵队伍里凑,就见赵基站在歪斜车厢内,对他射出一箭。凭着本能,先莫猛缩脖子还企图蜷缩身形,依旧感到头皮一凉,然后就失去一切感知。而赵基面无表情,继续点射郡兵阵列中穿高级铁甲的军吏。连续七八箭后,残存军吏大溃,纷纷后撤,狼狈奔逃,引着还未交战的步兵大跨步脱离战斗区域。见他们撤离,赵基立刻换轻弓,开始射击贴近的突骑。三十步以内的突骑,他甚至已经不需要去观察对方的运动轨迹。就这么点距离,不需要预判,箭无虚发!突骑甚至无法用弓箭干扰他,偶尔有突骑向他投掷套马索,但被车厢上歪斜的青伞盖遮挡。青伞盖也被套马索收紧扯走后,赵基立刻优先射杀附近每一个甩动绳索的骑士。附近战车上的弓手也是近距离强弓直瞄,箭箭射马,三百余突骑马群惊乱,队形混乱,难以控制。突骑也是人,赵基接连射杀二十几人后,见难以靠近,立刻选择撤离。而这一撤,见步兵止不住溃退,突骑缺乏可供休整的安全空间,也只能大跨步后撤。步兵阵列的溃退,让游骑队伍也失去了战场整队的‘复活点’,纷纷向村落后撤离。没有友军掩护,他们必须撤的足够远,才能安心整队。而这时候,封锁河面的薛朙见状,准备违抗赵基的命令。船队向东岸而来,直接撞在滩涂,虎步军站在甲板上开始张弓,漫无目的远距离吊射村落内的商氏部曲。商氏部曲有铠甲、盾牌,尚能承受;可他们的女眷、老弱立刻大乱。西门俭督率十队虎步兵以斜阵'\'推进,各队抵近村落,立刻分出散兵投掷火把,企图制造更多的混乱。裴秀也督率压阵的五百余骑士压了上来,游离、坚持混战的叛军骑队立刻向北逃遁。战场各处都是紫色衣袍的义从骑士向北追敌的身影,一些胆子大的义从骑士夺取火种,也开始向村落内纵火,加剧混乱。(本章完) 第198章 一战破敌 “一鼓作气!”“全军突击!”“冲!”赵基顾不得附近伤员,一跃登上旗车对旗官大喊。旗官当即持旗斜举朝前,扶正,再朝前,旁边旗车跟随摇旗,旗车后的鼓车更是鼓声大作。赵基下旗车,一名虎贲驱马而来牵着月里黑,猛勒马停在他侧边。几个骑奴靠近,一人下马要搀扶赵基上马。赵基却推开他,左脚踩在木屐一样的马镫里,右脚蹬地双手抓马鞍抓扯。月里黑吃疼往前走,赵基猛一蹬地就势而起,右腿横跨上马。另一名虎贲持长槊赶来,将卷在长槊上的大方旗抖开,旗色绯紫,在赵基身后笔直朝天举旗。赵基从马具里取出轻弓,当即踹马驱驰。周围骑士向着这里聚集,一切能行动的战车跟随前进。右翼阵地,裴秀持矛驻望,见北边远处魏兴所督正朝战场赶来,带起许多尘土。“中尉,赵侯升起了绯紫战旗!”一名匈奴贵族指着战场正中亢声提醒,只要是胜仗,匈奴人都喜欢打!裴秀扭头见绯紫战旗,当即斜举长矛:“全军突阵!”“鼓车助威!”“冲啊!”他竭声呼喝,周围匈奴义从争先恐后脱阵而出,冲驰过程中组成七八支箭头。裴秀也有十几名骑奴,此刻簇拥着裴秀,生怕裴秀遭遇战斗。叛军溃骑裹挟后撤的郡兵步卒,冲破了一道道芦苇伪装墙,商氏部曲又不敢击杀冲阵而来的溃兵,随即被溃兵步骑搅乱。左翼阵地,西门俭也是全军压上,十个百人队横切上前缠住商氏部曲。运船靠岸,船上虎步兵善射的还在甲板上进行吊射、骚扰。其他人顺绳索而下,掉进烂泥里跋涉登陆,纷纷向各队队旗靠拢。领队虎贲也来不及详细清点人手,聚集五六十人后就领队上前接战。绯紫战旗引着旗车、鼓车凿入村落。赵基只射人脸,以对方铠甲为标识物,优先射击一切呼喝军令、进行指挥的人影。其次才是各种重甲武士,这些人才是各个小阵的核心人物。射杀他们,其他人战意瓦解,往往会被溃兵裹挟,止不住的后撤。赵基不擅长左右开弓,为了避免短处,他引着骑队、旗鼓战车贴着村落向北。一些跑的快的溃骑已跑到村落北二三里处,企图原地休整。可北面地势相对高一些,魏兴绕击成功,裹挟扬尘滚滚而来。溃骑不知魏兴虚实,纷纷调头往河滩处撤离。当魏兴杀来时,就见各种紫袍义从骑士结队往来冲驰于村社之中;红色军服的虎步兵也冲破里墙,到处都是跪地蜷缩在角落的商氏妇孺老弱,很多商氏部曲也弃械尽可能往角落里藏身。赵基登上里墙,换了强弓重箭,对里社内还在顽强抵抗的商氏族老进行狙杀。连续射杀五六人后,商氏最强的一股武装战团溃散,弃械。晋阳城头,徐晃静静注视战场变化,见越来越多的敌骑被逼到汾水东岸。身边军吏各个急不可耐,但徐晃板着脸,毫无情绪波动。终于,一些溃骑家属不在西岸,果断脱离大队,沿着汾水东岸向北逃亡。赵基也上前围住余下近千骑,对方拥挤在滩涂烂地,人马践踏,汾水浑浊。受伤的人马血液也滴落水中,与践踏搅浑的汾水一起向下游流淌、扩散。绯紫战旗下,赵基一跃下马,相隔大约百五十步,以标准步射姿势,满弓一箭射出。溃兵前列,一名持旗的骑士当即中箭,栽落在地。就这一箭,附近持旗的骑士、步卒纷纷放倒旗帜。赵基这才收弓,看左右:“劝降,只诛恶首,余者免死!”“喏!”十几名骑士策马上前,纷纷呼喝,其中还有几个匈奴义从也在劝降。溃骑中,匈奴人投降阻力最低,闻声当即脱阵而来,纷纷丢弃弓箭、刀剑,半路上下马,牵马步行而来。匈奴人带头后,跑到这里的各家部曲也扛不住压力,出列投降。作为底层人,他们没有死战的必要,也没有这种觉悟、意识。郡兵、骑士也开始出列投降,最后还剩不到百人,企图向北逃亡,但这里已经被魏兴截断。乱箭射击,滩涂烂地上本就难以跋涉,射杀三四十余人后,余下只能投降。但战场中依旧还有抵抗的散骑,企图逃亡出去,被紫袍义从追逐。赵基见附近骑士疲倦,依旧选出十几名骑士:“持我手令,命令韩述绕龙山进驻晋阳,徐公明立刻率兵追击北面溃骑,天黑前收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张瓒掉队,一名虎贲扯下一面败兵的旗帜,手指蘸血后就在上面书写军令。赵基取出印信,上前盖下。反正派过去的传令的都是老虎贲,东岸战局已定,韩述这里不难调动。稍后再给徐晃补一道军令即可,从这里去晋阳更近一些。派出使骑后,就立刻组织骑士羁押俘虏,由俘虏打扫战场,不分敌我收治伤员。太原物资充盈,哪怕是敌军重伤员也在收治范围。用敌军重伤员给军医练手,这点药材、粮食消耗,赵基乐意支付。连敌军重伤员都肯收治,俘虏抵抗情绪快速消退。他驱赶部分俘虏返回里社时,就见数百人围在里社北门处。两名赤色衣袍的虎步兵已被卸甲,绑在了柱子上。赵基靠近,裴秀迎上来说:“各军索敌奋战之际,这两人却存心避战,拖拽妇女入屋,还杀死一名女子。”赵基一跃下马,走过去问边上的带队虎贲:“是真是假?”“是真。”带队虎贲脸上有血渍,腿脚全是淤泥,赵基当即拔剑上前,看也不看,就将两个虎步割喉。血液喷涌,两颗脑袋无力垂挂。擦拭剑身,他看几个骑士:“砍下他们的头,传阅各处!不管是谁,临战之际脱队避战、奸淫掳掠,这就是下场!哪怕是我两位嫡亲兄长,我也会亲手杀死他们!”人群里,赵坚、赵垣与十几人乡人站在一起,听到赵基的言语,俱是不语。赵坚此战没有斩获,而赵垣身形强健,敢于搏斗,又有乡党掩护左右,所以斩获不小,此刻腰间就挂着两颗头颅。赵基看着骑士解首后用矛挑着,四处传扬、展览而去,才问左右:“可抓住贼酋?”“并无。”旗官高阳龙走来,胸前插着一支箭:“迎面贼酋,多为侍中射杀。”“嗯,继续筛查,天黑前揪出来,揭举者有功!”赵基干咳两口吐出一口干唾沫,裴秀就将饮了一半的水囊递来,赵基又看周围大小头目说:“让军医下船,立刻收治敌我伤员。组织女眷烹煮饭食,立刻宰杀伤马。”每看一个人就发布一个简短命令,让对方去执行。至于西岸晋泽里的敌人,已经没必要打了。忙完这些,赵基才举着水囊饮水,喝了三分之二,余下那点他不想喝,就抛给面前的高阳龙。现在军队有相对稳定的指挥团队,但后勤、营务团队不怎么成熟。等彻底搭建好后,以后打完仗各司其职,也就不需要他详细指派工作了。但就目前来说,这些事情还得他亲自安排。下面人也知道要干什么,可没有相关安排,也不好去做。团队需要磨合,打完太原后,就好多了。(本章完) 第199章 晋阳新日 晋阳城头,赵基踱步而行。这更像是一座古城,而非他印象中的山西雄城。而城东、城南,地势开阔,也就晋水口附近是沼泽烂地。论扩建潜力,晋阳不亚平阳。他双手抚在黄土女墙上眺望南方,裴秀脚步疲乏,双肘各倚在女墙碟垛,扭头看赵基:“今太原将定,元嗣在想什么?”“左右无人,七哥还是喊我阿季。”赵基侧头看裴秀:“不然我会忘记自己是谁。”裴秀笑了笑,轻咳两声笑问:“那么阿季,眼前太原将定,阿季在想什么?”“我在想以后晋阳遭遇水攻淹城该如何应对。”赵基拍了拍垛口:“此城留名青史时就伴随着水攻,晋水在南,汾水在北、在东,可以说是三面环水。我若以晋阳为根基,必扩大城邑。自此向南扩建七八里,再向东跨汾水十里,周长四五十里。”裴秀沉默,片刻后说:“人力耗费决然不小。”“抓在手里的才是人力,难以控制的人力是敌人。”赵基收敛情绪,又指着北方:“渡河前我向北去了二三十里,那里地处东山、西山之间,汾水居中。地势稍高,若是建筑巨城,自可抵御水攻。”南北一线天,中间建造一座东西三十里长的巨城……这个想法也就是此刻这么一提,赵基说着忍不住发笑:“城大,则守军多。北面筑城,就要分兵守西山、东山,所需兵马更多。久守必失,若人心不附,尽得山川之险又有何益?”一瞬间做出决定,赵基抬手拍了拍垛口:“就在这里,扩建新城,依托此城,先垒沙筑墙,向南抵近晋泽,向东靠近汾水,西边则依靠龙山。水攻隐患也当是悬在头顶的剑,若到了被人围攻的地步,再负隅顽抗也没什么意义。”裴秀见他意气风发又有些言不由衷,就问:“真要扩建晋阳?”“赵氏因此而兴,我扩建此城,实乃上合天数。”赵基嘴上说着,可他不想耗费人力来筑城。可真的没办法,想要保持对外威慑力,就要有时刻远征的能力。想要远征,就必须有一个稳固的核心城邑。晋阳就很合适,只要晋阳不丢,周围、外围城邑即便想要作乱,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汾水两岸利于灌溉,仅仅是深入开发、恢复晋阳附近的土地,就能供应城邑消耗。晋阳古城地势略高,排水也方便,第一轮扩建完毕后,生活垃圾也方便处理。直接排入汾水未免有些浪费,这么好的黄土大地,规划、建设好排污管道,将生活垃圾引入晋泽。没有化工品,这些生活废水沤在一起,就是水肥。扩建城邑、迁移人口,南边又是并州最大的冶铁基地,东山、西山区域又是很好的养马地。晋阳综合发展潜力还在邺城之上,围绕晋阳有十几万常住人口时,就意味着自己最少有万余常备。万余常备,就能压制匈奴、诸羌,将律法普及,不分汉胡治理。两代人就能完成同化。身为赵氏,胡服骑射是祖宗之法。这一刻,赵基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机会就在眼前,哪能错过?裴秀则莫名感慨,环顾左右,扭头看西边龙山:“昔年文帝为代王时,晋阳为代国国都。阿季,我就担忧朝廷以文帝旧事为例,会以晋阳为都城。”见赵基思索,裴秀又说:“北巡太原时,朝廷策封元明公为晋阳侯。那时不知太原富庶,如今恐怕会有并州之士游说朝廷诸公。”反正太原衣冠基本上被扑灭了,并州各地士人也没了老大哥。劝说朝廷留在太原,那人人机会都很大,可以飞黄腾达。裴秀又说:“阿季强锐英武,匈奴忌惮。比之阿季,我想匈奴人也愿意遵奉朝廷。”赵基闻言眯眼,想了想说:“匈奴人有这种想法不奇怪,说明不是非常忌惮我。真正忌惮、畏惧我,就不该生出这种以狼驱虎的心思。我会跟呼厨泉谈,他不同意,我就跟刘豹谈。王柔能让单于更替,我如何不能玩弄?”也就匈奴人这里不好控制,现在就算杨琦这几个老头很心动。但他们只要有这个动作,赵基不介意让他们乘车时不小心被车轮压断胫骨。天色将暗,各处营火陆续点燃,徐晃也押解俘虏蜿蜒而来,队伍里举着稀疏火把。赵基抬手拍拍裴秀肩膀:“走吧,熬过今夜,太原人的新太阳就升起来了!”城邑街道各处,都是支起的军帐,一队队虎步军就在大街上宿夜。城内居民紧闭门户,不时有虎贲骑士乘马巡视,严禁各军与城内百姓发生争执。也就城内有井水的各家,门户敞开,供军士取用。城内军营内则集中羁縻俘虏,河东兵连敌对重伤兵都肯收治,这些俘虏、降兵打扫战场后就被押解到城内军营。为了保证他们明日还有干活的体力,也给他们分发了口粮。算上晋泽,与之前徐晃抓来的王氏及其姻亲部曲,城中军营足有一万一千多人。这些人肯定要筛查一遍,然后就留在太原这里进行筑城。被俘的匈奴义从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是最容易转化的俘虏,可现在真用不上他们。赵基更缺廉价,只管饭的劳动力。饱餐之后,赵基来到郡守府,这里安置了大部分轻伤员。重伤员与敌军伤员都留在东岸村社,不便转移;照顾、治愈他们的也是青年军医为主。说是军医,也只是学过伤口包扎处理的学徒。老师教授多少遍,远不如自己上手练的快。郡守府内,赵基走访各处屋舍,轻伤员如何能睡眠?赵基也是逐个安抚,伤好了什么都好,即便残疾,他的平阳侯国能安置很多人。受伤的匈奴义从尤为感动,这是残酷游牧生活中很难见的际遇。这些义从也是以后充实晋阳、平阳的主力人口。从郡守府出来后已是后半夜,赵基来到军营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军营内徐晃整编的新兵轮番当值,看管俘虏。有俘虏在,这些新兵地位提高。营中寂静,偶尔只有犬吠声。军营外五个虎步军百人队在这里宿夜,围坐在火堆处守夜。赵基经过时,就见几个人站起来,赵坚当首拱手:“元嗣。”“大哥,感觉如何?”赵基抬手搭在赵坚肩上,搂着到营火前落座。赵坚有些不适应,以及莫名的激动。跟着落座,就说:“不曾想此战如此顺利,竟然一战破敌。”他语气尽可能放低,可情绪激动。赵基只是笑笑:“其实我们打的很凶险,没有容错的余地,已经是全力以赴了。”另一侧落座的赵垣就问:“我今日斩获两级,能升什长么?”“接我一箭,二哥就能当什长。”赵基扭头看他,又说:“太原平定后,我要与张杨联姻。大哥你觉得阿瑞行不行?”老赵给下一代定的是金字旁,赵坚的大儿小名叫做阿瑞,如果以后定名,就是赵锐,是五行相生的命名法。赵基也不觉得奇怪,还有逆五行排序命名的家族,还有祖孙、父子用同音字、同义字的人。一个脑洞大开行为异常的年轻人,早晚也能成为父亲、祖父,成为一家一族之长。所以很多家族的命名法,也不尽相同,不乏奇葩新奇的方式。“与张杨联姻?”赵坚毫无心理准备,就问:“阿瑞是留在家里,还是去河内?”“张杨女儿来河东,我准备让阿瑞几个去祖父身边作伴。子侄教育一事,不能听任家里,祖父这里不缺良师,自能细心教导。”赵基说着又看老二:“作为交换,我想让二哥去张杨军中做个军吏。别说什伍长,二哥过去,就是校尉、都尉。”统兵数额肯定不多,但要体现赵垣的地位。赵垣立刻纠结起来,问:“就我一个人去?”“河内四战之地,最好你一个人去。张杨不会亏待你,过去想纳妾室就纳,张杨给你的俸禄养得起。你去河内提升官位,也有功于河东,吏士也能信服。”赵基语气平静,他不认为老二敢拒绝,老二被老赵已经挼顺了棱角。赵坚怕两个人又斗起来,立刻就劝说:“这是好事,二弟代表河东入质河内,的确有功勋,就像触龙说赵太后一样。”赵垣听不懂‘触龙睡赵太后’,可老大已经开口了,也就点着头,思索片刻问:“待几年?”“两三年吧,每年也能回家探望父母。张杨的处境并不好,你去了河内,听张杨命令即可,不要交结什么朋友,免得张杨误会。”赵基抬手轻拍老二肩膀,严肃警告:“张杨随我入太原,上不与朝廷公卿交流,下不与太原英杰往来,就是怕我猜忌,引发内讧。张杨性格敦厚,我更怕贼人刻意攀交,诱你作乱。若是如此,我不会让张杨难做,你就回来当什长。”赵垣不喜欢赵基的语气,也不言语,就那么沉默着。见他不再询问什么,也没有明确反对,赵基就起身,引着几个护卫朝远处巡视而去。赵坚起身还想跟着去询问什么,可他的领队虎贲就站在原地,赵坚也只能止步。看着赵基在两束火把照映下,朝远处营火走去。(本章完) 第200章 胜败之机 晋阳一战赵基自觉地打的很凶险,这只是赵基自己以为。战报传递到中都大营时,则展现给天子、公卿、呼厨泉、张杨以及大营新旧吏士的则是另一种形象。仿佛摧枯拉朽一样,势不可挡!迅雷烈火之间,就将太原最强的一股反抗势力摧毁、聚歼。战报以及民间消息相辅相成还在向外围扩散,各县县吏闻讯后,也将吃下一颗定心丸,更加努力的去工作,为朝廷扫除宗贼。赵基北上时只有步骑五千余,而乱军先一步抵达,防守时享有地利,不下八千之众。就这样也没能支撑到夜里,张杨、呼厨泉也都知道自家的底细,不认为自己能打的比赵基凶猛、凌厉。根本没给叛军喘息的机会,先锋交手取得优势后就全军压上。否则拖到天黑,军队疲倦困乏无法交战;而在夜色掩护下,叛军能袭击,也能乘机逃亡。总之,晋阳一战迅速荡清了弥漫太原各处的尘埃。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生存、延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面对难以抵抗的凶强对象时,战略性低头、服从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中都大营,中军大帐之内。刘协反复研读赵基的战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不认为赵基能这么快速全歼太原叛军。他这位动乱中逐渐认识世界的天子,多多少少也懂一些民情、军事。他很清楚赵基这五千步骑的底细,两千余步兵是河东郡兵、宗贼以及闻喜义兵整编而来,就算强,也强的有限,缺乏战争磨砺。这批虎步军最大优势就是铠甲、器械择优补充,勉强也就达到边军的及格线。三千骑士更是不靠谱的匈奴义从,赵基一系列操作之后,这些匈奴义从的聚落、家庭安置在汾水东岸,也都确立了世代传承的牧场。难道仅仅是因为赵基给他们穿上了与汉军类似,又有别于汉军的紫色军服就爆发出了格外强烈的战意?而叛军主力呢?郡兵本就是各家部曲充任,这是镇压匈奴人的主力,不可能滥竽充数。王柔的匈奴义从也是择优选拔而来,堪称匈奴各部中的精锐;单论人马素质,就在赵基的义从之上。还有商氏部曲,整个家族、姻亲依赖并州、太原最大的冶炼场而发展,根本不缺优良铠甲、器械;更不缺斗志,行商贩卖器械,以及保护资产,使得商氏部曲不缺实战历练。太原郡兵一年也打不了几场仗,可商氏部曲年年都在打。实战经验之丰富,甚至还在匈奴人之上。可这样的百战之师,也被赵基全歼。刘协默默分析,困惑不已,只能求助于武将世家的司马防。虽说司马氏近世以来研究儒学,世代治学汉书,研究本朝典故。可扒掉司马氏的皮肉,其骨子里就流淌着军事家族的精髓。不管是司马防,还是他的长子司马朗,都能带领家族躲避战乱,在河内这个四战之地反复预判、来回走位,硬是带着宗族、乡党存续至今。没有足够的军事素养,你还想预判风险?河内那么多郡望、豪强,乱世十年,还存续下来多少?司马氏一族的军事含金量,与河内郡望豪强的存量呈现明显的反比。因而刘协询问,司马防颇感棘手,就说:“陛下,臣不熟军事,以赵侯所呈奏表,实难窥探其中奥秘。”“司马卿不必自谦,今随驾百官者,论军事已无人能及司马公。”刘协语气温和,笑着安抚:“待赵爱卿归来,朕询问之下,爱卿自会讲述。如今朕心中好奇,还请司马卿不要推辞,讲解一二即可。”“唯。”司马防略思索,就说:“赵侯此番能大胜,这首功非是赵侯善战,更非吏士凶猛,而在于陛下。”说着司马防郑重拱手,神情认真:“赵侯奉天子诛讨不臣,自是得道而多助。陛下坐镇中军,以赵侯为爪牙,四野之内,英明之士何人敢反?贼臣敌虏之中无有英雄,又是乌合之众,赵侯推锋而进,贼自败矣,何复多言?”感觉司马防说的有些道理,刘协又不解:“那为何朝廷东迁之际,五战而四败,王师尽没?”唯一的胜利,还是去卑引着义从骑士拦腰袭击,斩获三千余级。司马防就知道会有这个连锁疑问,不紧不慢回答:“敢问陛下,朝廷东迁之际,军令出于几人?”刘协默然,司马防就说:“昔年王子师之败,败于专权;王师东迁之际,则败于分权。”刘协点头,又问:“李傕郭汜等人仓促合拢,何以能胜朝廷王师?今赵爱卿独掌军事,何以能胜?”司马防微笑回答:“李郭诸贼看似分散,实际为求生存而作乱,故而能齐心并力,此可谓上下同欲者胜也。挟持朝廷后,其内斗不休,上下不同德,故败亡之势不可阻也。”顿了顿,司马防端正坐姿,侃侃而谈:“今赵侯看似独掌军事,然赵侯为人兼听,不以尊卑为界限,常与小卒、路人畅聊,治军治民之时,也善于听从属吏意见,择优而选。是以,故能扬长而避短。然决断诸事之际,赵侯往往决事于前,是以看似独断。”刘协听明白了,赵基提前就咨询了专业的人,所以临事决断时只是看似专断,不容辩驳。甚至为了保证执行效率,决断之际谁敢反驳、对着干,赵基不介意弄死对方。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事前商议讨论时,提出更激烈的反对态度也不会有什么事。觉得司马防说的有些道理,可刘协还是感觉司马防没有说到位。又不好再问,再问等于否定司马防的观点。司马防的观点也是立场,用胜败来批判王允这样的独断专权;哪怕董卓执政时,也能听进去各种意见。还有很多潜在含义,如果赵基不肯再兼听,那就会成为第二个王允,距离败亡不远了。刘协把这些记在心里,稍后出营帐散步时,召来贾诩。又询问了这个问题,贾诩认真思索,就说:“司马防所言不实,但也不假。赵侯能一战决胜,的确依赖于陛下支持。可若没有陛下,这河东、太原之地,谁又能制衡赵侯?”刘协也觉得有道理,只是略感失望,点着头:“诚如先生所言,赵爱卿之神勇,非凡俗之流所能抵挡。”贾诩见此才松一口气,又说:“至于专权、分权与胜败之事,臣也时常疑惑,只能说多谋善断者胜,上下同德者胜。若是陛下还有不解,可发书询问赵侯,陛下肯问,以臣对赵侯的了解,赵侯自会坦言相告。”刘协也是感到稍稍安定,就询问:“卿与赵爱卿共事以来,赵爱卿似何人?”贾诩拱手,反问怼了回去:“陛下先到河东,臣后来,理应是陛下更知赵侯为人,何以问臣?”刘协愕然,感到羞赧,几个呼吸后才恢复过来,就说:“卿有识人之才,还请相告。”“唯。”贾诩略思索,就说:“赵侯虽出身微寒,自幼家贫,然不能改其天性。”“赵爱卿的天性?”“是,赵侯贵人命而不拘小节,是怀有大爱之人,乃臣平生首见。”贾诩认真回答:“若是赵侯想杀一个人,那这个人的确该死。”闻言,刘协笑问:“那赵爱卿不害列位公卿,何也?”贾诩平静回答:“如赵侯《讨贼状》中所言,公卿只是无德无能,留着他们,总好过让乱德有能之辈窃取公卿高位。彼辈无益于事,但也不至于主动坏事。例如此刻,列位公卿静候战事,不曾作梗。”感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贾诩又补充一句:“这是臣猜度之语,非臣本意,想来也不是赵侯心意。”刘协只是笑了笑,扭头远眺,眯眼:“那朕就发周章咨询赵爱卿,看赵爱卿如何答复。”(本章完) 第201章 宰割天下 功勋统计是一项麻烦的事情,公平公正公开是基本的要求。又都是冒着掉脑袋、残疾的风险喋血亡命拼杀换来的,如果在叙报、统计军功时用其他手段增幅两三成,这简直血赚。因此吏士报功时,若是压不住这些人,跟你叙旧的,大声喧哗鼓噪夸功的,相互联合制造声势示威、恐吓的。乡野之人强买强卖尚且能瞪目作色,更别说是此刻。因此赵基继续请裴秀来担任这个得罪人的功曹,负责考评功勋。以裴秀的资历、威望,可以压住所有人。就这样裴秀负责考功,考功三日,期间检首,然后就会火化敌军尸体。战死的虎贲、虎步军、紫衣义从则在城西龙山择地安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这里会成为全军最高级别的陵园。而赵基则督兵出城,驱使俘虏开始在近郊田野规划道路,开始板筑成排的屋舍,以便安置这些俘虏与他们的家眷。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否则人闲下来会胡思乱想,如果精力充沛,就有付诸行动的体力、执行力。也只有让他们参与劳动,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用的,不会被流言惊吓。反正粮食不能白吃,一些手脚轻伤的俘虏也被拉扯过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扩建晋阳城是一件庞大的工程,仅仅是目测,扩建面积大约是旧城的十二三倍。未来核心人口迁徙此处,这里才是最坚实的后盾。平阳、安邑不是不行,而是无法用清理太原的方式来洗地。借助河东的力量,将太原洗干净,解放各种束缚生产的锁链。当太原起飞后,自然能带着河东起飞。都飞起来了,许多禁锢也就自行崩解、断裂。俘虏们普遍工作比较积极,因为河东兵在赵基约束下没有侵犯他们的妻女。哪怕以后他们会贬为奴隶、妻女沦为奴隶,也是家室齐全的奴隶。以后就是将他们某些人分配出去成为骑奴,也能立功赎身、赎回家人。所以赵基不可能直接释放或整编这些人,与他们比起来,徐晃整编的王氏部曲反而运气比较好,直接越过了立功赎身的这一道环节。自知占了便宜,晋阳新兵监管奴隶工作时也格外卖力。生怕一时心软,被误会为勾结俘虏企图作乱……毕竟晋阳这里已经流够血,没有想继续流血。固然是徐晃持朝廷诏令以形似欺骗的手段进入太原,并突然发难袭击、尽诛晋阳王氏与周围姻亲家族,可货真价实的杀人了,杀的还是人上人。后面赵基更简单,野战击破叛军,还是以少胜多。到现在为止,活下来的任何一个太原人,都不想再折腾、打仗了。尤其是野战获胜,对巩固统治,协调人心很有帮助。就在这样的气氛里,赵基收到了天子的周章。周章发下来,他需要在周章上回答,然后把周章交给使者,使者带回去复命。就相当于刘协发来一个新的两人聊天群,周章来回于两人之间,对话内容也不删除,就一直存留。周章是比当面对答更为正式的咨询、顾问方式,有档案可查。见天子所问,赵基捉笔略沉吟,就书写:“臣曰,因地制宜,春种秋收乃自然客观天道之理。不以一人之力而变,可见人力不及天数。王允强逞意气,一意孤行,因一叹而杀蔡伯喈,自此何人敢与他谋事?看似执宰辅政为百官之率长,实乃孤寡匹夫也,如何能胜?”“而臣之胜,上有天子庇护,下则袍泽吏士勠力齐心。是以规整有序破散乱无序,不足为奇。”赵基停笔,领取一枚空白竹简,在上书写:“文和在野,则朝败;今文和在朝,则野败。”感觉这么惊吓贾诩不太礼貌,当即用毛笔蘸墨,对着竹简涂抹,彻底抹黑。将周章写好,赵基交给使者、御史董芬,就问:“营中近来可好?”“皆如侍中时所留制度,并无一点变动。”董芬是御史,是天子廷臣;在廷臣眼中,赵基最宝贵的身份是侍中,彼此是同僚。赵基想了想,就说:“回去后询问列位公卿,可有意来晋阳。若有有心,可随船队来晋阳与我一晤。”董芬不敢多言,拱手长拜:“喏。”“若公卿无意于晋阳,待郡北宗贼令狐氏、郭氏平定后,我就南下觐见天子。”“喏。”董芬再行礼,赵基见此也不好拉着这人再套话,就扭头看边上当值的韩述。韩述起身送董芬离去,赵基则捡起那枚涂黑的竹简,来到芦苇棚外的火塘处,直接丢进去,看着燃烧后才转身返回。芦苇棚外各处,都是忙碌的俘虏。已经派人去龙山伐木,也从俘虏中筛选出矿徒、铁匠,将他们派遣回到冶炼场,去生产各种农具、工具。晋阳城距离冶炼场不是很远,如果选在北边重建晋阳新城,那就距离的有些远了。三十里路程与六七十里路程,对日常行政来说,等于是县内与县外的区别。未来发展各种卫星城,自然能充实东山、西山之间的南北通道。晋阳周围如果能安置、生活三十万左右的人口……那么匈奴、鲜卑就没什么活路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不仅是生产力、经济的碾压,更是军队常备的碾压。哪怕如日中天的鲜卑人,他们的王庭能有多少常备武装?不可能超过五千骑,还不是其中闭营生活的骑士也就千人左右!只要把匈奴人、鲜卑人拖到比拼常备的竞赛中,以他们的经济生产方式,肯定撑不住。因此,一座军事优先的边郡巨城,辐射范围不仅在距离上十分深远,在政治方面更有难以替代的作用。当然了,一座二三十万人口的边郡巨城,又有浓烈的军事传统,还是军事主导的经济、文化……对中枢很不友好,中枢缺乏自信的话,极有可能自废武功,主动拆毁。这些目前都不是问题,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理想中的晋阳建造出来,成为北方巨都。当自家命运与这座新兴巨都牢牢绑定的时候,才是向天下拔剑之时。否则发展的越好,越容易被人篡夺。思索着这些,赵基登上芦苇棚附近的土堆,各处都是光膀子干活的俘虏。什么都缺,甚至连草鞋都缺。可现在的晋阳,就是不缺劳力和粮食!等徐晃这些人击破令狐氏、郭氏,最少还能送来五千户的俘虏。扩建晋阳城邑之际,正好集合新旧军队于东岸建造大营,对军队进行大整编。各县秩序稳定后,就将弱兵改为屯军,以抄获的土地为基础,进行职业军屯。还要从中选出两千名左右的汉胡骑士,作为借给吕布的雇佣军。既然要出兵干预中原,仅仅送马是不行的,还要宣扬武力。没有一万骑士,怎么能让关东侧目?带走足够多的骑士,也能间接稳定太原、河东。为了稳定,呼厨泉必须带队随征。因此七月下旬挥兵上雒,护送天子、朝廷返回雒都,然后兵出虎牢关,横跨兖豫,直扑徐州。协助吕布抓稳豫州,以朝廷诏令促使陈王解绑,将陈国的战斗力释放出来。宁肯让陈王率兵辅政,也不能让曹操、袁绍挟持朝廷。联合诸刘,才能在天下层面上压制二袁、袁曹联盟。等晋阳城成型,自家站稳之后,也就能征讨李郭,将关中、北地纳入控制范围。就现在残破的关中、上郡等地,就很适合……牧马。既然人口少,就该以高贵的骑兵为主。每次出战,以捕获人口,就食于敌为主。放弃索求关东土地,削弱对方的人口潜力,消磨二十年,彼消我长,天下自定。(本章完) 第202章 荀彧举士 夏五月,曹操巡视颍川军屯。许下之田引颖水灌溉,自二月军屯至今,许田远近葱郁,绿意盎然。曹操坐在车上,凝视远近田野,心神大慰。可苦恼的事情也有很多,朝廷那边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都在朝不好的一面发展。赵氏挟持天子,接连杀害朝廷栋梁。先是同乡羽林中郎将龙亢桓典被贼臣赵彦放纵孙儿打断双腿,公然践踏梁沛士人的脸面。紧接着济阴董昭被纵火烧死,钟繇与其外甥郭援也因得罪赵氏而遇害。他的发小、从表兄弟侍中丁冲欲诛杀赵氏,反被赵氏放纵虎贲杀害。更关键的是,赵氏挟持朝廷北走太原,欲以太原为都。曹操多少有些慌,现在不怕别的,就怕袁绍发兵走井陉道,击破贼臣赵氏,迎奉天子于河北。到那时候,袁绍挟持朝廷,一纸诏令召自己入朝辅政,那可如何是好?不管是自己,还是麾下文武,皆会在朝廷征辟范围内。兖豫势力,极有可能被袁绍轻易瓦解;就算对抗成功,最低也要缴纳足够的人质。自己缴纳人质也不是不能接受,以袁绍的手段,肯定上上下下都得送人质过去,否则袁绍不会轻易罢休。此前分兵让曹洪去雒阳,却被董承、张杨所阻。当时他也心态不坚定,怕迎来朝廷,无力供养。现在见了许下军屯的效果,曹操已有供养朝廷的信心。就怕拖延下去,引发其他变故。朝廷的诏书,有时候能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例如前年,李傕控制之下,朝廷发布诏书,任命郭贡为豫州刺史,刘繇为扬州刺史。当时袁术以孙坚侄儿孙贲领豫州刺史,曹操也刚刚结束第一次徐州征伐,陶谦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沛国相是陶谦一方的陈珪,陈国相是袁术所表的同族。结果郭贡本避难于梁国,得到诏书立刻就获得梁国、鲁国、沛国东部士民的支持。袁术、曹操、陶谦三家混战不休,袁术改孙贲为丹阳都尉,让郭贡与刘备去争豫州东部。失去孙贲的支持,袁术所表的同族陈国相也被曹操击破。同时袁术也派人将刘繇迎接到江东曲阿,没想到刘繇立刻获取江东各郡的支持,不久双方就敌对。而当年张邈、陈宫举兖州之众迎吕布时,郭贡就纠合两万多人从梁国顺泗水、汴水而上,若不是被荀彧劝退,这两万人能打的东阿三城肝胆碎裂。到了今年,曹操二月平定汝南,缴获大量人口、农耕器械,于是在颍川军屯。从三月到五月这段时间里,他也没闲着,一边做出威胁荆州进取南阳的态势,将刘表、张绣困在原地,同时分兵袭击梁国。朝廷前年委派的豫州刺史郭贡,就这么消失了。而攻打郭贡的主力,来自济水流域屯种的青州兵。这些人过境,梁国连着边上鲁国都被重创。就连沛国东部的沛相陈珪,也在这一轮进攻中主动放弃官位,退回徐州。因此半年的时间里,除了陈王刘宠外,曹操扫平豫州,将梁沛士人强行聚拢成一团。但青州兵过境,梁国、鲁国衣冠望族遭受重创,这仇已经无法解开,也只能继续压制。所以再拖下去,赵岐这边就糊弄不了了。只要朝廷还有那么一点血性,得知前年委派的豫州刺史郭贡被杀,肯定会耍手段收拾他。之前曹操就有这方面的前科,朝廷委派的兖州刺史金尚才抵达,就被曹操击破驱逐,金尚无奈只能向南投靠袁术。若不是去年曹操使者进入关中各种撒钱求来兖州牧官位,那么现在袁术依旧握着合法的兖州刺史。朝廷得悉郭贡之事,不敢对袁绍动什么花招,却敢这么弄他曹操。例如照着曹操的镇东将军幕府里面的骨干中坚士人进行征辟,就能让曹操进退狼狈。或更进一步征辟曹洪、曹仁或曹彬入朝为官,曹操都会很难办。所以想要解决这些隐患,必须迎奉朝廷。可内部也有强烈的反对意见,因为东部徐州还没有平定,也怕因此惹来袁绍、袁术的夹攻。袁术总能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把兵拉出来,例如年初曹洪进兵雒阳时,袁术隔着汝颖二郡,就派将苌奴率兵协助董承抵抗曹洪。曹洪又不敢强攻见血,只能退兵。就在曹操巡视之际,一名骑从驱马来报:“明公,荀司马来信。”曹操心中一惊,接过典韦转递的书信。铺开帛书,看着上面的字迹,曹操面容悲痛,他的心腹谋主,患病休养在家的戏志才昨夜病重亡故。他怀疑戏志才是被汝南人投毒谋害,可他没有证据,也不好再发动战争。戏志才已死,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去听戏志才的临终之语,不由遗憾懊悔。日常生病是正常的,可戏志才堪堪三十六岁啊,比自己还小五岁。戏志才是谋主,威望颇高,还想着等戏志才病愈后拿主意,出面游说其他人,以支持他迎奉朝廷。想到自己的年龄,曹操神情越发沉肃。除去老爹意外亡故,整个家族近世长者很少有人能活到六十五岁的。将帛书折叠收起,曹操对御手说:“回城。”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喏。”御手调转马头,几十名骑从分列道路两边,让开通道。曹操战车掉头,这些骑从依次跟上,鱼贯而行。骑从中大半是虎士,尽皆骁猛之士,且多带马匹。哪怕在许县近郊,曹操也不敢疏忽大意。袁术这个人打仗的手段不高,但在轻侠之中有很高的威望。时不时就有人冒出来截杀、刺杀曹操,吃过几次亏后,曹操也就有了防备。荀彧已做了准备,来见曹操。曹操稍稍洗漱去了风尘、燥气,坐在主位神情低落:“今军中上下就迎奉朝廷一事争执不休,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正有一人要举荐给明公,乃颍川阳翟人郭嘉郭奉孝。”荀彧端坐,面目俊朗语气温和:“仆已去信阳翟,奉孝得之,自会来军中。明公试问之,如若不堪,仆另寻良人。”“善。”讨论完公事,曹操又说:“志才后事,还要劳烦文若用心,其子尚未冠礼,不可荒废学业。丧事完毕,就戴孝入我府中与子修伴读。若因孝礼而坏学业,也非志才所乐见。”“喏,明公安心。”荀彧再行礼,有曹操开口,戏志才的儿子也就不需要去坟地结庐守孝了。结庐守孝,吃寒食,两三年下来,壮年男子尚且受不了,更别说一个少年。染病而死的例子也不少,戏志才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看护好。至于赏赐金钱治丧之类的,则大可不必。戏志才是个原则比较灵活的人,平定颍川、汝南黄巾贼的战事里,戏志才分到了不菲的财物、耕地。不怕戏志才家里没钱治丧,怕的是孤儿年少,被族人算计。真发生这种事情,为了戏志才一族的门风名誉,也为了集体名声考虑,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就是惩罚戏志才族人不得出仕,就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也不在乎出仕与否。见荀彧没有其他要说的,曹操也不好再提。他很想将荀攸拉过来,可朝廷不在手里,缺乏名义。曹操对荀攸很有好感,因为荀攸敢在董卓眼皮底下谋刺董卓。就是性格有些保守,早早求了个蜀郡郡守的职务离开了朝廷。若不是朝廷使者赵岐往来奔波于荆豫之间,荀攸也在襄阳出面为曹操说好话,否则曹操也很难知晓荀攸的下落。荀彧是荀攸的叔父,荀彧这里不开口,曹操也不好越过荀彧去征荀攸。曹操是豫州沛国人,无法担任豫州牧、刺史,自然无法征辟荀攸来豫州做事。就兖州这边的状态,他征一个豫州人来兖州州部当别驾,你让程昱、其他兖州人怎么想?迎来朝廷,荀氏才会持续加注。否则,他这辈子就别想将荀攸征辟过来。至于阳翟郭嘉……抱歉,曹操此前就没怎么听过这人的名声。(本章完) 第203章 窘迫地步 兖州东部山阳郡,东缗城。干旱与粮食匮乏也拖累着吕布,最为尴尬的是军中马匹已不足七百之数。去年春季曹操发兵攻伐济阴郡守于定陶,定陶横跨济水两岸,分南北二城,郡守吴资退守南城,形势危急。吕布率兵救援,未能挫败曹操的攻势,双方退兵保住了吴资。入夏,曹操又率兵进攻山阳郡巨野泽屯戍的薛兰、李封,吕布闻讯前去救援,又被曹操击退,薛兰战死。于是吕布纠合各军,与陈宫合兵万余人北上救援。突然杀出时,曹操分兵割麦,营中空虚,以疑兵计退走吕布。吕布回营后也反应过来,次日全军出击,而曹操各军返回,设下伏兵。曹操以设伏的方式大败吕布,追杀吕布败兵到对方营垒前。自此吕布威势大降,而曹操野战大胜后回身轻易将定陶攻破,斩杀吴资。从那一仗之后,吕布实力至今没能恢复,更无法从周围勒索什么像样的物资。冬季朝廷遣使邀请吕布率兵勤王,吕布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有粮食。而朝廷又派人给吕布送来平东将军、平陶侯的诏书、印信,结果抵达山阳快要见到吕布时,使者却丢失了诏书、印信,使得吕布无法通过‘平东将军’这个官位来节制青徐郡县。今年年初时曹操率兵大破颍川、汝南黄巾军,解决了冬春交际匮乏的粮食问题;然后又调动青州兵攻入梁国,杀刺史郭贡。吕布这里吃都吃不饱,郭贡也好不到哪里去,青州兵好歹还有固定的军屯收益。吕布只能眼睁睁看着兵力比他多,名义比他正的刺史郭贡被杀。现在曹操不来惹他,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刺激吕布,吕布若是从半个山阳撤离,去跟刘备或袁术联合,有了唇齿相依的可靠盟友,那势必牵扯曹操宝贵的机动兵力。打到现在,吕布也多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兖州各郡郡守基本上被曹操屠戮一遍,去年春季更是包围雍丘,围城几个月,将好友张超、张邈兄弟的宗族几百口人尽数杀光。张邈去找袁术求救的路上,也被护卫杀死。今年曹操更是深入豫州,吃掉了最为肥硕的汝颖二郡。但依旧有人敢于反抗曹操,比如东郡郡守臧洪,本来是张超故吏。张超被围雍丘时向各方求救,臧洪闻讯后向袁绍借兵,袁绍不做回应,雍丘城破张超自刎的消息传来,于是臧洪这位昔年讨董联军盟誓时的檄文起草者、代表诸侯宣誓于天地的演讲者当即宣布脱离袁绍。于是袁绍发兵围攻臧洪所在的东武阳城,城中吏民坚持与臧洪同生共死。这已经快沦为一座死城,各处都是干旱、蝗灾。东武阳城从去年八月包围至今,即便破城,想来也没几个活人了。臧洪的使者缒城而出,甚至是围城军队有意放水之下,臧洪的使者来向吕布求援。可吕布也在等今年的麦收,夏麦收割后,吕布才能聚集军队,拥有宝贵的一次行动机会。救援臧洪……这能有什么好处?如果臧洪还是青州刺史,那救援臧洪的话,还能与臧洪共治青州,有容身之地,最不济却能补足军粮、兵员、器械。可现在的东武阳城,人人饿的跟骷髅一样,又处于曹操、袁绍的夹缝之中。能守到现在,大概率是进攻的河北军诸将敬重臧洪,不愿沾染臧洪的血。他们可以对臧洪保持客气,因为城墙挡在那里,吏士攻不上去是客观因素,袁绍总不可能将上下军吏都换一茬。吕布若是率兵去救援臧洪,那就是另一种待遇了。别说袁绍,就连曹操也会出兵配合袁绍进行夹击、堵截。吕布不想救,可陈宫想救。陈宫本身就是东武阳人,也崇敬臧洪的为人。但军中粮食匮乏是客观因素,更没有可靠友军负责接应,所以即便是陈宫,也只能宿夜忧叹。直到,张杨的第二波使者成功活着抵达东缗城。第一波使者消失的莫名其妙,这第二波使者就混在朝廷的敕使团队里。名义上这一波使者是要去见徐州刘备的,只是途径山阳从泗水而下时,突然弃船来到南岸东缗城。第一时间,张杨的使者来见吕布。当陈宫抵达时,就见吕布握匕首从一顶豹纹皮裘帽子里拆出一份帛书。这一刻,吕布面绽红光,无限缅怀他与张杨之间的美好记忆。抖开帛书,他细细阅读,脸色一变:“实在过分!”陈宫好奇起身,挽袖靠近,吕布也将帛书递给他:“公台啊,观朝廷举动,想来已知曹操杀郭贡之事。”陈宫研读张杨的帛书,他对信中的送马两千匹一事根本不相信,想送两千匹马过来,最少需要两千名骑士,要配备更多的马匹以做消耗。来中原方便,曹操、袁绍反应不及,难以堵截。想要撤回河东,可就千难万难。真正让陈宫感兴趣的是联合诸刘,讨伐袁曹联盟。袁曹联盟的深层内核是二袁相争,袁绍、袁术兄弟看似内斗,却掀起两股对抗的风暴,相互借力,将周围势力席卷。间接促成了袁绍曹操联盟,袁术公孙瓒孙坚联盟,以及独尊朝廷的陶谦。就关东大地来说,陶谦生前,其实是不容于二袁体系的一方大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现在的吕布,也不容于二袁,底色与陶谦、刘备一样,是遵奉朝廷的。虽然张杨的使者来的慢,可赵氏祖孙的恶名已经传到了山阳,也传到了徐州。琅琊王室更是揪出当年旧案,他们这支王室与曹操交好,已经开始宣扬赵基生父斗杀宗室出逃河东的旧案。虽然是三十年前的旧案,可依旧能看出琅琊赵氏的底色是何等的凶烈。陈宫端着帛书,陷入沉思。为了救臧洪,他已经悄悄联系袁术,只要袁术那里能送来军粮,他就有把握劝吕布救援东武阳。东武阳城内,多是陈宫乡党故旧,哪能见死不救?陈宫还是比较相信袁术的能力,袁术真想给吕布运来粮食,这粮食不需要从淮南发货……曹操治下一些人,就能莫名其妙丢失粮食、军械,这些东西就能出现在山阳。作为一代人的偶像,二十年前的少年顶流,袁术虽然目前混的比较落魄,但昔年追随袁术飙车的雒阳恶少年们都已成为家中中坚。隐蔽一些,损耗一些粮食,也是可以接受的。袁术就是这么神奇,总能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弄出军队和粮食,唯独从治下弄不来军队、粮食。可看张杨的书信,十分推崇赵基的英武,仿佛遗落在山野的宝珠。看张杨的字迹,给陈宫的感觉,这赵基仿佛另一个、比当年袁术还要骄横的恶少年。陈宫放下书信,说:“君侯,以张将军为人,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拿来与君侯说笑。仆以为,当立刻遣使袁术、刘备处,以议论大事。”吕布端坐,疑惑:“袁术久有窥伺徐州之意,如何能说服?若不能说服袁术,刘备又如何敢举兵讨袁曹二贼?”陈宫回到自己座位上,从容回答:“若是为救臧子源,袁术便能克制……他纵然不肯,依朝廷公卿筹划,天下诸刘联合,袁术被围于中,又能有何作为?刘备虽为宗室,却出身低微。今得朝廷号召,必然奉诏起兵。徐州虽残破,但刘备肯接济我军,以仆之见,半月之内,十万石军粮可溯泗水而来。”臧洪的名声有多好,救出来后,留在袁绍脸上的巴掌就有多大。为了给袁绍添堵,袁术大概率会同意。见吕布沉思,陈宫知道吕布的毛病,趁热打铁说:“若这位赵侍中真如张将军所言,英武稍亚君侯,自是君侯佳婿也。数遍天下,晚辈少年者,谁能相及?”这话说的吕布心里舒坦,再勇猛的人,也会因女儿婚事而头疼、忧愁。如他这样的人,稀世难寻,找一个类似自己的人,他多少能接受。赵基能聚合河东少年横扫白波四将,更是亲手斩获四将,这股勇猛刚强,就配他的女儿。至于两千匹马之类的,反倒没那么重要。吕布当即点头:“公台速速安排合适人选出使各方,待暑气消退,七月下旬时就出兵向北,逆泗水进兵,救援臧子源!”臧洪可是讨董联军时的檄文主要起草者,更是带头盟誓于天地的人。比之袁绍,臧洪更受当时诸侯的敬重,也更像是盟主。把臧洪救出来,由臧洪来起草讨袁曹二贼的檄文,那场面应该很美。臧洪又是广陵人,前后仇恨积累下来,徐州人自然会跟着卖命!(本章完) 第204章 东郡危急 徐州,东海郡。陈群与其父陈纪避乱于此,虽然刘备现在是朝廷认可的徐州牧,但陈群已不愿再卷入是非、漩涡之中。当年陶谦表任刘备为豫州刺史,刘备征辟陈群为主簿,陈群应征。随后刘备举陈群为孝廉,朝廷收到后除任陈群为县令。期间陶谦病死,徐州人要迎刘备入主徐州,而袁术对徐州虎视眈眈。陈群劝刘备不要去徐州,可刘备太缺用武之地,不听陈群的劝告。而朝廷任命又到,陈群脱离刘备,又没有去柘县赴任,而是与父亲陈纪,堂弟陈忠前往东海郡躲避战乱。东海郡是陶谦生前的徐州治所所在,刘备接任后主要防守压力来自曹操,于是治所迁到下邳。作为刘备的门生故吏,可陈群也是有脾气的人,也不看好刘备。因而就不再出仕,即便没有刘备的照顾,以陈纪的影响力,他们在东海也生活的比较殷实。可一波波的朝廷使者抵达徐州、青州,北海的郑玄也被征。此刻刘备所表的青州刺史孔融残兵数百人,困守孤城,被袁绍所表的青州刺史袁谭包围。面对朝廷征郑玄入朝,袁谭派兵护送,还准许孔融的使者拜辞郑玄。以郑玄的高龄,这这条入朝的路并不好走。即便这样,州郡安排公车后,郑玄还是毅然启程。而同样的征令也传播到东海,虽然朝廷使者还没有抵达东海,可征令还是一县接着一县,如檄文一样传抄传到了东海。不仅是陈纪,陈群也在征辟范围内。陈纪自然是要应征的,可现在就担忧陈群的安危。赵基的恶名已经传到了这里,各种传言十分详细的阐述了残害桓典、丁冲、钟繇的过程。仅仅是言语冲突就打断了桓典的双腿,钟繇只是来劝阻哗变,就险些被射杀,更是连着高干的使者、外甥郭援一起遇害。可父子一同应征,本就是朝廷器重,是对颍川陈氏最大认可。若是陈群拒绝,则说不过去。朝廷正值危难之际,谁拒绝,势必名声大损。陈群慎重考虑后,说:“赵氏所提三省六部之制颇利于国家,孩儿以为赵氏纵然凶暴,也不会如传言中那般不堪。再者孩儿在朝中素无根基,岂会如元常那样?”赵氏没有杀害过任何一个公卿,只是罢免了杨琦。陈纪入朝,必然是要拜为公卿的,大概率安全有保障。至于钟繇被杀,陈群虽然生气,但也只是生气。朝廷百官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多一个重要。易地而处,若没有郭援这档子事,钟繇大概率也不会死。否则劝阻河东兵哗变时,赵基大可将他当场格杀,那时候死了就死了,更不会有太多的涟漪。说到底,最初时赵氏也不想杀钟繇。陈群猜测是郭援代表高干入朝时,引发赵氏猜忌,这才果断处死钟繇、郭援。不怕赵氏杀人,就怕毫无原则、目的的乱杀人。就在陈群父子商议之际,本处县令也登门来问。若是应征,本县就要安排公车,护送陈群父子去郡里,最后由本州安排公车、护卫,送应征的官吏入朝。沿途各县,只要有县府,就有责任提供饮食和居住的屋舍。但只要不是无人区,沿途士民也是乐意招待的。哪怕再穷,宿夜的屋舍、清水还是有的。朝廷的使者,入朝的官吏,即便遭遇过境的盗匪,也往往是劫掠财物,不害性命。而坐地的盗匪,更不会对这些人下手。各种诏令如同水潭中来回传荡的水波,一道道涟漪汇聚下邳。刘备最近也很忙,忙着调停袁谭、孔融之间的战争。看似是他表任孔融当了青州刺史,可有他没他都一样,人家孔融肯接受,才是给他刘备面子。刘备短暂担任豫州刺史之际,举荐了一批孝廉,例如陈群是颍川的孝廉,袁涣是陈国的孝廉,那袁谭就是汝南的孝廉。严格算起来,天下天下未乱之前,刘备在雒阳听卢植讲学时,就跟曹操、袁绍、袁术这伙人混到了一起。斗鸡斗狗,飙车赛马,出猎山野,年轻人爱干的事情都干了。所以刘备在袁谭这里,不仅仅是简单的举主、门生故吏的关系,彼此还有一茬人情在。若不是曹操的长子曹昂还未冠礼,否则那时候刘备会一并举为孝廉。而现在朝廷各种散播的诏令都在预示着对关东将发动一波强烈的干扰,上一次还是在前年,任命了豫州刺史郭贡、扬州刺史刘繇。再往前,则是金尚等人就任兖州刺史、冀州刺史,但都被曹操、袁绍赶跑了。朝廷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干扰关东,甚至朝中与陶谦几次策划,企图东西合力,贯穿中原。这也是袁曹集团极端仇视徐州的原因,不彻底击垮徐州,徐州人策应下,朝廷的影响力极有可能死灰复燃。自群雄讨董至今已有八年,各方还是混战不休。这种效率比之秦末、新莽之乱来说太过于低劣。当代人已经厌倦了,最初许多人只是不满旧秩序,想着数年阵痛,换几代人的安宁。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结果乱战不休,都活的很痛苦。因此向往朝廷,希望朝廷快速重整山河的人越来越多。参与战乱起兵的,失败就要死全族,就连土地都无法安心耕种。还要经常饿肚子,去跟其他豪强宗族武装拼命。乱世才八年,算上黄巾之乱,也就十几年;各家的中坚、族老经历过太平之世,自然怀念过往,厌恶眼下这种局面。这种人越多,一旦形成洪流,就能将袁曹等人激流冲卷而死,钉死在青史恶名之上。可卷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损失很大,连家族上下都搭进去了,但也有很多人获益不小。现在哪怕曹操、袁绍要奉还大政于朝廷,也很难扭转乱世的混乱风气。对刘备来说,此刻必须牢牢依附在朝廷战旗之下。他迫切需求朝廷大义的支持,只要他坐稳、经营徐州两三年时间,他就敢抓着袁术、曹操一起打!因而诸刘联盟之事,刘备立刻响应,派遣郑玄门人,鲁国刘琰入朝;又以郑玄另一个门人北海孙乾出使青州去调停战争。反正袁谭也不敢杀孔融,曹操杀一个边让惹出那么大混乱,给袁谭十个胆子也不敢杀孔融。现在刘备出面,相互给一个台阶,让孔融入朝去,袁谭自然会放纵孔融离开青州。没有可靠的谋士,刘备又派出简雍去见吕布,商议联合之事。吕布的使者秦宜禄还没抵达下邳,刘备的使者简雍就已经出发。这就是朝廷大义的厉害,可以遥控策动各方,组成包围网。关东波澜将起之际,东郡的求援使者、臧洪同县人陈容奔波千里,把书信送到了赵彦面前。陈容衣衫褴褛,跪倒在赵彦面前,哭声求告:“元明公,我等前番举事,欲为天下除暴尔。而今袁绍专横独断,先诛忠义,可见其违背初衷,将为天下乱也。伏望元明公,怜惜城中数万男女,发兵救援!”赵彦翻阅臧洪的手书,感慨说:“仁义无常,践行则是君子,违背则乃小人。臧子源乃我徐州伟器,也是当世士人楷模。还请入座,老夫这就上报朝廷,发急兵救之。”这已经不是救臧洪,是救关东大义的旗帜领袖人物。出于乡党情谊,赵氏必须救,哪怕救不来,也会引来许多复仇士人的投靠。臧洪的父亲曾担任使匈奴中郎将,参与三路进伐鲜卑,那一战羌渠单于率万余义从参战,惨败重伤而归。匈奴人能拼命,就能看出其父臧旻的感召能力。随后臧旻转任太原郡守,将迁居入塞的云中四郡边民、守军安置在郡北。所以必须救臧洪,为赵基获取名望、士人认可是一方面,另一方这场军事行动符合匈奴人、郡北移民的心思。而且对太原来说,赵基表现的过于炽烈,留在太原不利于施政、抚慰。经过赵基的炽烈暴晒后,赵彦再接手,立刻就能让太原安定下来。若不能在赵彦手里安定,等赵基返回后,更难受。矛盾是无法尽数消灭的,只能不断地转换,最好对外释放。而救援臧洪,对整个西州士人来说都是一桩有极大意义的事情。对朝廷来说,也是介入关东的极佳切入点。赵彦老谋深算,就算比不过沮授、程昱这些新生代英杰,但三十五年的仕途阅历,早已让他洞悉世情,知道各方缺什么。(本章完) 第205章 得失之虑 大约五万余各类青壮汇聚晋阳城东,参与筑城。其中什么身份的人都有,每次船队从平阳北上时,还会输运两千多青壮,以稀释太原人。这些运来的河东人哪怕从事劳役,也能增强对晋阳的控制。整个去卑节制的右部王庭五个部落,陆续释放、赎回的男女最初安置在平阳五县。现在后续赎买,从单于王庭、左部王庭赎买的人口都往晋阳、汾水流域安置,执行民屯、官屯。苛捐杂税太多,三十税一只是传说,汉末朝廷财政枯竭,就连百姓穿好鞋子都要缴纳一笔小税。执行官屯,赎回来的百姓、大姓隐户本就没有地产,就地转为官佃。减少中间剥削,降低收税成本,自然利于官仓积蓄,也能让下面人喘口气。因此汾水之上,两支船队往来不歇。主要运输船队由相里暴节制,负责将太原的粮食运往平阳、绛邑,再从绛邑陆运到桐乡装船,再通过涑水输运补给给安邑,与前线的蒲坂。河东人饿了两年,黄金是虚的。赵基从太原敲来的粮食,才是真的!第二支小船队则负责向晋阳输运粮食,以供这里男女、老少八万余人食用。随着船队往来,这里人口还在上涨。通过筑城的方式,赵基也在锻炼自己的执政、指挥队伍。这里不是前线,可以相对安全的培养军吏团队的协作能力。为了能稳定吃一口饭,赵基这里匈奴义从规模更进一步上涨。他也只能择优整编,平阳东岸的各匈奴小部如今都自称是赵部。原本就有三千义从跟随北上,是晋阳一战的主力。战后例行赏赐后,赵基反而压缩征召规模,只留下两个千人队。全部收编王柔的义从营后,又从单于王庭、左部王庭摊派兵员,凑了一个匈奴义从营。单于王庭、左部王庭各摊派了一个千人队,也都陆续抵达。一共五个千人队驻屯在晋阳汾水东岸,在这里闭营训练队列,马匹则放牧、休养。北上的河东虎步军也从最初的五千人,上涨到目前的一万两千人。其中立功奖赏马匹的,也都编给徐晃,将徐晃的河东骑士营凑到了两千三百余骑。为了方便牧马,河东骑士营驻屯郡北阳曲。太原新旧三批郡兵也进行严格选拔,赵基只留三千人为郡兵,安置在晋阳湖之南闭营训练。除此之外,郡北移民举兵响应的有四千多人,赵基留下两千,也留在晋阳,与郡兵一起操训。整个太原郡兵,目前五千编制。其他被裁汰的郡北义兵,千余人南下投奔张扬;赵基又从俘虏中选了一批外地籍贯的,也都一并补给张扬。这些外地籍贯的部曲俘虏,与郡北义兵,更像是张杨的本部、子弟兵。将张杨所督兵马扩为五千,算是给予的回报。陆续补给张杨的两千人,对张杨本人来说有特殊意义,他终于有了压制河内各军的底气。此前他更像是河内各军的盟主,虽然能指挥河内兵,但缺乏足够的威望,行为被限制。现在不一样了,张杨强化了对河内的控制。而一万两千多的河东兵,赵基只留下八千虎步兵编制,就在筑城工地里闭营训练。多出来的四千人,与后续抵达的河东人、被赎回的河东、西河、太原或其他边郡百姓留在工地,参与筑城。因此整个晋阳汾水两岸,东岸五千匈奴义从,新城八千虎步军,城北五千郡兵闭营训练。另有俘虏、民壮、雇工两万多人,以及健妇、老少两万人参与筑城。整个军队的上下组织力正在成长,从各家抄获的工匠也都集中到大陵县北的冶炼场,在这里锻造工具、农具。扣掉晋阳城的八万多人,也不影响太原各处的夏收、秋收工作。他不计成本在晋阳增筑新城、训练军队、整备器械,对外影响是很大的。附近匈奴人立刻老实了很多,面对赵基的兵役摊派,被扣留单于的单于王庭,以及相对虚弱、不稳的左部王庭,也都将指标凑齐。也不情不愿的接受赎买,释放了部分被掳的边民男女。当河东处于上升势头之际,内部人事矛盾反而快速下降。梁兴、李堪、成宜、程银这四位流民帅也被赵基启用,就连宗帅马玩也得到机会,带着十几人来晋阳听用。在整备军队时,赵基也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或许也不能称之为天赋,他本身就有远超当世的数学能力,又有极高的军事威望;又有虎贲下放虎步百人队的制度在,全军吏士都有积功升迁县令长的希望。哪怕残疾的军吏,也会被赵基收留安置在平阳侯国、晋阳侯国;对伤兵更是不留余力救护,相较于各方,这已值得吏士卖命、奋战。纵然取得晋阳,俘获那么多大姓、豪强女眷,赵基也不接纳,而是组织起来去集体纺织,给军队制作军服、鞋袜。而他日常轨迹更是十分固定,往来于三座军营,要么视察一处处工地。别说军队,就连俘虏苦力也能安心做事。没别的原因,他们能吃饱干活。赵基只想等今年蝗起,扑灭蝗灾,保住夏收后,再考虑下一步行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下一步行动就两个方向,要么去西河郡武装行军,联合匈奴三王庭威慑屠各匈奴;要么去上党,敲高干一榔头。原本代郡汉胡豪强还拥护郡守王泽,现在代郡的联军还没来得及南下,王泽察觉气氛不妙,就弃军逃亡,投奔高干去了。不弄死王泽,赵基也不安心。而打高干,也能剪除侧翼隐患,间接也能威慑屠各匈奴。至于中原行动,现在天气炎热,不适合出军。而且也没等来吕布的回应,一切要谈好,才能率兵护送朝廷上雒;然后奉朝廷大义兵出虎牢,与吕布会师,给吕布把断腿续上。就在这晋阳三日一变、热火朝天的时刻里,赵彦使者送来书信。徐晃不在,赵基先询问裴秀:“臧洪清名我早有听闻,自去年八月被围于东武阳城,想来如今已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城中吏士男女誓死相随,可见臧洪确有过人之处。我若出兵,就恐道路难行。”比起救臧洪,他更想去打高干。这方面好处太多了,剪除袁绍的羽翼,伸张朝廷的威信,威慑屠各匈奴、雁门、代郡汉胡豪强也能一并威慑。同时也能间接牵扯袁绍的兵力,说不好能让袁绍撤东武城之围,同时也能激励公孙瓒,并交好张燕。这是地缘所决定的,只要攻势够猛,袁绍想要保住外甥的话,那必须救援高干。裴秀没想那么多,只是说:“中原干旱,东郡乏困。东武阳城破就在旦夕之间,袁绍即便撤离大部兵马,以臧子源之力,也难破围。以其心性,更不会弃城而走,辜负满城士民。”裴秀边走边说,突然停下来,严肃看赵基:“阿季声名不显于关东,今救臧子源,如昔年刘玄德救孔文举、陶恭祖。此声张大义于天下之举,何故迟疑?”见赵基驻步沉思,裴秀又说:“以井陉道之险,李堪督兵三千,足以抵御高干万余兵马。再者留徐公明镇守榆次,为李堪之后。高干越井陉而来,以徐公明之深沉勇毅,纵不能大破,也能击走高干。”至于晋阳留守,只能由裴秀负责。张杨要率五千人护送朝廷上雒,在不调动虎步军的情况下,想要疾驰救援东武阳城,最佳的办法就是率骑士出击。只要承诺在袁绍境内放开劫掠限制,以赵基目前的胜率,可以额外再动员一批匈奴人。别说去卑的右部王庭五个大部,大概率屠各匈奴都想派人探探风。胜率有保障的情况下,从匈奴这里拉兵,真的很简单。可赵基还是担忧太原丢失,不一定会丢在外敌手里,被朝廷拿走也是丢失。没有回应裴秀,两人步行来到贾诩这里,当面咨询此事。这已不单独是赵基的事情,也关乎朝廷,与周围各郡都有关系。乱世就是这样,内部规划永远会被外部因素干扰。而赵基顾虑的是自己重蹈刘备丢徐州的旧路,虽然刘备现在还没丢。可自己这里稳不住吕布,吕布一旦出手,刘备保不住徐州。刘备跟自己类似,没有那么多可靠、又经验丰富的人独当一面。以小吞大,自己这里消化不良,刘备也好不到哪里去。(本章完) 第206章 言行不一 贾诩在城中郡守府办公,基本上是由他来履行郡守职务。晋阳曾是代国的国都,因此城内还有曾经的王都宫城。虽没有经历什么扩建,倒也维持修缮,勉强可以使用。这座宫城与郡守府紧挨着,在郡守府西侧……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郡守府是从宫城析分出来的。宫城位于城内地势最高的西北角,修筑之时又增高过地基。因此扩建新城之际,这座宫城也在改建之列,会改成一座巨大仓库。仓阁重地,不能用俘虏、奴隶施工,因此是河东人在这里劳作。赵基、裴秀来时,贾诩独倚府内西阁,观察仓阁建造进度。增筑晋阳城,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当仓阁建好,储粮充盈后,就算完成了第一期改建。这意味着守军依托晋阳旧城,也能长期据守……算是拥有了顽强抵抗、长期对峙的本钱。而第二期就是新城四道城墙完成原始的板筑,并在新城区域内完成屋舍建造,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守军。第三期就简单了,就是强化原始城墙,将里墙级别的城墙进行板筑,以墙头跑马为标准;并建立敌台、角楼、瓮城、台城等强化防御的设施。至于后续扩建,则是汾水东岸再起新城之时了。西阁窗前,贾诩翻阅赵彦的手书,又观察赵基、裴秀的神态。见赵基沉定不语而裴秀面有焦虑,贾诩就知道两人的心态,就问赵基:“敢问侍中,救臧子源后,何益有之?”赵基双手交叠在桌案,握着水杯:“没什么好处,文丽对我说能伸张大义于天下,祖父也想让我借此扬名于关东。只是我觉得关东已无潜在的义士,关东义士要么已死,要么浮出水面,与袁曹之贼不共戴天。这种时候,伸张大义并不能削弱贼臣。”但客观上的确能增益朝廷一方的士气,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看一眼裴秀,赵基就事论事说:“至于扬名关东,他们恨不得我早死,扬名与否并无意义。他们连近在咫尺的臧洪都见死不救,来日我偏远之河东受难,他们又能有何作为?”贾诩看向神情低落的裴秀:“文丽,我等皆系西州。今西州残破,赵侍中异军突起,已引得关东警惕。今若贸然出兵,恐有难测之险。”“是,仆只是觉得如臧子源这样的义士,不该这样屈死。”对于裴秀的回答,贾诩只是淡然笑了笑,该死、不该死的人,在他面前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以至于贾诩对这个回答感到有些好笑,就当是晚辈的天真傻话。轻声笑了笑,贾诩又看赵基:“那元明公这里该如何答复?”“祖父也是一时没看透,我想两三日后自有书信送来。”赵基气度沉稳,这种时候他相信老头的立场。老头只是还没有彻底适应身份的变化,还在崇尚关东那旧有的老一套价值观念。沉默片刻,赵基对裴秀说:“救出臧洪,我们听他的,还是他听我们的?旧日公卿得到臧洪这样的利剑,又会如何看你我?”臧洪,对河东人也有号召力。“如今我要为河东、太原七十万男女负责。天下形势多变,我能进则进,不能进也要保境安民于一方。你我不曾吃臧氏一粒米,他之生死,与你我何干?”赵基说着端水杯饮一口,裴秀也是点头,想说话只觉得嗓音干哑,就轻咳两声才说:“我明白,只是觉得臧子源活着,有损袁绍威名。”“我也有这种想法,可笔墨名声的批判,怎么比得上刀剑的批判?”赵基笑着反问,现在他不想深入辩论这个问题,辩论的越深入,裴秀越难堪。赵老头儿一时半会也没看透其中的利害关系,更别说裴秀。裴秀也跟着笑了笑,他自然理解赵基的意思,就问:“那还救不救臧子源?”赵基扭头看贾诩,咧嘴笑:“文和先生,救不救?”“救,当然要救,要大张旗鼓的救!”贾诩也是做笑:“只是救不了。”赵基敛笑,起身从西阁窗口眺望仓阁改建工地:“名声我想要,风险我又不想要,实在是为难。”他转身看裴秀:“人是善变的,困守孤城死掉的臧洪,才是烈士楷模,自可留名竹帛之上,虽死犹生。若将他救出来,以后难免会变成我这样,实在是不好。”见他自我调侃,裴秀想笑又觉得不该拿臧洪说笑,就去看贾诩。贾诩面露微笑,侧身对着窗口方向:“侍中可有决断?”“嗯,上报天子,请天子下诏,召西河、雁门、代郡各出步骑,随我救援臧洪。”赵基脸上没有笑容:“侍中种辑久在河内,赵岐往来于袁曹之间,如今又在襄阳,自天子以下,谁不知东郡臧洪之事?”臧洪不是蚂蚁,是讨董联军檄文的主要起草者,盟誓天地的演讲者。又是反抗袁绍而举兵,可朝廷为了获取袁绍、曹操的支持,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可以这么说,朝廷已经默许了臧洪的消亡。所以赵基也猜测赵老头儿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乡人求到面前,必须把场面做到位。哪怕老头儿是真想去救臧洪,赵基即便答应,也会磨磨蹭蹭。听了赵基的这句话,裴秀彻底死心,对朝廷那点希望算是消亡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此前能默许臧洪的消亡,以后自然会默许或主导河东的消亡。赵基眯眼远眺西边龙山,个人敬佩臧洪是个人的事情,何况此前并无交情,贸然出兵奔袭两千里,是拿自己的亲友、伙伴、部众的性命当儿戏。贾诩询问:“侍中要进讨高干?”“是,要给袁绍找点事情做。如今公孙瓒避居易京沉湎酒色,袁绍独大于幽冀之间,各处景从,袁绍膨胀的太快了。必须出杀招,给他一巴掌,这样或许才能激起公孙瓒的斗志。”赵基回头看贾诩:“他一个假刺史,还敢派使者入朝,真以为朝廷是他舅舅家的?”作为目前朝廷的守护者,收拾高干,提升朝廷的威望,也会提升自己的威望。借助战争,迫使西河、雁门、代郡出兵助战……没别的意思,不是真指望这些军队作战。只是想抽兵过来,免得这些郡在背后搞事情。同时这些军队过来,立下功勋,自己就能调整人事,拉拢人手;即便没有功勋,也有苦功在,自然能拉一批人过来。因此这次征召范围不能局限于西河三郡,就连上郡、北地郡也要遣使征召。能来多少是多少,只要肯来,与带队军吏、汉胡豪强缔结情谊,那这些郡就是自己的辐射范围。贾诩也是认同这个方略的,远交近攻永远是军阀壮大的不二法门。赵基不认关东的那一套价值体系,这才是让贾诩最为欣慰的地方。略沉吟,贾诩就说:“今夏麦将收,可遣使关中。另遣使者联合张燕,有张燕相助,河北兵马入援上党,则粮道不安。为保护粮道,必层层驻军,耗费极大。”张燕是出了名的讨厌袁绍,黑山军联盟基本上已经瓦解,也就打袁绍时还能拧成一股绳。没别的原因,因为黑山军各部绝大多数都是冀州人。皇甫嵩军管冀州时,他们打不过皇甫嵩,只能避居太行山各处山谷,招降后才安定下来。当代人都还活着,正值壮年,谁不想打回家乡?所以不是张燕敌视袁绍,而是黑山军上下敌视任何一个冀州的统治者。黑山军代表着人口与武力,可他们已经丢失了田宅,田宅为当地的豪强邻里侵占。谁抵御黑山军,谁就能获得冀州人的支持。这个逻辑下,黑山军谁当盟主,都无法与河北之主联合。此前赵基也向张燕派遣使者,想要借兵五百,可张燕没有回应。现在形势不同了,张燕必须重视赵基的声音。开战之前到处许诺拉盟友,赵基很理解这种操作。别说弘农的段煨,就连李傕,也是可以谈一谈的。(本章完) 第207章 手段尽出 安邑,少梁宫。与往日一样,赵彦拄着藤杖来门下省议政。侍中刘艾、台崇在门前迎接,这段时间朝廷政令基本上都出自这里。涉及两千石重要任命才会与太原中都的朝廷走一个流程。侍中庐内,赵彦落座后将沉重貂蝉冠解下,递给一名郎官,就说:“太原已定,宗贼伏诛。陛下不日将还,而如今元嗣提议陛下亲征逆臣高干,二位以为如何?”打高干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赵基的奏表已经送来,想请皇帝亲征逆臣高干……只要打的顺手,也就能顺势讨伐乱臣袁绍。当然了,这么重大的战役,要进行各种准备。只要没开战,双方就有斡旋的余地。可现在袁绍有后退的余地?别看曹操击退吕布后征战不休,每战克捷……他只要有一场仗失败、受阻,兖州就会再次大乱。袁绍也是差不多,打的公孙瓒丧胆,可公孙瓒只是志气低靡,而不是死了。万一公孙瓒重新振奋起来,袁绍就炸了。刘虞死后,还死了一串人,比如刘和,比如鞠义。而刘虞死之前,袁绍的军师卢植也死了,死在了四年前。特别是大将鞠义,去年与朝廷使者勾勾搭搭,暴露痕迹后立刻被处死,现在河北各军正处于某种奇特的状态中。敬畏袁绍的同时,也多少存有抵触之心。所以天子率军讨伐高干,袁绍会非常的纠结。即不能向朝廷认错服软,也不放心其他大将统兵,若亲自统兵迎战,也就坐实了逆臣身份。不是赵基多么高明,而是赵基狠厉,根本没把天子当成不可冒犯的人间至尊。带着天子亲征,谁与赵基交手,都非常的被动。除了李傕郭汜这些此前挟持过天子的军阀,他们自身与部队对天子已经缺乏敬畏。关东不一样,不管袁绍还是曹操,口口声声都是要匡扶社稷、辅佐汉室。当天子率兵亲征时,自能引爆对方内部的反对派。统合一个地区,必然伴随着杀戮与剧烈的利益剥夺、再分配。袁绍整合了冀州,那冀州这些年积累的矛盾都会报应在袁绍身上;曹操这里也是,兖豫二州的各种矛盾都将作用于曹操身上。赵彦提议之际,将赵基的奏表推给刘艾二人阅读,刘艾反而求稳:“元明公,井陉道艰险,逆臣据险而守,若进兵不顺,朝廷新树之威必荡然无存。”台崇察觉赵彦看自己,立刻就说:“元明公,讨伐高干于上党,两军山野相持,以今岁之酷暑干旱,即不利大军鏖战,也困顿于粮秣输运。”“二位的意思是不看好此战?”赵彦面无笑意,看向刘艾:“子芳,朝廷新树之威若不能震慑逆臣贼子,这威不要也罢。”又看向台崇:“长平之战,秦赵各属一国故能相持日久。今元嗣追随天子征讨逆臣,是以上伐下,河北自有义士,何来的鏖战?”刘艾、台崇低头不语,他们也清楚,这就是赵基解救臧洪的办法。可臧洪那里是个死结,如果臧洪愿意突围,包围他的袁军早就放水了。因为弃城而逃的臧洪辜负了一城男女的期望,名声碎裂,以后即便活着,也跟死了没区别,不会对袁绍造成什么影响。所以臧洪活命不难,难的是以孤忠大义的身份活着。如果不是赵基几乎将太原宗贼连根拔起,赵彦也不会向陈容承诺什么。现在是真的可以腾出手,对袁绍抽耳光。隔着太行山不好抽袁绍,抽高干也是没问题的。这是一套组合拳,打高干只是开始。不管是刘艾,还是台崇,此前只是皇帝的侍从、顾问,虽能参与廷议,可真正给朝廷拿主意的是列位公卿。所以他们两个缺乏足够的底气,简单来说,没有做好与袁绍全面翻脸的心理准备。朝廷这一拳打过去,揭掉袁绍的汉臣皮相,袁绍自然要想办法再蒙一层皮,大概率要重立朝廷,拥护平原王作天子。走投无路,袁绍就敢这么干,与朝廷两败俱伤。否则受制于名义,束手束脚,被赵基反复抽打,他会很难受。换皮哪有那么简单?换到一半,自行暴毙也是有可能的。拥护平原王作天子,河北人是听平原王的,还是听你袁绍的?这位平原王可是桓帝之弟,就封以来痴迷酒色,是出了名的子女繁盛。光是子女姻亲,就是一笔难以估量的雄厚力量。拥护平原王作天子简单,想控制新天子可就难了。河北郡望、豪强们放着现成的刘氏天子,又何苦追随你袁绍?即便袁绍有拥立新朝暴毙的风险,刘艾、台崇也不想冒这个险。连遥远的袁绍都畏惧,而眼前的赵彦又已经表态,他们两个只能沉默,附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署名之后,莫名压力卸去许多,刘艾就问:“元明公,若能救出臧子源,当如何安置?”“袁绍既能退一步,那再退一步又有何妨?”赵彦说话间,从桌案上找到一份赵岐、刘表联名送来的奏表,推给刘艾。反正不管袁绍那里给出什么条件,撤东郡之围是必须的一环。朝廷救了东武阳一城男女,东郡就会成为朝廷在兖州的触角,便于策动其他郡县,去挖曹操的墙角。刘艾拿起奏表看到赵岐、刘表的署名,就知道内容。这是赵岐、刘表联合表奏北海名士孙嵩为青州刺史的奏表。党锢之际,赵岐逃难于北海,变易名字,麦饼谋生。被孙嵩发现,领回家中后宰牛招待,就将赵岐藏在庄园夹壁里,生活了数年。党锢结束后,孙嵩因此而扬名关东,也在赵岐帮助下出仕,担任过豫州刺史。非常之时用非常之士,也就孙嵩这种与曹操有旧的人去接替孔融当青州刺史,才能带着青州乡党驱逐袁谭。赵岐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在关东各处奔波,哪怕没有受领什么重要官职,可影响力不亚三公。就跟马日磾、杨琦一样,哪怕赵基除掉了杨琦的侍中之职,可杨琦混迹公卿行列里,没人觉得不妥。对付袁绍、曹操,就不能留牌,有多少手段就该一股脑尽数使出去。臧洪是一张好牌不假,但扒掉高干、袁谭身上的刺史假皮,意义更大。袁绍连外甥、儿子的刺史官位都保不住,那他委任的郡守、县令长职务自然吸引力大降。刘艾将手里的奏表推给台崇,追问:“真要如此?”赵彦看刘艾双眸:“不这样做,难道袁绍父子还会感激你我?朝廷归于雒都,就该拿出朝廷的气概。河东、太原各郡自会鼎力支持,若一再退缩,姑息放纵袁曹之辈残害忠义之士,只会让天下臣民寒心。”“元明公所言甚是,艾受教了。”刘艾郑重行礼,群雄讨董之际,刘艾可是董卓的相府长史。见过许多大场面,但真有些摸不清楚赵彦的底线。赵彦可以对朝廷让步,这个让步是有限的,不能危害到赵基的安全。而赵基的安全该怎么定义,该由谁来定义,这才是难点。彻底摸清楚这个难点,朝廷返回雒阳后,就有了一定的底气。朝廷王师丧尽,哪怕董承、张杨的军队也不可靠。返回雒都,就要想办法从河南尹、天下各处募集忠义之士,重建王师。否则借力打力,很难真正肃清寰宇。(本章完) 第208章 盛夏蝗起 此刻的袁绍在忙什么?自他借助幽州汉胡豪强联军击垮公孙瓒后,袁绍就必须要考虑如何安定边郡的诸胡。原本去年可以直接摧毁公孙瓒,可鞠义、刘和组成的大军与公孙瓒对峙时,公孙瓒依托易京在易水流域进行军屯。而麹义、刘和军队数量极多,后续粮秣供应不足。幽州汉胡豪强开始饿肚子,陆续率兵脱离。直到鞠义难以支撑撤兵之时,遭遇公孙瓒追击,全军大溃,辎重车辆尽为公孙瓒所有。随后鞠义这个败兵之将还敢追究粮食供应不及时的罪责,表现的十分跋扈,目无尊卑,还绕过袁绍这位冀州之主与朝廷使者走动密切。自然不能容留,立刻诛杀鞠义,就连鞠义向西逃亡的部曲也一并追击、扑灭。那位朝廷使者也混在鞠义残留部曲中被杀,他的名字叫做刘和。鞠义被杀,而公孙瓒威势又起;同时袁绍手里还没了刘和,难以再次号召幽州汉胡豪强……刘和是双重身份,是刘虞的儿子,也是朝廷的使者,这才是能快速动员幽州汉胡豪强的根本原因。偏偏败仗之后,刘和还跟鞠义往来密切,实属自寻死路。袁绍为了遏制公孙瓒再次崛起,只能大手笔抚慰幽州的汉胡豪强,广结姻亲。例如前乌桓大人丘力居的侄儿蹋顿,丘力居亡故后儿子楼班年少,蹋顿暂时节制部众。可楼班终究有长大的一天,蹋顿在这种忧虑之下主动交好袁绍,娶袁氏族女。袁绍、蹋顿都希望获取外部的支持,以巩固内部的地位。为了证明自身的价值,蹋顿率领三郡乌桓击破公孙瓒,袁绍则矫诏任命蹋顿等各部首领俱为乌桓单于,赐予印信。通过这次任命,蹋顿拥有了与楼班齐平的地位。但乌桓各部首领虽然夸赞蹋顿的英勇,可他们更喜欢追随楼班。就连袁绍这里,也不会全力支持蹋顿取代楼班、兼并乌桓各部。不止是乌桓,其他鲜卑首领、汉豪强、豪杰也在袁绍的拉拢范围内。比如阎柔,自幼被掳入鲜卑、乌桓之间,精通汉胡风俗,甚得诸胡信赖。随后阎柔借助鲜卑人的力量攻杀护乌桓校尉,而不久后公孙瓒杀刘虞,刘虞故吏为了复仇,就联合表奏阎柔为护乌桓校尉部的司马,行使校尉职权,以便统合乌桓、鲜卑人的力量讨伐公孙瓒。只是现在袁绍愿意表奏阎柔为正式的护乌桓校尉,奈何阎柔一直不肯答应。其实袁绍也不想杀刘和,只能怪刘和反应太过激烈。先是曹操屠徐州襄贲各县,刘和宗族、乡党俱灭;这件事情还能推给曹操,这本来就不是袁绍的本意,实在是曹操控制不住青州兵,又必须依赖青州兵。紧接着就是诛杀麹义,麹义这个人很可怕。袁绍能入冀州,就是鞠义率先起兵驱逐、迫使韩馥退位。要杀鞠义,真不能按着程序来杀;否则稍稍走漏风声,鞠义能将邺城搅成废墟。所以杀鞠义的过程就粗糙了些,然后调兵包围鞠义的部曲,如果可以的话,袁绍也不想诛灭这支精锐。奈何鞠义部曲死战不降,刘和也带人搅合进来,破围后向太行山跑……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调兵追杀、堵截,刘和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了乱兵之中。赵岐来邺城时没找到刘和,也就忘了这么个人。幽州汉胡豪强们也都明智的选择了淡忘,可偏偏朝廷那边又开始议论此事。这让袁绍感觉阎柔拒绝他,就是因为刘和,人家阎柔也是要爱惜名声的。越是出身边郡、门第低浅,身上瑕疵越多,就越讲究名声。就在袁绍阅读阎柔辞谢的书信时,天突然变暗了。只当是天空有阴云,临近麦收之时,他也担心剩下暴雨涝灾。刚起身还没走过屏风,就见外面许攸面色大变:“明公,又起蝗了!”“起蝗了?”袁绍声音平和,不生气也不惊惧,出门沿走廊到梯架处,快步爬到房顶。就这么片刻时间,一些周身黄亮、点缀鲜艳红点、斑点的飞蝗就落在他身上,似乎想要啃食他身上的鲜红蜀锦。飞蝗甚是肥硕,有他小拇指大。袁绍抬手挥袖扑扇落在附近的飞蝗,儒雅气度不存,狠狠甩袖难以见效,于是放弃,只是以袖遮住脸。边上许攸搀扶下,两人下梯。走廊内飞蝗也是越落越多,走廊围起来的花圃中聚集的更多。袁绍瞥一眼花圃,甩袖拍打腿脚,就往附近的楼阁走去。许攸、逄纪、荀谌、郭图等人快步相随,至于田丰、沮授、审配等人多在外厅理政,留在袁绍身边的多是外州元从之士。自去年朝廷拜袁绍为右将军,原谅袁绍预谋拥立刘虞之事后,袁绍麾下就组成了两个班子。一个是主管军事,兼管民事的右将军幕府;另一个是主管政务民事,佐以军事的冀州牧州部衙署。因州部的特殊性,只能征辟冀州籍贯的士人来补充;而功勋、资历足够的冀州士人又能升迁为县令长、郡守,也能补充到右将军幕府。这就导致外州元从士人很不舒服,冀州人不断塞亲旧子弟进来,而他们的子弟、故吏门生遥远,难以安插;就算安插,也缺乏足够的周转水池。总不能来个人就授官县令长,此前出仕过还好安排。可天下乱了这么多年,这种经历的人越来越少。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所以授官也要走基本的流程,比如入右将军幕府,从书吏做起。这种岗位少,他们的子弟、门生故吏也少……这就更不公平了。冀州人没道理抛弃沮授、田丰、审配这些大佬来拜他们这些外州人,毕竟冀州人出仕渠道太多。可以在郡县历练、积功提拔,也能走州部衙署,也能走右将军幕府,而且人还多,源源不绝。真这样过个十年,他们这些外州人势必被排挤一空。当你下面都是冀州人时,你说话不起作用的时候,你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这种苗头已经滋生,无法避免。这些外州元从士人簇拥袁绍隔窗观望飞蝗之际,沮授、田丰等人也都来到阁楼。飞蝗振翅之声扰的袁绍头疼,余光瞥到许攸欲言又止:“子远?”“明公,并州有军情送来。”许攸躬身上前,递出了来自上党的军情。袁绍伸手接住,扯开细绳,翻阅这份转手多次的军情。这是太原人报给王泽的,王泽又报给高干,高干遣使送来。内容很简单,就是贼臣赵基矫诏,于晋阳征集各郡兵马,如今已有三万之众;更要联合黑山军后,挟持天子亲征并州刺史高干。这甚至已经不是高干、袁绍、河北的事情了。天子真御驾亲征,就算这一战打胜,陈留高氏的名声也将遭受重创。袁绍将军情递给各人传阅,依旧观摩窗外飞蝗:“诸公,以为如何?”沮授阅读后递给田丰,当即就说:“明公,今岁旱蝗交加,河北乏谷,河东、太原也是如此。当令上党各军严加防守,飞蝗过境,自能坚壁清野。”袁绍缓缓点头,就说:“这小儿凶烈,就虑他与黑山贼联合,入寇河北求食。”当赵基那里聚集越来越多的军队后,发展成流寇,一窝蜂扑过来。还裹挟着朝廷与天子,若天子遭遇不测,河北士人脸上的污点就难以清洗。毕竟天子年幼,还未亲政,是一个毫无劣迹的天子,上下吏民都对这位历经坎坷的少年天子充满了希望。田丰则进言:“可发常山之兵,布疑兵于井陉,威胁晋阳;再发赵国、巨鹿之兵于滏口。静观其变,可应万全。”逄纪侧另有看法:“酷暑之际实难用兵,仆以为赵氏所举是为立威。明公何不遣能言善辩之士,多备金玉前往晋阳,行示弱之计。待其骄纵,率大军越太行而来,我以精兵堵截,可一战擒获!”“善。”袁绍立刻应下,又看田丰:“调兵不易,今岁宜休养各军。”“喏。”田丰各人拱手应下,不是他们看不起赵基,而是炎热气候与飞蝗,足够太行山那一侧忙碌一段时间。(本章完) 第209章 疯狂扑蝗 蝗虫成熟基本上没有几天的时差。飞蝗铺天盖地过邺城之计,赵基已通过安邑、平阳、中都三个蝗虫收购点的支出数据得到了预判。中都九县围绕的九泽还未枯竭,周围水泽湿润,蝗虫并不喜欢这里。在平阳,自太行山而来的蝗虫前哨部队已经抵达。然而平阳的汉胡百姓、奴隶们都已开始张网以待,等待这些钱飞入准备的网墙里。就连孩童,也都准备了抄网。赵基是真的乐意发钱,有多少蝗虫,平阳收购点就收多少。只是因为附近蝗虫长大的原因,汉胡百姓捕获量颇多,因此收购点需要的蝗虫要压实。也就是过去三石半,压实一些,能抵现在的两石。收购的蝗虫运回安邑,或混合泥土夯实为蝗神庙的地基;要么混合其他一些东西,夯实阴干做成砖。伏德放弃的金库,赵彦也只是派人监管,至今不曾开启。前线仅仅是太原的抄获,就足够军队支用,还有多余的钱币、粮食运到平阳、安邑。蝗虫收购真正支出的钱币没有多少,百姓换取钱币后,又会购买高价粮,进一步压缩了收购蝗虫的成本。斗粮百钱,比黄巾之乱前的粮价高了五倍;可天下大乱以来,拿着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去年同期三辅大乱时,斗粮几十万钱。赵基、官府没有义务免费发粮食;赵基更没有那么多的人力以赈济的方式组织灾民捕蝗。赈济灾民捕蝗,效率那就那么一回事。可若是用钱收购飞蝗,再让他们拿钱买粮,多少能有盈余,也能通过其他方式剥削外地百姓……这效率真的很高。这段时间已经发展出了协同捕蝗的团队,只要太原的粮食能稳定运输到河东,只要他们捕获的飞蝗能换来钱,那这种捕蝗队伍不仅能生存,还能有余盈余。更是因为太原粮食输运稳定,百姓经过最初的抢购后,已经冷静下来,多是按需购粮,尽可能的储备五铢钱,以便粮食生产稳定后用来购买工具或别的什么东西。平阳城西北,临近尧帝陵庙的一处庄园内。伏寿正在纺织,也只有专心纺织,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董贵妃就坐在旁边的织机,突然一阵干呕,引的赵贵妃、宋美人都停了下来。几个踩旋车缫丝纺线的宫人也察觉不对,立刻起身去了门外廊下。董贵妃神情窘迫,不知该怎么解释。伏寿气的脸色发白,紧咬下唇,双目含着水雾。赵贵妃也是时不时观察董贵妃神情,她也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有她们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所以董贵妃所怀的自然是天子的。可自她们入宫以来,很多事情都在克制。生下个皇子,会威胁到天子的性命。所以伏寿很是克制,她也要求其他侍奉天子的宫人克制。就连天子本人,都在伏寿这里很是克制。伏寿是真没想到,这才吃饱几天,天子、董贵妃就背着她率先受孕。就这样的世道,董承又掌握军队,若是个皇长子,那以后还有她什么事?这一刻,伏寿恨不得生撕了董贵妃。悄悄抢在她前面怀孕,这跟谋杀、背叛她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十几个呼吸里,董贵妃从最初的窘迫难堪,情绪态度也强硬起来,也回瞪伏寿。都是一起入宫的,伏寿也不是家中嫡女,凭什么入宫就是正室?而赵贵妃、宋美人也都站到伏寿两侧,伏寿强忍着愤怒:“贱婢,待孤上奏天子!”闻言,董贵妃真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己被殴打、重伤。见董贵妃圆润鹅蛋脸露出庆幸释然之色,伏寿扭头看赵贵妃:“架住她,如若抗令,殴之。”“唯。”赵贵妃上前,略犹豫还是将没有反抗的董贵妃双手反剪。伏寿拿起机杼上前,见董贵妃恐惧向后倒退,却被更高一些的赵贵妃死死反制,不能动弹。“皇后饶命,此非臣妾之过啊!”董贵妃哀声求饶:“是陛下所为,臣妾岂敢违背陛下?还请皇后看在天家骨血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刻伏寿想拔下她的舌头,一棍戳破董贵妃的肚子,最不济也想狠狠撕扯董贵妃的头发,用鞋底抽打她的脸。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持机杼抵在董贵妃额头,声音因怒颤抖且冷厉:“且看陛下如何回复。”“关到蚕室,只给她水喝。”做出处断,看着两个宫人进来拖走董贵妃,伏寿后退几步,倚着一根立柱跌坐在地,机杼也被她丢在一边。赵贵妃跟随宫人出去,见锁好羁押董氏的门扇,才返回织房。有赵基做底气,赵贵妃主动询问:“陛下若遣人来护持董氏,该如何是好?”“让她走,孤不想再见她。”伏寿没心情说话,对赵贵妃说:“取一瓮酒来。”“唯。”赵贵妃起身要退走,就见伏寿对她招手,赵贵妃停下,就听伏寿说:“董氏胆大妄为,返回雒都之后,有其父撑腰。你也该思索长远,早作应对。”赵氏脸色一白,也就轻轻点头。她多少猜到了皇后想要做什么,只是此前还在犹豫,割舍不下与皇帝的感情。现在好了,留着董氏与腹中孩子,已经是对皇帝最大的容忍了。这个孩子与皇后,皇帝只能选一个。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留皇后,代价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还有董承、董贵妃的命。恐吓一番赵氏,伏寿扭头看边上同样神情惊恐、阴郁的宋氏:“你我的命,就在她一念之间。去帮她吧。”再怎么变,她也是皇后,董氏要顾虑影响。而宋美人,基本上离开河东后,就可能死在上雒的途中。宋美人甚至忘记了行礼,快步追了出去。天色渐暗,伏寿饮酒半酣,站在阁楼窗前眺望东岸。时不时就有飞过汾水,进入城邑,穿过窗户落在阁楼内的飞蝗。今夜已经听不到风声,到处倒是飞蝗振翅的密集声响。而汾水两岸,尤其是绛邑新田处,处处张网捕捉飞蝗。田埂之间,早已安置的柴堆点燃,趋光而来的飞蝗纷纷投火,焦糊气味弥漫。甚至对很多从匈奴部落赎买、解救回来的男女来说,这种焦糊味都香香的,让他们食欲大开。可这是飞蝗,没人敢吃。褐黄有斑斓的飞蝗与小青蝗、青蝗,几乎是两种东西。绛邑西城,贾逵头戴垂纱斗笠,看着城中百姓散布新田田垄、小路之上挥舞抄网,争抢网墙拦截的飞蝗。各处火光照映下,狂热的男女身影令他感到陌生与恐惧。仿佛赵基就站在他面前,一脸愤恨、不屑与癫狂,抓住蝗虫就吃。“令君,仆以为一石飞蝗该折价收购。”一名属吏拱手进言:“飞蝗过境,赵侯早有应对,如今百姓一夜能获数石飞蝗,这于情于理,哪能让百姓占尽好处?”其他几个属吏也是认同,各处火堆是赵基再三强令建立的,抄网也是官府安排的,为了保护抄网不被百姓盗窃,官府还要安排人手巡逻、检查。怎么说呢,看着百姓仿佛白捡一样获取巨量飞蝗,再换取巨量五铢钱……他们很不舒服。贾逵抬手打断另一个企图进言的人,就说:“为官府、赵侯节省支出,诸位也是好意。只是赵侯志在斩杀蝗神,岂可吝啬钱财而失百姓之望?明日遣使各乡,布告各处,飞蝗价钱如旧!”粮食肯定会上涨,这是市场行为。虽然卖粮的是‘太原商人’,粮食换来的钱,又会去换百姓手里的飞蝗。粮食、钱、飞蝗,三种物资进行交换,通过粮食来调整即可。赵基立下的兑换标准不能折价,贾逵也不想因为这么点事情去惹赵基。粮食消耗是固定的,哪怕夏粮收割,平阳附近也有大量没有储粮的新迁百姓。用钱粮来驱动这些人服从官府调动,就非常省事。在能吃饱,多少还能攒点钱应急的情况下,平阳发展自然极快。贾逵作为一个严肃的人,他更喜欢低成本的劳力。所以治安方面纠察严格,只要抓住,就能收获廉价、更省心的劳动力。贾逵多少有些相信天人感应,在赵基带动下,河东扑杀亿万飞蝗,并用这些飞蝗建造蝗神庙。想来明年起蝗,飞蝗也会避开这里。或许,真能通过杀蝗的方式,令飞蝗畏惧、避开河东。思索着这些,贾逵向右扭头眺望北边,有些怀念赵基。(本章完) 第210章 灵光一闪 飞蝗自太行山而来,雀鼠谷的飞蝗比九泽周边还多。这种奇异景象传到中都行营,公卿们更是坐不住了。中都这里也有飞蝗,数量明显很少,又被沿途的网墙、营火杀伤。所以军民男女在田间扑打蝗虫时,还有一种能战胜蝗虫的样子。不像原来,蝗虫铺天盖地,仿佛能吃人一样,令人绝望。粮食就是命,就是最大的财富。在抗蝗、灭蝗一事上,上上下下的豪强、百姓都有这个动力。可每次抗争都是失败的,以至于生出投降主义者。在天人感应学说之下,迫使其他人也不敢抗拒蝗神。而今年,抗蝗效果卓群。在公卿们看来,也不是赵基一人之功,而是蝗灾连续三年,上下吏民已无退路可言。成功压制这场蝗灾,是背水一战的吏民之功,而赵基也只是被蝗灾、干旱逼迫,不得不抗争的吏民一份子。故而公卿们看来,赵基还是赵基,不是那个能斩蝗神、抗蝗的奇伟男子。在这种固有的傲慢之下,公卿们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太原。都太累了,中都大营内安逸的生活,以及赵基聚集起来的庞大军队,让公卿们不想轻易离开太原。现在与赵基聚在一起,好处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只是讨论征讨逆臣高干,还没有正式颁布,就吓的上党几个县主动派人来请罪。若是与赵基分别,那么再这么搞讨伐高干的事情,可能前脚发布诏令,后脚高干就统率军队杀到朝廷面前。此刻杨琦甚至怀疑李傕的使者已经开始接触赵基,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各种心思之下,一日给天子讲学之际,杨琦开口:“陛下,平阳侯破太原宗贼,重定匈奴之乱,如此殊功,宜加封赏。”刘协正捉笔书写,不动声色询问:“朕观赵爱卿有长驻晋阳之意,如何封赏能挽回赵爱卿心意?”他正在给伏寿写道歉信,自顾自写着,又说:“赵爱卿与元明公皆国家柱石,此前桓典、钟繇等人轻视、怠慢赵爱卿,才惹出兵谏之事。自兵谏以来,朝廷维新,政通人和,所战克捷。此皆赵爱卿维新之功也,确该策以重位。”杨琦闻言看一眼左右其他人,就拱手长拜:“陛下,爵封万户,迁拜车骑将军,领侍中议政如旧,如何?”反正,并州刺史、州牧、镇北将军或征北将军这四个关键职务不能给赵基,赵基拿到任何一个,都能合法征辟僚属。现在赵基最大的缺点就在这里,无法将身边聚集的人合法化,因籍贯限制,只能安排为平阳侯国、晋阳侯国属吏。而赵基对朝廷也不信任,没有将身边人举入朝中去做郎官。基本上也就立功虎贲历任三郎署过过水,或者直接转黄门侍郎,然后就授官县令长或县尉。“车骑将军……有些轻了。”刘协低语,问:“高干可遣使申辩、请罪?”杨琦不知,扭头观察左右,杨彪、杨众、张喜、赵温、周忠、司马防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可其他人主要去看杨彪,因为他妻子就出自袁氏。众人目光下,杨彪主动开口:“想来还在路上,平阳侯并未封锁关隘,上党信使往来通畅。想必最长三日,高干请罪使者就能入朝。”见高干反应如此迟缓,杨琦就说:“高干乃系袁本初所表,这请罪奏表也该出自袁本初。”刘协继续分心书写道歉信,嘴上说:“袁氏使者入朝,袁氏右将军有些低了,若是由袁氏推举赵爱卿功勋,朝廷集议后拜赵爱卿为车骑将军,或许能令北方和睦。”宝贵的兵力不应该去打上党,上党有什么好打的?赵基征集的西河等五郡兵还没抵达晋阳,附近闻讯的黑山军已经主动开始攻杀上党各县。上党这地方,高干兵力本来就少,现在飞蝗四起,一身本事也难以施展,无法救援一个个山沟里的县邑、乡邑。一个县内豪右同气连枝,面对黑山军的暴动,自然不想同归于尽,他们能做的就是赶紧倒向朝廷。如果县令长不受朝廷信任,他们也能驱逐县令长,迎奉朝廷委派的新长吏。别说公卿老人,就连刘协也感受到了高干的虚弱。真不用赵基出兵,蝗灾之下,黑山军集体也乐于奉朝廷指令攻伐上党……反正这个级别的天灾下,黑山军注定要有一些人饿死。一样是死,还不如猛攻上党各县,说不定就不用饿死了;即便死,也能吃饱了死。这场飞蝗,再次引爆了黑山军的那股破坏力。若是控制不住,黑山军各部调头来打太原也是有可能的。高干若是撑不住,黑山军会乘势再杀到魏郡、巨鹿、赵国、常山国等地。这场赵基讨伐贼臣高干的战争还没有发动,高干的败亡就已经注定,这其实是赵基、黑山军与袁绍之间的纠纷。可对朝廷来说,目前应该避免赵基与袁绍全面交战。最起码也要等两年,让朝廷站稳脚,训练出一支勉强可以自守的王师。有了这支王师,朝廷才有说话、谋算全局的底气。否则各路诸侯随意派遣一支偏军上雒,把公卿吊在城门前鞭笞一顿,那朝廷还有什么威望可言?而对袁绍来说,保不住外甥高干的并州刺史,会动摇袁绍对治下的控制力。想要让袁绍卸掉高干的并州刺史一职,就必须给袁绍升官,强化袁绍对冀州的控制。只有这样,袁绍表面不吃亏,才会答应。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否则这就是寸步不让、关系生存的大事,到那个时候,赵基也没退路。双方决战打完,朝廷估计也就跟着完了。刘协本就聪慧,立刻就找到了安抚袁绍的办法;而刘协表现出来的聪慧,才是公卿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底气。耗下去,早晚也能耗死袁绍、曹操。也就突然崛起的赵基年轻,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只要天子待在那个位置上,不主动犯错,全局影响力增长极快,无人能及。就袁绍的年龄来说,还能活几年?以袁氏的门第来说,现在将上卿右将军级别的袁绍拜为三公级别的骠骑、车骑将军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这两个官位也空着,刘协很是大方,询问众人:“诸公以为,拜袁氏为骠骑将军可好?”再由骠骑将军袁绍表述赵基功勋,给袁绍留够表现的舞台,那么袁绍大概率能放弃高干。给不给骠骑、车骑将军,也不影响他们对军队的控制。因霍去病的原因,骠骑将军比车骑将军更为清贵、显赫,而袁绍近期又再招抚鲜卑、乌桓,这个官位能直接挠在袁绍心坎儿。而朝廷能获得什么?当然是上党郡守!袁绍不可能让赵基拿走,也不能让黑山军拿走;赵基自然也不会让袁氏故吏拿走。这个关键职务,就能落到朝廷手里!上党在手,朝廷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不是缺上党的这点人口钱粮,而是可以通过上党与各郡建立沟通渠道,将朝廷的声音传达到郡县级别。这就很很妙了,袁绍、赵基相互牵制,谁都无法轻易夺走朝廷控制的上党。谁主动发兵进犯,就要遭受朝廷的责备与道义上的打击!河东、太原、河西、雁门、上郡等等之地都能抛给赵基,唯独河内、上党必须抓在朝廷手里!军营是个神奇的地方,这段时间里刘协只是生活在军营里,思维发展变化,也开始直接起来。不必要的东西说给就给,只要抓住关键,以后就能反制袁绍、赵基。若论打仗、治民,公卿们也能说的头头是道。而现在皇帝仿佛灵光一闪布置的局势,自然也能被精于此道的公卿们看明白,自然乐于支持。司马防坐在末席,却察觉几个人有意无意打量自己,难道怀疑是他暗中授意、指导皇帝?想到这一茬,司马防立刻就难受起来。如果赵基也看穿这一茬,又不得不接受……报复的话,会不会直接来敲他的腿?见司马防神情不安,杨琦、杨彪互看一眼,算是确定了。天子这段时间转变这么大,大概率是新来的司马防教授的。司马氏近世以来世代治学汉书,种种汉家典故被他们吃透,自然精于权谋。对于这种事情,三杨也选择放任。反正激怒赵基,倒霉的是司马防,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即将入雒阳,到那时司马防影响力更大,被赵基打一棍子,也能省去许多麻烦。(本章完) 第211章 西州使者 步入五月中旬以来,随着大面积飞蝗四起、酷暑难耐。各方都必须停战,其中最倒霉的就是吕布、刘备。兖州战争以及徐州之屠,以及之前黄巾之乱,导致大量水利工程毁坏、田地荒芜。这些荒地成了今年飞蝗成长的温床沃土,于是吕布驻屯的山阳全郡遭遇沉重的飞蝗灾害。野外的稻谷、夏麦被啃食一空,兖州豫州也好不到哪里去。灾难顺着蝗虫向西迁徙,屯戍华阴、渭南的段煨这里也不例外。可能是秦岭阻挡,大量蝗虫迁徙路线重叠于河洛、弘农、三辅,向着凉州而去。所过之处,啃食一切能啃食的植被;饿死在路边的百姓,也会被疯狂的蝗虫咬破皮肤,啃食血肉。另一股西迁的蝗虫途径南阳,一头撞在武当山。在南阳军屯企图自食其力的张绣也是元气大伤,对刘表的依赖性进一步增强。关东的蝗虫就这样一路向西,抵达陇上,更是让韩遂、马腾濒临破产。不止是他们,蝗虫过境可不认你什么西羌、北地胡。就在这夏收前夕,巨量的粮食被蝗虫祸害一空。也就江东好一些,袁术这里也很不好过,虽然寿春旁边就是芍陂。可袁术真不怎么擅长经营,芍陂不缺水,范围广大,是极好的国家级水田地。这场巨大蝗灾之下,袁术只能说是勉强够度支。但各方受损巨大,他受损小;反过来说,就等于他获利巨大,各方没有获利。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袁术调兵于寿春,准备顺淮水而下,自淮浦、盱眙顺泗水而上,直取下邳。广陵郡在淮水下游南岸、长江北岸,广陵郡大部分土地都控制在袁术这里。也不能说是实控,刘备、陈登、陈瑀等人也都没有实控,控制核心据点,周围乡邑都是墙头草。为了避免袁术大军抵达盱眙、淮阴后裹挟广陵大部分人口,刘备也只能提前动员军队,顺泗水而下,在北岸驻屯,与袁术对峙。徐州人有保卫家园的决心,这场战争看似突然爆发,可袁术早有攻取徐州之心,徐州也早有应对的准备。双方只是在一个不适合打仗的酷暑时节里发兵,但也必须遵守基本的自然、客观条件。所以从调兵开始,双方只是对峙,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天下各处,也就这里调兵对抗。其他地方,都无力动弹。这种情况下,荆州牧刘表也在赵岐督促下,发兵五千,不带铠甲,押解粮食北上,前往雒阳协助卫将军董承修筑雒都。曹操很想让曹洪也率兵去雒阳,却被董承再次婉拒。而袁绍这里开始与朝廷往来通信,也派出原泰山郡守应劭率兵两千余人前往雒都。应劭也没有空手,押运了一批粮食,走黄河漕运直入雒水,将粮食运到了雒阳城。同时应劭也根据记忆,开始梳理汉官礼仪,各种公文奏表的规范,连着廷尉判例也重新编写。这种酷暑之中,赵基依旧终日巡视各营,参与练兵,不时调整军吏职务,提拔什伍长,或裁退军士。终日忙碌,他也无暇顾及其他。看着军队向着他期望的方向开始成长,其中成就感、满足感岂是朝廷官职所能比拟的?也就半夜研读兵法时,赵基会苦恼于‘凝神养气’这个技能。慢一点也能承受,可他终究经历过‘披荆斩棘’一日三升的爽快。两相对比,自然焦虑。一直以为凝聚的是自己的精神、意念,是增强食物消化以积累‘气’,可现在看起来,或许真的要去找耗材。但晋阳正训练的军队才是根本,不可能贸然带着军队乱跑,也不能舍弃军队独行于外。更不能派人去将笔友蔡昭姬请来,晋阳这么多军队忍受着枯燥训练,自己搞特殊化,被人抖出来,很不利于军心凝聚。与军队同甘共苦,降低军队受训时的抵触是一个原因,一起进行训练,更方便他调整军吏。举贤任能只是日常工作,最关键的在于磨砺刺头,从行伍之中提拔军吏。八百河东虎贲只是自己的利益伙伴,而从虎步军中一步步提拔晋升的新虎贲,才是真正的赵氏羽翼。蝗灾过后,夏粮收割完毕。这日赵基乘马出军营,一名书吏快步来到他面前,拱手长拜:“赵侯,文和先生酿好一瓮新麦甜酒,遣仆来邀赵侯。”“知道了,待我洗漱后就去见文和先生。”赵基应下,驱马入晋阳旧城,街道上往来的吏民退避道路两侧,赵基引着骑从直入郡守府。郡守府前院演武场上,摆着两排大水缸。暴晒一日,水温正暖。赵基等人脱了简单皮铠护具,就在水缸前光脚沐浴,一个个都晒成麦色,肌肉成块。里外清洗一遍,套上裤子……套腿胫衣这种东西还有吊带,在他看来,如果胫衣材质换成孔眼较大的罗纱,那就是妥妥的吊带渔网袜。所以现在晋阳各军分发的军服,都是改胫衣为长裤。胫衣缝制简单,裤子则难一些。俘获了豪强、大姓女眷,她们组成的织房也有空闲的时候,改胫衣为长裤……劳累的是她们,又不是赵基,赵基自然推行。军队自然也喜欢肥大的裤子,尤其是骑士。裁制军服剩下的碎布料,也用来缝制短裤、鞋袜、手套之类;总之,不能让那些俘虏女子空闲。与周围骑从一样,赵基四角裤、长裤也都是绛色。随后套上贴身细绢里衣,再披上对襟敞开的细麻布质地短衣,最后踩上一双木屐,腰悬宝剑,赵基就算完成了换装。居家,又是酷暑时节,人人都是越清凉越好。衣服是个会磨损的消耗品……对真正的百姓来说,只要冻不死,衣服自然是越简单越好。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男子如此,女子、孩童也是如此。不需要外出,赵基也就没必要再穿鎏银锁子软甲。这套软甲、十几层丝绸交叠缝合的盔甲衣也不常穿,只有出营垒行走于街道、野外时赵基才会穿戴。酷暑难挡,即便有刺客,也是轻装的刺客。洗去一身汗腥气,赵基径直来郡守府西院,这里是贾诩的办公场所。他来时就见贾诩与几个人坐在葡萄凉棚下说笑,此时也都站了起来。赵基走近观察三个人,都是壮年武夫,虽然穿着陈旧衣袍,可身形强壮,举手投足、眼眉之间那股杀人的冷漠、木然气息很是浓重。这三个人也都在观察赵基,又不敢仔细观察,纷纷拱手长拜:“见过赵侯。”“我就知道先生邀我前来不单单是为了品尝新麦甜酒。”赵基上前看木盆里的甜麦子,就摆手示意:“诸位不必多礼,既然是先生的友人,那就是赵某的友人。”贾诩拿黑陶碗给赵基盛了小半碗甜麦子,多舀了奶白色的甜水。笑呵呵递给赵基:“赵侯可见过此物?”“见过。”赵基双手接住,落座主位,端起浅饮一口细细品味,说:“新麦清香,比甜米酒、稠酒更多了一些风味儿,令人胃口大开啊。”这是简单脱了麸皮的新麦,蒸熟后混合酒曲,如酿米酒一样酿出来的东西。“赵侯喜爱就好。”贾诩也是落座,展臂介绍:“此乃某之同乡武威张横,乃也是梁兴友人。”张横起身拱手:“张横拜见赵侯。”赵基放下碗也拱手:“壮士请坐。”见赵基看向旁边一人,贾诩又说:“此弘农张昶,奉段忠明之命来见赵侯。”赵基闻言起身,拱手:“先生有礼了。”张昶则苦笑:“久闻赵侯刚烈,怎么此般敬我?”如果让杨彪这些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他是凉州三明张奂的次子,张奂年老时做出最大的决定就是请求皇帝将他的籍贯迁到弘农,算是脱离了敦煌边郡身份。因在弘农,所以张氏子弟与杨氏求学便捷,学问造诣、书法相对出名很多。赵基笑了笑:“非敬先生,敬令尊。”这才对味儿,张昶不以为意笑了笑,还拱手还礼,才落座,整个人气色也好多了。这时候赵基去看第三人,贾诩介绍:“此北地李应。”李应拱手:“罪臣见过赵侯。”“坐。”赵基展臂示意,看了看贾诩这四人,突然一笑:“西州之事,就在此间也。”贾诩优先于张昶介绍张横,说明张横在关中也有很强的军力,还是受贾诩控制的军队。其次是张昶,张昶兄弟三人已经完成了军功家族向名士郡望过渡……只是刚把带刺的皮换了,却迎来了乱世。李应作为李傕的堂弟,也是司徒赵温兄弟的故吏。都被聚在一起,自然要讨论怎么分割西州。反正李傕这个人,已经神仙难救。朝廷容不下他,赵基也容不下他。(本章完) 第212章 求同存异 葡萄藤架下,贾诩四人各自端坐。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利益追求,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诉求,那就是苦关东压迫久矣。赵基放下甜麦子,说:“今关东自二袁相争,已变为袁曹独大,袁绍曹操分裂、反目在即。朝廷这边,还想着拉拢忠臣讨伐贼臣。事到如今,打垮贼臣后,各方忠臣兵强马壮,谁敢舍弃兵马入朝?”贾诩不言语,另外三个人也都不做反驳。彼此要深入合作,就要有一个大前提,赵基继续说:“故而以我观之,汉室已不可兴。昔年高祖能成,是因高祖天授伟器,天下英雄实难抵御,这才速定天下,还百姓太平;后光武能成事,多赖其姓刘而已。我能看懂光武的手段,却看不懂高祖的手段。如今之天下各方,比肩光武者少,更无类似高祖者,汉室如何还能三兴?”这话说的张昶有些难受,他家舍弃军功武勋影响力,将籍贯从敦煌迁到弘农,成司州户籍。整个家族也努力学习,门风大变,已是正统的郡望之家。如果汉室不可兴,那张奂闯下的名望将大幅度缩水。张昶想了想,就说:“仆观天子英睿,假以时日,将为中兴之主。”闻言,赵基去看另外三人,张横无所谓的态度,贾诩神情平静,倒是李应斜视张昶似有其他想法。赵基笑了笑:“天子英睿不假,单独论聪慧,天子还在我之上。聪慧者往往趋利避害,纵然能百折不挠,但遭遇生死大事,难免心生退让。如果天子有为社稷慷慨赴死之觉悟,河东之事也走不到现在这一步。”虎贲军勤王之前,难道朝廷真不知道河东豪强富庶?肯定知道,可饿不到皇帝、重要公卿;只是没想到河东宗贼外强中干,还格外富庶。吃掉了河东宗贼,又被太原人教唆的匈奴人吓住;没想到太原人是无限强化的河东宗贼,更富有,更天真。如果一开始皇帝就抱着拼命的觉悟拿河东宗贼开刀,早就一榔头敲翻河东宗贼。可这家伙真的有些惜命,但凡敢拼命,白波军、黑山军自然乐意效命。赵基看着张昶:“你也不必拿大话压我,真正忠于天子的良臣,多已丧命于东迁之际。我们这些人,谁是汉室忠烈、孤忠之臣?”张昶有些窘迫,他与过世的兄长张芝以研究草书为主……当世书法以关陇人为主,拼经义注解拼不过关东人,只能在书法方面钻研。所以钻研书法的人,时间多用在凝练技巧方面,心思反而没有与经义发生交融。关东人讲究我注六经,六经注我,想要注解六经,就要阅读百家经义,博百家之长,拿为己用。在你借用各家注解名句来阐述你眼中六经的时候,你已经被各家所著的六经污染了。所以张昶这里草书研究的再好,军事嗅觉依旧敏锐,察觉东迁的凶险,早早躲在家里没去凑这个热闹。身份地位不够,你凑进去,小兵不敢砍你,关中一众将军敢砍你。贾诩前科再不好,也是跟着天子走完了东迁最难的那段路。而张昶呢,察觉风险,一开始就没有掺和进去。这样的人,此刻哪里还有大声说话的资格?张横是贾诩的老乡,贾诩来河东时,梁兴就跟着过来了,留张横节制军队。扒掉张横身上的皮,这家伙肯定率军参与了东迁。只是属于追杀的那一伙,具体参战没有,也只有张横自己清楚。李应更简单,李傕的堂弟,暴露出去,朝廷那里许多人会跳脚争着杀李应解气。就这种场合,谁敢拍着胸膛说自己是汉家纯良忠贞之臣?赵基反问之后,张昶也不再言语,默许了赵基对众人的评价。贾诩干咳两声,说:“今河东、太原治蝗有力,皆赖赵侯之力。而三辅更为困乏,若得段忠明襄助,关中反手可定。”不仅是段煨在军屯,其他人也想军屯自给自足。可这场蝗灾之下,段煨受到的损失相对较小,而其他人基本上全军覆没。军队会进一步瓦解,李傕郭汜将失去最后的号召力。当他们失去号召力后,与普通的宗贼、豪强没区别了。贾诩又看向另外三人:“我召诸位来此,就是想商议此事。朝廷亦有重返长安之意,欲使赵侯镇守河东、太原以挡袁绍;借段忠明之力诛杀李傕、郭汜。若是如此,关陇大定,我等皆是难逃。”赵基听着不动声色,他不认为贾诩在说笑。永远永远不要将朝廷、公家当成一个人,这是个复杂的集体,上面决策的不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计划;下面执行的人更多,拥有各种的态度。具体描述的话,朝廷就像周身环绕尖刺触角的巨形怪物。任何一个尖刺都在本能驱使下搜寻目标,扎进去汲取血肉,一部分留给自己,一部分输给集体。这些尖刺触手也会相互斗争,就如贾诩此刻的所言,想要促成朝廷返回长安的就是赵温。只要机会合适,朝廷就会执行赵温路线;不合适,就会执行其他路线。变化无常,无孔不入,言而无信,趋利而进,才是朝廷的本来面目。贾诩目光下,张横率先表态:“我听文和先生的。”段煨敢不配合,张横就敢捣乱。张昶立刻就说:“某会规劝段忠明,迎奉朝廷返回长安,遗祸无穷。”李应也说:“若无阻隔,我勉强能与段煨一战。”他是赵温的故吏,很清楚赵温一直有这种计划。赵温计划成功,董卓旧部真活不下来几个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此一时彼一时,王允执政时赦免他们,还能保存朝廷的元气;现在什么都打光了,朝廷重返长安,继续追杀董卓旧部,才能收拢关陇士民之心。李应是找出路的,说着去看赵基:“赵侯,如何看?”“朝廷只能去雒都。”赵基也看他:“我暂时没精力去管三辅,如果你们乐意休养生息,那我们还有的谈。如果什么都不肯给我,诸胡侵害时又向我求援,恕我难以答应。”李应拱手:“仆愿以子弟为质,唯赵侯之令是从。”“我肯定会要人质,也想要三辅。”赵基目光上移看着李应:“也不是我有意要趁火打劫,我只是想立下规矩。三辅各县要编户齐民,我准许你们暂时驻屯,但不得肆意兼并土地、部众。等府库充盈后,诸位可为将军,也可戍守边郡。想为富家翁,也不是不行。”李应沉默,张横也是沉默,都想靠着赵基,拿到稳定的粮食,去兼并其他人。贾诩这时候开口:“此日后之事也,不妨先交纳人质,缔结盟约。待数年后形势变化,再详细议论不迟。眼前是两合则两利之事,当先合纵,再议论其他。”李应点头,询问:“赵侯意下如何?”“求同存异,我不反对,以后再根据你我力量强弱再做讨论。”赵基应下,反正是自己收人质,没什么好担忧的。至于现在谈好一切,他也不相信这些人会有什么崇高的契约精神。贾诩这时候又说:“今河东、河西之间,并无大仇。若生变故,则祸福难测。祸福有二,一是朝廷迁回长安,此事自有赵侯与某阻挡;另一则是韩遂、马腾。今凉州受灾,本就贫瘠,又见李傕郭汜势弱,必有入屯关中之意。”张横对赵基拱手:“愿听赵侯调遣。”李应也是拱手:“李某也愿。”“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赵基去看贾诩:“如果韩遂、马腾想要入关中,我们就胁迫他们去河雒之地。”说难听了,马腾、韩遂在凉州没饭吃,跑到关中来吃饭。关中这伙人也没饭吃,自己只要出一些粮食,就能胁迫关中军逼走马腾、韩遂,也能引诱他们去雒阳,给关东吃鸡大赛注入新的强劲活力!现在的关陇诸将,格外虚弱。但这些饿的饥肠辘辘依旧存活的人,每一个都是精英。贾诩想到马腾、韩遂介入关东之后,不由露出微笑:“善。”贾诩也有一套善恶观念,他不喜欢韩遂,也不喜欢马腾。这两个人对西州的破坏,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若不是怕关中各军走投无路与韩遂、马腾联合,今年冬季就很适合清剿关中。这场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人质不是很重要,关键就是对韩遂、马腾一事达成共识。排除这种意外介入的势力,剩下的事情双方慢慢磨合即可。(本章完) 第213章 鸡犬升天 暑气燥热,赵敛乘船逆涑水而上,抵达安邑。关中方面的军情警戒解除,蒲坂驻屯的三千郡兵将进行轮戍,这让他感到很是失落。新的一批驻守军队乘船从晋阳走汾水而下,直入黄河,来到蒲坂。这也是汾水船队第一次经过黄河而入涑水,直接往安邑运输粮食。省去了北绛卸载,陆运到桐乡转水运的过程。这次主力船队南下,运来了三千河东籍贯的虎步军。分别补充到汾阴、蒲坂与安邑,这些地方的郡兵也不能裁汰,就今年这样的旱情,裁汰对方,就等于要饿杀对方。为了节省粮食运输过程中的虚耗,河东郡兵将分批前往平阳、晋阳,参与建设工作。表现好的留下担任郡兵,表现寻常的,消磨到明年春耕前就遣散为民,或编为军屯。关中已经处于绝粮状态,所以很是恐惧赵基。而被他们恐惧的河东,普通青壮不当郡兵,不服征役,那就只能在饥饿中死亡。飞蝗就那么一茬,捕蝗的百姓热闹过一阵后也只能去山野刨食,或在田地里劳作。整个河东、太原运转的根本逻辑就在于赵基乐于散发粮食,而不是跟其他人那样,深恐明年又是干旱,所以将粮食死死攥在手里。宁肯发霉,也不给军队吃。例如袁术,大范围搜捕美女、终日酒宴享乐之际……注意,袁术不是一个人在享乐,避居淮南的士人,多少能蹭点酒肉。却不给士兵发放粮食,士兵只能采摘桑子、河蚌充饥,要么去奉命劫掠百姓,自给自足;坐拥淮南芍陂这个国家级水利工程,拥有徐淮最大的产粮地,袁术那边日子过的稀里糊涂。赵基这里一切发展的根本逻辑就是建立在赵基敢发粮食,敢去抢粮食。明眼人都知道,赵基在赌明年气候恢复正常。如果还是干旱与蝗灾,那赵基不想完蛋的话,只能裹挟全部力量远征中原或河北,成为另一股百万级别的流寇。到了那个时候,赵基麾下吏民只能咬牙追随,跟着一路抢过去,还有活命的希望。若是留在原地,大概率饿死。河东的军队能果腹,这是关中各军难以比拟的巨大优势。段煨那里有粮食,可他只能保证绝大多数人不饿死,要最低程度供应粮食,他要保存足够的粮食用来应对其他天灾或人祸,也就数百名部曲健儿能吃饱,作为武力支柱而存在。李傕、郭汜这些人其实都有存粮,但都不敢像赵基这么挥霍。牢牢攥着手里的储粮,这才是现在李傕、郭汜控制军队,拖住外围势力的唯一办法。谁敢动手,他们就敢烧粮。将粮食与自家性命绑定,绑架所有军吏,这就是李傕、郭汜目前的生存策略。没有攻下苏氏庄园,他们不想家族灭亡,只能采取这种遭人恨的手段。大多数的军士都有家眷,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有亲友饿死的军士,都会积攒一份仇恨。可李郭二人也没办法,不怎么搞,他们立刻就会完蛋。至于发放粮食收买军心,发的少不管事,发的多了,对方直接就跑了。信誉破产,威望破产,李傕郭汜已经是死人了,区别只是脑袋还在脖子上,能吃饭。随着步入六月,仅仅是赵基聚集在晋阳昼夜操训的三万步骑大军,就让上郡、北地郡脱离了李傕,就连偏远一些的安定郡都遣使入朝。这种情况下,赵彦就开始发挥他的人脉。他在太原北部、雁门各县当过县令,还在定襄这个小边郡里当过郡守。随着他地位快速崛起,他昔年的故吏们也纷纷来投,羽翼壮大。但一些关键岗位,还是要抓在自己人手里。例如赵敛,从各方面来说,就论综合素质来说,赵敛符合一个优秀郡守的一切特质。也不需要他去搞什么事情,守住一个关键城邑,拉拢当地部分豪强即可。不需要赵敛长袖善舞拉拢所有豪强,拉拢一部分,然后死死钉在那里;拖到援军抵达,剩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赵敛操心了。可赵敛不清楚这些,两天前他还是三千大军的统率,是河东南部都尉。然而一纸诏书送来,就除掉了他的都尉之职;相里暴这个后生晚辈更是带着船队经过蒲坂,当着他的面换防。原来的三千郡兵对他也没有多少留恋,看在粮食的份上,郡兵们乖乖待在蒲坂,等待船队返航。而赵敛甚至没有多少追随者,就跟着船队泥涑水而上,来到了陌生的安邑。涑水码头处,赵敛就见蝗神庙即将成型,弥漫着一种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气味。而安邑太学工地上千余人劳作,主体学舍已经完工,现在正板筑围墙。赵敛自认对三千郡兵不错,可现在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被抛弃感。这种情绪下,他乘车进入安邑,来到赵彦的晋阳侯府。府邸还是原来的那个宅邸,没有进行扩建,区别就是门口多了十二名持戟守卫的‘晋阳国兵’。府邸内自有仆从引领,引着赵敛洗漱,还更换了新衣。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盛夏之际,喜欢穿红色衣物,而仆从端来的衣物,则是绯紫两色。对于紫色,赵敛并不觉得陌生。关中、河东之地有廉价的紫色染料,服装穿绯紫两色,也是常见。可紫色和紫色不一样,绯色与绯色也不一样,绯紫搭配的效果差距也很大。赵敛穿上这套绯紫锦袍后,自己反而生出一种沐猴而冠的别扭。他没有多等,就听仆从来报:“公子,君侯回来了。”一声公子,听的赵敛愣在原地。收敛情绪后,赵敛脚踩屐履,腰悬宝剑,跟着仆从来到后院。后院内赵彦卸下貂蝉冠、官袍,就穿短衣坐在树荫下,双脚泡在水盆里。两个年少的宗贼女婢正蹲伏在地,为赵彦搓洗双脚,老头很是惬意。赵敛上前长拜:“侄儿拜见仲父。”“我听说你离开蒲坂时很不高兴?”“不敢,侄儿不明白,为何突然调离侄儿,此前也不曾透露风声。”赵敛也委屈,仿佛夺他兵权一样,使者拿着安邑的诏令来除他的官,相里暴船队带着军队来换防,弄得他很狼狈。赵彦挥挥手,两个小女婢退走。赵彦指了指自己双脚:“你来洗,我说给你听。”“是。”赵敛挽起双袖,蹲在水盆前搓洗赵彦已经洗干净的双足。就现在赵彦的生活方式,周身不沾染什么尘埃。享受赵敛的搓洗,赵彦很想心平气和慢慢讲述,可莫名的愤怒缠绕心头。强忍着不快,就问:“你在蒲坂一月有余,做了什么事情?”“侄儿增修蒲坂,也精练士卒,昼夜不敢疏忽大意。”“可你只盯着蒲坂城邑,周围乡邑男女可曾调动?还有灭蝗一事,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各处柴堆的用处?蒲坂人不知情,如今损失巨大,他们所怨的,唯你一人。”赵彦语气平静,两相对比,赵敛这里不能说没做好,只能说差距太过于明显。有时候甚至会遥想,如果把赵基丢到蒲坂去,可能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摘下了李傕的首级。越是思索,赵彦越是没心思享受这种伺候了,就说:“我已与门下省诸公商议,表奏汝为代郡守。明日启程,赴任去吧。”(本章完) 第214章 三方困局 兖州山阳,东缗城。朝廷敕使抵达,给吕布送来了豫州牧、镇东将军、蒙侯三颗金印与诏书。连着陈宫也有授官,被朝廷拜为陈国相。陈王刘宠自己的任命的国相骆俊转迁梁国相,又以张辽为汝南郡守,魏越为颍川郡守。又以襄阳人许汜为沛国相,东郡人王楷为鲁国相;这两人原本是曹操的从事中郎,与陈宫是同僚,跟随陈宫迎吕布入兖州。这一次赵基主导下,全面强化了吕布对豫州的控制力,也增强了陈宫的实力。现在吕布军中,吕布本部也就两千余人,其余军队分别从属于陈宫、张辽等人。如果不计算臣属于吕布的诸将,陈宫手里的兖州兵数量不下五千,还在吕布之上。哪怕算上张辽等各将部曲,吕布兵力总数也只是勉强盖过陈宫。打仗又不能单纯看兵力多寡,可实际掌握的兵力,却是地位的体现。这次朝廷的厚赏,令吕布喜悦不已。可干旱、蝗灾限制之下,他全军更为窘迫。若不是离开军队这个大集体更容易饿死,他的军队早就崩解了。所以袁术许诺的二十万石军粮与器械,实在是让吕布心动不已。因此借迎接朝廷使者,领受官职之际,吕布也聚集诸将,一同商议这个令他为难的问题。如果答应袁术去偷袭徐州,那立刻就能纾解全军困顿,能吃饱肚子。现在不仅是军队在饥饿,诸将家眷日子过的也紧巴巴的。如果军队因饥饿而哗变、大溃,别说吃饭,他们性命都难保。留给吕布选择的余地很小,做错一步,立刻就会迎来毁灭。到底是联合诸刘讨伐袁曹,还是联合袁术袭击刘备?自五月底袁术调兵开始,刘备也带着关羽,与陈登合兵盱眙,在淮水北岸与南岸的袁术对峙。袁术攻战不利,越发急迫,遣使来督促吕布出兵。而此前,这笔粮食是陈宫主动找袁术商议、讨要的;但目前就是没有见到粮食,这才是让吕布迟疑的原因。他怕出兵进攻刘备后,袁术毁诺;袁术也担心提前给粮食后,吕布拿了粮食更有底气坐山观虎斗,甚至还会生出袭击寿春的狂妄想法。吃饱肚子的吕布,做出什么奇异的举动都不算离奇。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随着陈宫讲解朝廷、各方的立场,驻军在外方便就食的张辽也算听明白了。如果听朝廷的,就要调头去打沛国、梁国、汝南、颍川的曹军。若是听袁术的,就要违背朝廷安排,交恶刘备,从此与袁术为伍。作为目前军中第三号人物,张辽不急着表态。不等吕布询问,陈宫又说:“今袁术、刘备于盱眙、淮阴相持不战,以某观之原因有二。一者天气燥热,酷暑难耐;其次是吕侯勒兵不动,袁术不敢轻易决战。吕侯若奉朝廷诏令出兵豫州,而袁术自会与刘备交战。”吕布闻言恍然模样:“难怪刘备使者知我乏粮,对借粮一事再三推诿。”说着面露怒容:“朝廷使我联结诸刘以匡正天下,刘备何如此吝啬?”感觉被刘备利用了,而刘备又没有给他支付报酬。现在的刘备想不想跟袁术打?立足徐州未稳,刘备肯定不想跟袁术决战。如果吕布悬在梁沛之间,袁术还真不敢倾力进攻徐州。哪怕只是吕布向寿春进兵的消息传到前线,有曹操兖州之变的前车之鉴,袁术各军必然动摇!威名如此,袁术不得不忌惮。若能拿粮食勾动吕布去打徐州,在刘备这里重演兖州故事,那袁术大赚。可朝廷这里另有打算,是想以豫州为舞台,让吕布来重演兖州故事。吕布不喜欢被刘备这样白白利用,这种拖欠工资的事情能唤起他很多不好的相关记忆。对于讨薪,吕布自有一套丰富的应对经验。怒气过后,吕布也瞬间对自我有了更准确的定位,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豫州、徐州还是富余的淮南,只要一击得手,他立刻就能站稳脚,雄立当世。心情平复之后,吕布转而就问:“我若弃山阳,提兵向汝颖之间,陈王可能助战?刘备又能资助多少粮食?”陈宫见此松一口气,想要劝吕布去救臧洪,实在是不可能。但只要追着曹操打,全取豫州后,还有那么一些解救臧洪的希望。陈宫从容讲述:“徐州方面自有朝廷使者调解,以仆之见,可求得五万石米,与三千丹阳兵。”吕布眯眼:“丹阳兵?”“是,朝廷王师丧尽,返回雒阳后欲编训新军。”陈宫回忆朝廷使者的言论,又说:“故使者会游说刘备、刘繇,以便征募丹阳兵,供朝廷支用。刘备若是顺从,这第一支丹阳兵正好从下邳出发,并押解粮食以供我军使用。我军取豫州,丹阳兵随行助战。定汝颖后,连通宛雒,丹阳兵自可上雒,入卫天子。”籍贯不同,丹阳兵风气招牌特殊,吕布也没有强行吞并这支丹阳兵的心思。丹阳兵只要把价钱谈好,不需要搞什么火并。有钱发军饷,丹阳兵就很稳定;如果没钱没粮,丹阳兵立刻就会溃散、逃亡,或者倒戈。为了说服吕布对豫州动手,陈宫又高声:“荆州刘表已发兵五千携粮秣入雒都修缮宫室,我军若能定汝颖,连同南阳后,自可获取荆州之米,从此背依荆楚,足以与袁绍相持。曹操之流,困于兖州之片隅,惶惶不可终日,遣偏将足可讨灭!”此言掷地有声,诸将都在席间,人人意动。都已经跟曹军打出了仇,如果诸刘联合,己方做最锋锐的那把刀,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打仗虽然辛苦,但也能壮大实力,也能吃饱肚子。总好过现在,随时可能会崩解。大军崩解、哗变,他们的脑袋就很值钱,哗变军士砍下后,就能拿到曹操或袁术,乃至刘备那里换取赏钱、粮食或官位。许汜、王楷、李封等陈宫追随者皆在席间,与左右人交头接耳,低声交流,嗡嗡议论声响中,到处都是点头的人。吕布目光环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徐州的富饶。见吕布模样,陈宫又说:“朝廷即将还于雒都,自此之后,天下将难有跨州连郡者。此番朝廷联合诸刘,兵锋所指者,乃曹操尔。何故?兼有兖豫而已。”陈宫对着吕布拱手:“吕侯得汝颖二郡,就近护卫朝廷。以吕侯之殊功,入朝匡辅至尊削平四方贼臣,则垂名竹帛千古也。伏望吕侯明鉴。”吕布抬手虚扶,也是认真思索,作为边郡男儿,他自然有一个当大将军、大司马的梦。至于录不录尚书事,对吕布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打曹操,夺豫州,为雒都屏藩;然后入朝当大将军,垂名青史……这条路很明确的摆在面前,也只有夺下汝颖,才能就近获取来自张杨、赵基补充的马匹。至于徐淮二方,自己退开,就让袁术、刘备长期互殴。反正陈宫是陈国相,陈宫的人分领沛国、鲁国;当袁术、刘备要分出胜负时,陈宫稍稍过去制衡一下,将强势的一方压一压,这不就轻易将徐淮之地稳住了?侧翼稳固,背后又有刘表提供粮食,就如陈宫说的那样,真正敌人应该是袁绍。而曹操,已经没资格当他的敌人了。按着正确规划的路线来走,可以事半功倍。吕布几乎已经看到了明媚的未来,当即去看张辽:“文远,如何看?”“将军不该问得失,仆以为奉天子诏令,乃人臣之本分也。”张辽郑重拱手:“若能得陈王襄助,何惧曹操?”反正兖州之战,他张辽输的不服气。如果有粮食,谁胜谁负还是两说。如果曹操没有袁绍提供的一批批援军、粮食,早就让他们打崩了。张辽还想跟曹军再打,吕布闻言做笑就去看高顺、魏越、成廉、郝萌等人,一个个神情雀跃。哪怕此刻没有粮食,可按着正确的路走,朝廷诏令之下,诸刘自会援助他们粮食。例如刘备,赵基遥控朝廷,明确要求给吕布输送粮食,分出三千丹阳兵,也许诺打通豫州给刘备补充马匹……这种情况下,刘备有多少选择余地?袁术担心吕布在淮南搞兖州故事,难道他刘备就不怕?花点钱,就花点,将吕布打发了,刘备也就能挽起袖子跟袁术对抽。刘备身后是他的门生青州袁谭,袁术背后是率兵攻掠江东吴越之地的故吏之子孙策。吕布这头快被饿疯的虓虎调头去咬曹操,袁术、刘备自然会火力全开。困住他们三方的死结,就被晋阳练兵的赵基轻易解开了。吕布夺徐州,固然能让‘主线’发展符合赵基的认知,方便他继续摸鱼。可自身影响力越来越大,不能躲避,躲避是没用的。目前真正的敌人是袁绍、曹操,联合、动员一切力量围困袁曹集团,遏制他们的发展,这样才能争取到自身发展的时间。他可没心情去挑战完整版的袁绍、曹操。(本章完) 第215章 深感耻辱 赵基粗暴干预之下,对各方势力来说相当于开了全图。不是他多么聪慧,而是很多不传之秘、许多顶级谋士安身立命的手段,在赵基眼中实属寻常货色。如曹操招聘郭嘉时的考核,郭嘉回答是欲与袁绍抗衡,必须先解决吕布。这就是郭嘉直接成为戏志才替补的关键,曹操麾下文武也有持这样意见的人,但很多人态度、看法并不坚决。哪怕自身反复思索确认是正确的观点,也会被权威所影响,进而动摇、屈服。吕布这里,陈宫自然能意识到这一点,可他不认为曹操能快速消灭他们。至于袁术一方,还时刻想着占据徐州,反攻曹操。在袁绍曹操看来,袁术已经不够格了。曹操屡次大破袁术,追着袁术屁股打,所以看不上袁术。袁绍就更简单了,他连公孙瓒都按在地上打,相对于曹操,袁绍更有极大的骑兵优势,所以看不上曹操,也看不上袁术。至于吕布、刘备,此刻的袁绍也不是非常重视,彼此已不是一个体量了。与这些老牌军阀相比,赵基在袁绍眼中更是渣渣一样的存在。因此,袁绍拒绝了朝廷方面的安排。如果朝廷强行要给他一个骠骑将军,他也勉强可以接受。至于反手表奏赵基去当车骑将军,则是妄想;还有让高干主动退出上党,放弃并州刺史一职,更是不可能!袁绍的使者袁叙再次来到中都大营,与杨彪会面,转述了袁绍的态度。并说:“赵元嗣名托衣冠,实不过健卒锐士而已,与吕布之流何异?”袁叙对杨彪这位姑父也说不出狠话,用相对温和的语气又说:“赵元嗣拥兵自重,不敬朝廷尤甚。今右将军若是忍让,必助长其凶顽。”袁叙说着低下头,不敢与杨彪对视。他也清楚朝廷想要干什么,拿走上党壮大朝廷影响力的同时,还想通过控制河北向赵基展示影响力,以压制赵基。袁绍这里不配合,袁叙又有什么办法?汝南袁氏,仅仅是太傅袁隗这一脉,就有兄弟十二人,杨彪所娶的就是袁隗的姐妹。这还没算汝南袁氏主要的两个大分支,袁京长子一脉基本上不跟幼子袁汤一脉走动,袁汤嫡子四人,庶子八人,构成了庞大的袁氏嫡流。还有袁京侄儿袁盱一脉,袁盱之子就是袁遗,袁绍派山阳郡守袁遗去抢扬州,袁遗被堂弟袁术、表弟何夔驱逐,为乱兵所杀,这一支算是完蛋。而袁京长子一脉目前以袁忠兄弟为主,宁肯跑到交州避乱,也不搅合袁氏大宗的内战。二袁相争,核心主力就是袁京少子袁汤的十二个儿子及后代,再加上袁汤的女婿、孙子辈的姻亲家族,基本上遍布列郡,无不是郡望之家。袁氏以及姻亲,再加上门生故吏,姻亲的门生故吏,门生故吏的门生故吏,这自然就席卷关东了。袁叙只是袁氏内战中的一份子,这么大的家族分裂对攻,他也身不由己。至于赵基,别说袁绍,就连他也看不上。琅琊赵氏就一个赵昱还像点衣冠士人,赵彦混了那么多年只是以边鄙小郡守征入朝中拜为议郎,无名于天下,算什么?赵基更是以虎贲入仕,说是虎贲,不过是兵痞罢了。这种档次,也配与袁绍同列为国家重号将军?就内心来说,袁绍自然喜欢骠骑将军这个官位,毕竟目前袁术是左将军,与他右将军齐平。这就让袁绍不喜欢目前的右将军,但如果当骠骑将军需要他去承认赵基,那很抱歉,袁绍宁肯继续担任右将军。宁愿与袁术同列为四方将军,也不愿更进一步与赵基同班。再憎恶袁术,彼此也是一类人;而赵基,在袁绍眼中,就是个披了人皮的牛马。如果接受骠骑将军,再表奏赵基当车骑将军,岂不是相当于自甘轻贱,与牛马同列、为伍?做出这种事情,能把袁术笑死。宁肯吃亏,也不能让袁术以及那边的亲戚们笑话。杨彪多少能理解袁绍的行为逻辑,可更觉得这是袁绍在向朝廷龇牙。想了想,杨彪还是想促成这件事情。毕竟朝廷返回雒都后,只要能调解、消解各种战争,打不起仗,各方群雄对军队的控制力就会下降。当谈判能解决纠纷的时候,大家都回到座位上谈判,也就不再依赖军队了。沉吟着,杨彪就试探性提议说:“赵元嗣若是遣使问候,进献贺礼,右将军这里可能忍耐一二?”袁叙皱眉:“甚难,他当朝杀郭援,河北、中原痛恨此人者比比皆是。郭公则更是恨不得生食其肉,有郭公则在,右将军这里恐难宽恕此事。”不是说郭援不能杀,当朝处死,等于给阳翟郭氏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后颍川这里征辟士人,主官都会下意识对阳翟郭氏降低一个评价。杨彪无奈,只能说:“此乃朝廷大事,容我劝说赵元嗣。仲述你也回去劝劝本初,今赵元嗣晋阳聚集步骑三万,日日操训,秣马厉兵。若不能安抚,待秋高气爽,此人势必出兵上党,与本初一战。”“还请姑父手书一封,我也好转交本初兄。”袁叙拱手相请,杨彪也只能起身去写信,这么重大的事情,不能靠口信,必须见文字。杨彪这里还有很多知情的事情,却无法也不能给袁绍传递。例如赵基、赵彦遥控各方,组成的讨伐袁曹联盟的包围网即将成型,南边吕布一旦动手,赵基这里肯定也会动手。杨彪自有一套相对可靠的情报网络,赵基、贾诩已经开始接触、策反关陇贼将。等这些人将人质送过来后,赵基后路稳定,肯定要揪着高干往死里打。不是杨彪对高干缺乏信心,而是赵基连斩白波四将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就高干那点小身板,真经不住赵基的折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接待了袁叙,杨彪就入大营去见杨琦。就见杨琦、杨众静坐在营房,神情悲痛,杨彪心里一凉还以为赵基搞事情,就问:“兄长何故如此?”“文先你自己看。”杨琦将一份公文竹简递给杨彪,杨彪拿起来后顿时身形一晃:“怎么会如此?”这是从兖州发来的公文,自北海乘公车入朝的郑玄半路了病故。郑玄门人遍及青州,冀州、徐州、兖州也有很多,郑玄入朝的话,会直接增强朝廷对青州的掌控力。这种增强是空前的,几乎可以达到天下未乱之前的那种状态!杨彪神情失落,更为郑玄之死而感到伤感。朝廷兴复之路如此艰难,他跌坐黄土地面:“郑康成一去,如广厦折断梁柱,苍生何其不幸!”杨琦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关东各州,状况恐非我等所见。或许真如赵元嗣所言,袁绍、曹操皆是乱臣贼子。”杨彪抬头挽袖擦拭眼角:“大兄何出此言?”“我怀疑康成兄死因不明。”杨琦语气低沉:“谁不想让他入朝?”杨众、杨彪都沉默,肯定不是赵彦,反而是赵彦积极推动郑玄入朝。琅琊在徐州之北,与北海相连,郑玄入朝带来的一众门生,其中不乏琅琊人。杨彪有一种窒息感,就取出袁绍的手书递给杨琦:“大兄,这是袁本初回应,他信中回复,说是与赵元嗣同班为臣,他深感耻辱。若是朝廷敕使前往邺城征拜,他自会谢绝。弟以为若是赵元嗣能私下去信攀交,或许还有一些转机。”察觉杨彪还是有些天真,杨琦一笑,却无笑意:“你我何德,能说服赵元嗣雌伏于袁绍当面?赵元嗣正是锐气之年,袁绍不给他写信攀交,在这小儿眼中就已经很失礼了,文先你还想去劝?”将随意瞥视的袁绍手书递给杨众:“袁绍既然刚强,那我等就拭目以待,看他二人相争于上党。”这两个人打一场,对朝廷也有些好处。如果赵基打赢了,就去找赵彦,给赵基那里送一个侧室。赵家会答应的,他们不会拒绝杨家的友谊。原本杨琦还是很有骨气的,可郑玄都死在入朝的路上,他也得小心谨慎。与关东比起来,赵基对他们已经够和善的了。甚至李傕郭汜的乱兵,交战杀红眼时也只是杀九卿,不曾杀他们。世道如此的艰辛,多一个强势女婿、孙女婿,也就多一条退路。想必族里、乡里,也是可以理解的。与赵基相比,袁绍、曹操真敢杀他们杨家人。(本章完) 第216章 维新改良 晋阳,随着闭营训练步入正轨,各处营地也开始轮休。每五天里休息一天,这些军营分成五部,轮流休息。轮到休息日,该处营垒外的军市会热闹起来。但每次轮休,也就三分之一的吏士可以出营,在军市采购一些生活器具。轮休时,赵基就会入营,对军吏、资深、优秀什长讲学。每次七八百人听讲,都密密麻麻列坐,以便能听清楚赵基言语。木台之上,青色伞盖下。赵基饮一口水润喉,继续讲述他的维新理念,从政治、经济两个大方面着手,又详细于分配层次讲述高门豪强与寒门平民的区别。只有从政治制度上着手,剖析各种不公平现象,才能说明白各种恶劣的后果。而当代人,正在承受这些恶果,苦苦挣扎。大多数军吏、军士对政治上的不公平缺乏代入感,寒门、豪强庶子倒是能代入进去。所以主要讲的就是经济层面,关键就是纳税、服役。很多东西赵基此前没有研究过,但他终究经历过成体系的灌输,根据现在的现象反推、总结,他讲述的时候声音高亢,情绪激动:“你们多数人沦为佃户、隐户,不是你们的父祖懒惰,他们如果懒惰,早已饿死路边,不会有你们。是他们辛勤劳作的收获,被恶吏、豪强盘剥,家境空虚,又积欠子钱,难以还债,才典卖田产,或卖身还债!”“大姓豪强不纳税,不服役,一代代妻妾成群,子女繁盛,宗族强盛,这才能积蓄钱粮,以诗书传家,从而当上官吏。他们的子弟当官后,这些不肯纳税的人,跟他谈爱国、忠君、勤政爱民,岂不是与牛弹琴?”“一个爱国的人,首先他要纳税,纳税是公德。公德有缺,私德再好也只是守家贼,于国于民何益之有?”“官府府库充盈,才能有钱蓄养军队,吏士器械精良,才能压制诸胡,扫平盗匪,让郡县太平,使百姓能安心生产。”“可试问天下英杰、满朝公卿,可曾依法纳税?”赵基右手指着天穹,怒视眼前听讲的军吏:“在我看来,一个不纳税的人,他就是国家的蛀蟲!啃食国家的血肉,这血肉来自纳税的小民,就等于他们在吃小民的血肉!这样不忠于国家,不爱百姓的人,是国贼,是乡贼,是不该当官的,他们应该下狱,让他们去挖矿,做最危险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赎罪!”他滔滔不绝,又指着汾水东岸:“前几日我在义从营地讲到这些,就有义从问我,问我的平阳侯国所蓄奴仆要不要缴纳口赋。我说河东免赋十年,平阳侯国的官奴自然不需要缴纳口赋,可我祖父的晋阳侯国呢?”“这个问题他没问,我也给他说了,晋阳侯国所蓄官奴,照例缴纳口赋!这笔口赋按例分成四份,各有用途。只是今年还没有起征,历来是八月末开始征赋,征到次年正月为止。”“可这样就行了?”赵基反问这些人,指着一个认真听讲的军吏问:“你觉得如何?”周围军吏目光聚过去,这个面生的节从虎贲站起来犹豫开口:“卑职以为官奴隶属侯国,归国相节度,是公家之物,不应缴纳口赋。若是晋阳侯的家奴,或许应该缴纳口赋。”“这不对,我以为不仅官奴、私奴要缴纳口赋,公卿、百官也该一体缴纳口赋,除非遇到赦免,或如河东这样有百年一遇的巨额收益。卫氏金库是卫氏世代汲取河东小民所得,今抄没入官仓,理应惠及全民,故才上表朝廷,免了十年口赋。”赵基示意对方落座,又说:“我以为豪强之家占地数十万亩,仆僮数千户,其正常缴税虽合王法、人情,却不合天道。天道长久,就在于取有余而补不足。豪强之家,该用更高税率,以补国用!国家府库充盈,世道太平,豪强也能享有太平,这不是什么委屈的事情。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天下乱到这个地步,不就是高门豪强假朝廷之手,取小民之不足,补豪民之有余?稍有天灾,广大小民不肯饿毙,只能揭竿而起,宁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与豪民玉石俱焚,也不肯做路边饿殍、枯骨。”赵基饮一口水,又说:“正所谓求其上者而得其中,求其中者只能得其末。我等立志维新,就该求天道之上品,如此最终也能创建一个豪民、小民一体纳税,府库充盈,平时能赈灾救民,战时能重赏之下,募集勇夫平乱的崭新天下!”“这天下,天子只有一个,三公数人,藩王十余人,诸侯、列卿数百人,县令长数千人,可见地位尊贵者少,而小民多。民心就是天心,而一个让绝大多数人受罪的朝廷,显然不得天心,必然灭亡!”“于望族勋贵而言,我等皆是小民,与牛马无异,还不如宝马。如今聚集一处,有工匠三千多人为我等锻造铠甲、矛戟,当披坚执锐征讨四方,理应荡灭宗贼,扫除积弊,使各自余生、子孙能过上太平、殷实的生活。”赵基坐在台上宣讲自己的理念,也对听讲的吏士做出美好的许诺。不管他们相信还是质疑,赵基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兑现承诺,让更多的人团聚在自己身边,跟随自己前进。他讲解之际,卫觊、张瓒等人捉笔记录,都是速记,以后誊抄的时候,他们还要根据语境,以及自身的理解,斟酌用词,用更凝练的方式记录这些。文字有书写成本在,刻石成本更高。讲学、辩论之时,肯定会详细阐述、举例子说明,但记录时,都是尽可能的凝练。以后军队会扩编,赵基不可能再来宣讲维新理念,现在就要整理成册,以便以后的军吏研读、领会。维新仅仅只是个开始,如果难以维新,那就进行革命。新莽之乱时,儒士能公然推动舆论迫使皇帝退位、禅让;自桓灵二帝以来,天灾人祸接踵而起,儒士中也开始自我猜疑。古今两派融合后,彼此斗争减少后,许多人有更多时间来反思。这股反思潮流之下,爆出来的异端士人比比皆是。别说民间、军中,朝堂中人讨论汉室灭亡也是常有之事。又不是直接造反,而是提倡维新。维新不成,带不动这个陈腐的朝廷,再兴革命之事,这有什么错?赵基理直气壮宣扬维新之论,下面人也都认真听着,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维新最难的兵谏已经达成,现在属于维新派掌权,与旧日公卿和睦相处,谋求具体改良、维新变法的出路。维新不能嘴上喊,必须要变法,从制度上尝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卫觊捉笔记录,他可不想维新成功;成功后,他不认为军队还会保持现在的凝聚力。维新成功,朝野各处生机勃勃……就没人愿意打仗了,很多人也就丧失了抵抗的勇气。旧日公卿反扑夺权,维新一派必然死伤狼藉,还要背负恶名。不是卫觊心理阴暗,他所学到的东西,以及目前经历以及反思的经验总结,让他十分抵触。现在最想弄死旧日公卿的不是赵基,而是卫觊、卫固等人。木台上赵基又开始让听讲军吏提问,他则进行回答。相互交流,底层军吏能领会他的精神、意志。而赵基本人,也能在思想碰撞过程中,不断打磨、提升并巩固自己的认知。以天道压人道,才是维新改良、革命造反的大义所在。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另类的,存天理灭人欲。现在晋阳聚集这么多的军队,前后也就最多一百天的集训时间。三个月时间,在赵基看来只能完成基本的新兵队列训练。思想统一谈何容易?让绝大多数人保持相对服从、中立,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真有三万与他志同道合的军队,他现在就敢去跟袁绍决战。他眼中的晋阳大军,始终是乌合之众。这次用兵,他不可能督率全军,这么大一团火,放到哪里都是危险的事情。所以出征之前,要尽可能稳固军心,这样他才能带少部分精锐去打高干。上党必须打,他不认为袁绍会主动退让。退让的话,那就不是袁绍了,这有失江湖带头大哥的体面。大哥可以死,但体面不能丢;体面损坏了,大哥也难活。(本章完) 第217章 黄老兵法 晋阳东郊,一身粗布孝衣的高柔牵驴而行,来到军市。这处军市服务汾水东岸的义从营,义从营中不缺应征服役的匈奴贵族。匈奴贵族对目前的军营生活相对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步入六月后天气酷热。同时赵基又不给他们放假,现在离石王庭正举行匈奴六月盛会,这对分散游牧的匈奴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集会。商业活动、各种竞技,以及蓝天绿草,牛马肥硕,就连各家女子也能吃饱,身形显得丰润。不过因为年初单于更替,现在的单于又被强留在中都陪伴天子,所以离石王庭的六月盛会寡淡了不少。而在义从军营里,会给他们分发崭新的军服;就连器械、铠甲,也会统一发放。结束应征后,还准许他们携带铠甲、器械返回部族里……对匈奴贵族来说,肯定不缺这些军械、铠甲,可对应征的匈奴牧民来说,这就非常的重要。共同的服役经历,穿着一样的军服返回部落,还有优良的器械铠甲,义从之间彼此联合,自然能提高地位。匈奴部落里的日常地位很重要,地位越高,分到的草场就好,受到的剥削就少,经济积蓄就多,未来发展就好。能生育更多孩子,也多能抚育长大,普通的牧民也能壮大家系,扩为小部。而这一切,就是赵基提供的稳定秩序,这个分配秩序下,应征义从自然是获利的。都沦为应征义从了,自然要清楚认知到自己身份的变化。义从,本就应该以赵侯的爪牙自居;反正返回本部后,周围人也不会待见他们。普通匈奴牧民应征后都有较好的前程,贵族们自然拥有更广阔的前景。也就能忍受枯燥的闭营生活,前后训练一个多月时间,终于可以五日一休,放松放松。听说再过一个月,就会对他们执行三日一休的管理办法。因此这些散漫惯了的匈奴贵族,也能克制、忍耐。闭营训练这种事情本身就蕴含着练兵精髓;适应这个训练过程,这些本就有指挥、管理经验的匈奴贵族更容易揣摩到一些门道。能学到宝贵的赵氏练兵法门,再懒惰的匈奴贵族,也会坚持下去。何况晋阳这里聚集的大军已经形成了镇压、吸附效果,没人敢轻易逃离、对抗晋阳大军。这个巨大集体里,每一个拥有身份的人,都会维护这个集体,特别是在能吃饱肚子的情况下。于是高柔牵驴进入军市时,就见本该散漫的匈奴义从结伴采购物资,花钱普遍比较豪爽。若是遭遇争执,立刻会有巡查军吏过去调解,往往都是一起责罚。高柔立刻就发现这处军市的不同,没有几个女人,即便有,也是摆摊卖杂货,做正经小买卖的村妇。他牵驴走在军市里,也就瞭望塔上的一个持弩军士观察他。高柔见有写信的地摊,走过去就见温恢一身半旧短衣,戴着竹笠坐在矮桌前正削刮竹简。竹木碎屑覆盖在温恢膝盖,快要淹没他穿草鞋的双足上。高柔垂目,见温恢脚上只有灰黑草鞋,双脚不怎么干净,没穿袜子。他与温恢也就一面之缘,以为看做错了,更是仔细打量:“可是温曼基?”“原来是,现在不是了。”温恢随意回答,抬头也打量高柔,一时没认出来,略诧异:“足下何人?”高柔身上的粗布孝衣,在他看来应该是一种伪装。温恢现在十八岁,而高柔已经二十二岁了。算起来高柔也是神童,曹操入兖州时,高柔就劝乡里人,说曹操不是一心保境安民的人,势必要向外发展;而陈留郡守张邈也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他们两个早晚要反目交战,劝乡里亲友一起迁徙去躲避。高柔当时年幼,尚未冠礼,他父亲又只是蜀郡都尉,只是陈留高氏的旁支。乡里人不以为然,还反驳说曹操、张邈情同手足,认为高柔过于忧虑。当高干在河北站稳脚后,高柔立刻带着族人北上投靠高干,结果先是曹操杀边让,紧接着兖州大乱,陈留士人因乡人边让被杀,积极反抗曹操,普遍遭受血洗。此刻见温恢神态如故,高柔拱手:“某陈留高柔高文惠,随兄长来太原时与君有一面之缘。”他字文惠,与温恢的姓名一样,一开口立刻唤醒温恢的记忆。温恢记忆本来就很好,才想起高柔,只是当时高干身边众多随员之一。那时候高干还没被袁绍表任为并州刺史,但为了拉拢太原人,曾走访太原各家。只是那时候的温恢正在守孝,也被王凌拉着来见过高干这伙中原俊杰。再次相见,不想轮到高柔穿孝衣了。温恢起身拱手:“文惠兄何以如此打扮?”“父亲病殁蜀中,将往蜀中治丧。”高柔简单回答,应温恢所指,也就一同席地而坐,继续打量温恢:“听闻贵郡衣冠多见害,君何以独存?又怎么存身此间?”“某身无旁物家无余财,又孤身一人,并不在赵侯诛连之列。”温恢平静回答:“此处军吏也知我,我已改字文曼。”温恢见高柔只有一人,问:“蜀中遥远,文惠兄孤身前往?”“非是孤身,拜谒杨太尉后,将随朝廷使者入蜀。”高柔也松一口气,他可不想跟通缉犯交流太多,他现在是白身,只是路过这里,不想犯什么忌讳。随即高柔就问:“以君之才器,何不见赵侯举用?”“有幸见过赵侯,赵侯让我想清楚是否出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温恢也不怎么想跟高柔有太多接触,就说:“晋阳乃赵侯屯兵重地,文惠兄不宜久留。若是要拜谒赵侯,早早投送拜帖,免得生出误会。”“如君所见,某来晋阳,也是顺路为家兄投递书信。若能消解两家误会,平息兵戈,也是一桩善事。”高柔察觉温恢疏远态度,就勉强一笑:“赵侯强于练兵,观其麾下匈奴义从,可知传言不虚。”温恢只是礼貌做笑,高柔也觉得尴尬,就又问:“王彦云等人?”“俱已伏诛,产业抄没入官,已成过眼云烟,不复存在。”温恢说着抬头看天色,见有来到摊位前观望,温恢就对高柔歉意赔笑:“赵侯行事果决,文惠兄早些去做正事,快些渡河吧。”“好,来日有缘再见。”高柔起身,温恢也起身送了两步,然后返回自己的破旧矮桌前,拍去袖子上沾染的木屑,揭开墨盒盖子,取笔润墨,询问跪坐在面前的男子:“是要写家书,还是凭据?”这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递上:“小人是山里的猎户,听说赵侯搜集山野藏书,想请君子看看此物,能否在赵侯那里换点钱粮。”竹简陈旧,倒保存的极好。温恢双手接住,解开细皮索,摊开竹简阅读,目光快速扫视:“这是一篇讲述治国、施政的残篇,是黄老之学。这一残篇不甚值钱,你若能送去全篇……越多越好,或许能换来一匹驽马。”卷起竹简,温恢仔细扎好递还回去:“你若是舍得,我可以为你誊抄一份,留着以后也能卖个好价钱。”男子苦笑:“君子高看小人了,小人家贫,如何能供应子弟攻读经义?”“这黄老之学与赵侯治政颇有契合之处,你若信得过我,容我先誊抄一份,你再上缴原本。等我手里宽裕一些,再为你誊抄一份。”温恢继续劝说:“赵侯执政爱民,以此黄老经卷传家,今后也是一场机缘。”男子犹豫,点头:“那三日后小人来寻君子……敢问君子,这卷上写了什么?”“是兵法。”温恢语气平静,却将男子吓一跳:“兵法?”见他手抖,温恢转而安慰:“不是选兵、用兵之法,是兵阴阳与地势相关的残篇,寻常人看不懂。三日后来见我,这可是能传家的宝物。”“是,三日后小人定来这里拜见君子。”这人将竹简塞到怀里,连着拱手,温恢笑着目送对方离去。黄老之学囊括百家许多精要,掺杂兵法实属正常。还有后人托黄老之名,将自己所学编写进去。而这卷残篇,就属于后者,因为这是温恢第一次阅读。目送那人快步离去,温恢也起身收拾自己的摊子。他可没那么多空闲竹简誊抄,一时间也不好凑集竹简,他准备去找人借点布帛。至于在赵基这里出仕,怎么也要注意一下影响力。王凌等人尸骨未寒,现在出仕,也说不过去。就算出仕,赵基也不可能信任他,反而会遭受集体的轻视。就现在晋阳的发展势头,温恢真的不急。(本章完) 第218章 真反贼也 赵基对高柔并没有什么兴趣,对高干也是。简单见一面后,赵基就去找裴秀蹭饭。裴秀吃住都在工地上,傍晚歇工时,炊烟弥漫。赵基来时裴秀正核算开支,见他工作专注,赵基也不好打搅。裴秀并不是一个熟练的计吏,但这段时间也掌握了乘除法规律、技巧。核算之际,裴秀必须保持专注,才能进行心算。算筹、算珠这些计数工具也就适合初学者,或者方便资深者计算大数据。日常账目计算的话,这些计算工具反而显得累赘,不方便。泰山人宗室刘洪已经改进出了原始算盘,这更像是一个灵活的计数工具,是算筹、算珠的合并。原始算盘偏向于计数,虽然也有一套算法;可赵基不清楚,他连小学时学习过的算盘口诀都忘了。此刻也只能静静等裴秀计算,否则一打搅,又得从头计算。不过赵基准备将算盘弄出来,哪怕作为一个计数工具,也能增加计算效率。用的时间长了,自然能推敲出一套简练的口诀、算法。裴秀也心急,硬是保持专注强撑着一口气计算完毕,如释重负模样。赵基见他完事儿,就坐在裴秀对面,伸手拿账簿竹简审视:“还得再招一些计吏,多养几个人,交叉审计,你也轻松一些。人手多了,好好锻炼,以后也不缺人用。”“好,我去信平阳,请梁道出面招募计吏。”裴秀应下,太原也有计算人才,但这些人要么被杀,要么集体下狱从事重体力工作。就算用这些人,也要等一段时间。而平阳那里,还有一批从事体力工作的宗贼,从中选一批计吏不难。戴罪上班以减刑期,想来这些计吏应该会珍惜这些机会。裴秀拿起蒲扇给自己扇风,看着敞开衣襟,就差光膀子的赵基:“你也是国家重臣,一县君侯,怎么如此轻佻不重威仪?”“如果我衣冠齐整,上天能给我降下一道冷气,你让我穿皮衣都行。”赵基扭头看屋外,外面阳光强烈:“还是这些新筑的屋舍好,比城里旧屋凉爽。”这段时间军队训练都避开了午间酷暑,都是早晚集训,午间睡大觉;或者出营到汾水边上冲凉,解暑。工地也不例外,午间都是要休息的。赵基说着,将高干的手书递给裴秀,这是一道帛书。裴秀双手接住放在桌案上,又擦干双手汗迹,才铺开阅读。高干曾游历太原、河东,裴秀与高干也有一面之缘,高干给他的印象极好,是一个文武双全、出身高贵、相貌堂堂,待人温和的儒雅君子。硬要说缺点,那就是高干身高七尺,在河东人眼里就显得有些低矮。高干在信中表达了对赵基的敬意,这种敬意充斥全篇,满满的都是敬意。除了敬意、夸赞之外,再没别的了。裴秀放下帛书,沉思:“他想停战?”“我更觉得这是骄敌之计,不存在什么好意。”赵基伸手拿过裴秀的蒲扇,自己扇了起来:“朝廷那里想玩弄花招,用骠骑将军骗袁绍退一步,袁绍不会上当。我对车骑将军什么的也不在乎,总之上党之归属,不能听公卿安排。”自己可以不要上党,但不能让公卿斡旋成功。既然已经给旧日公卿贴上了无能的标签,如果这些人证明了确实有才能、手段,岂不是否定了安邑兵谏的正义性、必要性?身处一个大集体内,相互拖后腿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总不能都让别人来拖自己的后腿,自己也要努力、主动去拖别人的后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相互拖后腿,才会获得对方的尊重。否则一个个的把你当傻子欺负,欺负了一次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欺负你第二次。裴秀闻言沉思,赵基继续摇扇子。反正比上限,自己不能输;就是比下限,也不能输。裴秀将帛书叠好,询问:“张燕这里如何回复的?”“就等暑气退去。”赵基将蒲扇还给裴秀,继续说:“吕布这边与刘备相互委质立信,刘备与袁术相持不动,吕布出兵后,徐淮荆豫之间必生大变。吕布大概在等我动手,我不知道袁绍、曹操现在在等什么。”反正不可能等死,也不可能作壁上观、被动防守。自借助朝廷的名义,策封吕布为豫州牧开始,天下形势走向就开始脱离赵基熟知的‘主线’,自己洞悉全局的情报优势正快速坍塌。所以来找裴秀,想看看裴秀的看法,以开阔自己的认知、见解。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要小瞧其他人。贾诩可能站在大气层,对事物变化的把握正确率高达七八成;那么站在第三层或第四层的人,也可能会得出与贾诩类似的判断。错误、不全的信息,偶尔也能得出正确的判断。多问问别人的见解,自己来拿主意即可。裴秀也是认真思考,他的脑袋基本上与赵基是绑在一起的。片刻后,裴秀就说:“河北之难处,我也有所听闻。自鞠义死后,河北暂无大将,只能借三郡乌桓之力制衡公孙瓒。期间袁绍矫诏欲拉拢蹋顿,而乌桓各部大人不满蹋顿擅权。得悉袁绍矫诏之事,乌桓内部将生变故。”这是裴秀的观点,认为袁绍在等乌桓内部矛盾平息。去年鞠义、刘和与公孙瓒决战失利,公孙瓒立刻就雄起了;而袁绍这里又不得不用粗糙手段处死鞠义、刘和,使得冀州内部军心动摇,也让幽州汉豪强疏远袁绍。尤其是刘和之死,降低了公孙瓒在幽州人内部的仇恨,反而让鲜于辅、田豫等此前积极要为刘虞复仇的边郡豪杰转变立场,开始对抗袁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内部失去了挑大梁的鞠义,外部公孙瓒势力恢复,这是个很危险的时刻。偏偏三郡乌桓这里,蹋顿想要将临时首领变成终身首领,只能寻求外部力量支持。蹋顿从北出击,打了公孙瓒一个措手不及,才将公孙瓒昂扬复起之势压了下去。否则等公孙瓒与幽州汉胡豪强消解仇恨,重新联合后,那就轮到袁绍难受了。袁绍看不上曹操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他有成建制的骑军,而曹操没有。如果袁绍与势力恢复的公孙瓒做对比,那袁绍的那点骑兵,根本不济事。野战中,公孙瓒恢复势力后,将拥有绝对的优势……这个优势是多方面的,战略层次上,公孙瓒能决定打不打,在哪里打。决战时,骑兵优势的公孙瓒可以打的更凶猛,就算败仗后,也能收拢大部分兵力;若是取胜,以骑兵的追歼,就是酣畅淋漓的大胜、围歼。听了裴秀的观点,赵基陷入思索。在取得代郡后,鲜于辅、田豫、阎柔等人已经上表、入贡,若是通过朝廷下诏,那么公孙瓒、幽州豪强就能摒弃前仇,联合起来,再次成为袁绍的噩梦。可自己凭什么帮公孙瓒消解恶名?这么长时间了,公孙瓒的使者也不来问候、拜见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够尊敬自己。面子是相互给的,自己真不在乎公孙瓒是否能联合幽州豪强。而是主动派使者去赦免公孙瓒,会让公孙瓒、边郡豪强看轻自己。毕竟公孙瓒扣留朝廷使者,矫诏任命四州官吏,更杀死刘虞……洗白的难度有点大。公孙瓒身上的污点不会轻易消退,自己去洗,会转移、分摊到自己身上。裴秀见赵基沉思不语,又说:“公孙瓒绝非束手待毙之人,我听说鲜于辅等人与他仇恨颇深。若是封锁道路,不许公孙瓒使者通行,那么公孙瓒使者绕道而来,难免会耽误一些时间。”“希望如此,他的使者肯来,我就拉他一把。”赵基语气平静,朝廷的使用权很快就要到期了,真等张杨护送朝廷去了雒都;期间吕布又打穿豫州占据汝颖二郡,那么朝廷自然会用另一种态度来看自己。不免有些担心,南边强化吕布,北边再强化公孙瓒后,加上自己,会直接打崩袁绍、曹操,迫使他们结为更为亲密的盟友。诸刘联盟达成后,朝廷影响力大涨……岂不是相当于另一个成熟版本的曹操出现?没办法,虽然现在曹操很强,让吕布、张杨不敢轻易再出兵交战;袁绍也很强,压的公孙瓒难以喘息。可形势强弱变化是很迅烈的,袁绍、曹操都没能稳固,天下不过乱了八年,他们能稳固到哪里去?一战失利,满盘皆输。自己也不例外,也就朝廷可以不停的输,只要赢一把,那就彻底翻身做主人了。算起来,自己与袁绍、曹操才是真正的深层次盟友。思索间,卫士端来饭餐,赵基也不再思索这些。只能看公孙瓒这里的使者,使者肯来,说话好听一点,就给袁绍一个大惊喜。世道乱成这样,再乱一些又如何?自己需要时间,朝廷恢复权威又如何?雒都距离河东又不远,大不了挥兵上雒,清君侧,诛奸邪。因此,真正的敌人是朝廷,还不是袁绍这些人。赵基端着餐盘,感觉有朝一日群雄会再次联军,来与自己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裴秀好像察觉到什么,只是看一眼赵基,也不多说什么,就大口吃饭。(本章完) 第219章 西面无忧 六月初八日,相里暴所督船队第一次从安邑返航晋阳,运来了五千河东郡兵。晋阳比安邑相对清凉一些,这五千郡兵更换崭新军服后,就重新打散,开始回炉重造。根本没给相里暴休整的时间,又督运三千河东籍贯的郡兵返回河东。从晋阳到安邑往返一趟他用时十八日,当相里暴下一次返回晋阳时,就是军队南下之际。整个河东、太原,各处都处于一种相对静默的状态,就相里暴所督船队往来穿梭。这种静默中,所有人都在等待酷暑消退。直到六月下旬,二十七日时,相里暴所督的船队返回晋阳。这一次船队没有运输河东的郡兵或人口,却运来关中诸将的人质。说是人质有些抬举这些人,更像是塞到赵基这里乞食的可怜人。六月下旬,酷暑渐渐消退。赵基驻马西岸渡津,很多运船就悬停岸边,由小舟转运船上的男女、妇孺。协同护送人质的梁兴率先下船,快步到赵基马前,拱手:“赵侯,卑职不辱使命。”说着就从副手那里接过名册,高举:“关中诸将所献人质名录在此。”韩述接住后转递给赵基,赵基翻开卷轴名册,最重要的人质都写在前排,段煨也输入了人质,还很大方的将贾诩家眷打包送来。就连李傕这里,也拐弯抹角以‘李应从女’的身份把女儿送了过来。倒是郭汜比较光棍,自恃郿坞坚固,根本不参与此事。此外杨秋、张横的人质也都送来了,还有很多县令长、或杂牌校尉、中郎将的人质。争着把亲眷送来,不是他们怕自己,只是想给家人谋一个吃饭的机会。晋阳聚集的三万步骑,每日操训不歇,反倒起到了更为有效的威慑。这只缩回来的拳头,挥打出去破坏力十足,周围各郡没人敢硬抗。他们被匈奴人、羌胡、杂胡压的喘不过气来,哪里又有本钱与自己对抗?能与自己对抗的也就幽州上谷、渔阳二郡的鲜于辅、田豫等人,可距离太远,都无法有效威胁到对方。拳头打不到对方,也就没意义喷口水,所以目前书信往来,维持着和睦状态。赵基翻开人质名单时,贾诩也在岸边迎接妻子,夫妻重逢俱是感慨不已。贾诩这段时间在晋阳生活的比较好,不仅气色更好,面容饱满起来,穿的更是鲜艳锦袍。太原这里,也就赵基诛杀宗贼时掀起了一波动乱,并没有损害核心技术人口。反而组织起来集中生产,丝绸产量显著上升。贾诩引着妻子登车回城,妻子来晋阳为质,接下来才能与赵基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关中诸将、官吏的家眷来到晋阳,赵基西面隐患排除……现在暑气将要消退,军队又经过了严训,再不打仗,军队也会失望。军队就是这样,刚开始集训时普遍有抵触之心。随着逐渐适应军营、集体生活,现在就连军队自身都觉得自己强的可怕,不破坏点什么,真的意气难平。现在不仅军队内部,就连周围人都觉得晋阳兵马精锐异常。可在赵基看来,还是不够强。他知道真正的强军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心中有强军的模板和标准,照着这个标准去练兵,达标后才是他眼中的强军。然而自天下大乱以来,各方都是仓促募兵,菜鸡互啄。被职业的边军、京营连着打歼灭战,打到现在,也就袁绍、曹操这里还有成规模的老兵部队。哪怕徐州的刘备,接管了陶谦遗留的两万多丹阳兵,可未能磨合,战争潜力、韧性不如曹军、袁军。吕布这里短板更明显,没有稳定能供应物资、兵源的地盘,核心部队不满万人,打不起消耗战。袁术军队规模更大,但分属不同的将领……也就目前可以去刘备那里碰瓷,别说曹操、吕布,就连陈王刘宠都能压着袁术打。如赵基这样闭营练兵法,这十几年里,只有西园兵是这样练出来的。别的不说,如果搞阅兵,群雄队伍拉出来,没有一家能比得上赵基所部。贾诩见过各式各样的军队,眼前晋阳所练军队已经可以使用。别说当朝公卿,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拿这支军队来秀操作。以己度人,贾诩不得不怀疑朝廷公卿此刻的立场。这些公卿,难道就对晋阳精兵不感兴趣?当夜,晋阳开始降雨。晋阳新城墙垒只是粗糙板筑,是乡邑级别的矮墙,勉强可以站立、行走军士。城内各处是一座座二层四合楼,是参照‘坊’来建设,终极模样应该是巴塞罗那。雨势渐大,顺着排水沟汇入干渠,向着城南晋泽流淌。雨水中,贾诩神清气爽,脚踩木钉屐履,健步行走在郡守府环廊下。来到郡守府议事大厅,就见厅内火塘燃烧,赵基也起身来迎:“先生。”“赵侯。”贾诩拱手,应赵基所请坐在次席,他落座就见厅内聚集二十几个人,还有五个匈奴千人将。赵基重新落座,将手里帛书递给贾诩:“先生,代郡来报,公孙瓒入朝使者遭受乌桓、鲜卑盗匪截杀,只有数人逃入代县。这是公孙瓒手书。”贾诩捧开阅读,公孙瓒向赵基进行问候与称赞,并对杀刘虞一事、分派州郡长官一事分别做出了解释,将一切罪责推给了袁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是袁绍率先以下犯上抢夺韩馥州牧之位,残害冀州忠良之士,又劝进刘虞,形同谋反。更举出一些例子,例如当时代郡天有二日,被引为吉兆、天意,成为袁绍劝刘虞称帝的关键祥瑞。所以公孙瓒杀刘虞,是要为朝廷平叛;分派郡守、刺史,是为了与袁尚抗衡。在公孙瓒这个逻辑下,袁绍是祸乱天下的首祸。贾诩看完后,说:“此前赵侯欲讨贼臣伪刺史高干,朝廷不忍大动干戈。虽同意赵侯所请,但也遣使周旋。袁绍刚愎自负,无视朝廷好意。某以为,当表公孙瓒为幽州牧、行骠骑将军,封蓟侯,使其督幽州之士征讨贼臣伪刺史袁熙。”打袁绍前,先削掉他的侧枝。赵基缓缓点头:“此应有之意,此前太仆赵岐、荆州牧刘表一同表奏北海人孙嵩为青州刺史,孙嵩刚入济南国,便为贼军所害。这袁绍矫诏所置的青州伪刺史袁谭也要一同征讨,何人适合?”贾诩始终都待在中枢,对各方情况了如指掌。见赵基决定与袁曹全面开战,立刻就说:“可上表朝廷,遣使徐州,拜臧霸为青州刺史,使出兵北海,讨伐贼臣袁谭。”就臧霸这伙人的出身,真拿到朝廷的正式授权,打袁谭绝不会留力。“善。”赵基应下,扭头看边上张瓒,张瓒开始捉笔书写。走个程序,这里的决议自然会从门下省通过,皇帝不反对的话,这就是朝廷诏令。这种遥控天下群雄的爽快,让赵基沉迷,颇为享受……有些舍不得放朝廷回雒都。强忍着这方面的贪念,赵基又说:“鲜于辅、田豫、阎柔等人遣使入朝,欲率三千精骑入朝护卫天子。此事,诸位怎么看?”魏兴当即站起来,声音盖过雨珠冲刷屋顶瓦片的声音:“他们敢来,就抓他们做奴隶!”见他如此粗鲁,贾诩抬手阻止其他人发言,就说:“赵侯,鲜于辅等人亦知赵侯强锐,如此提议本就是试探,回绝即可。若真有意如此,又怎么会正式上表询问?”“嗯,边郡鲜卑强盛,还需要他们固守边地,保卫民众。我会以书信劝说他们,请他们以边郡稳定为要,不要分心于朝廷。”赵基说着露笑:“若他们执意入卫天子,我想请田豫督率千骑走代郡或飞狐径南下。朝廷迁回雒都,怎么能没有骑士护卫?”就雒阳那穷地方,先让田豫过去饿饿肚子。真当刘表是冤大头,要多少粮食就给多少粮食?真把吕布养肥,朝廷立足稳定后……到时候不一定先对曹操开刀,肯定先拿刘表开刀!朝廷也怕饿肚子,生怕让吕布去打曹操时,刘表突然来一手断粮。诸刘联盟,大概也就刘备很希望这个盟约成立,藉此提高身份。但刘焉、刘表,哪个愿意朝廷三兴?别说他们,就连陈王刘宠也不想看到朝廷兴复。作为天下第一异类藩王,刘宠几乎没有退路可言。真等朝廷站稳脚,把刘表收拾了,抚定荆州后,那第二个要收拾的就是陈王!朝廷吃诸刘,很顺手,易消化,还不粘牙。只要放朝廷返回雒阳,那黄河以南就彻底失控了,赵基很难预测会发生什么。所以让田豫带一支精锐幽州骑士南下,局势会更乱。(本章完) 第220章 背道而驰 关键时刻没有吕布袭击下邳,也没有丹阳兵叛乱。所以刘备第一次指挥两万余人的大军时,防守的滴水不漏,使袁术难以突破。袁术也不敢倾力猛攻,刘备已经开始给吕布供应粮食,还调派一支五千人规模的丹阳兵增援吕布。当吕布能吃饱后,别说袁术,就是曹操也是提高警惕,不敢主动进攻。朝廷诏书威力无穷,吕布已经从半个山阳郡向南取得了梁国,大半个沛国,与鲁国,军队规模正持续膨胀。旱灾、蝗灾治下,当兵能吃一口饱饭的诱惑下,六月下旬时吕布军队已膨胀到三万余。而曹操能做的就是分兵驻防,静观吕布的下一步动作。袁术、刘备对抗于淮阴,从距离上来说,现在吕布咬谁,都能立刻吃掉对方的大本营。所以曹操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间里去刺激吕布,只要吕布介入刘备、袁术之间的纠纷,到时候三方混战,相互失信,彼此对立,谁都别想从这个漩涡里跳出来。甚至此刻前线对峙的袁术、刘备都不敢轻易撤兵,谁先撤兵示弱,谁就先完蛋。吕布虎视四方之际,又遣使秦宜禄出使袁术,去索要那之前承诺的二十万石粟米。不给,就亲自来取!秦宜禄硬着头皮陈述吕布的态度,袁术能气疯,恨不得一剑砍了秦宜禄。可现在杀了秦宜禄,吕布大概率会直扑寿春。以袁术对吕布的了解,吕布恨不得自己立刻杀死秦宜禄。袁术眼中,在吕布一方的思维里,打下淮南,再去从曹操手里收复豫州,这与朝廷的规划并不冲突。遣退秦宜禄后,袁术询问左右:“吕布反复无状,该当如何?”刘勋拱手:“明公,今吕布以渔翁自居,待其雄壮,必择人而噬。仆以为,可召孙伯符部北上。”左将军幕府长史杨弘也开口:“孙伯符部连年征讨江东,兵士骁锐,更熟悉水战。使其领偏军,自海上行军,可从刘备军后突然袭击。”袁术缓缓点头,又看主簿阎象:“如何?”阎象迟疑:“就恐孙伯符不肯退兵。”袁术闻言眯眼审视阎象,阎象神情郑重:“孙伯符颇受淮泗各军爱戴,其勇猛威望不亚孙文台当年。更兼年轻气盛,若受小人挑拨,恐不奉命。”大厅之中众人默然,没有站出来反驳的。见都怀疑孙策的忠诚,袁术笑了笑:“他会来的,吕布目光短浅,想要粮食就给他。待击破刘备,再与吕布算账。”“喏。”众人拱手应下,他们也不好经常说孙策的坏话,说得多了,会惹袁术的厌烦,也会给孙策留下反叛的借口。但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始终与刘备相持,没有真正开战,各军建制完整,实力尚在。真打起来,难以脱身,到时候孙策叛乱,那才麻烦。袁术麾下也算是人才济济,只是袁术骄横刚愎,不怎么采纳众人的意见。袁术雒阳飙车的时候,这些家伙热血激昂,都是甘当袁术马前卒,以充任随从为荣的小黄毛。这些当年的小兄弟再怎么成长,在袁术眼里始终是小兄弟,眼界、手段肯定不如他这位带头大哥。这些年与曹操交战,连战连败。袁术也时常反思,肯定不是他不如曹操,而是这些小兄弟拖他的后腿。可终究是相知已久的小兄弟,也不好过于苛责。至于孙策,袁术也是真欣赏,在孙策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周围人也经常提醒他提防孙策,袁术也不当回事,如果孙策连这点野心都没有,又怎么能说是‘类己’呢?只要他核心军队稳固,徐淮吴越之地还认他,那孙策就反不了。就这样,赵基通过朝廷遥控徐扬之间的三方势力,间接影响之下,却将即将起飞的孙策一巴掌打落枝头,还打断了一双翅膀。暑气即将消退,陈宫急的跳脚。徐州的粮食不是无限的,要在有限的粮食供应下快速取得下一波补给,才能维持军队的运转与壮大。灾民太多了,袁术委任的沛相舒邵为了赈济十余万灾民,五月底时就擅自开启官仓。这种情况下,哪怕朝廷授予了他们接任沛相的诏书,谁又敢停止赈济?为了赈济灾民,舒邵连命都不要了,前脚赈济灾民,后脚就被袁术派人抓走。哪怕袁术很舍不得这些粮食,可都已经放粮了,再杀舒邵也说不过去。于是袁术亲自给舒邵解绑,又把舒邵送了回来。这种情况下,舒邵已经获得灾民的拥护。己方无法支配沛国官仓去做别的事情,只能投在灾民救济一事上;能做的就是从灾民中募集青壮,进一步强化军力。就现在的军力,就该立刻南下去抢淮南!可吕布倒好,很享受现在这种掌握主动权的状态,不愿去打袁术,只想吃袁术承诺的二十万石米。站在吕布的立场来看,朝廷那里已经把路安排好了。他只是顺着这条路指引,立刻就在这场巨大天灾中变被动为主动。眼下,刘备与袁术争着讨好他,给他给粮食、军械,刘备还好心多分了两千丹阳兵给他。所以真没必要卷到刘备、袁术的纠纷里,卷进去求的就是粮食,现在粮食问题已经解决,还是送货上门的那种,又何苦去打破刘备、袁术之间的平衡?这日清晨,天色将亮之际。吕布从秦宜禄宅邸后门走出,正准备走向自己府邸的后门,就听马蹄声响动。扭头去看,就见陈宫单人匹马立在小巷口。吕布高声打招呼:“公台何以至此?”“吕君侯这是何故?”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陈宫明知故问,吕布活动臂膀,笑着回答:“晨起锻炼拳脚,公台莫不是?”“与吕君侯不同,我这坐骑渴望奔驰疆场之上,遂跑马至此,以消磨马性。”陈宫驱马靠近,一跃下马,对吕布拱手:“此间无有第三人,我这人性格耿直,吕君侯也是直率豪爽之人。”吕布敛容,展臂指着自己家后门:“公台不妨入内,慢慢说。”“吕君侯,军情紧迫,若再拖延,一旦刘备、袁术分出胜负,将会如何?”陈宫指着东面:“朝廷只是让刘备选练丹阳精兵三千,他却派来五千。是他养不起这五千丹阳兵,还是难以控制丹阳兵?今其大军出屯盱眙,与袁术相持。袁术若分一军奇袭下邳,将会如何?”刘备之前只是担任过半个平原相,又当了一段时间治理小半个沛国的豫州刺史。直接上手接管徐州,不说徐州本地人,仅仅是陶谦的旧部,就不是好消化的。吕布笑问:“公台是说刘备会速败?”“是,此人出身微寒,与吕君侯类似。为邀人心,不肯行杀戮之事。他若诛杀曹豹、许耽等丹阳兵豪帅,虽失人望,可其麾下短期内稳固,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忧虑。”陈宫又说:“一旦此人速败,袁术兼有徐扬,得国家东南一角,又会如何看待吕君侯?身处曹操、袁术之间,朝廷即将归于雒都,不除吕君侯,此二人如何能安?”“公台多虑了,曹操、袁术仇恨深结,又怎么会联军攻我?”吕布不以为然,就说:“北面赵元嗣尚未起兵,我若率先动兵,十分不美。再不济,也要等张稚叔返回河内,有他在河内出兵呼应,也能声援我军,不至于被动。”陈宫只是长拜:“请吕君侯向龙亢调派一支偏军,做出进击寿春之态。若如此,十日内二十万石军粮即可运抵沛国。否则以袁术为人,岂会轻易交割?”“公台既要用兵龙亢,可命许汜出兵……若缺乏领兵大将,可让高顺统兵,持旗号,为我前锋。”许汜是朝廷任命的沛国相,已经接替舒邵。面对持朝廷诏令的许汜,舒邵交接的很爽快。吕布皱着眉头,做出让步,心中已经生出与陈宫分开单干的念头,陈宫管的太多了。何况朝廷的分派之下,豫州东部的梁国、鲁国、沛国以及陈国,都在陈宫这伙人手里。按着这些士人的习性,以后站稳脚后,也不见得会服从吕布。分给吕布的是豫州精华的西边颍川、汝南,吕布也没那么多可靠人手领郡,恰好也就能抓稳这两个关键大郡。拿到这两个郡,西北是河雒,西南是南阳、江夏,吕布退能获取刘表的支援,与曹操周旋;进能入朝辅政。他很清楚朝廷大义的厉害,入朝执政的话,赵基能调动天下各方围攻袁曹……那么他也能!朝廷能配合赵基,只要成功掀起围攻的声势浪潮,那朝廷的威望就能持续增长。赵基辛苦谋划,朝廷也是获益的。就赵基的出身、功勋,朝廷尚且能忍受;以自己的功勋、名望来说,想来也不会拒绝。吃了王允那么大一个血亏,又在东迁过程中死伤枕籍。所以朝廷能配合赵基,也能配合自己!吕布对此深信不疑,与陈宫做切割,他好处更多。入朝执政、辅政,到时候陈宫还不是要听他调度、节制?彼此立场、追求不一样,吕布想要掌控全局,不想卷到刘备、袁术相争的漩涡里。而陈宫呢,进攻淮南不是想要袁术的命,纯粹是想要这里的储粮。拿到这些粮食,那么淮泗之间的灾民青壮就是他们的兵源……进而就能跟曹操再打一场全面战争!陈宫自始至终的一切行动,目的是向曹操复仇,而不是吕布的发展。(本章完) 第221章 切割分家 调动数万大军作战,难度与最初讨白波贼时堪称天差地别。自五月下旬各军聚集晋阳开始操训以来,其他方面也在进行战备工作。从后勤规划、提前储备之外,还要根据重新统计的版籍征召秋收后的丁壮,以协助粮秣转运;并还要选拔后备兵源,以供前线补充。对上党、赵国、常山、巨鹿的调查也不能停歇,除了派人侦查外,主要是征辟郡国之士入朝,这些人自然会带来当地的情报,还能充为向导,发展内应。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赵基不想付出这个代价。从他入晋阳以来,就不曾离开一步,只是与安邑、中都方面维持书信联系。表达出了明显的抗拒情绪,可这些旧日公卿反倒似乎很怀念他,表现的很乖,对赵基的各种指令都很配合。以至于赵基都快形成一种依赖感,有些舍不得送朝廷返回雒都。这日赵基收到一份奇怪的书信,来自他的好姐姐赵贵妃。这位混社会、逢场作戏认下的好姐姐突然来信,说是西河郡守刘玄遣使进贡,往平阳行宫送了许多西河葡萄。想要赵基安排一套酒具,要酿葡萄酒。又不是甜米酒这种酿造期短的酒,赵基想了想,就写了一封回信。想了想,就将众多书吏中不起眼的诸葛瑾喊进来,说:“赵贵妃欲酿葡萄酒,子瑜持我手令去各仓检查,找一套精良的酒具。然后来找我,持我书信护送酒具去平阳。”诸葛瑾也疑惑,现在部分军队已经做好南下的准备,但还是拱手:“喏。”赵基说话间,就快速在一枚竹简上书写命令,这种竹简更宽一些,如似木牍、长竹板。目送诸葛瑾离去,赵基又翻阅其他书信。此前已经对诸葛玄下达了征辟,征入朝中拜为议郎。议郎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诸葛玄快一些抵达,那赵彦就有更多操作余地,快速将诸葛玄推到高位。赵基独自思索良久,烧掉刚写给赵贵妃的信,重新写信。他准备扣留……邀请天子一起征伐高干;而聚集于中都大营,规模膨胀的朝廷百官跟随张杨先行南下,去平阳尧帝陵庙行祭拜之事。这份信上,他希望皇后可以代表帝室,携公卿百官祭祀尧帝。反正殊途同归,从太原进攻上党,有两条可供军队通行的道路。一条路是晋阳东边的榆次,这里向东连接井陉,也有一条向南直通上党谷地的道路;另一条从祁县出发。河东这边从北绛、翼城走轵关陉,也会借道上党郡最南的高都县。也就说,进攻上党,他有三条路可走。而现在有一种呼声,那就是讨伐上党时,天子、朝廷从祁县出发,入上党后再南下,途径河内后回雒都。不是缺公卿百官这点饭吃,赵基纯粹嫌弃公卿随军会引发意外变故。把天子与公卿分开,都会老实很多。主意落定,他不再迟疑,立刻向张杨、张燕写信。打上党,自始至终他就没想过动用全力。主要大军还是留在晋阳,当压舱石。除非袁绍全力压上,准备跟他在上党决战,那就有序增兵,打一场防守反击。自己不需要与袁绍太过拼命,张燕黑山军为了打回家乡,自会跟冀州兵亡命喋血;公孙瓒也不会老实待在后方。天子、朝廷下达的讨伐令……对袁绍、河北人的威慑也就那么回事。这帮人如果真吃这一套,也不会成为讨董的主力。赵基已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这一开始反而不敢大力出击。就在这平静之中,以晋阳为核心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当夜,他的公文送到中都大营。公卿队伍里已经多出一个少府孔融,他也是刚来不久。就见杨琦将赵基公文木牍砸在桌上,恨声:“小儿狂妄,无视朝廷安危!”司空张喜拿起木牍扫一眼,转手给赵温:“他在晋阳练兵近五十日,袁绍又不肯顺从朝廷节度,双方交兵实属情理之中。”公卿传阅,杨彪做出判断:“这肯定不是赵元明本意。”赵基要跟朝廷切割,他们肯定舍不得。不是吃饱与否的问题,而是晋阳不仅聚集三万余精锐步骑,更是广纳西州各郡、三辅官吏的家眷为质。朝廷即便返回雒都,今后也无法节度、控制西州郡县。郡县长吏的人质在赵基手里,他们肯定不敢公然对抗赵基。这段时间赵基遥控之下,各方即将组成一个围攻袁曹联盟的大网……就这种对人心、形势的把握,他们也能接受赵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可赵基待在晋阳一动不动,更不准天子、公卿们离开中都大营。双方都在壮大班底,始终没有融合的迹象与机会。相对于赵彦、赵基,荆州刘表真的无法依靠……除非朝廷拳头足够硬。可与赵基分离后,朝廷对荆州刘表的威慑力大降。单独靠吕布,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这时候沉默的伏完开口:“若去信赵元明处说情,可有转机?”对高干的征伐,道路状况注定了三路进击,会师于壶关。到那个时候,赵基、天子、朝廷会再次集合于一点,如果赵彦出面劝说,或许还能保持亲密关系,让朝廷能狐假虎威,保持对刘表的威吓、镇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朝廷缺的是荆州的人力、物力,荆州人也乐意贡献这些东西,以换取美名、官位。可刘表挡在中间,刘表肯定会对治下施行杀戮,以阻止这种融合。否则荆州衣冠、豪强与朝廷合流后,还有他刘表什么事?伏完所问,众人都陷入沉思。杨琦、杨彪互看一眼,都觉得很困难。你伏完的女儿都无法拉拢赵基,现在朝廷还能出什么筹码?原本还有那么一些可能,可伏完这边教唆赵蕤、赵范接连去督促、强迫皇后、伏德北上太原。丢了金库控制权也就罢了,还让赵基、河东人背负那么大一个包袱。别说赵基,河东人都担心事后遭到朝廷的报复。如果皇后平安抵达平阳也就罢了,可偏偏没有,这才是难以取信赵基的关键。孔融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问:“莫非这赵元明还管不住自家孙儿?”与他关系很好的杨彪解释说:“赵元明溺爱其孙,这赵元嗣鸷勇凶厉更甚当年的袁公路,深得河东士民爱戴。”至于太原人,就没必要详细说了,全郡衣冠杀的就剩王泽、温恢、孙资。没了衣冠豪强,剩下的百姓今年夏收、秋收能与官府五五分成,对赵基自然是敬爱有加,谁敢不爱?司马防也插嘴,对孔融说:“文举不知,这平阳赵侯胡风炽烈,极得匈奴各部敬爱。匈奴中已有传言,将他称之为晋阳大单于。”孔融缓缓点头,他倒是没跟着说什么坏话。他的这条命……虽说袁谭大概率破城后不敢杀他,但下面军卒执行时难免失手。他能活着入朝,就是赵基背后遥控各方,给他安排了活路,也征他入朝。想了想,就提议:“不妨上报天子,请天子出面劝和?”众人相互看看,都觉得有些不可能,皇帝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去求赵基。这段时间赵基遥控各方组织包围大网,天子就全程旁观,用心学习。现在的皇帝,根本不在意晋阳那三万余精锐步骑,只想早日返回雒都,然后上手遥控各方,试一试天子权柄。一切顺利的话,朝廷入雒阳,就能与吕布汇合。赵基现在发挥的作用,到时候吕布也能顶替。所以对皇帝来说,还是自幼生长的雒阳更重要一些。可吕布与赵基不一样,公卿们已经摸清楚了赵基的底线,别看赵基杀的太原衣冠人头滚滚,宣扬的又是天道之法,可本质上践行的还是仁爱世人的那一套。而吕布的底色,其实与董卓一样。赵基发动兵谏,也只是将他们抓住体罚、玩弄了一番,换成董卓、吕布来,那真就人头落地了。赵基表现出了更高级的包容性,公卿们切身体验过,虽然很不喜欢赵基。可易地而处,他们不会比赵基做的更好。所以,他们对吕布有些恐惧。(本章完) 第222章 难以挽回 相里暴所督船队再次南下,这次合并另一支船队。一次运输了将近七千人,张杨所部五千人尽数登船。赵基的二兄赵垣委质于河内兵,张杨也够意思,直接表奏赵垣为武猛都尉,成了骑都尉。即便是空架子都尉,赵垣也穿戴一身鎏金铠甲,站在运船甲板上吹风,眺望两岸风光,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他身上的鎏金、华丽铠甲。后方运船里,张杨一身轻便土黄锦袍,与长史薛洪对弈。薛洪神情失落,从个人立场来说,他为朝廷前景感到忧虑。朝廷这段时间向外派遣一波波的使者……这是要花钱的,看不见的地方花钱更多。使者将朝廷的声音如浪潮一样推到关东各方,这个过程里实实在在消耗了黄金、丝绸、马匹与人命。一条条人命,骑着马,拿着黄金,穿着鲜艳的衣袍,带着最不值钱的诏书前往关东。在朝廷官位的引诱下,这些人前赴后继,才使得朝廷诏令回荡在关东各处。这些鲜衣怒马的使者到了关东,沿途士人见状也会生出投奔朝廷之意。失去赵基的支持,今后的朝廷使者从雒都出发,大概率就得步行,凭借顽强的意志支撑,衣衫褴褛的使者才能将诏令传达到一个个孤岛一样的县邑。张杨反倒没什么感觉,能跟赵基和平分手……他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这里可是五千士兵,其中两千还是赵基塞进来的。易地而处,他自己就很难不动心。就像处理匈奴单于呼厨泉那样将他软禁、征拜朝中,再派人接管河内,想来河内方面也不会掀起太大的反抗声浪。现在踏上撤军的路途,张杨已经很庆幸了,他可不想关心什么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事情。另一艘运船上,杨彪登船后转了一圈,疑惑来见杨琦:“兄长,孔文举不在船上。”杨琦略惊异,随即恢复如常:“不必管他,他应该是藏在天子左右了。”孔融是新来的,留守大营的河东兵安排他们登船时,可能疏忽了孔融的存在。杨琦也不担心孔融,稍稍正常一些的人,都不会杀孔融。杨琦回答之际观察两岸,两岸百姓正收割草束。也只是收割,就地摊开晾晒,干透后才会打捆,就地用这些草捆扎成草垛,以避秋雨,防止潮湿腐朽。静静望着两岸景色,杨琦莫名伤感。赵基对他们保持了太多的警惕,这段时间哪怕尽力配合,但还是无法赢取赵基的信任。越是这样和平、友好的分手,杨琦内心的惋惜之情越是浓厚。明明可以争取的……杨琦难道不清楚袁绍、曹操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也就赵基这个年轻人好说话一点,赵基的脾气真的很好。哪怕被丁冲谋刺,也只是杀丁冲几个人而已,没有扩大化,保存了朝廷可怜的元气。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杨琦随船向南漂泊,他停不下脚下的船,也停不下这支南下的庞大船队。其他公卿也都望着两岸,随船而走,思索各自的心事。后方一艘陈旧运船里,司马朗反而心情舒畅。中都大营的气氛对他来说过于阴沉、压抑,只要抵达雒都,司马朗有信心匡扶朝廷于动荡之际。各方交战……不可能一直打下去,总要进行停战或谈判。朝廷返回雒都,很快就能介入各方调停,或其他事务中,朝廷的影响力会快速恢复。对于未来,司马朗充满了信心。而在中都大营码头处,毌丘毅远眺船队最后的一系列小船离去,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跟着那伙公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不知道裴茂会怎么选,就河东与朝廷来说,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在朝中任职。任何人担任这个使命,就能两头获利。以他对裴茂的了解,裴茂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隐隐间,毌丘毅觉得裴茂去朝中更好一些。思索着他回头,就见儿子毌丘兴站在大营瞭望塔上,孤伶伶一个,身形很是萧索。毌丘兴眼神抑郁,没有多少生气,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公卿态度的变化,瞒不过他。越是察觉公卿态度的转变,毌丘兴就越是痛苦。更痛苦的是,自己老爹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他不要脸也就罢了,自己的脸呢?可想到自己那襁褓中的儿子,毌丘兴也只能强撑着,维持严肃神情。只是分家的念头盘绕心头,难以消退。论聪慧才情,同辈人中他只服过裴潜,哪怕裴秀、卫固、贾逵,在毌丘兴眼中也就那么一回事。还有隐居稷山的赵基,变化之大让他认不出来了、也模糊了往日的记忆。营地内,刘协作息不变,结束读书后,就在营中练习射术。一壶箭射尽,刘协以手绢擦拭脸上汗水,略不服气:“多听人说晋阳一战时,赵爱卿射尽十二壶箭。人力之差距,竟能如此悬殊?”时迁伸出双手接走手绢,微笑回答:“陛下,赵侯也非无缺,他就不擅长左右射击,就连骑射也略逊一筹。”“也不必安慰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刘协拿另一壶箭挂好,突然扭腰转身张弓一箭射出,姿势很帅,动作也很飒踏。只是五十步外的箭垛上空无一箭,箭矢破空而去,钉在七八十步外的草地上。刘协努嘴,以标准步射站姿,捏箭引弓又是一箭。这一箭他心平气和,箭矢稳稳上靶,但不是靶心。刘协心态稳定,又是一箭射出,贴近靶心。很快一壶箭射尽,刘协收弓,看着老虎贲去箭靶那里拔箭,他则伸手接住时迁递来的蜜水,饮一口才说:“以赵爱卿的天赋,无名师教导,右手引箭尚能射百五十步。如今他自身射术精熟,左右也有良师益友,射术想不精进都难。”将空杯递还回去,刘协稍稍活动酸困双臂,改变射姿,开始以左手引弓。练习左右射法,是一个高深弓手的必备基础。也就军中训练的引强士,为了节约成本增加效率,只会训练右手引箭……如果从少年骨骼发育时这样训练,那成年后双肩高低不平,双臂也有差别。此前赵基射术能精进,原因很简单,射术不精进就得饿死。掌握足够射猎的箭术并形成依赖后,绝大多数人猎户都不会练习左右射法。练习左手引弓,对底层人来说成本耗费不小,也没有意义。所以……赵基未来如果不想身形残疾,就必须练习双手射法。赵基的射术会越来越强,射术本来就是一个经验不断累积的技艺,未来成为当世射神也是大概率的事情。刘协对此有足够的认知,也不期望自己射术能如何精准,这只是他强健身体,交好随驾武士、寒门的必要技艺。反正世道变化再大,也不会有他持弓杀敌的机会。真有那么一天,即便掌握赵基那样的射术,大概也于事无补。就这样,上午刘协射了十二壶箭,左右交替,累的不轻。用的还是软弓轻箭,他真不敢想象战阵拼杀之际,赵基挽动强弓长箭,猝然之际箭发如雨,这得多大的气力与耐力。午休之际,升迁黄门侍郎的毌丘兴持一封公文来见:“陛下,赵侯军书。”“拿来。”刘协正侧躺着,时迁与另一名中官为他揉双臂活血散瘀,双臂擦拭药膏。毌丘兴没资格上前,时迁起身将厚厚的一卷帛书卷轴拿来,双手转递:“陛下。”刘协起身接住,卷开细细阅读。他虽然在大营里,但每隔两三日就会与赵基书信交流一回。赵基不屑于耍花招,特别是现在需要借助朝廷这个大平台去影响、调动各方群雄的关键时刻,赵基玩的都是明牌。要干什么,意图是什么,都给刘协说明白了。公卿百官也旁听弄明白了,朝廷派出去的一波波敢死队一样的使者也都能听明白。这些使者到了各地,卖弄见识,也就相当于给各方开了全图视野。如陈宫这样‘智迟’的人也能立刻洞悉全局,就连吕布也觉得自己抓住了时代的脉络。赵基送来的这幅卷轴长信,里面还夹着张燕的请战奏表。黑山位于幽州、并州、冀州交界处,也就是太行山北部地带。南部地带的于毒诸部已经被袁绍、曹操碾碎,因此张燕、黑山军各部对上党地区缺乏影响力。这次出战,他们将出山直接进攻中山、赵国、常山诸郡,从北面威胁袁绍的邺城,为上党攻伐战吸引、分摊袁绍的军队,间接削弱援军规模。(本章完) 第223章 两篇短诗 平阳,小行宫。伏完吃了个闭门羹后,怏怏而去。其他公卿也不好介入此事,就连写信规劝皇后也非常的不合适,只能故作不知。伏完走后,诸葛瑾才来拜谒赵贵妃,送来一套酿酒器具。赵贵妃白粉敷面,观察垂首行礼的诸葛瑾,只觉得这个人脸有些长。这段时间诸葛瑾吃饱肚子,脸上有肉,形象已经正常了很多。赵贵妃翻阅赵基的书信,看着末尾的短诗,就问诸葛瑾:“赵侯可有言语嘱咐?”“并无,只是命仆仔细挑选,务必选上乘酒器。”“嗯,稍后自有回信,足下北上晋阳时,可来取信。”“喏。”诸葛瑾拱手长拜,就在宫人引领下从门槛外转身离去,他能来到门槛前答话,已经是很给赵基面子了。目送诸葛瑾离去,赵贵妃听到大门关上的声响后,就起身持赵基的手书去见伏寿。这份手书并不重要,关键是酿酒的器具。葡萄酿酒耗费时间,赵基肯送来酒具,就说明默许她们待在平阳。离开这里后,她们生命就会失去保障。不是伏寿恶意猜测,她读书颇多,所以一贯没有安全感。她阅读赵贵妃转递来的手书,看着信件末尾赵基与赵贵妃交流的短诗,就说:“赵侯所做两篇短诗言之有物,字句凝练又直白易懂,造诣已不亚曹操、陈琳。”这两篇短诗,一篇叫做《蚕妇》,另一篇叫做《陶夫》,男女相应。伏寿、赵贵妃虽然感性,但也清楚她们身上的好衣服是怎么来的,居住的高大屋舍是怎么来的。她们这段时间也纺纱、织布,这更多是一种生活消遣,而非赖以谋生的生计,更不会有人剥削她们。还有此前伏寿借赵贵妃身份,与赵基交流的短诗,现在已理解赵基在太原大肆杀戮衣冠的本意。真不是有仇,更不是给传说中的卫氏寡妇复仇,纯粹是赵基治理下的土地上,容不下这些衣冠、豪强。与其未来造反、敌对,还不如抓住机会,直接打死。这也注定这次上党之战,上党豪强会死力抵抗……不管这些人如何抵抗,大概率会被赵基扫荡一空。不抵抗,配合一下,多少还能有谈判、斡旋的余地。抵抗,就是对抗天子,就算成功,也会背负恶名;如若失败,唯有灭其九族才能对得起大汉天子的出场费。这种纠结之下,上党豪强、衣冠有十成力量,也发挥不出一半。见伏寿读完短诗后沉思,赵贵妃就问:“皇后,该如何回应这两篇短诗?”“不必回复了,他志向高远,我等实难相对。”伏寿将手书递还给赵氏,说:“以你的名义,给那位卫氏寡妇写信,与她交流诗赋。我要看看,她是否知晓这些短诗。”伏寿说着露笑,这样精妙又短的好诗,她不相信赵基会自己藏着。如果赵基与那卫氏寡妇真如外界流言说的那样,那么双方早就交流过这些短诗。赵贵妃想到窘迫的场面,也不怕事大,她也好奇赵基与卫氏寡妇的具体关系。这两篇立意高深的短诗,就是很好的见面礼,投石问路,立刻就能砸出水花。伏寿这里给自己生活找乐子,另一边赵基的二兄也返回桐乡。一身鎏金华丽铠甲,引着十几个骑从,立刻引爆了乡人的舆论。虽然赵基显贵后拉扯两个兄长是必然的事情,可赵垣这里变的终究有些快。但都听说赵垣要去河内做人质后,也都不怎么讨论了。乡老们消息灵通,借此则向乡人们讲述袁绍、公孙瓒翻脸、交兵的原因。只是这些乡老们的信息也都变形了,在他们口中,五年前公孙瓒派从弟公孙越率数千骑士去南阳助战袁氏,结果二袁相争,公孙越战斗时被袁绍的人射杀,引发了界桥之战、幽冀二州大战。如果赵老二在张杨麾下意外战死,极有可能引发河东、河内之战。总之,乡老们不看好赵老二。他们影响舆论观点,也没人眼红赵垣身上的官位。桐乡君府邸内,见老二出息,裴氏先是喜悦,当听闻老大还在当大头兵后,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咒骂道:“这竖子非要杀我大儿不可!”老大才是她的心尖子,泪水止不住流淌:“他怎么能这般绝情!”小裴氏站在边上很是紧张,只能驱赶仆僮,生怕自己姑姑的话传到太原去。赵垣也劝:“母亲不要再说了,若有歹人把这话传到阿季耳朵里,那大哥真就要遭殃了。”“他敢!”裴氏瞪目,可想到那种事情发生,她就慌的站不稳,跌倒在地,一身宽大锦袍两腿乱蹬,哭天喊地,悲伤无助又很是愤恨,不停咒骂。赵垣听着心里发慌,看一眼牵着儿子、有孕的妻子,又看一眼紧张望着他的阿喜。咬咬牙,对小裴氏说:“母亲这里就托付大嫂照顾了,我会写信请人照料大哥。阿季不是那种人,大嫂不要忧虑。”小裴氏还能忍住,可现在耳朵里满是姑姑的咒骂声,生怕活活将自己男人咒死。赵垣当即转身就走,妻子快步跟上,阿喜则将赵垣的儿子抱起来,紧随其后。跑到偏院后终于清净了,赵垣一本正经、认真解下盔带,将头盔放在桌案上,随意打量这处屋舍:“母亲近来如何?”妻子、阿喜都不言语,看着模样,赵垣就能想到母亲趾高气扬的模样。随即就对妻子说:“阿季借张杨之手给了我一个出身,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惹祸,阿喜跟我去河内,我安排人护送你们母子去仲祖父那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妻子接连点头,她已经受够了。原来干的就是家里奴仆的工作,现在家业壮大猝然显贵,裴氏招了雇工又不舍得用,反而将她役使的更频繁了。自己受一些苦也就罢了,关键是儿子,也不受裴氏喜爱。现在主心骨回来了,又做出安排,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想到即将脱离苦海,当即就红着眼睛扑到赵垣怀里痛哭,恨不得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尽数宣泄出来。赵垣只是默默承受着,没有开口安慰什么。他活了二十二年,家里每个人是什么德行,他难道不清楚?原来还要看母亲、老大的脸色,可赵基给了他一个机会,马上要去赌命做人质,还受这委屈做什么?出去做人质死了,现在受委屈毫无意义;若是就此显贵,以后帮赵基做点事情,他也能自开一脉,何必低头做老大的奴仆?等妻子哭罢,赵垣就问:“父亲北上代郡时,母亲怎么没有同行?”妻子神情犹豫,赵垣扭头看边上欲言又止的阿喜:“你说。”“是父亲又带来两个小寡妇,母亲争吵不休,父亲也没留手,关起门殴打了母亲。”阿喜放低声音:“我娘,阿兰她娘也都跟着父亲走了,现在桐乡就剩这些人了。”“散了也好,各过各的,省的被人一夜灭满门。”赵垣嘴里也没什么好话,身形松垮坐在那里:“这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都走吧。免得母亲追出来,到时候闹的外人知晓,反倒不美。”嘴上这样说,他想站起来,就是腿软使不上劲。长这么大,他感觉今天格外痛快,就是骨头有点酥软。从小就他挨揍最多,挨揍的理由与赵基不同。赵基是确实顽劣,有自己的想法,老赵打呢打呢岁数也大了,反而没那么重手。赵垣不一样,虽然听话可不够机敏,这其实更让老赵看着窝火、生气,逮住机会就动手。老赵又是正当年的岁数,等赵垣十八岁时才不再轻易动手。虽然不动手,可平日里也没少使脸色,已经让赵垣形成了条件反射。有时候一个眼神,带给赵垣的压力比揍一顿还严重。而赵基快十五岁时,就摆脱了毒打,更是赌气搬出去自己住,连脸色都不看。特别是赵基能射山中鸟兽补贴家里时,更是敢呛老赵,老赵也能包容。就这样,等小裴氏闻讯跑过来时,赵垣的小庭院里早已没了人影,连贴身衣物都不要了。若不是赵垣还存在理智,他真想一把火烧光眼前的一切。赵垣直接带妻子来桐乡渡津,住宿在渡津处的百人规模小军营里。他有一种预感,老大这里获得官位后,肯定会带着妻子跑的远远。赵基肯定有办法让老大远离河东,到时候这偌大的桐乡君封邑里、府邸里,除了母亲裴氏外,她将孤伶伶一个,找不到一个可以叙事的旧人。赵垣参加过晋阳之战,清楚战场有多么残酷。他都不想受这些气,赵基那里承受那么多压力,怎么可能会委屈自身?他比赵基大五岁,基本上是看着赵基长大的。赵基真的怕老赵的打?怕都不怕,又能记恨多少?(本章完) 第224章 信心丢失 七月初六日,先锋魏兴从晋阳开拔。今日的魏兴意气风发,他说是前锋,也只是督运粮食前往上党郡的涅县。涅县的县长一个月前就换成了自己人,当地也组织了一支近千人的义兵。魏兴的任务并不重,属于在己方控制区内行动。他督率三千人乘船先行,抵达祁县后在这里领取粮食、车辆,再护送这里的运输队前往涅县,在涅县建造储粮邸阁,充当前线储粮、后勤中转站。两日前赵基已上表天子,辞去太原郡守一职,又表奏贾诩接任。天子回应还没有到,贾诩就佩戴太原郡守银印前往祁县,充当这次上党之战的总后勤官。前期都是调兵运输粮食,稳步经营涅县,在这里囤积足够的粮食后,赵基才会督率主力参战。即便参战,大军也是逐步开拔,先乘船到祁县,从祁县一步步挪向涅县。沿途设立营寨兵站,以便军队赶路,也保护粮道通畅。目前最危险的工作落在徐晃头上,徐晃已经率兵从阳曲南撤,要走榆次向东,再转向朝南边的上党进兵。属于外线行军,会遭受袁军的阻击或伏击。为了避免袁军走井陉道击穿榆次、突入太原,梁兴也督兵三千向榆次进发,将围绕榆次布防。在前期赵基主力驻屯晋阳期间,袁军自然不敢走井陉来骚扰太原,兵少了不济事,兵多了后勤压力大。所以目前梁兴有足够的时间布防,甚至袁军主力来犯,梁兴也不必决战,只要守住榆次城即可。赵基就是要钝刀子割肉,不与袁绍快速决战。只要双方保持战争状态,战争持续期间内,那公孙瓒、张燕双方都会聚集兵力,当规模达到极限时,就轮到袁绍难受了。毕竟军队是练的像那么一回事,但还是有很多毛刺。这种战争相持阶段,有利于磨合军队。大约持续到八月下旬,赵基主力才会投入前线,这个时候公孙瓒也就能完成幽州汉胡武装的总动员。幽州那里维度高,汉胡豪强又普遍有畜牧业,他们最佳动员时间就是秋后。不管是帮袁绍,还是帮公孙瓒,他们都要卷进来。你若中立,那就会遭受到双方的共同劫掠。说到底,幽州这边内部本就有对立、生存矛盾,战争规模足够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卷进来。很多人支持公孙瓒,可能不是喜欢公孙瓒,只是更讨厌袁绍,或者对家敌人投靠了袁绍;支持袁绍的也可能是这样,为了反对而加入对方的敌对阵营。只要幽州内部的矛盾还存在,那公孙瓒就能重新拉扯出一支规模可观的军队。张燕就更简单了,太行山南部的黑山军各部被消灭后,北部各军只想打回家乡,他们一定会率先攻入中山、赵国、常山,迫使袁绍分兵驻防,与黑山军对峙。自己要做的就是逐步增兵,给袁绍施压,免得他集结主力虚晃一枪,去猛攻张燕。只要拖到公孙瓒大军南下,袁绍的冀州防线就会支离破碎。这一战赵基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拔掉高干、袁熙与袁谭,把袁绍压缩到冀州本土,斩断外部触角。魏兴督兵乘船南下时,贾诩已经抵达祁县,引着他的属吏团队参观王允故宅。他最初渡河时就带了文武属吏百余人,这就是贾诩的干股。分出去大部分人后,这段时间又补充河东人、太原县吏、雁门、代郡、西河、上郡人,再次恢复到百人规模。这么庞大的一支属吏团队,贾诩居中调度,这些人充当耳目爪牙,就能完成全局控制。王允故宅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切书籍早已被赵基派人搬空。最让让贾诩欣慰的是,赵基的报复十分克制,从始至终没有挖坟戮尸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甚至还以天子的名义派人来增修王允的坟冢,将死人的事情做的很漂亮,却没给活人一点活路。贾诩巡视一圈,感慨不已:“世无长盛之族,也无不死之人,此理不假。我等奉朝廷之命,治理一方,更该谨慎修身,切记切记。”随行属吏籍贯复杂,此刻心情也是复杂,俱是长拜:“喏。”“走吧,随我去王子师坟前祭拜一番。”贾诩意兴阑珊,他可知道祁县王氏的族谱被烧了。这次安排他领郡、坐镇祁县负责全军后勤,虽然有祁县地理位置独特的因素,但也有让他继续追讨的用意。只是这种追讨不必流于形式,暗中使劲即可。否则光明正大流传出去,大家面子上也不好看。贾诩亲手书写一道祭文,在王允增修的坟冢处焚香,遣使诵读之际,晋阳出兵的消息已传到上党。上党郡治,长子县。高干自上任以来,就求访避乱于上党的中原士人,身边聚集了许多士人。这些士人多是群雄讨董之际察觉不妙,就舍弃家业,带着家人、亲族、乡党迁徙而来的,多在山谷之中屯垦自足,得以生存。比起中原饱受战火摧残的士人来说,避居上党的这些士人素质更优秀、更果断一些,有较强的忧患意识。这样一群精通存身之道的士人,又怎么可能押注于高干身上?高干只是袁绍的外甥,又不是袁绍的儿子。短期内有没有高干,他们这些客居士人依旧要耕种自足;长期来看,投靠高干又能获取什么收益?就现在的上党,他们饿肚子的时候,高干也不见得能赈济多少。所以高干时常举办宴席,这些人受到邀请欣然赴宴,高谈阔论一番就回家休息。至于出仕高干……几顿饭就想收买这些已经能自食其力的士人?这批士人的集体意识就是如此,高干很难扭转。每次邀请,彼此宾主之间谁也求不到谁,反倒地位相对平等,也能维持一种和睦、太平的气氛,仿佛回到当年未乱之时。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彼此都有默契,也珍惜这种难得的气氛。只要高干愿意花钱举办宴席,大家都会给高干一个面子。这日如往常一样,高干在近郊山林茂密处设宴。帷幕内外,丝竹之乐不绝于耳。有悲愤士人酒酣之际慷慨高歌,也有男男女女稀稀疏疏之声。临近秋日,所有人都很珍惜现在的好天气。高干也不例外,他是袁绍的外甥,又不是女婿,放纵之时也不会刻意收敛。突然急促马蹄声由远而近,高干抓着女婢正奋力摇晃,仿佛输红眼的赌徒抓着推币机。蹄声渐近,停歇之际,高干猛地推开女婢,大口喘气,女婢在草席滚了滚,双手撑地而起,放下扎在腰间的襦裙,就避入帷幕最内一层。高干也只是将挂在革带上的前摆掏出来,稍稍整理了衣袍,挽袖擦拭脸颊汗迹。刚端起酒碗小饮一口润喉,帷幕口处亲随就引着使骑进入。使骑上前五六步,单膝跪地:“使君,晋军出兵了!”他将一封密书双手高举,大口喘息,看着比高干还要劳累、疲倦。“出兵多少?”“徐晃督步骑五千,自榆次经阳邑而来;又有梁兴者督兵三千为徐晃之后,赵贼又使同乡魏兴督兵三千走祁县,欲往涅县运粮!”使骑沉声回答,高干先倒了一杯水,示意亲随给使骑端过去。高干自己则破开泥印,翻开帛书。就赵基在太原做下的事情,高干自然不缺耳目。高干能怎么办?他根本没有分兵据守,层层对抗的余地。雁门郡守申屠备就是上党屯留人,上党郡望;另有泫氏陈氏世代为将,潞县陈氏、冯氏旧时冠族,现在虽然衰落,可也不是高干能轻易荡灭、压服的。还有屯留鲍氏,一世三公,世历两千石;泰山鲍氏,也就是鲍信这一支,是从屯留鲍氏分出去的,而不是齐地发展而来的。这段时间朝廷接连征辟,上党距离太原太近了,各家都有子弟入朝为郎。高干信不过这些人,也不好主动下手。哪怕这些人畏惧、憎恨赵基,担心赵基在上党也杀大姓、豪强……可高干更怕这些人反手将他出卖。看完帛书,高干情绪也渐渐稳定,恢复冷静之后他感受到的是恐惧。赵基立世不过半年,可就没打过败仗。在赵基这杆利矛折断之前,能捅穿很多人。说的直白一些,高干对自己缺乏信心。舅舅到底会派多少人来救他,这是个他自己都没底的事情。所以,坚守待援,与赵基正面对抗;还是带人撤回冀州,保存有生力量……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本章完) 第225章 决议困难 邺城,袁绍这里也是连日军议。赵基出兵之前,张燕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手。也不是张燕忍不住,而是张燕根本无法强力约束黑山军各部。小股的黑山军已经出现在中山国,抄掠乡邑,胁迫、勒索豪强、县邑的粮食。当年与张燕决战时,就在吕布帮助下击溃张燕的黑山联军。那一战之后,魏郡附近的山谷就被扫荡一遍。后来朝廷委派新的冀州刺史,太行山南部的黑山军大首领于毒响应,带着各部黑山军攻入魏郡,曾一度攻破邺城,险些掳走袁绍家眷。若不是贼军中的陶升刻意保护,藏匿了袁绍的家眷,那一战就能让袁绍败亡。到现在太行山南部的黑山军各部已经扫除干净了,即便还有残留,也都是能忍耐山里苦生活的人,不会再作乱,也没那个力量了。所以北部黑山军再次作乱,袁绍这里上上下下都有信心击退、驱逐。可难的就在于上党,难点有三个。第一是赵基不好对付,兵少了没意义,兵多了后勤压力很大。舍不得高干被歼灭,派遣小股援兵;被纠缠后,又舍不得,又得派援兵,逐步增兵,将宝贵的机动兵力拖在上党,那就很被动。因此沮授的意见是命令高干死守壶关,等待主力大军击破张燕,分兵拒守公孙瓒后,再派兵救援高干。说白了就是让高干去死,上党这里不值得浪费兵力。赵基根基不稳,不可能来取冀州,赵基也不会强攻邺城,对袁绍不会发动致死攻击。真正的生死大敌是公孙瓒,只有公孙瓒有攻破邺城,覆灭袁绍的动力。所以目前的张燕,与其看是赵基的盟友,不如说是公孙瓒的盟友。只有与公孙瓒联合,覆灭袁绍后,公孙瓒取得冀州,张燕这些人才能返回家乡,清算兼并他们土地的豪强,成为新的豪强。拉长赵基的补给线,己方守住滏口、井陉,那赵基大概率勒兵不动,会坐视袁绍与公孙瓒、张燕决战。赵基是皮毛之患,不值得浪费精力。田丰也赞同沮授的看法,认为赵基势力新兴,所部新取太原锐气正盛,不应该对抗。放任一段时间,军吏开始享受,军队锐气消散,凝聚力下降,反而就好对付了。他们两个人基本代表了冀州本土派的意见,那就是放弃高干,让高干自己去拼命。更令袁绍为难的是元从士人的立场也分化了,汝颖士人如郭图、荀谌想要救高干,而南阳的许攸、北海的逢纪则持反对意见。私下时,许攸呈上自己的意见:“今赵贼挟持朝廷,明公若发大军应战,公卿紧迫,必与赵贼同心。再者,大军入上党,何人为将?”关键就是,谁来领这支大军。经历过鞠义之乱后,袁绍也担心大将督兵于外,被赵基策反。对方挟持朝廷,一纸诏书,就能让督兵大将毫无道德压力、理直气壮发动兵变。这种临阵策反的事情,其实赵基也干不了几次。每策反一次,朝廷掌握的力量就强一分;干的多了,朝廷势力增强,反而能把赵基吃掉。即便这样,袁绍也不敢赌。双方决战之际,两三万人叛变倒戈,此消彼长,造成的恶劣影响太过于深远,几乎是致命的。许攸不见袁绍反驳什么,就知道说到袁绍心里了,又说:“朝中诸公又怎么会甘受赵贼摆弄?我军严守滏口,赵贼进取无望,与列位公卿必生龃龉。那时上下相疑,其势自解。”不管公卿干掉赵基,还是赵基干掉夺权的公卿,都会失去威胁。袁绍不怕朝廷的威望、大义,也不怕赵基的强锐;怕的是双方合并,优势互补。没有拳头的朝廷,那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袁绍自己不乐意,朝廷的使者就无法活着抵达邺城!“子远所言甚是,可不救元才,恐失军心。”“明公,元才乃明公之甥,人之至亲也。”许攸宽慰解释说:“明公为河北大业能割舍私情,一心为公,内外之士听闻,岂有狐疑之理?”情况再坏,就是袁绍好好抚恤高干的家人,这比起河北大业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如果扛不住这一轮三方围攻,袁绍自己要家破人亡,高干难道能独免?许攸说着拱手长拜:“恳请明公以大业为重。”“子远不要逼我,容我思之。”袁绍还是难以决定,挥手示意许攸退下,许攸心知肚明,也只是拱手再拜,小步退了出去。外面走廊处,逢纪迎上来:“子远?”“事成矣。”许攸低语:“我料郭图还会来劝,元图观望形势,择机再规劝明公,以坚其心。”不是他们讨厌高干,而是现在真的不能救。不管派谁督率大军救援高干,都有被朝廷策反的风险。作为专业造反人士的许攸,不想拿全家性命去赌。与之相比,高干不过一人之生死,为了袁氏的大业,就该有牺牲的勇气和觉悟。否则那么多人,凭什么就你高干与袁熙、袁谭一起外放领一州刺史?许攸前脚走,后脚郭图就来劝袁绍:“明公,元才乃明公至亲也,若不能救元才,今后诸将守边,若遇贼军侵攻,谁肯尽力防守?此亲疏有别也,亲不见救,外人如何肯尽力?”“这正是我忧虑的事情啊。”袁绍有感而发,长叹:“悔不听公则之语。”冬天时他派郭图去河东拜谒天子,郭图回来后劝他迎奉天子。后来沮授也建议他迎奉天子以讨不臣,然后郭图、淳于琼等人又反对沮授。因为皇帝终究是董卓所立,袁绍是更立皇帝时的主要反对者,因此袁绍也不想身边多一帮指手画脚的公卿,这件事情就耽搁下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结果弄到现在,变成赵基挟天子来讨伐他,弄的袁绍很是难堪。他当然明白,郭图本意是要迎奉天子,反对沮授只是场面话。想了想,袁绍就问:“若遣兵救援,何人适宜?”“明公,淳于仲简久历战事,乃军中宿将,又是明公亲旧。”郭图拱手长拜:“仲简在明公麾下,久有轻汉室之言行。以他为将,仆为后继,可保万全。”不派一支援兵,派两支。一支在前打仗,一支在后押运粮食,将河北人排除在外,都让元从旧人负责,这就是郭图的计划。这些元从旧人早早追随袁绍,对汉室的忠诚自然非常有限。袁绍听闻也觉得这样做比较稳妥,如果当时沮授这些人反对迎奉天子……那他反而要天子、朝廷迎过来。当时决断这个事情时,问题就出在沮授这里。沮授为代表的河北人立场,引发了袁绍的猜忌……毕竟前脚才用很难看的方式杀了鞠义、刘和。“公则所言甚合我心,待我说服沮授、田丰,就以仲简为前锋大将。”袁绍做出承诺,郭图松一口气,又不敢疏忽:“还请明公出具手书,仆这就转告仲简,使他早作出征准备。”袁绍自然想救自己外甥,他也不认为公孙瓒能聚集多少军队,唯一棘手的就是张燕这伙贼军。所以略思考,就捉笔写了一道手书,交给郭图。郭图走了不久,逢纪听闻后也来拜见袁绍。袁绍已经厌倦了这些人的劝说:“我已传令淳于仲简,元图不必再劝。”逢纪闻言大惊,拱手询问:“明公,淳于仲简虽然知兵,可如何能抵御赵贼虎狼之兵?”袁绍脸色阴了下来,他也认为逢纪说的有些道理。淳于琼虽然是西园八校尉之一,资历很深,可又没有独力领军取得大捷的战绩。与赵基比起来,的确有些不够看。袁绍盯着逢纪:“那元图以为,谁更合适?”鞠义的身影在逢纪脑海中闪过,拱手回答:“可以韩猛、张郃为副将,三人计长,不至于仓促落败。”“难道元图眼中,我河北兵马如此不堪?”袁绍作色,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逢纪面容不改,又长拜:“既然要救元才,当尽全力才是。如若被围,又该如何是好?”不是逢纪忧虑、悲观,而是军队的精气神非常重要。对面挟持天子亲征,己方士气先天就被削弱了一层,一增一减之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论。“我自有主张。”袁绍冷冰冰回应一句,见逢纪神情失落,就忍不住,语态温和说:“遭贼挟持朝廷发布乱命,竟然拜泰山贼臧霸为青州刺史。臧霸兵马骁锐,北海初定,兵寡粮少,显思也缺良谋。我想请元图返回北海,率乡党子弟助力显思,以抵御泰山诸贼。”“喏。”逢纪长拜应下,离开这里,他也省心。(本章完) 第226章 前景堪忧 邺城也是曹操重要的军情获取节点。自年初讨平颍川、汝南宗贼……黄巾贼后,曹操就将大本营迁到了颍川。兖州与袁绍隔河相望,对曹操来说过于凶险。终究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伙伴、朋友,曹操从来都不敢小觑袁绍。万一袁绍突发奇想并立刻付诸于行动,那曹操根本没有反制、应对的机会。大本营迁到颍川,就能避免袁绍的突袭。许县之南,许田之侧。曹操独自驱车视察,他对许田抱有极大的期望。许田开垦的终究有些晚,错过了春耕,补种的小麦大约七月上旬才能收获。种植时间前后误差半个多月,已陆续有小麦开始收割。许田所获的粮食,才是曹操自己的粮食。这不同于各郡、各县的官粮,调这些粮食还要看郡守、县令长的态度。与豪强的粮食也不同,借了豪强的粮食,就要还这份人情。你不还人情,以后谁还给你借粮?这与青州兵的储粮也不同,青州兵招降谈判之际,曹操耍阴招在谈判之际诱杀了绝大多数首领。所以青州兵规模虽大,却已经没有了可靠的领袖。这么大的池子里,早晚也能养出大鱼……曹操要做的就是防止大鱼出现。失去统一领导的青州兵就安置在东阿、鄄城一带,自行开垦屯种,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以给曹操服役的方式免税。曹操也不想过于细致的管理青州兵,维持这样粗糙的管理办法,那么半自治的青州兵就能单独向他一人效忠,与兖州、豫州官吏没有什么纠葛。这种管理办法也不算新奇,不过就是边郡治理诸胡的老办法。择地安置,册封首领,以征调义从的方式服役;紧急时也可以进行深层次动员,这种动员更像是雇佣军。到目前为止,曹操家族的命运已经跟这支青州兵牢牢绑定,青州兵的存在可以巩固曹操的地位,曹操的地位保证了青州兵可以维持这种能生存,也能外出征战、参与劫掠的生活。也是青州兵的效忠,让曹操可以压制兖豫二州的士人,让曹操看着像一个大汉的封疆大吏。曹操的统治基础从来都不是个人魅力,也不是曹氏家族的威望,更非汉室朝廷的授权,而是杀孽滔天的青州兵!曹操又不想过度依赖青州兵,因此今年的军屯政策就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转型试探。军屯也不新鲜,边军玩剩下的东西。全面军屯,将百姓军事化管理,施行耕战一体,如似战国时期一样,那曹操自然能摆脱对青州兵的依赖,用另一套制度来控制郡县。可他在兖州人那里吃了血亏,以至于不敢全面清算衣冠郡望、大小豪强。因此军屯之外,还有民屯做补充……若不是顾忌豫州士人反戈驱逐他,那么曹操眼中兖豫之民都是红名,都该抓起来编为军屯!他巡视之际,这种美妙想法也就在脑海里盘旋了一阵,就被他驱逐一空。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可外部环境越来越不妙。“报~!”使骑勒马于曹操车前,一跃下马将手中帛书递上:“明公,荀司马急报!”郭嘉在车前,上前拿起帛书递给曹操,曹操拿起扫视,又递给郭嘉,感慨说:“那赵氏小儿所言不假,满朝公卿皆是无能之辈!”语气恨恨,曹操恨不得抓住赵基,乱刀砍死。他对豫州始终就没有实控过,也是冬季时才正式对颍川、汝南用兵;陈王刘宠就镶嵌在这二郡与兖州之间。偏偏他又没有讨伐、攻击陈王的正当理由,一个沛国人是没资格当豫州牧的,他拿陈王没办法。袁术委派的陈国相袁嗣虽然被他迫降,可这个陈国相就是摆设,人家陈王有自己的陈相,陈国各县至今忠诚于他们的王。尤其是今年旱灾、蝗灾俱起,陈王积极赈灾,兖州、豫州灾民都往陈国跑。陈国不到十个县,每个县都是大县,关东混战也没影响到陈王。如今的陈国算上灾民,户口不下百万,把陈王惹急了,一口气能武装出十万大军!还有一个原因让曹操不敢惹陈王,曹操是沛国谯县人,谯县位于沛国最西边,紧贴着陈国。陈王顺流而下,眨眼间就能屠掉谯县。陈王屠掉谯县,追随曹操的谯县乡党会癫狂,也会恨曹操。至于陈王敢不敢屠谯县……灵帝壮年之际,陈王就敢带着国相到郊外祭天,还有什么陈王不敢干的?朝廷、灵帝委派到陈国,监视陈王的国相,竟然被陈王折服,跟着陈王一起胡闹……灵帝也就只能很大度的宽恕陈王。而不是像处理渤海王刘悝那样,下狱逼迫刘悝自杀,再弄死满门百余口人。这位渤海王刘悝是现在平原王刘硕的亲兄弟,都是桓帝的弟弟。灵帝不想逼反陈王,因为陈王真有造反的勇气和实力。黄巾之乱时,冀州黄巾军抓了两个藩王……战场上打的热闹,朝廷还得派人接触张角,将这两个藩王赎回来。陈王刘宠这里就简单了,整个陈国的太平道信众知道自家大王的厉害,没有敢响应的。陈国的县令长们也不敢听从朝廷的诏令,去捕杀太平道嫌疑份子。陈国太平道信众没有参与造反,也没有官逼民反,所以陈国人口、经济没有损耗。群雄讨董之际,陈王也装模作样起兵,见诸侯推举袁绍为盟主,也就识趣勒兵固守,不参与外界纠纷。各郡都已残破,就越显得陈王英明、果断……越是这样,关东士人其实越抵触陈王,越不能容忍陈王壮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陈王这样的人成了汉家天子,那很多人都要倒霉,还要被反复鞭尸。士人们嘴上喊着忠诚,造反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就是受够了两汉的分配体系,他们想要的更多,而朝廷不能给,反而抽了士人两耳光,把士人打醒了……那只能抢!想尽办法去抢!深层次来说,主体士人与黄巾军一样,都想灭亡苍天,另立新天。而公卿们的确表现的有些无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能,反正控制不住局面。可公卿们表现的也不是真的无能,当关东群雄打累了,后继乏力,关东吏民厌恶战争的时候,当李傕、李蒙等人率领的朝廷军队杀到陈留、东郡的时候……董卓被公卿们弄死了。总之,公卿控制之下,朝廷很难从全局调度力量,眼睁睁看着二袁壮大,曹操也跟在袁绍屁股后面,通过打袁术获得了容身之地。可现在赵基胁迫朝廷,以矫诏的方式策动各方,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组建了围攻袁曹的联军包围网。这让曹操,怎么可能保持从容?而现在邺城方面又传来可靠的信息,那个小贼挟持天子出征上党。打完上党,与河内的张杨联合起来,岂不是就要与张燕、公孙瓒一起围攻袁绍?袁绍若是挡不住,他曹操又该如何自处?他的军屯大业才开始,总不能放弃豫州,跑到东阿,去跟青州兵抱团取暖,并与河北的袁绍唇齿相依?曹操脸上没有一点笑容,望着北面神情忧愁。袁绍这里还有个棘手的臧洪没有解决掉,围攻东武城的袁军各部主将在感情上不想沾染臧洪的血。袁绍终究不是朝廷,杀死臧洪,袁绍能给他们什么像样的赏赐?河北军队的性质决定了各将不依赖袁绍的赏赐、分配,他们有相对更高的自主性。不想杀臧洪,就是不想杀。哪怕是袁绍本人,也有浪漫的一面,也其实不怎么想杀臧洪。还想通过长期围城,让饥饿、死亡来迫使臧洪屈服。为了满城军民男女的性命,臧洪应该请降,不能为了张超一人之仇,而让东武城男女死绝。袁绍在等臧洪投降……臧洪叛乱的原因是什么?是袁绍不肯发兵救援张超,导致曹操杀了张邈、张超兄弟三族!假设,如果袁绍准许臧洪向曹操复仇,并赦免东武城的吏民,那臧洪会不会投降袁绍?所以袁军围困东武城将近一年时间,就是袁绍在熬鹰。成功后,臧洪就是对付曹操的利刃!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围城期间,公孙瓒击破鞠义,鞠义又被袁绍杀了,弄的袁绍发展陷入停顿。否则北面稳固,肯定会向曹操亮刀。有臧洪这样的道德标杆,兖州人势必再次举兵!曹操了解袁绍,了解臧洪,也很了解兖州人。而现在赵基这里极有可能将臧洪释放出来,让臧洪去接管兖州。赵基还没有击败高干,可曹操已经预见袁绍、自己即将遭受围攻的凄惨场面。种种发展计划都将被打断,一切都将支离破碎!当袁绍挡不住的时候,包围东武城的袁军各部……极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军,要么往冀州打,要么跟随臧洪接管兖州。天下大乱以来,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会发生,曹操已经见怪不怪了。而郭嘉看着帛书中的内容,也是神情严肃。他与曹操,都是知微见著的人,几乎已经预见兖州二次叛乱的场面。不是赵基多么厉害,也不是朝廷大义多么有号召力,纯粹是内部矛盾过于剧烈,属于一点就爆!(本章完) 第227章 排除隐患 “目前我所顾虑的只有六郡都尉兵。”晋阳,赵基拿着一叠兵牌,盯着面前铺开的地图。身边只有裴秀、荚童、西门俭、唐宪、韩述等人,说着赵基将这一叠木雕兵牌放在上党:“带着他们去上党,临阵溃败,会连累全军。”驱使征召来的六郡兵去打消耗战……这个设想很美好,很多人也都是这么做的。可天子亲征,这六郡兵如果密谋劫持天子,发动叛乱,那就彻底无法收拾了。再说了打消耗战,赵基可以容忍虎步兵、义从兵出现折损,打仗、抢粮食哪有不死人的?说着,赵基将这一叠兵牌拿起来,放到了祁县:“把他们交给文和先生,专司军粮转运、护送。以文和先生的手段,能盯死这些人。这一战,我们自己动手,不借助这些人的力量,让他们跟着看看我们是怎么打仗的。折服之后,下一战再征他们为前驱。”裴秀望着地图不语,等赵基率义从部队南下,迎奉天子车驾向上党进军时,裴秀就是晋阳留守。这六郡兵如果留在晋阳继续训练,等于给裴秀埋雷。晋阳旧城已经快改造完毕,成为一个巨大的仓库,谁夺取这里的粮食,就能立刻控制晋阳这里的劳工、奴隶。秋粮收割后,还要陆续往晋阳运输,十月前完成的储粮计划是五百万石。一个重装步兵的训练口粮是每月三石,五百万石粮食足够两万守军吃八十个月。算上新城内的各种人口,晋阳城的粮食消耗入冬后每月应该在三十五万到四十万石之间。保护好这五百万石粮食,哪怕远近有叛乱的,晋阳也能从容讨平,不会影响明年的春耕、生产。荚童皱眉:“总不能将他们征来,让他们白吃我们的粮食。”“就让他们吃,早晚会吐出来的。”赵基看向荚童:“最初以朝廷名义征他们出兵,我不是贪图他们的那点战力,纯粹就是想聚兵于身侧,免得我出讨上党时各郡在我背后造乱。现在他们奉诏出兵,本郡空虚,自无力作乱。”又看其他人,赵基强调:“用一点粮食,让他们无法作乱,我觉得这买卖不亏。等战争结束,各郡遣返时,留下部分心向我们的人,培养这些人,以后自然会帮我们控制各郡。”代郡、雁门、西河、上郡、北地,以及定襄郡都有出兵,出兵规模最大的是雁门一千二百人,人数最少的是定襄三百人,再次是北地四百余人。这六郡兵总兵力接近四千,步骑参半;被赵基合编为一部,交给毌丘毅节制。为了分权,又在毌丘毅下面设立了步兵司马、骑兵司马,分掌步骑训练;日常粮食补给、器械更换、兵员调整之类,由裴秀负责。又不指望这些人发挥什么重要的作用,因此都是打散了整编。打散的过程自然不是很和谐,但晋阳驻屯的大军能镇压很多不合时宜的小情绪。重新整编后,依旧以虎贲充任百人督、队官,弄的现在赵基身边只留下百余名虎贲郎。不能再扩兵了,这些虎贲郎是预备役的替补军吏。八百虎贲,三个虎贲能编成一个百人队,三百虎贲就是一个万人队;目前虎步军维持在一万八,另外四千就是六郡兵。毌丘毅就拿走了六郡兵军纪方面的管理权,能处罚吏士,却不具备升官、赏赐的权力。如果转移六郡兵去贾诩麾下听用,就能降低太原需要征发的后勤人力。让更多的百姓远离战争,自然能投入物资生产。哪怕闲着无所事事与妻子去造孩子,也是有功于国民的。赵基看来,就是消耗粮食雇佣六郡兵来做点粮道护卫的工作,这个买卖不亏。荚童几个人觉得有些亏了,都是饿过肚子的人。他们朴素的是非观念里,己方出了粮食,这六郡兵吃了粮,就该上战场拼命。四千人的六郡兵,怎么也要丢掉三五百条人命,才对得起己方支出的粮食。可赵基已经再三重申过,众人也只能认下。见都没有异议,赵基继续说:“五千虎步军留守晋阳,其中有三千人是我选出来的骑士,文丽要负责督练这支骑士。这一仗打完,要在河东骑士之外再建一支鹰扬骑士。”羽林番号要还给天子,这个番号建立的军队,也会跟虎贲争权、抢待遇。西河郡的羽林郎也转入虎贲系统内了,反正赵基不可能放弃虎贲中郎将这个职务,抓着这个职务,那他所督军队就是禁军之一。哪怕新建立的鹰扬骑士,脱胎于虎步军,鹰扬骑士的军吏,也是虎贲郎转任,却能将虎贲编制空出来。赵基说着目光环视,荚童低头不敢看赵基,他可不想留下协助裴秀练兵。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中都大营护卫天子,整个大集体膨胀发展的太快了,离开赵基身边哪怕半个月时间,再回来就有些跟不上进度。可赵基也有意识在补偿,例如魏兴就没有参加讨伐白波诸将的战事,留守侯氏庄园。晋阳一战里,魏兴、韩栋都分领一队参战,凭借那一战的功勋,魏兴肩章加星变成了两杠三星。这次讨伐上党贼臣,魏兴就以先锋之名督步骑三千,往涅县运粮,建造前线储粮基地。荚童感觉自己付出代价了,不该继续留在后方做事。唐宪也是一样,他作为荚童的副手守卫中都大营,一个负责监视天子,一个负责监视公卿百官。各自负责一块,分别向赵基负责,成功盯死朝廷。韩述见状很想主动请命来负责这支骑士,可他更想跟随赵基在前线作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犹豫之际,赵基目光从韩述脸上掠过。身边总要留一些可靠的头目,赵基目光落在西门俭脸上,思索之际,西门俭主动拱手:“侍中,卑职留下协助文丽。”“不,你做事细心,随我出征。”赵基目光挪到常茂脸上,常茂正要拱手,赵基就说:“阿茂也跟我走,你与元节相得益彰,少了谁都不好。”常茂与身边西门俭互看一眼,也就不再请命。赵基想了想,扭头对裴秀说:“让阿栋帮你盯着骑士训练。”反正公卿百官已经南迁,自己也要带着皇帝出征,韩栋惹的那点事情已经没人能追究。军中训练工作又相对封闭,留在晋阳的人,谁还在乎皇后那点事情?裴秀露笑,想了想就主动询问:“也好,那阿兴呢?”这个阿兴,只能是毌丘兴。“祖父那里缺人用,我会表奏阿兴去当安邑令,这个职位很能磨炼人,我觉得阿兴可以胜任。”赵基说着环视众人:“这一战,是要打出我军的威风,意在扬威,而非杀戮!回去领军时,当严肃军纪。我不要求你们能做到冻死不拆屋,起码也要有王师之气象!”“喏!”众人拱手,跟随赵基一起看地图,晋阳只留虎步五千人,祁县这里给贾诩配了三千郡兵,四千六郡兵。而目前已经参战的有徐晃河东骑士两千,北部郡兵(塞外四郡屯军)三千;梁兴所督虎步军三千;魏兴所督虎步军三千。一万八千虎贲军里,还有三千虎步军安置在河东各处进行戍守。因此留给赵基的只有五千虎步兵,以及五千匈奴义从。临近八月,匈奴人已经开始为迁徙牧场做准备,迁徙完毕后,又能征召大量匈奴义从。但没必要,这一仗的根本目标不是与袁绍决战。袁绍缺乏骑兵,是个腿短的人,留着袁绍,才能抑制公孙瓒的膨胀。并州边军老兵渐渐聚合到赵基手里,已经不缺职业的教官。作为天下精兵之所在的并州,长远来看,竞争对手只剩下幽州边军集团!不管幽州的汉豪强,还是乌桓豪帅,本质上都是幽州边军的一份子。赵基不怕袁绍、曹操的步兵集群,就怕公孙瓒的骑兵集群。骑兵最能打出莫名其妙的战果,赵基不喜欢别人给他强行推送这种惊喜。他喜欢的自己给别人制造惊喜。(本章完) 第228章 徐晃之迟 井陉口内,道路北端,抱犊寨。这是一处修在山顶的营寨,地势险固,以至于不需要修筑什么墙壁。上山道路十分的凶险崎岖,山顶又有平地可以开垦。山顶田地想要补充耕牛,只能在牛犊时由人背上去。道路太险,牛犊自己都走不上去。这里已经成为袁军驻守前沿阵地,如果沿着井陉道向西再走,会来到当年背水之战的主战场。这个地方不怎么吉利,虽然依山傍水能封堵道路,可袁军还是放弃驻守,全军缩回井陉口。抱犊寨下,修有警戒性质的塞障。塞尉张南检查营内战具之际,属吏来报:“都尉,斥候退回来了。”“知道了。”张南应答一声,离开仓库,快速登上塞障关城的门楼,就见二十几名斥候聚集在门下,门楼两侧的守军以弓弩瞄着,不敢疏忽大意。张南辨认一番,见大多都是熟面孔,就挥手:“开门!”他也下门楼,斥候们牵马徒步入内,他们都已经熟悉这里,很多人就是从这里选走的守兵。与相熟的守兵打招呼,牵马入马厩,斥候队官跟随张南进入营房,端起浑浊甜米酒畅饮一碗,立刻脸上渗汗。抬手随意擦汗,张南又给他续上一碗:“徐晃所部如何?”“甚是精锐,不负河东骑士之名。”连喝第二碗,这队官才落座,将皮盔摘下丢在一边:“徐晃斥候延伸百里,其中多有边军精骑,手段凶横,我已折损近半,无力周旋,这才不得不退。”说着话,端起第三碗浑浊米酒咕嘟咕嘟畅饮,张南大惊:“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前队……斩获多少?”队官闻言只是沉默看着张南,张南自知失言,就问:“那微水如何了?”微水,就是当年韩信背水一战时的河流,南北走势,与井陉道交叉,距离这里也就三四十里。“丢了,对面有射声士。”这队官语气愤懑:“给你说了你也不可能相信,估计回去上报,上面也不会信!”张南沉默,他不相信对面能奢华到斥候队里配备神射手,只觉得这是对方掩饰失败的借口。队官又说:“彼此斩获相当,只是敌众更多,我撤离时遗失了许多马匹。”“我明白了。”张南应答一句,并拱手道谢,他听懂了对方的黑话,对方是被徐晃斥候追杀,狼狈逃回来的。所谓的斩获相当,就是出去找了些青壮年山民的新鲜头颅,跟损失的斥候数量齐平,可能还有超出。只有超出损失的斩获,才能给普通斥候换来赏赐,也能让带队军吏晋升官爵。换言之,就是警告张南不要上当,乖乖守在这里。情况不对,就点燃烽燧,焚烧塞障,全军退到抱犊寨。饮下三碗米酒,这队官也放松下来,又说:“他们在微水西岸设立烽燧,轻易能侦查到的就有五座,还有藏在后面的烽燧。你自己小心,别去招惹他们。他们口音多不似河东、太原人,不乏擅长胡语的人。”队官也是苦笑,贴身白刃相搏时,对方能听懂他们的话,而故意用匈奴语交流,让河北斥候吃亏不少。张南听明白了,对方斥候主力是内迁的四郡边军子弟。压着河北斥候打,实属正常。休息了片刻,斥候队官就带人换了马匹,离开塞障直奔真定而去。徐晃基本上肃清了井陉道内的袁军斥候,分遣出去的斥候又征召山中猎户,五六天的时间里组织了一支规模五百人的射猎军,就布置在井陉道内的上艾县,这已经是常山国最西侧的县城。不期望这支义兵阻拦什么河北兵,能起个预警的作用就够本了。做完这些事情,徐晃才开始督兵南下。当他督兵过涅水时,前锋斥候跨越百余里已掐断长治盆地各县之间的信息交通。他的本部是河东骑士,赵基配给他的郡兵普遍来自郡北,说是郡兵,可人人有马。所以徐晃行军之际,就在屯留申屠氏、陈氏、铜鞮李氏、泫氏陈氏等郡望、豪强家族协助下,轻易将高干堵死在壶关。壶关是个县邑,壶口关则是关隘,这个关隘在壶关、屯留之南;是滏口陉最关键的关隘,向南也能遮挡、阻碍长治盆地、晋城盆地的道路。盆地、山谷地形破碎,小股兵力就能掐死必经之处。补给足够的情况下,就能执行类似于蛙跳战术的打法,相互断退路。上党郡望、豪强配合之下,高干困守壶关县……留在县城内,他的安全还有保证。若是突围,人心溃散,可能还轮不到徐晃的斥候出手,高干就有可能被左右人绑了。对徐晃来说,仿佛伸手就能将高干攥在手里。可徐晃依旧沉稳进兵,日行五十里,一直保持极好的状态向长治盆地进发。这些郡望也急于立功,将军情通报给了涅县营造储粮邸阁、营寨的魏兴。魏兴自然想跟徐晃争功,可十分苦恼,赵基分给他的是三千虎步兵,虽然配备了马匹、车辆,可论绝对的突击、奔袭能力,绝对拼不过徐晃。就怕全军突袭,最后还是抢不过徐晃。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拿着铜鞮李氏的书信来找典军卫觊商议军事:“高干不得人心,如今只有壶关、潞县、高都三城与壶口关、天井关在他手里。屯留义兵已隔断壶关、壶口,我就担忧屯留义兵顾虑往日交情,放纵高干逃亡壶口关。”看魏兴慎重、担忧模样,卫觊就问:“子昂是想疾驰南下,与屯留义兵合流,围高干于壶关?”“有这个心思,若是高干突围,战机就没了,十分可惜。”魏兴抿抿嘴唇,又说:“可我步兵为主,恐怕争不过徐晃。”“那就不争。”卫觊声音平静:“赵侯知晓子昂性急,这才派子昂督率步兵。再者涅县储粮关系全军成败,子昂留在这里不动,自有功勋在,又何必冒全军挫败之险而去成个人功勋?”哪怕卫氏垮台了,可魏兴依旧敬畏卫氏,也就点着头,意兴阑珊说:“我明白了,那这个功勋就让给徐晃,便宜他了。”“不,子昂想错了。”卫觊纠正说:“徐公明用兵沉稳,因此赵侯才让他统御精骑。如今即便屯留豪杰围捕高干,徐公明也不会疾驰南下,反而会改为日行三十里。上党豪杰,与我军终究异心,不可不防。”魏兴闻言努嘴沉默,目光凝视附近正在板筑的墙垒:“或许伯觎先生说的对,徐晃沉稳,他不会涉险。”“嗯,子昂若是猜疑,可向祁县发书,说明此事。或许祁县还未回复,徐公明信使就会来此警示我军提高戒备。”虽然徐晃这么做会得罪魏兴,但卫觊觉得这种时刻,徐晃不会在意这点小节。现在正式与袁曹决战,前期一点疏忽、失利,都会引发不好估量的影响。徐晃这种人有相对较强的原则性,这个原则就是求胜与存身。求胜,是为了存身。当两者冲突的时候,徐晃会倾向于后者。因此,如卫觊所料,徐晃果真放慢了行军速度。卫觊没有预料到的是,徐晃并没有通告并警告魏兴,只是派遣斥候将铜鞮内外交通渠道一并掐断。整个长治盆地,很快就剩下徐晃本人的斥候在通行。道路上遭遇的任何人,要么被徐晃的斥候抓捕羁押,敢于反抗的就沦为军功!斩首是军功,审问情报也是军功。而抓捕的俘虏,等同于军功;贬为奴隶后,优先分配给抓捕者。原则上,赵基不鼓励斩首。大军行军,每夜扎营,需要做的琐碎事太多了。行军之际抓苦力、俘虏来做杂活,也算是传统。在遭遇、侦查到大股袁军之前,徐晃这里不会造成什么像样的杀戮。即便侦查到袁军主力增援上党,也只是将有隐患的人形军功送到后方。临战斩首,与杀俘……这明显是两种事。(本章完) 第229章 文和密计 当相里暴率领船队返航后,赵基才开始分兵进发。从晋阳到祁县可以乘船,从祁县到上党涅县之间的道路已经被先锋魏兴走了一遍。魏兴抵达涅县前日行四十余里,大概四十里路就有一座现成的营地。派给贾诩的四千六郡兵则往来运输,分作两队,依托这些军营向涅县传递、转运军粮、草料。因此赵基所督的一万大军,行军相对轻松。为了节省宝贵的马力,乘马抵达祁县后,多是牵马步行。一日就走四十余里路程,铠甲又装车运输,将行军疲倦压到了最低。打白波诸将,展现出来了赵基用兵急切、迅猛的一面;择机发动兵谏夺取朝廷控制权,反应出了赵基果决、明断。后来大破平阳匈奴,几乎将赵基作为一个将军的各方面优秀特质展现的淋漓尽致。而现在大军分路进击,反倒展现出了赵基耐心的一面。在贾诩看来,赵基最大的特质不是什么勇猛或明断,而是耐心。一个靠狩猎为生的人,耐心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特质。上党豪强、宗帅想要做什么,贾诩闻着味儿就能看明白。他没耐心仔细去一家家剖析,当赵基主力抵达上党,自会一步步收拾、拆掉宗贼。投降、依附还能活命,若是对抗,立刻就会被毁灭。赵基绝不可能留着这些宗贼待在上党,成为军事隐患。贾诩明知这一点,也就没有过多干预前线。与赵基类似,徐晃有一个名将该有的各种特质,更有这个动乱年代罕见、少有的克制、保守。前线有徐晃,中军有赵基……贾诩还分心什么,管好自己后勤就行了。至于追讨王氏余孽,只要贾诩待在太原郡守的位置上,下面人自然会做好这件事情,他没必要三令五申去做什么恶人。对太原现存的官吏、小寒门来说,彻底与旧有的郡望做了切割,他们才能轻装上路,拥抱更璀璨的明天。其中虽然不乏怀念旧望的人,但这种人稍有暴露,就会被排挤出局。谁都担心被这种属下、同僚牵连,与其暴露之后仓促切割,还不如联手压下去,不给他们暴露、发作的机会。终于,七月十三日时赵基乘船抵达中都大营。次日清晨,大军有序进发之际,赵基入营邀请天子车驾随征。今日的赵基穿戴崭新铠甲,穿的是鎏银饕餮金纹盆领明光铠,外罩月白素绢文武袖战袍,也终于戴上了心心念念的无护颈大檐黑漆笠盔,笠盔盔顶插一尺六寸长避雷针,针尖是蓬松的五色彩绶丝带。赵基走路时,头顶五色彩绶流苏有节奏摆动。随意扭头之际,针尖带动流苏团绕圈,很是吸引目光。这顶笠盔不会遮挡赵基的视线,也不会干扰听力。中都大营内,刘协也穿戴金漆皮铠,头戴皮胄,整体负重较轻,铠甲宽松透气。他站在六马拉载的战车上,眯眼看缓缓入营的赵基车驾。赵基的是一台四马拉载的青伞战车,这辆战车以及赵基现在的笠盔,都是礼仪性质的玩具。只是这么一瞬间,刘协就开始有些喜欢造型张扬的笠盔,微微侧头对边上时迁说:“赵爱卿更为雄壮了。”相隔六七十步,时迁去打量赵基,确实感觉赵基身形更壮,明显这段时间晋阳大练兵,赵基本人也补上了过去亏欠的营养。晋阳大练兵真没操练什么战术、武技,就是反复练习军姿与队列。保证受训士兵摄入的热量高过消耗,说白了就是训练服从性的同时兼顾养膘。刘协对赵基的身形变化有敏感的判断,断定赵基比上次分别时最少高了三分,一个鸡子的高度。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赵基头戴的笠盔、夸张盔饰带来的视觉误差。刘协与时迁低声闲聊之际,天子车驾后的孔融也在观察赵基。仅仅是这首次见面,还未交谈,孔融心中积攒的那些恶劣感官就被一扫而空。孔融有着相对朴素的认知观念,如赵侯这样天日之表、器宇不凡之辈,就算作恶也恶不到哪里去。相由心生,天授英才。自己作为一个庸俗之人,又怎么好违背天意?不由得也开始理解杨琦这帮人,明明被赵侯夺权,惩罚去典厩、籍田,结果还能配合赵侯调度各方英杰,促成这次针对袁曹的围攻。别说他们,如果是赵侯带兵攻破北海,又释放自己……自己也很难生出恶感。与赵侯相比,承蒙父祖功德的袁谭算个什么东西?孔融久久无语,站在天子车驾后方保持了十分难得的安静。这让时迁侧目不已,本以为这个家伙逗留不走,就是想找机会喝斥赵基。没想到赵基出现,却又安静下来。安静就好,时迁可不想再滋生什么事端。攻伐上党贼臣,与配合夹击的张燕、朝廷公卿会师于壶关后,才好向赵基讨要上党。在此之前,尽量不能招惹赵基生气。赵基也不想再搞什么什么事情,车驾停歇后,赵基健步下车,走到天子车驾前拱手长拜:“臣侍中、平阳侯赵基拜见陛下,陛下万寿。”“爱卿更雄壮了呀。”刘协上下打量赵基,就问:“各路兵马如何了?”“回禀陛下,皆有序进发,上党义兵已围贼臣高干于壶关!待陛下至,便可攻陷此城,生擒贼臣以告社稷、宗庙!”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昂声,展臂:“臣请陛下出征。”刘协颔首,拔剑朝前斜指,目光审视前方天穹,振臂:“擂鼓,出征讨贼!”御手扬鞭,甩动鞭花,天子车驾启程。后方十六台鼓车上,鼓吏们擂响战鼓,皆次第跟随,鱼贯而行。赵基站在车队边,左手按着剑柄,目送着一对对旗车、鼓车从面前经过。这座困了天子快两个月的军营终于敞开了大门,营门外一个个行军纵队立在驰道边,向天子车驾、麾盖保持注目礼。天子车驾驶入驰道时,刘协才看到虎步兵、义从骑士都口衔木枚,以一个个整齐方阵迎接他的到来。随着天子车驾、旗车、鼓车经过后,牵马站立的义从骑士返身上马,控马跟随车队。一台旗车里,孔融看着崭新军服、旗帜、铠甲齐整,规格统一的虎步兵、匈奴义从,忍不住连声感慨:“王者之师也!这才是王者之师!”大营内,赵基重新登车,与贾诩驱车一起出营。贾诩询问:“上党之战何时能定?”“不知道,我想慢慢打。”赵基说着扭头一笑看贾诩:“我只能控制住自己的军队,无法控制袁军。”“侍中能掌控全军,那此战已有七成胜算。”贾诩看着营外道路上整齐行军的一个个步兵百人队,只觉得惊奇:“侍中练兵之能,天下未有也。”把练兵方法以文字、口述的方式传授、讲述给绝大多数人,这些人学习的效率也慢,也就极少数人能领会。而赵基脑海里对强军、王师该有的一切了然于胸,是胸有成竹,一步步去绘画、构建出来即可。比起当世名将来说,赵基很清楚强军是什么样的,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优势。汉军也有固有的练兵法,源头是韩信。可赵基只抓队列训练,反而直至兵法核心。身处整齐的队列中,身为其中一份子,每个人都能融入进去,仿佛滴水汇入河流。而作为敌人,看着对方整齐如一的队列,对绝大多数军队来说,不用开战,士气就先动摇了。贾诩的赞叹,赵基听着也感觉是一种礼貌性的夸赞。对于目前的军队,他还想再训练一段时间。后续强化训练,只能冬季时集中骨干力量进行训练,正好也强化文化、数学教育。贾诩也在观察赵基,见他神情波澜不惊,心中就将胜算提升到了八成。战车将要停歇,临分别,赵基询问:“文和先生可有教诲?”贾诩左右看一眼,拿起麈尾挡在自己嘴前,侧身贴近赵基,低语讲述一番。赵基闻言眼睛一亮:“妙啊,我就看袁绍肯不肯给我面子,我就缺独当一面的大将。”(本章完) 第230章 常山赵云 张杨南下抵达绛邑,与公卿百官、五千河内兵走轵关陉出发之际,就立刻向吕布派发使者。赵基没有扣留张杨,更没有吞并河内兵,反而给张杨增兵、送粮。晋阳大练兵期间,张杨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吸纳了许多边郡乡党,张杨也经历一轮内部练兵、调整后,让张杨对这五千人的掌控力大增。这种如使臂展的久违感觉,也让张杨信心澎湃起来。围绕上党展开行动的赵基、袁绍以及张杨,都以每日四五十里的路程行军,都不急着赶路或决战。哪怕是张杨,在河内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也攒下一支重装部队。七月份,不太适合重装部队发挥作用。反倒是以轻装徒属,部队建制相对散漫的张燕迫不及待最先动手,数万大军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漫延灌溉中山、常山。当张燕麾下这些军队突入后,冀州难得的和平被打破了。但冀州人也都习惯了这种动乱,自黄巾作乱以来,冀州还经历了张举、张纯之乱,再后又是群雄讨董、袁绍、公孙瓒相争。去年秋冬之际,鞠义、刘和联军与公孙瓒对峙,已经有一战覆灭公孙瓒的机会。奈何军粮不济,反倒被依赖易水军屯的公孙瓒拖垮、击败,使得公孙瓒势力再起。所以冀州,尤其是幽州、冀州交界处的郡县,沦为了实质的边郡,因此这里的百姓都已适应了战争。张燕出兵之时,百姓就争相逃入各处城邑、坞堡庄园避乱。也没有人去搞什么坚壁清野,这虽然有资敌的嫌疑……可你不给黑山军吃饱或抢点东西,这些黑山军就会聚集优势兵力进攻小型城邑、庄园。权当是喂狗,不管是黑山军,还是鲜卑又或者是幽州胡骑,河北百姓都是这么应对的。他们有一套能算是成熟的生存策略,并延续到了如今。甚至他们都不指望袁军或郡兵来救援他们,就这么聚集各处城邑中固守,等待贼兵、胡骑劫掠后自己退去。真定县郊外,一支赵氏也聚集乡党固守。这支赵氏不同于周围其他赵氏,多数赵氏是历代赵国王室、公室繁衍而来。而这支赵氏虽然也是赵国公族之后,但血脉疏远,能得以立足靠的是赵佗。他们是赵佗的族人,汉初时为了拉拢赵佗,就提升了赵佗族坟祭祀规格,这支守卫宗庙的赵氏也就有了立身之地,坎坷繁衍数百年。在这纷扰混乱之际,辞官返乡的赵云也不得不承担起领导乡党,抵御乱兵的责任。公孙瓒、袁绍相争之际,赵云受本郡三老推举,率本郡健儿投奔公孙瓒。只是投奔公孙瓒的人太多,公孙瓒将赵云视为众多投机者中的一员。就这样赵云郁郁不得志,后来派给刘备,跟着刘备去给青州刺史田楷打帮手。然而黄河北岸的龙凑一战袁绍击破公孙瓒主力,公孙瓒不得不退到幽州,与田楷、刘备失去联系。紧接着巨马水一战公孙瓒又击败袁绍,然后公孙瓒就忙着去跟扯后腿的刘虞算账,而袁绍也跟张燕爆发常山之战。常山之战时,吕布率数十名骁骑助战,协助袁绍打崩了张燕联军。对赵云来说,常山一战时关系宗族、乡党存亡,他的兄长、族人也举兵对抗他们的同县老乡张燕。再之后,鞠义、刘和联军十万进攻公孙瓒,相持于易水,惨遭大败……赵云的兄长就隶属于联军,重伤而死。赵云闻讯后,脱离刘备,返乡治丧。率领乡党作战的兄长都重伤而死,可以想象这一战对赵云亲族、乡党的打击有多么沉重。说是周围家家戴孝也不为过,这样的乱世里,青壮年突然被削掉一茬,只剩下老人和妇孺,赵云只能留在家乡支撑门户。就算要走,也要等到下一茬少年成长起来。否则附近宗贼、盗匪有太多办法将这些孤儿寡母吃干抹净。这样过了半年平静生活,赵云快要淡忘战争之际,这场波及黄河南北各州的战役爆发了,几乎是率先于真定爆发,说这里首战之地也不为过。各方面都在调兵、备战,可返乡心切的张燕,很想快速抓住这个交通枢纽。抓稳真定,若战事不顺,黑山军各部也能携带战利品顺利撤回各处山谷。这种情况下,真定郡望赵氏这一支的赵范返乡了,还来游说赵云。在赵范眼中,赵云只是本县一个外出闯荡事业并不顺利的人,也能算是籍籍无名之士、不怎么得意的落魄人。可赵云再落魄,手里也有二三百历经战争的青壮,赵云在常山国内也有一定影响力。劝赵云响应朝廷征辟,能加速常山国集体立场转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两人是同龄人,又是同县同宗,一个是郡望子弟,一个是豪强子弟,早就相识。只是交情并不怎么好,当赵云还在常山混的时候,赵范已经在家里安排下,去了雒阳太学,还通过了童子试,前程远大。而眼前,赵范只能扯虎皮,想要通过拉拢各支赵氏来建立一番功勋。反正他是不敢跟着天子、朝廷返回雒都了,就皇后遭遇的那一系列事情,离开赵基治下之际,也就到了他赵范被灭口、隐诛的时候。破旧乡邑内,一身素黑吏服的赵范头戴进贤冠,从破旧牛车上走下。牛也瘦,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牛腿很长。带路的县吏夏侯兰快步来迎:“子茂公,请。”赵范神态矜持微微颔首做笑,知道他犯了死罪的人并不多,反正家乡人又不知道。他现在是朝廷的使者,该有的仪态不能丢。别说赵云这里,就是目前对抗张燕的县邑,他也是来去自如。面对朝廷,郡县长吏也很是被动……有朝廷大义在那里号召着每一个人,任何一个属吏、豪强甚至是轻侠、兵卒,突然站出来要杀对抗朝廷的郡县长吏,往往不会有什么人阻拦。所以常山国相、真定县令的态度就很暧昧,除了黑山军不能进入县邑外,各种使者畅通无阻。赵云也来迎接赵范,他身形壮硕,身高近九尺,身上铠甲被肌肉撑的满满当当。许久未见,如今赵云的魁梧体格,立刻就让赵范眼前一亮,主动上前拱手:“子龙近来可好?”“尚好。”赵云见乡邑内避难的百姓挤在街道观望,就展臂:“使者还请入内详谈。”“子龙请。”赵范表现的格外有礼貌,夏侯兰作为县吏一员,也一同进入,准备旁观这场谈判。真定一县在地缘方面影响力很大,可以带动周围几个县一起改变立场。县令长若不同意,朝廷敕使就在这里,立刻委任新的县令长即可。就连常山国相,也能快速推选一个替补!(本章完) 第231章 子龙知兵 客厅内,赵范当仁不让坐在主位。赵云、夏侯兰分别左右落座,夏侯兰就对赵云说:“子龙,易水之败在于袁绍输粮迟缓,意图坐收渔翁之利。郡县之内多有不满,轻鄙袁绍器量。”赵云平静聆听,此刻摆手:“易水之战已过去了,县里还是要抗击袁氏?”“是,自袁氏与乌桓诸王联姻,矫诏拜诸王为乌桓单于,策动三郡乌桓抄掠幽州以来,军中豪杰皆不满袁氏。”夏侯兰说着,又对赵范拱拱手:“易水之败后,袁氏诱杀鞠义。刘侍中乃天子敕使,鞠义宗党残兵护刘侍中逃出邺城,欲经常山、中山而入幽州。袁氏追兵凶烈,刘侍中未至常山,就与鞠义族兵见害于道路。”赵范理解夏侯兰的意思,就说:“我知子芳之意,若刘侍中入我常山地界,乡里豪杰自会仗义助他返回幽州。”夏侯兰点着头,又看向对面赵云:“子龙,今至尊亲征逆臣于上党,何故迟疑?”赵云点头,就看赵范:“我也不满袁氏强征乡人为兵,可我在山野之中,也多听闻流言诋毁赵元明公,不知其虚实真假,还请子茂解惑。”“此袁氏诡计也。”赵范神情认真说:“天子东迁,王师覆没,白波诸将擅权,河东、太原宗贼怀有不敬之心。元明公设计招募河东虎贲,其族孙赵元嗣弱冠应募,以八百之众连斩白波四将,堪称国家栋梁,甚得天子亲爱,以功勋拜为侍中。”“赵元嗣戍守卫氏庄园,见其金砖密室却不取一缕,如此皎洁清廉品性,古今罕见,谁人能及?”“后破匈奴于平阳,得知太原宗贼招诱匈奴使之截断道路,不问天子安危,劫杀朝廷使者,形同谋逆。天子怒而兴兵,以元明公、皇后守河东,又以赵元嗣为前锋,遂慑服单于,肃清宗贼于一役。难道子龙眼中,太原宗贼不该杀?”“该杀。”赵云吐出两个字,依旧神情平静,只是展臂指着门外:“朝廷相召,我燕赵男儿岂是惧死之辈?奈何各家残破,多系老幼妇孺。我等青壮若举义兵,谁来照料妇孺?”“可迁往太原。”赵范对着西边拱手,神情恭敬:“子龙有所不知,平阳赵侯诛杀贼臣、宗贼殆尽,分田地于民众,鼓励耕作;又激励太原、河东吏民捕蝗抗灾,今太原储粮丰足,最少可以安置三万男女!”赵范又指着南边:“上党高干,不过网中鱼鸟,离死不远矣。子龙若是迟疑,可再观望,旬月之间,必有嘉讯传来。”赵云不急着回复,夏侯兰急了,立刻说:“袁氏发兵在即,若不能聚兵于一处,必然被他逐个击破,层层裹挟,沦为堑壕枯骨!子龙,县里已有决断,见到平阳赵侯书信,就迁妇孺老弱去太原,丁壮男子留守备战!”冀州腹心区域,豪强们侵占土地,兼并民户,一个个生活乐无边。常山国处于对抗张燕的前线,这些年就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真定县令、常山国相真没什么退路,除非袁军能立刻北上,将黑山军拦截,堵到山里去。否则黑山军反复冲撞,朝廷使者畅通无阻……任何一个人,都有击斩、刺杀县令、国相的行动力。遵奉朝廷旨意,是郡县长吏的本分,这怎么能算是背叛袁绍呢?赵云不满看一眼夏侯兰,又看向赵范:“既然朝廷已有安置常山妇孺的办法,我等自会挺身而出,与贼臣势不两立!只是还请速速迁徙民众,以袁氏用兵之迅猛,稍有迟疑,便会阻隔井陉。”“甚好!”赵范面露喜色,就说:“平难中郎将已分兵围困抱犊寨,井陉口已在朝廷控制之下。子龙若是信我,立刻组织民众,可率先迁徙。以我对平阳赵侯的了解,如今虽用兵于上党,但已经着手于别处。”井陉口非常重要,控制住这里,黑山军……平难军可以来去自如,赵基的援军也能走这里。另外两个出口不方便,南边滏口直通魏郡,是袁军驻防的重点关隘,急切间很难打通。而北边的飞狐口通向中山国,对赵基来说要绕路,浪费时间、拉长补给,更会让士兵掉膘。至于袁军为什么不在井陉口驻屯大军……兵少了不济事,兵多了若被张燕围住,又不得不救,会干扰袁军的整体方略。当年打过一次常山之战,袁军以少胜多击败了张燕主力;借助这场大胜,深入山谷扫讨、驱逐黑山军各部,制造了足够宽度的无人区。所以袁军对张燕是有心理优势的,不认为张燕还敢打第二次常山之战。就算张燕想打回家乡,可黑山军各部不见得乐意配合。正常来说袁军上下判断的没问题,可今年赵基控制下的朝廷给了张燕出兵的大义,同时灾情也让黑山军各部必须行动起来。而朝廷在太原诛杀宗贼所获颇丰,这种行为让黑山军各部深受鼓励,生出了与朝廷合作去杀冀州宗贼复仇、抢粮食的强烈意愿。赵云很清楚井陉口对击败袁军的重要性,袁军肯定会发急兵抢夺井陉口!可看赵范的样子,似乎天真认为张燕可以攻陷抱犊寨。只要是个真定人,去过抱犊寨,就不会生出攻陷抱犊寨的心思。但绝对有封锁抱犊寨的自信,上山道路险恶,从下往上打很困难,堵住路口,抱犊寨的守军也很难突破。所以注定黑山军无法攻陷、拔掉抱犊寨内的袁军。这支袁军也无法干扰什么,可只要存在,就能发挥许多作用。而赵云也拿抱犊寨没办法,除非用假消息将守军骗出来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短期内,也就是十天内,真的无法解决这支守军。可十天内,精锐袁军一定会强突真定!赵云有这个判断,他跟袁军交手数次;也清楚黑山军的弱点,当面临精锐袁军强突、夺取井陉口之际,黑山军各部谁肯拼命?到了那个时候,常山国人又有多少愿意与这支袁军拼命?如果不拼命,就会输掉一切!看着周身内外充斥着一种松弛感、谜一样自信的赵范,赵云生出一种无力感。反对袁绍,是他个人的立场,也是亲族、乡党的立场。袁军裹挟常山人去易水战场送命……几乎是一种谋杀,涉嫌故意断粮,又用粗暴手段诱杀鞠义,这些手段很不讨燕赵之士喜欢。所以赵云没得选,他如果现在拒绝,亲族里失去丈夫、儿子的长辈们会围到他门前骂他。何况,赵云也不想拒绝。仇,必须是要报的。可赵范这模样,在性格严谨的赵云看来,是真的很不靠谱。带着一点期望,赵云就说:“我想拜谒平难中郎将,天使可能安排?”赵范面露难色,但还是勉强点头:“我尽力促成此事,子龙还想要什么?”赵云郑重拱手:“还请天使立刻上报朝廷,就说袁氏用兵迅疾,向来谋定而动,后发制人,会以轻锐劲旅抢井陉,不可不防。黑山军各部杂乱,不可倚重。”“子龙书写成文,愚兄这就遣人飞马送到赵侍中军中!”赵范格外喜悦,他就怕战争结束后,赵基将他踢出去。看赵云也一副知兵的模样,赵范恨不得亲自当面跑到赵基面前,拍着胸脯举荐赵云。(本章完) 第232章 蒙侯吕布 豫州战场,七月十四日。反曹势力齐齐出动,这段时间里陈宫为首的兖州人算是与吕布和平分手。他们的分手,反而赢取了陈王的信赖。陈王也怕吕布、陈宫联手,见他们分开,又都执行朝廷的诏令,于是陈王也加入进来。七月十四日,陈国、梁国、鲁国、沛国的黄老信众们都开始为过节而忙碌。老子是陈国的,庄子是梁国的,张陵是鲁国的,沛国夹在中间,豪强、吏民普遍有崇尚黄老的传统。就在这种节日忙碌之际,陈王奉诏起兵,发布檄文于列郡,正式讨伐曹操。为了拉陈王起兵,赵基给出了大将军的筹码。只要陈王动起来,那曹操就别想过稳定生活。吕布就那么点本钱,攻势受阻的话,无法以战养战,立刻就崩。而陈王有足够的底气与曹操周旋,困束陈王施展拳脚的条条框框,被赵基随意抹除。至于以后能养出什么怪物,那是以后的事情。与即将爆发的北方战争一样……没几个人有闪电战、奔袭战的相关理念。开战之前,要给周围人一个知情、讨论,重新站队的机会。若是直接带兵奔袭……如果奔袭得手,有强行盖棺定论的意思,不像是君子所为;若是奔袭失败,再有理由,也会被舆论指责。陈王明明有常备军,但还是发布檄文,率先掀起了与曹操的舆论战。当夜他的檄文分别传到吕布、陈宫这里,吕布来不及集结各军,就哗啦啦连夜带兵离开山阳东缗,走驰道直扑梁国;陈宫也从沛国出兵,直奔汝阴而去。这样的灾年里,谁都不缺兵,有粮就有兵。吕布前脚奔袭而出,后脚张辽也带兵跟上,魏续护送家眷跟在后面。而高顺是陈留人,分家时被吕布强留,就跟随着吕布本部行动。吕布很着急,他没想到陈王这里毫无声息就突然举兵、声讨曹操。梁国基本上已经敲定,这次出兵梁国对吕布来说就是一次搬家。抵达梁国后,他要重新考虑自己发展方向。曹操主力在颍川、陈留军屯,所以朝廷给他的豫州牧,其中颍川、汝南二郡难以渗透;反倒是东部的四个封国,被陈宫轻易接收。现在的梁国相,是原来的陈国相骆俊转任。陈宫膨胀的太过厉害,吸纳灾民中的青壮,具体有多少兵力……吕布已经无法判断。也就是说,自朝廷诏令传达以来,这段时间膨胀的七成军队被陈宫这伙人拿走了,留给吕布的也就堪堪一成,三四千人的样子。另外两成在梁国,这些兵是吃陈国的救济粮征来的。接管豫州东部的是兖州人,赈灾募兵的也是这些人,兵力控制权自然握在这些人手里。可吕布是豫州牧,他就是要去梁国,抢梁国的新兵控制权!鲁国没有多少新兵,这地方能跑的百姓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残留的百姓也不缺救济粮,不可能为了点吃的就卖命。陈宫自己抓着沛国新兵,两三万的饥民新兵在手,自然不在乎梁国五六千左右的新兵。与吕布翻脸,对陈宫有什么好处?吕布吃定了这一点,大张旗鼓朝梁国进兵。半夜时,宿营于山阳单父城,下一站就是梁王国里的蒙侯国,是他的封国。营火燃烧,吕布小憩之际,魏越来劝:“明日入梁国,若突入营中夺所募新兵,恐陈王不喜,我担忧陈公台也会与袁术联合。”能夺陈王的梁国兵,那也就有概率夺陈宫这伙人的沛国兵。“我乃天子策封蒙侯、豫州牧,如何调不得梁国兵马?”吕布半眯眼,语气略激动:“陈宫就是与袁术联合,我还怕他不成?难道扬祖你怕他?”“自是不怕。”魏越索性坐在一边:“我就是顾虑朝廷,陈王突然举兵,受拜大将军……这实在超乎我等预料。陈王兵马强健,器械精良,又储粮充盈。他若下令节制我军,该当如何?”吕布只是朝廷拜认的镇东将军,只要认朝廷,就要认陈王的大将军调令。想到这一茬,吕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么急匆匆出兵了,就是怕陈王击退曹操,在他之前拿走颍川、汝南。到了那个时候,他将失去立足之地。目前又跟陈宫这伙人分手,没有陈宫出面游说各方,去拉赞助,以后粮食补给都难。魏越又神情忧虑说:“我就担心这是那位平阳侯的计略,他突然拜陈王为大将军,此前不曾通告我军,这实在是有些不通情理。虽说有奇袭之效,可我军与曹操一同被动。还有张杨……”“张杨不会骗我,赵基没有夺他的兵,他二人相互委质,暂时是可靠的。”吕布有自己的判断,只要联盟还有继续战斗的余地,赵基、张杨就没有相互背盟、出卖对方的必要。可陈王突然成为大将军,吕布心里很难受,总感觉天子辜负了他,就低声说:“陈王受拜大将军一事绝非天子本意,不过是权宜之计。待驱逐曹操,自会有变化。”魏越点着头,他拿目前局势也没办法,作为流浪中原的军事集团,他们一直缺乏可靠的根据地。想了想,就起身说:“兄长继续休息,我去巡夜。”“等等,将宜禄喊来。”吕布也无心睡眠,起身拿出地图,他有信心接管梁国,暂时控制梁国。可下一步怎么办?是进入陈国,与陈王联军对抗曹操,还是走汴水而上,去打陈留的曹军。不需要歼灭多少曹军,只要他带万余人抵达陈留,就能让曹操首尾难相顾。曹操回师来跟他对峙,那陈王就能轻易席卷颍川,陈宫、袁术也能分割汝南。汝南是豫州最大的郡,又多山,陈宫、陈王联手也一口吞不下;这里又有太多袁氏的姻亲、故吏门生,这些人暂时服从于曹操。现在抓住机会,自然会重新反叛,从属于袁术。所以去打陈留,只会便宜陈王、陈宫与袁术;虽然曹操也很亏,用心经营近一年的汝颖二郡基地就这么没了。失去汝颖二郡,汝颖士人受到震慑,难免离心。被迫臣服的兖州各郡也会蠢蠢欲动……与其这样,还要什么豫州牧,当兖州牧不好么?吕布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决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既然与陈宫分手,那就索性彻底分手,不纠缠豫州这点破事。自己可以不要豫州牧,但张辽、魏越的颍川郡守、汝南郡守不能轻易放弃,怎么也要从陈王、陈宫、袁术那里敲点东西。从他们这里换取粮食,他有信心打回陈留。就算站不稳,也能突破陈留,前往河南尹东部,依托荥阳一带防守,融入朝廷,与北面的张杨隔河结盟,相互依存。张杨不会看着他挨饿,肯定会接济他。因此豫州牧、兖州牧都可以丢弃。赵基这个黄口小儿遥控朝廷都能构建联合军围攻曹操、袁绍,那他也可以。到时候远交近攻,奉天子以讨不臣,别说是袁曹,就是赵基也能随意拿捏!吕布下定决心之际,秦谊快步走来,拱手长拜:“君侯。”“辛苦宜禄去一趟河内,我有一些书信要送给张杨、杨彪、赵基与陛下。”“喏!”秦谊长拜应下,秦谊也是四郡内迁遗民之后,身高八尺有余,相貌堂堂,气质儒雅。也曾被董卓器重,征辟入了相府。因擅长交涉,所以充当吕布对外的使者。常年在外奔波,使得秦谊身形略显清瘦。示意秦谊坐在边上休息,吕布开始酝酿情绪,向各方写信。不止是北面,陈王、陈宫、刘备、袁术这里他也都一并书写。兖豫二州这些破地方,他是真的受够了。这些人跟他耍心眼子也就罢了,就连赵基都摆了他一道,给他挖了个大坑。现在回想起来,把轻易可以接管的豫州东四国分给了陈宫这伙兖州人,将曹操用心经营的汝颖二郡分给他,中间还隔着陈王,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好心思。难怪陈宫要走,不仅是翅膀硬了,大概也是猜到了陈王的立场变化。要知道,赵基开始是以陈宫为陈国相,虽然陈宫不可能管理陈国军政事务,可却有了与陈王直接对话的机会。而现在的梁国相,就是原来的陈国相骆俊转迁。现在去梁国抢的,实际上是陈王的外围兵。这段时间梁国的赈济粮食,就来自陈国。可不抢这批新兵,吕布拿什么去打曹操?实在是太穷,只能穷的理直气壮去抢。信写到一半,吕布又停下来……眉头紧皱,他还是舍不得陈宫手里这两三万新兵。陈宫的想法就三个,一个是偷袭抢夺寿春,夺取袁术的储粮;第二是找曹操复仇,第三是救臧洪。自己拒绝夺取寿春,这才是让陈宫失望的主要原因。没有自己麾下的百战精锐,陈宫手里那些残兵败将与新兵,也拿不下寿春。可现在已经失去了袭击寿春的机会,直接去打陈留,顺手救臧洪?进退失据的吕布,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时间里,当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陈宫书写一道措辞诚恳的致歉信,希望陈宫可以出兵助战,一起进攻兖州,去救臧洪。反正豫州这里,就让陈王自己去打。就算打不过曹操,也能拖住曹操的主力。总不可能陈王与曹操相互协商,放任曹军主力退回陈留吧?带着一点单纯美好的期望,吕布认真写信,期望与陈宫和好如初。(本章完) 第233章 风雨飘摇 许昌西郊,颖水之侧的曹操军营。军队需要逐步动员,河北的袁绍、公孙瓒在做战争动员,陈王、曹操这里也是一样的。只有流寇一样的吕布、张燕、陈宫、臧霸这些人能做到快速出兵、奔袭。即便是快速奔袭,也是类似于狼群狩猎一样,无法齐整行军。这样的军队冲杀过去,对民间的掠夺、破坏更大,也能激发当地豪强、士民的同仇敌忾。曹军诸将也从周围驻地赶来,聚集于帷幕之中。帷幕立在颖水岸边,开口正对着颖水河面。武将军吏穿戴铠甲,文臣、谋士多是吏服。待长史王必宣读陈王的檄文后,曹操环视左右,神情自定询问:“赵贼矫诏,诓骗陈王举兵来犯,诸位如何看?”许县就与陈国紧挨着,不需要派兵去组织什么前沿阵地,在这里聚兵等待,决战之地就在这里。目前武将之首是扬武中郎将曹洪,可曹洪还在宛口一带驻防。与曹洪并列的是夏侯惇,目前担任陈留郡守。因此会议位次排列时,骑都尉夏侯渊坐在前排,其次就是督将曹仁,再然后才是韩浩、王朗、刘岱、朱灵、于禁、乐进诸将军、校尉。另一侧以荀彧为首,其次就是王必,郭嘉坐在第三。未能迎奉天子之前,曹操无法以朝廷名义征辟班底,因此文臣班列有些干瘪。如程昱这样的干练肱骨,必须坐镇兖州,无法留在身边效力。兖州之乱结束没几年,吕布、陈宫这伙人上半年一直盘踞在山阳郡,与兖州士人眉来眼去的。这种情况下,曹操的将军幕府里也不敢招纳太多的兖州士人,何况兖州士人也不乐意入他幕府效力。今年才讨平颍川、汝南,诛杀、摧破那么多黄巾贼、宗贼,这些头目与汝颖各家沾亲带旧。所以汝颖之士即便在野蛰伏,也不会轻易出仕曹操。目前汝颖之士想要出仕曹操,只能被曹操的镇东将军幕府征辟,这个人身绑定太强了。曹操无法担任豫州牧,所以汝颖之士无法以州吏的身份效力、追随曹操。若是郡吏、县吏身份,出仕与否没有什么意思,也有些折辱汝颖之士。事情就是这么的尴尬,就在曹操蜕皮化蛟的关键时刻,被赵基捅了一刀。中原四战之地,没有朝廷、天子这个护身符、免战牌,谁都能上来踹他两脚。你还想安心种田、招纳天下英才?曹操询问在场诸人,长史王必刚落座,一众将校也不好率先发言,荀彧也不能上来就开口定调。几乎所有人都去看新来的郭嘉,郭嘉也不悚场,拱手而起:“明公,以嘉观之,陈王传檄四方,是为激吕布、陈宫出兵。以陈王之稳健,吕布、陈宫若能有所建树,陈王才会正式出兵。故而,嘉以为聚兵于许,与陈王相持,反而会落入陈王算计。”曹操端着酒杯沉吟,思量郭嘉的见解,就问:“那以奉孝观之,今当如何应对?”“吕布性急,攻势凌厉,诸将实难抵挡。”郭嘉声音洪亮,毫不在意对面一众将军难堪的神色,郭嘉才不会在乎这些人对他的看法或友谊。说话间郭嘉微微侧身看曹操:“今赵贼挟持天子,矫诏号令四方贼臣搅乱天下。中原郡县长吏不明真相,是故狐疑。若吕布攻势凌厉,则郡县狐疑之众纷纷而起,为虎作伥。”“我明白了,展望各方,唯有我能抵御吕布之攻。”曹操感慨一声,又看看周围的将校,深感无奈。别说吕布,光是那个高顺,就让曹操很无奈。当年濮阳一战,混战之际,他就被督兵入城的高顺俘虏,若不是混乱之中随便指认了一个替死鬼,那一战他就掉脑袋了。郭嘉说的很含蓄,曹操已经听明白了,郭嘉认为陈王就是‘狐疑之众’。这种话又不能当众宣扬,当众说明白,固然鄙视敌人,能提高士气。可这话传到陈王耳朵里,陈王也是要面子的,真改变策略率兵扑过来,那曹军真就难办了。首先曹操必须本人去挡吕布,其他人都不合适,也没合适的人。打输了,打赢了都会有不好的影响。陈王有较大概率观望战局变化,现在的陈王已经不是黄巾之乱时的陈王了,那时候的陈王血气方刚,一门心思就等着黄巾做大、灵帝暴死。到了现在,陈王遭受兖豫士人的抵触,无法招揽名士效力,陈王心灰意冷,也就息了对外扩张的心思,专心治理陈国。反正也无人敢招惹,与陈国吏民观望天下各处的落水者苦苦挣扎。陈国的状态本就不正常,周围没人敢冒犯陈王,都在等陈王老死。快五十岁的陈王,又能活几年时间?曹操又说:“陈宫窃居沛国,有乘乱袭扰汝阴之状,谁愿前往拒之?”以善攻、督骑兵作战出名的曹仁立刻站起来拱手:“明公,末将愿往。”夏侯渊紧随其后,拱手:“末将请战。”其他人都很识趣,坐在那里听候安排。曹操又陷入为难,不管曹仁还是夏侯渊,都是以作战勇猛而称著,多是配合他作战。缺乏单独领兵作战的经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两相对比,曹操还是觉得夏侯渊更稳定一些,就说:“妙才督本部入驻汝阴坚守,不与陈宫交战。”“喏!”汝阴……说是汝阴,实际上在颖水下游的南岸,与许县这里的颖水相连。汝阴城在手,陈宫不啃掉汝阴,就不敢过度深入;汝阴背后的各县豪强、宗贼也不敢轻举妄动,会继续观望形势变化。战争就是这样,赌的不仅仅是财富、自己的命,还有亲友的命。形势明朗之前,没几个人敢赌上一切。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哪怕形势明朗一些,也要反复侦查确认后,才会改变立场,去捞一个安慰奖。曹操这里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分兵。夏侯渊去守汝阴,留荀彧守许县,他则负责迎击吕布。吕布去哪里,曹操就要去哪里堵截。真让吕布打开局面,作壁上观的各方宗贼就会起兵,到那个时候吕布势力迅速膨胀也就罢了;就连最大的那股观望的势力,也就是陈王会发动迅猛攻势。想要稳定局势,压制内部的反抗势力,曹操只能亲自迎击吕布!这一战牵扯进来的势力太多了,任何一个战线崩了,都会连累全局。哪怕荆州刘表,搞不好也会出兵与张绣一起进攻曹洪,曹洪必须钉死宛口,将荆州方面的敌人挡回去。否则荆州军出宛口,中原各郡势必振荡。上一次荆州军出宛口,还是孙坚讨董之际。群雄讨董分为三个战场,北面河内战场的王匡被董卓打的全军覆没;中路袁绍、曹操追击董卓时更是在荥阳遭受伏击,也是全军覆没。也就南路孙坚持续推进,率先入雒阳。孙坚当时率领的是什么军队?孙坚主力是平荆南之乱的荆州兵,随后又杀了刺史王睿、南阳郡守张咨,兼并他们的军队。江夏郡守刘祥也鼎力支持,孙坚几乎是举荆州各郡精锐北上讨董!荆州各郡,除了桂阳偏远外,其他各郡都参与进来了。讨董一役,荆州兵跟着孙坚打出了威名。若不是孙坚意外被射死,孙坚带着这些荆州兵驱逐刘表,早就完成了对荆州的实控。否则仅靠孙坚养的那不到两千的部曲,何德何能与董卓麾下的禁军接连大战?真当他们是不死之身?因此,刘表治下的荆州兵杀出宛口,展望中原时,中原之士会本能的恐惧、动摇!荆州兵目前真的很强,冬天时就射杀了张济。所以名声在外,曹操也不想与刘表全面交恶。目前,知道荆州兵是空架子的没几个人。(本章完) 第234章 无欲则刚 上党,涅县之北的道路上。天子车驾有序进发,每日就行四五十里。斥候、信使往来不绝,每一个信使、斥候,都是‘综合国力’的体现。信息传递是有成本的,越追求效率,成本就越高。为了避免马前失蹄,赵基处理过的军书都会抄送给贾诩,仿佛交作业请老师审阅一样。这跟面子不面子没关系,打输了仗,枉死很多人,这才是赵基眼中丢脸的事情。哪怕军情会泄露,赵基也不怎么在乎。道路状况决定了这一战的性质,自己与袁绍都很难玩花招。真定这里,赵范作为朝廷使者,每日都会向赵基这里进行汇报。当赵范的信使抵达时,赵基正与刘协一起在涅水边上钓鱼。道路之上,军队还在有序进发,这不妨碍他们钓鱼、消遣时光。这条涅水是北涅水,属于浊漳水的支流,向东而去;入魏郡后,就与北面而来的清漳水合流,然后流经邺城。浊漳水主要支流在壶关盆地汇聚,这条北涅水也是曲折一番后向南汇入盆地。赵基对钓鱼不怎么感兴趣,他更喜欢处理各种军书,只有处理信息,掌握各处变化时,他才有一种安全感。当赵范军书摆在面前时,赵基不由眯眼,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或引发其他意外变故,他没有嘱咐赵范着重去‘探索’赵云字子龙的人。没想到袁绍这么不得人心,赵云当年就反抗袁绍,今年还反袁绍。或许,袁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刘协见赵基沉眉观察军书,就问:“何事让赵卿如此为难?”“是常山国的军情,常山国吏民憎恶袁氏,闻朝廷诏令纷纷举兵,惊恐袁氏侵攻、杀害无辜男女。因此向臣请命,请安排兵士接应,以便常山民众能迁入太原躲避袁氏兵锋。”赵基说着,将帛书双手递给刘协,又说:“我已经知道袁绍想要干什么了,常山人也知道袁绍是什么人,他们将要做殊死抵抗。”刘协并不在乎这份军书上的一串串举义的豪强、义士姓名,他在乎的是赵基在军情描述、讨论的时候有没有骗他、误导他。刘协很清楚自己无法越过赵基指挥军队,但依旧认真思考:“依赵卿之意,袁氏这是要故技重施?”“嗯,讨伐贼臣高干,看似战场在上党,实际在常山,甚至就在于真定一县。”赵基感觉鱼竿晃了晃,随意持杆一抖,技能增幅之下,一条三四汉斤重的河鱼被甩出水面,鱼尾凌空扇动,刘协还能看到那一串水珠在阳光下飞过,折射闪光。取下鱼,赵基捏一只新鲜小青蝗挂在鱼钩,甩钩下去:“我不认为袁绍能成功,张燕也非无能之辈。当年吃过的亏,今年又怎么会重蹈覆辙?”就挖土木工事来说,各方军队都擅长这个。袁绍想的是放纵黑山军抄掠,激起民愤,消耗黑山军的锐气。最初下山的黑山军是作战意志最强烈的那批,可随着抄掠进行,这些人的锐气迅速消退,抄掠的越多,这些黑山军就越臃肿。而后续下山的黑山军综合素质更低,战斗意愿也低靡,他们就是来抢东西的。遭遇战斗,极有可能一哄而散,反而会扰乱精锐黑山军的秩序、士气。放任黑山军抄掠,当黑山军越聚越多的时候,蓄势待发的袁军能打出凶猛的攻击。具体杀伤多少黑山军也不重要,袁绍想要的是在士气上,心理上形成碾压,并固化这种优势。所以黑山军抢就抢吧,抢的越狠,反抗黑山军的义兵就越多;袁绍一战击败黑山军的概率就越高,战后对黑山军造成的心理打击就强。袁绍有袁绍的盘算,张燕也有张燕的应对。反正赵基不着急,他的想法就是抓住高干。哪怕袁绍大破张燕,可他保不住外甥高干,为了高干的命,也为了挽回名誉损失,袁绍就必须上表朝廷请罪。先打一架,再请罪,那袁绍还能维持基本盘,甚至还能历练队伍,增加对朝廷大义的抗性。若是听闻朝廷讨伐就低头请罪……这才会崩。刘协思索着这些事情,忍不住问:“朕听闻河北多有智杰之士,岂会对张燕无备?”“有备又能如何?”赵基忍不住露笑:“袁绍从来都不怕张燕,现在若是出兵与张燕锐气之众交战、厮杀,待臣与陛下督兵出井陉,袁绍如何应对?陛下不可自轻,当天子旌旗出井陉之际,燕赵震动,袁绍如何抵挡?”只有干净利索击溃数量很多、士气又低的黑山军,才能强化袁军上下对朝廷大义的抗性。听赵基这么说,刘协也露出笑容。近世以来,皇帝绝嗣都是从河北诸王谱系中推选,帝室姻亲也多是河北人。就如刘协的母族,就出自邯郸王氏。如果袁绍这里稳不住,当皇帝旌旗出现在井陉口、真定时,那袁军各部极有可能纷纷倒戈!赵基要做的就是……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袁绍这里表现的足够稳定,赵基才敢放天子出井陉,给袁绍上点劲儿。天子亲征,给地方官吏的心理压力太强了。而这些人的压力,也将转移到袁绍与他主要的支持者身上。这些人抗压成功,就如淬火一样,肯定会变的有些不一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袁绍都这么的难堪,更别说他的外甥高干。高干最大的失误,就是高看了自己的重要性,也高看了上党的重要性。就高干这点影响力,还想鼓动上党吏民与天子亲率的王师对抗?自出征以来,汉室历代先帝的魂环就悬聚在赵基所督兵马上空,太原宗贼尸体还没有腐烂干净,现在谁敢对抗?除非高干现在立刻自刎谢罪,否则不管最后怎么处理,陈留高氏的门声就会因此败坏,难以收拾。可高干这里顶不住压力自杀,那袁绍身上的压力立刻剧增。所以赵基真的很担忧袁绍这里会像玻璃一样瞬间碎裂一地。袁绍固然解脱了,可就轮到自己为难了。赵基的沉稳,让刘协羡慕不已。自他记事、懂事开始,就对军队有一种恐惧。哪怕强如蹇硕、何进,也被人反手诛杀;还有董卓,处理军事时也往往会用杀戮的方式来震慑敌人。集中处死降兵用来威吓公卿百官,甚至抓住关东叛乱的郡守、将军们会当众烹死。而赵基这里行军打仗一切都井井有条,就仿佛不是打仗,而是去上党巡视。就连目前聚集无数人精力的真定战场,赵基也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姿态。这种淡定、从容心态,刘协是真的羡慕。当年董卓看似接连攻破关东联军,可对孙坚存有恐惧,派人求和、联姻,就差拉着孙坚结义为兄弟,拜孙坚为大哥了。那时候董卓像赵基这么沉稳,想来也就不会有迁都一事了。他不是赵基,无法理解赵基的心态。现在各方军队对天子的神圣性还有一种难以消除的虔诚……如果这次一拳打碎袁绍,那这股神圣性立刻暴涨,赵基自己也要跪。所以袁绍不能碎,纯粹就是带着皇帝来旅游。袁绍别太过分,赵基也不会把袁绍往死里逼。拖着袁绍,给公孙瓒争取时间。到了九月下旬以后,才是公孙瓒表演的时刻。张燕不过是开胃菜,黑山军各部若无法迅速突破袁军防线,那么降雪前肯定会撤兵返回各处山谷。他们撤走,公孙瓒的幽州汉胡联军杀过来,这样袁绍的生活也能充实起来,不至于无聊枯燥。这样自己也就有精力介入中原,去瞧瞧曹操裤子下面究竟有多大。至于天子的神圣性……多带着天子遛几圈,各方适应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再把天子放回雒都,才能扼杀朝廷迅速扩张的可能性,免得挖出一个大坑将自己埋了。思索着这些,赵基垂目看看手里的鱼竿,面无表情。邀请自己一起钓鱼……自己有这么好收买?(本章完) 第235章 阳春白雪 涅县之南,铜鞮。本县冠姓李氏举义兵千余人,他们甚至不敢入城驻防,而是在城外扎营。以此摆脱嫌疑,免得被‘王师’猜疑。哪怕李氏如此的谦恭,可当天子车驾抵达涅县时,对李氏的处理也通知过来。给了李氏两个选择,要么举族迁往太原,要么前往河雒,充实雒都。当然了,他们也可以选择立刻入城,据城死守,抵抗王师。然后等待各方豪强举兵来援,击退天子,将上党变成上党人的上党。“这必然是赵侯出示的活路,活路在西,而不在南。”李氏族老汇聚一堂,平心而论,谁都不想背离祖坟,迁徙他郡。可现在决断权在赵基那里,让他们迁去太原,已经是难得的慷慨与仁慈了。看看太原郡望、衣冠,太原郡望之家看铜鞮李氏时,就跟看山里的猴子一样。太原郡望衣冠不敬天子,被赵基诛杀一空,明面上谁能挑错?秦汉以来,以大不敬诛族,何错之有?李氏家族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一个族老提议之后,久久无人回应。都舍不得迁离铜鞮,人离乡贱,去了太原人生地不熟,就要被法制约束。从新奋斗、积攒家业,经营人脉关系网络,都是很累的事情。留在铜鞮这一亩三分地里,他们就是无冕之王者。在当死亡的王者,与辛勤的帝国小蜜蜂之间,真的很难做决断。至于据城而守,能有什么胜算可言?迁到太原,终究还有复起的一天;可若对抗,那太原衣冠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是一个月前知道是这样的安排,他们或许会积极联合乡党,竭尽一切潜力进行武装动员,然后拥护高干,下死力对抗赵基。这样就算投降,也能有条件投降,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窘迫。长久的沉默之中,一个叫李皎的壮年声音干哑开口:“我观赵侯是能成就大事的人,迁入太原,听从赵侯安置,对我家来说也是一场机缘。”有了他开口,立刻也有保守派开口:“是啊,太原衣冠俱灭,我等迁入,精心耕耘,未来也不失为太原著姓。”“然后再让另一个赵侯诛灭全族男丁?”有人讥讽一句,惹的许多人瞪目相视,这人悻悻做笑:“我不是不满赵侯,只是觉得上党群山之中,纵然不甚富贵,但也受用不尽。迁入太原也可,总好过迁入西河。”西河郡才惨,几乎各县就剩个地名,到处都是匈奴人、羌人、杂胡。见他提起西河郡,顿时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他们运气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不是最差的。如果他们交出粮食、田产、仆僮部曲、工具、武器,接受安排去太原;那么赵侯极有可能会用更苛刻的条件去处理下一家。想到这一茬,众人心里莫名好受了一些。辈分最高的族老见状,就说:“向赵侯派出使者,我家愿迁往太原。不要与赵侯索要什么条件,人活着才有机会。以老夫之见,赵侯不恤我等难处,元明公也会体谅、接济一二。”别看现在有义兵千余,接受赵基的迁徙条件后,大部分部曲、仆僮组成的义兵就沦为了赵基所有。而自由这种东西,一旦还给部曲、仆僮,再想要拿回来,那可就难了。在解决铜鞮李氏之前,赵基是不会离开涅县的。铜鞮冠姓是李氏,李氏低头后,与李氏世代姻亲、交好的豪族也会迁徙……至于与李氏不对付的那些家族,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实在不想迁徙,往深山里躲避就可以了。只是上党这种地区,你放弃了田地,以后就别想拿回来。躲避、抗拒朝廷的迁徙,那你就是流民;以后还想抢夺田宅,那就是盗匪无异了。当然了,家里就三五百亩的小姓、小寒门,没有迁徙太原的资格。如果还经营或垄断什么产业,这种小姓寡族也会被迁徙。铜鞮李氏服软,带着本县豪右接受迁徙之际,赵基的迁徙令发到了屯留。与军令一起抵达的,还有徐晃五千大军,这五千大军抵达屯留时,已收编、纠集了各类义兵、青壮三千人。徐晃也不入城,就在城外列阵、扎营,等待城内著姓决断。屯留有郡望鲍氏、申屠氏、崔氏三族,三族联合,亦有宗兵两千余。因为要与旁边的壶关对抗,这些宗兵与其他义兵就在屯留城内。三族还没有聚集商议,申屠氏就率亲族、乡党部曲开门出城缴械。雁门郡守申屠备就出自这个申屠氏,申屠氏没有对抗赵基的必要,好好配合,再怎么弄也不会吃亏。申屠氏自己出城缴械之际,还将城门大开……鲍氏、崔氏也不想自取灭亡,只能争先恐后的出城缴械。徐晃督率骑士列阵,看着各家部曲、乡党缴械,忍不住就对典军王琦感慨说:“竟不想上党宗帅争先臣服!”王琦也是心情复杂,他的家族算起来,连接受强迁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进围壶关的隐患被排除了,前线可用的人力也迅速增多,最关键的是获取了现成的粮食,减缓了后勤压力。上党没怎么经历动乱,是周围各郡士人避乱的小天堂。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所以各家储粮相对充分……比河东强出很多。只有攻入上党,徐晃、王琦才知晓上党的物产、府库之充盈,这是此前不敢想象的事情。都觉得群山高地里,田野灌溉不便,又有黑山军各部往来抄掠,想必是个残破的郡,比边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目前来看,上党郡编户、隐户加起来,不下二十万。上党郡历代统计人口,最多时也就三十多万人;五十多年前统计人口,上党郡就剩下十二万人口。前汉时,太原人口快七十万;五十多年前统计时,只有二十万。这段时间梳理太原郡,籍册人口四十七万……这还没计算游牧的匈奴人。天下各郡人口,除了那些有名的强郡、大郡之外,其他各郡在籍人口都是越来越少,偏偏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户籍隐瞒一半,对官吏、豪强来说,吃掉一半人口也饥肠辘辘。吃掉三分之二,才是常态……再多的话,赋税就不够郡县运转;如果继续拆解编户人口,剩下的人口会被固定的郡县财政支出压垮,不得不举兵反抗,或举家流亡。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很多人自然要抗争一下。所以吃编户,吃掉三分之二就到了临界点,再吃就危险了。最夸张就是西河郡,从前汉七十万人口衰落到在籍两万人。这已经不是吃隐户那么简单,是匈奴真的迁来了;但也不是说就剩两万多汉边民,当地豪强依旧潇洒生活。以匈奴人习性,没将残存的编户抢光,说明当地豪强还有力量反抗匈奴。所以西河郡统计人口的话,不计算匈奴人的话,编户人口怎么也能上涨到十五万。只是目前不适合在西河搞这些事情,影响团结。偏偏赵基与匈奴人维持着某种特殊的友谊,反向压制了西河豪强,他们敢联军叛乱,匈奴人就会带着餐盘、刀叉,主动帮赵基吃掉他们!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异族反而助力更大,同族中潜在的反抗者太多了。处理西河郡,是个遥远的问题。而眼前,上党豪强、宗帅就这样的不堪一击。赵基甚至不屑于亲自出面,去搞什么盟誓、劝说。如阳春白雪一样,随着赵基靠近,这些世代扎根的豪族就尽数融化。对此,徐晃这样一个破家之人,感慨一番后也就没有其他想法了。这些年他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平心而论,上党豪族能这样落地,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别看关中的苏氏坞堡挡住了李傕郭汜的围攻,以后绝对还会有下一轮针对苏氏的围攻。一旦破防,苏家能活下来几个人?就现在赵基这样不见烟火的征伐方式,虽然背后有贾诩、赵彦参与谋划、布局,可赵基身处前线能稳住,能按着既定步骤进行行动,就说明一切变量都在可控范围内。上党豪强迁到太原,未来肯定比留在上党强。(本章完) 第236章 观察前哨 壶关城墙之上,高干穿戴鲜艳铠甲巡阅。因屯留三姓被拆解,这个消息传入壶关后,立刻激发了城内豪强的抵抗勇气。不需要高干反复激励,下面人的军吏自然督促、执行好守城工作。对于坚守待援一事,高干有足够的信心。哪怕是袁军、曹军主力大军,也很难执行悍不畏死的攻城战术。各方通用的是围城,然后分兵掠地,获取补给、军资。以战养战,拖垮守军的意志,消耗守军的粮食,直到守军崩解。而壶关城内粮秣充盈,高干有信心守到明年春季。他巡城之际,赵基也引着小股骑队绕城观察。赵基数十骑退回壶关城北七八里处,这里徐晃已经扎好前沿营垒。营垒在河流东侧,取水便捷。即便这样,赵基返回时,相关军吏依旧指挥工程兵在营地内开挖水井。不需要挖多深,就能获取充沛的水源。方便军士取用之外,还能防病。赵基懒的解释怎么防病,只是做出了扎营先凿井的相关规定,除非营地内有泉眼。不仅要挖泉眼,厕所、马厩方位都有相关要求。如果是长期营地,还要考虑草料场、粮仓的建设问题。如何扎营,这是将门隐秘,也是军吏之所以为军吏的根本区别。晋阳整兵之际,赵基通过总结,制定出了《晋阳兵典》,从扎营、行军、临阵、计数四个方面做各种规定,照着这些要求来做,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虎步军最大的缺点就是缺乏足够资深的将校,而这也是虎步军目前最大的优势,可以让赵基进行自由改动。营地内,已经扎好军帐。赵基等人卸甲后,略略洗漱才围在地图前,赵基指着壶关说:“高干断定我军不会强攻,我也无意强攻壶关。”从屯留拆建筑获取材料,已经来不及打造攻城器械。众人也是面面相觑,韩述就问:“侍中,袁军前锋韩猛已抢先入驻壶关口,难道我们去围壶关口?”“我们就待在这里,无需分兵。”赵基盯着地图,因山路曲折的原因,河北援军已经进驻潞县,潞县在自己东北方向,隔山相望。而身边的漳水各支流从屯留、壶关向北,转而向东,途径潞县后拐入山峡急流,奔入河北平原。从河道上来说,身边这条河流,与东北方向驻屯于潞县的淳于琼是相连的,只是河水湍急,难以利用。而真正能方便大军行进的道路,却要向南走一个‘√’,√的最南转折点就是壶关口,√的右上点就是潞县淳于琼。车马、重装部队不便翻山越岭,可轻装部队还是可以的。其实重装步兵也能翻山,走山路去潞县,问题就在于后续补给,也无法携带各种扎营工具、耗材。现在与淳于琼隔山相望,赵基才不想乱动,任何的行动,都会耗费士兵的体力和士气。自己不动,淳于琼凭什么敢动?既然淳于琼不敢动,自己慢慢折腾高干就行了。拖延时间,张杨与公卿百官的队伍将从南路夹击而来;徐晃也正扫荡长子各县,这些都需要时间。赵基环视左右:“明日营地扎好,韩述你率一千骑士压阵,我要调上党义兵三千人,用他们在壶关城南半里处掘土垒山。”韩述拱手:“喏。”稍稍迟疑,就问:“何不在城东?”漳水自南向北而流,壶关城的南面地势较高一些。见赵基望自己,韩述就说:“在河边掘土垒山,土质疏松,可难以深挖。卑职觉得在城东挖掘,也可做出挖掘地道的姿态,恐吓敌军,使他们疲于应对。”边上西门俭也说:“侍中,我军白日掘土垒山,贼军必然夜里出城来捣毁。不若明日多调兵士、义兵修筑新营,并雇佣各县民壮,来此掘土挖壕沟。挖一条壕沟围住壶关,再以万人之力掘土垒山,半月间土山垒成,自可居高而下,射击城内守军。”“可行。”赵基看着西门俭:“明日先分兵立寨,就立在城东一里处,我看高干敢不敢出城骚扰。此营修好,各县民壮也能抵达,就掘土围困,随后就掘土垒山!”西门俭神情振奋,得意洋洋去看其他人。赵基又补充说:“从各县征集来的民壮,壮劳力每日给口粮七升,弱丁、健妇给六升,每日给二十钱。都给我盯紧了,该发的钱粮都发下去,以后这些人还有大用!”“喏!”众人拱手,就见赵基抬手以食指落在曲折的漳水上,贴着漳水从上游滑到中游潞县,并点了点:“袁绍放纵曹操接连屠戮徐州,其害不亚鲜卑。待上党各县安定,我就在潞城下游择地筑坝。待深秋山洪聚集,溃坝而下,我要看看袁绍邺城可能抵挡这天河洪流!”闻言,一瞬间众人悚然,但又觉得这个计策不算很坏。放水淹死敌人……这实在是太妙了。见没人反驳这个设想,赵基就说:“既然诸位赞同,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喏。”众人心中沉甸甸的,感觉这种事情很难保密,若是泄露,会引河北兵拼命来战。常茂扭头去看西门俭,他觉得西门俭能看透赵基的用意,西门俭面无表情。这里会议结束,赵基就开始进餐。吃饱后处理部分军书,午后又引着百余名义从骑士走山路向东北潞县进发。都是轻装斥候打扮,山峡谷地里的百姓都已退到深山处避乱,适合往来交通的各处山路已经成为索命的陷阱。袁军斥候,晋军斥候都是外地人,根本无法判断山民的真实身份。这种时候你还想扮作山民,去欺骗对方?双方斥候入场、对抗的时候,基本上就容不下任何一股异己势力。徐晃前期已梳理了一遍,愿意迁走的百姓都已迁到了盆地开阔处,不愿意迁走的山民去了深山里躲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并且徐晃还建了一些简陋的烽燧,这些烽燧堡垒为节点,己方斥候反而压制了袁军,掌握着地区情报优势。驱马行走于山谷中,赵基见路边一处山谷小溪处的山村已寂静一片,连鸡鸣犬吠之声都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山村背依的山顶上就是己方控制的烽燧。赵基引着人登山,马匹停留在半山处,登上山顶就看到壶关口通向潞县的山谷驰道。这里回头去看,就能看到壶关县,还能看到北边自己大营上空聚集的烟尘。实在是太近了,甚至可以看到袁军在山谷驰道两侧坡地上伐木,采伐树木清空视野,将这些树木立在驰道两侧,建造一条安全、能抵抗侵扰的安全甬道。如果自己这里有无人机投掷炸弹的话,估计袁军会给甬道蒙一层纱网。潞县的河北援军可以快速抵达这里,然后翻山驰援壶关城。他们抛弃车辆辎重,翻山过来可以去壶关城里获取补给;而自己不行,翻山过去扎营的话,翻山部队补给困难。他观察之际,守卫这里的军吏指着山下密林:“赵侯,当提防冷箭。”赵基俯首观察,果然看到五六十步外就有人活动,靠近山峰顶端的树木都已砍伐一空。可惜人力不足,没能将大多数树木搬运上来,只搬运部分上来,以原木垒砌,搭成了简陋、粗糙的烽燧。还有很多树木就横倒于坡上,此刻就有袁军斥候隐匿其间,观察山顶。“我给你增兵!”赵基垂目观察:“今晚就给你一百人,我会在山后村落里驻屯三百人,天黑前会给你再补充一批箭矢。这一仗打完,你守住这里的话,我升你两级。”“喏!”守卫这里的只是一名虎贲郎中,臂章上是一杠三星,有点资历,但不够深。两杠二星,已经能算是中坚、骨干了。打完晋阳之战,韩述也才升到两杠三星,有了自领一部的资格。而坡下山谷驰道上,张郃也穿普通军吏皮铠,毫不起眼,骑的也是寻常驽马。他也在观望山上的晋军烽燧,对面来的早,提前抢占。采伐许多树木,建造了滚木、落石,若是派大股部队强袭,滚木之下,众生平等。而小股部队的话,很难抢下来,对方援军抵达,等于平白送命。可不拔掉这个突出部的烽燧观察哨,那己方虚实、动向就掌握在对方手里,会非常被动。现在也不知道壶关口以外的具体情况,真等对方扫定各县,分兵围死高干之际,那么就可以绕过壶关口直突潞县。真到了处处扎营时刻对抗的激烈程度,只要是人能爬上去的山,那都是通道!眼前的烽燧观察哨,张郃觉得用一千条人命换过来,就不算亏。作为一个知兵之人,张郃本能的抗拒类似长平之战的消耗战。可上党对于魏郡来说,太过于重要。不拿下上党,袁绍就无法安稳坐镇邺城,整个河北也很难安定。张燕屯兵于常山,公孙瓒也开始在易京聚集军队。如果袁军主力来这里跟赵基对抗、消耗被牵扯住,那张燕、公孙瓒乘虚而入,后方势必大乱。到了那个时候,前线军队也将瓦解。思索着这些信息,张郃不由悲观起来。(本章完) 第237章 孙策北上 豫州的形势也在快速变化。如曹操、郭嘉判断的那样,陈王不喜欢打迅烈的袭击战,只是发檄文打舆论战。虽然一些县邑态度趋于中立,这种中立不仅是陈王乐于见到的,也是曹操一方能勉强接受的。陈王为了强化吕布的攻势,收到吕布的书信后,立刻就回信给吕布,并给梁国相骆俊传令。将梁国新兵交给吕布指挥……这批军队的籍贯在梁国,家属在梁国。未来吕布缺粮食时,梁国兵瓦解溃散,也会返回梁国。真想拿走一个地区的兵权,就要保持对该地区的稳定统治。陈王都没信心长久统治梁国,对这批受灾时募集的军队也缺乏认同感,就随意抛给了吕布。甚至梁国,陈王也不介意放弃。对陈国来说,梁国就是一个时刻都要抽粮食的负担。梁王早就没什么威望,也很难扶植起来,去抢梁国,对陈王没有什么意义。很多郡国、地区都是墙头草,击溃、瓦解曹操的统治后,再接管各县不存在什么障碍。军队、粮食,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陈王对吕布做出了最大范围的支持,可陈宫这里却让吕布失望了。吕布信使见到陈宫时,陈宫已开始渡过颖水,开始在汝阴城外扎营。“我军若是自汝南撤离,则失汝南之望,汝南之士必受曹操裹挟,北上颍川,使陈王孤悬。”陈宫持鞭指着汝阴城:“可若是在这里,则汝南各处相互掣肘,曹操还要分兵于汝南。这样陈王侧翼有我,北侧有吕蒙侯,曹操只能分兵据守,久守之下,岂能不失?”已经跟曹操顶在一起,陈宫虽然很想带着麾下乌合之众去兖州救臧洪,可现在他真的不能退。必须钉在汝南,给汝南反曹势力一个拖延时间的理由,以方便这些人有时间和勇气重新串连、起兵反抗曹操。虽然他这里是乌合之众,可曹操控制下的汝南各方也是乌合之众。自己不敢跟曹军打野战,曹军也不一定敢。真到野战的时候,汝南人中若发生临阵反戈的事情,极有可能群起响应,导致汝南全郡反叛。到那个时候,陈宫这里的乌合之众能膨胀到五六万规模。汝南人发挥他们在中原地区的影响力,助长陈王的讨曹声势,那么半个颍川也要反。随后兖州各处,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干等着?曹操杀张邈兄弟三族时很痛快,可张邈是兖州东部东平国的郡望大姓,担任过陈留郡守,张邈的党羽遍及兖州各处。所以掐死曹操的机会就在眼前,别说一个吕布的使者,就是吕布亲自跑过来,陈宫也不会给吕布这个面子!吕布使者无奈,只能绕路返回。此刻的吕布已经顾不上陈宫这里了,得到梁国的新兵、器械、粮食补充后,他只想冲过去跟曹操再打一场。唯一让他不痛快的就是骑兵难以补充,他只能提兵到梁国西北角的葛乡,依托汴水结营,开始整编军队。开战在即,他需要一点时间,将新兵编入各队。未来后勤补给,也只能依托汴水运输。而曹操快速脱离许县,进入陈留后,就开始召集青州兵、李典、程昱各部前来陈留汇合。至于各郡反叛与否……曹操真不在乎,他在乎了也不可能让各郡回心转意。只要军队还在,那墙头草一样的郡县,随时都可以倒戈回来。于是兖豫战场,就形成了南路夏侯渊、陈宫相持于颖水、汝阴,都不敢贸然决战,发动野战。中路荀彧、陈王各自镇守中军不动,陈王发动舆论攻势,荀彧也进行各种安抚、应对。双方主力部队没有交战,但响应舆论而举兵的大小豪强已经开始交战,要么听从陈王号召乘机抢夺县邑,要么在荀彧安抚、激励之下带着乡党子弟兵去攻伐、镇压作乱的豪强。陈王主力不动,还能调集运力给吕布、陈宫供应粮食。可偏偏荀彧这里无法攻入陈国,不进攻陈国还好,陈王能与你勒兵对峙。若是攻入陈国,作战不顺利的话,那整个颍川的形势就炸了。因此荀彧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王向梁国葛乡的吕布、汝南汝阴的陈宫输运粮秣、器械。北路战场就简单了,曹操在陈留聚集军队,吕布在葛乡磨练爪牙。双方都在汴水之侧,等做好准备,就会在汴水侧旁再打一场决战。曹操没有时间与吕布拉扯、对峙,他被拖住的越久,汝颖地区生变的概率越大,他拖不起。吕布吃陈王的米,这粮食供应并不稳定,只有迅速野战击破、挫败曹操,那么自有很多人率兵、带着粮食来投吕布!很显然,曹操越拖,聚集来的青州兵越多,作战准备就越充分。曹操求战越早,曹操聚集的兵力越少,吕布的相对劣势就小……吕布自然会积极应战。所以北路战场双方做好准备,就会爆发决战,谁都没有后退、拖延的余地。兖豫二州双方全面对抗之际,青徐战场已经开战。袁术的攻势并不顺利,他的对面不仅有刘备、关羽、陈登、陈瑀,还有新率部众支援刘备的东海屯帅昌霸所部。首轮攻势受挫,袁术也只能静静等候孙策的援军。这里只能算是小打,孙策主力抵达之前,袁术不会再去消耗兵力、试探性进攻。不是他心疼、怜惜兵力,而是兵力损耗的多了,可能会导致孙策失控。去年刘繇就被孙策攻势吓破胆,弃军而走投奔豫章。孙策此前进攻会稽郡守王朗,王朗拒绝虞翻坚守的提议,反而出兵结阵与孙策厮杀,短暂击退了孙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攻势不顺,又得到袁术的军令,孙策很是为难。他一直苦恼于缺乏统治、割据江东的名义,甚至不等孙策做出决断,他的堂兄孙贲就开始整顿行囊。对于孙策的那种雄心壮志,孙贲不是很支持,他不认为自家能割据江东,还去争什么天下。与袁术翻脸,或许袁术很难消灭孙氏一族……但目前江东的局面会瞬间碎裂。失去袁术这个大靠山,江东各处的豪杰又会跳起来反抗,足以拖垮孙策。孙策还能怎么办?他哪怕把牙咬碎,也无法劝袁术改变念头。就袁术这种人,根本不在意江东得而复失。哪怕明知道孙策退兵会导致吴郡、丹阳郡再次丢失,退到豫章的刘繇会卷土而来……袁术依旧不在乎,能赶走刘繇一次,那就能赶走第二次。袁术在乎的是徐州,是与刘备争锋的胜败、意气、脸面。打赢了刘备,拿下徐州;再派兵打江东,反而有助于强化袁氏对江东的统治。就像锻铁一样,每一次的丢失,都会让一群敌对者跳出来;再讨平他们,那本地反抗者就越来越少了,直到以后不敢反对。袁术接连催促之下,孙策只能含恨退兵。撤兵返回吴郡,率先头部队乘船出海北上。另一边退到豫章郡刘繇,也在这里收到了来自朝廷的诏令。年初时豫章郡的郡守周术病故,刘表表奏诸葛玄接任,来抢人口百万的豫章。而朝廷也派朱儁之子朱皓为豫章郡守,朱皓向刘繇请求援兵,刘繇派遣笮融助战。结果朱皓、笮融联军成功逼退诸葛玄,围诸葛玄于西城。偏偏这个时候,朝廷的使者再次抵达,来征诸葛玄入朝。诸葛玄放弃抵抗,带着乡党、伙伴以及部分豫章郡的追随者撤离,紧接着笮融就设宴刺杀朱皓,自领豫章郡。哪怕此刻刘繇得知孙策退走,此刻也忍不住了,立刻出兵向西,联合豫章郡兵、豪强,围剿笮融,以及所部浮屠道信众。至于去年依附孙策的太史慈,此刻也只能带着部众来吴郡等待船队。打回家乡……对很多寄居江东避乱的北方来说很有诱惑力。因此太史慈本部所部士气并未衰减,只是配属给他的江东士兵士气低靡,他们可不愿去北方作战。在江东他们可以吃饱肚子,就是打各种烂仗,也不需要考虑饿肚子,或对抗骑兵这种危险的事情。所以去徐州作战,连着孙策本部也不例外,所有的江东籍贯的士兵都抵触这件事情。逃兵之事屡禁不绝,哪怕丹阳兵也不例外。他们在江东打烂仗,打输了往往能逃走,也能投降,这里没有杀降的风俗。可北方不一样,打败仗很难逃回家乡,投降后更会被处死……这只是笮融、徐州人带来的流言,将曹军屠城、屠杀降军、灾民之事扩大了,误以为北方的将军、军队都这样凶猛。就在这孙策率部走海路北上之际,朝廷表任的青州刺史臧霸以三千轻兵直捣北海,围住袁谭。一时之间,青州也就炸了。臧霸的增援、后继部队陆续北上,青州各郡也不乏举兵响应臧霸的。自然也有举兵要解救袁谭的,只是这种人比较少,举兵后也往往只是观望。这些人年初时连孔融都不救,又怎么会救新来的袁谭?(本章完) 第238章 英睿明断 邺城,天空飘落稀疏雨珠。袁绍登高阁,眺望北半城,隔着漳水也能看到稀疏雨幕中的南半城大致轮廓。主簿耿苞递送军情,脚步轻微,生怕惹恼袁绍。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袁绍扭头看一眼:“又是何事?”“明公,泰山贼臧霸奉伪诏进犯青州,围长公子于北海。”耿苞低声回答,袁谭这里很不好受,袁谭的大本营是勃海与平原,今年也才攻入北海。袁谭对北海、济南、东莱各郡国的掌握很低,因早年青徐百万黄巾军过境的原因,出于自保,所以青州宗贼膨胀的很是凶猛。哪怕是正常衣冠人家,凝聚亲族、乡党自保之余,也会完成人口兼并。平时的话,这些人还能维持衣冠仪态;现在混乱起来,立刻就是宗贼嘴脸。想要这些人出兵救援袁谭,几乎不可能。论名望,袁谭跟孔融没法比。这些人早年能坐视黄巾军围攻孔融,之后又能看着袁谭围攻孔融……大概袁谭弄死孔融,这些人才会以故吏的身份,为旧主、名士孔融复仇,将袁谭驱逐,或有条件迎奉袁谭。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袁绍拿过袁谭发来的求援信,皱着眉头,只觉得袁谭过于无能。虽说刚接管青州,可臧霸如入无人之境,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看完袁谭的信,发现下面还有一道书信,是逢纪的。他前脚打发逢纪去协助袁谭治理青州,逢纪才到平原就得悉袁谭被围,逢纪已经开始调动平原人力。但平原也不是很稳定,从田楷、刘备手里夺来也就两年多。此前双方吏士还在战场厮杀,刘备走后,田楷败亡,平原的吏士被袁谭重新聚集、武装起来,虽说攻入了北海,但这是青州内战,平原军队并没有获得像样的赏赐。袁谭也没有主动给与什么特殊的赏赐,所以平原军队对于袁谭的安危,实际上并不怎么关心。现在肯用力的,也就剩下勃海兵。可调勃海兵去青州,谁来抵挡公孙瓒?公孙瓒若破南皮,调到青州的勃海兵立刻就会瓦解、哗变;除非再用一支更可靠的军队去镇压、牵制勃海兵,双方再一起压制、驱使平原兵。莫名的,袁绍生出一些懊悔情绪。如果答应杨彪的提议,他接受骠骑将军,再表任赵基为车骑将军,主动让出上党的话,现在形势也不会这么窘迫。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袁绍掐灭。就现在张燕、公孙瓒、臧霸做出的反应,说明那个时候赵彦、赵基已经着手布置。他就算是答应杨彪的提议,赵氏祖孙也会找茬撕毁协议,与他刀兵相见。事已至此,这也没什么好懊悔的。袁绍将这些书信放到盘子里,询问耿苞:“真定方面如何了?”“并无新的军情送来,只是仆听闻黑山贼一部不听张燕号令,已向南突入巨鹿,欲围廮陶。”当年张牛角就是进攻廮陶时战死,张燕才改姓,继承了这支武装。耿苞就是真定人,真定耿乡人。袁绍望着窗外雨丝:“不急,再等五日。”他不认为张燕能对黑山军各部保持强硬控制,机会难得,黑山军各部肯定会违抗张燕的节制,四处抄掠,导致真定这里聚集的黑山军数量减少。一拳将张燕打回山里去,这是此前袁绍议定的方案。也都不认为赵基会裹挟天子会来打邺城,所以救援高干之余,也是只派人在滏口陉出口附近修筑营垒,为可能的对峙、据守做准备。先打飞张燕,再挡住赵基,然后与公孙瓒再决战一场。公孙瓒肯离开易京,某种意义上来说,缩短了冀州兵的补给距离,也是一种好事。可现在已经有隐秘军情传来,赵基想要水攻邺城。正常人理解的水攻,就是决堤放水;再要么派兵挖壕沟以引水,然后筑坝聚水,使水冲刷、浸泡敌城。再高端一点的水攻,就很考验军队的综合素质。比如挖土垒坝,从城外地势较低处起土坝围住城邑,然后放水过来,这样不需要用多少水,就能长期浸泡城邑。城墙会被泡塌,柴草谷物会泡湿朽坏,男女军民会失去容身之所,只能躲在屋顶。绝大多数的生存物资会损毁,淹死的人漂在城内各处,疫疾滋生。等到水退,饥饿、疾病摧残下,城内军民也就死的七七八八了。而赵基这里泄露出来的水攻方式更为恶毒,甚至已经可以发动。在壶关这里就可以建坝蓄水,只要一个劲的增固坝体就行了。然后将一切交给秋日的山洪,山洪冲毁坝体,顺着漳水轰隆隆席卷而下,潞县会完蛋,淳于琼这支援军会完蛋。就算洪峰推下来,无法伤害两岸的邺城,但也会对两岸的水利灌溉设施、水田造成严重损害。还有对河北人心上的震慑……经历一次这样的打击后,没人愿意经受第二次。漳水两岸膏腴美田也将荒废,没人乐意精心养护、耕作。这种咽喉被赵基攥住的感觉,已经不是窒息那么简单。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贾诩就在对面,有贾诩支招,赵基肯定不介意试一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或许建坝蓄水后不会有什么显著杀伤,可赵基可以浪费人力来赌,自己能赌么?哪怕今年秋季水攻不见效,可赵基只要在上党,就能反复水攻。只要成功一次,遭遇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雨,那邺城、袁氏基业就完了。被抓住咽喉已经很难受了,最难受的是对方以后可以随意卡你咽喉。谈判停战?撑过张燕、公孙瓒、臧霸的围攻之后,再想办法抢回上党,将赵基弄死。留着这么个祸害待在太行山西侧,袁绍寝食难安。有贾诩在,赵基不会轻易同意停战。因此必须与天子、公卿谈判!向朝廷请罪,把上党余下各城移交给朝廷,让朝廷去跟赵基掰扯!袁绍真没精力去应对四路战场,准确来说袁军即将要五线作战,南线袁军还在包围东武城。高干这里挡不住赵基,北边袁熙只占领了范阳几个县,怎么可能拖住公孙瓒?公孙瓒南下之际,袁熙缩在城里能保住命,就已经能算是超常发挥。青州战场也是一样的,青州宗贼观望、漠视之下,袁谭根本撑不住。北海的官仓早就打空了,勃海、平原兵要拿来与公孙瓒打。就现在袁谭、逢纪控制的那点兵力,根本不够用,被臧霸击破只是个时间问题。趁着上党还有一些城邑在手,赶紧与朝廷谈判,把赵基拖住,比什么都重要。当袁绍一个人思索、分析局势时,立刻就抓住了关键命脉与破局点。只有朝廷,才能帮他化解目前的危机。拿定主意,袁绍转身回到主位,开始给杨彪写信。先把上党高都、天井关送给朝廷,以示诚意。这样张杨、朝廷这一路军队就能快速抢占高都盆地,然后北上与赵基抢夺长治盆地。能通过谈判、协商拿到城邑,并迫使自己道歉……以袁绍对朝廷诸公的了解,这伙人一定会想办法哄住赵基。尽可能不动武,来解决各种纠纷、矛盾,朝廷的威望自会上涨。可朝廷能拿出什么让赵基满意的筹码?袁绍思索着,他不介意好心提醒杨彪。赶紧把赵基弄走,换一个中立、性格平和的人来当上党郡守。能做到这一点,主动与赵基签订停战协议也不是不行。巨大危机面前,袁绍格外清醒。他很清楚,再硬扛下去,当赵基溃坝发动水攻……哪怕他再次击败公孙瓒、张燕,也承受不起这种匪夷所思的水攻后果!水攻,往往是与灭国挂钩的。虽然还未立国,但性质一样。极限濒临死亡,袁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他想要活命!其他的,统统可以往后推!(本章完) 第239章 王师难成 上党之南,张杨汇合北上的河内兵,兵马万余,进围高都,并分兵掠地。有朝廷大义在手,北面赵基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张杨这里更不会手软。高都城邑外,杨琦等公卿出营观望战场。河内兵正列阵防守,附近抓来的男子、健妇正掘土挖沟,或搬运木料搭建鹿角,为围城之状。而城内守军也只是登城顾望,不做反击、破坏。比起雍凉各军,上党各军表现的十分恭顺。若是换雍凉人被围,肯定会想办法外出破坏,不会束手待毙。杨琦柱杖而行,神情欣慰:“朝廷东迁,忠义之士踊跃振奋,今联合举兵,可见袁曹形势日益危急。”左右随行的公卿也都是认可模样,情况正在朝好的一面发展。吕布的使者秦宜禄刚刚离开,已经带来了兖豫二州的战报。杨彪的心情也是极好,赵基能用官位、朝廷诏书调动公孙瓒、张杨、臧霸、陈王,那么他们也能。公孙瓒是典型的逆臣,比袁绍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不过是利用公孙瓒,他们这些人放不开面子,有面子包袱,要顾虑朝廷的颜面。可赵基没有,根本不在乎拉扯公孙瓒带来的负面影响。赵基眼中,打败仗才会有负面影响。胜利者,自不需要考虑这些婆婆妈妈的问题。还有臧霸,不过是陶谦表奏的骑都尉,在公卿百官眼中,这就是一个陶谦招降的贼帅、流民帅,连宗贼都不如。再坏的宗贼,也是衣冠出身。你不是坐地户,没有固定的产业,父祖没有当过官,你也好意思自称宗帅?陈王刘宠更是朝廷公卿百官极度不想打交道的人,天下败坏到这样的地步,面对陈王这样的宗室长者,公卿们脸上无光。陈王终究是藩王,是可以责问朝中公卿、百官的。这是很尴尬的事情,赵基发出的《讨汉大贼状》也就那么一回事,打在公卿脸上不怎么疼。可陈王如果代表天下宗藩、宗室质问公卿百官辅政的成绩,那就真不好回答了。人家陈王把国内管理的妥帖安稳,还能分出粮食救济梁国灾民,更没有出兵侵犯过陈国以外的地界。这就导致陈王可以问责帝室朝廷,而朝廷却无法问责陈王。不怕事情做的难看,怕的是跟其他人有对比。帝室君臣就是没搞好,而陈国王室君臣却做的极好。他们不想跟陈王打交道,更巴不得陈王赶紧覆灭;可赵基没有这种负担,转手就甩给陈王一个大将军印,让陈王有了参政、议政的权力。既然赵基已经开了这个头,那公卿们就无法继续漠视陈王,就要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跟陈王相处。与陈王相处,好过与赵基相处。起码陈王不会让他们去干典厩、籍田之类的粗活,但陈王要杀他们,也不会像赵基那样手软。总之,赵基已经遏制住了如日中天的袁曹集团。对公卿们来说,只要将天子从赵基手里迎回来,接下来就能居庙堂之高,遥控天下,逐步削弱贼臣,扩大帝室、朝廷影响力。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中兴有望!甚至感觉赵基过于保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赵基从操作台上扯下来……可现在还要看张杨的脸色,只能暂时克制、忍耐。就在公卿们逗留高都之际,袁绍的使者徐勋快马来到高都。战争时期,如徐勋、秦谊这样的使者,表明身份的情况下,都是畅通无阻的。徐勋已经见过了张杨,张杨自然不会让徐勋乱跑,增派了十几名骑士充当护卫、监视。徐勋已入朝数次,不过地位变化悬殊。之前是公卿百官求着徐勋说好话,让徐勋在袁绍那里美言一番,督促袁绍早些出兵接应朝廷。徐勋哪里有那么高的影响力?此前公卿说的好话,基本上都是无用功。如今再见徐勋,公卿们堂堂然居高位,徐勋也认清自己地位,抬腿迈过门槛儿就长拜:“奉右将军之命,外臣拜见诸公。”杨琦这样一个毫无官职的人就坐在正中,审视徐勋:“足下又来,这回所为何事呀?”“专程为递送右将军手书而来。”徐勋对着邺城方向拱拱手,虽然跪坐在地,依旧梗着脖子神情傲然:“今年大旱又生蝗灾,赵侍中兴兵于上党,不合古人之义。”公卿们相互看一眼,俱是呵呵做笑。徐勋也送上袁绍的手书,转递到杨琦手中,杨琦翻阅后转给张喜,一众人纷纷阅读,笑声也都消退下去。袁绍退让的条件很丰厚,立刻交割目前控制的上党各城、各关,就连上党境内的军队也交给朝廷控制。不计算带不走的人口,如果答应袁绍,朝廷立刻就能获得一万多可以支配、调动的军队!赵基查抄郡北各家,已经证明上党之丰足。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朝廷也能这么干,得到的钱粮立刻就能纾解朝廷自身的维持困难,也能让军队获得数月补给。数月内返回雒都,自然可以吃白花花的荆州大米。“不够,须从兖州退兵。”公卿低声交流,赵温提议:“青州也要退出,臧霸贼帅出身,不足信。待臧洪脱困,可命臧洪领青州,与刘备互为依靠,如此国家东面无忧矣。”青徐二州稳定下来,自然可以配合宛雒、汝颖地区的朝廷控制广袤的中原各郡。伏完听闻也是点头:“其他可以退让,必须解东郡之围。”把臧洪救出来,虽然抽袁绍的脸,可却能扎曹操的腰腹。把臧洪丢到青州去,自然能济南方向用兵,去搞曹操的青州兵集中屯戍的东平、济北。当着徐勋的面,这些人光明正大商议,反正是袁绍有求于他们。这个事情也只是初步谈判,先把他们的条件说给袁绍听。随后他们还要想办法游说张杨,拉着张杨才好去跟赵基谈跟赵基这里谈妥后,才能敲定与袁绍和谈、停战的最终结果。至于甩开赵基与袁绍谈,除了能骗几座城外,还能得到什么?朝廷不缺几座上党的城邑,缺的是一支军队!哪怕这支军队是袁绍临时借给朝廷的,但也足够支持朝廷上赌桌,与张杨、赵基过过手。朝廷的种种苦日子,归根结底就一个原因,就是王师尽丧。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想尽办法重建王师。董承手里的那些军队……杨琦、伏完等人也不会单纯的以为这是王师。只有听他们命令的军队,才是王师!甚至就连吕布,以后带兵入卫天子,他们也要再三警惕,免得再出现一个赵基。被何进骗,被董卓骗……结果又被赵基这样一个山野出身的虎贲骗。公卿们被反复糟蹋凌辱,又怎么可能会信任吕布?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也经不起假如……假如当年凉州人不反,那吕布会不会想办法弄死王允,行董卓旧事?在公卿角度来看,如今之天下,已然遍地虎狼。也就臧洪、孔融还像是忠臣,其他一个个的,都不是忠良之臣。忠臣,是不可能拥兵自重的,更不可能跨州连郡侵占地盘,抢夺人口。所以张杨比吕布更像忠臣,可这样的忠臣也跟赵基联姻,眉来眼去将要勾搭在一起。张杨都如此,吕布又能好到哪里去?不是公卿刻薄,而是大形势就这样,所以他们迫切的想要重建‘王师’。从袁绍这里借兵,就成了一个好主意。(本章完) 第240章 提前预支 用时五日,壶关城东土山已成。赵基军中善射者轮番登山,与壶关守军对射。赵基每日也会登上土山,对着城中守军射击一壶箭。他每日只射一壶箭,每次就他一个人站在土山箭塔上进行精准狙杀。这种时候,城内守军已不敢与他对射,都藏在门板后面,城墙之上不敢走动。已经有许多人用生命、健康付出了代价,普通盾牌防护面积有限,举着盾牌难以遮盖全身,依旧会被赵基射中。因此赵基第三次登上土山时,始终找不到射击的机会。整个壶关东面城墙上,看不到人影。城墙上搭建了木棚挡箭,就算有人往来移动,也是抬着门扇,生怕引来赵基的射杀。可赵基半壶箭还未射光,只能继续观察城内,寻找适合的目标。这种时候容不得任何的心慈手软,越是快速压制城内守军的反抗意志,双方损伤反而最低。见赵基迟迟不走,城楼之内,高干忍不住又问:“若聚集城中强弩,一同发射,可能击杀此贼?”“甚难,赵侯不仅善射,更能徒手接箭。今城中士气颓丧,已不能再战。”一名军吏老老实实蹲在地上,抬头讲述:“待敌众攻城器械造好……我等危矣。”高干不服,还通过窗扇隙缝观察赵基,他也清楚,如果晋军攻城,赵基站在土山之上,那守军会十分被动。与攻城部队搏杀,那肯定会引来土山上的赵基,或其他精锐弓手的射杀。若消极对抗,就城墙这么大的空间,稍稍退缩不肯出力,那很快就会被对方驱赶下城。丢失一面城墙,晋军兵力雄厚,几乎等于全城沦陷。高干也是无奈,只能通过隙缝用锐利眼光去刺赵基,恨不得瞪死赵基。熬到午间时,赵基饿了,走下箭塔对附近等候的军吏、弓手说:“我回营用餐,你们与守军玩吧。”“喏!”胡谦混在军吏队伍里,对着赵基拱手长拜。赵基将弓递给卫士,各处休息的弓手开始抢占位置,纷纷张弓开始抛撒箭矢。守军一开始不敢还击,待各处勇敢的守军反击后,其他人才开始跟随射击。生怕赵基没走,混在土山弓手里乘机射杀他们。土山,山顶处是土木混合搭建、垒砌而成。山顶可以站人,有更高的箭塔;同时山顶构建时铺埋了原木,搭建了两层低矮空间。这种混合搭建的方式,节省了大量的土方运输量。因此整个土山南北展开,百余步长,足足有四道射击线。精锐弓手在箭塔上负责狙杀,强弓手在山顶平地上引强弓进行覆盖性杀伤。而他们脚下的两层空间里,强弩手屈身蹲在这里,从射击孔进行射击。因空间低矮,因此这些强弩都是躺在地上用脚蹬的方式踏张上弦。赵基引十几名骑士返回北面大营,营地内已经开始组建攻城器械,主要是各种云梯。而旁边漳水河面上,时不时就有上游打捆抛入河面的原木。这些原木结成木排,前后木排相连,自有熟练的引排人站在木排前端撑水、引航。一串木排抵达,大营附近的小船就上前拦截,将木排拖拽到东岸,成为打造工程器械的原材料。营地内,已烹好抓饭。赵基简单洗漱后,就与等待他开饭的军吏团队们一起用餐。这里说是大营,实际上也就虎步军驻扎。各支骑队都是分散驻屯,以方便马匹觅食,降低后勤压力。用餐时众人围坐,赵基端着一个鎏金铜盘,另一手握着木勺大口吃着抓饭。铜盘上还有鎏银花纹做点缀,很快他就换第二盘,这才拿起一条老黄瓜咬一口。清脆爽口,抓着黄瓜蘸了点醋,赵基才说:“攻城就在这两日之间,若无其他变故,明日聚集各队骑士。以骑士压阵,善射者登土山,虎步军攻城。”魏兴闻言抬头:“不等徐公明了?”徐晃已扫清西三县,正向这里移动,押解了太多的辎重补给,也因此不得不将三县宗贼的部众一并迁徙,由这些人充当杂役。“战况紧急,岂可因一人而延误战机?”赵基又咬一口黄瓜,说:“袁绍使者正与朝廷公卿交涉,这段时间里他不愿激怒我,这才没有出兵袭扰。他们谈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出兵上党,只是为了安全护送天子返回雒都。”“上党不是我的目标,贼臣高干才是。”放下黄瓜,赵基看周围人:“虽然我很想要上党,可袁绍不可能让我直接管理。这个天下很大,我不想为了上党与袁绍连年接战。天下各处形势瞬息万变,为上党一隅之地而牵扯兵力、精力,那实在是太亏了。”听懂的人点着头,听不懂的人也一副思考的模样。常茂举着勺子问:“侍中,那要不要迁走上党民众?”“我不会强迁他们,迁徙到何处,这是他们的自由,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赵基脸上没有笑容:“太原的粮食终究是有数的。”出兵上党以来,尤其是吃掉铜鞮大姓李氏开始,全军就摆脱了来自太原的补给,开始就食于上党。上党有积蓄,也难以支撑他们吃到冬季。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在兵力损失可以接受的情况下,目前已经达成了最初的目标……减缓太原、河东的粮食消耗。见没有人再提问,赵基开始吃第二盘抓饭。高干的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上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粮食。甚至上党被拆解的宗贼,长远来看也是有用的。从头到尾,赵基就没有主动与袁绍硬碰硬的想法。袁绍想决战的话,他就把皇帝带到阵前,看袁绍、河北人还敢不敢打。这也不等于会用政治手段解决上党,光靠政治手段,在袁绍内外交困之下,的确能迫使袁绍退让。可自己不缺袁绍退让的这点东西,缺这些的是朝廷。所以单纯用政治手段解决上党,只会助长公卿的威望与实力。因此,政治手段成功之前,必须武力解决高干。展示出自己的牙齿,否则公卿这伙人取得优势后,鬼知道会生出什么想法。攻陷壶关城,是打出来给公卿、袁绍看的,也是给内部军吏看的。必须展现出自己绝对的武力优势,否则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被公卿、百官蛊惑、拉走,或留下什么把柄。这种事情很难避免,能做的就是减少中招的人。当然了,临分手时,弄死一个公卿助助兴。否则这伙公卿全须全尾返回雒都,鬼知道会生出何等荒谬的认知。用一个公卿的命,换自己与朝廷长达一年的感情保质期,这很划算。否则这个冬天,朝廷可能就会颁发什么‘讨贼臣赵基文’。实在是没心情与朝廷你一拳我一脚的反复纠缠,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算起来,自己只是提前杀公卿、预支了公卿的性命。否则起了冲突,会死两三个公卿,枉死连累的军民更多,更别说耗费的战争物资。赵基心平气和用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对食物的敬重。熟悉他的韩述扭头与魏兴看一眼,两个人目光接触,都感受到了赵基的那股杀意。区区高干,不值得赵基这样沉思。周围军吏也都习惯了,只要杀人能解决问题,他们不介意跟着赵基去杀人。反正自应募虎贲以来的生活,他们觉得很痛快。不仅自己过上了好生活,家人,乃至是不相关的人,都在赵基治理下过上了相对稳定的生活。匈奴之害也被控制住,除了死人之外,其他人都在过好日子。这样的生活值得去保卫,也就常茂神情犹豫,他很想劝赵基分兵驻守,抓住上党。常茂虽然是河东人,可家在深山处,这地方可以说是两不管,说常茂是上党人也不存在问题。(本章完) 第241章 空间时间 次日一早,又是例行与壶关守军对射。与昨日一样,赵基接连射杀两人后,守军停止反击,开始消磨时间。这个时候,吕布的使者秦宜禄终于抵达壶关。他登上土山,风尘仆仆的样子。赵基也从箭塔上下来,审视秦宜禄,总的来说这是一位浓眉大眼国字脸,面相英武的壮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就是显得有些瘦,也可能是往来奔波的原因。秦宜禄对赵基拱手长拜:“外臣奉蒙侯之命,前来拜谒平阳侯。”他也在观察赵基,又不敢仔细观察。赵基展臂示意,引着秦宜禄走到土山东侧,免得被守军狙杀。土山东侧半坡木棚下,赵基翻阅吕布的手书,感慨说:“中原形势多变啊,不过我此前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失信,蒙侯可能依约?”“不敢违背。”秦宜禄屈身跪坐在小凳上,讲述说:“兖豫之间曹操势大,兵多将广,远在各方之上。若能得平阳侯襄助,蒙侯自会践行盟约。”“嗯,我会尽快平定上党纠纷,降雪之前,就会督兵出上党,自河内南下。”赵基扭头看一眼棚外景色,眯着眼才能看的更仔细。见秦宜禄拱手道谢,赵基又说:“我就不写什么手书了,落入贼军手中反倒不美。你回报吕蒙侯,请他以坚守为要,我脱身之后,必然出兵助战。在我之前,我会请河内张将军出兵河南,声援吕蒙侯。”他也不希望这位蒙侯猝然荡灭,这就太萌了,还是猛一些比较好。秦宜禄询问:“平阳侯可是要助战张燕于常山?”“于情于理我应该去真定看看,否则以后不好与张燕相处。”赵基说着见韩述抱着一坛酒进来,就稍稍侧身展臂,接住了酒碗。韩述斟酒后就退到凉棚外,赵基自己饮一口甜酒,询问:“足下籍贯阳曲?”“是,自少年时入塞,迁居阳曲、忻门之间,已近二十年。”秦宜禄端酒浅饮,多少有些怀念家乡。在外闯荡的生活并不爽快,带着妻子回乡牧马为业,也不失为好归宿。见秦宜禄神色变化,赵基点头:“还请回告吕蒙侯,我南下助战时最少发兵五千骑,其中两千骑士是借给蒙侯的,能留下多少,就看蒙侯的手段了。至于马匹之类,不计骑士所用,再出一千匹。”一共三千匹马,两千名骑士。这些骑士以后续征发的匈奴义从骑士为主,去中原打仗,纯粹就是想打个冬季短工。此外骑士兵源来自塞外四郡移民之后,这些人入塞后以农牧传家,是极好的骑兵兵源。其中就有仰慕吕布、张杨的,强行留着这些人也没意思。还不如放出去,去外面吃点苦,历练一下。等以后回来,自己再征用不迟。秦宜禄闻言眼睛一亮,当即长拜:“容仆代蒙侯致谢。”“不必这样见外,此事若成,两家结为盟好,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赵基笑呵呵摆手,又说:“曹操屡次屠戮徐州无辜士民,此人素来奸滑。今增蒙侯之兵,也能借蒙侯之手为徐州士民复仇解恨,各取所需而已。”秦宜禄又是拜谢,他十分清楚两千名骑士,三千匹马对中原战场意味着什么。哪怕有千余骑士,吕布一方也将能立刻威武起来。千骑兵力,在平阔的中原地区,吕布可以要挟无数人出兵、献粮;曹操一方的后勤转运风险暴增,将不得不投入更多兵力用来保护粮道。哪怕曹军各部进行调动,也要小心翼翼调动,行军效率立刻就降低下来。谁敢疏忽,就有被骑军袭击、溃灭的风险。千骑兵力,加上吕布,立刻就能扭转中原攻守形势。可在上党这里,仅仅是赵基、徐晃合在一起,就有万骑兵力。上党这种地形,骑兵难以发挥威力。虽然能短距离突袭,战术上获取一些优势。可战略上瘸腿,十分憋屈。若是这万余骑军杀穿滏口防线,出现在河北平原,那就能恣意切割郡县,使各处袁军孤立。问题很明显,袁绍会拼死防守滏口,阻止赵基的骑兵出现在河北。仅仅是初冬百分百南下的公孙瓒步骑联军就让袁绍头大如斗,又怎么可能放任赵基的并州汉胡骑士攻入河北?所以从一开始,赵基就没想过与袁绍决战,也没想过去啃袁军的土木工事。若不是高干的脑袋有些用处,赵基都不想强攻壶关。兵力是宝贵的,尽量保存原始力量,他的统治才能稳固。因此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就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骑军出井陉口,去给张燕做个姿态,不能放任张燕单独作战或退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就今年这种干旱、蝗灾的情况,张燕出来抢点东西就撤军,就已经很赚了。再跟袁绍对抗、打下去,就得不偿失了。若击垮了袁绍,面对冀州各郡的灾民,你救不救,你拿什么来救?真正要跟袁绍拼命的是公孙瓒,这也是袁绍始终分兵据守,却没有出兵寻求决战的根本原因。他与赵基、张燕打的越狠,在对抗公孙瓒时就越乏力。所以从空间上来说,骑军三分,一部分北出井陉口,跟随赵基跟袁军偏师交手,增长一下见识,给张燕把场面做到位,然后就可以撤军了。给张燕做场面活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收编部分常山豪帅、民众,带着他们回太原。赵云持矛突阵,赵基策马跟在赵云身后尽情射箭,这场面应该很美。第二部分骑军就由徐晃统率,继续控制上党,护送迁徙的百姓、物资撤回太原、平阳。第三部分骑军则向河内运动,不需要走多快,慢慢走,尽可能保证体力、马力。等赵基在真定与袁军交过手后,赵基就会南下与第三支骑军汇合,渡过黄河去给曹操找点事情做。从时间上来说,七月攻高干,八月战真定,九月初南下兖州,与吕布会盟,交割骑兵。有机会的话就配合一下,一起用力,把曹操夹在中间,狠狠戳一顿。只要把曹操打的够狠,那么赵基后方就是稳固的。前线保持优势,能取得胜利,那后方很多矛盾都是可以压制的。最后十月撤军,同时观望河北,有机会的话跟公孙瓒配合,再把袁绍戳一顿。现在不跟袁绍打,是为了保存元气,等待并创造机会,连着袁绍、曹操一起打。当赵基左脚踩着袁绍肩膀,右脚踩着曹操的肩膀,那还需要考虑什么威望问题?也就今年有这样的机会,明年各方形势变化,彻底会陌生起来。也失去朝廷的大义平台,这帮家伙还会捣乱。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必须要珍惜。因此赵基不仅克制,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发生;同时还很大方,给吕布的马匹、骑士能发挥更大作用。能打击曹操,又何必在意这些骑士、马匹归谁节制?就现在的公卿,在自己手里吃了大亏,指不定怎么收拾吕布。自己送过去的骑士,如果吕布完蛋,这些骑士还能去哪?很多事情没必要细细计较,能达成削弱袁曹、遏制他们发展就可以了。自己需要时间,尽可能拖住袁曹,避免他们成长为终极形态。至于朝廷这里,朝廷膨胀的再快,只要还是杨彪这伙公卿当家,那真没什么好怕的。(本章完) 第242章 一鼓下城 送走秦宜禄后,张杨也督兵抵达。现在是己方分割、孤立了高干,所谓关隘、敌城并不能阻碍张杨的脚步。从关城外明晃晃行军穿过即可,反正抵达长治盆地后也能获取补给。张杨还送来了杨琦的手书,赵基翻开后询问:“怎么不见辅国将军手书?”“仆不知,或许列位公卿还想着辅国将军在侍中这里有些薄面,就算杨子奇这里交涉不利,也能请辅国将军出面斡旋。”张杨的立场很坚定,就凭赵基给了他两千人,他就乐意跟着赵基。赵基地盘稳固,那么张杨征募的这两千人就会成为张杨牢固的底气。有这两千人护身,再算上原有的亲信部曲,张杨自能强力约束、镇压河内诸将。眼界稍稍开阔一些,就发现借来的友军、雇佣军比治下征集的旧军好用。张杨这里是这样,吕布那里也是这样一样的。只要赵基统治稳固,派遣出去的雇佣军会保持足够的忠诚。朝廷、公卿们缺王师,张杨实际上也缺。上党战事进展顺利,又是袁绍主动来求和罢战……这种情况下,总不可能是公卿的功劳。张杨再糊涂,也清楚迫使袁绍求和的是谁。于是乎,负责代手书过来的张杨,没有如公卿预料的那样的代表朝廷施压,反而开口就将公卿卖光。赵基捏着帛书:“这些呆鹅,难道看不出来袁绍求和的意图?这分明是要试探我军虚实,若是答应,我军难免生出懈怠之心,袁绍乘机驱兵而进。战事失利,谁来负责?”说着赵基站起来,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踱步,沉眉思索的样子。引的张杨、薛洪、魏兴等人侧目观察,赵基突然驻步:“使者往来,我之军情已然泄露!切不可拖延,传告全军,明日攻城!”魏兴、西门俭拱手长拜,声音亢奋:“喏!”虽然攻城器械没有尽数打造完毕,可土山已经垒好,这段时间的对射争锋中,己方也是占优。壶关城中,守军不过三千,真正甲兵不足千人。这有什么好畏惧的?全军吏士都想打壶关,朝廷想跟袁绍和谈……怎么也要尊重一下军队的意见。张杨感觉有些不妙,赵基的反应过于浮夸,大有纠治公卿内通袁绍之罪。死几个公卿不会影响张杨什么,他就担心赵基派他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想到这里,张杨去看薛洪,薛洪也默契抬头,彼此似乎都预见了这种事情。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再说了,赵基所担忧的也有一定道理,谁敢保证公卿与袁绍之间没有书信往来?次日,四更时分。壶关城外各营如往常一样烹煮早餐,但外派的斥候队更为密集。壶关城头,守军、高干都已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可视线内,依旧有尚未造好的攻城器械,数量还很多。“骑兵!”一个军吏指着远处低呼,高干扭头去看,就见一股骑兵正朝城东土山而来。这股骑军之后,又是另一支骑军,都在向土山两侧聚集。随着太阳露头,全副武装的虎步军结队出营;昨日抵达城南营地的张杨也出兵两千。整个城外,到处都是移动的军队,还有运输箭矢的车辆。除去攻坚的虎步军外,义从骑士中善射之人都已登上土山,正往土山上运输箭矢。山风向北吹刮,各类旗帜飘扬。高干左右看一眼,见左右军吏皆面如土色,都没有防守、退敌的信心。城破之后,寻常百姓、士兵大概率都能躲过去,高干也有价值,他们这些军吏的命运最为凶险。当太阳缓缓升起之际,赵基驱马登上土山,他一跃下马,爬上箭塔观望土山各处。见还有军队在运动,主要是上党义兵、郡兵,正推搡云梯大车,缓缓在土山之前立成一排。黑旗第一队,当仁不让结阵立在土山正前方,与壶关城墙只有六十步距离。他们面前二十步,就是缓缓就位的云梯大车。赵坚立身阵中,左手挽盾斜举在面前,与周围人组成密室盾阵。没人敢疏忽大意,守军随时可能撒放流矢。“徐公明是赶不上这一战了。”赵基感慨着,询问左右:“可要劝降壶关?”一伙人相互看看,他们不缺劝降壶关的功绩,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劝降的念头。一个书吏站在后排,鼓足勇气想要上前赌命的时候,赵基一笑:“也对,高干可是袁绍的外甥,他怎么敢投降?壶关吏民追随高干,贼性深重,又怎么会突然间醒悟?”“那就开始吧。”赵基说罢转身面对西面的壶关,抓起手中强弓,取箭弓拉满,瞄着壶关东门城楼上一面战旗射去。晨风吹刮之下,箭矢稳稳射钉在城楼立柱上,箭羽急速振荡。他的旗官高阳龙扭头对左右大呼:“擂鼓!”箭塔附近的战鼓擂响,引动全线鼓声大作。鼓声中,身披双重旧甲的上党郡兵、义兵埋头推搡云梯大车。城上守军始终没等到赵基的劝降使者,见对方开始攻城,也就立刻以弓弩反击。还有许多民壮被组织起来,待在城墙后面以投石索朝城外进行无差别随机投掷。随着守军发射弓弩,南北长八十余步的土山上,弓弩手也立刻进行反击。土山前,虎步军各队弓弩手也开始反击,都是远距离吊射、抛射,以压制为主。部分精锐弩手与盾兵配合,主动脱阵上前,就在城下立盾牌掩护,以强弩狙杀垛口处的守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土山之上,张杨观望战局变化。一阵阵的鼓声令空气振荡,张杨血液加速流淌。比起治理一郡,割据称雄,他更喜欢领兵打仗,这样相对纯粹、简单的生活令他感到精神舒缓。张杨也忍不住拿弓,参与到射击行列中。土山之上,最不缺的就是箭矢。打了那么多烂仗,赵基还没打过像模像样的阵地战。必须狠狠震慑高干,让他以后不敢再与自己交锋!在奢侈品上面花钱算什么场面?用箭矢将壶关东城彻底覆盖,才是赵基眼中的大场面。他也张弓,有序射杀一个个疑似军吏的人影。至于全军指挥……五千骑军充当预备队,可以预防绝大多数变故。壶关城又不是特别的大的,因此五千虎步兵分为五个攻击单位,内部交替轮番参与攻城。攻城,对参与攻防的双方吏士来说是一件痛苦又折磨的事情。壶关是小城,正好拿来磨炼军队的攻坚技巧。“Duang~!”一台云梯大车率先抵近城墙,前端云梯砸在墙垛之上。“跟我冲!”一名什长双手持矛,佩戴面甲,脚踩皮靴就顺木台阶云梯大跨步冲锋。出乎他预料,守军并没有对他发动急射。他率先登上云梯之际,两侧的云梯也都狠狠砸在垛口之上,与地面形成平缓坡度。根本没有他思考犹豫的时间,身后的重装步兵推搡着他,都在争分夺秒。来自土山平射而来的箭矢,从城下抛射而来的箭矢死死压制守军。守军几乎没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击,一名名重装虎步兵就登城,以矛戟、大斧扎刺、劈斩。前队攻城顺利,后队虎步军快速跟进。赵基见城下抛射的箭矢已经干扰己方登城部队,立刻大喝:“山下停止射箭!”不等这道命令传达,城墙处纷纷扎立紫色赵字战旗。只要是赵字战旗立稳之处,土山下抛射的弓弩手就会转移方向。西门俭观望战况,对身边常茂说:“下回攻坚,攻城步兵最好背负盾牌,这样能减轻误伤。”常茂点着头,目光怔怔盯着壶关城墙上的厮杀:“强弩也要跟随登城……高干如此疲弱,实在不经打。”他都已经做好了带队突击,打破僵局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一交手,东面城墙上的守军就被压制,难以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就被驱赶下城。而赵基不疾不徐,依旧拉扯强弓,精准狙杀任何一个疑似军吏的守军。城墙之上寸土寸金,任何一个指手画脚,有喝令左右的守军,不管身上有没有铠甲,他都会进行狙杀。这攻城战,是给张杨看的,也是给参战虎贲看的。当寻常的城邑再也无法为叛乱者提供有效的保护时,那很多人在考虑是否叛乱时,会更加的保守、谨慎。他可不想到处奔波去平叛,这是很内耗的一件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吧。终于,他一箭射死城楼处一名明显是敌将的人后,两支虎步军一左一右汇合攻入城楼。城楼之上飘着的鲜红‘高’字战旗也斩断,紫色赵字战旗陆续插上。攻城不及半日,壶关城一鼓而下。(本章完) 第243章 当代孙膑 壶关城破,破的理所应当。赵基下土山,与张杨同乘一台战车,驶向东门。东门内已被堵塞,俘虏快速清理。等赵基战车抵达时,甚至还在地面撒了一些水。高干被双手反剪,出于对袁氏、高氏门第的尊重或敬畏,羁押高干的两名虎步军也只是控制住高干,没有做出什么羞辱动作。战车停止,赵基审视门洞前的高干,又看看门洞两侧,一边是被俘的军吏、属吏,另一边是这些人的家眷。赵基就这么来回观察,高干反倒有些不自在,试着挣扎一下,见军士不敢用力,就高声:“足下可是平阳赵侯赵侍中?”“是我,你便是贼臣高干?”高干不语,赵基审视家眷队伍,看着前排妇孺,就问:“高干家眷何在?”领队的百人督看看这些妇孺,回头拱手:“侍中,高干宗族、家室俱在邺城。”“原来是裸身来此,难怪如此勇敢,身为落败之贼臣,见我竟敢不拜?”赵基不满瞪一眼两个虎步军士,随车而来的韩述见状当即对随车虎贲示意,两个虎贲快步上前扯开虎步军士,一左一右抓住高干手臂只是稍稍使劲、反扭。“啊!轻些!轻些!”高干吃疼忍不住吃痛求饶,两个虎贲郎见赵基沉眉不语,于是更是用劲,高干疼的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只是脸上羞恼涨红,明显肝气大动。赵基这才扭头看张杨:“如此羞辱此贼,我就担心此贼回去后发奋读书,一改往日虚荣,变的务实起来。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张杨愕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虽然他也觉得高干有些废,但也不该当面说出来。赵基又说:“男子三十岁读书也不迟,只要有求学之心,孜孜不倦,早晚也能治经为博士。何况高干这种自幼博览群书之辈?如今受辱,恐怕会成为伍子胥、孙膑。”这下两个虎贲郎更是用力,反剪压着高干,高干侧脸贴在地面,咬牙以一只眼观察赵基,很是不服气的样子。“我决定了,不杀你。你回去好好读书,治学经义。有你这样的仇敌在外,我等虎贲也要奋力读书才是。”赵基看一眼韩述,又对高干说:“我就怕你懈怠,莫要我失望。”随着赵基说罢,韩述从腰后拿出铜锤,几个相熟的虎贲立刻小跑上前,仿佛压年猪一样,控制住高干。韩述手起锤落,高干一声痛声长嚎。韩述手起锤又落,高干又是一声高亢的痛嚎声。韩述腰后别好锤,扭头看赵基:“侍中?”“就在东城外立个挂笼,让往来军民看看这袁绍外甥何等模样。”做出安排,赵基又去看被俘的军吏、属吏,这些人很多都是高干以并州刺史征辟来的州吏。高干受刑时,这些人以故吏自居,感同身受,面有悲愤、憋屈之色。当察觉赵基望过来的时候,那点怒气、愤懑之情立刻蒸发,一个个静静低头站在那里,仿佛没有感情的木头。赵基歪头眯眼:“张将军,我是不是有些凶残?”“不,高干窃据国朝重器,与谋反无异,侍中只是断他双腿……未免太轻。”张杨很公允评价,反正他这些年乖乖待在河内,各方群雄里,就数他最没长进,犯禁的也少。“从逆,这的确不该轻饶。”赵基看向监管这些人的百人督:“官秩二百石以上的,枭首,悬首于高干牢笼外。”顿时十几个人瘫坐在地,立刻就有虎步军上前控制。哪怕这些人抓一把沙土砸向赵基,都是他们的失职。“冤枉!”一人大呼,当面虎步军一拳就砸在鼻子上,这人疼的俯身蹲下,这虎步军很是骁猛,上前当即一肘砸下,又是几脚,打的这个州吏直叫唤。“我若击败袁绍,冀州州吏我自不会如此处置,何也?袁绍冀州牧乃朝廷所授,虽有强迫之嫌,但终究是台阁诏命。高干有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这是袁绍矫诏?”“高干有个好舅舅,我不杀他;你们有什么,也敢跟着高干作乱?”赵基环视这些人:“安心服刑,我不会诛连尔等家眷。”也就两个人勉强保持仪态对他拱手,其他人神情灰败,精神呆滞。处理了这些事情,赵基摆摆手,御手扬鞭,驾御战车驶入城内。而另一边,清扫干净西三县的徐晃已开始向壶关返回。此刻徐晃身边只有不到三千骑,余下骑士参与押解、护送迁徙队伍、运输队。赵基攻破壶关生擒高干的军情通告还未送来,杨琦的书信就已先到一步。杨琦目前空有一个祖传爵位,没有任何的官职。可谁能否认杨琦的公卿身份?经历过东迁后,杨琦也是那种可以刷脸的人,身边也聚集了一批士人。等杨琦重新拜为三公,这批士人立刻就能转正,成为公府掾属、杨氏门生出身。“赵侍中奉天子诏令总督全军,停战与否自有赵侍中决断。”徐晃看着这使者,使者也眼巴巴看着徐晃,徐晃还是咬牙说:“列位公卿皆认同此事,又怎么会擅自与袁绍议和?可见,这是袁绍离间之计。左右,将此贼斩首来报!”“喏!”两个卫士就要上前,这使者脸色大变,指着徐晃大骂:“匹夫!你这本性不改的贼将,焉敢杀我!我乃杨公使者,非河北奸细!”弘农杨氏、朝中三杨的影响力是难以忽视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就连徐晃的两个卫士也迟疑起来,徐晃怒目去看,这两个卫士不分先后探手,抓住使者背上衣物就往后拖。肩上使者挣扎反抗的厉害,一名军吏迈步走过去,朝这使者后颈给了一棍。站在原地,目送卫士拖走使者,拖到路边几十步外,扒掉衣物后才进行处决。这么好的衣服沾染了血,可就糟践了。卫士提来头颅,这军吏接过,来见徐晃:“大兄,何不将使者、杨琦书信一起交给赵侯?”徐晃瞥一眼高迁手里提着的扭曲头颅,目光关注于地上滴沥的粘稠鲜血:“按脚程,公卿近日会与张杨抵达壶关。嘴在他身上,送过去后,平白让赵侯难做。”高迁想了想也只能点头,无奈说:“我也不知道这些公卿究竟想做什么?搅乱大军秩序,袁绍提兵来战,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高迁也是经历过东迁的,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可前后混迹战场近十年。军中很多事情,对高迁来说不需要思考,凭着本能就知道谁厉害。见徐晃长叹不语,高迁就说:“我去清洗这颗头。”徐晃也只是应一声,就看高迁以矛刃挑着头颅,翻身上马,持矛挑头去溪流渠沟处。此刻,公卿队伍已绕过羊头山、天井关,正式入驻屯留。屯留城内,公卿们齐聚一堂,将要议事。可左右等待,就是等不来司徒赵温。派人去问,赵温染病,腹泻不止,已无法参加这个会议。于是公卿们只能撇开赵温,进行集议。这场会议辅国将军伏完在主位,次席是没有官职的杨琦。余下还有太尉杨彪、御史中丞杨众、司空张喜,侍中种辑,卫尉周忠,谏议大夫司马防,以及刚抵达这里的少府孔融。孔融带来了天子的指令,因此独坐于一面。众人落座后,孔融询问:“近来陛下听闻袁绍有悔过、和解之意?”见几个人去看杨彪,孔融直接就问杨彪:“是文先与袁绍使者接触?”“不是我,袁本初使者徐勋来时,最先拜谒的是张司空。”杨彪如实回答,众人目光去看张喜,张喜点头:“徐勋乃颍川后进之士,与老夫亦有渊源。”孔融闻言,莫名松一口气,却说:“今番讨伐贼臣,由赵侍中节制各军。张公擅自与袁绍使者交结,恐非善事。还请快些上表请罪,我也好为张公周旋。”张喜瞪目怒声:“我等为国家出力,何嫌之有?”杨彪诧异:“文举,这是否有些苛刻?”“文先,如今我等说了不算,擅自与袁绍交结,此罪可大可小。”孔融深深看一眼张喜,也觉得不太合适继续逗留,就说:“此事到此为止,诸位也散了吧,免得招惹猜忌。”已经来到赵基眼皮底下,还敢这么聚集起来议事,真是感觉脖子硬了,想要碰碰刀。也就半个多月没见,孔融想不明白,这些人从哪来的信心?孔融在北海没少打烂仗,再不济,也比这些公卿懂军事。(本章完) 第244章 过河拆桥 翌日清晨,一支百人规模的虎步军调入屯留,围住公卿所居的馆舍。杨琦听闻正要出去理论,就见杨彪先一步返回,对他说:“兄长,不必去了。”“何也?”“来人是典厩伍长。”杨彪脸色很不好,他一开口典厩伍长,杨琦脸色也扭曲起来。这个伍长不是别人,就是当时负责看守他们五个人打扫马厩的小吏。平时也相互打趣,对方也就管了他们五个人,就自称伍长。别人或许还会卖他们一些面子,这个典厩伍长绝不会退让一点。杨琦又问:“流言可是真的?”“应该不假,孔文举岂是无事生非者?”杨彪回答之际展臂邀请,杨琦也就跟随而去,结伴而行,杨彪又说:“今兖豫大战方起,胜败难定。恐怕赵侯也有与袁绍停战之意,又恐为袁绍所算。若要停战,非断袁绍朝中耳目、口舌不可。”杨琦沉眉,心忧不已:“如此说来,张季嘉难以幸免?”论辈分资历,张喜的兄长司空张济与刘宽、杨赐是一个阶次。虽说与张喜存在强烈的竞争关系,若没有这场波及天下的大乱,张喜极有可能作为袁氏的重要支党,成为朝中压制关西的强力臂膀。可天下大乱,过去的地域竞争已被打破。张喜是天子东迁的功勋重臣,若仅仅是以与逆臣袁绍私通而处死……杨琦感觉这个罪名太过于搞笑。今天能用这个罪名处死张喜,改天就能处死他、或者其他公卿。汝颖之间,资深老一辈士人领袖存留的越来越少,目前与张喜齐名的,也就剩下颍川陈纪陈元方、汝南许靖许文休了。原本还有一个许劭,去年追随刘繇于江东败退,撤到了豫章。在豫章逗留不久,许劭就染病而亡,时年四十六。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牧民、仆僮来说,活到四十六已是高寿;对于一个武士、军卒来说,别说四十六,能活到三十六已经是百战余生了。而对许劭这种人来说,四十六岁才是影响力持续扩散的黄金时间。就原则上来说,张喜被赵基处死,也不是不能接受。本身就是汝颖士人掀起了这场波及天下的大乱,现在吕布、陈王将要讨定汝颖。汝颖与宛雒相连,朝廷还于雒阳,汝颖人立刻就能活跃起来。后汉定都雒阳,就是距离中原太近,汝颖、陈留三郡贴近雒都,经济兴旺,文化大兴,尤其是舆论方面遥遥领先。当年怎么一步步渗透、掌握朝廷的,现在也能再来一遍。可赵基若将张喜逼死,那汝颖人就会慢一拍,会失去协调,入朝后也会缺乏公卿级别的重量级扶植。虽说张喜被逼死,会惹的汝颖人不满……可他们不满的是专横跋扈的赵基,与其他公卿有什么关系?不是杨琦见死不救,实在是汝颖人压制西州士人的前科过于恶劣。体量小一些的西州士人感受不到这种打压,这些士人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只有世历两千石的门第,才能感受到这种压制。公卿岗位变化频繁,可再频繁,也是人家关东冠姓之间轮流刷官位、成就,与西州士人有什么关系?袁绍之兄长袁基,三十六岁时拜为太仆,位列九卿……这种事情,正常人家谁能比拟?好在董卓够给力,很果断的灭了袁氏迁入长安的族人。迁都长安之前,董卓都没底气动手。当时的袁基已经独立门户,董卓杀了袁隗、袁基两门后,又担心袁氏故吏盗取尸体……还将尸体埋到郿坞。杨琦、杨彪交流之际,司空张喜已沐浴完毕。一身崭新衣袍,跪坐桌案前,挽着袖子书写告罪辞官的奏表,奏表书写完毕后,他又给家中子弟写遗书。天子都派孔融来了,张喜自己总要识趣一些。这不是保不保张喜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保。他不死,赵基就不会与袁绍停战;只有他死了,袁氏与朝中公卿暂时断绝可靠的联系人,赵基才能放心退兵,朝廷也能安心迁往雒都。否则他活着,与袁绍保持密切联络。别说赵基,朝廷众人也不放心。如果条件合适一些,袁绍也是可以接受这种事情的。张喜活着,汝颖之士就有一个绕不开的前辈,很多人会很难受的。袁绍已经当惯了一方大佬,又怎么会屈居张喜之下?偏偏张喜活着,私下场合里,袁绍又必须低头……他如果连张喜这样的同郡长者都不尊重,又怎么能要求其他追随者对他保持尊重和服从?这也不是袁绍一个人的事情,他身边那一串汝颖人,面对张喜时都很难挺直腰背。反过来说,张喜只要活着,那朝廷有什么需求,派张喜出面去游说袁绍,袁绍这里能拒绝,他下面的人迫于情面,也会出面游说袁绍,让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出现转机。总之,张喜的背景,决定了他无法活着进入河南地界。而之前张喜又没负责过什么具体的事情,没做过事情,也就不会做错什么事,赵基想抓尾巴都难。眼前就是极好的机会,天子、公卿百官急于返回雒都,牺牲一个以后难以控制的张喜,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特别的难以接受。张喜终究是参加过东迁的公卿,虽然没想到自己会倒在过河的最后一步,但比起那些战死山野之间无人收尸,或尸首两分的公卿、百官来说,他已经很幸运了。就在攻克壶关、生擒高干的喜悦气氛里,张喜本想吞金自杀,可过程实在是有些折磨人。他的属吏又不敢介入死亡,急的没办法,都只能干看着。孔融隐约能听到张喜哀嚎之声,猜测此刻的张喜就是想饮剑,估计也疼痛难耐无法行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实在是没办法,孔融只能来找封锁馆舍的虎步军头目。这人也听的难受,就说:“既然张公已死,某这就派人收敛仪容。”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孔融、张喜的属吏也都无法否定。只能认同‘张喜吞金而死’这一结果,看着对方选出几个军士入内,不多时这几个人相互配合,缢死了张喜。尸体完整,没有见血,生前没有遭受殴打、辱骂……唯一不好的就是吞金过程有些煎熬,相对来说,张喜已经比大多数公卿幸运。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牵连家人。孔融也入内与张喜遗容告别,见室内挣扎痕迹明显,十分的不体面。就觉得返回雒都后,应该派遣人手,重新恢复可靠的毒药生产。那种没有强烈气味,吞服后能迅速暴亡的毒药,本身就是一种昂贵的奢侈品。对公卿们来说,从容体面、无痛苦的离去,本就是一种特权。张喜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赵基这里,赵基反而没有什么成就感。除掉张喜,只是避免汝颖之士快速掌控朝廷罢了。张喜死了,赵温想必也会心寒不已。有赵温当自己的代理人,很多事情也就好处理了。这不是赵温乐意不乐意的事情,自己选择了赵温,赵温只会欣然接受。从始至终,天子全程不参与,又有孔融全程参与进来,赵温这些活着的公卿恐怕也会失望不已。不过都无所谓,就此分别后,以后能不能再见都是两说。随着张喜谢罪辞官并自戕,赵基也开始与袁绍谈判上党停战事宜。是时候该考验袁绍、淳于琼之间的友谊了。赵基不仅要求淳于琼各将督兵协助张杨护送朝廷还于雒都,还要求袁绍将军中五百人督以上的家眷送到雒都。手里没有了淳于琼的家属,淳于琼会不会继续忠诚于袁绍?这显然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赵基不怕袁绍拒绝。张喜已经死了,他反而乐意与袁绍继续对抗。他对抗的时间越长,张燕那里抢的就多,这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拖到公孙瓒南下,那时候就不是停战与否的问题了,而是怎么处理袁绍的遗产问题。用张喜的命,给朝廷换来河北诸将的家眷,想必天子、公卿们会感谢自己的。朝廷带着王师返回雒都,这才像朝廷该有的样子。否则吕布去了听吕布的,曹操去了又听曹操的,这叫什么话?反正要脱手了,赵基很乐于重新武装朝廷。自己干过的事情,哪能让旁人再干?就这样,张喜死的物超所值。公卿们那点怨气很快就被压制下去,静静等待最终的谈判结果。(本章完) 第245章 如此忠臣 壶关城,东门外。袁绍使者、右将军幕府从事中郎徐勋快步下马,奔到囚笼前。囚笼内贴心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高干睡卧草垫中,整个人蓬头垢面精神萎靡。也没人照料,因此卫生状况很差。围绕囚笼又是一圈木桩,悬挂一颗颗伪并州刺史部的州吏首级。这些首级轻微旋转,不管怎么旋转,时刻都有头颅面朝高干。高干无心饮食,囚笼外的麦饼、水罐就那么静静放着,濒临脱水的高干已快昏迷。“元才兄?”徐勋低声呼喝,高干只是眉梢动了动,还是不肯睁眼,不做回应。徐勋见附近有卫士值守,就问:“何不遣人服侍元才兄用餐、治伤?”卫士不语,给徐勋带路的西门俭跟上来,说:“徐从事若是有意,可与高干一同受刑。”西门俭见徐勋怒目不语,就笑了笑,扭头看卫士:“开门,让他们进去伺候高干吃些食物。”“喏。”两名卫士应下,分出一人去开门,也没上锁,就是用绳索绑住了门扇。西门俭则督促徐勋,徐勋也顾不上与高干叙旧,只能跟着西门俭快速入城。城内正组织一支运输队,一箱箱竹简、丝织物装车,向太原进发。后续还有运输队,各种大型铜器也要一并运走。愿意走的吏民,也都会进行编组,一起运输物资返回太原。秋收结束,不照顾田地,也不割草的情况下,百姓空闲时间很多。反应机敏的百姓,再割舍不下家乡,也会伴随亲友、乡党组团迁往太原。目光稍稍放长远一些,以后双方围绕上党还会爆发战争。不管是谁获得上党,都会进行苛刻统治,兵役、徭役以及粮食征收,能扰的上党各县不得安宁。现在去河北已经来不及了,河内、河南尹更是一片白地,目前只能迁往太原。徐勋勒马缓行,看着城内百姓做迁徙准备,忍不住问:“赵侍中欲迁上党士民?”“此言不妥。”西门俭纠正对方,说:“壶关城中吏民多追随逆臣高干据城抗击天子之师,反状明显,罪无可赦。然赵侍中宽厚爱民,念及城中多有被胁迫者,这才减死罪,举城贬为奴隶。”徐勋用一种无奈眼神看西门俭,西门俭继续说:“其他各县见王师而归顺,我军秋毫未犯。吏民有感赵侍中治军严明,故多有居家迁往太原者。”也不理睬徐勋,西门俭自顾自,颇为感慨说:“这也是他们的好造化,以后还想来太原,可就难了。”“呵~!”徐勋哂笑不已,也不跟西门俭做口舌之争。城中原高干府邸,赵基翻阅高干贮存的各种书信,不乏熟人。很多书信内容只是正常的往来问候,毕竟高干曾带人游历过太原、河东,当时就拉走了一些士人。这些士人,也构成了高干的并州刺史部。西门俭引着徐勋进入府邸,这座宅邸已经快被搬空,徐勋断定赵基无意在上党久留,心中把握大增。沿着走廊行走,徐勋左右观察,还看到几个无甲武士搭成人梯,摘取布帐、垂幔的铜挂钩,这些布幔帐帘也被取下,折叠后打捆。后院东阁前,整理一番仪容,扶稳左腰悬挂的佩剑,头戴红纱进贤冠跟随西门俭登上阁楼。二楼,赵基穿灰白粗布短衣,外罩黑纱对襟无袖短衣,腰间扎一条躞蹀革带,身下是红布长裤,一双紫红两色漆皮履穿在脚上。徐勋进来,也是最先看到赵基的一双脚,因为赵基斜身侧坐在矮榻之上,两腿交叠就搭在桌案边角一叠竹简上。今日赵基才洗过热水澡,赤巾护额束发,蓬松头发随意从肩前两侧垂下。靠头的矮榻边上是一个竹筐,赵基翻阅竹简、帛书时,见有意思的就丢入筐内收藏。西门俭见怪不怪,拱手:“侍中,袁绍使者带到。”“右将军府内从事中郎徐勋拜见侍中、平阳赵侯。”徐勋上前几步,俯身长拜,声音清朗。作为袁绍目前主要的对外使者,徐勋身高八尺有余,仪表不俗。“坐。”赵基歪头瞥一眼,看完手里竹简后才坐正身子:“我的条件想必你也听了,如何?”徐勋落座,跪姿板正:“移交各军五百人将以上家属一事不难,是移交给赵侯,还是朝廷?”“自然是朝廷,我是忠臣,顾虑朝廷安危,才有这样的提议,否则我要这些家属、人质做什么?”赵基理直气壮,反问:“难道我要,就不会给?”“非也,赵侯小觑了我主器量。”徐勋对着邺城方向拱拱手:“若是赵侯扣留各将家属,我主自然同意,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怄气的。可若是移交诸将、军吏家属于朝廷……为诸将家眷安危着想,请恕我主不能答应。”整个淳于琼增援集群也就三个营,七千余人。壶关口、天井关、高都、潞县这四座关、城的守军,守城时能有八千到九千人;实际上真正隶属于袁绍的军队不足一千五百。攻破壶关前,整个上党的河北军堪堪万人而已。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徐勋的提议让赵基来了兴趣,笑问:“那我要诸将家眷,袁本初可有其他要求?”“赵侯不是要做忠臣?”徐勋板着脸反问:“何故如此询问?”“本侯只是好奇。”赵基伸手拿起桌上一条空白竹简,轻松折断,看着断口处密集竹刺,又看看徐勋的脸:“难道使者以为本侯问的不对?”“不敢,赵侯若是如此问,那我主书信在此。”徐勋取出一个锦囊,从中抽出一份帛书看了看内容,确认无误后抖开,折叠后递出。西门俭上前接住,转递给赵基。赵基拿起阅读,不出预料,袁绍不想转移淳于琼的家眷,也将人质范围局限在军司马以上十一家。转移中高级军吏的家眷,保留主将淳于琼,中低级军吏的家眷。若有变故,驱逐这些中高级军吏就能夺回兵权。赵基也不在意,反正有吕布修理这支河北兵,这支军队大概率会一分为三,或一分为四,谁也别想独吞。刘表的粮食供应不稳定,真正能让朝廷撑过这个冬季的只有袁绍。因此这支军队,明年春季前就会遭遇断粮。“既然本初公强硬要求,我也不好再做逼迫,此事就这样定下。”赵基又问:“那么东郡之围何时能撤?”“回禀赵侯,我主已传令东武城各军,令若到而城未破,各军自会撤离。”徐勋语气诚恳,用一种奇怪眼神打量赵基:“敢问赵侯,这便是救臧公之策?”“攻敌之必救,才能解东郡之围。”赵基扭头看窗外景色:“我祖父再三要求我出兵救援,可从太原发兵前往东郡,过于遥远,路途险阻,变化难测。高干窃据上党,我又何必舍近而求远?”这个功劳必须认下来,不能丢。他也听明白了徐勋的言下之意,这段时间袁绍会命令围攻东武城的各军发动试探性强攻,能一鼓下城,就算臧洪倒霉,反正袁绍已经传令撤军了,只是很遗憾,信使跑慢了。可现在东郡围攻臧洪的军队,不见得能坚决贯彻袁绍的命令。这种命令操作不好,是会死全家的。若是破城无能,最多也就是丢官、降职。各方突然大混战,东郡这里的袁军肯定也不乐意将事情做绝。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赵基命令虎步军去围攻弘农杨氏,大概率也会围而不攻,尽可能等待变数发生。随即,赵基开始向袁绍书写停战文书,盖上自己的私印后,就递给徐勋:“上党这里,会交由朝廷委派郡守,若无意外,我会以张杨麾下的薛洪暂任。诸将人质抵达,我就从上党撤军。只是你也要跟袁本初说明白,如今只是上党停战,今后河北兵马不犯上党,我也不会出兵于此,我期待与他会猎于真定,而非上党。”“明白。”(本章完) 第246章 将战真定 真定县城,张燕刚结束一场内部会议。各军头目散去后,张燕一个人坐在地图前怔怔望着。军中内外已有流言滋生,说是袁氏与赵氏停战,他们被赵氏所卖。所以各军头目急切要求退兵,哪怕丢失一些战利品,外围势力也是可以接受的。当年常山之战,已经打的黑山军各部有了心理阴影。现在也是一样,率先抵达真定的人已多多少少抢到了一些东西。如果能打顺风仗,这些人不介意留在前线与袁军对峙。可若是赵基与袁绍和谈,那留在真定就危险了。等袁绍主力围上来,那想要全身而退可就难了。毕竟……已经多多少少抢到了一些东西,可以算是不虚此行。这与张燕的规划存在很大差距,张燕也清楚,是无法一口气歼灭袁氏的,怎么也要重创或拖住袁氏主力,给公孙瓒制造机会。相对来说,公孙瓒更注重的是地区服从,不在乎那些土地归谁。而袁绍这里考虑的就要多了,驱逐韩馥,诛杀冀州冠姓、郡望、豪强,基本上重创了冀州的帝室派。剪灭那么多豪族,袁绍获取了军资、人力,追随、支持他的豪族获取了更多的生产资料。所以袁绍、占据冀州统治地位的豪强们普遍获益,是不可能放任黑山军返回家乡的。哪怕现在人均土地明显富足,可几代人繁衍之后,再多的土地也不够用。宁肯自己的子孙争夺土地打生打死,也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与外人争杀。内斗再狠,最终的胜利者依旧是自家后人;若是容留外人,稍有不慎,就有宗族覆灭的风险。这种关系百年、千年的长远大事上,冀州人表现出了极端的团结。黑山军中目光长远的头目自然也不愿为了生存苟且于当下,否则子孙世世代代困居深山之中,以后几乎不可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连读书、出仕的机会都没有,生产力不足,饿肚子是常态,娶不上媳妇灭种也是大概率的事情。甚至顽强生存,河北大姓缺健奴时会来山里捕奴,把你抓走了,那就生不如死;郡县缺兵,也会来山里哄骗、强抓。总之,只有败者才会困居山野之中,被动等待消亡。可惜的是,人群之中拥有远谋的永远都是少数。张燕很是无奈,当真定这里的黑山军开始撤离,那外围扫荡的黑山军也将争先恐后后撤。那么各种中立、缴纳过粮食的豪强也将闻风而动,配合袁军追击、掩杀黑山军各部。就像当年常山一战一样,只是稍稍失利,就全军大溃,被袁军、豪强联军衔尾追杀。“大渠帅,赵侯使者来了。”听到声音,张燕猛地起身,快步出门就见赵范也疾步而来。赵范也听说了黑山军发生的事情,真不敢耽误,见到张燕立刻将手书取出:“将军,赵侍中回书在此。”张燕迫不及待接过阅读,皱着眉头:“天子要返回雒都?”“是,兖豫之间陈王、吕蒙侯联军征讨贼臣曹操,天子将要率王师与河内张将军前往助战。”赵范快速说:“天子已赐下旌节、车驾于赵侍中,赵侍中不日将奉旌节、车驾率军北上,来此助战。”张燕依旧皱着眉头,不是他们多么喜爱天子。而是天子抵达常山的话,能立刻让中立的豪强一波波反戈、起兵讨伐袁绍,袁绍将要失去外围支持的力量,袁军也将不稳。正是因为天子亲征,才让黑山军各部争先恐后下山参战。同时天子能宰割天下,击败袁氏后,赦免黑山军各部的罪行,他们自然能返乡夺取自己的祖地,还能反向兼并!张燕看着赵基的手书,上面赵基承诺将率三千劲骑北上助战……张燕也不清楚这三千劲骑有多劲,只觉得前景有些悲观。也逐渐收敛表情,起码赵基出兵助战的消息,能稳定黑山军各部的士气,不至于总崩。“现在形势危急,天使也能察觉。某这就手书一份,还请立刻上呈赵侍中,请速发援军。”张燕展臂邀请,赵范跟随张燕入屋舍,张燕捉笔向赵基写信。不能一战击溃袁氏,那带着这次劫掠的战利品安全撤离,来年再战就是。再说了,临近冬季时,就到了公孙瓒发威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山里各部肯定有乏粮、绝粮快要饿死的人,到时候组织一支敢死之军出山助战、求食,总能削弱袁氏。赵范不敢耽误,立刻将这份信交给使骑,快速发往上党。他则来到真定城郊的军营,来这里寻找赵云。起兵讨袁的常山、中山豪强、豪杰中,豪强自成一股,组成联军,首领受封都尉之职。而赵云算不得豪强,与其他性质类似的武装也组成联军,被赵基拜为常山国中尉。郡国中尉,如似郡尉;侯国中尉,如似县尉。因此赵云所督,正在训练的这支军队的番号就是常山国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同于常山都尉、中山都尉这些豪强联军,这些豪强根本没有迁徙家眷去太原的心思。哪怕形势不利,他们转身投降袁绍,大概率也能保存家业、家眷,不过要缴纳人质,正式编入袁军体系。所以这两支都尉兵有退路,不肯迁徙家眷,受制于赵基。赵云这里是小地主、普通民户、小寒门为主,他们根本没有与袁绍谈判的资格、余地。针对赵云这种小寒门反抗势力,此前冀州也不缺这样反抗袁绍的武装,这种武装被袁绍一概称之为贼,连谈判的兴趣都没有,以打压、消灭、消化为主。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常山国兵的家眷早已开始迁徙,为了保护迁徙队伍,赵云这里反复精简,最终只留下骑士二百,步卒九百,总共不到一千二百人。人员精简也有好处,留下的都是壮士,各种杂乱的器械汇总后再择优分配,使得赵云这支千人国兵格外精锐。自黄巾之乱以来,这一代的青年、壮年都在战争中度过,几乎不需要搞什么新兵训练。完整军队建制,就能拉上战场使用。赵基对赵云很是慷慨,起手就是正经的朝廷所授两千石郡国中尉。此前跟随公孙瓒时,公孙瓒就没怎么把赵云当过人,只当是冀州众多投机者中的一员。后来公孙瓒将赵云借给刘备,协助刘备统御骑士,刘备也不过是残缺平原国相。还是那种十分残缺的平原国相,平原国被袁谭、田楷分别占据,刘备陪属于田楷,能治理的就一个县罢了,对其他各县缺乏控制力。后来田楷败亡,刘备势力稍稍壮大,也只是分置左右别部,以关羽、张飞各为别部司马。就刘备那个穷酸样,被袁绍截断与幽州的联系后,又能养几个骑兵?所以赵云这位主骑,实际已经没有像样的骑兵队供他节制,主要负责的反而是刘备的宿卫。再后来赵云返乡治丧,刘备带着两千人去救援孔融,将孔融从黄巾军手里救了出来。紧接着曹操屠徐州,陶谦遣使求援。孔融无兵助战,刘备只能带着新降的千余黄巾军,与两千旧部,对外号称三千,就急冲冲救援徐州去了。刘备不喜欢挖坟,也不会抄掠大姓豪强,没有横财的情况下,刘备本部兵力发展的很慢。相对来说,赵云并不抗拒赵基的任命,起码这是朝廷的认可的两千石职务。起码赵基也没有什么恶行,打仗更是沉稳异常,很符合赵云的心思。作为一个优秀的斗将,赵云更喜欢稳扎稳打。赵范入营,赵云闻讯也快步来迎,隔着十几步赵云就拱手:“天使。”“子龙不必多礼,赵侍中军令来矣。”赵范取出帛书上前递出,神情喜悦:“赵侍中已发五百精骑北上,将隶属于子龙麾下!”(本章完) 第247章 分道扬镳 为了节约马力,赵云得到扩编消息后的第三天,这支精骑才抵达真定。一人三马,配置豪华。这支精骑的抵达,原本动摇的黑山军各部立刻稳定下来。穷尽这些黑山军的家底,倒是也能凑出一些骑马的步兵。可若是专业的骑士,能凑出三百骑就是极限。而赵基派来充实赵云的这五百骑士,都是并州老兵精心训练的,也是这些老兵的子弟兵,是塞外四郡移民之后。此前隶属于徐晃,随着徐晃结束军事行动,也就将配属的三千郡北骑士还给了赵基。赵基重新补充马匹后,这支精骑便为前锋,率先出发了。按着赵云的理解,以及常识来说,会有一名别部司马或军司马节制这五百骑,负责这五百骑的实际指挥、训练。结果这五百骑抵达赵云军营时,只有五个百骑队,并无中层军吏。赵云这里心情复杂,也不敢失礼,立刻书写一道感谢书状,并向赵基询问具体的指示。而此刻的赵基,正与徐晃结伴送天子、朝廷百官南下。他们勒马于羊头山,这里是上党两块盆地的地理分界线。出于礼貌,赵基下马,对着远去的天子车驾长拜。刘协站在车上,扭身看着后方道路旁的赵基。天子车驾后面跟着旗车、鼓车,旗帜如林,遮蔽了刘协的视线。道路拐弯后,刘协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公卿们各乘车驾,跟在鼓车队伍之后,也都是用奇怪心情驻望赵基所在。那里赵基已经站直了腰背,赵基身后是一队队牵马伫立的骑士,多数是紫袍义从。杨琦心有不甘,虽然与赵基脱离后,他们立刻就能控制朝廷大权,可威慑力大减。与赵基相互依附的这段时间,固然赵基的实力上涨迅猛,可朝廷恢复的也是很快。明明还可以从赵基这里汲取更多的力量,赵基也能借助朝廷大义摄取更多。可赵基还是忍住了,果断与朝廷做了切割。但也留下了人质,皇后等人现在就在平阳,还有受孕的董贵妃。如果未来朝廷这里翻脸无情,赵基也有一定反制手段。总之,杨琦遗憾不已;感觉再有几个月,就能牢牢将赵基绑在朝廷的战车上。暂时听赵基的命令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随着朝廷公卿衙署重建、恢复,赵基表现的越好,得罪的人就越多,以后自然可以轻易从赵基这里拿回天子丢失的权柄。公卿们或许表现的无能,但历经沉浮,很多事情都能看透,难的是去改革、执行。孔融也是感到惋惜不已,明明已经有重创贼臣袁绍的机会。只要天子旌旗出现在河北,袁绍不死也要残疾。结果还是因为相互不信任,就这样分兵了。赵基看着公卿车队消失在驰道拐角处,就扭头看徐晃:“公明兄,你说朝廷诸公返回雒阳后,能支撑多久?”徐晃不假思索:“不知,我只知道朝廷归位后,会遣使河东索要钱帛谷物。马匹军械之类,也会一并索要。”“公明说话难听了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来拿我河东之物,是看得起我河东士民,这是‘征用’,怎么能说是索求、讨要?”赵基调侃着,扭头看徐晃侧脸:“我等了天子大半个月时间,本以为他会伺机与我畅谈一番。结果不是钓鱼就是射箭、骑马,聊什么都是浅尝即止,如隔靴搔痒。说到底,比之忠义蒙侯,他还是不信我这个平阳侯。”徐晃只是这样听着,或许每次天子召见赵基,都是一次努力的尝试,可两个人各自都有顾虑,聊的并不投机,这才没能敞开心扉讨论天下形势。这一切与他徐晃没什么关系,就算跟着去了朝廷,那些公卿也不会正眼看他。明明有求于他,还要故作姿态,矜持高傲,等着自己去求公卿能赏赐一个为国卖命的机会。徐晃转而就说:“侍中,我观朝廷似有遣能吏、名士接管上党之意。”“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薛洪也坐不稳,明年我们要沉心耕耘恢复生产,我没兴趣跟袁绍交战。”赵基语气淡薄:“既然都擅长争杀,我们又何必去阻止?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杀,我们保境安民,生养孩子。关陇河朔能算四州之地,如今在籍人口不足三百万,亡族灭种之祸迫在眉睫,不可不察。”徐晃闻言敛容,低声感慨:“非用强法不可。”“不管用什么法,我要将他们糅合混一。”赵基回答时,见路途上是河北兵队列,领队的是韩猛。韩猛勒马出列,上前靠近一跃下马,对赵基拱手:“卑将家眷老小,就托付侍中了。”“将军安心,期满一年,将军率军返回河北时,我自会放回将军家眷。”赵基笑着回答,又展臂示意,这让有心攀谈的韩猛只能放弃,再次郑重拱手后,上马离去。韩猛这营河北兵步行而过,很快又是淳于琼。淳于琼资历深厚,根本没把暴发户、年轻的赵基当回事。这场仗,对淳于琼来说就不算打输。依次纵马经过时,歪头向右瞥视一眼赵基,还不屑冷哼一声,大有激怒赵基之意。徐晃还有些担心,结果赵基只是平静目送淳于琼所领百余骑经过。骑队带起更多的扬尘,赵基捏起罩袍遮住面庞,等烟尘消散后才说:“不明实务之徒,我希望袁绍麾下多一些淳于琼这样的宿将老人。”淳于琼所领一营三千人经过后,后面是押解辎重的张郃一营兵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其中多有张郃的族兵、部曲,张郃资历很深,弱冠之际从戎,参与平黄巾之战,后来又是抵御张举张纯之乱。群雄讨董之际,张郃也是冀州牧韩馥麾下相对重要的领军校尉,稍弱于客将鞠义。后来韩馥让冀州于袁绍,韩馥征辟的州吏接连死谏,事后也都受到了袁绍的清洗。张郃此前地位不是很高,因此躲过一劫;又因多少有些地位,也就不怎么受用。比起提拔人才,维持河北稳定更重要。好好将张郃磨炼、沉淀一番,磨去了怨气,再用的时候会趁手很多。所以袁绍也不着急,比起需要团结的大族郡望与名士来说,张郃这点事情实属微末。张郃督率辎重营经过时,也是扭头去看赵基,很想出列来道别。可张郃还是忍住了,他能活到现在,就在于识时务。家人的待遇很重要,可他自己的命也重要。不说随驾的河北各军,仅仅是张氏族兵,就能将他盯死。他张郃的家眷被送到了赵基手里,可张氏族兵的庞大家眷还都留在河北。赵基目送张郃所督辎重队通行后,最后面就是压阵的张杨。他督率步骑两千余人,此刻脱队而来,驱马上前。赵基也驱马上前,两人相互打量对方,赵基就说:“真定这里不会拖延太久,尽量声援吕蒙侯,不要急于决战。九月之际,我就会督率大队骑士南下。”张杨虽然势力膨胀了许多,可他也不想跟曹操打决战。曹操这里不好糊弄,他若战败,以曹操的一贯作风,大概率就要城破死全家。张杨神情镇定,笑着应下,也说:“侍中若能如约送去两千匹马,吕蒙侯之女便是侍中的了。”赵基笑了笑:“张将军说笑了,我这不过是为国家分忧。”感觉改封吕温侯为吕蒙侯实在是有些过分,萌侯哪有温侯好听?以后介绍侧室时,蒙侯之女,与温侯之女,显然是两种格调。张杨也只是跟着发笑,就对赵基、徐晃拱手:“那本将告辞了,明年六月,再来太原叨扰侍中!”“到时扫榻相迎!”赵基拱手,目送张杨驱马返回行军大队,才感慨说:“那群杂碎总算是走了,咱们也能去做点正事了。”徐晃不知该怎么接话,问:“侍中觉得列位公卿就如此不堪?”“何止是不堪?就连他们教育出来的天子也是机敏有余,缺乏担当。”赵基握马鞭指了指自己鼻梁:“天子若拉着我拜皇天后土,彼此结为血誓兄弟。于情于理,我也会亲自率兵护送天子上雒。那些公卿中有名无实的败类,我也会帮他清理一番。”徐晃认真想了想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就说:“侍中说笑了,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公卿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国家危难动荡,他连礼节下士、逢场作戏都做不到,还指望我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基抬头看蔚蓝天穹:“现在就很好,我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本章完) 第248章 突袭之策 留徐晃守屯留后,赵基督率三千余骑士北上。这支骑士汉胡并杂,按着赵基计划,这支骑士只在真定一带参战。打完真定这里的战斗后,就要撤回太原。为了尽可能保存士兵、马匹的体力,赵基正常行军,每日就行四五十里。太行山东的袁军主力,也开始向常山国汇聚,同样是有序行军。决战地只能在真定,走的再急也没意义。黑山军各部以滹沱河为界,挖壕沟建设鹿角、栅栏,围绕真定城建造了一圈相对坚固的防御圈。“报~!”斥候引着张燕使骑轻驰而来,赵基已在午后宿营,营地是徐晃行军时分兵建设好的。勉强可以宿夜,省去了赵基重新扎营的功夫。营地内也存着前段时间运来的粮草,马匹有更多的时间休养体力。甚至军士烹煮饭菜时,还有多余的时间烹煮马料,给马儿喂熟食。河东、太原的武装政权也非赵基一人独有,参与其中的吏士都有类似的股份。因此战利品才能最大化归公分配,行军时军队也能得到最好的补给。不存在粮官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的余地。滋生贪腐需要时间,军队又是直接管理自身后勤,目前没有独立的后勤系统。这种军事集体优先的分配制度下,很多管事的军吏自然会发挥主人翁意识。赵基这里也省心很多,自离开屯留后,都是四更开拔,用整个上午行军;午间天气燥热时就能来到新营地,全军休整即可。整体士气昂扬,颇有些急切之状。见斥候引着张燕使者抵达,许多吏士围过来。赵基原本在练习左右射术,将弓抛给韩述,就来见张燕使者:“又有何事?”这段时间里,张燕几波使者来回折返跑,也在这里落了个脸熟。使者递出帛书:“启禀赵侯,袁绍调幽州突骑南下助战,常山有流言生出,说是袁绍与公孙瓒议和。袁绍得冀州,公孙瓒得幽州。”使者神情焦虑,显然比较认同这个流言。魏兴、常茂闻言扭头看赵基:“侍中?”“不急。袁绍杀了公孙瓒那么多部属、党羽,公孙瓒又是性情中人,岂会轻易与袁绍议和?”赵基拿过帛书抖开阅读,转手传给身边人:“都看看,在我看来这是袁氏攻心之计,以流言压制张将军所部士气,也想逼迫我加速行军。越是如此,我军越要镇定。”韩述认字少,常茂认字更少,两个人识趣站到西门俭两侧,西门俭低声诵读,魏兴则探头自己默读,默读可比诵读快。魏兴率先看完,等常茂几个人读完后,才开口:“张将军说袁熙所督兵马不下五千?”其他几个人也是神情严肃,可以看不起以步兵为主的河北各军,这次袁绍调袁熙南下,所督以幽州汉胡骑士为主……作为三大边军之一,理应警惕、郑重对待袁熙所部。赵基思索片刻,说:“袁熙所部不会超过三千骑,蹋顿等乌桓诸王虽与袁绍结亲,但公孙瓒复起,最先威胁三郡乌桓。他们与公孙瓒水火不容,停战尚且艰难,又怎么可能相争之际分兵追随袁熙南下?”赵基扭头看张燕使者:“还请劝慰张将军,请他不要忧虑,再有三日,我军就能出井陉口,与他合军一处。”“喏。”张燕使者也自知无法劝服赵基,很快拿了赵基的回书,换了一匹马,跟随另一批斥候队返回。天色渐暗,赵基用餐后坐在升起的营火前,不由感到有些孤独。不是想女人,而是有些怀念贾逵、裴秀,这两个人在身边,还能一起商议军事。留他们分别负责平阳、晋阳的军政事务,虽然能让他安心在外征战,可魏兴这些人实在不是能议论军事的。临战之际,布置战术时,这些人还能发表一些有用的意见。若是以军情信息来判断数百里外的战局,他们这些人就缺乏经验,也缺乏可供参考的信息。裴秀、贾逵再不济,也熟知各种战例,可以参照过去的战例,来分析眼前的形势。简单来说,裴秀、贾逵有自己的数据库。魏兴、西门俭这些人作战经验不够,读书也少,没有建立自己的数据库。只有把他们带到战场上,这些人才能根据眼前探查到的山川地形、敌兵信息做出判断。他们还需要成长。赵基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住他们的命,让他们可以成长起来。营火噼啪作响,赵基拿起张燕、赵云送来的几份军情帛书,抓燃烧的木枝在地上勾画真定附近的地形图。今日军情变化就是袁熙从范阳撤离南下,进入中山国无极县驻屯。无极县位于中山国东南角,与真定之间隔着滹沱河、滋水,两条水作为屏障,张燕无法以轻兵袭扰,袁熙同样也无法袭击张燕,双方只能干瞪眼。入秋夜里略显清寒,赵基抬头看着漫天璀璨星辰:“不能耽误啊。”陪他一起守夜的常茂听闻,兴奋询问:“侍中,可是要轻兵突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有这个想法,明日就进入井陉道了,我们多走五十里路。”赵基回到营火边上,对常茂说:“我就怕秋季大雨,到时候山洪泛滥,我军反受其害。现在营中一人三马,除去战马外,其他马匹轮流骑乘,自可疾驰赶路。我们平日节省马力,当儿子养,图的不正是三日疾行六百里?”自屯留出发已有五日,才行军三百里,明日行军百里才能抵达上艾。过上艾后就是井陉、真定,从上艾到袁熙所在的无极也就大约二百五十里路。也就是说,疾行三百五十里路,就能奇袭袁熙。赶在袁绍主力大军抵达前,打掉或重创袁熙所部的幽州突骑,不仅能拔掉侧翼威胁,还能打击袁绍全军士气。这样后续撤军时,袁军也不敢深入追击。所以明天白日行军百里,夜里再走五十里;后日入夜抵达真定,全军休整……休整个毛线,汇合赵云,张燕所部剽捷精锐直突袁熙!那么多的骑兵,无极又不是什么大县、名城,袁熙就算躲在城里,骑兵呢?三千突骑,算上备用马,最少五千多匹马,这么大的消耗,城内怎么养!袁熙的脑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麾下的突骑。不管这些突骑是汉豪强,还是诸胡首领带来的,毫无疑问,这些汉胡豪帅都是袁氏的羽翼。重创他们,不仅废掉了袁氏对幽州的触角,更切断了袁氏后续补充、扩建骑军的渠道。公孙瓒反应再慢,也会压制、打击袁氏购置战马。袁绍没有马,袁军变成小短腿,那很多事情就不需要操心了。河北汉豪强不缺马,那么多的庄园,需要很多牛马协助耕种。可汉豪强的马,又怎么会轻易消耗?尤其是战场之上,袁绍中军不打出优势,名为袁军,实为豪强部曲、私军的各支袁军又怎么会蜂拥而进?特别是追击时,袁绍自己的骑兵不冲在前面,你难道指望各家的骑兵先冲?赵基做出决断,常茂激动不已,忍不住又说:“侍中,营中士马体力充沛,何不乘夜进兵?”“已经休息,不必再打扰吏士。我宁肯跑死三千匹马,也不想打搅他们此刻的清梦。”赵基将地上勾画的地图用脚抹去,收好几份帛书:“好好休息。”本想开口打趣给常茂抢个妻子,但又感觉临战之际开这样的玩笑不吉利。等这一系列战斗打完,成功遏制袁曹集团后,军队撤回太原,就要开始分配妻子了。自己以身作则,下面吏士出征之际也憋的很是难受。然后整个冬天,就专心闭门造孩。要顺应时节而动,冬季就很适合进行人力资源再生产。只要废掉袁绍、曹操的购马渠道,他们失去战略突袭、打击能力后,就能很好拖住公孙瓒或其他势力,今后战争主动权就握在己方手里了。(本章完) 第249章 会师真定 井陉口内,抱犊寨。守将张南如往常一样,坐在寨内土堡上空吹风,思考人生。寨堡地形险固,除非他失手摔下去,否则不可能有什么敌军暗箭能伤他。“都尉,快看!”一名军吏站在更高的烽燧上对他招手,指着西南方向跳脚,神情惊骇。张南小心翼翼起身,转身钻进矮洞,顺着木梯爬到另一座烽燧。眯眼去看西南方向,就见一队队的紫袍、赤袍骑士轻装而行,骑士很多,马匹更多。甚至一眼望不见尽头,山道之上绯紫两色的骑士鱼贯而行,甚至队形早已混乱。偶尔还有脱队到路边,换乘马匹的。张南目力极好,甚至还看到有的紫袍骑士骑术精湛,也不下马,就在马背上挪动,换乘新马。军正官闻讯也爬上烽燧,抬手遮在眉眶,仔细观察:“都尉,此必并州精骑也!我军斥候与他们交过手,绛色军服是并州良家子,紫色乃匈奴义从。”张南沉容眺望:“点燃狼烟。”不管能不能把重要警讯传过去,他能做的就是点燃这里的狼烟。抱犊寨内两团狼烟一南一北缓缓升起。赵基经过时,也只是随意打量一眼,见山势陡峭崎岖,就没了兴趣。如果时间充裕,他倒是可以带一伙精锐弓弩手来跟守军比拼射术,但现在没空。除了三百余披甲骑士在前开路外,其他骑士统统轻装,盔甲战具与粮食分别负重在走马、挽马身上。行军主要骑乘走马,挽马负重,或用马车运输铠甲。而精贵的战马……恨不得装车运输,怎么舍得给战马负重?每走二三十里全军休息时,马匹都会跟着进食草料、精料,还会检查战马的裹蹄皮革、草鞋,若是磨穿了,还要立刻更换。只有跟随大股骑军行动,赵基才感受到马蹄铁的重要性。他勒马抱犊寨附近一处缓坡上,观望行军队列时,不由感慨说:“还是太穷了,以后步兵一队配备二十台车,骑士一队配备三十台车。”魏兴披甲勒马立在他身侧,询问:“侍中是说骑士应该乘车赶路?”“嗯,你是觉得自己背着一个女人走路轻松,还是跑路轻松?”赵基笑着反问,扭头看魏兴,魏兴咧嘴一笑:“肯定是走路轻松,若是真轻松,就该骑在女人背上。”“一样的道理,你是背着她轻松,还是把她装在车里推着走轻松?”赵基这一问,让魏兴沉默下来,随即恍然大悟:“诶呀!还是侍中聪慧!现在一队骑士配马三百,携带粮秣也就三日支用。若是配备车辆运输,别说三十台车,就是五十台车,百匹马足以拉载,军资器械运输的多,粮秣也能有半月支用!”最关键的是,可以节省马匹!这么多的车辆,连扎营的时间都给省掉了。只需要增加五十台战车,一个骑士百人队就能缩减三分之一的马匹。车辆也就有个制造成本,平时放着不用,又不会消耗粮草,也不会生病。就算损坏,也能有随军工匠进行修缮。而马匹时时刻刻都在损耗,行军时稍稍没留神,就有累死的马,拐腿的马。骑兵这里节约的马匹分给步兵,步兵配备足够的辎重车,省去扎营的时间,那么每日行军距离都能增加。若是精锐步兵,改编为车兵,那么就能以披甲状态乘车赶路……这样的军队,根本不怕什么伏击!魏兴瞬间算明白车辆带来的优势后,就激动不已,车兵才能克骑兵。太原这里诛灭大姓宗贼,掌握了太多的工匠,要造车的话,并不难。只是魏兴还不清楚,赵基想造更大的车。少年的时候玩过帝国时代,里面好像德国有一种车兵,是很大的战车,几乎已经遗忘这种战车的用途。但只要克服底盘技术,造出车厢宽大的战车,那么以后己方的重装步兵就能横行天下!赵基观察各处,目光转向东面。就见那里与道路并行的微水转而向北,麾下骑士鱼贯而行,马匹践踏宽阔、低浅的水面,向着井陉口而去。微水在这里转向,穿过群山,汇入北面中山国的中山湖。越来越多的骑士涌出井陉口,环绕真定城扎营的黑山军各部纷纷攀登在壁垒处,观望天子之师。虽然他们之前是反贼,可很多人并不是真心造反。对于天子,他们有本能的崇敬与敬畏。三百余披甲骑士之后,就跟着六匹马拉载的天子车驾……车驾自然是空的。赵范来路边等候,见到赵基战旗出现,立刻就喜滋滋迎上去:“侍中。”“我这就去赵中尉营中休养吏士,你立刻去请张将军来赵中尉营中议事。”“喏!”赵基无心与赵范叙旧,驱马而进,带着行军疲倦的骑士在斥候指引下,直奔城南河边扎营的赵云营垒。营垒不足用,很多骑士下马后顾不上收拢马匹,就快速入营找地方睡觉。营中骑士也出动,协助收容马匹,将马匹分类。“末将常山中尉赵云拜见侍中、平阳赵侯!”赵云引着几十名军吏来到营门外,他昂首阔步立在前排,一身鎏银铁札甲,身体很宽,仿佛一堵墙一样,四四方方国字脸,略带一些双下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使得赵云面目五官趋于柔和,少了凶悍之气。而赵基依旧是羽饰笠盔、文武袖,只是骑马行军时双层纱巾蒙面防尘。赵云这些常山国军吏也在观察赵基,赵基抬手摘下面巾,顿时就让一些抬头观察的军吏愣在了那里。“免礼,入营议事。”赵基如今骑术精湛,甚至不需要踹马、出声,只是挺胯怼了怼马鞍,座下月里黑就识趣迈步,朝营内走去。自从赵基麾下骑兵越来越多后,月里黑似乎也发现自己地位独特、很高,反而没有了之前的坏脾气,格外配合赵基。尤其是匈奴单于、左贤王、右贤王、屠各匈奴名王陆续遣使向赵基赠送名马后,月里黑更是珍惜每一次能出场的机会。它也很享受率领千马、万马奔腾的感觉,赵基骑着它登高检阅军容时,月里黑也仿佛在检阅马匹。比之过去,它虽然对内异常恭顺,但对外时更为神气。跟随赵基而来的军吏下马,牵马鱼贯而行,只是经过赵云时也都拱手自我介绍,赵云也都回礼示好。军营内,自有先一步抵达的吏士准备清水,赵基洗了洗脸上尘土后,就进入营房,端坐上首。不多时,赵云、魏兴等人进入大帐,百人督一级没资格入内,都站在大帐外旁听。常山国兵里的百人督还都板板正正站立,跟随赵基而来的军吏疲倦异常,随便落座,还有找到舒适趋于躺下就睡的。“赵中尉,袁绍各军如何?”“袁绍大军已过高邑,今日还有败退回来的黑山军,说是在元氏、高邑之间被袁绍前锋颜良击溃。因此末将断定,袁绍中军此刻已过高邑,今夜就宿营元氏。”元氏在真定南边七十里处,中间也隔着两条明显的河流。赵基铺开地图,抬手比划:“这么说,明日开始袁绍全军临战状态,结营而进,最快两天时间,就能与我军隔河对峙?”“不需要两日,明日晚间就能抵达河水对面。”赵云补充说:“此前袁绍以骑都尉沮授为都督,督文丑、高览、进驻耿乡,约有万余人马。”赵基观摩地图:“耿乡就在北岸,居此下游二十五里?”“正是。文丑凶猛,又有牵招督率千余乌桓散骑助战,张将军不得不放弃耿乡,遂为沮授占据。有沮授偏军在侧,明日袁绍大军自可抵近,依托耿乡,从容扎营。”“我先要看看文丑有多猛。”赵基这才摘下头盔,说:“赵中尉快安排饭食,饱餐之后,你随我与张将军一起去耿乡看看河北军容如何。”“喏!”赵云高声应答,赵基与陆续抵达晋军吏士给他的感觉还行,起码没有一来就嚷嚷询问附近可有歌舞伎之类。肯花钱找歌舞伎,已经是有道德的军队了。(本章完) 第250章 牵招挡路 “那便是赵侍中?”张燕引着百余骑抵达,他下马步行入营,看见一名穿锦袍的青年正跪坐在地书写什么,背后不远处伫立‘虎贲中郎将’战旗。“那是随军功曹弘农张瓒。”赵范解释一声,展臂邀请,引着张燕来到大帐处。大帐外聚集的军吏已经散去,大帐内赵基抓着麦饼大口咀嚼,面前是煎烤的马肉片。煎烤肉片,是最快的熟食烹饪方式。十几个人放开肚皮吃,听闻张燕到来,赵基也起身相迎,与张燕坐在上首。张燕有些不适应,他可以接受赵基的年轻力壮,却有些无法接受赵基异常的英武,有一种让他不喜欢的天命感。不是说讨厌赵基,而是不喜欢相由心生,英才天授那一套说辞。好的女人被豪右霸占网罗,层层进献给更高的门第。就连好看的男人也会被豪右吸纳……所以秦汉以来,基本上可以通过男女相貌来判断对方的出身。民间底层有相貌卓越的,也会被理解为贵人遗种。当然了,也有一些衣冠门第发展几代人,依旧无法改良相貌。这样的家族掌握足够的影响力,更受歧视,家族团结,反而能反向拉低周围豪族的颜值。秦末之乱,新莽之乱都过于短暂,所以优秀姿貌这种资源极端集中。这是后天学习也无法改良的宝贵天赋,底层稍稍出现,就会被豪族吸纳,第二代足够优秀又能向上流动。除了几代人就爆发的那种家族外,五代以上的衣冠郡望基本上已经完成了颜值改良。正是后来反复的天下大乱,才让优秀相貌基因大范围扩散起来。而这秦汉之际,相貌……就是另类的身份证。基本上初次见面,就能判断对方的血统……当准确率超过一半时,自然就成了固有的认知。长得帅的人逃亡……被民间收留,本身就是一种合作。现在的张燕正值壮年,相貌孔武有力,但也敛容拱手:“今袁氏三面布兵,袁绍亲率五万大军北上,各军不安,不知侍中援兵多少?”“张将军难道不知,赵某从来不打顺风仗。”赵基抓着短匕削切烤肉片:“我先要去看看耿乡袁军气象,再做决定。不过有我来殿后,张将军各部自能从容退兵。”闻言,张燕不甘心:“难道今年就这样轻易撤离?”“公孙瓒正砥砺爪牙,今与袁氏相争到力竭时,公孙瓒南下,将会如何?”赵基反问:“张将军难道觉得河北大族会殊死抵抗公孙瓒?”张燕沉默,他自然清楚河北大姓的底蕴,为了延续,自然会灵活舍弃袁绍,拥戴公孙瓒。而条件,大概就是联军驱逐黑山各部,不准他们返乡。见张燕不语,赵基切割麦饼,夹起切碎的马肉就往嘴里送,痛快咀嚼,不时端起酒碗小饮一口。也有军吏给张燕端来同样的饭餐,张燕就问:“侍中要与耿乡袁军交手?”赵基吞咽后,才说:“去都去了,怎么也要打一场。我率二百余骑,张将军也率一二百骑,合成五百骑。我要看看,那个牵招敢不敢出营与我交锋。”张燕这里不缺骑兵,山谷之中本就适合养马,还有上谷、代郡、雁门的匈奴、鲜卑、乌桓杂部出兵助战,目前有三千多诸胡仆从骑士。这些仆从骑士打不了硬仗,来这里是打顺风仗的,跑的时候比谁都快。餐后,各自整备锐骑。赵基没有亲自去选兵,交给魏兴去选。只是选拔精骑,魏兴做这点事情不难。大队人马还要歇息休缓体能,反正去打无极,袁熙又跑不掉。而赵基则运转技能,加速消化以恢复气力、精神。这是与赵云、张燕合作的第一战,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特别是张燕,给张燕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以后天各一方,也能让张燕保持稳定的状态。技能运转,前后也就三四刻的时间,赵基饱腹感退去,整个人精神奕奕走出营帐。魏兴已经完成配兵,将新誊抄的一卷竹简递来:“侍中,仆选了二百八十六人,俱配双马。”赵基翻阅这次选出的精骑名单,魏兴继续说:“赵中尉这里选拔七十六骑,合张将军所出骑士,约有五百三十余骑。尽皆双马,侍中出击后,半个时辰后仆会率五百骑接应。”“可以。”一人双马,配备的走马来自分给赵云的五百骑,大队行军而来的各类马匹还需要静养。赵基可以承受行军时的损耗,能避免就避免。只是参战时骑乘的战马,还是参战骑兵自己的马。战马享受极高的待遇,这种时候必须跟随主人一起冲阵。否则更换战马,不做磨合,骑士尤其是骑射技艺,发挥会不稳定。检验名单后,赵基就将这份名单交给张瓒保存,战后论功,这就参考的档案。下游二十余里处,袁军分布于两岸。北岸耿乡,已扎立一层栅栏,外挖壕沟,铺设木刺。耿乡东北十几里处,滹沱河南岸,又扎着一座简陋营地,这里是牵招的乌桓骑营。牵招是袁绍征辟的右将军幕府从事中郎,与那个使者徐勋职位一样。具体干什么,就看如何差遣,所以从事之间的差距很大。他出身安平国观津,擅长与诸胡交涉,被袁绍用来统率乌桓杂骑,区别于袁熙麾下的幽州汉胡骑士。当抱犊寨狼烟升起之时,牵招这里就提高了斥候侦查频次。当五百余骑奔赴耿乡时,牵招也在第一时间获悉,并向东北三十里外的无极进行通报。约午后三点半左右,赵基五百余骑抵达耿乡。见耿乡上飘扬汉字、袁字战旗,另有右将军前部督字样幡旗,还找到了不算大的‘前锋校尉文’战旗。赵基勒马上前,观察耿乡防御工事,只能说中规中矩,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工事结构。有的时候,齐齐整整的工事……虽然没有什么错,但也发挥不出什么特殊的作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根据地形高低起伏,构建曲折的防御工事,反而防御效率更高。甚至某些地段,可以故意布置的简陋一些,吸引敌军来攻,以便进行杀伤。各人擅长、侧重的方面不同,有的人就擅长在防御工事布局上做文章。只要见得多了,自然能学习,并变成自己的。赵云指着一座箭塔:“侍中,守御耿乡的乃敌将文丑,那人就是。”赵基目测彼此间距也就一百二十步,索性一跃下马,伸出左手。常茂将强弓递来,赵基抓弓拈箭,根据守军旗帜飘扬高度判断风向,强弓拉满,长箭撒放破空而去。箭塔之内,文丑正值壮年,留着精致络腮胡。见箭矢飞来,竟然探手抓箭。他险险抓住了箭,抬手见箭簇附近刻着‘赵侯用箭’四个字,随即弃箭抛到箭塔下,也取强弓,弓拉满弦朝赵基射来。赵云从赵基身侧驱马上前,手中骑矛轻拨,就弹飞了这支箭矢。箭矢升空振荡,落下时被赵云探手抓住。张燕见磕飞的箭矢力道轻飘飘没有飞远,笑说:“文丑箭矢无力,不及侍中神射。”“再无力,也是神射手,不可疏忽。”赵基说着又接连取箭引弓,射向那座箭塔。文丑果断闪身从箭塔上一跃而下,不做对抗。眨眼间,五支箭陆续钉在箭塔上。见此,附近袁军纷纷缩回身子。随行骑士见状,善射的跑马上前,间隔五六十步时转向,并发射箭矢,这样一人射出一箭后折返回来。即便是这样挑衅,文丑所部坚守不出。河水南岸,前部都督沮授登高观望,沉吟片刻:“传令北岸,敌骑锐气正盛,不得与战。”而这时候,牵招引着千余骑缓缓抵近耿乡战场。为了牧马方便,牵招所部在别处扎营;所部乌桓人也没有修筑坚固营垒的传统。因此牵招来此,反而能与文丑相互联合,不至于孤立。而这时候,赵基带来的骑士开始换乘战马,面朝牵招所部,布置成大横阵。牵招这里有兵力优势,也不怯战,组成更宽的大横阵。因这一战的特殊性,牵招也不主动上前交涉,只是相隔三里地,静静等候赵基的进攻。赵基更换战马,对张燕说:“你我分成两部,我与子龙中尉直突其本阵战旗处,张将军侵扰缠斗即可。”“喏!”张燕慷慨昂声应答,换个人来,就逼着张燕打头阵了。目送张燕离去,赵基侧头看沉默如钢铁傀儡的赵云:“我知中尉与徐州牧刘玄德颇有交情,你我正面之敌将牵招乃刘玄德少年至交,有刎颈之情。我不会射杀他,最多射他的马。若是能生擒,便生擒吧。”“云领命。”赵云沉声应答,头也不回,目光盯着牵招战旗所在。这一战,赵基这里约有二百突骑,余下是义从为主的游骑。张燕所部也是游骑、突骑混编,战斗时自然会自由行动。这滹沱河南岸地形平阔,土质相对柔软,十分适合大队骑军冲杀、混战。比起过去的战斗,这才是真正的首次全骑之战。(本章完) 第251章 一战成擒 “都督有令,不得交战!”文丑派出一名使骑疾驰而出,直接来到牵招阵前传达沮授的命令。牵招反问:“事到如今,我军可有退避的余地?”使骑讷讷不语,顾望左右,没人帮他开解。牵招握持马鞭遥指正调整队列的晋军:“敌骑越太行而来,势必疲劳。今以少量锐骑前来搦战,意在摧折我军士气。如若避战,稍后其大队人马掩杀而来,如何应对?”何况,这里的地形已经决定了他无路可逃。北边是汹涌的滹沱河,马匹难渡。南边河流虽然不是很宽,午后水温宜人,勉强可以纵马泅渡。可问题是你纵马泅渡,谁来给你断后!这南北两条河向东而去,渐渐收窄,芦苇、沼泽密布,虽然能通行,抵达下曲阳;可却真的不适合逃命。从地形上来说,这里是骑兵的绝地,战败后无处可以撤离。可牵招有什么办法?本来预计昨日渡过滹沱河与他汇合的袁熙所部迟迟不肯渡河,偏偏赵基又抓住了这个战机。别说他牵招,就是前部都督沮授也难以节制袁熙所部。好在己方兵力优势,若是赵基与张燕集合骑兵推过来……不需要开战,牵招麾下这千余骑就自己逃命去了。战场就是这样,参战的人,都在积极寻找以多欺少的机会。局部优势的情况下,三心二意的人也会保持战意,混在队伍里占便宜。这也是上风时军队越打越多,逆风时兵力越来越少的原因。不论各方,核心兵力都是有限的,绝大多数兵力不是盟友,就是外围墙头草。牵招挥退使骑,从卫士手里接过骑矛,眉目严肃眺望远处结阵后缓缓纵马轻驰,渐渐加速而来的敌骑。见对方突骑在前,牵招正要下令进攻,结果右翼百余乌桓杂骑擅自发动冲锋,带动全军开始加速、冲锋。牵招也只能狠踹马腹:“冲!”百余名乡党骑从护卫在牵招左右,十几名勇士骑乘良马,绕过牵招成为矛头,俱是夹矛冲锋。双方没有鼓声助战,冲锋的绯紫两色骑士相信赵基,相信可以取胜。黑灰皮袍、甲胄的乌桓杂骑仗着人多,也是热血激昂,各个争先。这支乌桓杂骑没有什么骑墙冲锋,但冲锋时渐渐聚拢,仿佛一道人形海浪压来,带起的扬尘持续升高,甚至掩盖了后面牵招的战旗。赵云为攻击矛头,脱阵而出在前领队冲锋,担任突骑的引导者。他双手持矛,临近百步时左右拨挡,不到一个呼吸,一些有威胁的箭矢被赵云拨挡。而赵基紧随赵云身后二十几步,此刻稳稳骑乘在马背上,左右开弓,箭矢从赵云两侧穿梭而过。一名名乌桓突骑持矛直奔赵云而来,除了正面三个骑士外,余下七八个敢于对冲的勇健突骑纷纷中箭落马,被后方乌桓杂骑践踏。左右伙伴中箭落马,立刻干扰了到了赵云对面的三名突骑。骑士冲锋时要保持前后、左右间距,这三名骑士鱼贯而行,赵云轻易一矛扎落前骑,第二骑被乱马阻挡,不得不转向躲避。即便这样,他躲避时还右手持矛横扫,企图刮擦、击打赵云。只是这矛横扫之际,赵基一箭射来,这人面门中箭,长矛脱手飞出。赵基余光察觉有残影朝自己正面飞来,持弓挥打,这枚箭矢被打飞。等他重新搭箭在骑弓上时,前方赵云已击落第三骑,冲入乌桓杂骑掀起的扬尘之中。赵基瞅见一个疑似头目的敌骑,顺手一箭射落对方。这时候双方突骑撞在一起,各种声响迸发,顺利穿插而过的突骑也不停留,继续纵马前冲。让乌桓人没有想到的是赵基这里集中了二百出头的突骑,突破一道骑兵线的乌桓突骑已经降速下来,左支右挡撑过第二道骑兵线,很快就被第三道、第四道突骑扎落马下。而没能突破第一道骑兵线的乌桓突骑要么因撞击而停顿下来,要么就地进行马上格斗。可晋军突骑不敢停留,也无意缠斗,交手瞬间后就继续控马前进。谁敢停在原地,就有可能被后方突骑冲撞。仅仅十几个呼吸里,正面五六十名乌桓突骑就遭受重创;然而更多的乌桓游骑从两侧而过,对着中间的晋军突骑密集射击。只要别射中马匹要害,中箭的晋军突骑往往不影响行动。“人马具装!”牵招看到了赵云,也看到了赵基,更看到凿破乌桓阵列的其他晋军突骑。扬尘之中,牵招难以躲避,只能咬牙跟着乡党骑士保持冲击队列。排在牵招前方的乡党健骑挡不住赵云,不是被一矛扎落,就是被一矛重击扫落马下。赵基此刻甚至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境界,不需要分心控马,座下月里黑能顺着他的心意奔跑。反复张弓,为赵云扫清两侧的游骑、突骑,不让赵云分心。赵云突的畅快,直接冲奔到牵招马前,牵招持矛奋力一刺,满脸怒容神情狠厉,不死不休。赵云一矛荡开牵招的矛,错身而过之际赵云双手持矛又将牵招身后一骑扎中腰腹,轻易推落马下。对方落马之际,赵云收回血矛又是一刺,并控马减速,企图将牵招的骑从阻断。而牵招与赵云过一招后直奔赵基而来,赵基面无表情撒放弓弦,长箭闪过残影,没入牵招坐骑的右前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坐骑顿时失力,牵招平衡错乱,抬手去抓缰绳,马匹前冲七八步瘫软倒地,牵招也滚落马下。不等牵招站起来,赵基身后的常茂经过时探手一抓扯住牵招背后披风,将牵招提挂而起。很快另一名骑士靠近伸出手也抓住牵招的一条手,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扯着牵招前进,才没让他被后方突骑践踏而死。见牵招被俘,他的乡党骑从顿时没了战意,纷纷调头就跑。‘从事中郎’战旗也被丢在地上,谁扛这旗,都很难脱身。赵云弃血矛,在地上另寻一杆趁手骑槊,根本没有追杀牵招乡党骑从的时间,又有乌桓骑士靠近,赵云只能接战。赵基重新调整箭壶位置,想也不想就跟着赵云一起冲锋。而牵招则被常茂一拳打晕,绑在马背上一起移动。整个战场已然扬尘弥漫,到处都是相互追逐的汉胡骑队。耿乡箭楼之上,文丑望见牵招战旗倒下,不由关切起来。牵招是安平国观津人,文丑是安平国南宫人。文丑观战之际,司马于授登上箭塔:“校尉,敌骑骁锐,可要出兵接应?”他们也看出来了,晋军突骑不畏箭矢,十几名突骑就敢追击几十名乌桓杂骑。这些突骑也有骑弓,仗着铠甲坚固,恣意射击。乌桓人撤离、退避时回身射击虽然有用,但比较有限。战场有限,撤离、退避的乌桓人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节奏,只要躲避,那往往躲避时会遭遇、碰撞另一队晋军骑士。前后交战不到两刻,乌桓骑士就已有不支之状。文丑指着西面,那里魏兴已经率领接应骑士靠近,扬尘一片,不知来骑多少。见文丑所指,于授也就息了出营接应乌桓杂骑的心思。观察片刻,文丑说:“并州骑士人马具装,骑射精湛,实乃劲敌。还请立刻通报都督,请小心警惕,预防敌骑劫营。”“是。”于授应下,继续观察战场,战场范围越来越大,扬尘开始向东漫延。见此他就知道,乌桓骑士败退了,一直向东撤离,可以跑到下曲阳,那里是前线屯粮地,自有军队可以接应他们,不至于被追杀至死。而战场之上,赵云朝那里突击,这个方向的乌桓骑士不论多少,要么后撤,要么左右溃散。即便是形势危险,可乌桓杂骑还在战场各处奔走,企图救走落马的伙伴,或收拢更多马匹。显然,他们已经适应了人马具装的突骑打击,只要拖一段时间,消磨突骑的马力、耐力后,主动权就会转移到乌桓人这里。至于可能被俘、战死的牵招……他的死活此刻对乌桓人并不重要。占不到便宜就退兵,这对乌桓人,尤其是乌桓人首领们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可随着魏兴抵达,更多新锐骑士抵达,乌桓人止不住大溃,纷纷向东而跑。魏兴这里自然是衔尾追杀,南北两面都是河流,很难有第三股力量介入进来,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放过乌桓人?(本章完) 第252章 误打误撞 夕阳在侧,无极城东郊五里处,甄氏庄园。袁熙穿戴短袖鱼鳞半身甲,甲片有金银菱纹装饰,同时腰悬宝剑,走路已略带醉意。他笑呵呵拉着甄俨的手:“留步,留步!”“使君慢走。”甄俨小碎步扶着袁熙下台阶,笑容满面略带不舍,看着袁熙被卫士扶到车上。袁熙摆手:“愚兄明日再来叨扰!”甄俨急忙答应,长拜送行,待袁熙、卫士走远了,他才站直身子,脸上傻笑着。原地笑了片刻,转身回宅邸,当进入院内后他笑容敛去。袁熙是袁绍的庶子,袁绍冠礼之前与婢女生养的,因此袁熙相貌俊秀,不比袁绍年青时差。而袁谭随着外放青州刺史,已被袁绍以宗法过继给了异母同父的堂兄袁基。袁绍弱冠之年出仕,以郎官除濮阳长,后母丧守孝三年;当时党锢正猛烈,又以嗣父早丧为由,隐居汝南又是守孝三年。这六年时间里,袁绍即便有孩子,也会寄养处理。以袁绍年轻时期的控制力,强忍六年还是可以做到的。因此袁谭、袁熙即将壮年,而嫡子袁尚排行第三,目前也就十七岁,比袁熙小将近十二岁。袁尚少年时就在河北,受河北士人教导,与河北大姓子弟关系更好。不像袁谭、袁熙,与兖豫之士关系亲近。对于袁熙,甄俨并不喜欢;而袁熙的目的,几乎是明摆着,想要跟甄氏结亲。袁熙妻子早亡,也不缺侧室、妾室,纯粹是看上了甄氏的影响力。甄俨生父甄逸仕途虽然止步于县令长,可生下了三子五女,四个女儿都与河北大姓联姻,而袁熙盯上了甄俨的小妹,今年只有十三岁的甄宓。而不巧的是,甄俨看不上袁熙,看上了袁尚。可袁尚血脉高贵,母亲出自宗室,现在更是要与平原王之女订亲,这桩婚事一成,袁尚儿子身上的刘氏血脉就更浓了。袁尚身边是河北大姓子弟伴读、成长,不缺河北大姓的支持,也就看不上甄氏那点影响力。甄俨返回后院,老母亲持杖站在园内,就问:“袁使君可说了什么?”“并未表态,没让孩儿难做。”甄俨宽慰说:“如此看来他也是守礼、宽和之人。”若让袁绍来,派一个使者送点彩礼,就将甄宓打包带走了。年纪小不重要,袁绍有的是时间培养。袁绍入冀州以来,没少诛杀大姓,接纳大姓女子十余家,也不多甄氏这一家。这些年袁绍的子女更是高产,再有十几年就能对内对外联姻,彻底巩固与河北大姓的联系,二十年后这一轮孩子就能出仕,做事。其母柱杖走向自己的庭院,感慨说:“真定战事正急,他却顿兵于此,可见左右并无智谋之士。与他联姻,祸福难说。”“小妹年幼,不急于一时。”甄俨上前搀扶:“袁使君性情宽和,想来公孙瓒灭亡后,自有幽州之士襄助事业。”对于公孙瓒,他们一家都不喜欢。持续的战乱,甄俨的父兄早亡,家业已然有衰败趋势。小妹能嫁给袁熙做正室,或许也是快速扭转家业的契机。袁熙乘车沿着滋水行十二三里,来到无极城西郊五里外的军营。无极城紧挨着滋水,城外就有木桥,道路直接通向真定。这条道路也够两县之间之间往来,只是比不上驰道,西北边驰道要绕路四五十里。因此这座军营的防御重点就是东面,守住木桥,再多的敌军无法渡河,也是无用。骑督焦触迎他入大帐,递上军报:“使君,据斥候侦查,井陉口两道狼烟升起,并州兵已出井陉,助战黑山贼。另从事牵招遣使来报,说是贼臣赵基亲提锐骑,侵扰耿乡。”袁熙搓着脸,忍着风吹后的不舒服,耐心询问:“耿乡战况如何?”“据溃骑来报,牵招全军覆没。”焦触又说:“卑将已遣使询问都督,想来晚一些自有都督军令送来。”袁熙头疼,也觉得眼睛疼,怀疑甄俨招待自己的酒没烫好,就说:“既然牵招所部尽没,那贼骑漫延,已然封锁滹沱河南岸,下曲阳、昔阳亭已被敌骑遮蔽。沮授使者想要来这里,就要绕行南深泽,路途艰难,入夜更是难行。”赵基只要向东封锁百余里,那袁军使者就要多走一倍的路途。南深泽看名字,就能理解这地方的地形。夜里迷路的话,那就别想纠正。停顿片刻,袁熙说:“准备热汤,夜禁务必森严,提防敌骑袭扰。”“是!”焦触应下,立刻去给袁熙准备沐浴的热水,洗个热水澡,有助于袁熙醒酒、入睡。入夜以来,赵基尽起全部骑士,能骑马的精锐步兵也都随行,组成了五千余骑,两倍马匹的豪华队伍。从真定北渡滹沱河,沿着驰道向北推进。一路畅通,行四十余里抵达鲜于亭。全军在这里喂马,根本没有整队的机会,再次呼啦啦拐出驰道,沿岔路直奔新市、无极而来。新市距离驰道不过十二三里路,为了给袁熙示警,新市县兵点燃烽火。过新市不足十五里,就是袁熙的军营。几乎没有隐瞒的必要,新市烽火点燃后,五千余骑也点燃火把,组成庞大火龙直扑袁熙营地。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幽州斥候在鲜于亭时就察觉了并州兵,疾驰折返报讯。当赵基抵近时,袁熙营地内营火大盛。营中幽州汉胡步骑根本来不及武装,三百余名黑山军敢死队驰马先突,破开鹿角就在营中举火冲撞,不断纵火点燃各种可燃物。“举火冲寨!”魏兴见机不可失,来不及请示赵基,就对左右大喝,配属给他的骑士纷纷跟随,千余人甚至来不及换备用战马,就怪声嚎叫加入进攻。领队绕行的西门俭见状,也只能领队压上,配合发动夹击,免得守军弓弩攒射将魏兴射退。夜战贴身靠上去,有准备打无准备,怎么可能没有胜算。当赵基、赵云各率千骑队抵达时,就见幽州兵营垒已然化成火海,这段时间从新市、无极两县征来的草束、田稿都已燃烧起来。夜风大作,燃烧草屑打着旋升空,呼呼作响。赵云有些看不懂这场战斗,但士气不会作假,燃烧的营地不会作假。他驱马到赵基阵前:“侍中,须提防新市守军从背后袭杀。”“若有来兵,我自挡之。”赵基粗略观察一番,就说:“子龙中尉更换战马,冲寨杀贼。”“喏!”赵云大声应下,返回本队,开始指挥所部吏士更换体力更好的战马。此刻东边五六里的无极城头,守军就见移动、漫延而来的火海淹没并点燃了袁熙的营地。城中金鼓之声也是大作,开始征集青壮登城协助防守。“快,扶使君上马!”焦触持矛紧张观望,大声呼喝,袁熙一手被卫士牵扯着,另一手提剑快步而走。视线远近各处都是烟火,以骑马冲杀的骑士,一个个步行逃窜的人影已然沦为骑士的狩猎、冲撞、践踏的猎物。见他们这里人多,一队新抵达的骑士跑马经过时纷纷张弓射击,其中突骑还将火把朝这里投掷,这些火把照映、指引之下,引来更多箭矢。袁熙的卫队也上前迎战,奈何没有骑士与他们厮杀,只能抵挡在小营门前死战不退,被各个方向的游骑箭矢射击,时时刻刻都有人中箭倒下。此刻即便进攻骑士有落马的,也不敢随意走动,都是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战斗结束。营中马厩区域的草料最先被点燃,火光与炙热惊吓之下,大股马群漫无目的在营中冲撞,带动更大的混乱。就连进攻的骑士都无法有效进行组织,反而为袁熙突围争取到了时间。焦触护着袁熙杀到滋水岸边,几十个人跟随到这里,纷纷舍弃铠甲。就十几个人还带着马,扶着袁熙骑马,大多数人浮水,带着袁熙往南岸而去。焦触也骑一匹马渡河,他回头看燃烧的营地,神情悔恨、痛苦。真定与无极之间有道路的,营地贴着滋水扎营,盯住营东南五里处的桥就可以了。防御重点也是营地南面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走驰道,绕远路,多走了四十里路,从营地东北方向突入。随着营内反抗烈度下降,各种无主马匹被收容,营地战斗也渐渐平息下来。赵基迟迟不入营,就守着营外,将少数夺马企图突围的敌骑逼降。(本章完) 第253章 横刀夺爱 天色将亮,燃烧余烬的烟火气息盘绕不退。勉强可以视物的时候,开始驱赶俘虏打扫营内战场,哪怕是一枚箭簇,断掉的矛刃、断刀都要拾捡起来,运回去重新锻造。“向周围征集车辆、粮草,越多越好,告诉他们,有足够的车辆运输伤兵,我自会撤离。”赵基立刻派出使者,去新市、无极城,以及周围乡邑、庄园宣达命令。然后他就开始翻阅袁熙随军携带的书信,竟然还翻到几首袁熙写好,没有发出去的诗赋,全篇都在表达爱慕之情。上次看高干积攒数年的书信,让赵基感悟颇多,就对袁熙的书信也感兴趣。没想到挖出这么个信息,他不由皱眉。“甄宓?”放下袁熙那堆叠辞藻的爱慕诗赋,赵基眉头舒展,就算甄宓生长、发育的迅猛,又能有多迷人?将这叠帛书诗赋这叠塞到怀里,准备上厕所的使用,免得浪费了。天色渐亮,赵云已被烟火熏黑,来见赵基时就见许多老兵正屠宰伤马。赵云有些适应不了这种场面,千余匹马在河岸边上屠宰,俘虏负责涮洗马匹肠肚。部分马肉与大多数内脏分配下去就地烹饪,更多的马肉则盐腌后装入洗干净的马肠内,明显要制成一种长期储放的干粮。即便不能长期储放,能延缓腐烂也是不错的。还有马皮,也是可以配合牛皮制造皮铠的。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尽可能搜集营内的资源。赵云来到烧的只剩下框架的大帐:“侍中,已擒获袁熙。”“哪里抓到的?”“斥候过滋水桥,察觉水草痕迹,追捕擒获。”赵云将袁熙的幽州刺史官印捧着,双手递来。赵基接过这颗印信看了看:“好生羁押,与袁绍停战的话,还要用此人。”“是。”赵云拱手,又试探性说出自己的看法:“侍中,以卑将对袁绍的了解,若是为袁熙之故,他绝不会罢兵停战,反而会攻势急烈。”“我明白了,我会酌情处理,避免这场无意义的杀戮。”赵基展臂示意,邀请赵云一起坐在营火边上,随后将收起的那份帛书诗赋递给赵云:“我在袁熙帐中查获了此物。”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军情,赵云双手接过抖开,见是一首表达爱意的诗赋。又查阅字迹书法差异,怀疑这是一封加密的文书。见赵云认真模样,赵基就说:“这是袁熙准备发给甄氏小女的诗赋,我难免好奇此女姿色。”闻言,赵云这叠帛书就回答:“侍中,卑将亦有听闻此女贤名。听闻其幼年时,有相士称其贵不可言。这等言论,相士之辈随口就来,实不足为信。倒是今年中山、常山干旱,甄氏储粮丰盈骤然暴富。此女规劝其母、兄,遂开仓接济灾民,列郡无不称其贤。”“我明白了,袁熙看上了甄氏的钱粮,美色只是顺手而为。”赵基颇感无趣:“我还以为袁熙是发乎于心,没想到也是有所图谋。甄氏开仓散粮,所图谋的也是贵不可言之语啊。”甄氏的衰败,在于甄逸父子早亡,这是实打实的两千石世家。只是嫡脉主枝没能延续仕途,论地区影响力与家资储备,依旧是河北一流大姓。这份底蕴还在,那甄氏子弟就有拉拢、出仕为官的本钱,重返两千石序列只是个时间问题。赵云闻言不语,见一名卫士给他递来湿热布巾,这才摘下头盔,道谢后接过布巾擦洗面庞。赵基思索一番,等赵云擦脸后就问:“子龙中尉家室如何?”“大丈夫当以功业为重,岂可沉沦儿女私情之事?”赵云理直气壮回答,赵基就劝说:“今中尉跻身两千石之列,来日守郡一方,若无家室,未来家业何人相继?我与虎贲伙伴鏖战匈奴之际,也曾当众立誓,不破匈奴,终不成婚。不曾想转眼间就迫降单于呼厨泉,匈奴各部遂定。”听了这番话,赵云陷入沉默,他也少年意气过,当过真定少年的领袖。自然也有爱慕、被爱慕,可战争摧毁了一切。赵基就说:“子龙中尉文武兼备,来日必是国家重臣。婚事非个人私事,若有钟意者,宜早日成家。否则返回太原,我只好劳烦祖父为子龙中尉物色良配。”“仆破家之人,尚在兄长孝期,暂无意考虑此事。”赵云回答表态,又劝赵基:“侍中当世英杰,堂堂大丈夫何必受屈于男女情爱小事?以侍中如今的年岁,若是稀奇甄氏小女,领军登门拜访即可。若是合缘,卑将想来甄氏也会成就此事。”说完这些赵云扭头去看营火,面容沉静,陷入了回忆。赵基见状也就不再刺激赵云,就说:“此事不宜拖延,我去去就回,营中军事还要劳烦中尉与魏子昂、西门元节一同操持。”“卑将领命。”赵云起身拱手,赵基笑了笑,起身将羽饰笠盔戴好,转身走出营帐,对迎上来的一名虎贲侍郎说:“点选三百骑士,随我去营一趟,去求些米。”“喏。”这人立刻去纠集军队,这又不是多难的事情。昨夜虽然战斗激烈,依旧有很多人没有参与实际战斗,体力、建制相对完整,他去点选三个百人队即可。赵基又分别喊来魏兴、西门俭等人,向他们当面嘱托,免得生出误会。随后就引着三百余骑顺着滋水而下,贴着无极县邑南门与河岸渡津码头穿插而过,直接来到甄氏庄园。庄园外有板筑墙垒,此刻虽然天亮,可依旧还有燃烧未熄灭的营火。甄氏部曲、仆僮持械站在墙后观望,人头攒动,仅仅正面百余步宽的矮墙,大约就有六七百颗人头。在数人头方面,赵基已经有了相对扎实的技巧。他缓缓驱马靠近简陋门楼,看一眼跟随而来凑热闹的韩述,韩述会意,驱马上前昂声高呼:“奉天子诏令,赵侍中讨贼臣袁熙于此!”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甄俨就站在门楼上,难免紧张,探头询问:“既然是奉诏征讨贼臣,来寻小民何事?”韩述哑巴了,扭头看赵基,赵基举起手里帛书:“袁熙军败逃亡,我怀疑他藏匿此处。速速开门,否则天兵破门,搜得逆臣袁熙,诛尔满门!”甄俨无奈,神情苦涩:“可是侍中赵侯当面?”“是我,开门吧,我想进去,你挡不住的。”赵基抬头看着甄俨,阳光洒在他脸上,语气温和姿态沉稳,显得很有说服力。“家中尚有女眷,希望侍中搜查时能约束吏士。”“你大可放心,我的部伍,视金钱如粪土,不会偷拿你家财物。”赵基说着扭头看一名百人督,对方开始整队,随着甄氏坞堡缓缓开门,这队骑士鱼贯而入,并控制门楼与两侧的箭塔。这些骑士入内后,甄俨才出门,引着十几个头目在门前拱手长拜:“小民甄俨拜见侍中公。”“这便是我这里寻你家的因由。”赵基将帛书丸成一团抛给甄俨,扭头又看另一队,这一队骑士也开始入驻庄园,抢占有利地势。甄俨看着袁熙手书,瞪目气愤:“侍中明鉴,小民与他为友不假,实不知此贼贪图家中小妹!”“说话不要这么武断,随我入内叙事。”赵基驱马而入,身后百余骑跟随,甄俨只能快步跟上。不止是庄园大门,里面宅院大门也被突入进来的骑士控制,各处庭院门口都被骑士控制,三五人一组。赵基下马步行,观察甄氏庄园、宅邸,握着马鞭时不时轻轻敲打廊柱、护栏或墙面。进入前院会客大厅,赵基径直坐在上首桌案上,歪头看走进来的甄俨:“我的来意,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小人愿进献钱粮,以资军用,不知侍中公需要多少?”甄俨拱手长拜:“若是家中不足,还请侍中公宽限一二,小人从附近邻里筹措。”“你尽力筹备一些粮食吧,钱就算了。”赵基盯着甄俨:“我从你家抢的越多,袁绍才能放过你家。粮食我要,你家赈济灾民收编的仆僮我也要,你带人挖坑把金钱埋了,参与挖坑的人都给我。我走的时候,还要烧你家的屋舍。”说着,赵基将袁熙的印信丢到甄俨面前:“袁绍所置的幽州刺史印在这里,袁熙也被我抓了。我与袁氏的战争很快就结束,别让我久等。”看着滚落到面前的印信,甄俨甚至没有勇气捡起来检验真假。带着最后一点念想,询问:“侍中公?”赵基不语,盯了甄俨几个呼吸,才问:“不要留我吃饭,我时间紧迫。你自己不做,我来帮你?”“侍中公稍候,小民这就去与母亲商议。”甄俨说着拱手长拜,这时候他母亲拄着藤杖从侧门走来:“不用商议了,按赵侍中说的去做。”赵基起身,向对方拱手:“赵某得罪了。”“赵侍中过谦了。”张氏拄着藤杖微微欠身还礼,略不舍:“侍中之名,老身亦有听闻。今见侍中行举,也无忧矣。”“老夫人谬赞,我只是不爽袁氏。好女儿家,我如何不能娶?”(本章完) 第254章 中山刘惠 耿乡南岸,新抵达的一批袁军正乘船渡河。虽然牵招败绩,可袁军主力已经靠近,强化北岸防守已成必然。许多辎重也往北岸运输,在耿乡东侧又扎立新营,搭建军帐,挖掘壕沟。未几午间,袁熙麾下溃兵、外围斥候、周围豪强使者都已向耿乡传来战报。距离又不是很远,百姓徒步也就走一个上午的距离罢了。南岸渡津处,沮授面无表情看着往来于两岸的舟船。如果早一步派遣军队前去迎奉天子、朝廷,哪里会有这些纠纷?他提出了正确的意见,袁绍否决。袁绍想干什么,基本上已经浮于水面。真当赵基能征善战?还不是河北一些人心中失望,有意懈怠?可这稍稍的懈怠,却换来赵基凶猛打击。以少胜多全歼牵招后还不知足,又立刻夜间奔袭歼灭袁熙所部五千余人。战争已经开始动摇袁氏的根基,再败一场,从属性不强的豪强就会脱离,甚至奉朝廷诏令,正式讨伐袁绍。一名使骑乘船而来,快步到沮授面前:“都督,并州兵已开始撤兵。有传言说并州兵杀降,也有说是在岸边宰杀伤马,滋水血染十余里。”“再探。”沮授摆手,扭头问左右:“如今之局势,祸患何在?”几个人沉眉思索,现在最值得担心的是公孙瓒,但整个幽州势力四分。袁熙这一股已经覆灭,只剩下公孙瓒、鲜于辅与三郡乌桓,再外围还有辽东、辽西鲜卑、塞外鲜卑、公孙度、高句丽等势力。因辽隧通道的限制,实际上目前能干扰冀州的就公孙瓒、鲜于辅、三郡乌桓。刘虞、刘和父子死后,鲜于辅为首的汉豪强势力已经不怎么敌对公孙瓒,反而开始敌视袁绍,遥遥遵奉朝廷。现在又有朝廷诏令引导,鲜于辅等人与公孙瓒达成表面的和睦。真正能迟滞公孙瓒行动的只有三郡乌桓,可乌桓内部也存在立场纠纷。等公孙瓒梳理、引导乌桓内部,形成新秩序后,那新的幽州联军就会出现。袁熙南下之前,因上党战事失利,也因朝廷声讨的原因,袁氏在乌桓内部的影响力急速衰减。与袁氏合作的是蹋顿,可乌桓各部首领更倾向于楼班上位,若不是蹋顿强横令各部忌惮,否则早就打内战了。沮授见众人沉思不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想到了一个人。这种事情是不能当众讨论的,否则对方出事后,污水就泼到他身上了。袁绍中军主力沿着驰道缓缓推进,袁绍在路边树荫下歇息。“报,前部都督急递!”使骑矫健下马,快步到袁绍所在麾盖前十几步,单膝跪地,递上军书急递。许攸上前接住急递,这是两片木牍夹着帛书,缠绕绳带,并在打结处泥封,盖了泥印。泥印处被灯烛烤干,有明显的烟熏迹象。许攸检查泥印完整后,就拆开绳带,取出帛书阅读,顿时双目瞪圆。也不声张,快步到麾盖下,将帛书递上:“明公,前部督发来军书。”昨日半夜时发来牵招全军覆没的战报,让袁绍很不高兴,又不好不过指责沮授,归根结底是袁熙行军迟缓,没能渡河与文丑形成掎角之势。见许攸那略悲痛的眼神,袁绍皱眉凝视许攸,才伸手接住,阅览这份多方面佐证后的战报。袁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评价:“贼子骁猛,其害不亚吕布。”许攸这时候凑近低声:“明公,仆就恐中山刘子惠被赵贼挟持。”如果被胁迫,书写言不由衷的讨袁檄文,自然能误导很多不明真相的河北豪杰。“刘子惠……”袁绍不好的心情顿时更坏了,眯眼看许攸:“子远,刘子惠近来如何?”“仆不知。”许攸回答的很干脆,他真的没有调查过刘子惠近期的状况。袁绍瞪目,神情不快:“如此时刻,子远竟忽略了刘子惠?”刘子惠是韩馥当冀州牧时征辟的治中,也就是冀州别驾,是负责州部衙署日常工作的首脑人物。能压过沮授等人,就知道当年刘子惠的影响力有多大。甚至兖州刺史刘岱还写信怂恿刘子惠取代韩馥,韩馥截获信件,惊怒之际要杀刘子惠,结果州部掾属都舍身来保,不得已只能让刘子惠免职归家。这样的人物,袁绍接管冀州后想要征辟,却被刘子惠拒绝。身为宗室、名士,刘子惠被贼臣赵基裹挟……很合理。此前或许刘子惠还会犹豫,可袁熙交手瞬间被赵基打的全军覆没,极有可能整个中山豪强都会举兵。当赵基自领冀州牧,开始组建冀州州部,以刘子惠为治中时,那很多人就会摇摆起来!或许赵基不会这么做,但袁绍不能不防!这一刻,袁绍、许攸目光对视,默契宛若当年,许攸只是拱手,没有说什么,袁绍也没有嘱咐什么。被袁绍深深忌惮的刘惠听闻袁熙军败,当即乘快马直奔无极而来,来的路上就遇到被强征车辆的豪强队伍。对王师的感官下降,当抵达军营外时,就见王师有南撤之状。刘惠当即询问聚集军营外的无极大姓任氏:“今中山无主,赵侍中何不遣人领之?”任氏子也是不解,回答:“不知何故,仆来拜访赵侍中,其营士却说赵侍中去拜访甄氏。”历经乱世十几年,中山人自然是可以变通的。就现在的情况,赵基出示任命文书,不是诏书也是诏书。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贼臣赵基伪诏任命一个新国相,新国相胁迫各家出钱粮出兵……未来贼臣赵基兵败,中山国人也有能说辞。受郡国长吏驱使,程序合法,罪不及他们;可若是主动联合叛乱,驱逐袁氏所委派的国相,还主动跟袁绍交战……这岂不是跟黑山贼一样了?固然,黑山军中全是想要打回家乡的返乡团,可这跟中山国豪强有什么关系?中山、常山二国与黑山军为邻十几年,豪强们也很难侵占多少土地,反而要遭受战争的折磨。受益的是其他腹心区域的郡县,与他们没关系,所以感情上与黑山军返乡团不存在利益矛盾。甚至巴不得黑山军赶紧击溃袁氏,返回各自家乡,作鸟兽散。就在刘惠与周围豪杰交流之际,赵基引着步骑队伍缓缓归营。一口气从甄氏这里敲出来一千二百名仆僮,这些仆僮或推搡车辆,或肩扛一袋粮食,在骑士监管下,步行入营。队伍最末,赵基骑乘月里黑,戴着笠盔,还不忘与路边的人摆手问好。只是他马鞍前还坐着一个女子,面容红扑扑的,身体仿佛僵化,不知反抗、挣扎。“是甄氏小女。”同乡任氏子认出甄宓,咬牙,语气愤恨:“王师徒有其名而已!”“是啊,大丈夫立业之际,不曾想赵侍中却强索甄氏女。”刘惠站在前排,一身粗布衣衫,胡须浓密,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眯着,观察缓缓而来的赵基。这时候周围人有惊呼声,刘惠循声去看,就见东面十里外有烟火升起。周围一些豪杰见了,哪里还敢继续逗留,纷纷引着子弟、仆僮,带着礼物车马就跑了。附近站岗的吏士也不阻拦,就目送这些人离去。“还真是无礼。”赵基感慨,狠狠闻了闻甄宓颈后发丝,挑眉:“这样也好,不然还得哄骗他们。”感觉自己做的多多少少有一点点过分,不过张飞也是把人家十三岁的姑娘半路劫走。自己姐姐,也是十四岁过一点的时候嫁给了裴虎。十五及笄,乱世之中,很多人都活不到十五,提前实属正常。何况,甄宓就是自称十七八,也是没问题的。不仅身形颀长,就连思维也早熟。甄宓不语,只是咬着下唇。随着赵基驱马入营,营中收拾行装,喂马的吏士见状纷纷高呼,相互庆祝。太原有太多的官有女奴,许多人迫切的想要分配、成家。可因为晋阳大集训的原因,分配一事延后。何况赵基也没分配过女奴,女奴分配一事就这样持续延后。现在赵基抢回来一个女子,那么战后返回太原,不管吏士成家与否,必然要分配妻子!欢呼之声响彻营垒各处,被关在囚车里的袁熙不明所以。也凑热闹踮脚看着,当看到与赵基同乘一马的甄宓后……“不~!”痛嚎一声,顿时身心俱凉,缓缓瘫坐在囚车里,仿佛抽掉了筋。(本章完) 第255章 贪得无厌 可能是并州精骑两战俱大捷的原因,袁绍行军沉稳。距离真定五十里时提前扎营,这样士兵就有足够的时间建造营垒、休缓体力。提前进入临战状态,接下来就要步步为营,向真定推进。虽然每天都会修筑新营前进十几里路,同时也会增固现有的营垒。营垒之间还要建设甬道,以保证粮道通畅。出于对并州精骑的尊重,河北兵各部也都迟缓进兵,这反而让前军沮授难受起来。天色渐暗,耿乡两岸袁军营垒多树火把,吏士不敢休息,全员披甲待战,提防赵基夜袭。也是在夜里,从无极撤兵的赵基所部举着火把,从真定北边的驰道缓缓压来。驰道已经跑过一回,相对来说安全一些。撤军时有太多车辆需要运输粮食、缴获的器械,也有俘虏需要步行。因此宽阔的驰道就很适合,赵基宁肯多绕四五十里路,也要避免文丑、沮授出兵袭击。这么大规模的撤离,队伍臃肿,行程缓慢。如果走无极、真定之间的县级土路……基本上不可能瞒住袁军的斥候侦查。战斗拼杀的时候,赵基会压上所有。而这种行军、撤离之际,他十分的沉稳,根本不给袁军袭扰的机会。新的骑奴已经入帐,稳稳当当运回太原即可,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还有甄氏这里敲来的一千二百陪嫁仆僮……这笔人力收入,不需要计入缴获,完全归赵基本人持有。这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力量,自然不能出差错。就这样,夜间袁绍全军提前止步扎营,前军沮授营火通宵达旦,而赵基却绕远路撤返真定。他的凯旋大捷,立刻让黑山军各部振奋起来,一座座营垒也都点燃备用营火。敌我伤员安置在后方靠近井陉口的营区,赵基才引着骑士押解俘虏返回赵云旧营。不需要他召集,张燕以及黑山军各部领袖,中山、常山二都尉也都主动前来迎接。火把照耀,赵基驱马入营,留守的军吏凑上来围观,看着马鞍上的甄宓纷纷吹口哨。马匹抵达中军大帐处,赵基一跃下马,将身子软绵绵没力气的甄宓搀扶下来,指着大帐旁边的小帐篷说:“你在这里过夜,夜中不得喧哗、长啸。饮食水米之物我会安排人送来,夜间不得出帐。”甄宓窘迫不语,她的两个婢女这个时候也下马,其中一个还挺泼辣,从军士手中夺过火把,走在前面照明,另一个婢女搀扶甄宓走向小帐篷。赵基见她们入帐,才对跟上来的西门俭说:“元节,你立刻安排饭食,张燕等人要来。还有那位刘先生,安排一个单独小帐篷。”“喏。”给周围跟着的主要军吏安排任务后,赵基才用披风擦擦手,只觉得搞笑。这一路上,同乘一马,甄宓没少和他摩擦。这家伙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乖。也没什么好深思的,赵基进入大帐,先进入的张瓒已点亮几处油灯。赵基刚展开双臂,他的骑奴就上前为他卸甲,铠甲卸下后就挂在赵基身后的木架子上。一双闷汗的漆皮战靴也被拽下,自有骑奴带出去擦洗、除湿。赵基行军时佩戴的羽饰笠盔也摘下来,戴在十字架一样的盔甲架子上。一盘热水端来,赵基泡脚之际,韩述入帐:“侍中,张将军来了。他听说了甄氏一事,命我来询问……要不要见他?”“我不是他想的那种人,都请进来吧,要以国事、军事为重。”赵基说着抬起脚,骑奴为他擦干双脚,还给穿上一双柔软、透气的布鞋。最初的十七名骑奴都已成为义从骑士的管理者,这批骑奴是从匈奴各部赎买回来的,这些被掳的边民普遍擅长骑射。那些掌握技术的被掳边民,对匈奴各部更重要,匈奴人选择了隐瞒、扣留、延迟赎买。赵基也不想一口气把事情做绝,先弄回一些人口扩充实力才是最紧要的。赎买回来的人口,先天亲近他,感激他,这些人口可以很好弥补家族底蕴不足的缺点。甄氏这里父子两代人早亡,依旧有仆僮三千余家,就这样,甄氏还自以为衰败,无法跟其他大族相比。跟甄氏比起来,以前老赵那点白手起家颇为骄傲的家业算什么?单论实力,不计算姻亲、盟友,甄氏能压着卫氏打。骑奴退出去后,赵基来到武器架子前,挑了一口剑悬挂在左腰。营帐之内,他一口剑就能应对绝大多数突发事故。不多时,一片甲叶摩擦声响,密集脚步声传入赵基耳朵,他才起身出帐,就见火把照映下,张燕面绽红光,拱手就拜:“侍中真乃神人也!”“张将军客气了,请。”赵基展臂,张燕也躬身展臂:“侍中先请。”大捷之下,一片欢声笑语,相互推辞一番,赵基就迈步在前。双方大小二十几个头目汇聚帐中,张燕就说:“斥候来报,听闻侍中大捷后,袁绍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其前部督沮授又调约两千兵士渡河,增耿乡之兵。”赵基静静听闻,没有发表意见的心思。张燕又去看赵云,赵云端坐不语。于是,张燕又说:“明日,仆欲集合各部精锐,围攻耿乡之敌。还请侍中督兵压阵,待破耿乡敌兵,袁绍麾下各部丧胆。届时,是进是退,皆由侍中决断。不知侍中是何看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时候中山兵都尉、汉昌人,中山靖王之后的刘盛拱手:“侍中,破袁氏之机就在眼前,何复迟疑?”常山兵都尉也出自中山靖王之后,名叫刘岐,也是起身拱手,站在刘盛之侧,明显同进退。赵云也站起来拱手,与张燕并列,还对赵基打眼色:“侍中,今我军士气正盛,袁贼各军沮丧,正是破他之际。”赵基抬手摸自己下巴,凝视帐内众人,斟酌语气说:“若是进围耿乡,各军当有序进击,消磨守军气力,再一鼓破之。若战况不佳,宜谨慎从事。我后续兵马,骑士还需两三日抵达,虎步精锐更要七日之久。”张燕面露喜色,拱手长拜:“喏!”“嗯,昨夜一战死伤许多马匹,四更之际我会分马肉于各营,以飨壮士。”赵基说着抿抿嘴唇,看向其他人:“明日天亮,我自会督骑士巡哨两岸,反制敌兵渡河增援。耿乡若破,一应缴获、俘虏,各军依功劳高低而分。”“遵命!”张燕引着黑山军各将与常山、中山二都尉拱手,随即就说:“侍中征战疲乏,某就不做打扰了。”“那我就不送张将军及诸位了。”赵基侧头去看西门俭:“元节,代我送诸位将军出营。”“喏。”西门俭这才起身,引着张燕等人离去。赵基笑吟吟目送这十几个人出帐,外面各自卫士举火把迎接,簇拥着离去。见西门俭回来,赵基才敛笑,坐回主位,感慨:“贪得无厌呀,不知见好就收。”赵云神情平静,拱手,坦然道歉:“我军缴获甚是丰厚,吏士疲惫,俘虏多而不服,恕卑将失礼。”“这与子龙何干?”赵基端起浑浊米酒饮一口,懒洋洋向后仰躺:“我只是怜惜士卒性命,他们不肯珍惜,那就由他们去。想打就打吧,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对我军生出敬畏、感激之情的。”也不敢疏忽,赵基看向赵云:“营中留守多系子龙部伍,今夜务必严加防范。被黑山军袭击,全军溃败的话,那就成天下笑谈了。”“喏。”赵云拱手应下,就见赵基对外面端来饭菜的骑奴招手:“都快些用餐,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观战,看看他们怎么打仗。”魏兴上前坐到张燕留出的位置:“跟他们有什么好学的?跟着侍中学,才是正道。”“是啊,子昂说得对。”有人应和,赵基只是笑笑:“多见识见识总是没错的,我才打了几仗?许多胜利多赖侥幸、吏士拼命,哪能事事侥幸?”帐内虎贲伙伴明显没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论步骑交锋,他们才是天下第一。得到并州边军残留老兵后,经历过晋阳大训练的晋军,本质上跟河北袁军、黑山军就有区别。对此赵基也不再强行纠正什么,稍稍解开一些革带,敞开肚皮就跟帐内伙伴开始进餐。吃饱之后,一些人跟着赵云去安排夜禁强化工作,余下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在大帐内择地而卧,也有的学习赵基,在草垫、皮革垫子上盘坐,行导引之术。(本章完) 第256章 老旧人物 天色渐渐明亮,又是一个晴朗好天气。赵基巡视营地,与半路相投的刘惠相遇,于是来到营垒南侧的滩涂地。鉴于赵基迟迟不任命常山国相、中山国相,也不担任或任命冀州牧。刘惠已经断定赵基的作战意图,这实在是有些超乎刘惠的理解。因为常识就是胜者享有一切,赵基能击败袁绍,那自然能当冀州牧。偏偏赵基对冀州牧不感兴趣,明明有机会配合公孙瓒弄垮袁绍。公孙瓒杀刘虞的影响很恶劣,刘虞是幽州牧,不是幽州刺史。郡守、将军杀刺史,孙坚就干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州牧不一样,时人观念中,一州之长代天子牧民,视之为君才是正常的。所以公孙瓒杀刘虞,是犯上,形同弑君;其次就是幽州大部分汉胡豪帅已经追随鲜于辅、刘和围攻过公孙瓒。就公孙瓒的那脾气,这些参与围攻的汉胡豪帅又怎么敢全力支持公孙瓒?换句话说,那就是公孙瓒已经损害了根基,失去了凝聚、团结幽州汉胡豪帅的可能性。他在接下来战争中表现的越好,汉胡豪帅耍阴招的概率就越大;若是表现平平,那汉胡豪帅就敢明着反他。公孙瓒自身也清楚这些,所以接下来幽州的状况会很奇特。幽州内部不经历一场血洗,双方信任隔阂是不会消失的。所以刘惠断定公孙瓒冬季用兵于袁绍,只是想示威,拿回战争主动权……最好与袁绍达成一定程度的默契。自刘虞死后,燕赵大地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像样的忠臣了。刘惠了解公孙瓒,也了解袁绍。他虽然不喜欢赵基的态度、立场,可现在跟着赵基入朝,他才能保住命。留在中山,极有可能一股乱兵过境,会不小心结果他的性命。不管是袁绍还是公孙瓒,都不会容忍新的变数滋生。从资历、名望上来说,刘惠有资格成为下一个刘繇。只需要一道朝廷诏书,刘惠再带一些乡党子弟,就能接管任何一个忠诚于朝廷,或中立的州郡。河水岸边,刘惠望着南岸出现的河北兵斥候,就问:“以侍中才器,何不借黑山各部之力,与袁氏、公孙氏三分冀州?”赵基左手搭在剑柄,斜目看刘惠:“冀州九郡国,我能分多少?也就西北常山、中山二郡国,南边赵国与魏郡比邻,重镇邯郸更是与邺城相望,袁绍不可能割出赵国给我。”“我也无意分心经营冀州,我拿的越多,兵力越是分散,反倒有覆亡的危险。公孙瓒若是拿走河间、勃海,实力迅速上涨,反而能助他稳定幽州。”“因此三分冀州,我只看到了自己的坏处,而公孙瓒平白受益。”赵基说罢不语,他已经清楚刘惠的意思,那就是引朝廷的力量介入,由朝廷委派合适的人选接管中山、常山……在不驻兵的情况下,甚至能短暂拿走赵国、巨鹿。郡守、国相可以是袁绍的人,朝廷还可以直接委派县令长,直接掏空。一个县的正规县吏也就二十来人,而郡吏更少就十几人,州部的州吏会多一些,能有三十多人。任何的征兵、钱粮征发、转输,都是一级级传达下来,由各县负责具体执行。县令长按着律法办事,就敢反对郡守。特别是有朝廷或其他军事力量撑腰的情况下,朝廷一方的县令长自然有勇气拒绝各种乱命。所以真拉公孙瓒进来,一起议和三分冀州,真正上桌的不是赵基,而是朝廷。袁绍恨朝廷,公孙瓒也恨……给朝廷扩大控制区域,虽然袁绍、公孙瓒近期不自在,但最终这份不自在会作用在自己身上。刘惠见此,也就索性不再规劝,就问:“那以侍中观之,今日黑山军各部可有胜算?”“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赵基反问:“他们取胜,就会想与袁绍决战;而我吏士修养完毕,我要撤兵时,他们哪个敢拦?若是此战落败,有我在,袁绍又怎么敢轻易渡河追击?”反正不管怎么打,赵基要按期撤兵。鬼知道吕布能撑多久,别看兖豫分成三个战场,可真正能决定胜负的只有曹操、吕布之间的对峙。没拿到朝廷进一步诏令前,陈王不会迈出陈国范围用兵;陈宫也很难快速扫荡、策反汝南之士。陈王想要的诏令,绝不是什么勒令他讨伐荀彧,或分兵助战。不是陈王想要的诏令,陈王自然不会遵从。陈王想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扩陈国疆域的诏令,天子分多少县给陈王,就往只会在这些县域范围内用兵!可这种令,刘协敢颁发?随驾左右的公卿,哪个敢承担这种舆论指责?赵基语气自信,已经不拿袁绍一方当人。没办法,骑兵多就是这么骄横。未破牵招、袁熙前,这两个人合流,骑兵规模比张燕高,也比赵基自己高。歼灭他们后,不计算张燕,光赵基这里的骑士,数量就比袁绍多。就真定这里的地形,袁军大股兵力渡河、迂回难以隐蔽行动;而小股军队虽然隐蔽,可撞到赵基或张燕的骑兵,基本上很难反抗。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所以赵基此刻充斥、弥漫着一股松弛感,懒洋洋的模样。刘惠见此也不再规劝,免得交恶赵基,遭受毒手。转而询问:“若侍中在这里与袁绍累日攻战,将会如何?”“还能如何?朝廷自会遣使劝解。”赵基懒的应付刘惠的试探,就说:“没人比我更懂天子、公卿,袁绍还没派遣使者入朝请罪、游说、行贿赂之事。这些公卿就会劝说天子,遣使来此调解战争。先生也不要想着劝我,我自有主张。”“是。”刘惠拱手,不再言语,只是站在岸边眺望下游,这里观战的视野更好一些。只是就这么片刻时间,对岸侦查的几名袁军斥候纷纷下马,取强劲步弓,朝赵基、刘惠这里进行试探性的射击。最远的箭矢飞过河面,钉在距离河面二十几步的滩涂地上。赵基见此,伸手接住骑奴递来的强弓,捏取长箭,接连两箭射出,射倒对方两个步射斥候。不等赵基射发第三箭,对面斥候都快速躲闪到芦苇丛后。而北岸附近芦苇丛都已被赵云砍伐,清理视线之余,也有了建造营垒的耗材。近距离观摩赵基的射术,刘惠却高兴不起来。赵基懒的继续搭理这个人,本以为还能有些高论,结果还是公卿那一套言辞作风。敲断腿的桓典、钟繇,资历、名望可都在刘惠之上。对待公卿尚且如此,更别说刘惠。这个人若真的厉害,袁绍又怎么会容忍他活到现在?想通这一茬后,赵基不再理睬刘惠,翻身上马,独自回营。营内已有一名斥候等待,见赵基骑马而来,就上前递出张燕的手书:“侍中公,我家将军已督兵开拔,还请侍中调遣骑士,巡哨两岸。”“我会安排斥候巡查两岸,具体如何退敌、杀贼,就不劳张将军操心。”赵基回应之后,韩述立刻上前就引着这名张燕的使者下去吃饭。不等赵基做别的,又有一名己方斥候入内:“报!耿乡南岸,沮授又增派兵士渡河!”赵基略无奈,沮授一直提防、谨慎处理运船,绝大多数舟船都停泊在南岸。几乎不存在抢夺、烧毁对方舟船的可能性,对方可以从容转运南岸袁军增防耿乡。也是思索着,反正赵基不打算介入这场战斗。(本章完) 第257章 骁猛文丑 “等我号令!”耿乡营地内,文丑驱马在墙后移动,盯着正面缓缓抵近的黑山兵。文丑竭声呼喊,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扩散。守军鼓声节奏舒缓,再无其他杂音,就这样静静等候。对面黑山军前排步卒穿戴重甲,提木牌大盾,虽然装备粗糙,但也士气昂扬。抵近七十步时,黑山军阵列中的弓手开始射箭。这个密度的箭羽并未对文丑所部造成什么明显损害,守军蹲伏在障碍物后,等候文丑的命令。文丑左手戴着编织甲片的鹿皮手套,见有箭矢朝自己射来,文丑本能甩手打开。他人马具装,侧面、马匹身上即便中箭,往往也是弹落在地。“河北多重甲材官,寻常弓弩难以济事。”远处赵基观战,魏兴凑近后感慨:“若是堂堂之阵往来攻杀,须聚齐虎步军,才有一战之力。”“这也是我避免与袁绍决战的原因。”赵基仔细观察战斗,见参战的五支黑山军陆续贴近,但袁军弓弩手都是等黑山军靠近后进行密集攒射,仅仅就靠这瞬间的杀伤,就将黑山军的攻势遏制。受伤的黑山军不顾一切后撤,也有黑山军脱队,搀扶、背运伤员撤离。很明显,文丑所部吏士历经许多战斗,这次攒射重点杀伤了黑山军的前锋军吏、战斗骨干,直接打断了黑山军的进攻秩序。这些战斗骨干后撤时,带动越来越多的黑山军撤离,根本没几个人摸到栅栏、鹿角前,也就无从破坏守军的防御工事。赵基观望片刻,就问左右:“你们若有五千兵,该怎么攻击耿乡之敌?”西门俭立刻就说:“五千兵不够,给卑职两万人。”他抬手比划:“卑职要在耿乡之外一百五十步处,挖掘壕沟,建设栅栏。再用土夯实栅栏,建成堤坝。如此一来,上游十几里处再开挖引水渠,就可聚水淹没耿乡敌营。”地势相对平坦,无法水攻冲卷,只能水淹。魏兴就说:“元节水攻耗时长久,南边生变。若是我,就效仿侍中攻壶关之策,垒土山、高冢,以强弓硬弩散射其营。不出三日,其营士疲惫,再一举强攻。”赵基不做点评,就问韩述、常茂:“你二人怎么看?”韩述想了想,说:“南岸沮授有大量舟船,我想在上游造木筏、芦苇筏子,烧夺其舟船。这样耿乡之敌虽与南岸相互顾望,实际上就成了孤军,这样不难攻拔。”常茂就说:“我见耿乡壕沟一条,鹿角一重,若是壮士千人,披两层铠甲,强突一处,自能破垒而入。”赵基扭头看身后执旗的高阳龙,高阳龙想了想,就说:“等到北风大作时,火攻吧。”许多人望着自己,高阳龙就说:“现在还没到北风大作的时候,风向也不好把握。黑山各军储粮不足,袁绍大军又至,很难等到大北风。”“是啊,储粮不足。”赵基也感到无奈,现在黑山军撤回去,还能多一些冬季储粮。继续在这里相持,人吃马嚼……除非从上党、太原运粮,否则坚持十五天、二十天就是极限。临战之际,士兵每日要吃七升到八升口粮;马匹更是连吃草的时间都没有。作战时,马匹草料里拌着草,只是为了方便消化谷物、豆类。如果可以,恨不得马匹直接吃纯精料。只有退兵了,马匹才能去吃草,将这部分谷物节省出来,人的口粮也能降到五升、六升。说实在的,赵基看不上黑山军的兵源,这十来年的山野生活,黑山军生活环境恶劣,虽然不乏勇健之士,可这种人太少了。自己在晋阳大练兵,也只是强化了军纪、队列训练,并给士兵补充了体能。即便这样,行军、临战之际,都在想办法维持、滋补士兵的体魄。正是避免了无意义的体力消耗,一场上党战役打完,士兵反而比离开晋阳时更壮了。毫无意外,很快黑山军组织了第二轮进攻,依旧被文丑击退。这一次文丑敞开营门,率数百骑士追杀而出。张燕也指挥骑兵上前抵御、纠缠,依旧无法留住文丑,文丑甚至还带十几名骁骑折返杀出,将战死的骑兵尸体抢夺回去。“颜良、文丑勇冠三军,传言不假。”赵基点评一声,这时候见南面扬尘升空,扭头去看,就见袁军主力抵达,一阵接着一阵抵近南岸,各阵旗帜如林,战车、骑士、盾阵、矛戟在前,他们身后就是密集的旗帜与步兵。这时候袁绍战车也抵达岸边,战车两边盾墙组成一个V字雁形阵,缺口朝北。刺绣土黄麾盖之下,袁绍端坐战车座椅之上,眯眼审视对岸赵基本阵。赵基出动三千骑,分为六个五百骑阵列,分散布置在北岸各处。骑士此刻都下马歇息,或睡觉,或在阵前烧火烹煮饭餐,干什么的都有。双方之间本有木桥,但此刻两岸只剩下桥头,木桥已被拆毁。袁绍观望北岸大致战况,就有些疑惑。赵基给他暗示很明白了,即没有组建新的冀州州部,也没派人抢占中山、常山的国相,摆明了不想跟他纠缠。既然这样,又何必贪心去强攻耿乡?观察片刻,袁绍就问左右:“如何才能抢占北岸,修复木桥?”颜良、高览、眭奋、韩莒、韩荀、马延等将领神情沉静,观摩北岸,似乎在思索策略、战术。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郭图侧身拱手:“明公,赵贼麾下并州胡骑精擅骑射,欲夺北岸立身之地,宜多备舟船,以强弓对射。再以舟船运输车辆,环车为营,即可阻遏敌骑冲驰、践踏。”不是不进攻,而是现在需要时间搜集足够多的船。许攸也侧身拱手:“明公可分一军前往上游,采伐树木、芦苇,造筏五百,顺流而下,即能承载弓手抢夺北岸地,也能搭建浮桥,供骑士通行。”不计算前部沮授、文丑,仅仅是袁绍中军,就有七千余骑。所以理论上,袁绍不怕赵基绕行渡河后,对他发动侧翼突击。“就依子远,子远领一军去上游扎营,务必警惕赵贼袭扰。”袁绍当机立断,立刻就从颜良六将中选了韩莒,使配合许攸行动。分出去的许攸这支偏军需要时间选择营址,袁绍这里也要重新扎营。看似天色尚早,可时间依旧紧迫。赵基奔袭无极,一夜就破袁熙……这种破营能力,必须要重视。时间充裕的话,营地外再起一道壁垒、壕沟也是可以的。多费点时间,士卒多流点汗水,总好过送命。北岸,赵基观察片刻,就说:“袁绍无意参战,否则沮授那里就划船来上游了。”功曹张瓒立刻规劝:“赵侯,如今张燕、黑山军各部骑虎难下,还在逼迫吏士死战。何不遣使告知各将,使之收兵,退返营地,再做计较?”“可以,你选几个人去传达我的意思。”赵基从谏如流,不过是照顾张燕等人的面子罢了,现在这些人就跟赌输了的赌徒一样,还在无意义浪费士兵的性命。现在强撑着,后面冷静了肯定会懊悔。随着赵基这里派出使者,黑山军各部则带着各自阵亡吏士、伤兵开始撤归营地。为了掩护他们撤离,赵基分出两个骑队,让赵云、魏兴一左一右盯住耿乡。文丑敢追,这两支骑队自会夹击。随着北岸黑山军可是撤离战场,南岸袁绍也分出更多的军队参与营地建设。他必须小心提防赵基的突袭,哪怕对方突袭不能得手,也能让各营吏士惶惶不安。士兵精神状态不佳,哪怕吃饱了静静躺着,也会虚弱下来。维持士兵的好状态,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袁绍表现的小心翼翼,并在当夜,派出使者渡河去见赵基。能用言语拖住赵基,等到明天后,就不怕赵基夜袭了。想要谈判,起码彼此要站稳脚跟,才能谈判。(本章完) 第258章 三刘壮志 申时前后,各军归营。张燕闷闷不乐,手里提着头盔步伐无力,后面跟着的十几个黑山军校尉、都尉也都是类似的神情。攻破耿乡抢多少物资并不重要,如果能在袁军士气低靡之际攻破耿乡,则能更进一步打击袁军士气。搞不好这个冬天,就能杀回家乡,跟好邻居、好亲戚们把旧账算明白。比起打回家乡复仇,耿乡那点战利品算什么?他们入营时,就见营中三千余俘虏,与一千余甄氏……赵氏仆僮正列队操训。俘虏中的头目已经筛选出来,不仅夜里单独关押,白日里正在做苦力。军营里人吃马嚼,需要处理的杂活太多了。小到输运草料、清理马粪,再到舂米、洗涤衣物、修缮铠甲战具,包括给马匹蒸熟马料,酿制甜酒,这都需要人力。军营,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城镇。目前来说,赵基的军队缺乏提供各项服务的商队、奴隶商人。有些军队,连职业的武器维修商队都有,这些商队或收购破碎武器就地修复,也能被雇佣,从事相关服务;同样的还有医生、兽医、女闾。也会有一些怀有一技之长的人跟随军队,等候效力的机会。这些商队背后则是一个个将军、校尉或大姓、大吏,可能是这些文武忠臣的门人、宾客负责经营;也有可能是小商人投献,总之这些大吏都是能参与分红的。例如此刻的袁军,当前线军队扎下并稳固后,各种提供服务的商队就凑上来了。这些提供娱乐的随军队伍,能有效释放军队的压力,还能有效榨取吏士的赏金、军饷。不过目前赵基这里还没这些东西,河东大姓被重创,寒门、豪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赵基就北征匈奴。河东人被匈奴人打怕了,其实并不看好赵基能取胜,也就没人到前线提供各项服务。随后紧接着就带着天子巡视太原,期间大杀特杀,太原有做这种生意潜力的家族几乎被肃清,河东人想去做买卖,也是来不及了。再到征上党,全程都是贾诩负责后勤转输,前锋徐晃又执行严酷的斥候封锁,没少抓这类出门在外闯荡做生意的人。再到赵基本人督兵抵达,立刻就对上党大姓、豪强动手……因此这三郡战事期间,根本没有随军商队滋生的土壤和机会。如果非要有,也只能是虎贲团队的家人出面经营,跟随军队移动,给军队提供一些服务,挣点辛苦钱。其实现在军中士气高昂,用不着提供额外的服务。赵基一直很重视士兵的情绪变化,从日常提供免费的家书邮传、快递服务外,军队驻屯期间还有各种团体游戏。就算天气不好,不适合室外游戏,也会组织军吏给本队士兵讲学。现在营中收编的三千余俘虏,就成了这些军吏、骨干军士练手的试验品。张燕等人不由驻步观摩,黑山军各部的训练……其实那就那么一回事。哪怕是黄巾军初起之时,也都是怀着一腔热血,与对腐朽朝廷的不满,爆发出来一股怒意。是靠着怒意在战斗,事前没有进行集中训练,器械也多依赖缴获。因此汉军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能镇压。光武帝废除了郡兵都试,腹地郡国没有常备兵,百姓成年后不需要强制服役,所以民间退伍军人并不多。若是都试制度保留下来,黄巾军初起时,必然是退伍老兵为主,也不缺郁郁不得志的成熟军吏。夺取郡国武库后,足以跟京营禁军打的有来有去。也就保持都试制度的边郡,民间有足够的老兵,兵员素质全面优秀。历经白波之乱的河东,原本也没有都试制度;可匈奴南迁盖顶而来,忧患之下也就恢复了都试制度。而此刻,二百余营士指挥之下,三千余俘虏集中训练的场面,已经镇住了张燕等人。他们也不是没练过兵,各人手中都有一支精锐部伍,规模也就在三五百人之间,俨然明末家丁部队。这些精锐由他们的亲族、乡党组成,是核心力量。普通部众丢失、溃散影响不大,只要带着这股核心力量,走到哪里都有吃饭的机会。中山都尉刘盛与常山都尉刘岐并肩而走,见粗布衣袍的刘惠负手背后观摩练兵场面,这两人立刻快步迎上去:“先生。”刘惠转身看到两人,就问:“此赵侍中所获俘虏,也能如此操训,比之袁绍麾下大戟士,何如?”刘惠也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胜一脉太过于繁盛,不仅在中山各县立足,还向涿郡、河间、常山迁徙、漫延。子嗣如此繁盛,也让各支交流时有些苦恼,同龄人之间辈分往往很是悬殊。两代差距就很悬殊了,甚至还有五代、六代的差距。长子、幼子同辈能差距三四十岁;长子的长子,与幼子的幼子,例子再悬殊一点,这可就是百年差距了。刘惠所问,刘盛、刘岐去观察场上。场上受训的俘虏都已脱掉了原有的衣物,发下的是崭新军服,汉边民、会汉语的都是绛色短衣,乌桓或杂胡,俱是紫色短衣。鞋袜、绑腿也都发放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披巾、裹头颜色不同,以五色区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换上了崭新衣服,前后两战的伤员也被赵基一并收治。这些俘虏的抵抗情绪并不强烈,每餐能吃饱,仅仅一天时间,三千余人就被二百多人指挥的团团转,服服帖帖。刘盛、刘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变化,若让他们来指挥,根本不敢给俘虏吃饱肚子,更不敢军队外出,留千人守营时,还聚集这么多俘虏进行操训。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胜利者的骄横与自信,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手下败将,负责操训的晋军吏士毫不见外,就仿佛训练狗子一样那样喝斥,丝毫不担心狗子反咬。刘盛二人不知如何回答,见他们庸碌模样,刘惠反问:“今进取耿乡失利,你二人又受领朝廷官职。若是赵侍中退兵,你二人如何自处?”“还请先生教诲。”这下两个人反应过来了,向着刘惠拱手长拜。刘惠笑着摆手:“随我入朝拱卫天子吧,二位所督国兵,战后留在乡里也会被袁氏清查,进而牵连亲族。与吏士都讲述明白,他们自会跟随撤离。只留亲近之士,余者就交给赵侍中。”见两个人不舍得放弃大部分士兵,刘惠反问:“若无赵侍中,你二人合兵三千余人,如何能通过上党?雒都尚且不稳,三千余人去了,吃喝什么?留他们在赵侍中这里,来日或许还有讨回来的机会。”刘盛听了去看刘岐:“不若我二人分兵两处,一人追随先生去雒都,一人留在赵侍中麾下效力。来日朝廷有所需求,留下之人也好响应。”刘岐神情凝重不语,他身处常山国,早就被打烂了,有更强的危机感。刘惠见此,就说:“我等宗室,理应率勤王之士上雒拱卫朝廷。你二人要么与我同去,要么一起留在河东,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刘岐这才神情释然,就拱手:“就依先生教诲,仆以为留在赵侍中麾下,更能有所作为。”他挨过饿,知道雒都那里吃不饱肚子,带过去多少人,都得饿死。刘盛见此,也就对刘惠拱手:“来日先生相招,我二人必提兵来见。”说着他环视左右,低声:“赵侍中能凭八百虎贲半年之内闯下如此基业,我中山、常山之士足有三千,怀有壮志,岂会弱于他?”刘岐只是点头,也用目光观察左右,他觉得刘盛说得对,轻声感慨:“赵侍中所举,大丈夫当如是也。”刘惠也是抚须模样,持赞同模样。有壮志是好的,有壮志,才有开始。如果连这番壮志都没有,更不会有所谓的开始。同样的,刘惠也在左右观察,免得这番言语泄露出去。否则这么大的军营里,很多地方都可以埋葬他们三人。(本章完) 第259章 底蕴浅薄 军营南侧,北岸滩涂烂地。赵基登高顾望,对岸袁绍车驾也抵近岸边,两人相距不足百步。袁绍下车,抬左手遮在眉眶处凝视北岸,右手指着箭塔上的赵基:“那便是赵元嗣?”与赵基见过几面的徐勋眯眼观察片刻,肯定回答:“明公,那正是赵元嗣本人。此人生性猎奇,改军服裤袜,所戴头盔便是他自己设计,被其左右称之为笠盔。”“倒是奇伟男子。”袁绍评价一声,又对左右说:“军容务必齐整,不可让此人小觑我河北之士。”“喏。”左右将校应答,分出几个人去整肃周围阵列,向赵基展示齐整军容。袁绍等待赵基反应,却见赵基也下箭塔,过鹿角来到壁垒前,手抓强弓,缓慢捏箭。这时候颜良持盾上前,站在袁绍右前方,若有变故,左臂扬盾就能遮挡这一箭。出于礼貌,颜良也只是持盾护在自己身前,没有遮挡袁绍的视野。袁军将校、文武就静静看着,而赵基颇为无语,强忍着一举射杀袁绍的冲动,瞄着袁绍身后堤岸上的车驾射箭。说是堤岸也不对,是河水冲刷形成的土岸。箭矢残影闪过,颜良本能扬盾护在袁绍面前,就听身后响声。颜良回头去看,就见车驾麾盖中箭,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麾盖木杆。箭簇穿过麾盖,深入近三尺,只留下红色箭羽贴在刺绣麾盖垂幔上。颜良深吸一口气,正犹豫要不要多找几个盾卫时,袁绍也收回目光,反而抖了抖斗篷,扶正头盔,绕开颜良,上前七八步,站在了河水边上。赵基则反手将弓抛给韩述,对左右围观的人说:“袁本初欺我军底蕴浅薄啊。”众人脸上神情各异,连战连捷带来的那点骄横也立时不见了。现在袁绍很清楚赵基的神射,可就那么堂然皇之来到岸边做出受箭的姿态,可目前还真不能射杀袁绍,甚至不能射伤对方。真让袁绍倒下了,朝廷、河北大姓融合,将借尸还魂。不管是征匈奴、巡太原,还是进讨上党,天子的表现不能说低劣,终究不能让虎贲伙伴满意。河东虎贲的命也是命,他们不想像前两波虎贲那样,全军覆没死的毫无意义。东迁之后朝廷叙功,也只是封了那么十几个侯,其他战死的公卿、百官、吏士,不说抚恤、慰问之类,连刻碑铭记这种事情都做不到。河东虎贲很清楚,这一路走来有多么困难。若没有赵基警醒,可能当夜那支白波将李乐策动的匈奴小王就将他们消灭了。袁绍见赵基弃弓,不由脸上洋溢出笑容,自信畅声发笑:“哈哈哈,赵元嗣真乃妙人!”郭图跟上来,面有苦色,为袁绍、周围人解释这种现象:“赵元嗣也知明公是当世英雄,敬重有加,故不肯相害。”辛评紧随郭图而来,也要开口,就见那边赵基找到什么东西,突然朝他们投掷而来。目前相隔六十多步,辛评不以为然。甚至他都没注意到投掷物的飞行轨迹,就被砸中小腹,顿时后仰栽倒,疼的发不出声音,眼睛外突,咬牙闷哼不已。郭图转身来扶,队伍后面的辛毗快步出列也来搀扶。袁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倒是徐勋听闻过赵基射术、神力,见赵基投掷时,就闭着眼睛展臂护在袁绍面前。袁绍侧头去看,就见郭图、辛毗搀扶下,辛评跪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只是摆手,一张脸因剧烈疼痛而发白,渗出密集汗珠。徐勋上前将砸中辛评的物件捡起来,仔细观察印文后,到袁绍身边:“明公,疑似显奕公子印信。”袁绍拿起袁熙个人私印观摩两眼,就转身蹲在辛评面前,见辛评一手捂着腰腹侧旁,袁绍低声询问:“仲治?”见辛评努力张口想要回答,袁绍立刻说:“不要开口,快扶仲治去我车上。”辛毗与另外几个颍川人一起动手,搀扶辛评去后面车上,辛评只感觉自己腰腹被打穿了一样。重新躺下后,才好受一些,声音极端虚弱,对辛毗说:“我若不治,还请转告明公。欲图赵氏,则要先定公孙瓒。合燕赵之力,分兵数路,齐头并进,赵氏根基不稳,一处有失,大势将去。”辛毗伸手抓住辛评的手,这一刻剧烈疼痛刺激之后,辛评脑海格外清明:“欲得天下,定太行东西之后,宜先取雍凉二州。中原广袤缺乏马匹,实难久持,必为明公所获。”强撑着说完这些,辛评脑袋一歪,疼晕过去了。“兄长?”辛毗哀怒不已,伸手去试探辛评鼻息,见还有呼吸,不由长舒一口气。又看看左右,见主簿耿苞用异色眼神打量自己,而其他几个兖豫之士都习以为常。大家舍弃家乡,追随袁绍来河北创业,肯定不是为了匡扶刘氏天下。而这时候,张燕十几个人也来到岸边滩涂,张燕忍不住取弓,对着袁绍就是一箭射出。颜良持盾立在袁绍身前,此刻颜良双足没入河水中,任由张燕射出五六箭,多钉在盾上,不能伤袁绍分毫。张燕扭头看赵基:“侍中公?”“袁绍就是死在这里,夺走你们土地的人也不会认输,他们大概率依附公孙瓒。冀州就摆在面前,等着他临幸,我想公孙瓒很难能忍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语气淡然:“如果我跟你们断盟交战,他们或许也会依附我。”一个黑山军校尉失落询问:“侍中公,我等难道就该子子孙孙困居山野之中?”赵基扭头看着这个还算健壮的中年:“这怎么可能?山中物资贫乏,人口养育艰难,不出三代你就绝后,怎会有困居山野的子子孙孙?”闻言,黑山军一众校尉、都尉脸色更差,赵基可没跟他们开玩笑。只是在一个不合适的场合,说出了他们至今还在拼命的原因。张燕弃弓于地,就问:“我知侍中公胸有韬略,必有应对良策,还请教诲、点拨我等驽钝之人。”其他黑山军校尉、都尉也都拱手长拜:“愿听侍中公节制!”一些人已经不想打回家乡了,能迁到太原、河东也是可以接受的。“有一点先要说明,我不是不想杀袁绍,而是现在杀了他,我们就要面临一个掌握燕赵的公孙瓒。燕赵合力,带甲之士不下三十万。天下各方,何人能挡?”“有这样的公孙瓒,诸位此生想要返乡夺回祖宗基业,恐怕难如登天。”“如今放任公孙瓒、袁绍两虎相争,我等也精修吏治,储备粮秣,待燕赵有变,十万大军三路出击,必能见效!”赵基语气沉缓:“待我与袁绍协议后,就退兵吧。今日各军伤员,若救护不便,可都送到西北营地,我一并收治。”黑山军校尉们迟迟不做回应,还是张燕先回答,拱手:“愿奉侍中公调遣。”“愿奉侍中公调遣。”黑山军各部头目齐声回应,中山都尉刘盛,常山都尉刘岐也混在人群里一起长拜,呼喊。魏兴、西门俭等人站在边上旁观,此刻也都互看一眼,普遍并无多少喜色。黑山军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团,又怎么会乖乖听令?迁入各处山谷生活了快十二年,能活到现在的,又有几个是辛勤开荒、屯种的老实人?真到饿红眼的时候,一样会抢雁门、代郡、太原北部。赵基也没那种虎躯一震,十几个人倒头就拜的喜悦。反正好的意见可以给,但听不听,能不能做到,那就是黑山军自己的事情了。敢越界来抢,赵基不介意与他们反目为仇。每个人的基本盘都是有限的,优先保障太原人、河东人吃饱,匈奴人有地方放牧,这才是赵基目前优先考虑的事情。而在南岸,袁绍看着张燕这伙人对赵基施礼,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心情对郭图调笑:“赵元嗣矫诏诱张燕各军下山抄掠,来日朝廷派发诏书,遣使者督率,这些黑山贼恐怕要奉诏讨伐赵贼了。”郭图却笑不出来,也只是微微屈身,算是做了回应。(本章完) 第260章 选择困难 在遏制朝廷权威复苏一事上,今日赵基与袁绍已达成了默契。赵氏根基不稳,全赖赵基一人镇压内外。若赵基没了,河东、太原、上党三郡顷刻间就会成为朝廷之物,反而不利于河北。于是乎今夜,双方十余万吏士驻屯漳水支流两岸,却都静默,渡过了一个安全的夜晚。寂静夜色开始消退,阳光重新降临。黑山军各部开始打点行装,袁军也停止修固营垒,不时有军吏出营来岸边眺望北边,观察河岸附近各处营垒。这些营垒最先开始打理行装,赵基采用分批撤军。锋线处他守河岸防线,赵云守真定县城。黑山军各部先撤离前线营垒,再撤离后方,最后他与赵云交替撤离。这是很有诚意的撤兵方式,若是想虚张声势、玩弄花招的话,应该是后方先撤,前线顶着,遮蔽斥候,让对方摸不着虚实。然后后方撤离扎立新营,前线撤到后方旧营。这样如毛毛虫一样蜷缩、伸展式撤军,随时都能集合全军,给追击的对方来一招狠的。而赵基这样属于明牌撤兵,袁绍想追就来试试。袁绍敢追么?肯定敢追,再怎么也要象征性的追击一下。只是上党的虎步军早已开始向北撤兵,即将抵达井陉道……理论上来讲,虎步军虚晃一枪,沿着井陉向东而来,到那时候若与袁军追兵遭遇,可就不好了。井陉道内,袁军斥候早就被徐晃打残,张南又困守抱犊寨无法向西侦查。袁绍一方只能确定虎步军向北撤离了,到底是往西返回太原,还是向东接应赵基……这几乎不需要考虑,赵基是全军首脑,来回折返多走五百里路程,就能确保赵基安全撤军。所以这种让士兵多跑跑腿,就能保障主将安危的事情,是不需要分析、衡量的。以己度人,袁绍一方断定赵基会调虎步军接应。既然这样,还追什么追?井陉道这种地方,追击的军队贪图财货,很容易失控。一旦中伏,前后难相顾,就是大溃。就这样,赵基的真定征程算是结束。前后算起来,他率三千余骑增援真定,当日五百骑全歼牵招千余骑;当夜奔袭无极又歼灭袁熙五千步骑。正当袁军即将全线动摇之际,次日黑山军攻耿乡,沮授提前渡河增援两千,文丑有足够的兵力守御,成功击退黑山军的轮番进攻。同时袁绍也果断率领全军压上来,双方隔河对峙后,袁军士气渐渐稳定下来。也就是赵基抵达真定的第三日,黑山军开始撤离。整个第三日,布置在前线的黑山军七座营寨后撤,同时焚毁一切可以燃烧的营垒、村落,也填埋井水,避免袁军利用。而到了第四日,余下的黑山军各部开始撤离。张燕率领本部殿后,他乘马陪同赵基巡查周围地势,绘制更为精细的地图。这次退兵,只是为了做好准备后,打一场规模更大的决战。因此真定百姓也都跟随刘盛、刘岐等人率领的兵士向太原撤离。与他们撤离的还有前后战斗中的各方伤兵。赵基的伤员,袁军的俘虏伤员,黑山军的伤员,与赵氏千余仆僮一起撤离。抱犊寨上的张南,见各军从眼皮子底下撤离,他也只能干瞪眼。就抱犊寨这种险恶地形,他往下冲的快了,要么一头撞在石崖上,要么一脚踩空滚落山涧摔死。第五日时,赵基才开始拔营,这座赵云修筑的营地也被纵火焚毁。他们不烧,袁军也会过来烧掉。主动放火生烟,遮蔽视野,利于撤军。赵基这里三千余骑,一人三马;另有三千余徒步的俘虏。赵基安全撤到井陉口,张燕则撤入井陉口内二十几里处,这里有南北贯穿的河谷道路,算是一个小十字路口。这时候,袁军修复木桥,中军先锋颜良部正式渡河,扑灭营地火势,重新扎营,袁军斥候翻山入井陉道侦查。此时赵云所部两千余骑还在真定县邑内,人手配发一匹马,依旧守城不动。到底要不要围住真定城,这个选择摆在了袁军面前。这几乎是赵基暴露给他们的诱饵,不咬一口,有一种被赵基吓住的既视感,就这么放任赵云撤离,实在不甘心。尤其是文丑,作为前部先锋,先破耿乡,又守耿乡击退黑山军各部,现在文丑战意昂扬,很想与赵基、赵云、张燕再打一场。袁军齐聚一堂,前军沮授、偏军许攸也抵达中军,进行会议。袁绍不怎么想追,追击兵力少了,将在外专断独行,极有可能失控,被赵基一口吃了。追击的兵力多了,井陉道这里施展不开……相互咬住的时候,那时候赵基不撤兵,与虎步兵汇合的话,就轮到袁军难受了。井陉道这个地方,再多的兵力也难以施展,到时候拼的就是双方的粮食补给。到那个时候,袁军想要撤离,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即便等来朝廷的调解使者,达成停战的话,朝廷必然会乘机从河北这里勒索一些东西。可不追,又实在是有些伤脸面。袁绍的几位谋主各有见解,袁绍又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尤其是沮授,态度最为强烈,认为现在就该全军压上,把赵基拖死在井陉道!“赵元嗣天纵之才,才器非寻常之士所能制衡。公孙瓒根基已损,志气颓丧,其虽复振,亦不过是回光返照。所聚不过乌合之众,何足为虑?”沮授声音急迫:“若让赵元嗣凯旋而归,其势巩固,难以轻图。日后明公进伐公孙瓒,赵元嗣必出兵策应,到那时我军首尾难顾,困于赵元嗣、公孙瓒、张燕三方之下,待壮士生出白发,悔恨今日又有何用!”田丰见此也表态:“赵元嗣弱冠之年,宛若初升之旭日。若不能一战破之,来日危害十倍于吕布,百倍于公孙瓒!”反正,河北人是不想被赵基构建的包围圈折磨,折磨十几年,那什么都就完了。郭图见状,没有当众发表意见。辛评重伤不能参与会议,辛毗资格有些不够。许攸当仁不让就站了起来,询问沮授等人:“如今若围真定,守将赵云自会突围。真定城大,我军猝然间难以合围。赵元嗣、张燕所领尽皆骁锐,登山观望,可见我军阵列虚实,出兵猛击我薄弱之处,如何应对?”文丑瞪眼去看许攸,许攸也去看文丑:“各军有强有弱,如今隔河对峙,赵元嗣难以洞悉。若是尽皆列阵北岸,环绕真定,虚实之情一眼可知。待他击我薄弱处,各军不救,则溃兵践踏各阵;若是救援,则阵脚散乱,强弱混淆,不战自溃矣。”文丑不语,他跟许攸讲不了道理,讲输了自讨没趣,讲赢了也不见得能有好结果。于是文丑去看颜良,颜良则一副聆听袁绍指令的模样。袁绍皱着眉头,专注凝神思索、推敲战局变化。一边按着沮授的提议,全军压上,把赵基拖在井陉口,只要拖下去,再策动其后方,赵基不死也要脱层皮。可后方生乱,赵基肯定会跟他拼命……井陉口这种地方,如果挡不住赵基的冲锋,那赵基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一定会以摘取他的首级为第一目标。别说井陉口,就是调集大军进围真定,这么大的调兵行动,袁绍本人必须带着中军渡河。万一真像许攸说的那样,赵基率骑士猛突中军,挡不住的话,那渡河的七万袁军发生指挥层次的混乱,引发溃乱,那就糟糕透顶了。袁熙还被赵基抓在手里,高干也在赵基手里。若战事顺利,各军追击时,赵基提着袁熙拦阻追兵,谁又敢率兵上前交战?没人敢逼着赵基杀袁熙,所以所谓的追击、重创赵基,根本不成立!莫名的,袁绍感觉自己抓住了河北人的立场。他们不在乎追击赵基的胜败,他们在乎的是……不能被赵基三面围困,陷入长久的囚网之中。如果深入追击,赵基、张燕率劲骑强突中军,射杀自己……为了给自己复仇,河北故吏们忍辱迎奉公孙瓒,这也合乎情理。想到这一茬,袁绍去看郭图:“公则是何看法?”郭图拱手:“明公,中原战事未定,今当以静制动。”见袁绍抬手抚须,郭图又说:“仆观赵元嗣撤兵,非是畏惧我军,而是要南下与张杨增援吕布。曹操日益骄横,宜借赵元嗣、吕奉先之手予以重创。待曹操势弱来附时,河南之地稳固,自可从容讨灭公孙氏。”说着郭图笑了笑:“至于赵元嗣来年再犯……我军若在真定屯军万人,他难出井陉,又能有何作为?”不需要多少兵力,甚至不需要精锐,三四万人就能将各处路口钉死,给前线剿灭公孙瓒的大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见郭图说到自己心坎里,袁绍扭头看向从事中郎徐勋:“稍后持我书信,告诉他,我与他来年再战真定。”“喏。”(本章完) 第261章 群英荟萃 当赵云从真定县城撤离时,颜良、文丑、韩莒、韩荀各率数百骑贴近,如狼群环伺,步步相随。赵基也督率骑士前来接应,布阵道路两端。赵云所部从中穿梭,过井陉口后汇合留守骑士、三千多俘虏,推搡、运输各类器械物资,开始沿着井陉道撤离。赵云亲率二百余骑断后,他抵达时颜良、文丑已经迫近到二里外。赵基不做理会,只是调度各队分别撤离,他将与赵云一起撤离。甚至最后撤离时,缀在整个撤离队伍后面的是两个旗官。赵基的旗官高阳龙持一杆紫心赤边绣金赵字战旗,赵云的旗官由夏侯兰充入,持常见的赤底黑色赵字战旗。颜良、文丑一路相随,追到了井陉口,不得不停止追击。这里营地堆积杂物、柴草、马粪点燃,烟火弥漫堵塞道路。视野不好,若是深入的话,撤离的时候这些燃烧的障碍会成为阻碍、危险源。抱犊寨上,张南登高而望,目送各军撤离,并立刻书写军书。确认并州骑士撤离,并焚毁沿途烽燧时,张南才派遣信使下山。至于怎么赎回袁熙、高干、牵招、焦触等被俘将校……赵基暂时没考虑过,袁绍也没考虑过。近期内显然不适合谈判,袁绍大军若被击败,那即便赎回,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有根基巩固时,人质的影响力下降后,才能用较低的代价赎回来。赵基总不可能将高干、袁熙押解雒都,明正典刑吧?杀掉袁绍之前,除掉高干、袁熙并无实质意义,反而会刺激袁绍使用破限手段,去针对赵基的亲属。若是以后干掉袁绍,杀不杀袁熙、高干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因而袁绍从未担心过袁熙、高干的性命,他只在乎河北大军的安危,这才是家族安身立命的基础所在。就这样,真定一战最大的战果就是在无极县斩断了袁绍的一条马腿。断了一条腿的袁绍……公孙瓒今年冬季不来打,整个幽州汉胡豪帅都会鄙视他。作为幽州大哥,公孙瓒要维持大哥的体面。丢了这份体面,就如李傕郭汜一样,已经成为能呼吸的死人。赵基从上党驰援真定,再到开始撤军,前后耗时十三日。为了赶上增援吕布的计划,撤军过上艾后,赵基带赵云与五百多名骑士一人三马,星夜赶路,驰往上党壶关。整个上党的军队已经两分,虎步军与部分骑士陆续北上抵达井陉道,顺着井陉道向西往太原榆次进发。虎步军也与后撤的步骑、俘虏、伤兵、民众汇合,都将前往晋阳等待。各种军队要到晋阳保持闭营训练,有功吏士等待封赏,新编军队要过去进行训练。晋阳有更好的医疗资源,方便伤兵恢复;民众、俘虏去了也能立刻获得一份能糊口的工作。看似徐晃在上党调度各军移动,实际上操盘的是贾诩。为了方便赵基南下支援吕布,贾诩遥控之下,给赵基组织了一支七千余骑的庞大军队,这几乎已经是后勤的极限。除了赵基自己安排的五千余骑外,贾诩又调来一支千余骑的混编队伍。这支骑士混编队伍的兵员来自六郡联军,是从四千余步骑中择优选拔而来。配合赵基自己带来的五百余骑士,合编形成了七千骑的庞大骑军。当赵基、徐晃、赵云、荚童引着这些骑兵分段开拔,向河内进发之时,张杨也送来了中原的最新战报。吕布驻屯梁国西北部的葛乡,曹操确认吕布麾下多有梁国新兵后,立刻就来围攻。双方鏖战数日,曹军不能攻破葛乡。形势危急,吕布向陈王正式服软求援,陈王出兵万人驻屯葛乡之南的梁国宁陵,彼此守望相顾。极大的声援了吕布,使吕布麾下梁国新兵爆发出战斗勇气。基本上就是靠着陈王出兵侧翼威胁曹军,吕布这才勉强站稳脚跟。而陈王本部依旧与荀彧相持不动,南线陈宫也与夏侯渊完成鹿角建设,全线对抗、摩擦,互有胜败,借此机会磨炼士兵。兖豫二州的战事并没有这样僵住,袁绍撤围东武阳,东郡郡守臧洪脱困,附近各县立刻依附臧洪,并形成席卷之势。赵彦控制的门下省否决了公卿针对臧洪就任青州刺史的提议,依旧强硬保留了臧霸担任青州刺史的安排,而是转臧洪为兖州刺史。现在的臧洪已经就任兖州刺史,这是符合臧洪本人以及兖州士民呼声的安排。赵基南下即将抵达河内时,臧洪派遣出的使者就送来感谢信,并询问接下来的行动。询问之际,臧洪并提议双方会师于濮阳。东郡东部以东武阳为核心,已经算是打烂了,臧洪要去濮阳,在这里构建新的兖州刺史部。濮阳是东郡西部的核心城市,贴近陈留,经营的好,可以掐断曹操与青州兵屯戍区的联系、粮道。最关键的是,东武阳位于黄河北岸,在这里必然要受到河北的强烈影响。濮阳在黄河南岸,暂时安全。可如果去濮阳,在黄河北岸行军的话,又会过于贴近邺城……赵基不想刺激袁绍那根敏感的神经。当年黑山军与袁绍大战,一度攻破邺城,短暂占领邺城三个多月。若不是黑山军中的校尉陶升护送袁绍等人家眷逃出邺城,当年那一战,袁绍就分崩离析了。吃过一次大亏的袁绍,将邺城安危看的很重。别说东武阳城,就连濮阳,袁绍以后腾出手也要拔除。赵基反手就提议去陈留郡的酸枣会盟,当年群雄选择这里会盟,就是因为中原水系枢纽就在这里。这次在酸枣会盟,反而能刺激曹操麾下一些人的良心。三家会盟有些寒酸,赵基又给司州、并州各郡发檄文,让这些郡守来酸枣会盟。哪怕暂时脱离张杨,充任上党郡守的薛洪也受到邀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做完这些,赵基又开始从容行军,默默祈祷吕布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曹操不可能放弃汝颖二郡,也不可能放弃陈留,围绕着陈留,注定要爆发一场决战。赵基要做的就是决战之前,给吕布把腿接上。就在赵基进入河内,向酸枣进军时,张杨与董承也联兵出虎牢关,向荥阳而来。曹操则主动将曹洪撤回来,不再放任曹洪控制宛雒、荆豫驰道,算是主动示好刘表。曹洪这里也有一万多人,足以协助夏侯渊敲定汝南战场。曹洪前脚撤兵,后脚张绣就在赵岐游说之下脱离刘表,向宛口进兵。而汝南西南部山区的大宗帅李通兼并周边,迫降黄巾残部,如今部众万余家。这样的人物也被赵岐拉拢,正式举兵讨伐曹操,也出兵向北,向宛口附近的舞阳进兵,即将与张绣合兵。年近九旬的赵岐,则跟随张绣一起行动,被张绣奉为军师。赵岐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张绣,双方展开了深入合作。赵岐要给救命恩人北海孙嵩复仇,他前脚与刘表一起表奏孙嵩为青州刺史;结果孙嵩这个曹操的熟人上任的路上,就在曹操治下消失。这个仇必须报,到了赵岐这个年龄,根本不会在意什么深远的影响力,他虽出身关中,可家族与凉州方面很熟,收张绣做门人,赵岐毫无负担。朝廷迁入雒都,带给刘表极大的压力……最明显的就是南阳全境失控,南阳大姓纷纷投献钱粮,使张绣军势大振。不仅军势大振,还有了运输、补给雒都的余粮。三辅之乱时,逃到南阳的灾民不下十万户。这些灾民或被曹洪收编,或被南阳大姓兼并,也有很多流民,如今也都加入张绣麾下,使得张绣所部急速膨胀。赵基发送的檄文……檄文这种东西,传到一县后,以赵基现在的官位,该县有义务誊抄、传告周边。因此这份奉朝廷诏令讨伐曹操,号召各方郡守、将军会盟酸枣的檄文很快就传播到了南阳,还向着荆北二郡、荆南四郡传播。荆州就是这样的,分为南阳、荆北、荆南三部分,内部鄙视链也是这样。可惜历经东迁艰险,跟着天子成功抵达河东的南阳郡守左灵,这家伙自从与董承分开,带着百余人来南阳上任时,就彻底失踪了。赵岐担保、表奏之下,未经过赵基确认,赵彦那里就同意了赵岐的提议,拜张绣为南阳郡守,行扬武将军。也不需要赵基确认,能快速壮大反曹力量,那间接就能减少赵基要面临的压力。这个大原则下,赵彦处理很多官位调整问题时,优先考虑的都是如何壮大反曹力量,而不是压制地方豪杰。围绕着曹操,各方力量都在汇聚,吕布这里扛的越久,拖住曹操主力时间越久,那曹操就越被动。比起围剿曹操,袁术与刘备之间的战争,反倒没那么重要了。偏偏就在袁术、刘备相持于盱眙之际,孙策登岸了。而孙策,上岸第一刀就直扑下邳,城内丹阳兵在袁术、孙策联合策动下,不需要孙策出手,这些丹阳兵就在曹豹指挥下,将张飞袭击、驱逐。好在另一支丹阳兵许耽所部被刘备借给吕布,曹豹实力不足,张飞撤退时损失不大,但家眷来不及撤离。孙策中原首秀,就斩断了刘备即将腾飞的羽翼。孙策向袁术报捷之际,又在张昭劝说下,向朝廷派遣使者,并遣使联络刘备。以赵基的门第、年龄、底蕴尚且能称雄一时……孙策也生出抢占徐州,窥伺中原的壮志。如果能联合刘备,解决掉袁术,进而兼有徐扬,能坐断东南,观天下之变……那就更妙了。(本章完) 第262章 急不可耐 宛口,叶县。曹洪撤离后,当张绣大军抵近时,叶县城门大开,本县乡老率子弟擒捕曹氏所委县令、县尉于路前。张绣从容接管叶县,自此南阳与雒都最后的交通节点被打通。南阳大姓积攒的本钱,终于可以向雒都转输。弘农王已死,现在对南阳人而言怀念旧日荣光毫无意义,而是要思考该怎么一步步恢复。这第一步,肯定要废除赵氏乱政,以三公或大将军录尚书事的旧制。可赵氏矫诏乱命,让藩王成为大将军,这是两汉未有之事。因此,雒都如果想要拿到南阳的钱粮,必须拿出该有的诚意来。这份诚意不足的话,别说后续运往雒都的钱粮,就连张绣这里从属的大姓族兵、钱粮供给也会断绝。就今年这种旱情,张绣断补给后……他只有十天左右的行动力,十天内找不到可靠金主,就得饿死。叶县外,滍水边上,张绣心烦意乱,牵马到河边洗马,借此排解烦闷。张绣征辟的南阳郡功曹、南乡名士、大姓出身的娄圭驱车来到河边,下车走向张绣。张绣也上岸拱手:“子伯先生。”“府君,平阳赵侯檄文至此,号召各郡英杰会师酸枣,盟誓同讨曹贼。”娄圭稍稍欠身,将檄文双手递上。因赵岐的原因,张绣这里不会有人称呼赵基为赵元嗣。赵岐的几位兄长里,就有一位擅长草书的敦煌郡守赵袭赵元嗣;因得罪宦官唐衡,这支赵氏宗族俱灭,唯有赵岐带着从子赵戬逃亡北海才保住命。张绣看着只有百余字的檄文,询问:“子伯先生以为如何?”“府君若是督兵前往酸枣,就恐各军聚集,粮秣匮乏,且号令不齐,反而会被曹贼袭破。”娄圭的职业是名士、大姓、功曹,不等于他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身高八尺有余的娄圭也是相貌孔武,麾下部曲、宾客也有两千余家。在张绣此刻的军队中,娄圭也是有股份的。娄圭认真分析:“非是仆刻意夸大曹贼战力,今败则族灭,曹贼上下尽皆勠力,非比寻常。观太原、上党之大姓,皆因束手而灭。若是早早举兵殊死抵抗,平阳赵侯久攻不下,朝廷出面调解,或许还有生路可言。有此前车之鉴,曹氏上下岂敢懈怠?”闻言,张绣点着头,展臂邀请娄圭,一起坐在岸边石块上。娄圭坐好后又说:“平阳赵侯少年得志,府君若是遣将督兵助战,必被视为不敬,损兵折将事小,损害府君威仪事大,朝廷也会生出轻视府君之意。”张绣闻言皱眉,他其实对朝廷的敬意相当有限。总觉得娄圭说话有些问题,但之前分析的也有道理,例如曹操这里肯定殊死反抗,因为太原、上党大姓跪的快,死的也快。反倒是袁绍在滏口挡住了赵基,赵基又走井陉,依旧被袁绍挡了回去。真定那边详细战报还没传来,各种真假难辨的通报都有,赵基、袁绍对真定一战都有各自立场的通报。张绣这里很难获悉真相,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赵基没有从井陉口杀入冀州,但也应该沾了点便宜。否则以袁绍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放赵基退兵的。张绣神情沉思,对娄圭的意见不做回应。娄圭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就说:“李通督兵顺汝水而上,曹洪自从叶县撤军,却走颖水南下,有进袭李通部众之虞。然李通志气决然,奋不顾身向宛口而来。仆以为府君不可枉顾李通一番热忱。”李通的热忱不能浪费,南阳的热忱也不能浪费。张绣自然是听明白了,就说:“赵氏终究有功于国,具体如何,我还要请教军师。”现在只能把赵岐搬出来,张绣并不想跟赵基交恶。不是他怕赵基,而是没有了赵基……张绣自身也就没有了价值。不然凭什么南阳大姓们给他增兵增粮,却不主动组成联军,自己挑事?说白了,南阳大姓军事能力极度衰减,已经没有那个对抗的能力和勇气了。别说赵基,此前袁术、刘表、孙坚、张绣、曹洪轮流欺负南阳人,有太原、上党前车之鉴,这些人即便生出殊死反抗先打一仗,再谈判议和的决心,可不见得真敢打。南阳是后汉的帝乡,南阳大姓子弟什么都不缺,也不缺培养军事才能的机会。可党锢挨打最狠的就是帝乡南阳人,作为安抚,才有了何进这个大将军。南阳黄巾军闹的那么狠……南阳这地方,大姓们不点头,能闹什么?也就是黄巾军失败了,那些不知道出身的张曼成、赵弘、韩忠,可都是南阳、宛城周边的大姓。南阳黄巾军闹的越狠,南阳大姓的军事人才凋零的越狠。张绣少为县吏,韩遂、边章作乱时,金城的豪帅麴胜杀了祖厉县长,张绣就刺杀麴胜复仇。自此扬名,周围无产恶少年争相交结,在那个混乱的时代里,张绣自己成了新的豪帅。他虽然继承了张济的军队,可继承之前,张绣本身就有自己的雄厚本钱。再说了,张济也有女儿、儿子,等张济儿子长大,还是要拿走张济的部曲。张济灰头土脸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追随董卓创业,依靠父祖积蓄,才成为凉州豪帅。而张绣只是张济的侄子,他是靠自己发展,成为的豪帅。就这一点来说,张绣对时代变化自然有一些见解。于是与娄圭分别后,就去拜访赵岐。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岐年老,行走不便,张绣来时赵岐乘辇视察粮仓,正阴着脸旁观仓吏、守卒们挑来泥土,混合麦秸踩成烂泥,糊裹粮仓内外的鼠洞。这些仓吏、守卒是原来叶县的府库官吏,这些坐地户并没有跟着曹洪迁走。谁来邺城,他们向谁服务,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混过来的。对这些胥吏世族来说,仓库才是他们的家。张绣递上那份百余字的檄文帛书:“台卿公,酸枣会盟一事,恐怕各方推脱,会耗费时日,错失战机。”“小赵侯不动,就算有战机,谁又敢动?”赵岐阅读帛书檄文,语气寡淡:“他在酸枣会盟,不过是这里适合屯兵,并迫使曹贼猛攻吕蒙侯罢了。如今扼守宛口,你要有自己的决断。刘景升绝非坐以待毙之人,要小心提防。”“明公是指我军驻守宛口不动?”“嗯,与李通合军后,再全取南阳。”赵岐目光略浑浊,抬头看张绣,赵岐枯瘦的脸上布着老年斑:“观南阳大姓行举,已无药可救。”张绣听了这些,顿时头就炸了。他自然听明白了赵岐的意思,赵基能肃清太原、上党大姓,那张绣自然能机会肃清南阳的顽疾。南阳大姓连自己本郡都保不住,衰败成这幅样子,又能有多少力量对抗有朝廷支持的张绣?现在还想用钱粮反向要挟朝廷……赵岐本没有那么大的杀意,可南阳大姓太过于不识趣。只要答应了他们,就会胁迫张绣去做下一件事情。南阳大姓最终的目标,大概就是与天子联姻,从南阳内部推一个录尚书事的外戚权臣。祖祖辈辈玩熟练的套路,对南阳大姓来说操作起来很简单。这是赵岐不能答应的事情,自朝廷东迁以来,三辅之士正在获取丰厚奖赏。仅仅是赵岐的同乡金旋,就以黄门郎外放天水郡守。没有参与东迁,却劝阻东迁的韦端也被启用,成为凉州刺史。随着李傕郭汜联军攻打苏氏庄园失败,凉州各郡的郡守被赵彦抓住换了一茬,优先使用的就是东迁活下来的关中籍贯郎官,以及劝阻东迁的名士。三辅人可以与琅琊人合作,但不能再挤进来一批南阳人。不是他们小器,而是南阳人太多了,放一条口子,钻进来一个南阳大姓,很快就就能挤满南阳大姓。因此,提前肃清南阳大姓也好。反正赵岐断定,刘表出黑手时,南阳人肯定会推波助澜,以便能向朝廷卖个好价钱……至于朝廷会具体损失多少,这跟南阳人有什么关系?赵岐现在满门就叔侄两个人,他不介意对南阳大姓斩尽杀绝。可这一切还得张绣来操作,他都不敢与赵基为敌,又怎么敢剿灭南阳大姓?两个人的谈话陷入沉默,张绣思索片刻,做出一个稳妥决定:“那先遣使平阳赵侯,看赵侯是如何安排?”赵岐听了,着实有些恨铁不成钢,长叹一声:“如此也可,切不可激怒此人。”赵岐感觉自己还能活几年,如果把赵基惹来,大概率不会顾及同姓友谊,会优先敲断他这个近乎九旬的老头双腿。(本章完) 第263章 怒不可遏 荥阳之北,敖仓。大小舟船往来于黄河两岸,陆续抵达这里的七千余骑士正式渡河。吕布使者秦宜禄再一次抵达张杨将军,跟随张杨左右,一起来荥阳迎接并州兵渡河。少年从戎的郝昭牵马,徒步踩踏滩涂烂泥上岸,跟着附近同队伙伴走了百余步,在本队战旗处开始休整。郝昭也盘坐在地,擦除腿脚上的烂泥,然后裹脚、打绑腿,穿平底皮革短鞋。到处都是郝昭这样打理个人行装的吏士,张杨驻马观望,心绪澎湃。秦宜禄就在张杨身边,两人也是旧识,秦宜禄神情忧虑。他已经听说了,新兖州刺史臧洪已经准备讨伐、迫降驻屯于东阿、东平国、济北国一带的青州兵。青州兵是轮番服役,目前在曹操麾下服役的不到五万人。还有更多的青州兵青壮留在这些地区屯戍,妻女家眷也都在这里。若是攻伐这些地方,曹操中军极有可能崩溃瓦解。臧洪对张杨、秦宜禄而言也不是陌生人,当年塞外四郡难民就是被臧洪父亲安置在太原郡北的阳曲一带。待两千余骑士渡河后,赵基才开始渡河。因中原鸿沟水系淤塞、漕运衰败,敖仓已经半荒废。光武帝的后汉不具备发动百万民众修治运河的能力,不仅中原漕运体系在倒退,关中灌溉水系也在衰败。凉州、并州连着关中,比起前汉,少了千万在籍人口。土地生产资料就在那里,你人口不足不得不荒废,诸胡可舍不得浪费,自会积极迁徙、渗透。一代人迁徙过来时低头哈腰,二代人长大就跟你平起平坐;第三代人开始,就是人家的父祖之地了。放任诸胡不管,以后管你河北还是中原,都要遭受诸胡的拷打。错误、不公正的税赋,扭曲的不仅是士人的认知,就连帝国也发展的头重脚轻、缺胳膊短腿。赵基渡河时,甚至敖仓这里已经没有了成熟、稳固的码头。就连赵基的船,也只能停在滩涂上。等上了河岸高地,就见敖仓废墟前后相连,几乎望不见尽头。赵基驻马观望两侧的各类仓阁残留的墙垣、壁垒,不由感慨:“敖仓荒败成这样的模样,可见国家交给这样的毒虫,就不会有好转、起死回生的可能!”韩述牵马而行,两脚满是黄泥,闻言眯眼左右观察:“侍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敖仓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他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可这里处处都是缺失屋顶的残垣断壁,仅仅是通过这些废墟,就能推测到秦汉之际这里的繁盛。敖仓这里储备的是粮食?是粮食,也是帝国积蓄的重拳。敖仓在,朝廷可以摆脱对关东州郡的依赖,调拨十万规模的大军犁庭扫穴一样处理州郡问题。这虽然是最后的掀桌手段,可保留着这个底牌,州郡也不会将事情做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可敖仓没了的话,那州郡就敢肆无忌惮……因为平叛的战争成本、风险太高了,所以再肆无忌惮,最终也只是谈判、姑息了事。绝大多数人没有来过敖仓,但也被秦汉敖仓旧址所震慑。赵基也只是感慨着,并无多少遗恨……又不是自家的帝国,就算未来当家做主,也只是当两三代人的主,以后还是别人的帝国。事至如今,越来越能体验那句死后洪水滔天的心境……这真的是理所当然。待宿卫亲骑渡河后,赵基就前去会见张杨。张杨已设立帷幕,引着赵基入帷幕中用宴。可惜的是,附近找不到像样的草地或林地,就在一处平地拉起帷幕,宰羊做宴。赵基落座主位,见只有御史董芬代表朝廷迎接自己,就问:“天子返回雒都,近来可好?”董芬坐在左首第一,与张杨相对,董芬直腰跪坐先对张杨拱手:“回侍中,张将军遣兵士修葺宫室,陛下有感张将军忠义,赐殿名为杨安。今荆襄多有避难之士,多已随赵台卿公北上宛口,待入雒,雒都恢复在望。”赵基皱眉:“我问你,陛下在雒都过得好不好,不要东拉西扯。自我入卫陛下以来,陛下亲征太原、上党贼臣,虽处戎旅之中,然一日三餐,餐餐有美酒、羊肉。如今陛下居于雒都,饮食如何?”董芬挺直的腰背略有弯曲:“侍中有所不知,雒中荒芜,百业凋敝……公卿百官菜脯匮乏,陛下仁爱,愿与百官吏民同受艰苦。”“这么说,陛下迁入雒都以来,在董承、公卿侍奉之下,一日三餐连羊羔肉都吃不上?”赵基瞪目,董芬不敢回答,低下头。张杨与军中校尉、都尉也都低着头,赵垣官拜武猛都尉,如今也列席帷幕之中,排序在张杨身后第五的位置,也低着头,似乎脸上也有天子忍受艰苦生活而产生的羞耻、愧疚感。见董芬如此,赵基将自己面前的炙烤熏马肠推到一边:“拿去给军中伤兵进补,我实在是无心食肉。”“喏。”韩述起身,语气低沉,将一盘熏马肠带走。张杨这里穷的什么都没有,这些熏马肠还都是赵基带来的行军干粮。于是乎,韩述带头之下,赵基的卫士鱼贯而入,将所有人面前端来、还没享用的熏马肠端走,拿给军中染病、虚弱的士兵去吃。望着端走的一盘熏肉,董芬眼珠子都直了。他也是没想到,雒都的生活会这么苦。董承那个蠢货,既没有军屯,更没有指挥羸弱士兵去种菜。雒阳城区虽然很大,但多是硬化地面。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为了挖野菜,一些郎官已经顾不上工作,结伴出城去郊外采挖野菜。近郊的野菜早已经被董承、张杨、刘表、袁绍派来的士兵采挖吃光。更凶险的是,现在雒都各类兵马将近三万,可粮食只有刘表、袁绍运来的那些,即将绝粮。都在眼巴巴等候赵岐、张绣督运来的南阳粮食。别说董芬,张杨现在也是没脾气了。河内早就被破坏的七七八八,薛洪就任上党,上党也让赵基搬空,留下的是上党百姓过冬、明年夏收前保命的口粮。从上党征粮本就困难,再算上运输成本……上党的粮食,根本救不了雒都的人口。别说雒都,这个冬天,就连张杨麾下也要挨饿。张杨已经不想去沾染雒都那些人,真的是惹不起,现在紧紧靠着赵基,或许还能给他分摊一些粮食压力。熏马肠端走之后,张杨、董芬这些人的尴尬神色落在赵基眼中,终于确定这些人真的窘迫到了这种地步。徐晃、赵云等人也观察到这些人的神色变化,这不是被赵基欺辱才有的尴尬,而是那种中气不足又不得不维持礼貌的尴尬。赵云还没摸清楚具体,就听赵基说:“既然雒中乏粮,何不拥护天子,起兵征伐曹贼,就食于敌?再不济,也可退往荆州。荆州牧成武侯刘景升可是江夏八俊,宗藩楷模,天下的大忠臣,必然会让出荆州,以奉养朝廷。”张杨垂头不语,董芬就知道来见赵基没好事,甚至做好了被敲腿的准备。但也没想到,饱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赵基当众喝斥。不计算张杨,不计算附属人口,雒都现在两万多军队快要断粮,赵基只觉得头大。甚至怀疑公卿、天子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否则不会派一个小小的董芬来迎接自己。越想越气,赵基抓起垒的高高的黍米饭反手倒扣在桌案,一声闷响,木碗也裂开,吓的董芬悚然而起,跪下叩首:“侍中息怒!非是我等有意苛待陛下,实在是雒中贫乏,不得已为之。”张杨悻悻做笑,拱手:“侍中息怒。”“我不渡河,你们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雒中窘迫。我渡河了,你们也不肯如实交待天子的困境。若不是我再三追问,是不是雒都内外饿殍一地时,你们才会给我说实话?”赵基起身,指着董芬:“立刻回去告诉杨老头,我不管是董承,还是淳于琼,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立刻督率各军,要么东出虎牢讨伐曹贼,要么南下宛口就食荆州!”还不解气,赵基上前抓起董芬的碗狠狠砸到董芬脑袋上,一把扯掉对方乌纱却非冠:“几万条人命,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饿死?告诉他们,若是不肯动身,等我击破曹贼,返回雒都拜谒天子时,官秩千石以上的,尽皆问罪!”强行忍住了,否则赵基非一脚踹到董芬脑门。董芬大气都不敢喘,没抓起桌案砸他脑袋,或者打断他的腿……真的是赵基克制了。事情与董芬无关,再苛刻对待董芬也没必要。但弄的凄惨一点,董芬回去也好交待。臧洪的使者、广陵人陈容坐在董芬下首,也是垂目不语。东武城围城一年,有多凄惨,他是很清楚的。臧洪杀了爱妾拿出来给军民充饥,城中大部分老人、妇孺都这样没了。陈容身后是吕布的使者秦宜禄,只觉得赵基打的好。(本章完) 第264章 形势困顿 葛乡,夕阳在侧。吕布登高观望,壁垒之外还有燃烧的曹军战车。吕布麾下梁国新兵已经适应了战场,正结伴在壁垒外收敛阵亡的曹军吏士,其中不乏伤者,甚至还有装死的。死伤的曹军吏士被他们扒下铠甲、衣物、鞋子,拖到壁垒百余步外,等候曹军收敛。至于装死的曹军,或受伤轻微不影响劳动的曹军,则被羁押到葛乡,进行审问,充作苦力。壁垒附近的各种器械、箭矢,也会被梁国兵打扫。吕布观望之际,魏越、张辽结伴而来,魏越拱手:“君侯,今日曹贼攻势猛烈,统计各处斩获,曹军死伤不下千人。”“北面生变,曹操不得不急。”吕布情绪稳定评价一句,葛乡相持以来,死伤最多的是许耽部丹阳兵、梁国新兵,吕布旧部充当督战、预备队。显然这段时间的鏖战,梁国兵已成劲旅。今日四千余梁国兵守卫壁垒第一线,在高顺指挥下,就击退了万余曹军的轮番进攻。吕布又问:“陈王可有信使?”张辽拱手回答:“未见,或许是曹军封锁严密,陈王使者难以突破。”吕布扭头去看南边的宁陵县,那里天空飘着炊烟,万余陈国兵就在那里驻守。最少可以牵制同等规模的曹军,曹操不仅要防备这支陈国兵支援葛乡,还要防备他们袭击曹操的营垒。此刻,曹操也督率百余骑巡视战场,看着远处青州兵去收敛阵亡者、伤兵,伤兵哭声不断传来。扰的曹操皱眉,但此刻也只能饶过这些伤兵,看着伤兵被搀扶返回。他思索之际,身后马蹄声响起,曹操回头就见丁斐驰马而来,靠近时勒马,一跃下马快步到曹操近处,取出帛书举手递来:“明公,子孝急报。”曹操伸手接过这份曹仁发来的急报,铺开后阅读,内容很简单。曹仁已经盯上了新的兖州刺史臧洪,臧洪正率领东武城疲民汇合周围灾民,足有男女四五万人,正向濮阳而来。曹仁想要袭击臧洪,扑灭兖州境内愈演愈烈的反曹源头。前有陈留边让,再加上这个广陵臧洪,真动手了,兖州反曹声势能压下去?还有就是,曹仁真这么勇敢,会牺牲自家清名,来给曹操这一脉挡灾?如果曹洪发来这样的军书,曹操不会怀疑曹洪的立场。毕竟曹洪才是曹操的亲堂弟,有共同的祖父;而曹仁、曹纯兄弟就偏远一些,而且这对兄弟分家分的很早,老爹刚死就分家,各自发展的都不错。亲兄弟之间尚且分的如此明白,又怎么会为了他这个族兄牺牲一切?曹仁会不会造反?不对,应该这么问,曹仁会不会迷途知返,归顺朝廷?曹操握着对折马鞭,轻挠鬓须,深感为难,不好判断曹仁的立场变化。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曹仁的弟弟曹纯现在肯定在接触朝廷。就是不知道曹纯这里与朝廷谈到了什么地步,若是将曹仁的退路找好,搞不好自己这里发出同意曹仁袭击臧洪的命令,后脚曹仁就会拿着这份命令去找臧洪。为了家族的延续,其他曹氏、夏侯氏眼中,甚至会理解、默许曹仁、曹纯的行为。毕竟,曹嵩、曹德死了才几年?外人都看不过去,更别说是曹氏、夏侯氏了。曹操衡量许久,就说:“发书子孝,急令攻之。”比起曹仁可能的变化,他更担心汝颖战场。曹仁、曹洪这两系里,曹洪肯定是一路跟他走到底的人。夏侯惇、夏侯渊这里……夏侯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肯替他顶罪坐牢的勇敢少年。曹仁、夏侯渊即便改变立场,也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真正让曹操担忧的是颍川战场,可曹洪只有一个,到底去帮荀彧稳定颍川战场,还是去帮夏侯渊夹击陈宫?颍川战场这里,荀彧与陈王静默不动,没人敢退一步。对峙这么长时间,谁敢保证荀彧、陈王之间没有书信联络?朝廷又返回雒都,又怎么会忽视荀彧?可偏偏颍川战场是相互对峙,想把曹洪调过去,也缺乏正当理由,反而会让颍川人离心。曹洪去帮夏侯渊,即便击退陈宫,又能如何?就陈宫的那股疯狂劲,若不能一举击垮,那么陈宫又会疯狗一样扑上来,继续迟滞夏侯渊、曹洪的行动。何况陈宫与夏侯渊相持许久,双方营垒成型、坚固,都不是能轻易击破的。思索着这些,曹操很是恼恨赵基。谁能想到,赵基竟然轻易就将天子、朝廷放回雒都,难道就不怕朝廷喘过气后,调头报复?朝廷返回雒都,直接导致关东郡县全面动荡。也就袁术那个傻子还在一门心思进攻徐州,企图割据徐扬,坐断东南。朝廷收拾了自己,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袁术。夕阳渐渐落下,曹操也神色沉稳,引着骑从返回营地。当明月照亮大地,许县笼罩在一片如霜月华下,各处岗哨夜禁森严之际。荀攸一身便服,头戴远游冠,提着食盒跟随仆僮进入偏厅。厅内荀彧端坐主位,年龄更大的荀攸抓着食盒拱手长拜:“叔父。”“公达来意我已知之,然曹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实难背弃。”荀彧起身,引着荀攸到烛火前落座。荀攸放下食盒,从中取出带来的菜肴,只是说:“今日只叙私事,非为公事而来。”荀攸双手取筷子递上,荀彧神情自若伸手接住,就问:“若是私事,公达又怎么会亲自来此?是赵台卿,还是杨子奇?又或是伏完?”荀彧所问,就是问荀攸此刻朝中的靠山。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果司空张喜还活着,自然也就没有这些为难的事情。可那个该死的逆臣赵基,竟然屈杀三公,迫害司空张喜冤屈自戕。张喜就差那么一步,只要活着返回雒都,哪怕两条腿被赵基打断,若还活着,那立刻就能代表汝颖士人说话!张喜、钟繇死后,目前朝中能代表汝颖人的是颍川四姓之一的太仆韩融韩元长。说他是太仆也不对,群雄起兵讨董时韩融就是太仆,这是这些年仕途不顺,称呼他时,就用最高、最出名的官位来特指是这个韩融。同样的还有赵岐,因为担任过太仆,此前代表朝廷出使袁绍、曹操、刘表三方,三方依旧视赵岐为公卿,行文称呼时,尊称为太仆。地位、影响力到了那个层次,有没有公卿职位都没区别。杨琦也是这样,哪怕赵基亲手扒掉杨琦身上的官位,可上到皇帝,下到士民,都认为杨琦是现在的公卿领袖。天子、公卿逗留安邑时,韩融、侍中种辑、赵岐游走关东各方。当朝廷迁入雒都时,很不巧,公卿们又将韩融派到安邑,去和侍中赵彦一起共事。赵基的军队只要没有经历大败,那就没人敢提议废止三省六部制,长远来说,这是赵氏新政。自三月末施行赵氏新政以来,朝廷一改颓势,的确有兴复的迹象。朝廷百官都开始渐渐支持这套新制度,维新理论也渐渐扩散开。保持住这种势头,那或许真有中兴之象。只要朝廷还是三省六部制,那赵基所督率的军队就是天子王师!是维新之师!可问题也很突出,你琅琊人高举维新大旗匡扶朝廷三兴汉室,其他人还怎么生活?这个尖锐矛盾前,韩融这个敦厚的老实人却感觉维新理论很妙,竟然主动跑过去给赵彦打副手。毕竟,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旧识,青年之际就认识了。三十九年前,韩融的父亲韩韶担任泰山郡嬴县长,当时泰山公孙举作乱,部众三万多人;敬重韩融之父,于是不做侵犯,后来朝廷调段颎摧破公孙举。三十五年前,泰山贼叔孙无忌等人再次作乱,攻入琅琊盘踞于莒县,赵彦宗族跟随南阳宗资平叛,段颎在凉州打仗难以调离。为了帮宗资讨要援兵,赵彦就以术士言论,进献‘五阳法’。就是以奇门遁甲推算贼兵据点的风水,算定要从五个名字中带‘阳’的郡里调兵才能破敌,桓帝崇道,听了感觉很有道理。于是桓帝立刻调兵增援宗资,得到五阳郡兵增援后一战荡平叔孙无忌两万叛军,又迫降另一支琅琊本土乱军。那个时候,韩融就与大出风头的赵彦认识了。赵彦作为一个琅琊人,学习天文历法、奇门遁甲实属正常,琅琊当地学习这个是潮流,也方便学习,不像学习六经,有各种门槛。不知道是琅琊风气塑造了琅琊道宫,还是琅琊道宫影响了琅琊士人的学术偏向。总之,琅琊这地方,学道、修道的门槛儿很低。桓帝崇道,不等于赵彦会有好的仕途,反倒成了赵彦仕途上的阻碍。所以张喜死后,汝颖士人最需要韩融来扛大旗的时候,韩融这个敦厚长者竟然跑了,还成了维新派。除此之外,去哪里找能扛旗的人物?荀攸无奈,荀彧也是惆怅。月华透窗而入,叔侄两个相顾无语。(本章完) 第265章 埋伏一手 雒都,公卿们再次汇聚一堂。月光之下,显然都没有好心情,都垮着脸。原本派韩融去河东邀请赵彦上雒,入朝辅政。结果韩融倒好,被赵彦说服,反倒来信督促侍中种辑去安邑一起议政,参与主持门下省政务。韩融是个敦厚长者,董卓派了一大波公卿去劝降关东群雄,就韩融保住了命。朝廷东迁,百官、宫人被掳,又是韩融出面去跟李傕谈判、讨要。人情是韩融跟李傕欠的,好话也是韩融跟李傕说的。结果呢,朝廷才吃饱几天饭,见李傕、郭汜打不动了,就喊打喊杀的。其他人也就算了,韩融偏偏是个腐儒,是个经书腌入味的人。老好人也是要面子的,索性就留在赵彦那里,毕竟留在那里,才能想办法还李傕的人情。敦厚长者自有敦厚长者立世的原则,原来是没机会,被杨琦这些人耍的团团转。现在赵彦向他开出了入伙申请,韩融欣然接受。于是乎,赵基的军令送到雒都,公卿们立刻就坐不住了。不采取行动,赵基若调头返回雒都,肯定要收拾他们。典厩公卿、籍田公卿这种事情,根本隐瞒不了多久。而新入朝的陈纪,更是惶恐,感觉自己在劫难逃。前脚逼死汝南人张喜,颍川人韩融跑路……韩融是谁,颍川四长之一的韩韶之子。陈纪是谁,是颍川四长之一的陈寔长子。论风头,陈纪这些年虽然在野,可名声丝毫不亚韩融。韩融都找机会跑了,他难道留着等赵基上门敲腿?钟繇又是谁,是颍川四长之一的钟皓的曾孙……钟离眜的后人比较长寿,也比较能生育,钟皓生前,钟繇就出生了。长子长孙之子,生育的快一些,就形成了这种奇怪的局面。颍川四长之首是荀淑,他有八个儿子,号称荀氏八龙;从年纪上来说,钟皓是颍川四长之次,荀淑、钟皓是一辈人,陈寔、韩韶是一辈人。至于荀攸,则是荀淑侄子一脉,不入荀氏八龙。虽说荀攸的祖父荀昙荀元智官至广陵郡守,其兄弟荀昱官至沛相却因党锢而死……论成就,比八龙中的大部分人高,可没办法,人家八龙是亲兄弟,组团出道。荀昱被杀后,荀昙的仕途也就完蛋了,也是郁郁早亡,他的儿子也早亡。这就使得荀攸十分早熟,沦为了家族旁支。堂兄荀昱之死,也吓住了荀彧的老爹,于是就跟同乡中常侍唐衡订亲,给荀彧订婚唐衡的女儿。宦官有子女也是正常的,仕途紧张,许多寒门、豪强子弟根本走不了正常的仕途,又很想当官庇护宗族,这该怎么办?只好引刀成一快,往往都是成家留下子女,切一刀入宫,效仿司马公旧事。所以士人与阉党的斗争,本质上就是围绕皇权的内斗。对唐衡来说,出仕竞争不过你荀氏八龙,但他敢切自己一刀;又逼着荀家订亲,算是给家族找了个新出路。荀氏家族与中常侍订亲,袁氏家族中更是出了个中常侍。所以也就别指望荀氏家族能有什么刚烈门风,荀攸这一脉够硬,结果祖父、叔祖父并列郡守、国相,一前一后死去。荀攸早熟、多谋的背后,是阴郁、敏感、黑化的童年。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一步,荀氏八龙这边,最出名的荀彧效力于曹操,荀彧的兄弟荀谌效力于袁绍,从袁术身边挖出一个假死、易名的荀氏八龙子孙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想要拉拢汝颖之士,韩融跑了的情况下,只能从陈纪、荀攸身上费心思。荀攸的履历很好看,是大将军何进征辟的黄门侍郎,曾参与了谋刺董卓并被下狱,是经过董卓考验的忠烈良臣。有外放任城国相、蜀郡郡守的资历,虽然没有就任,但拜官程序都走过了,这两个履历自然没问题。三十九岁的荀攸,征拜九卿,也不算突兀……可就是缺少必要的侍中履历。赵氏新政下,侍中才是国家枢要,反而不方便给荀攸,直接征拜九卿,倒也算是合适。就这样,月色之下,一帮人聚在一起,研究如何安置荀攸位置。把荀攸安置妥当了,颍川战场就好解决了。颍川都解决了,汝南还远么?与大将军陈王接壤后,也就可以遥控陈国的军队参与围剿曹操。或许,还有机会困住赵基,迫使赵彦、赵基一起入朝辅政。经历这半年的动荡后,把赵彦、赵基留在桌子上一起执政,对所有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赵彦证明了他掌控全局的能力,赵基也证明了统兵征战的能力。他们有资格位列公卿,与众人同掌朝政,同享中兴汉室的荣耀。就这样,半夜议论后,做出决议:征拜蜀郡郡守荀攸为将作大匠,从最低级的卿位开始做起。来不及休息,又立刻通知董承、淳于琼、荆州军中郎将邓济,下达全军东征曹贼,就食于敌的作战计划。为了压制异论,也宣告各军,这次依旧是天子亲征,将与常胜的侍中赵将军合兵于酸枣后,联军进讨曹贼于陈留。要么立刻起兵配合赵侍中讨伐曹贼,要么赵侍中先来讨伐你们……你们自己选。公卿们将选择题抛给这些将领后,才来劝皇帝再次亲征。他们有信心劝动皇帝,皇帝也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对御驾亲征一事很有兴趣。就在赵基胁迫之下,公卿主动配合出兵之际,曹操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赵基渡河的次日,已进驻荥阳,做战前休整,等待斥候侦查四方。这种时刻,曹纯被斥候绑来了。曹纯今年二十六岁,他十四岁时丧父,就与曹仁分家。曹仁带人去了江淮创业,黑白通吃;产业多数留给曹纯,孝期结束后,曹纯十八岁时拜为黄门侍郎,就这仕途,领先赵彦二十五年。相较于动不动就杀人搞事情的曹操,曹纯更受朝廷各方的喜欢。赵基很意外,审视曹纯,曹纯身高七尺有余,中人身形,除了皮肤比较好外,五官平庸,还不如韩述面容硬朗。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曹纯就比较狼狈了,双手反剪被皮索绑着,也抬头观察赵基:“阁下可是侍中、平阳赵侯?”“是我。”赵基摆手示意,一个卫士走到曹纯身后,将皮索解开。曹纯揉了揉手腕,拱手:“罪臣曹纯,见过赵侍中。”“我很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基端起水杯饮一口,眯眼沉吟:“可是奉曹操之命,入朝行间?前番丁冲谋刺,又有桓典刻意挑拨矛盾……如此说来,桓典的腿伤应该是好了。”“不敢。”曹纯又拜,扭头看一名卫士:“罪臣入朝,是为谢罪,祈求朝廷饶恕家兄。”这卫士手里捧着一口剑,卫士疑惑看赵基,见赵基点头,就将这口佩剑还给曹纯。曹纯解开剑鞘铜环,从剑鞘底部取出一封帛书,双手捧着:“这是家兄血书,伏望侍中公明鉴,宽恕家兄。”张瓒上前接住帛书,转手递给赵基。赵基翻阅这份暗红血书,鬼知道曹仁拿什么东西写的。好在大量公文阅读、熏陶下,他一眼就能解读这份血书,就看左右说:“血书斑驳,还是墨书工整,易于辨认。”没人答话,赵基抓起血书晃了晃:“我还是怀疑你以进献血书之名,行奸细之实。这关系全军成败,恕我不能相信,我还要深入调查。”赵基扭头看张瓒:“取笔墨给他。”又看曹纯:“为你兄长写一份劝降信,要写他能看明白的降书。我能向你保证,他若有功于朝,自会免除死罪,良才授用。至于足下,就先去晋阳吧,那里有适合你做的工作。”“喏。”曹纯拱手长拜,直接入朝当官……他也受不了这么剧烈的转折。很快,曹纯写了一份五百余字的帛书,用来劝降曹仁。赵基检查劝降书时,就问:“你是来见我的,还是要入朝拜谒桓典?”曹纯不语,赵基扭头问抓曹纯的斥候队长:“可有逃亡、抵抗举动?”“有,我等马快,擒捕了此人与骑从护卫。”赵基闻言,又看曹纯:“如此看来,足下是曹操死间,奉命入朝勾连桓典,只是不巧被我军斥候擒获,这才矫言欺我,以乞降之名,想从我这里脱身。”曹纯依旧无语,只是看赵基手里的劝降帛书。赵基扭头看韩述:“派得力人手入朝,命朝廷彻查桓典勾结曹贼之罪状。让他们快些查,我等得了,军情等不了。”韩述一本正经拱手:“喏。”见赵基乘机发作只是要搞桓典,曹纯也安心不少。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已经管不了了。其他人,包括他自己,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至于更长远的事情,已经不是曹纯可以展望、应对。看着曹纯被带下去,赵基将血书、劝降书捏在一起,怔怔望着。很多事情,提前埋伏一手,能省去未来很多麻烦。比如眼前,就有机会。虽然有些不道德,可不道德,总比死几百、几千士兵好。曹操,还真不能死。国贼这种东西,总得有人来当。曹操不当,难道自己来当?(本章完) 第266章 焊死车门 徐州,东海国。几乎就在孙策袭夺下邳,抄获刘备军队家属之际。东海国相徐璆联合流民帅昌霸出兵向南,向刘备提供粮食,接应刘备撤军。刘备、陈登、陈瑀大跨步后撤的同时,关羽断后,凿沉舟船堵塞泗水航道。撤军过程中,孙策的后续军队继续从海西登陆,咬住陈瑀,陈瑀军队溃散,仅以身免。连续三日狼狈逃窜,刘备、陈登成功进入东海国境内,于沭水东岸休整。军队建制散乱,逃亡途中遗弃了大量的军械,随身携带的干粮也都吃光。即便这样,打散的军队前后相连,向着沭水而来。孙策攻夺的不仅是下邳,还顺路攻克了登陆点海西,海西是陈瑀的地盘。陈瑀部众的家属被孙策俘获,遭遇孙策军队袭击后,还未交战就溃散。溃散的太快,反而迟滞了孙策的军队,给陈瑀、亲随争取到了逃亡的机会。即便这样,陈瑀也先关羽一步抵达沭水流域,沿沭水逆流而进。全军实在是没地方跑了,只能东海国跑。刘备饥肠辘辘,忽然沭水西岸出现军队,许多士兵饥饿虚弱又疲倦,哪怕看到了那支军队,也都坐在地上不做反应。刘备勉强站起来,就见是东海流民帅昌霸的军队。昌霸前脚到,后脚关羽收合沿途掉队的士兵,前来与刘备汇合。又两三天的时间里,张飞闻讯后也率兵汇合。就沭水一带,刘备又聚集四万余军队。孙策就放任刘备在他眼皮子底下收集溃兵,而孙策的军队也在持续聚集,抢占下邳、彭城,互为犄角。孙策的使者张纮为刘备带来宝贵的粮食,七八天前这些还是刘备的徐州官仓里的粮食。现在都是孙策的了,送来的粮食只够刘备吃一天,多一顿的份额都没有。面对张纮的提议,割让徐州控制权,结盟夹击袁术的提议……刘备自然拒绝。此刻的刘备被愤怒情绪支配,毕竟他多少还有一战之力。可孙策勒兵于坚城之内,袁术大军很快就要抵近,纵然爆发野战,也是刘备与袁术相攻,伤不到孙策分毫。最为紧迫的是军资器械缺乏补充时间,士气需要恢复,糜竺变卖家资筹措军粮也需要时间。而孙策,绝不会给刘备喘息的机会。不答应,孙策就会配合袁术发动夹击!到时候覆灭的,可就不仅仅是刘备,徐州大姓要一起倒霉。刘备还没惨到军队绝粮人相食的地步,实在是忍不了这口窝囊气。可陈登很是现实,当即率部脱离刘备,向下邳而去,正式与孙策结盟。不管陶谦、刘备还是孙策,都比袁术统治徐州强百倍!将袁术、曹操这类人赶出徐州,才是徐州人的唯一底线。触及底线之际,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谈的。陈登前脚走,其堂叔父陈瑀也在张纮游说下依附孙策,只要依附孙策,陈瑀就能拿回被俘的部众、家眷。紧接着,东海大姓也都出面支持孙策。会稽郡守王朗所在的王氏家族,迫于生存,也只能支持孙策。孙策没能击破会稽,反而在徐州这里偷了王朗的老巢。不想宗族覆灭的话,王朗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江东通讯不便,对孙策最重要的就是获取朝廷的认可。现在是脱离袁术最好的时机!袁术敢来,孙策就敢把袁术往死里打,好好算一算父子两代人的旧账。至于刘备,孙策已经不甚在意了。再过三五天,刘备这里就会有吏士饿死;那种状态的刘备,随意派一支偏军就能扑灭!决胜于两淮之间,风险与收获过于巨大。以至于孙策每日睡眠短浅,时刻观望袁术的反应,也在盼望朝廷的回复。拿到朝廷的许可,军中摇摆份子立刻就能坚定立场,留在江东的郡守、都尉们也会选择中立,观望他与袁术决斗。他的第一波使者被曹军截获,当赵基率领绝对优势的骑军进入陈留地界时,曹操一方斥候才收敛,使得孙策第二波使者得以通过,将奏表送到了赵基面前。形势变化太过于剧烈,赵基是真没想到孙策这么勇敢。刘备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必须死死保护根据地。至于孙策……赵基不喜欢挑战难度太高的游戏。道路边上,赵基歇脚,坐在马扎上就对孙策的使者葛光说:“我祖籍琅琊,与卿是乡里人。我不知孙策为人,但观其父行举,也知此人是果劲、雄烈之辈。此人若据有徐淮之地,兼有吴越,得南海之利,诚可为国家大患。”葛光低头,随行副使却抬头瞪赵基:“侍中何如此偏颇?袁氏乃系国贼,乌程侯累世忠烈,今伺机脱身,理应褒奖以做楷模。今后天子王师所到,各路将军纷纷归顺,天下大定之日不远矣。”“听你这语气就像是孙家人。”赵基平静去看葛光,葛光微微颔首,孙暠脸色突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端起水杯饮一口水,一笑:“是啊,如你所言,重赏孙策,给他徐州牧,今后天子王师抵达,群雄麾下将军纷纷效仿,天下太平之日就在眼前。所以,我很是忧虑。袁术怕麾下出孙策这样的叛将,我难道就不怕?”“汝这国贼!”孙暠反应机敏,当即跳脚大骂,瞪着眼睛就要往前冲,两侧站立的卫士快步上前扑住孙暠。孙暠拳打脚踢,可身后一个卫士双手怀抱扯住他的腰,孙暠无法正常发力、扭打,眨眼间就被双手反剪,压倒在地上,脸颊一侧死死抵在黄土地面,就用一只眼看赵基。而葛光反应很快,后退到一边双手垂下,身子半躬,表现的人畜无害。见孙暠呼哧呼哧还想谩骂,边上站立的韩述上前抬脚踹在孙暠牙门,顿时孙暠老实多了,仿佛口腔含着一颗巨大火龙果,红色汁水流淌。赵基依旧坐在马扎上,垂目看着孙暠:“当年无诏杀荆州刺史、南阳郡守的是谁?又是谁举荆州之兵依附袁术,使袁术进据南阳?这些年南阳、汝颖、两淮之间,多少人因袁术、孙氏而死?”“刘、吕是我的盟友,唇齿相依,分别抵御袁术、曹操二贼。若被袁术、孙策击败,我不说什么。可孙策凭什么以为我会让他取代刘玄德?我若答应,还怎么面对吕布、刘备、张杨、段煨?”掌控朝廷大义支持孙策自立,岂不是等于鼓励自己麾下的将军自立?孙暠只是瞪着一只眼,斜目盯视赵基,恶狠狠的模样,依旧嘴里流淌粘稠果汁。赵基扭头看韩述:“斩首来报,盐腌后,遣使送给袁术。让他把下面人管好,来年我与他再战江淮之间。”说话间,赵基去看边上侍立的张瓒,张瓒会意,立刻书写类似口吻的书信。草稿递来,赵基看了一眼,就说:“再直白一些。”“喏。”张瓒转身过去,蹲在桌案前重新草拟书信。秋日高悬,张瓒酝酿情绪,按着袁术的脾气,写了一份口吻嚣张的回书。不止是赵基,当曹操截获孙策第一波使者时,毫不停留,也亲笔书信,遣使急赴盱眙,去给袁术示警。像孙策自立这种事情……曹操也怕,他就吃过陈宫的亏。如果袁术被孙策、刘备联军殴死,孙策、刘备再奉诏逆泗水而上,直捣东平、东阿、济北等地,那青州兵极有可能集体倒戈。曹操也不希望袁术败亡的太快,伙伴多一些,能为他分摊压力。一样的道理,赵基也不希望曹操立刻垮台。发育还需要时间,曹操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至于孙策,已经存了肃清徐州大姓的心思,就如他在江东时干的那样。赵基实际出身比他还低,硬是裹挟天子,如流寇一样肃清了太原、上党,现在又来中原。赵基能做到的事情,孙策自然也能。可惜的是,赵基不怕袁绍、曹操、袁术、刘表这样的旧式军阀,怕的是孙策、张绣这样的新式军阀。怎么可能给孙策松绑?只要还能控制、影响朝廷,就要往死里压制孙策。至于张绣,张绣积极向公卿靠拢,这种舔狗早晚会被那群老头玩死,反而不需要太过担心。(本章完) 第267章 白马黑鸦 陈留,白马山。曹仁督率步骑五千余人藏匿此处,他登高眺望,就见北边黄河岸边,是密密麻麻的行军队伍。臧洪已经在濮阳士民迎接下接管濮阳,此刻臧洪正率领纠集的各种军队向陈留西边的酸枣进发。为了抵御曹仁的突袭,臧洪选择贴着黄河南岸行军。麾下军队仓促纠合,铠甲不足,器械散乱,就连运输粮食的车马也没多少。曹仁远远眺望,这支新兖州军连之前讨伐的汝颖黄巾军都不如。但为了抵御曹仁的袭击,这支新兖州军多持长竹,几乎是斩木为兵了。“督军,并州骑将徐晃、荚童已到燕县,今夜就能接应臧洪入城。”一名斥候来报,穿的俨然是并州义从骑士的紫色军服。斥候穿敌对方的军服,这很正常。曹仁闻言只是点头,他抬头眯眼看一眼白日,只觉得秋日黄河之南岸,格外的萧索、清冷。伸手抠出架在盔甲隙缝里的帛书,这是弟弟曹纯冒着死亡风险给他换来的劝降书。可连着劝降书一起送来的,还有赵基的指示。一个迅速壮大、死灰复燃的朝廷,显然不符合赵基的利益,也不符合曹操、袁绍、刘表、袁术的利益。反动的封建军阀们,此刻俨然有一种特殊的默契。曹操放缓了进攻吕布的节奏,赵基故意来酸枣会盟各方,而不是去突击曹操或荀彧。就连袁绍,也没有派兵骚扰上党、河内,保持全程观望。这种情况下,孙策夺占下邳就想依附朝廷……这显然是不合时宜的。而对曹仁而言,他可以承受背离曹操、依附朝廷的指责……这最多就是一时的指责,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偏偏,赵基给他安排了一个十分令他抗拒的任务。曹仁可以坐视青州兵屠城,但他不敢承担杀臧洪的罪名。杀了臧洪,子孙的仕途就毁了。可曹纯就握在赵基手里,留给曹仁的选择已经很少了。劝降文书是曹纯拿半条命换来的,赵基肯发过来,就说明曹纯赌对了。唯一没有算对的是,赵基也很忌惮臧洪,忌惮臧洪与朝廷合流。这种不好的事情,就推给了曹仁。“督军快看,臧洪车驾!”一名都尉指着远处低呼,神情急促,周围军吏也都观望,虽然敬重臧洪,可他们就是跟随曹仁来这里伏击的。白马山附近有乌巢泽,虽然八月底了,附近依旧有太多蚊虫,他们已经受够了。对臧洪的敬意,早已被蚊虫消磨一空。在持续喂蚊子和杀臧洪之间,此前或许还会犹豫,现在只想快点动手,然后离开这里危险的地方。否则被并州兵合围,想走都走不了。白马山北,黄河岸边,就是白马津。臧洪乘坐一辆陈旧、修补的牛车,他整个人气色很不好。东武城围城前后刚好一年时间,不仅折磨他的身体,更折磨他的意志。人的意志固然可以磨炼,但更多的会透支。如今的臧洪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泽,严重失眠困扰着他,固然朝廷中兴有望,可中原大地各处的灾民嗷嗷待哺,这让臧洪备受煎熬。六年前,群雄讨董,作为联军盟誓的起草、演讲者,臧洪固然威望高隆,可压力也很是沉重。眼前,他甚至已经感受到身躯的活力正在消退,偶尔走神之际,能听到牛与牛车在讨论自己,甚至车毂、车轴还在吵架。维持着镇定,他想去见赵基一面,然后入朝谢罪。感受着行军之际的安宁,此刻没有那么多的各项工作需要他处理,离开白马津后,车厢的颠簸让臧洪很快放松下来,昏昏沉沉,精神也得以宁静。“使君,贼军来袭!”牛车附近,白马本地豪强成公圭乘马而行,望见白马山上旗帜立起,当即呼喊臧洪。整个行进队伍几乎就在伏兵树旗之际陷入混乱,大小头目呼喝周围,聚集人力,很多人只是灾民,弃械就跑。臧洪睁开眼,平静眺望白马山上出现的伏兵,平缓山势各处都是摇摆的旗帜。曹军步兵扛旗下山,曹仁督率五百余骑直奔臧洪所在而来,骑士下山后渐渐加速,欲夺首功。也就上面的将军、校尉顾忌杀臧洪的恶劣影响力,对中低层吏士而言,真不在乎臧洪有几个脑袋。“使君速走!”白马本地另一个豪强上官不疑搀扶臧洪上马,臧洪抓着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周围人推搡马匹,牵扯缰绳,强行簇拥臧洪向西边燕县逃跑。上官不疑坐到臧洪的牛车之上,对左右大喊:“随我向东!”白马有三姓,世历两千石的是成公氏,成公圭骑在马上挥舞宝剑,急声督促,号召乡党保护牛车向白马撤离。眨眼之间,周围大多数人围着牛车,原路撤回。比起臧洪的首级,曹军骑士更贪各种马匹,现在铠甲、器械、布帛、黄金都不值钱,马匹最值钱,因为这个可以吃!尤其是母马,冬季喂食草料,运气好还能有马奶喝。提速冲锋的曹军骑士渐渐散开,越来越多的骑士去截杀向西突围的三十几名骑士,只有曹仁个人部曲骑士始终伴随曹仁左右,直突人数最多的战团。曹仁在马上张弓,一箭就将脸熟的成公圭射落马下。成公圭交战初时就中箭而亡,附近白马民众大溃,转身就跑。牛车混在人群里跑不快,很快几十个曹军骑士追上,乱箭射杀,牛车上的上官不疑中箭。但为了掩护臧洪出逃,随车而行的兖州新州部属吏见状奋不顾身,爬到牛车上张开双臂抱住上官不疑,遮挡他的面容。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纷纷而来的箭矢射在这属吏身上,紧接着又有州吏怒声大喊着,舍身登车去遮挡箭矢。更多的州吏、卫兵围绕牛车,与曹仁的部曲亲骑交战。许多人身体虚弱,无力奔跑,中箭后还在顽强抵抗,或指着曹军骑士谩骂。曹仁面无表情,控马绕着牛车驱驰,来回张弓射箭。一壶箭射尽,曹仁收弓,提矛上前扎刺,左右亲骑跟随,反复冲撞、践踏。不多时就将三百多人的卫队、州吏杀败,血水染湿附近地面。曹仁勒马上前,亲兵从牛车上掰扯抱成团的死尸,前后扯下五具尸体,就看到上官不疑坐在车内,还未死透,却被其他人的血染透了。上官不疑盯着怒气冲冲的曹仁,吐出两个字:“逆贼!”曹仁踹马上前,手中骑矛扎入上官不疑眼窝。一把扯出矛,曹仁担忧曹纯的安危,怀恨不已,双手持矛又扎上官不疑。稍稍解恨,就见几个亲骑下马正分割死牛的肉。更多的亲骑翻找尸体,检查臧洪尸体。曹仁展望各处,就见黄河岸边到处都是追杀敌兵的曹军。虽然追杀这些灾民一样的新兖州兵不会有什么像样缴获,可首级能积功,对很多人来说以后用的上。哪怕以后升官用不上……可有机会,为什么不杀?这段时间埋伏在白马山担惊受怕,曹军吏士心中有怨气,现在正是宣泄的好机会。曹仁张望之际,身边只有十五岁的部曲牛金忽然提醒:“将军,燕县有扬尘!”曹仁猛地扭头去看,果然就见西面烟尘弥漫,是大队骑军行动的迹象。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搜捕、检查臧洪的首级,曹仁当即大喝:“鸣金吹号,撤军!”号角声次第传荡,曹军步骑听闻后,纷纷转身向白马津、白马城方向撤离。而臧洪在逃亡时手脚无力,不小心跌落马下。掩护他逃亡的各类骑从被曹军骑士追捕、多已战死,可臧洪却躲过一劫,摔倒在黄土地上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西面,黄河岸边风势强劲。徐晃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骑队,等扬尘散去后,只能目送曹仁所督步骑撤离。展现在徐晃这两千余骑面前的是血染的黄土大地,没有多少灌木、草地,满眼望去是各种黄土。荒废的黄土地、田埂、道路、墙壁废墟,偶尔路边还有残存的护道木,可残留的树叶也是黄的。到处是漫无目的游走、呼喊的溃兵,道路之上死伤的兖州兵前后相连。一眼看去,浓浓的末日景象。与去年三辅大乱时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区别。越来越多的乌鸦赶来,盘旋在这片荒芜土地上空。徐晃抬头,就见身后鸦群还在持续赶来。鸦群不像大雁,也不像鸽子、麻雀,鸦群从高空飞行时并不密集,彼此前后左右都保持着间距。看着稀疏,分布的很是广泛。鸦群越聚越多,开始在上空盘绕飞行,如似风暴,叫声也越发急促,仿佛在驱赶活人。(本章完) 第268章 同行冤家 白马县,敬老里。成公氏家族世居此处,荚童追索曹仁至此处时,曹仁已然撤走。整个敬老里已纵火焚烧,里墙之外男女尸身横陈。衣物都被曹军吏士剥走,甚至有的女子长发还被曹军割走。而男子尸身不全,头颅多被曹军砍走。荚童长叹一声:“搜寻一下吧,若有生者一并带回燕县,其余人休养马力,半个时辰后撤离。”“喏。”周围军吏应答,跟着赵基打仗,南北转战百余日,一些人已经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不管太原,还是上党,又或者中山,哪怕是摧破大姓,赵基也是采用行政胁迫为主,极少采用军事暴力手段。所以这种百姓集中屠戮的事情,多多少少对并州军产生了一点点震撼。中原人相互攻杀如此暴戾,目睹这些的并州军吏士也都提高了警惕。另一边,袁术已经渡过淮水,并着手组织军队将关羽凿沉的各种战舰、运船打捞、清除。只有疏通了泗水航运,袁术的大军才能畅通无阻。而这时候,曹操将截获的孙策信使、奏表送到袁术军中。对此,袁术丝毫不觉得意外。仔细翻阅孙策的奏表,袁术询问左右:“可是曹操反间计?”左将军幕府主簿阎象、长史杨弘,谋士李业、韩胤在列,还有荥阳郑浑、河内张承、沛国刘馥、陈国袁涣、陈留舒邵、庐江周尚等人俱在席间。孙策的奏表在诸人手中传阅,各自神情凝重,若真让孙策拿到朝廷的诏书许可,那这一仗不仅白打了,可能吴郡、丹阳郡也会生变,跟随孙策反戈。袁绍、曹操都是首次经历天子亲征,被打的措手不及,不知所措。很多常用手段,是无法应对天子之师的。除非你公然反叛,这又会直接引发内部巨变,跟决战大败没区别。而袁术这里比较特殊一些,在曹操那里吃败仗吃多了,反倒锻炼了袁术一方的精气神。就袁术的日常行为,治下也没多少孤忠之人。这些人追随袁术,不怕袁术乱来,就怕袁术失败。奏表传阅完毕,杨弘提议:“不妨请令史师宜先生辨别字迹。”无人反对,坐在末席的左将军幕府令史师宜官就站了起来,出列向袁术行礼,这才接过这份奏表细细研读起来。师宜官是南阳人,擅长书法。灵帝设鸿都门学时,师宜官的八分书法夺冠,被评价为当世之最。又擅长写丈余大字,也擅长写细微文字。天下未乱之前,嗜酒的师宜官都是拿字换酒,算是小型的人形印钞机。往往写给酒家墙壁上的字,会被其他人连着墙皮一起挖走。师宜官特别擅长的细微文字书写,为袁术一方传递军情起到了关键作用。他端着奏表帛书只是随意看了两眼,就郑重看向袁术,拱手:“明公,此彭城张昭张子布所书。”“确是张昭无疑?”“仆以性命担保,必是张子布手书。”师宜官说着还向席间左右人员拱手,他对自己的专业很有信心。袁术摆手示意,神情也凝重起来:“先生入座。”“喏。”师宜官行礼后,入座前又给自己打了一杯酒,就坐到桌案前,等候书写任务。袁术环视众人一笑:“不愧是孙文台之子,谁去下邳,召孙伯符来见我?”众人相互打量,袁术也打量这些人,继续说:“将这份奏表拿去交给孙伯符,跟他明言,他若亲自来我军中,我既往不咎。只是,我要张昭的头颅。”张承出列,拱手:“明公,仆愿往。”他语气坚决,瞪着眼睛,似乎很渴望这个机会。赵基杀死的黄门郎张洪张文伟,就是张承的族弟;张承之兄也叫做张昭,以议郎随驾东迁,死在乱兵之中。也不能说是赵基所杀,张洪拔剑行刺,被赵基打伤后,是被裴茂手刃。可消息传到张承这里,这笔账自然要挂在赵基头上。见张承神态果决,袁术就点头,起身亲自去打一杯酒,递给张承:“且为公先壮行。”见到这一幕,令史师宜官开始捉笔,书写内容合适的公文,以便张承持此公文将孙策说服。袁术自有手段钳制孙策,孙策怎么得到的下邳,袁术就有办法让他怎么失去。孙策唯一的机会,就是赶在袁术反应过来之前得到朝廷的诏令,然后统合、捋顺军心。可他的第一波信使被曹操抓了,反手送到袁术这里。第二波信使由堂弟孙暠带队,孙暠脑袋正往袁术军中飞马而来,还附带了一封言辞粗鄙的问候信。即便第三波信使成功抵达朝廷,现在的朝廷即将出虎牢关……距离赵基越来越近,又能拿什么主意?赵基不会出卖刘备的利益,朝廷公卿谁又敢带头出卖刘备?今天能出卖刘备,明天、后天就能卖赵基、吕布。即便赵基能忍,吕布可不会忍。长安兵败之遗憾,吕布惦记了这么多年,抓住借口,肯定不会留手。孙策在袁术庇护下大杀特杀,很多外交或内部问题都被袁术解决掉了。这就导致孙策横行惯了,已经本能忽视了盟友互信的重要性。中原这里,朝廷治下,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而孙策早适应了丛林法则,也信奉这一套……刘备明显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就该被赵基、吕布抛弃。他显然比刘备更能打,他代替刘备来跟吕布、陈宫、赵基合作……这有问题么?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在孙策的认知里,这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赵氏主导下的朝廷正集合所有力量诛讨二袁、曹贼,连臧霸这种流民帅都能官拜青州刺史。他堂堂乌程侯,今阵前反戈而来,实在不该指责,反而要进行重重的褒奖,以作为楷模!不止是孙策,就连张昭、张纮也认为朝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只是从刘备手里夺走下邳,又不是全歼刘备,余地还是很大的,又没把事情做绝。在诛讨二袁、曹贼这个大背景下,任何反对他们的人,都值得朝廷拉拢。就下邳的情况,没有孙策,袁术其他军队抵达,城内丹阳兵也会叛乱、响应。这是刘备自己根基太浅,经不起振荡,跟孙策有什么直接关系?可惜,从始至终,赵基就没有长期执掌朝廷的心思。朝廷发展的再好,也不如晋阳城一砖一瓦重要。赵基这里难得不功利,对盟友讲究道义……这就注定孙策一伙人必然要一头撞在铁板上!于是乎,当张承带着手书、奏表进入下邳见孙策时,赵基使者也抵达袁术军中。孙暠的首级更是铁证,容不得抵赖。更让袁术气恼的是赵基给他的手书,只有十二个字:不得放纵恶犬伤人,来年再战。即便生气,袁术也出于礼貌,向赵基表达了类似的问候。同时好好犒劳使者,犒劳使者,就是给赵基面子。赵基真的很给他面子了,没接受孙策的投靠,就是给足了袁术面子。另一拨抵达刘备军中的使者就比较窘迫了,刘备此刻进退两难。东海国的粮食运不过来,运转效率低微,前线军队吃不饱肚子,也缺器械。也就无法为使者提供什么像样的伙食,更不可能像袁术那样,派几名掳掠来的宗室女子来伺候赵基的使者。即便这样,赵基使者也带来了刘备急缺的声援!军队暂时吃不饱,这不重要,刘备可以稳住一段时间。最怕的是赵基代表的朝廷抛弃他们,选择孙策……若是这样的话,目前三万余大军,三分之二就会转投孙策。好在陈登带着一万多人依附孙策,给临走把粮食都留给了刘备,否则刘备这里真的很难支撑。为了帮助刘备重新站稳脚,赵基征东海国相、广陵人徐璆入朝,给个卿位暂时安置这家伙。好把东海国相的位置空出来,用来安插刘备的人,方便刘备有个落脚之地,以后也能强化对徐州的统治。不止是徐璆,琅琊国相萧建也被征入朝中,赵基以赵范领琅琊国相。琅琊北边是臧霸为主的流民帅,南边是刘备,中间琅琊士人支持赵基,萧建是东海国人,自然不会强硬拒绝这个官位调动。他敢拒绝,不用上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就会死在琅琊本地!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赵彦的人脉正在恢复,很多拐弯抹角的关系网络自行恢复之余,还在自主扩建!相隔遥远,现在赵氏祖孙对琅琊的影响力比伏完高。不止是这里,就连会稽郡守王朗,赵基也派出使者去征王朗入朝。趁着短暂控制朝廷,赵基也开始征辟各地有名的士人。如果可以,他想配合刘繇、袁术,联手拆掉孙策。同行才是最大的敌人,不说别的,光孙策的年龄,以及那种肆无忌惮。真让孙策坐稳江淮之间,赵基远在太原,也会忧虑不已。不能去赌刺客这种小概率事件,反正现在机会难得,能拆就拆了。其他如袁绍、曹操、刘备、吕布这些人,就是熬岁数,也能将这些英雄熬成老头!今年剩下的操作窗口期越来越短,等各方一起乏粮,那将不得不坐下来和谈,重新分配官位、地盘。这轮分配后,再想这样调整郡守官位,可就难了。(本章完) 第269章 张纮之谋 下邳城,各门紧闭,禁绝内外交流。孙策巡视城头之际,就见一伙斥候簇拥着两名使骑从西北泗水上游而来。他在现场,省去了守门军吏的来回请示。门洞开启,两名使骑步行入城,在卫士引领下登上城楼。城楼内孙策审视这两个人,翻阅书信,调侃:“不曾想,足下是曹孟德使者,不知是何来意?”“特来相救孙将军。”东郡人薛悌拱手施施然行礼,行举轻慢更惹孙策不快,凝视薛悌:“你这样的策士,口出威吓之语,我难道会怕你不成?”薛悌轻声摇头作笑:“原来将军还不知情。”见孙策俊朗面容阴翳起来,薛悌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将军所遣使者,已为贼臣赵基所得。赵贼担忧将军入朝辅政,妨碍此贼擅权谋私。据曹公所知,赵贼已将将军所遣使者、书信送往袁术处。”“袁术鸷勇凶恶,若得此书,岂会轻饶将军?”薛悌语气放缓:“据仆所知,其左右多有嫉贤妒能之辈,如今谁又肯为将军担保?某若所料不差,袁术将要召将军赴宴,此去九死一生,凶险更胜鸿门宴,不可不察。”这也是孙策最为担忧的事情,他麾下本就有袁术派来的将校,还有很多人敬仰袁术更甚于他。没有朝廷的诏令,他无法控制军队。孙策拔出手戟,面容冷峻:“先生来的未免巧合。曹操孤悬势微……如今是他求我,更甚我求他。”很想投掷手戟扎死薛悌,就算薛悌死了,曹操也会派其他使者。可使者来回奔波,会浪费时间。现在赵基悬军酸枣,举中原水系之上游,随时可能与曹操爆发决战。因此曹操现在缺什么?绝对不缺孙策手里这四万多人,因为孙策就是带兵逆着泗水、汴渠而上,曹操也不敢信任他们。所以曹操最缺的是来自孙策的声援,徐州牧孙策的声援,可以让曹操糊弄、稳定麾下大多数老实人。朝廷不能任命他做徐州牧,可兖州牧曹操可以上表朝廷,担保他来当徐州牧!孙策只能强忍着愤怒与杀意,对身边跟随的孙河说:“羁押此人,勿使诸将知晓。”“喏。”孙河应下,就点选几名亲兵,去将薛悌等人押解到城内隐秘处软禁。等薛悌等人出去,孙策突然拔剑狠狠斩在门楼内的立柱上,剑身没入立柱寸余,镶嵌其中。孙策松手弃剑,恼恨不已:“曹贼坏我大计!”在这时候张纮出现在城楼门前,身形遮挡光线,室内略暗。孙策扭头去看,也就平息怒气,拱手:“子纲先生。”“将军,河内张承奉左将军之命单骑至东门外……守门吏士不敢阻拦,已然开门。”“……”孙策颇感无语,感觉下邳城内今日搞不好就要爆发一场内战。张纮见他神色不对,关切询问:“将军?”“曹操截获我军信使,已通报袁术,适才曹操使者来见我,欲与我联合。”孙策神情木然,很不想面对眼前的这种局面,可他无法逃避。他这里说是有五万多军队,陈登、陈瑀这边就能扣掉近两万,再扣掉曹豹部丹阳兵、被裹挟的徐州兵。剩下的军队里还有袁术的人,真正铁了心跟他走的也就一万三千多人,骑士不满五百。他还有军队,准确来说是孙贲的军队,正跟随船队驻屯海西……如果袁术率先动手的话,以孙策对自己这个堂兄的了解,大概率会直接投降袁术。情况恶劣的话,孙贲会带头来下邳讨伐他。这次本来就是赌博,万万没想到,会被曹操截获,反手把他出卖。就此前曹操与袁术之间的死仇,曹操现在形势窘迫,竟然还有心情帮袁术?曹操怎么想的,也就曹操本人知道。眼前来看,曹操出卖他后,又想跟他结盟。这种恶心手段,让孙策很不适应;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还不得不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张纮闻言神情大变,立刻就说:“若与曹操联合,必交恶赵氏,徐州之士也将视将军为曹氏爪牙,徐州如何能安稳?”“这也是我所顾虑的。”孙策轻声感慨,展臂邀请张纮入城楼内落座,张纮看到了立柱上镶嵌的宝剑,收回目光,迟疑片刻,就对孙策说:“可召陈元龙一同商议。”孙策落座一旁,也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难道要将徐州让给刘玄德?”陈登还驻屯在城外,陈瑀返回海西收拢溃散的部众。袁术真发兵来攻,下邳城内就会生乱,陈登大概率作壁上观。可即便陈登协助他,也不一定能清洗军中袁术一派的军吏,必须拉上刘备才行。镇压、清洗简单,就怕连着自己一起洗掉。见孙策难以决断,张纮又说:“如今不怕袁术举兵来攻,鄙州士民惊恐袁术,视他如似曹操。他若举兵来攻,各军反而能合力御敌,待击退袁术,袁术之势颓败。到那时遣使朝廷,得许诏命,征讨袁氏不迟。”都是在袁术麾下待过的,自然清楚袁术麾下特殊的动员机制。袁术只要还能维持江淮大哥的架势,那自然能征集一波又一波的军队,很是唬人。可若是压着袁术打,戳破袁术身上那层虎皮,无法从外围、附属那里榨取兵力、钱粮,那袁术立刻就完蛋了。袁术的征兵逻辑很简单,除了地方豪强主动追随外,很多都是被恐吓入伙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们认为袁术一时失败后还能势力重振,所以不敢拒绝袁术的勒索。袁术只要还能勒索到人力、物力,那就能继续维持南国大佬的地位;再靠着这个地位继续去勒索。经营郡县编户才能挣几个钱?袁术这些年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吃的可都是现成的。也不算白吃,袁术都放弃经营郡县编户了……这些失去保护的编户,迫于生存,自然会在天灾人祸中被豪强兼并。等编户被豪强兼并了,袁术再来勒索……编户没有了,只剩下豪强的隐户部曲,这跟征税征兵没区别,豪强相当于世袭县令长,实属一个完整的循环。豪强们在这个袁术主导治下,如似世卿世禄的新秩序内,肯定是快乐多于痛苦。袁术很擅长扯虎皮,当年也是扯着虎皮,一口吃掉了孙坚手里裹挟的荆州常备。作为回报,还是延期支付,在讨董之后给了孙坚一个豫州刺史,转手就让孙坚去打刘表。而袁术得到荆州兵后就急匆匆的想要从南阳大姓这里爆金币,结果被南阳大姓教做人,荆州常备大军溃散了许多,更是断绝钱粮供应,最终被南阳大姓驱逐。别的地方吃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招牌,南阳大姓不怎么认这个招牌。孙策很清楚袁术的致命弱点,追着殴打袁术,别给袁术勒索周围豪强的机会,那袁术就会暴死。张纮的提议中规中矩,孙策自然听明白关键,就是杀掉袁术的使者张承,激怒袁术,让袁术发兵进犯。到那个时候,生存危机下,陈登、刘备肯定会配合孙策,以便协力击退袁术。然后丢掉徐州这个烂摊子,脱身之后,咬着袁术打,不给袁术喘息、恢复的机会,活活殴打至死。最后,向朝廷表功,讨要封赏即可。别的不说,两淮、吴越地区还是可以抓到手里的。就刘繇那个手下败将,现在就算是返回江东,又怎么可能站稳?打死袁术,足以威震天下。占据两淮,兵力雄厚,十倍于当年渡江之际,再打一个早已丧胆的刘繇,岂不是手到擒来?张纮简单一句话,就规划了接下来的路线。反正又没把刘备得罪的太深,真正倒霉的是陈瑀,也放陈瑀回去收合溃兵。孙策听着,感觉可以这么做……可迟迟无法当场答应张纮。比起家乡,孙策更喜欢少年读书、生活的徐淮地区。朝廷认可的徐州牧,对他来说有一种衣锦还乡的荣耀感。张纮也不逼孙策,孙策不是你逼迫几句,就能按着你的心思下决定的人。张纮耐心等待,片刻后,孙策下定决心了:“子纲先生代我去见陈文龙,向他申明我效忠朝廷的心迹。我这就去杀张承,以张承首级为信物。”张承出自河内郡望,他的头颅,可以作为盟誓之物。至于其他的东西,如神圣的白马之类,孙策这样实用的人看来,白马也就那么一回事,盟誓杀马过于浪费。(本章完) 第270章 联手糊弄 随着孙策动手,下邳城内立刻爆发一场针对袁术党羽的清洗、镇压行动。至于河内张承,还不等他提议诛杀张昭谢罪之语,就被孙策一剑刺死。张昭虽然很惋惜张承之死,可孙策正式与袁术决裂,张昭格外激动。下邳城北,泗水北岸。陈登军营在此,陈登泛舟泗水,与前来此处的张纮悠闲对弈。舟船之上,只有一名胡须花白,皮肤晒黑的渔人摇橹,稳定船只。还有一名刀工精湛的庖厨,就以新鲜河鱼为食材,削切鱼脍,供陈登享用。陈登与张纮之间,也只是娴静对弈,没有一点烟火气。与城中杀戮气氛迥然不同。陈登落败,主动收子时才说:“孙策刚戾躁烈,袁术若败亡,吴越将非国家所有。以其心性,窥伺徐淮,战事持久,又该死伤多少百姓?”“元龙未免小觑了袁术。”在陈登这里,张纮是另一种立场:“赵侯已示警,袁术自会撤离。经此一役,孙策已成无根之萍。而袁术失去孙策,如猛虎去其爪牙,又有何惧?”袁术撤军的话,孙贲大概率也会带着船队跟随撤离,彻底把孙策这些人丢在徐州。陈登抓起酒具仰头畅饮,继续收棋子,转而问:“张子布是何心意?”“位列公卿,教化天下,这是子布毕生所愿,至今未改初衷。”张纮语气平静:“有我与子布在孙策左右,徐州无虞。”陈登收好彼此棋子,将一盘摆盘的鱼脍拿到面前,这些鱼脍纤薄如纸,折叠成团仿佛肉花,他用筷子夹着蘸了点醋,就送服口中,闭目咀嚼。口感微酸,酸味令口齿生津,其后就是鱼脍的清脆鲜甜。细细咀嚼直到口齿之间没有脆感后,才吞服入肚,又端起酒碗小饮一口算是漱口。心情大好,陈登就说:“元明公用人不拘一格,重用臧宣高以来,琅琊、东海流民帅与我等亲睦交好。如今所虑只有两件事,除却袁术、孙策之外,就剩下曹贼与玄德公。”只要孙策与袁术敌对,一个失去政治庇护,一个失去爪牙,都将失去对外威慑力。张纮闻言拱手:“玄德公又如何?”“我虑曹贼兵败后,积恨徐州。观平阳侯行举,并无意长居朝中。就担忧来年曹贼纠合爪牙,再来犯我州界,杀我士民。”陈登说着长叹,一些事情没法比。两淮这两年发生巨变,豪强之家一个个急速膨胀。可陈登、徐州人不喜欢这样的变化,徐州胜在商业繁华,兼并太多人口并不是什么好事。徐州终究有个琅琊道宫,崇道思想不受限制传播,整体风气更为散漫一些,对生前利益得失并不是非常计较。陈登说着去看张纮:“还要委屈子纲游说孙策,使出镇一方,守我州界。待我州元气恢复,自不用他了。”“这所虑第二,便是玄德公,玄德公有高祖遗风,久处徐州,士民仰德而倾心。然平阳赵侯英武,我州英杰若分投两家,岂不可笑?”这舟船之上,两人身边不是船夫就是自家庖厨,陈登态度直白。其实,绝大多数徐州豪强并不抵触袁术,袁术若是进入徐州,立刻就能瓦解郡县,让编户系统溃散。所有地方强力人士都将焕发旺盛的发展积极性,大破之后就会有新秩序诞生。只是陈登看不上袁术,袁术打仗的天赋太差了。军事不行,跟着袁术,现在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以后连本带利都得吐出去。如果赵彦、赵基祖孙提倡的是维新理念,那袁术这里就是脚踏实地、闷声践行复古革命之道。打烂郡县桎梏,地方上让豪强们……士大夫们说了算。士大夫推举的领袖入朝,就是执政的公卿。这些人受够了秦汉暴政的摧残……汉承秦制,郡县制背后的庞大皇权,压制着一代代士人英杰,汲取着各家血肉。所以赵基奉天子诛讨不臣,能让袁绍行动迟缓,也能让曹操反应失措。不是袁绍、曹操不行,而是他们麾下的文武臣从心中还认汉家天子、朝廷。这根本不是全盛状态的袁绍、曹操,像是没睡醒、喝醉的袁绍、曹操。可若是袁术这里,君臣上下并不会被天子权威干扰思绪、迟滞行动。从根子上来讲,是袁术率先带着虎贲攻烧雒阳的宫室,也是袁术麾下的孙坚连战连捷将董卓、朝廷驱赶到了关西。是袁术,拯救了士人群体,扯掉了困扰士人的各种枷锁!追随袁术的士人,能获得宝贵的精神自由。也不是这些士人叛逆,而是两次党锢,朝廷连续击穿了士人群体的底线,很多士人家中血债累累,不再信任皇权、朝廷的许诺。所以对于朝廷,袁术这边倾向于彻底砸烂!故而,目前的孙策所作所为,单纯从行为上来看,真的是汉室忠臣应有的举动。张纮很清楚这一点,陈登也很清楚,奈何皇后是琅琊人,执政的两位赵侍中也是琅琊人。不管外面怎么搞,优先要保证徐州人的利益。天下大乱以来,徐州人跟着陶谦,已经给汉室朝廷流了太多的血。现在对徐州人最难的问题是,到底支持乡党赵氏,还是支持宗室刘备。袁术、孙策之类,都不在陈登考虑范围内。陈登所问,张纮陷入长久的沉默。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立场,他也清楚陈登的立场。如果陈登的下邳陈氏门第再低一些,或许两人还能达成一致的协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下邳陈氏的门第,注定了陈氏不可能屈于赵氏之下!陈赵两家若是有亲,这件事情或许还可以商量一下。见张纮沉默,陈登就知道张纮铁了心要跟着举主赵氏走。短暂的沉默之后,陈登干咳两声,威胁说道:“孙策果烈凶暴不亚其父,日后孙策回忆今日之事,恐会危及子纲性命。子纲伺机入朝,脱离孙策为妙。”“元龙好意,仆不敢遗忘。”张纮扭头去看陈登面前的鱼脍,又说:“我终究与赵氏有旧,稍后孙策当面,还请元龙为我开脱,我也好乘机出使朝廷,前去赵侯军前效力。”陈登本就有江湖气,见张纮识趣离开徐州,也感觉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就敛容说:“子纲若在赵侯左右做事,务必与我书信联系,这样我也好知晓赵侯平日为人。玄德公生性刚烈仁厚,然为人处世略显迂直,有失巧变。鄙州之长远,就悬在我与子纲身上,不可意气用事。”对于陈登的评价,张纮也是点头认可。刘备的确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缺乏灵活的站位。跟着刘备,可能就会因为刘备的顽固、迂直而吃大亏。也是因为刘备做事够迂直,才赢得了徐州大姓的信赖,也赢得了寒门、吏民的拥护。不像平阳赵侯,遇到什么事情,总能抢占有利的站位。跟着平阳赵侯肯定不会吃亏,如陈登这样的家资,肯定惧怕被平阳赵侯杀了吃肉。太原、上党大姓、豪右就是前车之鉴,就下邳陈氏的底蕴,那位平阳赵侯能忍得住?别说那位赵侯,眼前的孙策都很难忍住。下邳陈氏底蕴有多厚?袁家能有二袁争大河南北,下邳陈氏则是陈登、陈瑀这对叔侄争广陵。陈登、陈瑀争广陵,张纮这个广陵人只能看着他们来回争斗,偶尔还会联合起来抵御外部敌人。那么大的广陵,已经快成为陈氏的广陵。等这对叔侄完成内部兼并,那就到了要向外扩张的阶段了。反正张纮是不想多待了。至于孙策……群雄讨董之际,广陵是张超的大本营,孙坚将孙策安置在两淮读书、避难。闲不住的孙策到处拜访士人,增长阅历、人脉罢了。张纮得多疯,那时候就对十五六岁的孙策生出投效之心?不过是正常的士人宴会,大家都很给孙文台面子罢了。而在见到孙策之前,张纮被举为茂才,拒绝何进、朱儁、荀爽的征辟,居家守孝。这种状态的张纮,别说孙策,就是孙坚都很难请动。孝期结束,广陵郡守赵昱举张纮为孝廉,赵昱旋即就被笮融刺杀。笮融又杀陶谦委派的薛礼,渡江投入刘繇麾下;而孙策奉袁术之命攻打刘繇,张纮这才以军谋校尉的身份帮助孙策。如果没有笮融刺杀赵昱这档子事,张纮很难与孙策有更深的羁绊。孙策死的又那么早,出于美化,未来很多事情还不是由张纮自己来说?现在笮融也死了,张纮准备去找赵基,想办法给赵昱过继后嗣。做完这件事情,张纮才算圆满。(本章完) 第271章 诛心而死 酸枣,臧洪坐在鹿车上,来到昔年会盟的斜坡土台之上。鹿车就是独轮车,机械结构很是粗糙。往往运来载人,而不是载物。此刻的臧洪面容蜡黄,自土台之上眺望各处,仿佛看到一队队讨董义兵站立阵列,摇旗助威。六年前的他,站在土台之上,意气风发,宣读讨董誓言。这才六年,太多的人已经如誓言中那样,死于刀剑、弓矢之下。“本以为是周公、吕望,不曾想皆是欺世盗名的违誓乱臣。”臧洪低声感慨,身后陈容推着鹿车,垂头不语。一阵风吹来,臧洪肺腔着凉止不住咳嗽,咳的他面色涨红。咳声好不容易停止,臧洪对身边还跟随的属吏们说:“我心力如油尽之灯烛,实难久存。昨日见赵侯,与他深聊,他认为人心思乱,天下非一时能定,实在可惜。”袁绍不可能投降,袁术也不可能投降。刘焉、刘表更不可能放弃州牧重位,哪怕刘备、刘繇,也不会轻易放弃根基,应征入朝。天下宗室都是这样,高门大族袁氏、权贵曹氏也不会放弃根基,你总不能一厢情愿认为少年英武的赵基放弃并州?各方都不可能入朝,那矛盾、争执无法在朝中解决,最终还是要在战场上分个生死。臧洪没力气,也不想说的太透,只是告诫属吏、乡人说:“我故去后,敛以时服,不树不封,薄葬即可。”“使君安心休养,有赵侍中在,讨破曹操在即。天下将要大治,如何能少的了使君?”陈容温声规劝,臧洪只是长叹一声,扭头去看当年张超站立的位置,眼睛一花,仿佛张超正对他招手,突然说:“郡将在唤我了。”周围人悚然,臧洪口中的郡将,特指张超一人。当年酸枣盟誓名单上的刘岱、孔伷、张邈、乔瑁、张超五人,尽数消亡。不多时,众人哭着轮流推车返回营地。一些人失神落魄跟不上独轮车,绝望、悲伤之下,就在路上拔剑殉死。赵基闻讯来见时,兖州兵两千余人的军营里,哀嚎哭声此起彼伏。营门前,赵基见此也就止步,对跟在身边的张瓒说:“支取米豆两千石,以供兖州吏士为臧子源出丧。丧事结束,听任兖州吏士去留,不可强留。”“喏。”张瓒沉声应下,两千石米豆并不多,也就八十车粮食。粮车规格统一,普遍都是每车二十五石。现在军队依旧分散扎营,沿着阴沟水布置,就是为了多让马匹吃草,降低粮食消耗。两千石粮食,还不够军中马匹一日消耗。但对目前的兖州残兵来说,够他们吃十天有余。分了这些粮食,很多人就能绕路逃难去陈国。中原的粮食太过于匮乏……沛国灾民十余万,开战之前,曹操就待在许县,无视了家乡的灾民。士人也喜欢抱团,比如汝颖士人,比如梁沛士人。有需要的时候就是梁沛士人一致对外,不需要的时候,便是外县、乡下来的流民饿殍。开仓救助沛国灾民的是沛相舒邵,他私自用了袁术的军粮,袁术饶恕了舒邵。朝廷诏令抵达,舒邵果断将印信移交给陈宫这伙人,就跑回袁术身边去了。袁术也没有问罪舒邵,反正沛国官仓的粮食消耗的七七八八,陈宫又是坚定的反曹先锋,袁术甚至乐于见到这种场面。再不济,陈宫待在沛国,也能很好充当缓冲,给他争取攻掠徐州的时间。现在北边吕布,南边陈宫,都在吃陈国的粮食。打仗,这些灾民青壮编为军队,吃陈国的粮;不打仗,这些灾民也要吃粮食。反正要赈济灾民,也有灾民协助运粮。陈王这里有粮食,不在意其中的消耗差距。巨大的粮食缺口也摆在赵基面前,针对曹操,赵基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攻击不顺,曹操稳定局面,那迫于粮食问题,赵基要么退兵,要么向汝颖、南阳士人求粮。你都求粮食了,谈判时,别的方面肯定要退让、委屈一下。所以赵基在等,等天子、王师抵达。驻屯在酸枣,也有个巨大好处,可以封死淳于琼等河北部队挟持天子出逃河北的通道。赵基这边放任兖州兵处理臧洪丧事,同时也向移动中的朝廷派遣使者,上奏臧洪负伤而死的消息。虽然臧洪只是从马上跌落摔伤了腿,可臧洪的死,兖州兵的溃散,必然与曹仁有着直接因果关系。至于自己扎营酸枣,故意放任臧洪故地重游、睹物伤人……搞诛心什么的,这肯定是污蔑。就在赵基等候战机之际,荀攸快马入朝,在荥阳与出关的公卿相遇。荀攸带来了汝颖之士的条件,也带来了南阳之士的条件。公卿们围坐在路边,拉扯一道帷幕遮挡行军队伍的视线。此刻的公卿们精神放松,腰杆也难得挺直了。汝颖、南阳大姓有粮食,张绣、荀彧、陈宫这里有军队,形势正在迅速好转。杨琦端坐正中,神色沉静,他没想到南阳大姓的条件竟然比赵彦提的还要过分。这段时间,杨琦一直与赵彦进行联系。门下省不能待在河东,他希望赵彦能入朝辅政。三省六部制的核心精神就是权力分割,利于皇帝调控,不可能出现类似霍光、王莽、梁冀、窦武这样大权独握的权臣。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朝廷王师衰败,而赵基握有目前很强的一股军队。其实三省六部这套体系也不算新鲜,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故事。顺着历史长河向上一层层剥皮,总能找到一个类似的框架……三家分晋之前的晋室六卿制度,就与三省六部制度比较像,只是省部制度更为细碎。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只有赵彦入朝,面对面讨论,才能快速解决各种争端。而南阳大姓提出索要官位的条件完全可以理解,朝廷要补充、恢复各种衙署机构,自然会从南阳选拔合适的官吏。官位不是问题,问题是南阳大姓要废除失德的皇后,目的很直白,想从邓氏、阴氏或宗氏家族中选一个新皇后。因为这个条件,与杨琦并肩坐在主位的伏完面目阴沉,他肯定会拒绝南阳人的提议。伏完有足够的底气进行拒绝,此刻他不仅仅代表着的自己,还代表着徐州人。因与赵氏订婚,赵氏肯定也会反对南阳大姓的离谱要求。赵基未来的嫡子,与未来的皇太子做姨表兄弟,这才是维持赵基忠诚的唯一羁绊!未来皇太子继位,赵氏上下才能安心。此刻伏完毫不掩饰他的厌恶情绪,也在观察其他人。司徒赵温见气氛不是很好,就说:“荀文若在许下屯田,今岁得米麦百万石。朝廷之困,立时纾解。我以为,废立皇后这等言论不必再提。”伏完听了这才眉宇稍稍舒缓,卫尉周忠这时候开口:“若是拒绝南阳,我担忧张绣军中生变。”荀攸闻言立刻说:“汝南李通督率七千兵马已与张绣合兵宛口,有赵台卿公监护各军,张绣这里暂时无忧。”周忠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宛口各军稳固,还请立刻开拔,入颍川,与荀文若一起守御粮秣。”气氛更加沉肃,如果拿到许下的粮食,又有张绣、李通这近乎三万军队……又何必看赵氏祖孙的脸色?陈纪终究是新来的,可动手时绝不心慈手软,立刻响应支持:“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孔融不语,只是观察这些人的立场。坐在末席的桓典也开口:“诸位,以诸位对他的了解,若是知闻朝廷将直奔颍川而去,将会如何?”按着计划,天子、朝廷将要与两万多王师过荥阳向东,前去酸枣与赵基、张杨汇合,然后顺着阴沟水系向下游直推。陈留城里的夏侯惇即便敢反抗天子,可他麾下的军队不见得敢进攻王师。当这支四万规模的步骑联军突破陈留,顺汴水而下时,曹操将会迎来人生中第二次汴水全军覆没。这是赵基的计划,不是朝廷公卿的计划。此前公卿们没得选,只能出兵虎牢,向东索食。而现在,汝颖、南阳大姓都在向朝廷靠拢;仅仅是张绣、李通这里就有近三万人。荀彧手里也有两万多人,汝颖下游、淮水上游处的汝阴战场,夏侯渊、曹洪也有两万多军队。再加上陈宫手里两三万军队,这足足十二万大军!别说赵基、张杨,就是赵基、张杨、陈王、吕布四方联手,又能如何?现在最怕什么?就如桓典说的那样,就怕朝廷在荥阳这里转向直扑颍川时,赵基、张杨却大跨步撤兵!桓典没必要把话说透,在座诸人会意,现在必须隐瞒赵基,争取联合荀彧、张绣的时间。当朝廷入驻许县后,粮食、军队充足,自然能做主招降、赦免曹洪、夏侯渊,并调动陈宫这支军队。十二万大军就在面前,唾手可得。可若是走漏消息,赵基勒兵不动,放任曹操自由行动,那么许县这里就会先爆发一场大战。荀彧的胜败、生死并没有那么重要,关键是今年许下新收的粮食!谁拿到颍川军屯的新粮,谁就能撑到最后!赵温观察周围人的神情变化,莫名与孔融对视,两个相对懂一点军事的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恐惧。但又不好站出来反驳什么,这种反驳行为,就是与公卿集体作对,是赵氏走狗的行为特征。别的一些小动作还能瞒住赵基,可两万多人的军队突然调头,拿什么瞒?荀攸也看出了隐患,可他不了解赵基。公卿在赵基那里吃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亏,更是没有主动嚷嚷的。何止是赵基,他们还忽略了被曹操反复围攻、殴打的吕布。至于陈王,从始至终,公卿计算朝廷可以掌握的军队数量时,有意识的将赵基表奏的大将军陈王排除在外。(本章完) 第272章 令人心寒 公卿决议完毕,当夜就有几波使者向东而去,也有向南边宛口张绣报讯的。次日天空阴沉,秋雨将至。四更过后,营地内炊烟弥漫,赵基巡视营地。三名斥候簇拥两名使骑直入辕门,见赵基巡营,遂驱马到这座小营区前,齐齐下马。两名使骑也是艰难下马,都是留在朝中的河东虎贲。赵基走出小营,认出其中一人:“宋杲?”“是卑职。”宋杲左脸颊有一道粉色疤痕,瘢痕很浅,拱着手:“侍中,朝廷将往颍川而去!卑职听闻张绣已自宛口,也就叶县、昆阳提兵向北,与汝南豪帅李通合兵并进,足有两万之众!”跟随宋杲而来的虎贲郎也紧接着说:“朝廷昨日迁荀攸荀公达为左中郎将,卑职等河东旧人已被荀攸革出左郎署。”赵基笑问:“还有什么?”宋杲回答:“汝颖之众欲背离曹操,欲迎奉天子于许县。卑职听闻许下军屯,今岁入百万石米麦。我等离开时,朝中百官无不振奋。”赵基点着头:“你们先用餐、休息,这不算什么大事。”说着赵基去看一名卫士,卫士出列展臂邀请,宋杲二人向赵基拱手,赵基也拱手还礼。这时候一名军吏阔步而来,递上一封有泥封的木牍:“侍中,张将军信使所呈。”赵基伸手接过,拇指搓碎烤干的泥印,拉开绳结,就见信中也是类似的内容。张杨在信中表达了愤怒情绪,有一种被朝廷出卖的羞怒。紧巴巴跑过去吃颍川人的米,这跟投降有什么区别?“笔墨。”赵基开口,很快张瓒就将一支蘸了墨的毛笔递来,赵基就在两片木牍空白处书写回信。赵基感觉这是针对朝廷的一场诱杀,就这帮乌合之众跑到颍川去,敲不到粮食,极有可能被荀彧一口吃了。不打掉、重创曹操,荀彧这伙人敢轻易投降?再说了,太原人、上党人就是前车之鉴,自己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荀彧,投降没有好下场!荀彧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朝廷,根本保不住荀彧,也保不住汝颖大姓!不是自己要动手,是吕布要动手,那位陈王也很讨厌汝颖士人这些老邻居。所以野战击败、驱逐曹操后,下一步就要深耕汝颖地区。今年粮食这么紧迫,吕布不想动手,就要解散军队。对吕布来说,这不是什么令他为难的选择题。自己这里真的吃不下汝颖,很适合交给吕布去吃。想要建立新秩序,汝颖士人这样的顽固群体必须摧毁。奈何这帮旧日公卿过于短视,借吕布的手把汝颖地区打扫干净,吕布也没多少可靠人手治理郡县。县一级的行政权,还不是落在朝廷百官手里?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家伙怎么就被迷住了眼?或许也可以这么理解,这帮老头子什么都明白,只是故意装傻,做蠢事。所以,这是一场急不可耐的媾和!“传令淳于琼、韩猛、张郃三将,命他们率军与我汇合。告诉他们,曹操在颍川张网以待,此去绝无好事。”“遣使吕蒙侯,告诉他,秋水暴涨之际,务必提防曹操决堤、水攻。”“传告各营,拔营向南!”赵基不断下令,身边张瓒捉笔书写,而拔营信息最先传递,身边卫士拿了信物,立刻就去领马匹,出营传令。朝廷即将失控,赵基得要做点什么。现在从酸枣直扑许县,距离与朝廷那里差不多,赵基有信心先一步抵达。可这样的话,要从夏侯惇防区穿过,极有可能被荀彧挡住,遭遇夏侯惇、曹操的联手伏击。荀彧把天子、朝廷引到颍川去,自能给曹操争取更多的时间。否则天子抵达陈留,夏侯惇这里就会瓦解,碎成一地。夏侯惇经营陈留,也是有储粮的。得到部分夏侯惇的储粮,足以解决最少一个月的粮食问题。实在是没想到,曹操这里将朝廷引走了。越是思索,种种恼恨情绪缠绕心头,赵基都快气炸了。这件事情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五六个贼人破开房东的门,你已经控制住了贼人头目,只是让房东喊人、报官。结果贼人丢出一个馒头,恰好房东有些饿了,就扑上去啃馒头,根本不理你的安危。这种时候,决不能着急去挽救、阻拦,就该抓着曹操往死里打!从荥阳去许县,二百七八十里路,就朝廷的行军速度,要走七八天;自己这段时间步步为营向南移动,距离曹操只有一百六十里,也就三天路程。汴水之中也囤积了许多芦苇筏子,可以协助运输辎重,去打曹操的话,其实不需要三日。陈留襄邑,曹操前线储粮地。曹操野战大营就在乡邑北边偏东三十里处,也位于汴水之南,与吕布相距不足二十里。襄邑则在睢水边上,睢水下游就是陈王所部驻屯的宁陵。曹操已从前线大营悄悄撤离返回襄邑,望着阴沉天色,一场滂沱秋雨随时可能到来。秋雨之后,最后残存的暑气消散,那么双方的重装军队就可以投入战场了。赵基、吕布都有重装部队,就连张杨也有,曹操也不会缺。而现在午间依旧闷热,不适合重装部队行动。重装部队需要凉爽的作战环境……马匹也要。大营内聚集那么多军队,现在已经不是轻易能撤走的了。随意撤兵,全军惊慌,不仅吕布敢追上来打,陈王的军队也会配合出击。所以曹操只能通过甬道撤入襄邑,也只是暂时呆在这里,还要返回大营,巡查各军、处理军务,否则前线吏士看不到他,特别是青州兵各部,就会生乱。此刻曹操翻阅司马防的帛书,长舒一口浊气:“甚好啊,陈留转危为安,多赖奉孝奇谋。”“明公谬赞。”郭嘉坐在侧首只是温和笑笑,这真不是他的主意,是荀彧那里的应对办法。只是郭嘉预判了荀彧、荀攸与朝廷公卿的反应,目前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暂时避免了天子抵达陈留,夏侯惇全军哗变、防线瓦解的风险。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此前曹操麾下还在争执是否迎奉天子,如今都看到了天子的威力,已经没人敢拒绝天子。赵基这样山野无名之辈,就因短暂控制朝廷,立刻就壮大起来。打的袁绍晕头转向。己方若能控制朝廷,奉天子诏令征讨河北,想必也能一口气吞掉河北!赵基没有一战吞掉河北的底蕴,可他们有啊!曹操放下司马防的书信,又拿起同乡龙亢桓典的手书。朝中公卿自有向着他说话的人,只是赵贼势大,暂时无法发声。只要他在这里拖着,赵基、张杨的粮食很快就会枯竭。拖到他们粮食降到警戒线,那主动权就会来到曹操的手中。虽说因为臧洪的原因,陈留、东郡时刻都有豪强小心翼翼给赵基输运粮食,可这点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除非,赵基能突破曹军防线,进入梁国、陈国附近,这样就能吃到陈王的米。曹操这里不敢疏忽,依旧小心观望周围各方面的变化。对他来说,两个危急已经渡过。第一个危急是臧洪提议,邀请赵基一起出兵扫荡东平、济北、东阿等郡国,如果成功,青州兵势必大乱,会波及到曹操的前线大军。第二个危急就是天子亲征陈留,导致夏侯惇瓦解,甚至陈留各军反戈。而朝廷自荥阳转道向南的消息也很快送到许县,荀彧无法替朝廷公卿决断什么。既然公卿选择了这条路,荀彧也就只能静静等候朝廷的抵达。荀彧前脚获悉,后脚类似的消息就送到张绣军中。张绣踌躇不定,专程请教赵岐。“杨子奇等人决议南下颍川,必惹怒赵侍中。”赵岐捧着帛书,枯瘦面容上前所未有的凝重:“虽说不至于水火不容,但以赵侍中往日行为,若公卿落入他手中,可就不仅仅是典厩、籍田了。”“台卿公是说赵侍中要谋害列位公卿?”张绣询问,赵岐扭头看张绣:“易地而处,若是将军,要杀的恐怕不仅仅是列位公卿。”“不敢。”张绣扪心自问,感觉自己不会像赵基那样猖獗、癫狂。赵岐放下帛书,郑重询问:“敢问将军志向,是想匡扶朝廷,声张大义于天下?还是想扬名立世,垂名于竹帛之上?”张绣沉默了,赵岐又说:“老朽年近九旬,时日无多。将军生性纯良,若逐鹿天下,必为人所算。”张绣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好谋主?赵岐不认为张绣能找到那种事事能为张绣考虑的优秀谋主,这种谋主,有机会都会自己单干。找不着这样的谋主智囊,那张绣再努力,也只是为别人盖房子。“还请台卿公教我!”张绣起身,后退两步,在赵岐面前郑重跪下,行叩首大礼。“勿要为虚名所累,区区南阳郡守,如何能值得将军以性命相搏?”赵岐语气沉缓:“我有一策,与李通合军,星夜奔袭许县,夺许县之粮,以应赵、吕、陈王,事后退往雍凉。若是如此,需要警惕李通谋害。”离开纠纷极大的中原,去一个政治环境相对简单的地方过日子。这个提议让张绣吃惊、诧异,抬头看赵岐:“台卿公为朝廷奔走数年,如今怎么生出退意?”“赵侍中已为杨琦、伏完等人指出明路,他们却短视南下,辜负的何止是赵侍中、赵元明?”赵岐低头看张绣:“彼辈容不下吕奉先、赵侍中,今后又怎么能容得下将军?”(本章完) 第273章 不弱于人 雨云过境,并未降雨。陈留城头之上,夏侯惇、韩浩并肩而立,都在观望远处牵马行军的并州兵。这段时间并州兵不仅在汴水制造芦苇筏、木筏,还搜集许多车辆。只有少数是牵马步行,多数骑士穿戴铠甲乘车而行,战马就跟随车辆左右。这就导致并州兵行军纵队拉的比较长,甚至嚣张到只有三百余骑警戒陈留城内的驻军。并州兵有这个嚣张的本钱,自驻屯酸枣以来,就依赖众多的骑士,成功掐断陈留城的内外交流渠道。陈留城已跟外界断绝了四日书信,夏侯惇也是无奈。派出去的信使基本跑不远,就会被并州斥候追击、射杀。夏侯惇目力极好,指着汴水南岸上游出现的一支白袍白旗步兵:“元嗣,那是何故?”韩浩凝视去看:“不知……或许是兖州叛兵。”“我也是如此猜测。”夏侯惇不由叹息一口,对于臧洪,他个人是敬重的。韩浩不语,只是望着那支头扎白巾,举着白色旗幡的步兵。陈留紧挨着睢水,在睢水南岸;睢水上游、汴水上游入水口都皆在鸿沟,也就是现在阴沟。睢水偶尔闭塞、断流,但依旧是一条不可忽视的河渠。睢水过陈留之后,就是雍丘、滑亭,然后就是曹操前线储粮的襄邑。夏侯惇观望片刻,就对韩浩说:“点燃狼烟,向襄邑示警。”“喏。”韩浩应下,转身嘱咐其他军吏去执行,不仅要点狼烟,入夜后还要点烽火。今日阴天,浓黑狼烟升空之后并不显眼。陈留东南方向,到处都是荆州兵骑士,现在只能通过狼烟示警。而在荥阳,四营河北兵沿着既定计划向酸枣进发。朝廷公卿既不敢裹挟河北兵南下颍川,也没有那个裹挟的力量。这支河北兵除了淳于琼、张郃、韩猛三营外,还有此前袁绍派到雒都参与营建工作的一营士兵。合计一万一千多人,队伍前后相连,推搡车辆顺着驰道逶迤而进。车辆多是空车,他们的口粮补给已不足三日。三日时间够他们抵达酸枣、陈留,却不够他们去颍川。哪怕淳于琼等将校愿意去颍川,可广大的河北籍贯士兵不愿意去。强迫军队饿着肚子南下,有哗变的风险。因此按着既定计划去酸枣与赵基汇合,反而风险最小。毕竟赵基在上党、真定硬撼河北后还能全身而退,跟着赵基行动,明显比朝廷那里靠谱。行军之际,赵基的传令使者抵达,淳于琼等人更是立刻书写军书,委托使者将这些军书带给赵基。整个河北军的士气,反而开始稳定、恢复正常。他们可以跟着赵基去打曹操,只要是胜仗,那什么都可以谈。而朝廷突然南下颍川,实在是让他们没有信心。若不是赵基渡河,对着朝廷抽了一鞭子,那现在所有人还待在雒阳嗷嗷待哺,等着袁绍、刘表投喂。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现在应该跟着谁走。朝廷那里实在是缺乏长远规划,赵基抽一鞭子就风风火火开拔、出关;刚走到荥阳,又出其不意要去颍川,实在是打了河北诸将一个措手不及。袁绍派来的应劭也支持朝廷的决断,淳于琼等人总不好强迫朝廷前往酸枣。就这样两万余的朝廷大军一分为二,在荥阳分手,朝着各自宿命一路狂飙。就在这样阴沉的天色下,汝南豪帅李通应邀来见赵岐。赵岐端坐上首,张绣引着李通入内,二人长拜:“卑将拜见台卿公。”“二位将军请坐。”赵岐指着桌上一封帛书说:“朝廷诏令,命我军顺荆豫驰道,直趋颍川。”张绣二人互看一眼,张绣试探性伸手,不见赵岐反对,就拿起帛书阅读,又仔细端详印迹后,才将这封诏书递给李通。李通授官奉义中郎将,上次见诏书,还是诏拜他为中郎将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见朝廷诏书。这是第二次,双手恭敬接过,仔细辨认材质、印迹,与上次见过的诏书一样。肯定是真诏书,赵岐这里还有几封空白诏书,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权变一番。李通将诏书递还给张绣,张绣折叠后放回原位,落座询问:“台卿公,可是赵侍中如此指令?”“嗯,颍川屯粮甚多,陈宫与夏侯渊、曹洪鏖战于汝阴,我军就在颍川之侧,正好击其腹心,使其首尾难相顾。天子亲征,已自荥阳而来。”赵岐继续说:“襄城、颍阳二县已遣使顺服,唯有颍阴阻路。老夫督后军,须要二位将军分兵,一人将众进围颍阴,另一人直扑许县。许县已有义士,见朝廷王师到,自会开城接应。”诏书是空白诏书上临时所书,许县义士自然也是假的。可襄城、颍阳周围几个县倒戈,却是真的。张绣、李通闻言后都陷入思索,思考自己更适合做哪个任务。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显然进围颍阴的风险最小,只是包围、半包围即可。天子御驾亲征抵达时,肯定会先与包围颍阴的将军会面,自然会给与厚赏。李通眼红这个任务,可他也知道张绣与赵岐感情深厚,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主动表态:“台卿公,卑将所部吏士善于奔走,可奔袭许县。”“嗯,许县之南有许田,颖水、许田之间有贼军所建储粮邸阁。将军率军抵达,可分兵收复邸阁,此功不小,老夫会在天子当面为将军表功。”赵岐画下一张大饼,张绣闻言凝视李通,又挪开眼神,略不甘心的样子。李通拱手:“是,卑将明白。”他太清楚这些粮食的重要性,抢夺这批粮食的功劳,必然比攻破许县高。手里抓着这些粮食,他自然就掌握了接下来的主动。这时候就见赵岐安抚张绣:“将军统御南阳之众,身负朝廷期望,切不可自轻。”张绣神情略烦躁,还是拱手:“台卿公所言甚是,某知轻重。”“既如此,二位将军整顿部伍,各自行动。”“喏。”两人起身,再次拱手,后退几步,转身走出屋舍。并肩行走在不怎么宽阔的陈旧走廊下,张绣欲言又止,还是主动开口:“李将军,许下之粮十分重要。将军麾下骑士不及五百,我愿调拨劲骑三百,以助将军袭夺许下邸阁。”储粮百万石的邸阁,修建工程本身就不小。这处邸阁就修在颖水东岸,方便粮食转运。对许县守军来说,搬运粮食去城内官仓,是一件十分繁复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城内没有现成的仓阁,这么多粮食运过去,保存不好就会朽坏、霉变。百万石规模的粮食,不是十几万石。许县本来就不是颍川大县,自身官仓规模有限。面对张绣的好意,李通神色欣喜,急忙转身拱手道谢:“仆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该如何提及。还请张将军宽心,待仆袭夺许下邸阁,必与将军对半均分。”“不敢,李将军分我五万石即可。”张绣指了指头顶:“朝廷、赵侍中、吕蒙侯都将遣使来此,我与李将军能留三十万石,已是万幸。”抓住这些粮食,能养活军队,还能吸纳其他灾民。用粮食吸纳来的灾民,立刻就能转为自家部曲……这是不需要跟其他头目分润的!如果可以的话,李通也想在豪帅这条路上深入发展。他现在部众万家,以后的汝南郡守肯定视他为政绩,不想惹麻烦就该主动切割。可若是有部众三五万家,汝南这么大,他占七八个县又怎么了?甚至到时候,为了避免他继续膨胀,拆分汝南,给他析分新建一个小郡也是合情合理的!看看赵侍中的出身与发展……这种当代现象正在激励每一个寒门豪帅。再看看流民帅臧霸,还不是被赵侍中祖父扶植,摇身一变,成了朝廷拜授的青州刺史?赵侍中、臧使君都可以,他李通不弱于人,凭什么就要低头于高门?(本章完) 第274章 百无禁忌 整个中原大地被雨云覆盖,朝廷即将离开河南尹地界时,终于开始全面降雨。雨水滂沱,各方军事行动都不得不放缓。驰道地面早已硬化,降雨冲走地表泥土,形成一个个较浅的水洼。多余的水流入驰道两边的排水渠,驰道正中地面硬化的极好,车轮来回碾压,也没有明显软化迹象。天子刘协的车驾碾压水洼,十几名老虎贲持戟小跑跟随。雨珠、渐起的水花早已打湿了他们的铠甲、衣袍,簇拥着天子车驾快速进入一处路边废弃的乡邑。大长秋时迁撑伞,刘协下车后钻入屋舍。屋舍也是临时修葺了屋顶,刘协抬头观察,见只是重建了木椽骨架,屋顶覆盖了芦苇束。此刻雨水渐渐渗入,滴答滴答落在屋内。屋内已燃起篝火,孔融几个人站起来迎接突然来到这里的刘协,他们的衣物也被秋雨打湿。刘协刚进来,就被烟气呛着,干咳两声转身出门,呼吸鲜润、清冷空气后,立刻舒服很多。孔融几个人追出来,就见刘协伸手接残缺屋檐滴沥的雨帘:“朕才离开司州,天就降雨,是何寓意?”孔融众人相互看着,没有肯开口回答的。一名郎官回答:“启禀陛下,天降甘霖,是为陛下洗尘。”闻声,刘协转身去看,见是个陌生郎官,就问:“这尘是什么?”“忠厚之尘乃土壤,飞尘无不是逆势而起,应是逆臣。”这郎官拱手长拜:“此乃吉兆,预示着曹贼将败。”刘协不语,看着手心所拘的雨水:“原来是吉兆,朕还以为是天在流泪。”见那个郎官还要回答,孔融使了个眼色,摆手阻止,这郎官就闭口不语,回到郎官班列里。时迁凑近刘协身边低语:“陛下,适才开口之人乃会稽上虞人吴范,精擅历法、天文、易经,曾在陶恭祖麾下效力。会稽郡守王景兴奉诏举贤,吴范以有道举为郎。”有道,明经,明法、贤良、方正、文学之类,都是有别于孝廉、茂才的举士途径。朝廷缺这方面的人才,下诏郡国,郡国自会举荐相关人才入朝,通过考核后就能补为郎,择机任用。朝廷东迁之后,最缺各种技术人才。赵彦等侍中执政最初时,就下诏天下郡国推举人才;会稽郡守王朗是东海人,与琅琊一衣带水,自然积极响应。刘协在屋檐下换了几口气,才引着人返回屋内烤火、驱寒。坐在主位,刘协才问:“各军吏士如何避雨?”“陛下,军帐器物充足,吏士正冒雨扎帐,稍后自可抵御雨水。”孔融回答,只是脸色不是很好,雨水来的太突然,军队中没有时间搜集干柴。如果这雨一直下,没有燃料的话,那很多士兵会受伤寒。最怕的是这雨白天、夜里连着下,耽误行军,还会让士兵陷入饥寒、病疫之中。刘协听了也就放心下来,扭头隔着破开的窗户看雨。进入颍川地界后,驰道东边是长社,西边是阳翟,这两个县邑已经遣使,正准备物资往这里运输。也就是这场雨妨碍了物资转输,否则今天他就能吃上肉食,饱餐一顿。顺着驰道一直往南,就是颍阴,颍阴东边就是许县。山南水北谓之阳,颍阴、颍阳地名就不怎么符合这个规律,因为颖水有两条几乎并行的主要支流。颍阳所在那条更长一些,就算是颖水主流,颍阳在颖水主流的东北岸,所以是颍阳。颍阴也在支流潠水的东北岸……只是潠水走了个‘C’形河湾,颍阴就在这个湾里,勉强算有个‘颖水之南’的地理特征吧,就成了颍阴。雨水停歇,再走两日,抵达颍阴,有了足够过冬的粮食,那什么都会好起来。刘协静静望着窗外雨帘,不由思索皇后与怀孕的董贵妃。想要将她们赎回来,就一定要与赵基这里保持足够的亲善,然后想办法将赵彦征入朝中辅政。把赵彦从河东调离,赵基这里其实不难处理。思索着,刘协神情轻松起来。就在这雨幕之中,张绣率领的军队披戴雨具,在雨水掩护下绕路向北,从宛豫驰道北边而来。也就是从荥阳方向而来,俨然天子王师模样,冒雨而进,抵近颍阴城北。张绣所部在南阳待了一年时间,军中又有许多南阳豪强宗兵,根本不缺雨具。不像赵基的并州兵,根本没有雨具这个概念……不过军中皮革甚多,也不需要什么雨具。颍阴北城头,县令李宣闻讯登城,就见城下军士戴着竹笠、身披蓑衣,皱着眉头:“王师自北而来,怎么像是荆州兵打扮?”李宣是党人领袖李膺之孙,与高干一样,是袁绍的外甥。只是李宣生父更看好曹操,临终之际再三告诫,李宣这才拒绝了袁绍的邀请,留在颍川,并出仕。当颍阴县令,对李宣来说并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他给荀彧、曹操面子。颍阴真正的守将是刘若,刘若沉容观察城外兵马,不急着回答。他虽然执掌兵权,可他跟李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李宣发问,根本没有问他,而是问主簿郑子群,这人娶了陈群的堂妹,是本县望姓。只是天下大乱,吕布就任颍川郡守后出兵夺兖州,郑子群的妻子就失散吕布军中,不知死活。郑子群也是凝视城外喧哗、叫骂的军士:“县君,荆州牧刘景升派遣五千军士运粮雒都,如今城下之兵,听口音也像是南阳兵士。”李宣点头,这才扭头看刘若:“刘校尉,来将何人?”“自云是南阳邓济。”刘若补充说:“刘景升麾下有中郎将邓济,应是此人。”李宣闻言皱眉,还以为是新野邓氏嫡流,但混到刘表麾下当中郎将,说明是新野邓氏旁支,是豪强一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高门嫡脉,有正经仕途,才不屑于横行乡里,招惹恶名。随即,李宣就问:“邓济所为何事?”“欲入城避雨。”刘若回答后,主簿郑子群立刻开口:“不可。”李宣也是这种想法,点着头:“让他们自行择地避雨。”刘若神色为难,李宣看到了,就当没看到。刘若还是咬咬牙,低声说:“县君,邓济桀骜……说是不肯开城,就去德星乡……高阳里避雨。”“此乃贼将也!”李宣低声骂道,荀氏聚族而居,世居高阳里。当年闹黄巾军,也是路过颍阴时不犯高阳里;冬季征讨汝颖黄巾时,双方往来攻杀,汝颖黄巾也没有报复荀氏。现在倒好,这支荆州兵敢这么威胁他。可没办法,这么大的雨,逼急了的士兵陷入混乱,真有可能跑到高阳里将荀氏满门诛尽。再闹黄巾贼,那也是本地的贼,黄巾贼大小头目也是读过书的,读书就绕不开荀氏。颍川荀氏的美德,与人家南阳兵有什么关系?李宣略思考:“调动兵士小心提防,刘校尉选一片区域用来安置南阳兵。放他们入城时务必再三告诫,不得扰民。否则军法无情,立斩不饶!”“喏。”刘若拱手长拜,他也感到棘手。这种状态下,逼急了,南阳兵真敢去烧杀高阳里。到时候你出兵救援,还不是要跟南阳兵交战?还不如退让一步,放这些南阳兵进来。淋了半天的雨,饥寒交迫,能有什么战斗力?能被刘表派到雒都去营建宫室,这又能是什么像样的精锐?反正,是李宣开口放行的,他一个小小的领军校尉,哪有资格反驳李宣?就这样,城门缓缓开启。率先入城的南阳兵是真的又冷又饿,争先恐后拥挤在城门前,一时间陷入堵塞。入城的这些南阳兵提着矛戟只想喝顿热的,毫无厮杀的准备。见此,刘若、李宣也就渐渐放宽心思,就等着主将邓济入城,好当面询问天子、朝廷之事。就这样,赵岐计划之下,张绣兵不血刃,诈取颍阴。颍阴是颍川大城,虽然比不上传统治所所在的阳翟,可依旧比寻常县邑大一圈。正常想要攻坚,难度很高。可城外高阳里的荀氏家族,就是本地守军、县令的最大弱点,也是荀彧的软肋!张绣或许还会犹豫,可赵岐很清楚荀彧的软肋是什么。像赵岐这样满门诛灭,只剩下一个侄儿赵戬的高门……这个世上太少了,要么满门俱灭,要么还能多跑掉一些。可当年赵岐一族得罪的是宦官,宦官动手就要杀满门。满门被灭后,赵岐变的格外强大了。若是宗族还在,这个老头怎么敢授意张绣去抓荀氏?反正也不怕荀氏或其他家族报复,赵岐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百无禁忌,自然诸事顺畅。(本章完) 第275章 蒙侯吕布 抵近曹军大营,赵基勒马于汴水之南。站在河渠土坝上,赵基远眺曹军营垒,这是营垒群。大小营垒层层嵌合,组成大营,又有一条修到襄邑的甬道。甬道不是很宽,也就不到二十步宽。为了防箭,甬道两侧栅栏已堆积土壤,板筑成了低矮土墙,使得通行、驻守其中的曹军吏士有可靠的掩体。赵基远眺之际,跟随他前来侦查的军吏已开始绘制观察地图。读懂地图,绘制地图……这也是特殊能力。晋阳大练兵期间,针对军吏团队,已经强化了数学、几何知识,现在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凭借技艺就开始绘制等比例的曹军营垒图。也有骑从开始喂马,也有的搜集干柴,点火烧水。“侍中,麦饼烫热了。”常茂递来烤热的麦饼,赵基接住后随意盘坐在地,看着远处曹军营垒:“我有些后悔,应该听臧洪的,与他合兵扫荡济北、东平、东阿,迫降青州兵。”常茂单膝蹲坐赵基身边,手里也抓着麦饼,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碳灰,咬一口:“侍中,曹军已被东西夹击,这又有什么好后悔的?”“比起击破曹操,我更想抓他的家眷。”那边不仅有曹操的家眷,还有麾下主要文武的家眷,抓到手里后,让曹操控制朝廷又如何?曹操手里没了广大的中级军吏家眷,他凭什么指挥各路曹军?所以理论上来讲,掏走曹军中上层的家眷,曹操这里就废了,不存在还有挟持朝廷的能力。想到朝廷那边做出的选择,赵基更是郁闷,眼神中毫不掩饰那种抑郁。明明可以抢的……强征、罚没、抄家的,却扑过去议和。旧日公卿已经不是简单的保守了,是保守中透着反智。这些可笑的反智行为,背后自有一套旧日公卿认可的行为逻辑或自以为是的真相。而这种真相,目前这些人还敢不说。无非就是要弄死自己。嚼着干脆麦饼,赵基就问:“阿茂,我觉得后悔,是因为我觉得做错了。我敢承认自己错了,朝廷做错了,该不该认错?”这话问的常茂疑惑不已,很是听不明白:“侍中怎么会错?侍中带我们来这里击败曹贼,还能有什么错?”来这里就是要击败曹操的中军,击败后,还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常茂理解中也都是小问题。赵基见他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又问:“那换个说法,你与你父亲之间,他若做错了,他该不该认错?”常茂闻言陷入思索,摇头:“不知,我父当年与人争斗重伤而死。我也不知他那时候是对是错,现在想起来,他不该受伤。如果他活着,有事做错了,想来不会认错。”常茂随即反问:“侍中问这个做什么?”“家事、国事……有错就该认,认了就得改。”赵基看一眼常茂的纯真眼神,说:“一个家几十口人的温饱兴衰,不能单听老人决断;不通时势变化,满门男女恐要陷入饥寒。朝廷决策国事,小小失误就是数千家、数万家的灭顶之灾。我不敢想象,那些贼酋前后害了何止千万人,竟然还能恬不知耻端坐庙堂之上!”“我很失望,以为安邑兵谏之后,能有公卿潸然醒悟,知耻而后勇。结果别说是惭愧自杀谢罪,反倒一个个变本加厉!”附近军吏皆竖耳聆听,赵基忍不住长叹:“我们扒开了这群人面兽心的伪装,此战之后当快速返回河东、太原,否则他们会引中原之力,剿灭我等爱国忠贞之士。”常茂点着头,却说:“侍中,难道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些贼酋?”“自然不能,击败曹操后,我们就去见天子,这次我要挖出他们的心!”周围军吏听了没有反驳的,原本按着赵基的规划,根本不需要打什么攻坚、苦战。只要天子抵达陈留,就如之前打太原、上党、真定一样,能让夏侯惇溃不成军。陈留曹军瓦解崩溃,曹操大营岂能独免?结果公卿蛊惑天子,转道去了颍川。如果不是己方在这里给曹军造成了极大的压迫,颍川荀彧岂会轻易依附朝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摘桃子,而是背叛,无视了并州兵的牺牲和风险!并州兵已经有了连续成功的先例,按着这套方法来打,死伤小,缴获大。可朝廷却选择了独吞,并与投降的汝颖之士融合。汝颖那么多士人,入朝后,肯定会选择压制河东、并州之士。说朝廷是敌人,也不为过。闲聊之际,上游一支己方小船队抵达;汴水北岸己方游骑也靠近河岸,就近获取补给。而这时候,从下游葛乡渡河的吕布也绕道北岸,引着百余骑渐渐北上。如今的吕布刚满四十岁,年富力强,座下赤兔马格外神异。他抵达时,赵基也渡河。船队运输来帷幕,就在北岸土坝下搭建帷幕。赵基审视吕布,吕布也在审视赵基。吕布身形伟岸,穿戴铠甲,仿佛一堵立起来的防盗门。这半年来,赵基身形也拔高五六寸,身高近九尺,比之吕布还要低小半个脑袋。而吕布略过赵基那张让他不舒服的脸,主要去看赵基佩戴的笠盔,一笑:“平阳侯?”“是我,像我这样的人,天下间很难有人能冒充。”赵基目光落在吕布眉目处,两人对视:“如蒙侯这样的,也是天下无双。”“天下无双?”吕布摇头:“已听闻有人拿你与某家类比,言吕某是九原虓虎,你是河东恶虎。”“不曾听闻。”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挑眉:“像我这样不爱金钱,不贪恋美色,所战克捷,吏士倾心,有大功于国朝的英雄,竟然被称之为恶虎,这说明这个世道黑白不分,道德沦丧,无药可救。”说着赵基后退半步侧身让开道路:“不聊这些了,谈谈怎么收拾曹操。”“这正是某家的来意。”吕布当仁不让阔步入帷幕,十几名卫士也是紧步跟随,毫不在乎赵基的感受。赵基扶正左腰悬挂的宝剑,根本不在乎这些卫士的行为,换做是他,他的卫士只会更过分。进入帷幕,吕布已坐在宽大胡床,正端详面前摆放的新绘地图。赵基则坐在吕布对面,吕布看着地图问:“张稚叔呢?”“稍后就会来,我与他约的是午后。”赵基在汴水北岸东北方向点了点:“现在程昱在济阴有兵士万余人,多是青州兵;曹仁自白马袭击臧使君后,也撤军进入济阴,得到程昱所分兵士,如今也有万人左右。再算上李整麾下精锐宗兵,济阴方向有三万敌军。”“不足为虑。”吕布听到李整的名字微微眯眼,却浑不在乎的口吻:“秋雨降下后,汴水高涨,他们远道而来,猝然难渡。若你我合力无法攻陷曹操营地,他们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什么。不过你要提防曹仁绕道,从你背后袭扰。”“嗯,我安置四营河北兵立寨驻守,曹仁就算来了,也能拖延半日。”赵基见吕布嘴角翘起,就说:“除了淳于琼外,余下主要军吏家眷都在我手中。没有袁绍授令,他们不会轻易倒戈。你我这里胜败未分之前,河北兵暂时是可靠的。”吕布只是哼笑,又问:“这样说,你这里有骑士七千,兖州兵两千,张稚叔这里有万余人?”“不,我只有骑士五千,这两千兖州兵多是疲弱之辈,不堪使用。虽然他们渴望与曹军一战,但这样只会让他们死伤的毫无意义。我会留下这两千兖州兵布置疑兵,能牵制两三千曹军,就不算亏。”赵基从棋盒里摸出一把黑子,在地图上落子,一个黑子相当于一个千人队。最后将手里两颗黑子推到吕布面前:“之前的盟约依旧有效,稍晚一些,两千骑,三千匹马,就会绕汴水,从北岸前去蒙侯麾下效力。”闻言,吕布眉目舒展起来,也不客气拿起这两枚棋子,笑了笑:“其实某家已有破曹操之策,所虑便是追击不足,难以重创。他若败而不溃,而某锐气折丧,与他再战,势必危急。”嘴角越翘越高,也感觉赵基五官眉目亲善起来,就说:“怎么破曹操营地,交给某与张稚叔。平阳侯要做的就是曹操落败时,督率五千骑追击掩杀!”吕布泛着狞笑:“曹操非善类,袁绍更凶恶。且看这回,汴水之畔,谁还给他让马!”赵基听出来了,这是要把曹操往曹仁、程昱那边驱赶。吕布见赵基听懂了,笑容更灿烂:“切不可留力,曹操奸滑。”“蒙侯安心,我宁可去打突然强盛的袁绍,也不想临战之际冒险。”赵基自然清楚,如果曹操死在这里,那么曹仁、夏侯惇、程昱这些人转身就会投靠袁绍。“嗯,打赢了这里,你我两家再联手去朝中打一场。”有张杨这个故人在,吕布已经知晓朝廷发生的变故……公卿妨碍赵基的安排,赵基大不了转身撤军,不会有其他损失。可他吕布呢?已经与曹操相互咬在这里,失去赵基、张杨接应,吕布就算突围,党羽、家眷也会损失个七七八八。所以,吕布这里的怨气,远比赵基浓厚。(本章完) 第276章 战前侵扰 曹军大营,几乎眼睁睁看着吕布绕行汴水北岸去上游与赵基会面。渡河需要准备,即便渡河,又无法强行封锁道路。渡河的军队少了,会被骑军优势的赵基压着打。渡河的军队多了,失去营垒保护,反而更糟糕。傍晚时分,吕布从上游撤离时,两千余骑逶迤而行,驱赶备用马匹,显得队伍格外庞大。隔河相望,仿佛三千余骑。曹操登高驻望,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吕布纵马登上北岸土堤,与曹操隔河相望,彼此相距约近二百步。见到吕布,曹操立刻就从容起来,左手按腰间剑柄,右手负在背后披风下,一副气定闲神的模样与吕布对视。吕布做了个割喉手势,就仰天长啸,驱马而走汇入骑士大队。待北岸骑军通行完毕,曹操大致掌握这支骑军的规模信息后,才走下瞭望塔。塔下护军史涣迎上来,拱手:“明公。”“烹牛,犒赏吏士。”“喏!”史涣高声应答,如果打赢这一仗,自然不会缺畜力。可若是打输了,细心照料的牛马必然被敌军夺走。与其被夺走,还不如立刻宰杀,以增长士卒体力、士气。何况现在黄河水涨,阴沟水系也充沛起来,从阴沟引水的汴水水量上涨;而春夏时常断流的睢水则会在秋季全线贯通。所以最近秋水涨溢,睢水恢复流量,使得夏侯惇驻守的陈留、前线大营储粮地的襄邑恢复了漕运。曹操遣退其他领军校尉、都尉后,引着典韦、许褚以及几十名虎士巡视各营。巡营之际,曹操乘车而行。太阳即将落山时来到前营,此刻夕阳橘红如血,大地远近晦暗。天气转凉之后,地面更有雾气缓缓卷动。曹操驻望远处葛乡营地,那里已经开始点燃营火。葛乡之北更是搭建浮桥,以便骑士渡河。吕布带回再多的承诺,也很难激励、令士兵的士气发生质变。他没有带去什么盟友的血誓,而是两千名骑士,以及千匹富余的马匹。不管新旧军士,尽皆狂欢。分拨给吕布的骑士分为三种,一种是郡北塞外移民,这些人本就与吕布集团有这个牵扯。第二种是匈奴义从,从三部王庭摊派的义从里选,这些义从骑士才是雇佣性质,以后吕布需要支付维护成本的。不像郡北移民,加入吕布麾下,可以视为乡党子弟、合伙人。第三种骑士,就是赵基用的不怎么顺手的各郡骑士与部分太原豪强部曲改编的骑士。手感是相对的,赵基自己用的时候感觉不怎么趁手,这些人也怎么乐意在赵基麾下效力。与其这样,还不如分开,各谋前程。相隔十几里,曹操似乎能感受到吕布营地内的士气变化。作为一个合格、久经战事考验的将军,必须敏锐感知士气变化。掌握这个能力,能让你支撑到军队溃败的前一刻……而不是傻乎乎的被溃兵裹挟,再被溃兵抢马或杀死。陷阵都尉乐进引着几名军吏来迎曹操,曹操开口就说:“文谦,决战就在近日。”“明公宽心,卑将在此,有进无退!”乐进拱手长拜,语气洪亮、坚决。“善。”曹操特意来这里,就是来看乐进的状态。稍稍心安,天色已晚,营中暮鼓开始擂响第二通,曹操也就返回中军营垒。为了防止吕布麾下骁骑冲营,他的大营是一座座单独的小营组成。只要吕布的骁骑冲破外围栅栏、鹿角,却很难冲击一座座小营,只能在小营之间游走……对小营内的弓弩手来说,这就是靶子!为了反骑,小营内也修了壕沟,小营之外甚至还有可供士兵快速通行的壕沟。通过这样的壕沟调兵,既能躲避吕布的察觉、阻击,也能避免骑士的冲击、驱逐。通过壕沟连接各营,使得各营可以相互支援。从一开始,曹操就做好了固守、消耗的准备。甚至为了更进一步反骑,曹军步兵普遍擅长投射短矛……起码经历过兖州争夺战的曹军都擅长这个反骑战术。吕布的骑兵很厉害,但吕布麾下高顺指挥的步兵更厉害。接战时,就要看乐进这里能不能挡住高顺的强袭。乐进能挡住,各营通过壕沟持续支援,就能将高顺的犀利攻势化解,等高顺所部体力衰竭,那时候就能顺利驱逐高顺。如果乐进都挡不住,你总不能指望许褚带着宗兵去挡乐进。没有朝廷大义,许褚这个老乡可以信任,但许褚很难主动去拼命。以命相搏的时候,谁存有私心,谁就完蛋。所以现在的许褚,上面有典韦压着,算起来许褚只是曹操麾下众多宗帅之一。这次巡视前营特意将许褚带上,就是给许褚一些心理准备。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战况不利时,就必须投放许褚所部。周围其他的军队都缺乏凝聚力,这些军队的领军校尉、都尉也只是以职务统兵。不像许褚,与所部宗兵、部曲存在十分牢固的感情。许褚如果肯拼命,那所部三千余人就能爆发出足够的战斗力!就在曹操即将返回中军大寨时,突然大营西面号角声吹响,顿时许多小营的备用营火点燃。一名使骑快马到曹操面前,猛勒马:“明公!敌骑袭营!”曹操厉声喝斥:“慌什么!来敌多少?”“不下千骑!”使骑高声回答,曹操瞪目:“贼兵袭扰而已,命各营以弓弩射退!”“喏!”使骑高声应答,曹操车驾继续走向中军。典韦引着虎士跟随战车进入营寨大门,而许褚带着卫士则快速返回自己小寨。护军史涣迎上来:“明公,今晚夜禁口令为何?”“割麦。”吐出两个字,曹操就问:“敌众来袭,公刘可知具体是何战况?”“敌骑扰动,其中不乏射声士。”史涣沉声回答,从他获知的情报来说,就是骑士举火怪嚎骚扰,真正射箭的是隐藏在暗处的步弓手。“公刘去盯着,这是小贼疲倦之计,注意安排吏士轮番休息。”“喏。”史涣应下,拿了今夜的夜禁口令后也就告退,将夜禁口令传达下去后,他就引着百余亲兵来到西面外围营地。这时候营地内弓手已被压制,十几座箭塔上的弓手不敢反击,都在塔上装死。倒是弩手隔墙发射,射击一切他们怀疑的点位。史涣见状,对附近箭塔上弓手喝斥:“还不发箭?”弓手回答:“护军,贼军神射,我等起身就死,绝无幸免!”“你去。”史涣指了一名亲兵,这亲兵快速攀登而上,刚露头观察营外,突然身躯一颤,面门中箭,从箭塔上跌落,砸在史涣三尺外。顿时,其他亲兵向后躲避,让出一个圈。史涣一时无语,就快步走向墙垒,将要靠近时,七八步前一个弩手面门中箭,头颅剧烈后仰,随即栽倒,躺在地上双目瞪圆倒映火光,仿佛在望着史涣。史涣明智停步,问附近军吏:“敌众几何?”“回护军,约数十人藏匿营垒外,近者四五十步。”一名军吏快速回答,又说:“先是敌骑举火侵扰,吸引我等注意。待发箭驱逐敌骑时,其射声士抵近射发,前后三刻间,已射伤射死我军五十余人!”“准备投掷火把,我再调些弓手。”史涣做出安排,必须压制对方,不然今晚就别想休息了。(本章完) 第277章 谋划斗将 抵近曹军营垒五十步左右,赵基很快压制对面三座箭塔。一壶箭还没射尽,迟迟不见曹军露头、反击。他也只能扯了扯绳索,绳索另一头绑在一名盾兵手腕。感受到信息,盾兵立刻吹响铜哨。哨声尖锐,立刻有曹军弓弩手朝哨声处盲射、覆盖射击。赵基乘机发射两箭,隐约只听到一个弓手从箭塔掉落时发出惨叫,另一箭则悄无声息,可能没有射中。他做好射击准备,又拉扯另一条绳索,这边的盾兵也吹响铜哨。结果只有寥寥无几的弩矢射来,隐约有弩矢射中物体的碰撞声。因土地湿润的原因,大半弓弩箭矢钉在地上时不会发出声响。见曹军不再反击,赵基无奈,只能一起拉扯两条绳索,传递撤退的短促信号。铜哨声响后,左右展开潜伏的三十几名神射手与掩护他们的盾兵一起后撤,遁入黑夜中。脱离曹军射击距离后,才点燃火把,等待骑士牵马靠近。赵云翻身上马,忍不住问:“侍中,为何今日才袭扰曹军?”“此前我不想做无谓的杀戮,想请天子亲征陈留,一举摧破曹军。不曾想旧日公卿鼠目寸光,被颍川粮秣引诱,竟敢蛊惑天子往颍川去了。”赵基实话实说,感情真挚长叹一声:“既然无法仰仗天子之威摧破贼军,只好用我等匹夫之勇。”赵云点着头,想说什么,又觉得这种场合不合适。返回军营,赵云与赵基一起吃宵夜时,才问:“侍中明日若再去袭扰曹军,以仆之见,曹军必然设伏。”“设伏?”赵基略思索:“以子龙之见,伏兵能有几种?”“卑将擅用骑士,若卑将是此营守将,留二百精骑,待侍中与射声士抵近后,二百精骑忽然杀出,一左一右包抄而来,往来冲驰践踏。射声士血肉之躯,如何能挡?期间再以轻兵扫荡,射声士危矣。”赵云以己度人,又说:“明日白昼,仔细侦查营外地势,划分射界。积蓄五百引强士,侍中若敢抵近侵扰,引强士齐射,箭雨之下,想来也能重创侍中。”稍稍沉默,赵云又说:“卑将听闻曹军擅长掘土……”他严肃说着,不想赵基呵呵发笑,赵云紧绷面皮还是忍住了。等赵基笑罢,赵云干咳两声:“曹军自营中向外掘土,暗藏锐士。侍中若是侵扰抵近,这些锐士突然杀出,也能令侍中措手不及。”“挖坟就挖坟,说什么掘土。”赵基笑了笑,端起蜂蜜水饮一口:“明日徐公明守营,我与子龙、张俊义一起上前挑战,我看曹操敢不敢应战。”“侍中是要斗将还是斗兵?”赵云语气严肃,斗将很容易理解,斗兵就是各出一支军队,在两军阵前厮杀。参与斗兵的军队,非精锐劲旅不可。一旦溃败,损伤的是全军士气。“斗将,暂时跟曹操耍一耍。”赵基抓起水瓮晃了晃,里面的蜜水已经喝光了,就说:“河北一战,未能与颜良、文丑交手,我甚是遗憾。”赵云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不知道是认可斗将,还是认可赵基的言论。彼此相处快一月时间,赵基、赵云已经相互测试过。论剑术精妙、巧变,赵基不如赵云;可要论剑势凶横迅捷,赵基有压倒性优势。简单来说,赵云如果与耐力、爆发力相仿的武人比拼剑术,能把对方当傻子玩。赵基的剑势爆发迅猛,往往能杀敌于起手之际……绝大多数人第一次与赵基交手,稍稍吃亏就是一击致命。所以赵基、赵云之间的剑术演练,都是点到为止,各自演练为主。赵基是实战型剑法,出手就死;赵云也是,两三招内就能杀人。最让赵云感到忌惮的是,赵基绝非蓄力爆发,而是剑势衔接绵密,招招凶厉。不存在你挡住凶猛第一剑,就能更轻易挡住第二剑。反正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赵云不想跟赵基对拼剑术。至于骑术,赵云仿佛生长在马背上一样,这是赵基自叹不如的事情。想要达到赵云这个境界,除了长时间的骑乘训练外,就需要天赋。此外还有射术、长柄器械,射术方面赵云也不差,也是神射。只是赵基的神射,射击距离更为遥远。而矛槊运用,就跟两人的剑术一样,赵云依旧是杀招藏在第二、第三招;凡夫俗子挡不住第一招,精通招式套路的挡不住反套路的第二招,心性不够稳定的挡不住第三招。赵基还是以招势凶厉迅猛为主,再简单的劈斩、挑刺,只要赵基的速度足够快,爆发的力量足够强劲……挡不住这简单的一招,说再多都是无用。真论个人斩首数据,赵云这五六年时间里,杀的还不如赵基六个月杀的多。就斗将这种事情,赵云一点都不担心。不是他骄横自大,而是感觉他与赵基联手,真的很强。徐晃也有一番勇力,即便这样,赵云也有些看不上,反正斗将时,他有信心扎死徐晃。被赵基邀请的张郃也是一样,赵云眼中目前能与他斗将的也就那么五六个人。难免好奇曹操麾下的中原人士,趁此机会斗将一番,也好汲取、丰富自己的招式运用经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以赵云对赵基的了解……当赵基放下弓,拿起斩马剑的时候,那一定要远离赵基。他对明日斗将充满信心,就问赵基:“侍中怎么突然要与曹军斗将?”“我很了解吕蒙侯,他才得了这么多骑士,明日肯定要率骑士出营,到曹操大营外耀武扬威一番。”赵基说着笑了笑:“他在东面挑战,我在西面挑战,我要看看曹操是闭营不战,还是要与我一战。”赵云皱眉,很快就理解了赵基的思路,赵基断定明日曹操不会闭营避战,会接受己方的挑战,不去搭理趾高气扬、锐气正盛的吕布。说到底,曹操没有在赵基手里吃过大亏。大概还想着交交手,看能不能占便宜。不过曹操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有大事情要做。赵云也不耽误,作为一个自律的人,吃饱喝足也聊够了,他可没兴趣缠在赵基身边没事找事,当即告退。赵基安排两名卫士送赵云回归本营,随后又引着五十余骑巡视各营。当他返回自己营帐时,就见张瓒举着一份帛书迎上来:“侍中,张绣急递。”“怎么是他?”赵基疑惑,拿起帛书上下阅读,瞥一眼一脸喜色的张瓒,就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没有张绣,我军上下都知道,清澈水池底下藏着一条毒蛇。现在张绣将水搅浑,看不见毒蛇,我反倒不好趁机发难,除此毒蛇。”张瓒闻言收敛笑容,赵基握着帛书坐回自己的胡床,抬手摘下笠盔,捧着帛书研读第二遍。不能否认张绣干的漂亮,但也间接帮三杨强化了对朝廷的控制。张绣袭夺颍阴,李通夺取许下邸阁,这两件事组合成拳,一拳砸在荀彧的肝,现在荀彧站都站不直,凭什么跟朝廷讨价还价?夏侯渊、曹洪粮道被断,整个曹操中南部战线全面被动。荀彧这边只是没法谈更好的条件,但只要融进朝廷,那以后谁能压制?而且还打草惊蛇,提前大约三天的时间,想必现在夏侯渊、曹洪已经开始大跨步后撤。夺不回许下储粮的邸阁,趁着曹操威信尚在,军队内部负面消息还未散播之前,他们肯定要撤离,撤往陈留战场。也就说是,自己与吕布这里要加速动手,再拖下去,曹洪、夏侯渊这两万多人就能抵近战场,壮大曹操的兵力。明日斗将挫败曹军锐气,后日就夹击曹操大营。只希望明后两日不要降雨,这会影响军事行动。赵基思索着,扭头看张瓒:“向陈王写信,请他调宁陵之兵协助参战。并向陈王陈述公卿蛊惑天子,险些致使陈留兵败之罪。陈王乃系大将军,本就该匡正朝廷,有检讨内外贼臣之责。”张瓒落座到一旁捉笔润墨,疑惑:“君侯,陈王会同意?”“天下间每个人都有退路,唯独陈王没有,公卿无能,他们不敢恨我,却敢恨陈王。”赵基语气幽幽:“陈王也清楚,他就是一面镜子,只要他活着,就让朝中公卿颜面无光。与我联手,陈国王室还有延续的一日,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卑职明白了。”张瓒有底气了,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措辞与陈王交涉。此前担心陈王会敷衍,既然抓住陈王的命脉,那双方自然可以深入合作,缔结更深厚的友谊。(本章完) 第278章 皇帝不急 颍阴城,南阳兵扎营于外,张绣本部驻守城中。天子车驾在北,而公卿队伍先至。结果就是与公卿队伍一起开拔的五千余南阳兵反戈,跟随邓济加入南阳兵的大家庭。就在这颍阴巴掌大的地方里,南阳人瞬间成为最大的一股势力。至于天子车驾,跟随在南迁队伍之后,安静享受长社、阳翟二县进献的贡物,等待事态平息。公卿们总能解决问题,公卿们无法解决,问题也会自己解决。就眼前遭遇的这点变故,对刘协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而荀攸、荀彧以及部分公卿,也算亲身体验了‘朝廷的背叛’。此前双方合谋,荀氏有荀氏规划,公卿有公卿的计划,双方计划的后期肯定存在冲突的地方。结果这个冲突还没爆发,却引出了南阳人。现在不满足南阳人的要求,朝廷就无法通过颍阴,而赵岐、张绣也失去了对南阳兵的控制。这种横生变故的环境下,赵岐就成了代表南阳人与公卿谈判的代表人。赵岐这里能谈好就谈,谈不好的话,南阳人就继续封锁道路,看谁先撑不住。拖到陈留决战分出胜败,那时候陈留的胜利者来到颍川,那所有人都得输!南阳人底线很明确,就是废弃失德旧后,迎立新后。其实这只是一个谈判的筹码,是可以退步的。奈何赵岐接受委托,与杨琦、伏完交涉时一脸愁苦:“今南阳各军也知形势凶险,若是陈留决胜,彼辈宁肯退返南阳,也不肯屈就于眼前。”阴县娄圭、堵阳韩暨、安众宗先、涅阳张博等南阳士人代表陪伴赵岐参与这场谈判,他们即便娄圭岁数最大三十几岁,可他不曾举孝廉,没有仕途履历。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样的白身履历,根本没资格与朝廷对话。规则面前,他们安分守己的话,就是南阳之士;若是犯上,那就是贼、宗贼。邓济督兵于外不参与会议谈判,受他们请托而来的赵岐负责协商。赵岐的愁苦神情略显浮夸,这不过是谈判技巧。士人本性崇尚强硬,赵岐这里态度强硬不肯退让,反倒让南阳人感觉可以信赖。否则的话,赵岐大可在谈判时出卖南阳人利益。反正南阳人也知道不可能强行扶立一个皇后,在后宫缺乏这方面根基,在皇帝身边也缺乏南阳籍贯的宦官。桓灵之际,皇帝身边不缺南阳籍贯的宦官。也是这些宦官资助之下,才有了何氏的飞黄腾达。不说其他时期,仅仅是桓灵之际,出名的大宦官主要以南阳、颍川、汝南、沛国为主,因桓帝、灵帝少年生长于河北,所以也有一些河北口音的大宦官。除此之外,其他地方的士人引刀成一快,拜入宫中也大概率会被压制。你不切,正常仕途被这些地区的士人压制;你咬牙切了,还是被这些地区的士人压制。身为帝乡,南阳士人见多识广,很清楚宫廷运转的规则。没有可靠的宦官,强行扶上去一个皇后,转眼间就能病死。而现在这样的乱世,必须有一个强力人物统合南阳各家,拧成一股绳,从军队、朝臣、宦官、后宫全方位安插人手,才能稳定控制局面。所以未来道路才开始,南阳人也不想与朝廷交恶。他们想要重新崛起,恢复往日光荣……第一件事绝不是夺皇后之位,而是扳倒刘表,换一个南阳人的门生故吏占据这个位置,然后再控制颍川、河南尹,一点点的向朝堂、后宫渗透。扳倒刘表是个大计划,甚至不能泄露。所以南阳人想要达成的第一步,就是找可靠的人担任南阳郡守,再拿颍川、河南尹中的一个。可惜雒阳政变,长安政变,以及天子东迁,让大量的南阳高阶资深官员死亡。以至于抢占官位这种美事,南阳人衰落到找不到资历合适的人。所以南阳人将这个难题交给了赵岐,谈好最好,谈不好就撤兵离开这个漩涡。不然朝廷恢复后,会当场复仇;赵基、曹操那边决胜后,说不好也要来找南阳人的麻烦。暂时打不过,撤离即可。“皇后失德实乃谣言,系太原逆臣余党污蔑。”杨琦必须为这件事情背书,对赵岐说:“待赵侍中返回并州,自会遣兵护送皇后、诸贵妃入朝。台卿公也知道,赵侍中乃皇后妹婿。若是更立皇后,此言论让赵侍中听闻,必然攻伐南阳。太原、上党之事相去不远,诸位当引以为鉴!”说着杨琦去看娄圭这些人,皇后的靠山已经不是伏氏,而是伏氏的女婿赵基,以及并州、徐州、河东人。真要打,你南阳扛不住。伏完这时候干咳两声,也威胁南阳人:“我婿元嗣性情刚烈率直,若听闻此间事,怒而兴兵,老夫也难规劝。”杨琦立刻就说:“我等也非搬弄是非之人,今颍川之士受损,若有一二怀恨在心,以讹传讹误导赵侍中,到那时并州精骑入南阳,将有大不忍之事呐。”旁听的南阳士人相互观察,娄圭却对同乡轻轻摇头,不是不怕赵基,而是没必要怕这些威胁、恐吓的言辞。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反正南阳人还有最后一条路,索性直接投了赵基,你又能怎样?看不起赵基是一回事,借赵基力量复仇则是另一回事。刘表入荆州六年,连荆南四郡都没能理顺,就刘表那么大岁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重蹈高祖、光武旧事的人。最让南阳士人恼恨的是三辅难民十余万户迁入南阳,各家迅速壮大之际,张济率领饿狼一样的凉州兵抵达。结果倒好,刘表勒兵观望,放任张济攻掠各家,可能是在等张济摧破各家,也可能是在等南阳大姓求救。最终还是南阳人自己射死张济,让企图占领南阳的张济集团不得不停下来。缺粮完全可以借、勒索,以张济军团的战斗力,以张济的车骑将军身份,怎么可能沦落到抢粮?抢粮时被守军射死,不过是刘表的官方声明。实际上张济就是去抢南阳的,南阳有那么多三辅难民,从南阳大姓手里解救出来,立刻就能武装成军队。如果张济没有被意外射杀,那么现在南阳就姓张了。张济死了,张济军队就要瓦解的时候,刘表假惺惺的为张济之死感到遗憾,转手就扶植张绣,让张绣站稳了脚。抵御曹操只是一个对内、对外的说法,真正、立刻能起到的作用就一个,充当拳头,加强刘表对南阳的统治!南阳人很不喜欢刘表,为了强化统治,这些年刘表也持续剪除南阳大姓。剪灭宗帅这种事情,刘表已经干过一次了;后来陆续更换南阳各县的县令长,挑拨小豪强诬告大姓,也不判刑,抓到监牢里,能低头认错的就饶过。脾气硬的,肯定是以后的造反主力。对待这种人,直接杀了影响恶劣,那就一直关着,生存环境恶劣,很多人就这样稀里糊涂死了。例如韩暨,父兄就是被同乡诬告,下狱待判,活活将韩暨老爹磨死在狱中。韩暨也没去找刘表服软,而是组织死士刺杀原告;没了原告,县令也就顺势将韩暨的兄长放出监牢,放出来也没撑多久。自雒阳政变至今已有六年,六年时间里许多壮年、中年士人被刘表这样暗戳戳收割,使得偌大南阳,一眼望过去,竟然找不到几个像样的名士、宗帅。南阳对刘表来说就是一个时刻需要修剪的绿植盆景,南阳青年士人看着周围长者不断消失,怎么可能不恨?再这么修剪几年,可能南阳人就习惯了、适应了,变成刘表希望的样子。可现在,这仇正浓,还未消退。引赵基入南阳,直奔南郡给刘表来一记狠的……南阳人完全可以接受。因此赵岐铁了心搅黄谈判,南阳人也有拉着所有人一起输的觉悟,使得谈判进度迟迟无法推进。天子在后方静静等候,毫无着急、催促的样子。杨琦、荀攸、司马防、桓典再着急,也是没用。(本章完) 第279章 别无良策 次日,全军饱餐。赵基、赵云各引千骑上前压住阵脚,张郃督率本部营兵两千余人贴着汴水南岸进发。而张杨也督率三千余步骑从睢水北岸营地出发,前来汇合。随着秋水涨溢,上游陈留夏侯惇与下游乡邑曹军已可以通过睢水漕运、连接。张杨营地就建立在睢水北岸,负责封锁夏侯惇的粮食补给或军事援助。大约上午九点半,各军汇合后,又前推两里路程,抵近曹军营地一里外。几乎是同时,吕布也督率三千余骑、两千余步兵出葛乡,向西来挑战曹军。昨日分拨给吕布的多余战马,吕布军中很快就将那些无马,不得不转职为步兵的骑士重新武装起来。吕布这里行动,南边宁陵城的陈国兵也分出两千余人上前助战,声张威势。一时之间,仿佛要东西夹击一样。曹军各寨也是整兵备战,却不做迎击准备。出乎赵基的预料,本以为曹操会接受与自己的斗将,结果曹操拒绝斗将,也拒绝阵前相见。彼此虽说没有旧交,难道曹操就对己方不感兴趣?阵前对话,套取部分情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赵基感到无趣,身边张杨提议:“侍中,曹操避战,何不捣毁其甬道?”张杨抬手指着东南方向,那里曹军甬道向南通向襄邑,每隔五六十步就有两座箭塔。见赵基思索可行性,张杨又说:“断其甬道,以甬道栅栏为材料,重建一营,遣兵入驻,断曹操与襄邑之间的道路。”张郃感觉这种消耗的任务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就拱手:“侍中公,营垒草创不甚坚固,驻兵又少,不耐曹军冲击。以末将之见,宜多做准备,断其甬道后,建造坚营,再入驻据守,可保万全。”“战场相搏,哪有什么万全之事?”赵基和声询问,就对张杨说:“曹操不肯出来,我们就逼他出来!张将军既然提议,就由张将军前去断其甬道。我再调韩猛一部前来协助修筑营垒,今夜张校尉部驻守此营。”张杨拱手:“明白,还请侍中为我压阵。”“这是应该的,张将军与张校尉率兵向南,我与子龙断后。”见此,张郃也只能跟着张杨拱手:“喏!”赵基又对身边张瓒说:“传令韩猛,督兵前来助战;此外再取十万支箭,以供张校尉部驻防消耗。”张郃闻言神情稍稍缓解一下,他麾下弓弩手编制只有三分之一,七百多人的样子。每个人也就携带五十枝箭,他全军箭矢、弩矢算上运输备用的,也就五万枝。不是说一场战斗就能射光,基本上是能省就省,能凑合就凑合。行军休息的时候,还要想办法制作、补充箭矢。一次给他补充十万支箭,张郃立刻就有信心了。毕竟曹军夜里来夺营,军队不可能太多,军队越多,夜里越容易出配合问题。大队兵马参与夜袭,那赵基、吕布从侧翼出骑兵捣一下,曹军误伤而死的比战死的多。所以夜袭这种事情,只能是小股精锐曹军……用箭矢消耗即可。曹军营地内,曹操其实也想率军出营会会赵基,奈何赵基的风评不是很好,不是个讲究的人。不是说赵基会在会面时突然下死手,而是赵基折腾公卿已经有了极大的恶名。行事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连公卿都被赵基那样随意折辱,若战场之上赵基感觉有必要,那会不会阵前对话时射杀曹操?曹操这里也有神射手,可昨夜赵基袭营,赵基这里神射手展现出来的压制力,让曹军将校忌惮不已。现在赵基又一大早来斗将?斗什么将?越看,越像把曹军将校骗出去,好方便射杀。东边吕布见曹操避战,也就督兵向南,特意来破坏曹军甬道。不等他们靠近,甬道内巡哨曹军主动撤离,撤离之际还点燃箭塔。就在赵基、吕布这里破坏甬道,以甬道材料分别修筑南北两座新营地时,汴水北岸又有新的状况发生。曹仁率军抵达汴水北岸,就在北岸掘土扎营。两支曹军间隔汴水,守望相顾,曹军大营内士气稳固,坐视甬道被破坏,粮道被掐断。曹仁站在北岸土坝,观望南岸远处,大约十几里外就能看到筑造新营的张杨、张郃,而赵基勒兵不动,等待曹军的反击。见此情况,曹仁松一口气,对左右说:“吕布、赵基急于攻战,说明这二军粮秣匮乏,不得不上前邀战。”粮食匮乏,说明赵基、吕布打不了消耗战,缺乏围困曹操的客观条件。其实也不怕他们围困,真当决战爆发时,陈留的夏侯惇自然会出兵参战。还有抵达汝阴的曹洪,也已经开始脱离战场,率兵北上,六七日后就能出现在睢水南岸,与储粮的襄邑连成一片,就拥有了强行给曹操补充粮食的能力。曹操大营中,最少还有十日储备。现在北岸有自己,西侧陈留夏侯惇会择机参战,六七日后曹洪北上参与决战。因此留给赵基、吕布的时间越来越少。至于郡县反复、失控这种事情,曹仁根本就不怎么在乎。击败、驱逐赵基、吕布之后,动乱的郡县自然会老实下来。唯一让他感到恐惧的就是天子亲征,险些就来到陈留,将夏侯惇所部瓦解。甬道处,营地渐渐修筑成型。赵基也开始分派人手,继续拆毁栅栏、鹿角,运输到营地范围内,堆积起来充当燃料。今晚张郃所部肯定不敢休息,会全军备战。张郃营地南边一里处,吕布也在建造新的营地,两座营地互为犄角,能增强防守效率。吕布则在这戎旅途中,与张杨烧火烤肉,当面叙说这两年的经历。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叙旧完毕,吕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思一动就问:“今并州多马,匈奴各部又已慑服。可否让赵元嗣准我遣使招募匈奴义从?”张杨很清楚吕布的心思,就是想占便宜。把钱花到位去招募,招来的就是匈奴兵;以官府名义进行兵役征发,成本较低,这样征来的是匈奴义从。张杨根本不给吕布试探的余地:“你有几个女儿?这些骑士借调给你,是盟好之义。可那千匹马,又怎么会是白给?据我所知,这千匹马,可是赵元嗣私产。”吕布悻悻做笑,扭头看风景,就势询问:“他绛邑一战骗来万余匹马,能留下多少?”当时的匈奴是投降了,投降可没有必须把马匹返回去的说法。一码归一码,准许你投降,是难得的开恩,当时赵基肯受降,已经让一些人高兴了。那个时候的匈奴,真就是等待抓捕的奴隶。按着吕布的心思,那时候就不该受降,将匈奴人尽数抓来做奴隶,调动奴隶做事,可比征发匈奴部族要方便很多。“赵元嗣本人大约留下三千余匹马,其他马匹都转为公用马,或奖赏吏士,或分给各县公用。”张杨简单回答,赵基本人的马匹一直在上涨,太原大姓也有马场,数量还不少。只是这部分马匹分润时,赵基本人只能拿到总数额的五分;后来上党、真定作战,缴获的马匹勉强能弥补折损。军队中分配战利品,除了看军功、职位外,还要股份。赵基留在军中支用的马匹,原则上也是可以算股份的;不止是赵基,哪怕一个大头兵带着十几匹马投军,分割战利品时自然能拿更多份额。吕布很缺马,以他对张杨的了解,张杨说话保守,所以猜测赵基个人持有最少五千匹马。总感觉自己女儿换一千匹马有些亏了,最少也要换个三千匹!眉目转动之际,又见张杨神情不耐烦,就笑着说:“我对他没有恶意,你向他答应、许诺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拒绝这件事情。就算我还想要马,也会与他市价交易,不会让你难做。”张杨这才有释然之状,两个人少年相交,从贩马,对其他商队提供安全保障,生活私事、团队公事各方面相处下来,他太清楚吕布的为人。奈何彼此交情太厚,也只是瞥一眼吕布,一副随你胡说的不耐烦样子。吕布转而就问:“朝中公卿蛊惑天子南下颍川,我以为此战凯旋后,绝不可姑息。又怕此举大失士人之心,有重蹈董卓、曹操兖州旧事的风险。你与朝廷相处日久,如何看法?”“岂不见太原、上党之事?”张杨忍不住长叹,告诫说道:“我领河内已有五年,河内残破不堪。我若狠心摧毁大姓宗贼,河内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奉先,有些人活着,只会让更多人无辜死去。”他不敢拼命,所以河内乱糟糟一片,什么都没留下。乱世经历了六年,就张杨还在原地踏步。吕布也听明白了,继续放任这些无能、私心作祟的旧日公卿……死不死更多的人,吕布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关键的是,他不想经历第二次长安之变。显然,这些公卿不长记性。如果是董卓,早就派人去朝廷那里杀人去了。也就赵基耐心好,静静看着公卿表演。再好的耐心,等打完曹操,形势稳固后,也会爆发。偏偏又不能乱杀,杀的多了,天子身边的大儒、名士少了,会导致朝廷的权威、人望衰败,其他人自立新朝的阻力就小了。这样就算摄政,又能有多大好处?所以越是思考这个问题,越觉得赵基敲断某些公卿、半步公卿的腿,实属不得已的小妙招。既能出口恶气,也能让对方短暂退出朝堂去养病。只要敲够勤快,公卿应该也是能改正的。(本章完) 第280章 言传身教 第280章 言传身教 两军相持的白日时光总是枯燥且无趣的,赵基撤兵时也不见曹操发劲骑来追,更感无趣。 实在是没办法,当年汴水一战,曹操就被打的全军覆没。 若是没有曹洪让马,曹操很难渡过汴水保住性命。 再临汴水,又是被赵基、吕布夹击,曹操不得不沉稳。 只要等下去,他的援军会越来越多。 而赵基、吕布,显然不会有新的援军。 撤军返回营地,赵基又换一批骑从,引着三百余骑来到淳于琼营地。 淳于琼营地在汴水南岸,紧挨着汴水堤坝扎营。 堤坝附近堆积了大量的芦苇筏子、木筏,下游十里处曹仁敢搭建浮桥渡河,淳于琼这里放火筏顺流而下,就能阻断曹仁的支援。 从始至终,淳于琼就没有介入这场战斗的心思。 他们离开上党,是奉命护卫朝廷,而非追随赵基,这是原则问题。 淳于琼营地内,他出营迎接赵基入内,赵基引着十几名护卫上前,与淳于琼进入大帐。 大帐外双方卫士站立,相互警惕。 韩猛、张郃的家属都送到晋阳去了,淳于琼目前还算是自由的。 韩猛也担忧自己家眷,闻讯后引着卫士也来这里。 他的到来,也能压制淳于琼,免得淳于琼冲动。 大帐之内,赵基带来的地图铺开:“决战就在近日,不知淳于将军是何看法?” 淳于琼谦和笑笑:“我等奉命入朝拱卫天子,今侍中公与曹公相争,我等不宜介入。” “我并无强迫将军出兵助战的心思,只是有一席话语要说给将军。” “愿闻侍中高论。” 赵基指着地图上曹操大营点了点:“曹操若胜,兖豫二州依旧在他手中,携此大胜,朝廷诸公不敢逆其锋锐,他必然会挟持朝廷。到那时,河北袁公将置于何地?”淳于琼不语,只是低头看地图。 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他想撤回河北都难。 曹操真击败赵基、吕布、陈王三方联军,又怎么可能让近在咫尺的淳于琼撤兵返回河北? 就算他安全率兵返回河北,袁绍又会怎么看待他? 作为西园军时的同僚、旧识,淳于琼不仅了解曹操,也了解袁绍。 赵基又说:“此战我与吕蒙侯若是取胜,曹操若是阵亡,曹氏衰败,北岸曹仁、济阴程昱,以及陈留夏侯惇,必然举兵依附袁公。中原粮秣匮乏,战后我也无意逗留,自会撤兵返回太原。此言,然否?” “侍中公所言不假,中原各军粮秣不足,皆后继乏力。” 淳于琼还是补充:“无袁公军书,恕末将不能督兵参战。” “我不是来游说将军举兵参战的,只是希望将军能严守营垒,两不相帮。若是曹仁搭建浮桥,将军释放火筏,干扰曹仁渡河即可。” 赵基笑了笑:“我与吕蒙侯若是取胜,曹操若是侥幸不死,也将撤往北岸。汴水以南,皆非曹操所有。那时我撤军太原,吕蒙侯入朝辅政,曹操实难立足,只能依附袁公。” 彼此沉默片刻,让淳于琼思索片刻后,赵基又说:“曹操若是向将军这里逃亡,将军可出兵庇护,我不做攻击。将军大可胁迫曹操,使之委质河北,自此听令于袁公麾下。将军立下如此殊功,我想袁公也不会亏待将军。” 淳于琼听闻后,抬手抚须,作为目前袁绍麾下第一大将,淳于琼也有属于他的忧虑。 鞠义,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虽然很想追随袁绍建立一番功业,可也要考虑袁绍的容忍程度。 曹操比他强,曹操亲旧党羽也都善战。 把曹操拉到袁绍麾下,危险的工作可以交给曹操这伙人来干。 为了制衡曹操,袁绍自然会大力扶植他。 不仅是要制衡曹操,还要制衡沮授、颜良这些人。 淳于琼不见赵基继续说,只能表态:“无袁公军令,恕我不能参战。曹孟德乃末将旧交,若是来营中避难,末将若是援手?” “我说到做到,会给淳于将军这个面子。” 赵基笑问:“可要立字据为证?” “不敢。”淳于琼笑了笑,疑惑问:“侍中公祖籍琅琊,末将听闻晋阳侯与曹孟德有仇,何以如此轻饶孟德?” “中原虽显残破,可若无曹操,谁来为我制衡吕蒙侯?” 赵基反问,一笑:“如此可明白了?” 淳于琼点着头,追问:“若是吕奉先追讨孟德至此?”“比起曹操,他更想要曹操的溃兵。” 赵基语气略无奈:“曹操若败,我与吕蒙侯之间的情谊也就到头了。” “侍中公以诚待我,我舍命相陪就是。” 淳于琼眼睛一瞪,拱手:“曹孟德若来,末将自会留他。” “嗯,今天下各方相争,未来我与袁公未尝没有联军交好的一日。” 赵基本能画着饼,语气也轻松起来:“来日方长,我料袁公百年之后诸子争位,将军为子弟谋一条退路,也是人之常情。并州地广人稀,我已剪除大姓,实乃沃土。” “是,末将明白了。” 淳于琼长舒一口气,想说些心里话,又觉得不合适,就对赵基拱手:“让侍中公见笑了。末将与袁公外托君臣之义,内有伙伴之情。来日山河崩殂,唯有舍身尽人臣之义。若是子孙不器,还请侍中公念在今日情谊,提携一二。” “将军宽心,我立世以来,何时亏待过伙伴、袍泽?” 赵基神情郑重,也是拱手还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时候韩猛引着亲兵来到帐外,赵基瞥一眼,就说:“汴水之防,就委托给将军了。” 淳于琼也看到韩猛,拱手之际身子微微俯下:“朝廷诏令我等协助侍中公讨贼,自当尽力。” 韩猛入帐,对赵基拱手长拜:“末将拜见侍中公。” “韩校尉来的正好,我已与淳于将军议定军事。明日校尉率本部兵随我进讨曹贼,淳于将军率二营兵驻守此处,扼守汴水,阻曹仁渡河增援。校尉可有疑虑?” “没有,愿听侍中公调度。” 韩猛人如其名,在河北诸将中,论勇猛仅次于颜良、文丑。 他的家眷已经去了晋阳,以后赵基不放人,韩猛留在河北也不会得到重用。 麾下士兵他也带不走多少,所以也不心疼战斗中的损耗。这与张郃有本质区别,张郃麾下多是乡党、族兵。 张郃即便要脱离河北,也会尽力避免无意义的损耗,这也是派张郃去曹操眼皮底下扎营的原因。 张郃所部的凝聚力更高,配合更加娴熟,遭遇夜袭时,反应迅捷,能发挥的更稳定。 未来张郃脱离河北,这支乡党族兵会另外推举一个名望高的乡党充当领军,这是袁绍默认的事情。 不默认也没办法,换个人去,也抓不住军队,反而上下猜疑,影响战斗力。 韩猛与淳于琼也没有多余的交流,见赵基这里商议完毕,就亲自护送赵基离营,避免小概率事件发生。 乱世之中,韩猛即便没有经历这种暗杀、伏击,也没少听说。 离开淳于琼营地后,赵基见韩猛的坐骑只是寻常的东胡骏马,就一招手。 一名牵着备用战马的骑奴将一匹更高大的西极骏马牵来,赵基伸手接过缰绳,递到韩猛手中:“明日决战,胜败难料。仅以此马,酬校尉今日援护之情。” 韩猛握住缰绳,看了看这匹比他坐骑还要高出半尺的骏马,当即抬腿滚落马鞍,单膝跪地抬头:“末将拜谢侍中赐马。” 赵基也下马,双手搀扶韩猛:“待破曹操,校尉若是眷恋河北人物,我自会遣还校尉家眷。” “侍中以诚相待,卑将……自当尽力杀贼,以报侍中恩德。” 韩猛起身,又说:“末将与袁公已有情谊,未来两家交兵,请恕末将不能阵前效力。” “校尉宽心,我并非强情之人。” 赵基拍了拍韩猛的肩膀,笑说:“待破曹操,返还并州。休养之后,就要奉诏征讨贼臣李傕、郭汜。三辅广袤,足以安置校尉。” “谢侍中体恤。” 韩猛又要拜,却被赵基稳稳托住双臂,指着旁边西极骏马:“天色将晚,校尉试试这匹马力,早些回营休息,休养气力,明日与我联军一处,举兵向东,击破恶臣曹操!” “喏!” 韩猛暗暗吃惊赵基的力量,高声应答,矫健翻身上马。 赵基还将自己的马鞭递给韩猛,韩猛受宠若惊,双手接住,在赵基神色鼓励下,扬鞭抽马。 座下西极骏马脚力强劲,载着重甲在身的韩猛疾驰而去。 赵基眺望,韩猛的卫士纷纷纵马追随而去。 跟随赵基左右的军吏、亲兵、骑奴目睹这些,自会记忆、学习下来,成为他们以后统兵时的参考例子。 这样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带出来的军吏,成长自然快。 (本章完) 第281章 决战爆发 张郃彻夜未眠,直到四更时分,他才稍稍解除警戒,分出兵士开始烧煮热水,全军进餐。他北边五里处,曹军大营在三更时就点燃了一切备用的燃料,营火旺盛,连成一片。赵基、吕布、张郃担忧曹军夜袭,曹军也担忧他们半夜时发动袭击。夜中曹军分为两半,分别备战前半夜、后半夜。曹操彻夜未眠,不仅要跟吕布对垒,还有个横空崛起的赵基。赵基这里前后用兵半年余,也就晋阳大练兵期间休养了两月多时间,其他时间一直处于运动、征战状态。尤其是高干、袁熙被赵基歼灭、俘虏,更是与袁绍碰撞后全身而退,这可比剿灭白波,慑服匈奴更可怕。对于匈奴兵,到了曹操这个层次,自然清楚匈奴兵的底色,并不怎么在乎。袁绍这里也不缺百战精兵,虽说冬季时麹义之死、易水之败损伤了袁军士气,可曹操依旧没信心与袁绍全面翻脸。赵基与麾下并州兵,是经过袁绍检验的强军,岂能疏忽大意?特别是赵基的慷慨,初次会面就给吕布转移了将近三千骑。这样的心性,才是令曹操最为忌惮的。为了胜利,赵基根本不在乎三千骑!现在整个曹军大营,也挤不出三千骑!因此一旦战败,曹军大营内近乎四万军士,能脱身几个?处于劣势被包围状态,曹操格外的沉稳、保守。天色稍稍明亮之际,赵基左翼、北边防守的淳于琼部率先行动起来,将各种准备好的芦苇筏、木筏推到汴水岸边,随时准备释放火筏,阻断曹仁渡河增援。赵基右翼,南边的张杨紧接着释放木筏,搭成稳固浮桥,随即也是释放芦苇筏,层层堆叠。只要夏侯惇出兵南下,张杨这里留守的士兵就会纵火点燃,阻断夏侯惇的船队。夏侯惇想要支援,就只能徒步行军。这会令夏侯惇所部援兵以疲倦状态抵达战场,有力气抵达战场,就没力气作战,甚至无法顺利撤离。天色破晓,韩猛率先督本部兵出营,结阵向曹军大营推进。见韩猛出动,靠近韩猛扎营的荚童部千骑紧跟着行动。紧接着赵基、赵云、魏兴、徐晃各督千骑,骑士空巢而出,只留下两千余兖州兵守营。南边张杨集群只留下三百余人负责放火,余下一万两千余人集体开拔。战场东部,吕布也与陈国兵联合,分道行军,向曹操大营迫近。汴水北岸,曹仁也行动起来,布兵于北岸堤坝。一座连夜搭建的观望塔上,曹仁登高观察战场,神情格外严肃。曹军外围侦查斥候不做交战,游荡范围被压缩。赵基使骑策马轻驰,马蹄践踏田野草丛,大团的露珠渐起。使骑五人一队,直入张郃营地。张郃立在辕门处,使骑递上军令当众宣达:“侍中有令,张校尉所部午后参战,清空营帐,以安置各军伤员!”“得令!”张郃高声应答,使骑见此,当即调转马头回去复命。一支三百余人的车骑队伍已向着张郃这里进发,以军医、学徒为主,随行车辆运输各种药材、治伤器具。同样的使骑向张杨、吕布进行传达,他们军中也有军医,不像赵基这么重视。张杨最先闻令,也是派遣军医队伍前往张郃军营中待命。陈国兵单独行军,抵近战场附近时与吕布联合布阵。将军乐就引百余骑来见吕布:“敢问蒙侯,我军如何参战?”陈国兵也是步兵为主,是典型的中原重步、强弩混合队伍。吕布看着炊烟笼罩的曹军大营:“将军攻其东南朱灵营地,不可急进。待我攻破其前据乐进营垒后,将军再猛攻朱灵。”这个任务不难,乐就拱手应下,略疑惑:“蒙侯是怀疑我军战力?”“曹军身经百战,士卒坚韧不失果劲。”临战状态的吕布正处于巅峰状态,此刻毫无杂念,自信分析:“破敌坚营,自有我与赵元嗣。陈国兵虽然士伍精练,不曾经历血战,若猝然遭受重击,难免有溃败之险。”吕布回头看乐就:“不要给我制造麻烦,牵扯曹操偏师即可。我欠陈王恩情,自不会刻意消耗陈兵。”“末将明白。”乐就沉声应答,虽然吕布说的不好听,可这是实话。陈国兵善守,普遍不适应目前高强度的厮杀、阵亡。甚至比不上这段时间历经血战的梁国兵,梁国兵坚守葛乡时,已经淘汰了不适应的新兵,现在活下来的梁国兵已经打出了血怒。吕布目送乐就离去的背影,扭头看高顺:“元畅,你督陷阵营先攻,梁国兵也归你节制,我命魏续、宋宪各率五百骑听你节制。”“末将明白!”中郎将高顺出列拱手,宋宪、魏续以及三位梁国兵领兵都尉出列,一起站在高顺两侧向吕布行礼。他们的亲兵牵来马匹,这些人上马,返回前阵。吕布又看向张辽:“文远督率本部,与郝萌结成一军,前往汴水南岸立阵,阻止曹仁渡河!若是曹操从汴水下游破围、渡河,我唯你是问!”张辽、郝萌出列,也是拱手长拜:“喏!”前夜分配马匹,吕布给他们补充了三百匹马,五百余骑士,两个人信心十足。目送他们离去,吕布则看向表弟魏越:“扬祖你率本部待命,得我号令,再伺机参战。”魏越一瘸一拐出列,拱手:“明白。”不需要详细给魏越分配什么作战任务,战场形势发生变化,魏越自然能找到合适发挥的机会。今日魏越与吕布穿戴一样的铠甲、斗篷,加上面目酷似,关键时刻,魏越会主动树立吕布的战旗,以迷惑曹军。曹军大营各处营垒鼓声大作,略显清冷的晨间各处小营分出兵力,强化外围栅栏防守。北风吹刮,烟气向南移动。曹操登上中军大营最高的瞭望塔,他不需要详细安排什么防守。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一战先要借助外围防御工事消耗对方的体力,然后撤归小营据守,进行消耗就可以了。他重点关注东线战场,主要是濮阳一战他被高顺打出了心理阴影。现在他的陷阵都尉乐进就守在那里,对方陷阵兵先攻,乐进多少能沾点便宜、优势。至于西线的赵基、张杨,曹操并不怎么担忧。赵基本部骑兵为主,若是野战,他还非常担忧;可这种防守战,赵基肯浪费骑兵冲击营垒?所以西线主要进攻的是张杨麾下河内兵,乱世五六年时间,张杨蜷缩河内无所作为,就能知道河内兵也就那么回事。虽然张杨太原一行补充了两千多骑士,可这有什么用?曹军大营西南角,张杨率军吏队伍来到阵前,他的前阵三千余步兵已列阵完毕,带来了五百多辆车。推车的士兵已经疲倦,原地休息,抓紧时间吃干粮。车辆转移给前军吏士,只有百余台车改装成了冲车、武刚车,其余都堆积柴草,用来焚烧曹军栅栏、营垒。赵垣以武猛都尉的身份跟随张杨左右,现在的赵垣,也被张杨补充了二百多名骑士。他混在一众历经战争磨砺的校尉、都尉之中,左右观望各处时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虽热血激昂,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没有什么遣使谩骂,也没有阵前答话。赵基乘坐战车,端坐绯紫两色伞盖之下,渐渐来到阵前。他身后四支千骑队下马休息,给马匹喂食精料,只有维持军纪、阵脚秩序的骑士往来穿梭。韩猛所部也推搡二百多台车抵达,在赵基左翼,会从曹军大营西北角进攻。韩猛这里推车的轻兵也后撤,全军原地休缓气力。现在哪怕天子来到这里,也阻挡不了这一战的爆发。“报~!”使骑从后而来,也不下马,勒马在赵基战车前,人马疲倦,却兴奋亢声高喊:“陈留贼兵并无异动!”“知道了,换人再探。”“喏!”使骑应答一声,撤到阵后,另一组使骑背着绯紫两杆小旗上马向西而去。也不需要跑多远,去七八里外等候即可,赵基这里马匹充足,斥候都是这样一层层传递。休养士卒气力之际,张杨的使骑举着张杨签字的帛书轻驰而来,将帛书递给韩述。韩述上前递给赵基,赵基拿起阅读,见睢水以南三十里,东西宽五十里的区域内没有曹军后,赵基取出早就写好的帛书递给韩述。韩述立刻交给己方信使,陪着张杨信使前去传令。赵基信使顺利将帛书送到张杨手中,张杨扭头看前军校尉眭固:“出击!”“喏!”“擂鼓!”几乎同时,韩猛也见到赵基中军挥动的长麾,当即骑乘西极骏马,持矛一挥:“擂鼓,杀贼!”东线战场,高顺神色沉静观察曹军防线,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后,拔剑斜举:“陷阵营,前进!”七名陷阵营百人将身披重铠,背后是鲜艳彩绶、彩绘负章,纷纷呼喝,陷阵兵推搡车辆开始前进。高顺当面,防守这一段栅栏的乐进不停深呼吸,一双眼睛瞪圆:“弓弩手!”他很清楚,弓弩手对陷阵兵几乎无法造成致命打击。(本章完) 第282章 纵马冲营 东线战场,随着陷阵兵踩踏鼓点推车而进时,三支梁国兵千人队也持大木盾推进。很多大木盾就是门扇,或木板拼接,或柳条编织。乐进指挥下,守军引弓不发,等候对方贴近后进行攒射。梁国兵多穿戴半身甲,持盾而行,虽是后发,但也很快追上陷阵兵。随即放缓推进速度,如似龟行。缓慢中调整大盾,构建龟甲阵列。龟甲阵前行迟缓,阵后弓手抵近八十步时就陆续张弓抛射,骚扰守军。持续推进到五十步时,梁国兵中的投石兵也纷纷扬扬以投石索进行盲投。战场之上第一要务是保存自己,保存自身后才能持续杀伤、干扰敌方。梁国兵打的很保守,杀伤效率很是低微,但也的确干扰到了一些曹军弓手。这些全神专注的弓手受到干扰意外撒放箭矢,也带动身边人撒放,很快就重新上弦,等待齐射命令。随着抵近三十步时,乐进怒喝一声:“发!”一时间,弓弩齐发,箭矢如雨泼洒过去。当面的陷阵兵推搡车辆有序前进,箭矢多钉在车上;梁国兵盾阵之上,也钉了许多箭矢,造成的杀伤十分有限。近距离攒射结阵的重步兵,等于用箭矢去射盾牌,杀伤注定不高。但对乌合之众来说,则是致命打击。守军不急不躁,引弓踏张,填装上弦自行射击。几乎同时,各种投矛、投石也对陷阵兵、梁国兵进行打击。一样杀伤甚微,梁国兵的抛射、投石也同样没有产生多大的杀伤。只有双方贴近白刃相搏时,弓弩近距离狙杀时,才能快速杀伤!曹操眺望片刻,就转身去观察西线战场。营地西北角,路粹守御的营地最先遭遇火攻。北风吹刮,韩猛所部引燃车辆冲击曹军栅栏,栅栏、低矮土墙后的曹军不得已退避。车辆所载柴草中混合了硫磺、硝粉、马粪,燃烧剧烈,浓烟呛人。北风吹刮,整个西线曹军受到干扰,一时之间隔着烟雾,曹操也看不清楚具体。几乎同时,赵基中军的百余名具装骑士驱马而进,投掷飞爪铁钩,绳索一端缠在马鞍前,催马拉扯。不时就有箭矢射中骑士、马匹,但正面曹军栅栏、鹿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拔起、拉扯、破坏。烟雾干扰中的曹军见工事被破坏,纷纷撤离,快速朝各自小营撤离。跑的慢的曹军举盾遮蔽头顶,跳进战壕中躲避烟雾,或撤回营地。见正面曹军撤离,魏兴驱马上前:“侍中,末将冲一阵可好?”“敌军锐意尚存,不得出战。”赵基解释一句,瞪一眼魏兴,魏兴只能退回本阵。正面曹军撤离,连累南面曹军。眭固所督三千余人迅速破坏当面栅栏,填埋壕沟,推搡剩余车辆继续前进。很快前进的眭固所部七八台车辆掉入陷阱中,失去掩护,早就等候的曹军弓弩手一轮齐射,眭固进攻势头突然被遏制。张杨督兵贴近,不给眭固后撤整队的理由、机会,眭固只能强行逼迫其他车辆继续前进,也督促兵士跳入战壕中,与壕沟内的曹军进行厮杀。很快,张杨就通报曹军大营内存在陷阱。赵基驱车靠近壁垒百步范围,最浓的烟火已经过去,隐约能看到栅栏后纵横交错的壕沟。曹军撤离锋线后,就依托壕沟防守。有效躲避弓弩,想要抢夺壕沟,只能入壕沟里强行推进。若是从地面推进,会遭遇营地、壕沟内的曹军联合打击,相当于立体火力杀伤。寻常持盾步兵也扛不住这种杀伤,当盾牌防护不够全面时,战斗信心丧失,更容易出错,出错的话,防守技巧几乎等于零。“传令韩猛,不得随意推进,稳扎稳打!”赵基不急着强突,下令后,对身边韩述、高阳龙说:“黄土地面适合挖掘壕沟、陷阱,你们觉得曹操能挖多少坑道陷阱?”韩述思索:“不可能只有一道,他大营里外三层,至多两道?”赵基去看高阳龙,高阳龙眯眼凝视远处:“最少四道,栅栏后的曹军营垒多是板筑,用土颇多。”“是啊,这帮老鼠挖坟挖出经验来了。”赵基感慨一声,不过全歼曹操主力,这些技术兵种就会落到自己手里。“报~!”背后斥候驱马而来,到赵基车前:“侍中,陈留兵顺睢水而来,约在五千左右!”“不必在意。”赵基回应一声,又说:“通告张杨。”“喏!”斥候狠踹马匹,猛拉缰绳调转马头,向南而去。赵基对韩述说:“去看看,对面敌将是谁。”“喏!”韩述应下,抬手将恶鬼面甲戴上,驱马前进,几名骑从跟随。上前五六十步后撤回,韩述勒马:“是刘字战旗,想来是谯县刘岱。”“身为宗室之后,却为曹贼效力,实在该死。”赵基伸手取弓,下车上马,几十个骑士也不言语,纷纷取弓跟随。引着这些骑士向北加速,然后马速起来后贴着曹军外围壁垒向南奔驰,赵基瞅见穿戴军吏铠甲的人影就快速发箭。可惜没有看到铠甲华丽的人影,随行骑士也是疾驰飞射,专瞄着疑似头目的甲士射击。表演一轮飞射战术后,赵基调头返回战车处,就见对面残存壁垒处,企图修复防线的曹军开始快速撤离。可赵基并没有进攻的心思,他可不想拿宝贵的骑兵去探测曹军的陷阱。返回战车后,赵基将弓挂好:“驱马冲营!”“喏!”旗官高阳龙选取一面战旗对后方摇动,当即五个千骑队各分出二百余骑,驱赶三千余匹驽马缓缓加速。没有扬起多少尘土,这些马群在奔驰时渐渐合流,朝对面扯开的曹军壁垒灌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曹操中军营垒,高台之上,曹操惊得站起来,上前两步伸手抓住护栏。眼睁睁看着如洪流一样的马匹跃过壕沟,朝各个营区之间的空地奔驰践踏。曹军箭雨杀伤马群,随时都有马匹跌入壕沟、陷阱,惨烈马嘶声隐隐入耳。马群更是惊慌,在一处处营垒之间的空地奔跑,不敢停歇。一处处陷阱被踏破,当面小营内的曹军吏士也是大受震撼,以至于弓弩手主动停止射击。可受惊的马匹岂是那么容易平息下来的?赵基见状,咬牙又说:“再放一批!”高阳龙拿起第二面旗帜摇动,很快又组织马匹进行冲击,这次只有两千余匹。并州骑士也都站了起来,人人愠怒,观望冲击场面。南面战场,眭固破垒而入,见马群践踏而来,排除他当面许多陷阱。马匹长嘶之声不绝于耳,眭固看的心疼不已,忍不住回头去看两三里外赵基的战车。而这时候,东线战场陷阵兵突破壁垒。正面对抗的曹军通过壕沟快速撤离,而梁国兵也很快靠近,依托曹军壁垒开始对乐进营垒进行肆无忌惮的射击。高顺这里陷阵兵继续推车而进,轻易识破曹军陷阱。一队队的陷阵兵跳入壕沟,与壕沟内的曹军进行血腥搏杀,不做地面纠缠。陷阵兵各队推锋而进,各处壕沟内打出了破竹之势,曹军根本挡不住。高顺进入壁垒,贴近锋线指挥。他的指挥下,壁垒后的梁国兵有序抛射,压制曹军弓弩手,为陷阵兵提供掩护。而赵基释放的马群已经有一些马穿过各处营区,来到了东线。很多曹军弓弩手不再射击这些无主、失控的马匹。吕布也看到那些马,越发觉得自己女儿的聘礼未免太轻!他驱马靠近观察,对身边人说:“传令各军,警惕曹军反击!”“喏!”十几名使骑散开传令,吕布继续观察陷阵兵的推进速度。高顺一如既往的沉稳,根本没有让梁国兵跨越壁垒参战的心思。梁国兵从跟随吕布进入葛乡以来,打的就是防守战,缺乏平地野战的经验。让他们在壁垒掩护下防守、射击,最能稳定发挥。曹军中军大营,曹操忍不住去看许褚营地,那里许褚急不可耐,正在营中来回踱步,麾下两千余壮士已列阵完毕,就等参战的命令。他观望之际,史涣快速登上高台:“明公,刘岱重伤!”曹操猛地回头凝视史涣,史涣快速回答:“疑似赵元嗣所射。”“公刘去接替。”“喏。”史涣平静应答,转身快步下木台阶,从卫士手里接住头盔,戴好后引着亲卫队走壕沟前去接替。穿过骑将文稷营地,他才来到西面外营,营内守军贴着西面壁垒射击、观望。营地大帐内,被赵基一箭射伤的刘岱正仰躺在木榻上,军医进行包扎。史涣见刘岱腰腹中箭,截断的箭杆正被刘岱紧紧握在手里。见到史涣,刘岱递出这支箭杆,面色如蜡:“是赵元嗣,护军不可大意。”“嗯。”史涣接住染血的箭杆,果然在箭杆上看到了熟悉的‘赵侯用箭’四个烫黑的字。感觉身上鎏银铠甲有些惹眼,史涣立刻对左右说:“为我换甲!”立刻就有一名重甲亲卫开始卸甲,与史涣互换铠甲。换完盔甲,史涣快步来到前线,却不见营外赵基进攻。而北边路粹营地正遭受韩猛强攻,烟火弥漫,看不清楚具体。(本章完) 第283章 连破二寨 “小儿猖獗,其害不亚吕布。”曹操驻望刘岱营地,对身边跟随的长史王必感慨。王必穿戴襦铠,也面向西边,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从赵基前后两次纵马冲营来说,赵基已然要拼尽全力。这么大的损失,唯有取胜才能弥补!参战的各支军队,见到赵基敢下这么大的成本,自然会奋力作战!自吕布夺兖州以来,中原也干旱、蝗灾了三年。曹军大营各处死伤的马匹,正在攻战的双方吏士哪个不馋!赵基已经率先押上了重注!王必不敢想象,若赵基本部发动冲击,该有多么汹涌。曹操观望战场,见赵基后方又运来一车车的箭矢。大概将上党、真定收集、积攒的箭矢,尽数泼洒、投放到曹军头顶。太阳渐渐升高,曹操转身又去观察东边战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明公?”“你看,我军弓弩手虽多,却被吕布压制。非我军吏士不善战,实乃日光灼目。”曹操指着从容射击的梁国兵,梁国兵头顶是渐渐升高的晚秋烈日,日光惨白。与梁国兵对射,曹军弓弩手无法精准狙杀。王必也反应过来,当太阳向西的时候,才是赵基发动猛攻的时刻。而现在,赵基就在等太阳。过午时后,并州兵将头悬烈日,对曹军发动决战猛攻!两人观察之际,高顺所督陷阵兵已肃清五条壕沟,投掷绳索飞爪对乐进栅栏进行破坏。这些陷阵兵藏在壕沟内,十几人一队拉扯绳索,栅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摇。好在这些栅栏为骨架,又板筑了五六尺高的土墙。土是就地挖掘的黄土,不是什么三合土,也不是混了糯米汁的坚固工事。前几日又淋过雨,土墙并不牢固。竟然随着栅栏摇晃,土墙也有崩解之势!乐进督率甲士以长戟挥舞、推拉,企图割断绳索。然而陷阵士以战壕为掩体,持强弩近距离狙杀守军。陷阵士精熟于战阵,投入战斗后每个人都能在经验丰富的什伍长指挥下发挥应有的作用。不可能前面十几人作战,后面人无所事事。锋线就那么宽,几乎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发挥作用!甚至厮杀之际,高顺还能指挥盾兵上前,掩护伤兵撤离。“明公!”一名持盾卫士轻声呼喝,指着营地东北角。曹操去看,就见韩猛所部已攻入路粹营地,双方白刃相搏,营地内到处都是混战的双方吏士。韩猛所部依旧是袁军旗号,绛色军服,佩戴土黄披巾,十分的显眼。曹操厉目去看,此刻不由怀疑路粹这个陈留人的忠诚问题。余光瞥到赵基身后一支骑军开始运动,曹操扭头去看一名目力超群的军吏:“那是谁?”“赵字战旗,是常山赵云。”快速回答,根据目测回答:“约有五百余骑。”王必紧接着开口:“明公,路粹与陈留兵陷入苦战,还请支援。”路粹南边的刘岱被射伤,目前是史涣代替指挥。路粹东边,大营北边是于禁所部泰山兵、济北兵;路粹东南角,则是骑将文稷所部。现在曹操不想投入于禁麾下精锐,也不想投入宝贵的骑士。这支骑士,是梁沛乡党子弟兵,说是曹操的宿卫亲骑也不为过。曹操沉吟之际,路粹营地树立黑旗,旗官站在高处奋命摇旗。眨眼间,就被韩猛麾下弓弩攒射,旗官与几个卫士从瞭望塔上跌落,黑旗也掉落在地。而这时候,于禁主动分出一支兵走两条壕沟甬道,前往支援。于禁援兵抵达时,赵云督率五百骑冲入路粹营地,顷刻间骑士结队跑马乱冲,一个个勉强结阵抵抗的陈留兵被冲散,当即大溃。失去侧翼掩护,这些溃兵哪里还敢复聚、与河北兵厮杀?路粹战旗倾倒,数百人拖着旗帜向于禁营地奔逃。河北兵衔尾追杀,而两条壕沟甬道内还有于禁派出的援兵,立刻遭到河北兵的攻击。依托壕沟掩护,于禁派出的援兵且战且退。于禁见溃兵冲营,立刻派兵喊话,督促溃兵向营地南边隙缝撤离。至于强冲而来的溃兵,连着追杀的河北兵一起遭受了于禁所部的射杀!陈留溃兵亡命奔逃,时刻都有跌落壕沟、陷阱的。韩猛还想追击,却被赵云拦住,当即将被射伤的士兵拖回,着力清扫路粹丢弃的营地。赵云对追杀溃兵没有什么兴趣,驱赶轻伤俘虏,并用马匹运输韩猛部伤兵后,就开始撤离。路粹被溃兵裹挟,这些陈留兵溃逃时也会追随在路粹、战旗附近,这已经是军士的本能。见脱离追击后,路粹才重新整队。然而北边的于禁闭营不纳,担忧溃兵影响营中士气。路粹只能向南,王朗开营门,放路粹五六百人入内。随即重新封闭营垒,其他小股溃兵若来的话,只能翻越栅栏、墙垒。南线战场,眭固攻势疲软。张杨依旧不肯撤下眭固,又督促校尉杨丑督兵助战。被他们攻击的是东平兵,守将吕昭。也只是东平兵为骨干,填充青州兵。曹操麾下的青州兵多是打散配属给各将,只有曹操、夏侯惇麾下有单独编队成营的青州兵。青州兵晋升通道被卡死,至高不过卒长、都伯。军队属性不同,对百人将级别的称呼也不同,曹操这里称呼为都伯或督伯;汉军传统是屯长、屯将,赵基麾下是百人督。随着太阳高悬,东线战况陷入胶着。高顺所督陷阵兵破坏乐进大片营垒,与乐进所部陷入白刃战。而梁国兵也开始依托外围壁垒休息,抓紧时间休息,同时伤兵后撤,补充箭矢。一些梁国兵不想吃干粮,持盾翻过壁垒,去割取新鲜马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也不管烹饪,当即切片分食。这些年梁国人饿惨了,豫州刺史郭贡覆灭的同时,曹军过境,不比蝗虫好多少。而汴水北岸,曹仁持续观战。想从上游、中游渡河的话,最上游的淳于琼会释放火筏冲击浮桥;而下游又有张辽、郝萌两千余人驻守。任何的强渡,都会遭受干扰、打击……而渡河的士兵,没有防御工事或稳定的战阵,根本经不起骑士冲击。曹仁静静等候之际,也向淳于琼投递书信。奈何并州骑士封锁各处,曹仁的使者无法靠近淳于琼营地。现在出现在战场附近的不明人员,不可能有无辜的!见曹仁迟迟不肯渡河,张辽亲自来到吕布阵前:“君侯,午时已过,陷阵士鏖战半日,已然疲倦。末将请战。”吕布端坐马扎端杯浅饮,闻言抬眉去看战场:“郝萌守不住曹仁,你二人两千人盯死曹仁,便是职责所在。元畅攻势不顺,自会向我求援。”说着吕布扭头去看南边,那边陈国兵打的很稳,抢占壁垒后,与曹军各占工事,顶着绿盾对射。远远看着,没多少烟火气。从始至终,吕布就对陈国兵没有寄托什么希望。陈国兵真的能征善战,也不会坐看郭贡覆灭。当年郭贡能在梁国站稳脚,背后就是陈王出力。结果陈王独力难支,只能看着郭贡覆灭。陈国胜在物产丰饶人力充沛,陈王又是汉家藩王,守在陈国境内没有对外兼并郡县,所以曹操缺乏攻伐名义。否则的话,陈王不见得能守住。说话间,奋战在第一线的乐进被强弩射中,被乐进激励而奋战的部曲、骨干东郡兵立刻陷入慌乱。高顺当即率领最后的一百预备队投入战斗,一举冲入乐进营地。紧接着,乐进的陷阵都尉战旗被砍翻。但也如张辽预料的那样,高顺已经失去追击能力,也不想追击,驱散残兵后,立刻固守这处营地。张郃营地,不时有伤兵运到这里接受治疗。吃的是烟熏盐腌马肠肉片,看的张郃所部吏士眼馋不已。大约午后两点多,张郃立刻开始整备队伍,他感觉该自己出动了。如他所料,几名骑士驰入营内,当首信使高呼:“侍中令,张俊义部携带全部箭矢,前往中军助战!”“是!”张郃高声应答,扭头振臂大呼:“讨贼!”他的宗族、乡党子弟兵举起矛戟、弓弩齐声欢呼,张郃被亲兵推搡快速上马,开始指挥各队有序开拔。而他们经过张杨阵地时,张杨派出的眭固、杨丑还在强攻吕昭营地。吕昭并非曹操麾下有名战将,竟然也能防守的密不透风,让张郃略感惊诧。但也觉得正常,经历过兖州之变后,带有士人身份的兖州军吏普遍不受曹操信重。吕昭此前籍籍无名,此战之后必然扬名于世。吕昭可以,那自己也可以!张郃见行军纵队稳定,当即引着护卫脱军先行,前来询问赵基。他来时赵基正与几十个军吏围坐在一起用餐,赵基面前摆着烹煮的马肉,正切割成片,大口咀嚼。张郃提前五十步下马,快步而来,拱手:“侍中。”“稍后俊义整队后先攻,我派铁骑协助,破开营垒后,自有骑士冲击敌营。俊义要做的就是安排吏士,不要挡路。”赵基将拳头大腱子肉抛给张郃,目光炯炯:“我们的时间并不充沛,我要连破他两座营垒!迫近曹操中军大寨,我要看看他敢不敢上前督战!”“是,末将明白!”张郃抓着腱子肉,又说:“破开营垒后,末将就组织吏士,做强攻准备。”“你也不要过于紧张,下一处营寨是曹军马厩所在,应该是骑军为主。他们不肯乘马交战,那就窝死在营中!”赵基抬手示意张郃吃肉,张郃下意识举手咬一口腱子肉,索性上前几步盘坐在地,与魏兴坐在一起。魏兴见状,将一碗浑浊如似米汤的甜酒推给张郃。(本章完) 第284章 再破二寨 过午间后,除了东南、西南两个方向还在战斗外,韩猛、高顺都据营休养吏士。各营曹军也是类似,抓紧时间休息、吃饭。“敌军来了!”史涣正吃饭,听到呼喊声,史涣抓着麦饼起身快步去看,就见又是肩披土黄披巾的河北兵。见是河北兵,史涣左右军吏面露惊容。“擂鼓!”史涣呼喝一声,积威之下,这些刘岱麾下的军吏立刻四散而去,招呼麾下军士。他们与其他曹军一样,核心老兵是梁沛、济阴籍贯,底层士兵来自青州兵。因史涣、韩浩常督护各军,在青州兵群体中有较高的影响力。即便这样,鏖战大半日,两座营垒失陷的不利形势下,青州兵已有懈怠之状。史涣蹲身壁垒处,从凿开的孔洞中观望。就见这支河北兵是典型的河北重装步兵,前排是持盾矛兵,什伍长持戟跟在盾兵之后,而后面是紧步跟随的弓弩。史涣仔细观察,一把扯过身边亲信军吏:“笔墨!”“喏!”军吏不疑有他,蹲身就跑去附近大帐,取来笔墨、粗帛。一名亲兵将盾牌递来,帛书铺在盾牌上,史涣立刻书写自己看法,取出私印盖在上面:“速速递交曹公!”“喏!”亲信军吏拿过帛书要走,又被史涣抓住身后披风:“多带几个人。”“是!”军吏应答一声,招呼几个卫士快步而走,到东侧营垒坑道前一跃而入,滑入壕沟,向着东边骑营快步奔跑。张郃乘马在前,右手持矛横举,以自己马速来压制全军推进速度。靠近曹军放弃的外围壁垒时,张郃勒马不动,重装步兵从他两侧缓缓前进,好像张郃正在后退一样。河北重装步兵稳定推进,守军五六十步时撒放箭矢,然而河北兵有序推进。哪怕有伤兵,能移动的就跟随移动,跟随大队行进,才能借助盾阵保护自己,也能避免被践踏受伤。实在是难以行动,也会蹲伏在地,等专门的军士前来救护、搬运。打仗,从来都是勇者的游戏。中箭、受伤后大喊大叫或扰乱秩序,只会害人害己。“河北人马果然雄壮。”曹操正在观望,他对西南角的吕昭,东南角的朱灵都不操心了。正北方向是于禁的营地,他更不会担忧什么。观察张郃进攻战况时,曹操分心去观察西南角,他是没想到吕昭这么能打。或许也不是吕昭能战,而是眭固、杨丑不肯尽心尽力。张杨难得与赵基、吕布合军,这是铁了心要借战争消磨手下不听话的眭固、杨丑。磨合期内,擦出火花,死掉许多人,实属正常。然而眭固、杨丑越是不肯全力攻击,这种持续对抗中,他们部伍折损的反而越大。基层吏士自有怨怒之气,这股怨恨之气爆发出来后,是眭固、杨丑引导他们反冲张杨,还是张杨借眭固、杨丑的人头来平息怨气……都是不好确定的事情。张杨性格不适合这个乱世,但赵基、吕布在侧,他们不介意出手为张杨剪除隐患。拔掉张杨麾下的隐患,维持张杨集团的稳定,自然利于赵基、吕布。战略上他们需要张杨继续存在,彼此感情上也需要张杨这样的中间人。曹操分心思索这些东西时,史涣送来的帛书送到他手中。史涣作为护军,大营中军事地位仅次于曹操,综合地位不如长史王必。曹军各种核心军议,史涣都会参与。现在史涣提议接引曹仁助战,史涣对战局发展持悲观态度。难道上游淳于琼释放火筏,就能妨碍曹仁渡河?这么想的话,未免小看曹仁,也高看了汴水。曹操握持帛书陷入沉思,他肯定有接应曹仁渡河的办法,但不是今日,也不该是白日,更不该是现在。曹仁渡河,固然能振奋全军士气。可这支生力军提前介入战斗,就算击退赵基、吕布,也无法远距离追击。史涣认为已经到了曹仁必须助战的时刻,一旦史涣这座营垒失陷,那西南角的吕昭所部陷入夹击,自然会溃败。而文稷骑营不擅长防守,现在还有机会投放出去,接应曹仁渡河。若是史涣营地溃败,文稷这里可就难以脱身了。失去文稷这千余骑协助,仅仅靠于禁麾下的泰山兵、济北兵难以顺利接应曹仁顺利渡河。可若现在调动文稷出兵向北,那么会直接影响史涣营地内的士气。曹操扭头观察北边,如果文稷千骑抵达岸边,于禁就要分兵助战,以掩护曹仁渡河。这样一来,于禁本营守兵减少,还会与张辽爆发激烈的野战。战事拖延的话,吕布就会出兵助战。如果曹仁助战失败,折损曹仁、于禁这三军也就算了,还会连累全军战意动摇。曹操有些拿不稳,他以身做饵,就是存了吸引赵基、吕布,并就此大破对方的决心。长史王必站在边上不言语,这种关系全军存亡的大事,他身为长史,又不怎么精通军事,自是不敢发表意见。曹操双手搭在护栏上,指尖反复轻轻敲击,比起预想的大胜,全身而退未尝不是另一种胜利。沉吟片刻,就说:“吕布、赵基锐难持久,且皆虎狼之辈。若无外敌,势必相互攻杀。”王必依旧不表态,一副沉思模样。曹操越发感觉暂时退避,让赵基、吕布内耗,那比什么都好。当即扭头:“命文稷出兵向北,配合于文则接应子孝渡河参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喏。”王必应下,当即就在边上小桌上起草军书调令,确认无误后用印,立刻送发相应各军执行。就在这片刻时间,张郃麾下河北兵抵近营垒,与守军隔着壁垒厮杀。这时候赵基的铁骑队再次上前,投掷飞爪,勾住栅栏、鹿角后借助马力开始破坏壁垒。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在张郃部掩护之下,破坏的速度更快!赵云再次督率五百余骑驱驰而进,不等赵云靠近,一些以家事为重的青州兵见身后文稷督率千骑离营向北,当即果断转身就走。先跑的青州兵跳到壕沟入口钻过壁垒,顺堑壕而逃,反应慢的翻越壁垒,或搬离鹿角,向西边百步外的文稷空营逃亡。文稷营垒中还有一些照顾马匹的辅兵,这些人喝止不住溃兵。当青州兵超过一定规模后,胆气雄壮,竟然攻击守营军吏,强行越垒而入。进入营地后,这些青州兵还会打开壕沟甬道的门户,放甬道壕沟而来的袍泽入营。赵云率骑士冲击营内顽强抵抗的曹军,史涣聚集三四百人退守一角,艰难抵抗。这时候,忍耐不住的许褚率乡党子弟兵涌出营地,前来接应。见状,赵基扭头对高阳龙说:“命荚童出击。”高阳龙不语,只是拿起代表荚童千骑的旗帜左右大幅度摇晃,然后斜指正前方。他摇旗之际,荚童所部骑士快速上马,纷纷加速冲锋,竟然将荚童淹没,争先恐后,顺着正面缺口灌入。前后两次马群冲营,几乎各种陷阱都被损毁。荚童麾下多是游骑,突骑结队鱼贯冲驰,游骑跟随对着一切曹军人影抛洒箭矢。张郃也督率河北兵上前与许褚厮杀在一起,双方失去营垒掩护,时刻都有吏士扑倒,被双方践踏。尸体、伤兵前后交叠扑倒、挣扎,哀嚎声被杀喊声、马蹄声践踏声响掩盖。双方步兵后面跟随的步行鼓吏急促敲鼓,都在尽可能向前推,企图推倒、冲垮对方的锋线敢战勇士。营地之中,赵云识别出大声号令、指挥士兵的史涣,他也不认识史涣,将骑槊挂在钩上,取弓拈箭,一箭射出。这时候史涣侧身挥臂,正中肩窝,史涣当即被亲兵保护起来。见他如此受重视,赵云指着史涣所在:“投矛!”身边几十名乡党健骑取出短矛,纵马冲驰单臂投矛,顿时杀伤一片曹军。史涣亲兵根本不顾史涣的挣扎,拖着史涣就往甬道口挤,刀剑捅刺,硬是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就是这样,血路往往是被面前的友军染红。突围之际,赵云瞥到那名穿戴鎏银铠甲的史涣亲兵,不等赵云射击,各处箭矢向着那人会聚,连累身边七八人后,这个亲兵身中十余箭扑倒在地。即便这样,优良铠甲保护下也没死透,还在艰难向甬道口爬行。赵云一箭射出,钉入这人屁股,中箭者猛颤了颤,又是几支箭射来,放弃挣扎了。赵云瞥一眼后,引着乡党健骑杀出营地,调转方向凿击许褚侧翼。许褚膂力强健,挥舞一口长柄阔刀奋力厮杀,河北兵艰难抵挡。赵云从侧翼出现,先是一箭射来,正中许褚后颈,却被护颈盆领阻挡,未能贯穿。许褚大惊,转身就走。而这时候进入骑营的青州溃兵惊魂未定,见又有被包围的架势,想也不想转身就朝东北角逃窜。营内辅兵也被惊慌情绪感染,纷纷溃逃,难以遏制。“史涣误我!”曹操一拳打在护栏,这时候一些流矢已向曹操这里破空而来,曹操引着王必识趣撤离,离开显眼的高台。但上面负责观察的军吏只能持盾,留在台上。(本章完) 第285章 渡口争夺 第285章 渡口争夺 赵基中军,绯紫伞盖之下。 赵基注视北面,上游淳于琼已经开始释放火筏。 这些火筏顺流而下,木筏在前,堆积柴草,其后才是芦苇筏。 北岸曹军骑士组成小队,贴近河岸投掷火把,企图提前引燃。 而南岸涌出营地的河北兵弓弩手依托堤坝,从容射击对岸曹军。 准备了太多的火筏,曹军就是焚烧掉一些,又能如何? 这些火筏都是分段投放,对整个渡河行动来说会持续干扰。 为了对抗这些火筏,曹仁搭建浮桥时,这些浮桥隔开间距,有意架设阻流障碍。 可惜的是曹仁军中没有足够的长木,否则早早准备,还能在汴水中钉下木桩,这些木桩能拦截绝大多数火筏。 若是有足够的铁链,也能铁索阻断水面火筏。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老船、木筏。 赵基抬手扯开颌下盔带,将笠盔放在战车座椅上,从卫士手中接过沉重战盔。 戴上这顶大约十五汉斤的铁盔,赵基扎好两指宽的盔带,抬头看幽蓝天穹,天气凉爽:“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厮杀。” 徐晃、魏兴已到车前,也不搭话。 赵基看着徐晃:“曹操现在想接应曹仁渡河,已经迟了。我亲自督兵前去,这里就交给公明。具体怎么打,我不做干预。我若是求援,公明与子昂各分三百骑给我即可。赵子龙撤兵回来,由他自行决定如何参战。” “末将遵命!” 徐晃、魏兴拱手应答,赵基笑了笑,抬手扯掉项顿束带,反卷立起来的护颈甲片降下,将他脖子、颌下、保护的严严实实,甚至还有三叠甲片搭在两肩,为脖子分摊了头盔的负重。 赵基乘马,引着本队一千二百骑鱼贯而行,调头向北。 徐晃则登上赵基的战车,这时候赵云开始撤军,将俘虏、俘虏轻伤员,连着己方伤兵一起运出来。 赵云见赵基亲自督兵北上参战,难免忧虑,就向徐晃提议:“敌西南东平兵营地三面为我所有,其众不安,已有溃败之状。还请调千余步甲,从北面夹击,可破此营!” 徐晃则说:“东平兵营受我三面夹击,那更不该强攻,宜放缓攻势,迫使曹军救援,如此可持续杀伤曹军。” 徐晃没少经历歼灭战,任何的歼灭战,都要持续给对手放血,直到对方虚弱、疲倦。 全歼,不是尽数斩杀对面,摧毁一切指挥结构,让这支军队彻底消散,就是全歼。 徐晃想了想,扭头看魏兴:“子昂,遣使河内张将军,请他分兵千人来此助战。东平兵营是河内兵在攻,侍中不在,我等不宜插手。” 这有损张扬的颜面,反正东平兵营已经到了即将损毁的地步。赵云是想一举拔除,这样攻陷的西面四座营地就能构成一个‘卜’字,利于构建新的防御工事。同时攻拔曹军大营南北两面的外围营地,拔掉这些营,就能与吕布合围曹操中军。 合围之势将成,曹军吏士将被恐惧支配。 这些年曹军征战各处,很清楚己方造成多么大的杀孽。 所以也清楚,一旦战败被俘,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 即便知道军败身死,但绝大多数并没有殊死抵抗的觉悟,若有机会,肯定会逃跑。 此刻赵云见徐晃竟然考虑的这么周到,不由高看徐晃一眼,拱手:“公明将军所虑极是,是末将急切了。” “子龙不必自谦,侍中若在这里,自会同意子龙提议。” 徐晃用温和语气讲述:“只是我等不好专断,就该顾虑张将军颜面。” 魏兴见这两个人相互谦和的模样,就说:“我这就遣人去见张将军。” 徐晃点头,又对赵云说:“子龙将军先行休整,稍后再战。” “是。” 赵云拱手,转身上马,引着乡党亲骑离去。 目送赵云离去,魏兴忍不住感慨:“子龙将军勇猛不亚侍中。” 徐晃也是点头,很是认同魏兴的观点。 作为一个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当初赵基就让他锋芒在背,大有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的预感。 赵云也给他类似的危险气息,不管是骑战还是步战,大概率不是赵云的对手。 见徐晃不语,魏兴就找来一名虎贲郎中,使对方去给张杨传达作战请求。 反正就是不干涉东平兵营的围攻,具体怎么打交给张杨自己决定,只是通知这个战机。 如果张杨反应快,赶在其他曹军增援之前发动三面强攻,那大概率一举攻破。 若是张杨行动慢,其他曹军已经进入东平兵营协防……那也不重要,三面围攻,箭矢乱飞,东平营内没有安全的角落,守兵会非常被动。 曹军大营北部,外围壁垒距离汴水堤坝大概两里距离。 这片区域的芦苇早已被砍伐一空,一条早年就有引水渠上接汴水,向南引入曹军大营。 为了保护这片自留地,曹军外围壁垒向北延伸,直通汴水。 但这种壁垒,也就起个安慰作用。 赵基抵达时,这些壁垒已被破坏。 他勒马等候后续骑士集结,观望战局。那支调集过来的曹军精骑正列阵观战,而于禁督率泰山兵、济北兵已经开始与张辽、郝萌交战。 而北岸曹仁搭建五条浮桥,浮桥之间,曹仁麾下步兵以芦苇筏子强渡,已有千余人抵达南岸,结成一个粗糙圆阵,人员蠕动,正持续修补、完善圆阵。随着赵基到来,引发曹军集体惊骇。 赵基等待后续骑士结阵之际,东面战场,魏越闻讯而动,引着七百余骑树立吕布战旗,也不整队,就那么一马当先,引着长蛇一样的骑军发动冲锋。 张辽、郝萌早已破坏西面壁垒,他们两人各引千人与于禁相攻。 魏越所领骑士从交战区域的间隙中穿插,直突文稷所领千骑。 文稷不敢坐以待毙,只能派遣麾下司马督率五百骑对冲;本人则率余下六百余骑面朝西面。 秋日惨白阳光洒在文稷脸上,他只能遣使督促曹仁渡河的步兵,希望他们离开河岸,上前结阵,一起抵抗西线的并州骑士。 这种时候,圆阵都不稳固的曹仁部属哪里还敢轻动? 北岸,曹仁见状,也只能打旗语,强驱渡河步兵上前结阵,延缓、迟滞西线并州骑士的冲击,给文稷争取反击的时间。 若是文稷被赵基一鼓冲破,那接下来于禁就完了。 若是于禁溃败,那么北岸曹军将被彻底隔绝在战场之外! 曹仁观望之际,他的监军武周提议:“督军,形势危急,需做最坏打算。还请配置弓弩于北岸,如此也可接应曹公渡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汴水并不是很宽,两岸可以对射。 提前将弓弩手布置好,弓弩齐发掩护下,曹操还有机会渡河。 整个汴水南岸,就赵基、吕布的骑兵数量,大营溃败,曹操根本逃不走。 除非坚守到入夜,曹操还能借助夜色掩护。 否则那么多骑士追击、践踏,曹操大概率陷身乱军之中。 曹仁闻言深深望一眼武周:“既然到了这一步,就这样布置吧。” 汝颖战场南部的夏侯渊、曹洪还有三万多人,曹操活着抵达汴水北岸,那还能保持凝聚力,继续与吕布、赵基对抗。 否则的话,曹仁只能北投袁绍。 虽然不得已,但好过军队瓦解,单骑而走时被关津守尉抓住,献首朝廷。 他已经在赵基暗示下重创了臧洪兖州兵,只要他还活着,那曹纯就能存活,并有机会在赵基麾下出仕。 曹纯若是出仕,也能反向提升他在袁绍麾下的地位。 赵基见渡河的曹兵开始移动,扭头看身后旗帜渐渐规整,都组成了一个个百骑阵列,一共十三个阵团,组成鱼鳞阵。 他抓紧手中长槊,扭头看旗车上的高阳龙:“全军突击!”“喏!” 高阳龙这次没有执旗,而是高举绯紫两色流苏的长麾,左右摆动三次,斜斜朝前一挥。 四台鼓车上八面战鼓擂响,铁骑队最先策马冲驰,后方一个个百骑战队渐次提速、冲锋。 千余骑冲锋,地面隐隐有震动的趋势。 移动中的千余曹仁步兵当即一哄而散,铁骑队不屑于追击、践踏这些溃散的步兵,直冲文稷而去。 文稷也是果断率领梁沛骑士冲锋,冲锋还有生还的机会。 若是原地等待,必然遭受毁灭打击! 冲锋速度越快,冲锋的骑士适应了高速移动,个人反应速度也会提升。 若静止不动,既要遭受冲锋撞击,持矛对戳时反应也会慢一些,起手也慢。 失去冲锋加持的骑兵,那什么都不是! 哪怕是骑将文稷,也不敢硬挡铁骑。 更别说是其他曹军骑士,本能向左右两侧规避,人如此,马匹也是如此。 铁骑队从中将文稷所部贯穿! 文稷骑队分散,随后一队队并州突骑驱驰而过,纷纷持矛扎刺。 而文稷麾下没有多少游骑,也是突骑为主,使用的是中原常见的铁戟。 铁戟较短,长度不如并州突骑的骑矛,就那么三尺的长度差距,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赵基身边伙伴骑士、骑奴争先恐后,以至于赵基被层层裹着,根本没有扎刺敌军的出手机会。 只能挂起骑矛,持弓速射,专射曹军骁骑。 这些骁骑骑术精湛,乘马跑动时往往会脱队行动,以免伙伴干扰到他们。 这些骁骑,就仿佛静止画面中跳动的墨点,很是显眼。 七队突骑后,就是并州游骑。 仅仅一轮对冲后,文稷抵达西面后,就见聚集过来三百余骑,顿时惊骇。 聚集在文稷战旗附近的曹军骑士此刻也陷入惊慌之中,依旧在各级军吏督促下整队,企图再冲一阵。 而冲锋过后的并州骑士一分为二,突骑方向不改,狠狠撞到于禁阵列之中。 也有两队突骑与魏越所领的骑士交错而过,双方都是绯紫混编的军服。 魏越速度不减,依旧一马当先,引着骑群向整队的文稷冲锋! 可惜曹操离开高台,看不到这个场面。 他砸锅卖铁攒下的骑军,已濒临覆灭。 (本章完) 第286章 各谋出路 很快,紧急战况催促下,曹操再次登上中军高台。这次他已经换了一身寻常军吏铁札甲,只是这身铠甲穿在他身上显得突兀。此前穿戴鎏金铠甲时,他虽身形矮壮,但也气势非凡。如今穿戴朴素铁札甲,活脱脱一个臃肿矮瓜,很是显目。毕竟中低层军吏普遍身形壮硕,行走迅捷;哪怕同样身高不满七尺的乐进,也是走路带风,混在军吏中也不违和。曹操登台,恰好看到赵基强突于禁阵后,而‘吕布’引领突骑也将文稷战旗淹没。曹仁渡河的士兵争先恐后跳入汴水,浮桥还未搭好,芦苇筏子往来转运,更是混乱一片。而上游燃烧的火筏顺流而下,燃烧的烟尘飘向天空。撤到中军大营的史涣来不及治伤,只是切断肩上箭矢,也爬到高台上:“明公,形势危急,还请焚烧营中籍册。”军书籍册要烧,积攒的书信也要烧,各种文字资料必须销毁。曹操扭头又看东边,那里还有一个吕布战旗,步骑两千余人持续观战,并未参与战斗。就与他的中军一样,并未参战。吕布是为了给他致命一击,而他也是。可偏偏赵基没有这种想法,带着宝贵的骑士往来冲驰。转身再看东南角,朱灵还在坚守,与陈国兵对射,双方还有心情分出散兵搜集箭矢。转了半圈又看西南东平兵营地,张杨分兵三面,乱箭射击,寨内守军缺乏有效掩护,十分狼狈。许褚退回营地正在治伤,许褚之弟引着千余人又出营地,走甬道战壕去支援东平兵,也陷入这种恶劣的防守环境下。而张郃所领河北兵进据骑营,部分弓弩手通过甬道靠近中军大营,朝着大营吊射箭矢,或以强弩狙杀。中军大营内,典韦全副武装,正来回踱步。曹操展目向北,见近处的王朗营地士卒慌乱,很多人已经开始丢弃铠甲,生怕逃跑时成为累赘。目光又去看西南边,见整个上午、中午懈怠作战的眭固、杨丑也开始奋战,东平兵营垒随时都有破损的可能。长叹一口气:“传告各营,援军将至!”“喏!”史涣应下,这一战如果提前接应曹仁渡河,或者让曹仁半夜渡河,也不会窘迫到这个地步。开战之初,谁能想到赵基攻势这么猛烈?单凭韩猛、张郃两两支河北兵就攻陷了路招、刘岱二营?至于骑营,这几乎是主动让出去的。东部战线,高顺一战攻陷乐进营地,这其实也在曹操预料之中。本想着让许褚反冲一阵,将疲倦的高顺麾下陷阵兵重创。没想到赵基那里攻势太猛,许褚只能去接应骑营溃退出来的士兵,却意外遭受了步骑夹攻,本人还被射伤。损失这么大,许褚本人会怎么想?就现在这种战况,短期内很难返回豫州,甚至只能蜷缩兖州东部。许褚的家业、部曲家眷可都在颍川,控于朝廷麾下。许褚就是带人跟自己突围,谁能保证许褚所部的忠诚?形势颓败之下,曹操先是怀疑路招陈留兵的立场有问题,现在又开始怀疑许褚,就连朱灵也被他猜疑。朱灵全家已被杀死,出身河北的朱灵,绝不可能轻易再回到袁绍麾下。只要自己半从属于袁绍,以袁绍的性格,肯定要拿朱灵开刀!不仅仅是袁绍的性格使然,换自己来,也要杀朱灵,以警告其他将军、校尉。所以兵败之际,朱灵要么投靠吕布,要么通过张郃、韩猛搭线,转投赵基。至于吕昭东平兵,现在元气大伤,鏖战大半日,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壮士断腕之际,曹操思绪百转,已经有了精准切割的方案。很多人就是危难之际还想着多保存一些,结果什么都保不住。曹操全军覆没的经历比较丰富,遭遇类似的困境后,能快速下定决心。又仔细观察一圈战场各处,便毫无留恋,快步下台阶。现在的确不是突围的好时机,可若拖延到天黑,赵基、吕布必然将中军层层围困。到那个时候,朱灵、许褚大概率会反戈。曹操挂上鲜红披风,登上骑乘绝影,拔剑朝北对周围军吏说:“随我接应子孝渡河!”“喏!”典韦当即领着虎士为前驱,穿过王朗营区时,王朗来到壁垒处观望,曹操只是对他点头,并无其他言语。没有其他军令,王朗只能坚守本营不动。可溃退到他营中的路招却生出其他想法,一脸哀容看着曹操中军在营外通过。作为一个陈留人,路招的压力是很大的。如果曹操还能维持威势,路招个人感情上还能接受,家族也不会受到乡党的打压、凌虐。可若是曹操败退,形势大丧。那么陈留士人报复之下,路招家族为了自保,大概率要跟路招做切割。到了那一步,路招心里就很难想通。与其到时候进退两难,还不如另外选一条路。作为一个不是很优秀的将军,路招多余的技能点就点在了一些奇怪的技能上。曹操中军营寨,退回这里的乐进胸前铠甲被拆掉,已仓促包扎伤口。他坐在担架上巡视营地,见曹操的亲随书吏已开始搬运各种军书文字档案,就知道曹操计划撤离。看在眼里,乐进面无表情。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经历臧洪一事后,乐进部曲也受到干扰,他在东郡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如果东武城民众跟着臧洪一起覆灭,那他的名声还有挽救的余地。可这些人活了下来,这些人的人脉扩散下,以后注定他是不可能衣锦还乡了。除非那些人死绝,没有散播这些恶劣旧事,也就不会有人诋毁他的名声。事到如今,已不需要懊悔。跟着曹操,曹操肯用他,这就是他的幸运。如同这样身高不满七尺的人,正常的郡县长吏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也就是曹操,不嫌弃他,给了他出仕的机会,让他可以施展抱负,可以回乡募兵,参与到这场乱世中。没有曹操,就是其他人来东郡募兵……大概率也会过滤掉乐进。这种知遇之恩,唯有以死相报。乐进神态平静,坐着担架巡视营地,营内秩序开始恢复。毕竟中军营垒板筑的十分牢固,根本不是敌军能轻易损坏的。曹操主力出中军营垒北上参战,消息很快通过各营观察台散播。东南营地,朱灵看着营中损失不大的乡党军吏,这些人也都平静坐在大帐内。陈国兵只是对射,以至于营内守兵压力很小。彼此沉默片刻,见没人开口提议,朱灵就说:“蒙侯、平阳侯皆当世英雄,受天子器重。我本以为曹操乃世之英杰,不曾想其两番侵入徐州大肆屠戮无辜士民,可谓残暴不仁;又害死其父,是为不孝。奈何此人凶暴,我这才委屈存身于其麾下,否则我等必然见害。”“天子诏命平阳赵侯、吕蒙侯征讨曹操,曹操兴兵抗拒,是为不忠。今撤兵向北,又诓骗我等说是援兵将至,可谓不义。如此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辈,宜举兵声讨,岂可与之同流?”“诸君,以为然否?”“就该这样!”立刻就有人瞪目开口,怒不可遏义愤填膺:“若不是他强索,我等又岂会长留河南,与家眷分隔两地!”“是啊,曹操绝非明主,不值得我等效死。”帐内十几名军吏纷纷开口表态,朱灵神情凝重:“既如此,还请督促吏士坚守本营。若是营垒被破,吏士离散,我等生死在人一念之间,绝无周旋余地。”“喏!”众人高声应答,士气明显上涨。为曹操死战,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可若是为了有条件、谈判投降而死战,这是为了自己存亡而战,自然是另一种士气状态!当即朱灵降下曹字战旗。他西北角许褚营地内见状,紧接着降下曹字战旗。还在抵抗的大营西南角东平兵营地内也渐渐停止抵抗,但东平兵与所属青州兵生怕遭受河内兵报复,跟着许褚部曲撤离,让出营地。形势陡转,使得正南方向的一座营地前后没有接战,此刻却被四面合围。此刻北面是许褚,东面是朱灵,西面是张杨,南边是张郃旧营。这支营兵也很果断,降下曹字战旗,等待谈判。形势陡转,曹操大营分为三圈,中间是中军大寨;然后是中层东南西北四座营地,在外是九宫格一样的外围八座营地。至此丢失西面、南面五座营地,东外营被高顺击破,文稷骑兵所在的西营算是主动丢弃,南营许褚随同中立。目前只剩下中军、东营、北营、北外营、东北营五座!(本章完) 第287章 小胜一阵 第287章 小胜一阵 北外营,曹操抵达这里时,就见营外并州骑士往来冲驰,以各种大大小小的骑队追逐、掩杀溃兵。 而北岸曹仁分派弓弩手于堤岸之上,更是督促一队队甲兵强渡浮桥。 游水到北岸的溃兵,不等上岸,不分归属,尽数遭受射杀。 更有甲兵持矛戟游走岸边,督促、强迫溃兵向南岸而去。 血水染红了汴水,浮尸与苇筏堆叠于水面。 曹仁眉目冷峻,目光环视汴水,看着浮浮沉沉挣扎的人影,以及那一条条努力伸出水面的手。 此刻根本没有退让的余地,必须将士兵驱赶到南岸参与厮杀,混战之际,才能掩护曹操突围。 赵基立马一片空旷地,受伤骑士就朝他这里聚集,结伴后撤离战场。 几名骑士护卫一名使骑奔来,大呼:“报!侍中,河内兵纵火焚烧睢水火筏,陈留兵抵近十五里!” “知道了。” 赵基扭头看身后战车上的张瓒:“请河内张将军分兵两千,由赵子龙节制,阻截陈留兵。” 从陈留行军抵达这里,何止百里? 夏侯惇就算取巧,先乘舟船、木筏而来,现在也是疲军! 张瓒快速书写军令,赵基掏出随身携带的正六面体铜印,沾染印泥后就在帛书上随意盖下几个印文。 帛书交给一名亲信贴身携带,分出十余骑护卫,脱阵离去。 赵基这时候扭头去看于禁的营地,抵达此处的曹操中军并未直接参战,而是进入于禁营垒,先在这里歇脚、观望战况变化。 赵基观察之际,魏越引着几十骑前来,纷纷减速,这些骑士最为特殊的就是没有去猎取首级,也没有迫降、抓捕俘虏。 魏越摘下面甲,上前相隔十几步就高声问:“赵侍中,曹操将要突围,北岸曹仁倾力接应,还请投火焚烧浮桥!” 赵基闻声扭头观察北面汴水,上游漂来的火筏打击效果并不理想。 而曹仁麾下甲兵还在前赴后继强渡汴水,时刻都有跌落浮桥,沉入水中的。 五条浮桥之间是堆积的芦苇筏子,落水的曹军吏士死死抓住筏子,艰难求活。而抵达南岸的曹军甲兵依托南岸垒土堤坝已经可以组织盾阵,以弓弩小队打击路过的骑士。 而且还有曹军吏士拖拽芦苇筏子到堤坝上,充当掩体。 赵基观望几眼,只觉得棘手。 不怕敌军有坚固的工事,就讨厌这种前赴后继不怕死的精神状态。 赵基的卫士让开通道,魏越靠近五六步后才说:“于禁敛众固守,张文远难以脱身。否则依托张文远麾下精锐步甲,可以尝试冲击堤坝上敌军。” 单独依靠骑兵,冲击效果有限。 就算冲溃对方,用骑兵来守堤坝,与北岸对射也非常吃亏。 而现在在消灭于禁残军之前,骑兵又不能停。 赵基观察南北方向的曹军,就对魏越说:“击溃消灭于禁残部后,就各自退兵,驻守两端休养士马。我要看看,曹操怎么渡河!” 现在曹操不出来,再来回纵马冲驰,只会令骑兵体力无意义消耗。 而曹仁不顾军心,强迫吏士强渡;己方去拼有堤岸提供掩护的曹仁部伍,则非常的不划算。 骑兵没了耐力,就算歼灭这些渡河的曹军,也将难以有效截杀曹操。 魏越当即点头,就告诫说:“若是入夜,侍中需要提防曹操夜袭。” “明白。” 赵基拱手,魏越也是拱手还礼,抬手戴上面甲,引着亲骑去冲于禁残兵。 魏越前脚走,赵基也带着身边三百余骑向于禁那里进发。 于禁收敛溃兵于战场东北角,依托堤坝,于禁强行整顿溃兵,组成一支千人规模的战斗团,整体呈现拱形、空心半圆阵。 张辽、郝萌正从两个方向督率步兵夹击,更有一股股突骑做试探性冲击,恐吓、惊吓于禁所部。 而游骑结队轻驰,自发组成五个环阵跑马,对着于禁阵地上空撒放箭矢,干扰于禁所部的指挥、调换。 至于其他骑士则追杀、抓捕零散溃兵,抓到一定规模后就脱离战场,向后方去上交俘虏。 许多紫袍匈奴骑士抓到一定规模俘虏后停止战斗,不准备继续拼命。 也不会有人督促他们,他们本来就是这种打法。哪怕匈奴内战,也是抓到足够的战利品后就会脱离战场。 赵基这里了解匈奴义从的作战心思,魏越这里也理解。以至于这些脱离战斗的匈奴骑士不急着后撤,反而在战场范围内旁观战斗变化。 北外营,曹操站在壁垒处观察战场变化,曹仁是铁了心要救他。 经历过这样不计吏士性命的行动后,以后曹仁率军,吏士会本能抵触这样的将军。 哪怕看不到汴水实际状况,曹操凭借经验也清楚,落水淹死的人比战死的人多。 此刻曹操依旧存有斗志,天色将晚,高强度战斗的赵基、吕布各军,入夜后必然疲软。 他在思索之际,赵基引着三百余骑抵达唯一还在战斗的东北角,他下马登上战车,战车已搭起支架,战车稳固异常。 赵基取强弓,瞄着于禁军中疑似军吏的人影就进行狙杀。 虽然有些以强欺弱的嫌疑,可战术的本质,就是规避劣势,以优势去打敌人的劣势。 所以战术的本质,就是以强欺弱! 他面无表情,强弓长箭吊射而出,一个个站在四五排吏士身后的军吏或卫士纷纷被射中。 战场中,张辽步行持戟,他体力充沛,战意昂扬。 与当面敌兵混战厮杀,可时不时就有泰山强弩射击干扰,张辽打的并不畅快。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泰山强弩才是于禁麾下的精锐、骨干,大约三百多人站在堤坝北侧,多趴伏在地进行射击。 也是因为他们的干扰,张辽、郝萌这里推进缓慢,给于禁残兵争取到了调整阵列的宝贵时间。 但很快,张辽对面的敌兵渐渐失去章法,彼此配合更加倾向于本能,而不是针对性的克制、抵挡张辽的攻势。 后退几步躲到盾阵中,张辽才见对面军吏陆续中箭,军吏身边军士的士气越发低靡,彼此配合的积极性也快速衰减。 张辽扭头向后,隔着旗帜,他看不到什么。 也只是瞥一眼,不敢多看,免得身边吏士狐疑。 深吸一口气,张辽引着亲兵队再次发动冲击,这次直接冲溃对面两个规模战团。 于禁没给张辽追杀溃兵的机会,立刻又有两支百人规模的战团压上来,撑住摇摇欲坠的拱形战线。而赵基又换一壶箭,每一箭下去,即便射不中军吏,落在人堆里,总能当场令对方损失一个宝贵的战斗单位。 他身边骑士也纷纷下马,持弓上前,对着于禁拱形阵列撒放箭矢。 步射频率更高,箭矢威力也大。 等这二百余人一壶箭射尽,于禁阵列已经千疮百孔。 就连堤坝后的泰山强弩,也被这种远距离抛射压制。 于禁旧营,曹操眼睁睁看着张辽、郝萌旗帜持续向前推进,最终合拢,这意味着顽强抵抗的于禁残部要么被当场消灭。 要么这些精锐骨干老兵簇拥着于禁,翻过堤坝,逃亡汴水。 赵基不再检视战场,下车乘马,引着队伍向西撤离。 把路让开,看曹操究竟什么时候突围。 拦截曹操,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吕布中军到现在还在休养,派出魏越打着吕布战旗糊弄人……真在打下去,手握唯一生力军的吕布,反而会成为最终决战的主宰。 所以必须撤,保存骑士体力,把最难啃的骨头抛给吕布。 双方那么强烈的仇恨,吕布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曹操渡河撤离。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等他们交战时,集合最后的力量,从曹操身后声援吕布,或者也能出兵捣曹操一拳。 而现在,赵基有些不放心赵云,也不放心张杨。 张杨今日明目张胆消耗眭固、杨丑,自己早些撤回去,眭固、杨丑就算生出坏心思,也不敢轻易发作。 否则这两个家伙临阵反戈……那战况就更复杂了。 好不容易将复杂的战况变的简单起来,又怎么能让他们开倒车? 就这样,赵基汇合押解俘虏的一些匈奴骑士,开始向西撤离。 堤坝上的曹仁部属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百步外的骑士撤离,一些骑士撤离时还会检查地上曹兵,或用马蹄践踏,或用矛戟扎刺。 确认死透了就下马割取首级,如果没死,只是轻伤或装死、昏迷,能俘虏就尽可能俘虏。 那种腿脚不便难以驱赶的俘虏,就被当场处决……反正就曹操那里的待遇,他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至于流落民间,以现在中原干旱、缺粮状况,哪怕主动卖身为奴,也没有豪强肯要。 (本章完) 第288章 随手小忙 赵基返回本阵不久,参战骑士纷纷下马。没有敢卸甲的,只是缓慢饮用米酒解渴,并吃干粮充饥。赵基也不例外,简单用餐之际,时刻关注身后的夏侯惇。夏侯惇现在敢靠近到五里范围内,赵基就准备给夏侯惇来一招狠的。不打掉夏侯惇,后方营地里的笨重辎重会被破坏,军队士气也会受到干扰。更要时刻分兵警惕夏侯惇,不利于接下来针对曹操中军的围剿。“侍中,张将军信使。”韩述开口提醒,赵基回头就见十几个张杨麾下的骑士朝这里靠近,马速平缓,护卫着几个人,也有己方斥候跟随。韩述上前检查对方的军书印信无误后,才放对方靠近,对方在赵基车前五步外长拜拱手:“外臣缪尚,拜见侍中赵侯。”见是熟面孔,赵基警惕稍减,就问:“何事?”“贼军南营守将许褚携西南外营守将吕昭请降,并有贼将朱灵血书在此,还请侍中公过目。”韩述上前接过,转递给赵基。赵基饮尽半杯浊酒,翻开许褚、吕昭的降表,见说的很好听,是降朝廷而非降他。赵基一笑,转手递给边上用餐的张瓒:“起草文书,告诉他们营中所有伤兵都归我,现在只有我有足够药材救护伤员。救好的伤员,为我效力十年后,我听任去留,不做羁绊。”“至于归降朝廷之语,我不解许褚是何居心,难道本侯不是奉天子诏令讨贼?告诉他,想要请降,先交出伤兵、重铠、矛戟与强弩,只得保留刀剑、弓箭、盾牌、轻甲之类。”“若是天色暗淡,不见举动,那他就是诈降、拖延战事,到时候休怪我军无情。”张瓒捉笔书写,酝酿字词,尽可能表达出赵基的态度,又不至于激怒许褚。其实主要就是伤兵,军械之类的反倒无关轻重。当大量的伤兵运出营地,接受并州兵治疗时,那其他士兵肯定就不想打了。张瓒书写这封独特劝降信时,赵基又翻阅朱灵的血书,他本人对血书之类的并不在乎。但架不住时人重视这个,血与魂合,写血书,相当于是灵魂誓言。见朱灵在血书中声讨曹操种种凶残行为,赵基感觉朱灵很有见地。从张瓒手里拿来刚写好的帛书,就说:“告诉朱灵,伤兵运出营地接受我军治疗。他麾下吏士暂时分配给韩猛、张郃,百人督以上军吏尽数编为我的宿卫亲骑。等中原战事结束,朱灵、韩猛、张郃三军吏士,我听任去留。”听任去留,在众人看来也只是目前的宣传罢了。以后肯定会食言的,这话说出去,袁绍那里都不会相信。五六千左右的熟练步兵,不是谁都有魄力放弃的。你放部分士兵返回河北,那留在河东的吏士,他们的家眷就会遭受袁绍的惩罚。显然不能这样做事情,违约是必然的,却不需要赵基主动违约。只要军队中骨干分子想留下,就会代表其他人表态。反正越是高级军吏,越是明白袁绍麾下河北本土派与外州元从士人的激烈争斗。“报~!”一名骑士自阵后来,勒马于战车处:“赵中尉遣使来报,陈留兵已到十里之外。并未侵扰各军旧营,直奔此处而来,约有六千之众,骑士五百余。”“等陈留兵到了五里外再报。”赵基做出回应,又拿起张瓒写好的第二道给朱灵的回复,见措辞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取出印信在上面盖印。命人送信后,就审视缪尚带来的许褚、朱灵使者:“我奉天子诏令前来讨贼,并无侵占兖豫郡县之意。战事结束,吏士思乡,待拜谒天子后,我自会返回西州。”一个使者拱手长拜:“侍中无有入朝辅政之意?”“有蒙侯在,我在西州,也是放心的。”赵基说着笑了笑:“就这样回复,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曹操溃败就在转眼之间,还请不要自误。早些结束这场战争,天子、朝廷治理治下,兖豫士民也将沐浴太平之下。”太平哪有那么简单?两个使者也只是拱手辞别,各自回去口述见闻。具体抉择,还要看许褚、朱灵的决断。他们已经降下了一次曹字战旗,想要重新挂起来,难度很大。战斗时期易帜,没有带崩周围曹军营地,已经是曹操的极大幸运了,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们?何况,士兵们怎么想?放下战旗,很多士兵那口气已经泄了。只要赵基这里的条件不是特别恶劣,那绝大多数士兵是不会反对的。更何况,赵基一开口就是交出伤兵,交给他来救护。这种另类的人道光辉虽说有抓人质的嫌疑,但也能让绝大多数吏士信服。战争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要讲究攻心。只是这两个使者离去后,张杨的使者缪尚又取出一封帛书递上:“侍中公,这是张将军密书。”“呵呵。”见赵基哂笑,缪尚也是悻悻赔笑。韩述转递这份密书,赵基见密书折叠,用蜡黏合,还在蜡上盖印。揉了揉蜡封,赵基翻开密书,不由眯眼。虽说张杨是个厚道人,可机会摆在面前,也只能做个有限厚道的人。可赵基不怎么情愿奔波一趟,就将密书收好,看向韩述:“去重新点选三百骑士,随我去见张将军。”“喏。”韩述快步离去,赵基又对魏兴、荚童说:“你们听从徐公明节制,我很快就会回来。”“喏。”魏兴、荚童也是疑惑,见赵基不肯说,也不好追问。很快韩述从后方调来三个一直休息的百骑队,赵基也换乘一匹马,引领这三百余骑前去张杨阵前。张杨阵前已经设立帷幕,张杨坐在上首脸色不是很好看,眭固、杨丑引着十几名军吏坐在侧首,脸色也普遍不好。听闻许褚、吕昭请降后,眭固、杨丑就引着大小头目前来逼迫张杨。他们已经习惯了击破对方,兼并对方青壮的发展方式。辛苦鏖战大半日,哪能放许褚飞走?吃掉许褚、吕昭,他们不仅能补充损失,军队还能有所扩张,更能补充各种战场上搜集到的铠甲器械,整体军事素质会得到提升。眭固是黑山军出身,他早就适应了这种分配方式。而归降张杨也是不得已,原本跟随于毒侵入东郡,是被曹操打崩后,不得已投降张杨。眭固的立场更像是张杨麾下的客将、从属,而非直属。平时又没吃多少河内的赋税,凭什么要听张杨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反正张杨性子软,磨一磨,就可能成功迫使张杨转变态度。“侍中赵侯到~!”突然外面有军吏高声传达,眭固本能惊骇,猛地跳起要拔剑,却见张杨也是面露惊异。张杨紧跟着站起来,左右看一眼目光落到一脸茫然的赵垣身上。许多人目光也集中过来,赵垣立刻开口:“将军,某不知何事。”见赵垣欲言又止,张杨当即说:“赵都尉有什么见解?”“他行举无常,或许只是想亲自询问张将军。”赵垣如实回答自己的看法,张杨长舒一口气:“我也是如此做想,快随我去迎侍中。”等张杨引着几十个军吏走出帷幕,就见赵基乘马缓行而来,姿态悠闲。张杨更是明显长舒一口气,快步上前拱手:“侍中至此,所为何事?”“许褚请降,我不知虚实。”赵基斜目去看张杨身后的眭固:“今日眭校尉所部鏖战甚久,不知杀伤多少敌军?”眭固踏步上前拱手长拜:“回禀侍中公,今日末将与杨校尉联军作战,折损不下千人,斩获相当。”“这么说许褚、吕昭折损千余,就想乞降?这或许有诈。”赵基沉吟着,去看张杨:“张将军如何看?”张杨也有些摸不准,不想杨丑踏前两步绕过眭固长拜:“诚如侍中公所见,末将以为这是诈降,不可不防。”“我,没,问,你。”赵基一字一顿,斜眼笑看张杨:“张将军就是如此治军的?”“让侍中见笑了,杨校尉也只是心情急切,失礼了。”张杨开口解释,展臂邀请:“侍中公,还请入内。”“我很忙,我不想在许褚、朱灵这里浪费时间,更不想吏士因此亡故。受降与否决于大将,此等大事,岂能由校尉之流左右?”赵基垂眉看眭固、杨丑:“我听说你们想挟持张将军,以左右我的决策?”杨丑犹豫之际,眭固突然拔剑就要来刺赵基,赵基勒马不动,身侧执戟的韩述挺戟扎刺,逼退眭固。眭固后退三步,举剑高呼:“汝这奸贼,欲杀我等,又何故……”赵基随手投掷的短矛掼入眭固口腔,他一双眼珠瞪的圆溜溜,迅速后仰栽倒。杨丑后退转身就要向张杨求饶,韩述踏步追上,一戟扎中杨丑肩背,未能彻底洞穿。杨丑、眭固麾下的头目纷纷拔剑,随赵基而来的骑士已经下马,持矛戟上前扎刺。十几个马上骑士或投掷短矛,或突然抓起弩近距离瞄着射发。顷刻间有准备打无准备,十几个军吏头目就被杀死。张杨神情不忍,依旧笔直站在原地,其他军吏向后退避。赵垣只来得及拔剑,还未参加战斗,就见韩述一戟扎在杨丑后颈,结束了战斗。赵基只是看了一眼二哥,就去看张杨:“张将军,军令出于上,这个道理不需要我再赘述。恕我粗鲁了一些,六七千人打两千人,打了大半日都不能破垒而入,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声说话?”“侍中公息怒。”“下次选将要谨慎些,我来的迟一些,他们或许会胁迫你作乱。”说罢赵基去看赵垣:“跟我走,留在这也学不到真本事。”“去哪?”“我送你去蒙侯麾下历练,我想他会教授你真本事。”赵基随意说着,张杨的面子,也就举荐老二做个武猛都尉;若是去了吕布那里,以吕布的性格,怎么也能给老二一个杂号将军当当,最不济也是中郎将。不是有多喜欢老二,纯粹是刚才拔剑的速度有点快,看着不由顺眼了。老二当了将军,家里的快乐也就多了起来。赵基说罢去看张杨,张杨神情释然……对此,赵基早有预判,但还是有些失望。张杨的内心里,依旧认为其自身与吕布是一伙人。(本章完) 第289章 伟大友情 日头偏西,阳光不再灼热。夏侯惇所领军队持续进发,路过赵基、张杨旧营,也不做侵扰。就是集中兵力,向着战场靠近。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远道而来的的生力军。距离赵基本阵五里时,赵基引着五百余骑抵达。等赵基到时,夏侯惇又推进大约二里路程,开始变阵,由行军大纵队改为左右翼展开的横阵。夏侯惇面前,是赵云。赵云依托张杨借调的两千步兵于道路正中结阵,自引骑士居于步阵两端,属于中规中矩的阵势。赵基抵达后,赵云来迎,指着夏侯惇说:“敌军先是乘船顺睢水而来,登岸后又大约行进二十余里至此。其阵势越发齐整,可见吏士战意昂扬,不可小觑。”“曹操那里在等天黑,要借夜色突围。”赵基观望夏侯惇阵势,继续说:“对夏侯惇来说,应该分兵袭扰我军营地才是。他没有分兵,说明他没有后续援兵。如今列阵不动,显然是要与我相持。以分我兵势,接应曹操破围。”很不喜欢夏侯惇出现的时机,赵基也无法将夏侯惇直接抹去。同时也理解赵云的行为,赵云列阵坐视夏侯惇变阵,不是赵云不想打,而是今日眭固、杨丑二部的松懈战斗力给了赵云很不好的印象。又是借来的河内兵,强迫河内兵上前接战,作战效率低下不说;若是激起逆反心思,就敢临阵溃散。与其冒风险上前袭击行军状态的夏侯惇,还不如相持不动,让夏侯惇摸不清虚实。这些夏侯惇带过来的军队,敢于野战的军队,肯定是曹军精锐。贸然碰撞,一比三、一比二的悬殊兵力差距,即便河内兵精锐,也容易陷入混战对抗,然后被人数更多的夏侯惇渐渐压制。所以赵云的应对不存在问题,这也是让赵云来负责这条战线的原因。赵基观察片刻,就说:“曹操党羽众多,今日若不能大破其军。明日曹仁、济阴兵与之汇合,更难破他。待曹洪、夏侯渊撤军归来,我等只能无功而返,先胜后败。”赵云左手重新挽了挽缰绳,凝声问:“那强突其阵,击走夏侯惇?”“再等等,徐晃诸人会率骑士抵达。”徐晃、荚童、魏兴这里还有生力军,已不足两千骑。只要击破夏侯惇,依旧能保持对许褚、朱灵的压制,不会耽误受降一事。完成受降后,再逐个攻拔曹军营垒即可。已经投入那么大成本,怎么可能虎头蛇尾?这次中原之行,必须打出并州兵的威势,否则自己回并州,朝廷这边又得搞事情。赵基战意坚决,反正虎步军主力已经撤回太原。家中有存粮,赵基自然敢放手一搏。败的再惨,依旧能通过整合匈奴、诸胡逐步恢复实力。说白了,他输得起,输不起的是吕布、陈王、张杨、陈宫、孙策这些人。同样的道理,曹操、刘备、袁术也输得起。观望之际,后方两三里外的徐晃、荚童、魏兴各自引领五六百名骑士渐渐靠过来。不需要赵基指挥,这三人各引骑士迂回绕击,迫使夏侯惇分兵变阵。缺乏墙垒工事,夏侯惇所部渐渐被包围,形势越发窘迫。夏侯惇居中调度,渐渐将三横阵扩建为空心方阵。他来这里,可能就没有全身而返的想法。如果他来的时候,曹操优势,自然能配合曹仁一起重创赵基、吕布;若是战场双方是均势,夏侯惇能打破均势。现在曹操颓势,他也能为曹操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赵基不由思索,如果自己遭遇被围,谁肯这样倾尽一切来援?随着骑兵运动,多面围困后,河内兵士气也高涨起来。人都喜欢打顺风仗。赵基驱马到河内兵阵前,领兵都尉苟桓引着十几名军吏骑马来迎,赵基展臂持鞭遥指半里外夏侯惇阵地:“我希望你们正面强冲,只需要强冲一阵,吸引夏侯惇弓弩。相持之际,我三千余精骑从四方冲击,敌阵自溃。”苟桓瞥一眼夏侯惇阵地,当即点头:“愿效死力!”“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战后给你们五百匹战马,五百匹驽马。此战缴获物资,你们拿六成,可好?”赵基做着许诺,苟桓询问:“侍中公,那俘虏呢?”“你们拿回去也很难养活,我拿钱粮赎买。”赵基环视这些军吏:“河内今年冬季缺粮,你们可以携带家眷来太原就食,明年夏收后去留自便。我想我在张将军那里,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从张杨麾下讨要这批军队,有没有难度?苟桓等大小军吏相互看看,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难。赵基慑服了匈奴各部,只要准许张杨雇佣匈奴骑士,或仅仅只是准许张杨能获得与匈奴各部贸易的资格,张杨并不在乎这两千士兵的归属。苟桓一跃下马,向赵基俯身长拜:“愿为侍中效力。”“很好,以后虎步军若有缺额,诸君麾下军士优先擢入虎步军。”“喏!”苟桓再拜,也不上马,从亲兵手里接过头盔戴好,当即号令大小军吏,开始擂鼓。赵基从阵前离开,返回自己的骑阵,这时候百余铁骑队才缓缓抵近,完成了马匹热身。从交战之始,铁骑队就出战三次,每次都更换一次战马。率领铁骑队的常茂勒马,就问:“侍中,何时冲阵?”“等河内兵先攻。”赵基也重新戴上沉重全覆式头盔,常茂瞥一眼整队、擂鼓的河内兵:“他们能成?”“我答应他们战后优先补充他们去当虎步军。”“便宜他们了。”常茂笑着评价一声,撤军后,春耕前,虎步军会进行分田。赵基不做回应,扭头对赵云说:“夺取夏侯惇战旗为要,我要拿这个威慑许褚、曹操。”“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云应答一声,见没有其他嘱咐,就引着乡党亲骑脱离赵基,去寻找合适的冲阵点位。河内兵鼓声齐整,开始向对面曹军缓慢压去。推进不到七十步,曹军弓手就开始发射,河内兵举盾在前,临近三十步时遭遇一轮曹军强弩攒射。即便这样,河内兵依旧维持推进的阵列,缓缓与曹军贴在一起,矛戟对戳。几乎同时,各队骑军奔跑起来。先是游骑小队,向着曹军阵列撒放箭矢。游骑小队并没有对射的心思,都是贴着曹军阵列机动射箭,这样能最大概率躲避曹军步射。曹军空心方阵内,五百余骑簇拥着夏侯惇,夏侯惇一双眼睛左右观察。他实在是不擅长指挥军队,此刻只能用最保守的空心方阵消耗时间。周围地势平阔,又没有友军提供掩护,一交战就全军陷入挨打的状态。支撑到天黑,他就会安全很多。奈何空心方阵过于单薄,阵内弓手射击不到十轮,随着伤兵出现,一些阵线显得单薄。随即,并州突骑开始冲锋,二三百骑一股,地动山摇一样冲卷过来。赵基身边三百余骑围绕观战,就见铁骑队最先从北侧凿入、贯穿三四排人组成的战线。常茂引着百余铁骑队不做转向,直接撞到夏侯惇本阵。赵基看在眼里,也知道常茂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如果贴着夏侯惇本阵骑士去冲击南边曹军阵线,那么就会遭遇夏侯惇的冲击。但很快,赵云紧随铁骑队造出的缺口灌入。有常茂铁骑队遮挡夏侯惇本部骑士,赵云突然调转方向,引着二百余突骑冲击与河内兵厮杀的西线曹军,眨眼间撕碎战线。几乎同时,徐晃、荚童、魏兴引领的突骑队伍也冲破当面曹军战线。他们顾不得扩大优势,陆续冲向夏侯惇本阵。赵基看在眼里,对身边韩述、高阳龙说:“他们应该分出人手冲击各处敌军阵线,搅乱敌军后,夏侯惇又能逃到哪里去?”韩述点头:“是,我也去冲阵。”赵基不反驳,韩述持矛一招,扭头大喝:“第七队跟我走!”近百骑士跟随韩述发动冲锋,赵基对左右说:“夏侯惇要走,也是往西北汴水岸边而去,跟我走。”他驱马而走,高阳龙持旗跟上,二百余骑也跟着向北前去截杀。阵中夏侯惇再如何大声呼喝也是无用,各种声音将他淹没。他的卫队牵着夏侯惇马匹开始突围,就如赵基预料的那样,向西北方向突围。曹军各处战线已经搅乱,河内兵也四散追杀。游骑也放弃跑马骚扰,调头追逐大股的曹军溃兵。原野之上,又能往哪里跑?赵基渐渐勒马,张弓引箭,瞄着穿戴金盔金甲的夏侯惇就是一箭射出。相隔百余步,夏侯惇扭头观察时,侧脸精准接住这一箭,正中左眼窝。箭矢力道极大,还射穿眼角眶,贯穿而去,又中一名卫士。疼的夏侯惇趴伏在马背上,不顾一切打马狂奔。赵基也不追杀,就在原地向着夏侯惇旗兵所在射击,又是六箭,被保护旗兵终于中箭。这时候赵云追击抵达,抬手一矛扎中旗兵后背,连着战旗一起跌落马下。残阳照映之下,随着夏侯惇战旗坠落,最后顽强抵抗的一股曹军战意瓦解,在步骑呼喝逼迫之下,陆续弃械跪地。而赵基抓着弓,扭头看夕阳,不由长叹一声:“若有三千虎步精锐,何至于拖延到此时?”(本章完) 第290章 身姿灵活 “元让!”夏侯惇残骑三十余,簇拥着夏侯惇避入北外营。曹操隔着栅栏就见夏侯惇跌落马下,血水染红了脸颊、胡须与衣袍。夏侯惇被搀扶着,还有轻微意识,抬腿蹬地,快速向辕门赶来。辕门处的鹿角被快速搬离,营门抬起露出缺口。营内两侧弓手张弓急射,将追逐至此的并州骑士射退。好在天色已暗,北外营、北营吏士看不到夏侯惇全军覆没的景象。然而北营守军、中军大营吏士却能看到南营许褚、东南营朱灵部向外运输伤兵。不仅是伤兵,被赵基要求,利于战阵搏杀的器械也被运输到营外,堆积存放。中军营地多有伤兵,简单包扎的伤兵已用来填充防线,眼睁睁看着那些一瘸一拐,相处搀扶的伤兵向西南方向而去。伤势更重的伤兵只能躺在营房里听天由命,一种奇怪的气氛渐渐滋生。乐进坐在担架上巡营,见到营外景象:“这是敌军攻心之计!彼远道而来,又经历上党、真定之战,岂有药材治愈各家伤兵?”寥寥无几的军吏开口赞同,营中士气更低。对救护伤员一事,曹军缺乏这方面的传统。士兵的退路没有保障,所以临战之际,往往不肯卖命,只能以残酷的军法进行压制。又怕士兵逃亡、背叛,也制定了诛连家属的残酷措施。这也就导致曹军士兵普遍不敢受伤,受伤对士兵来说生不如死。外出作战时,若有抄掠机会,曹军吏士会争先恐后去杀戮、劫掠,这是他们唯一能改变家庭命运的机会。北营,王朗默默观望远处结伴而行的伤兵队伍。他已经发现营中陈留兵、青州兵有不稳迹象,溃逃入他营地内的青州兵,与他营中配属于他的青州兵其实是一伙人。败将路招拄着长矛一瘸一拐走来,他逃跑时被划伤了小腿。出于自保,他小腿被层层包扎,显得臃肿僵硬。驻望西南边那些撤离的伤兵,路招汗水打湿脊背,突然扭头去看王朗,两个人眼神恐惧。再拖下去,等营内人数占优的青州兵达成共识,那他们可就危险了。因籍贯、出身不同,这一刻王朗连路招都不敢信任。如果撤离到北岸,曹操追究罪责时,路招能不能保住脑袋?谁也不知道撤离后,曹操会不会追究。但显然,路招不想去赌。被俘,或许是路招的生路所在。就曹操这一战的损失,能不能回到北岸也是个问题,就是安全撤离,也将失去对兖州西部的控制。也就是说,陈留会脱离曹操的管控。王朗心思变化,对路招勉强做笑,路招也回以微笑。路招并不具备发动哗变的力量,营中人数最多的是青州兵,青州兵若是突然哗变要摘他们的脑袋,那就要联手对抗,才能活命。不管是突围,还是与青州兵谈判,带着青州兵有条件投降,都需要他们联手。各处的战斗渐渐平息,只有上游的淳于琼还在释放一批又一批的火筏。火筏顺流而下,前后拥挤,已堵塞于水面,不再妨碍曹仁渡河。依托南岸堤坝,曹仁北岸扎营的木材也开始向南岸搬运,在堤坝外形成一个拱形半圆营地。有了这个突出部,他才有底气接应曹操渡河。各处营火点燃,吕布也转移到汴水南岸的下游,近距离观望曹操,等待曹操突围。不等曹操构思出反击方案,就见上游西面又有两支军队举着火把向战场而来。淳于琼可能是想明白了,不再静静等候曹操从他这里突围,而是率领五千余河北兵分为前后两阵,沿着汴水而来。留守赵基营地的两千余兖州兵听闻曹仁渡河参战后,为了给臧洪复仇,这两千余兖州兵见淳于琼出动,也就跟着举火出动。这近乎八千生力军,举火而来,压垮了曹操最后的战意。别看两千多兖州兵在白马遇袭时表现拉垮,那是处于行军状态,猝然遇袭,反应不及,才让曹仁袭击得手。自黄巾以来,这批青壮年为主的兖州兵什么场面没见过?更让曹操进退维谷的是淳于琼这四五千人,淳于琼是他的老朋友、老同僚,虽然有些看不上淳于琼。可今日河北兵阵营的韩猛、张郃二部都打出了十分凶猛的战果,进攻同等兵力防守的营地,都做到了一战而下。威慑是打出来的,有韩猛、张郃的夺目战绩,淳于琼所部士气高昂,相应的就是曹军士气受到压制。如果夏侯惇勒兵不动,这八千人还不敢随意出营。结果夏侯惇急行军增援,被赵基这里以五千步骑一战冲溃,那营地内的军队还怎么能忍得住?夏侯惇的覆灭,等于平白增加了赵基、吕布联军八千生力军,而曹操一方减少了五六千人。士气的此增彼减,又放大了军队人数变化带来的影响。从北外营到汴水岸边这三里地,就是关系曹操、曹操势力存亡的生命线。若是弃军逃亡,数百名骑士足以在赵基、吕布反应过来之前将曹操送到曹仁构建的拱形营地内。可然后呢?还剩下五座营地,这些守军一万多人,难道就平白交给赵基、吕布收编?若是执意率兵出营列阵厮杀,现在的士气又不允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出营,临战就溃退,这几乎是必然!出营的兵力越多,这些溃兵冲击曹仁营垒的力度也就越强!极有可能冲溃曹仁手中的军队,到时候淹死的曹军,难以计数!可若不走,真等对方生力军抵达……那么,谁都别走!曹操衡量之际,赵基已来到许褚营外,将夏侯惇的战旗丢入营地,随行骑士也勒马上前,将各种缴获的夏侯惇部战旗抛入营地。火把照映下,营内守军已经放弃抵抗,营外骑士也敢贴近壁垒。许褚来到辕门处,隔着两道低矮鹿角,询问:“可是赵侍中?”可能是肩膀受伤了,也有可能是士气颓败心力交瘁,许褚声音不高,很是疲惫。他询问之际,也看到了赵云。赵基就在赵云附近,驱马上前:“是我。原本该是天子亲征陈留,各军望风归顺,不至于血流漂橹,死伤如此多吏士。是朝中公卿蛊惑天子,天子行程更改,才有了这场血战。”赵基握着马鞭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知中原无粮,战后向天子叙功后就率并州吏士撤离中原。将军若是信我,立刻开启营门,消解两军误会。”许褚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就说:“仆与曹公终究有主从之名,请恕我军不能跟随侍中讨伐曹公。”“将军这话就有些牵强了,据我所知,今年冬春之际曹操征讨汝颖,汝颖为曹操强行据有,将军才率宗族部曲依附于他。其中算不得君臣相知,更像是强迫。”赵基丝毫不给许褚留面子,又说:“以曹操为人,即将弃军独行。将军这点要求,我自然是能满足的。”许褚本来失血略白的脸,此刻涨红,久久无语。片刻之后,见赵基座下黑马四蹄原地踏动,显得有些不耐烦。于是许褚就问:“不知侍中公将如何安置我等?”闻言,赵基挑眉:“中原四战之地,在我看来实非乐土。将军若是有意,可迁部众随我去太原;如若眷恋故土,我也不做强求。”许褚一个沛国谯县人,威名传于谯沛汝颖以及淮南部分地区,难道此前就没想过与曹操合作?他没有这个想法,难道同乡曹操就没有?还不是拖到了曹操兼有汝颖,有一统豫州之势,许褚这才遣使依附。说到底,许褚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当个威福自享的豪帅。只是各方势力不断兼并,挤压之下,已经没有许褚中立、关起门来过自己惬意小日子的空间。曹操先兼并过来,先投了曹操罢了。若是袁术壮大的厉害,在毁灭与臣服之间,许褚也会选择袁术。君臣相性?不过是利益使然,许褚依附曹操,自然有迫不得已,以及主动下注的因素。如果曹操个人魅力真那么高,很受许褚的仰慕,许褚不会拖到今年才投曹操。这可是同县老乡,谁不知道谁?见赵基给他留下余地,准许他有条件投降,许褚也不再坚持,就对左右说:“开启营门,迎侍中公入营!”而这时候,许褚营南几十骑举火把轻驰而来,一人高呼:“侍中公!罪将朱灵来迟矣!”赵基勒马等候,许褚以及大小头目观望之下,朱灵驱马到赵基三十几步外,抬腿一跃下,快步小跑到赵基面前,拱手长拜:“罪将朱灵,拜见侍中公!”不同于许褚,赵基还未入营,朱灵就主动带人来见赵基,把姿态做的很足。许褚看着这一切,颇感无语。没办法,朱灵一家早就被公孙瓒一方的豪帅杀绝。孤身一人的朱灵,只需要考虑麾下吏士的安全、去处,其他如家眷之类的软肋,早已无法干扰朱灵。至于道德……依附奉天子诏令讨贼的侍中公,那就是道德的义举!至于投降的晚,没办法,谁让是陈国兵进攻他们?难道没看到么,朱灵所部始终在消极抵抗!(本章完) 第291章 葛乡终结 第291章 葛乡终结 “侍中公,曹操跑了。” 等赵基进入韩猛所据营垒时,韩猛阔步来迎,还从卫士手中接过火把,亲自给赵基举火。 赵基不觉得意外,下马步行:“何以断定?” “战意,对面曹军战意不坚。” 韩猛侧身看向东边曹军北外营,指着曹军营火:“营火虽密,可适才卑将遣兵侦查,敌军弓矢稀疏、无力。” “我明白了,我这就安排。” 赵基扭头对韩述说:“传令各队,我这里一通鼓声后,全军齐声大呼‘曹操逃逸’,十余声后再看效果。” “喏。” 韩述神情亢奋,可转身行走时步伐不甚利索。 大家都打累了,赵基也不例外,感觉两腿内侧磨的很不舒服。 目送韩述引着几十名骑士离去传令,赵基又说:“擂鼓一通,我也要看看曹军反应。” “喏。” 韩猛应下,转身去安排鼓吏,赵基则来到壁垒处,隔着栅栏矮墙观望半里外的北外营,那里火把的确有些密集。 火光照映下,还能看到一些曹军翻墙而出,从营地外围死马身上割肉。 很快赵基背后鼓声响彻,对面营地听闻鼓声,也很快擂鼓,越来越多的人影挤到壁垒处,做着战斗准备。 “确实反应有些快。” 赵基对身边人说:“现在敌众与我军一样都是疲惫之师,听闻我军鼓声,反应不该这么剧烈。” 朱灵跟随左右不语,张郃询问:“侍中公是说敌众这是自发聚集?” “或许吧。” 赵基也有些拿不准,继续说:“若是我的中军,守夜军士与休整的军士分为两拨或三拨。若有敌众来袭,无我号令,非守夜军士,也只是集结于军吏处待命,不得妄动。” 闻此言论,周围人点着头,他们治军也都是这样。 守夜部队最少是四分之一,平均是三分之一,多的时候能有二分之一。 哪有一见动静,就全部挤到壁垒处拒敌的? 赵基是真的拿不准,见周围人一脸笑容要夸他,就提前摆手:“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营小而兵多。不必太过在意,静候其变。” “侍中公所言甚是。” “是极,我等静观其变就是。”几个人人应和后,就随赵基静静伫立在壁垒处,听着鼓声响彻。 外围鼓吏听闻后,也跟着旋律节奏擂响。 一通鼓声就是一刻时间,旋律递进,各处鼓声齐响后,也将要一起停止。 赵基本部骑士休整,张郃、朱灵麾下士兵已经进驻曹军西营,两面包围北外营。 鼓声中,吕布按剑而起,身后斗篷被风吹着向南飘扬,附近营火噼啪作响。 魏越迎上来:“君侯?” “不必在意。” 吕布静静凝视正西方向的曹仁营垒,他也怀疑曹操已经弃军逃亡。 他很想弄死曹操,无关乎仇恨,实在是曹操存活,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干扰吕布,成为吕布纵横中原最大的掣肘。 若是曹操此刻渡河,并立稳阵脚,那反而有一定概率激励各营守军。 毕竟曹操已经全身而退,他们不肯奋战到底,那曹操就会追究、诛连他们的家眷。 吕布越是思索,越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当即扭头大喝:“擂鼓!” “喏!” 随着吕布中军战鼓擂响,各处休息的吏士也在军吏催促下开始集结。 就在吕布这里集结军队,准备强攻曹仁南岸拱形营垒之际,西面鼓声在夜色中戛然而止。 “曹操逃逸!” “曹操逃逸!” “曹操逃逸!” 河北兵竭声呐喊,引的曹军北外营、北营、中军营地吏士张望,观察袍泽、军吏的神情变化。 北外营,曹操中军吏士所在。 更是哗然,从鼓声响彻至今,不见曹操现身。 而现在,只要曹操穿着铠甲巡视营地,就能平息这种猜疑。 然而,六七千人期望之下,迟迟不见曹操现身。 随着营外齐呼声渐渐停止,北外营曹军吏士彻底失控,争先恐后越营而出,向汴水奔逃。 许多人丢弃铠甲战具,只戴着头盔,拿着刀剑向北结伴而走。 没有火把照明,就那么黑压压向北突围。 此刻曹操已成功抵达北岸,夏侯惇也被担架运来。典韦一手持盾一手持戟立在曹操身边,身边几十名虎士全神戒备。 曹仁正点选骑士,要护送曹操去济阴。 隐约听到南岸鼓声,曹仁快步来见曹操:“兄长速走,我来断后!”“子孝当留有用之身,切不可意气用事。” 曹操抓住曹仁的手掌,神情复杂:“我观赵基、吕布皆虎狼之辈,两虎相争必有死伤。天子见其凶暴,自会下诏命我等起兵讨贼。来日方长,不可计较一时得失。” “兄长安心,弟绝非气短之人。” 曹仁动容,搀扶曹操去上马,他亲兵队伍也牵马过来,典韦等人本就有马,陆续上马后,也接过这些备用马。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速脱离战场,赶在战败消息扩散之前,进入定陶城,将济阴、山阳北部的力量聚拢在一起。 行动若是迟缓的话,等这里大败的消息流传出去,这些郡县做出选择后,再想要挽回、抓在手里,那就要动兵,效率太慢了。 期间若是遭遇吕布、赵基分兵袭扰,那许多县城、豪强自会易帜,如似席卷。 所以逃到北岸不是终点,终点是济阴郡定陶! 吕布、赵基绝不会坐视己方重整兵马,必然会分兵袭扰,来日定陶这里还要打一场。 也只有曹操逃到定陶,站稳脚,才有资本与袁绍谈判! 面对吕赵联盟,必须与袁绍联合起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些也是曹操撤到北岸后,思维不再受战场影响后,看明白的事情。 找到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曹操整个人也就充实起来。 至于汴水南岸被舍弃的军队,也只能希望他们多支撑一段时间,拖到赵基、吕布军队疲倦时再突围,突围的概率大增。 很快,曹操几十人加上曹仁支派的几十名骑士,合并起来百余骑,一人两马,向着济阴疾驰。 越早抵达,能挽回的力量就越强。 黑夜中马匹疾驰,曹操越发感觉独力难支,觉得应该培养曹昂,让他早些独当一面。 孙策虽然莽撞轻率,但却是孙坚优秀的继承人。 可孙策已经走过的路,必然会堵死后来者。 曹操思索着,感觉应该再派人去联合孙策,己方占据泗水上游,孙策居泗水中游,彼此有联合生存的外部环境。 何况孙策是从袁术那里反出来的,给袁绍写一封信,袁绍肯定会接纳孙策,并给与孙策一官半职,使孙策能合法生存,不至于沦落为盗匪。 而袁绍那么大的体量,朝廷这边肯定会多多少少给袁绍一点面子。 抛弃主力中军后,曹操思维格外清晰。 大概只有这样转移注意力,他才不会太过于失落、懊悔。而在汴水南岸,随着北外营大溃,其南边的北营王朗部,其东边的东北营也是齐齐崩解,这种崩溃迅速蔓延到中军营地。 曹军底层吏士争相逃命,他们生怕遭遇吕布的清算、诛杀。 还有许多曹操的死忠,正抓紧时间放火焚烧营中军资、文字资料,甚至焚烧阵亡的中高级军吏。 战死在这里,被识别出来,肯定会祸及家族。 例如重伤的刘岱,已经无法突围,就命令亲兵搬来草束并点燃营帐,他与帐中其他军吏在浓烟烈焰之中失去意识。 而伤兵与许多兖州籍贯的士兵则向西边的赵基阵地投降,哭嚎、哀求之声前后相连。 此刻就连乐进,也坐在抬舆上开始突围,向着西南角陈国兵阵地逃亡。 陈国兵主将乐就,与乐进不是一个乐,向这里突围,纯粹就是欺负陈国兵不敢夜战。 逃过睢水,那就有机会养伤、聚拢溃兵,择机向北返回曹操麾下。 赵基登上西北营地高台,周围火光照耀下,他伸手拔下护栏上的一枚箭矢,独自眺望北边。 吕布麾下高举火把,从堤坝北边滩涂地、南边田野一起冲锋,曹仁的拱形阵地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会被冲垮。 而主动抵达这里的淳于琼五千河北兵,两千余兖州兵都擅自发动进攻,举火从西边猛攻。 曹仁的拱形阵地没有支撑多久,就被东西夹击而来的火龙撞散。 无数火把向着汴水而去,淹没在冰凉汴水中。 赵基抓箭矢刮了刮脸上油汗,长舒一口气。 这漫长一天算是结束了,他身体不是很累,可心力有透支的感觉。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统计功勋,救护伤兵,重编部伍。 至于吕布,大概也要消化这一战的降兵。 明年以后会发生什么,赵基已经无法预测。 但眼前,自己与吕布还能保持一定的和睦。 想要马匹,只能从自己这里弄,自己是他唯一的渠道。 所以不能让吕布过于膨胀,否则吕布会生出优化渠道,压缩成本的心思。 让吕布待在兖豫西部即可,自己真正稳定的合作对象只能是陈王和刘备。 现在朝廷就食颍川,恐怕不会轻易返回雒阳,雒阳实在是距离自己太近了。 不管是公卿还是吕布,都不会喜欢雒阳。 公卿、天子暂时就食颍川,与陈王为邻,陈王想必非常缺乏安全感。 好在陈王不敢干的事情,自己干起来比较手熟。 思索着,赵基单手将箭矢折断,仿佛折断某些人的腿一样。 (本章完) 第292章 形势变易 第292章 形势变易 一夜溺死多少溃兵是一个未知的问题,很难详细统计。 孙策使者张纮逆汴水而上,驻留梁国虞县的雍泽。 汴水注入雍泽,在这里形成一片相对广袤以及更大范围的沼泽湿地,然后又向下游而去。 因为战乱的原因,雍泽这里隐匿许多流民,过往船队也暂时待在雍泽中停泊。 张纮被随行卫士喊醒,登上甲板,就看到雍泽水面上漂浮死尸,前后相连,顺着暗流而动。 而雍泽流民则划小舟、木筏于泽中,搜刮这些死尸的随身衣物、器具;甚至还有一伙盗匪割取头颅,企图去上游找胜利的一方换取奖赏。 因此溺死的曹军吏士多被割首,淤血泡散,染红一片片水域。 张纮观望片刻,以袖遮住口鼻,问左右:“溺亡者是何身份?” “多是青州兵,衣物上绘画符咒,也有竹符可以证明。” 随行的皇象语气低沉:“也只有青州兵,才会多用符咒祈禳避凶。” 张纮从湖面收回目光,就说:“既然曹操兵败,我等不宜耽误,快督促各船起航。赵侍中用兵迅捷,若是去晚了,又要耗费脚程。” 徐州这里的事情不能再拖延,要快些解决孙策的名位问题。 皇象听了应答一声,转身就去寻找船头。 上游七十里处,赵基也睁开眼,很不适应现在的这种状态。 虽然能感受到身体强健有力,耳聪目明,能观察入微,可就是有一种难以抚平的疲倦,这种疲倦感一阵阵的袭扰他的思绪,仿佛细碎水流冲刷玻璃墙一样。 也像服用大量浓咖啡,整个人意识清醒,能思考,可就是见到的景物,听到的声音,仿佛被一层隔膜挡住,让他脑海无法自然接受。 或许这就是人体的极限,是外挂的极限,毕竟只是凝气养神,而非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精气神,目前也就精力代表的体力充沛。 昨日一战,心力耗费过大。 最难受的就是现在入睡,也睡不踏实,这是第一次无法压制躁烈情绪。虽是大胜,他却承受着精神压力,不苟言笑巡视各处。 随着天亮,张杨已经督兵与吕布合军;陈国兵主动退出战场,返回宁陵驻地去了。 就连淳于琼,也怕遭受其他意外风险,天亮时就撤兵还于旧营。 赵基、吕布这里各自救治伤员,驱使俘虏打扫战场。 吕布这里可能是穷惯了,扣留了许多赵基这里阵亡骑士走散的马匹。 甚至吕布麾下的梁国兵不仅抢夺死马,还剥走马皮。 双方驱赶俘虏打扫军械、铠甲时,也没少爆发冲突。 “侍中,蒙侯遣使相邀。” 韩述递来一封帛书,赵基拿起翻阅,就说:“点选三百骑士随我去见吕布,请徐公明主导全军,由赵子龙、张俊义协助。” 韩述迟疑:“侍中,三百人是否有些少了?” “我还觉得有些多。” 赵基抬头观察远近,曹军战死的吏士已被搜集,与营垒木料堆叠在一起,就等着一起焚烧。 己方阵亡吏士也准备火化,比较豪华,都是单人一堆柴,可以保全完整的骨灰,不至于混杂。 赵基又摸了摸左腰悬挂的剑柄,此刻甚至耳际有冤魂不甘的呐喊。 所以赵基的五官神情趋于冷厉,对韩述说:“昨日大战,我这里积蓄了太多凶杀杂念。这些憋着,早晚坏事。” 韩述略疑惑,因为论血腥,昨日的战斗根本无法与当初夜战匈奴、讨伐白波诸将时作比较,那时候的赵基杀的浑身血染。 战后也只是睡一觉,就恢复正常了。 而现在赵基只是指挥作战,即便参加战斗,前后也就射了不足三壶箭。 这种前后反差,让韩述有些想不明白,一脸疑惑看着赵基:“这是?” “凶邪怨气不该聚积,该发泄出去。” 赵基简单说一声,就督促说:“快去选人。”韩述愕然,指了指东北方向吕布营地:“这是要?” “吕布故意放纵,就是要看我的底色。与他这样的人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我也要展露一下我的厉害,不然他不知好歹,会误判形势。”赵基说着拍了拍韩述肩膀,韩述点着头,快步走向马匹,准备去选一批壮士。 等他骑到马上,更觉得‘与虎谋皮’有问题,你都想要老虎的皮革了,难道还要老虎乖乖给你脱下? 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这大半年来征战各方,韩述也不怕吕布一方。 吕布当年能诛杀董卓,若是换自己这伙人来,说不定能做的更好! 吕布能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自己这些人青出于蓝,为什么不能? 此刻的吕布已换上了鲜艳锦袍,头戴拳头大的金冠,坐在堤坝北端的草滩处,帷幕布墙分置三面,敞口正对着汴水河面与滩涂草地,其左右是持戟卫士。 在他注视之下,被俘的曹军大小军吏二百余人被押解而来,齐齐反绑在一排密集木桩上,形成了一道人墙。 张杨坐在侧席,见到这种场面,就猜到吕布的心思,左右观察见没外人,就说:“君侯,平阳侯性情刚强,恐难轻易折服。” 吕布微微扭头斜眼看右侧的张杨:“他昨日挖走你两千人,你就不生气?” “话虽如此,可平阳侯诛杀眭固、杨丑等人,换算下来,我也多了三千余人。” 张杨又看着附近布置的马扎,赵基如果来这里就坐,只能坐到吕布的左后侧的位置,如似徒属。 虽然是左膀右臂的关键位置,可徒属就是徒属。 眭固、杨丑只是名义上从属于张杨,昨日没有赵基,张杨不见得能顺利击斩二人及党羽,更不可能快速吞掉这五六千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五六千人吃到肚子里,再分一些人给其他校尉,张杨本部能再壮大三千,还是精挑细选的三千。 至于被赵基拉走的苟桓部,苟桓是河内豪强,性质与杨丑类似,只是势力不如杨丑。 即便苟桓留在他麾下,他对苟桓的调度、节制也只是停留在表面,很多事情必须先说服苟桓,才能调动苟桓所部。 吕布见张杨一脸愁苦模样,就轻笑安慰:“我家女儿岂能轻易嫁给他?既然是翁婿之盟,我在主位,于情于理,有何不可?” 说罢,吕布端起一杯浊酒浅饮一口。 必须要有人去追击曹操,不然曹操会快速站稳脚跟。还得有人去颍川方向迎奉朝廷,截杀曹洪、夏侯渊,这两人的军队即便合流,听闻曹操汴水大败后,面对朝廷的围剿,大概率不战自溃。 这样顺势还能逼迫陈宫一伙人重新与他合流,到那个时候,他自然能成为中原主宰。 虽然不至于火并,但必须压制赵基。 对于此前的婚约,吕布也觉得挺合适……可他除了女儿,还有儿子。 以后没有意外的话,他还会有更多的儿子、女儿。 其中轻重得失的选择,对四十岁的吕布来说,并不困难。 “君侯、张将军,赵侍中来了。” 秦宜禄快步而来,对着吕布拱手,也对张杨行礼。 张杨还礼,就听吕布问:“他带来多少人?” “三百余骑士,尽皆壮士。” 秦宜禄想到赵基的情绪状况,很想言语,可看到吕布那自得又沉稳的模样,就忍住没开口。 张杨这时候也起身:“君侯,我去迎赵侍中。” 再怎么说,赵基是侍中,代表着天子、朝廷;可张杨的提议,并没有换来吕布的响应。 吕布担忧张杨惊走赵基,就伸手拉张杨落座,说:“今曹操败走,公事已毕,席间叙旧谈论私事而已。你我是赵元嗣长者,哪有长者出迎晚辈之礼?” 张杨听得目瞪口呆,吕布又看向秦宜禄:“你也将这番话告诉他,我要在这里与他商议两家亲事。故而席间只叙私事,不谈国事。” “喏。” 秦宜禄干脆应下,长拜后退五六步,转身快步而去。 然而秦宜禄还没回到堤坝上,十几名紫袍义从精骑就纵马登上土堤,确认堤内没有伏兵后,这些人向左右散开,更多的骑士驱马登上堤坝。 守卫堤坝的吕布卫士根本阻拦不住,赵基就是欺负这些人不敢亮剑拔刀。 既然不敢亮剑拔刀,又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很快百余名骑士占领堤坝,百余名骑士绕路下河堤,这时候赵基才驱马来到土堤。 望着吕布所在的帷幕,以及那一排绑住的俘虏,赵基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的年代,杀人能威慑几人?” 他断定吕布的思维,可能还停留在上个版本。 (本章完) 第293章 骑虎难下 “赵侍中到~!”帷幕外小吏高唱,赵基却不下马,驱马绕过帷幕一侧,出现在帷幕出口。见赵基如此无礼,吕布当即收敛笑容,盯着赵基面容。就见赵基神情阴郁,也直勾勾看着他。张杨赶紧起身快步去迎,还瞪一眼十几个持戟跟进来,想要阻拦赵基的持戟亲兵:“是何人造次!惹侍中不快?”“不敢。”这些持戟卫士后退几步,齐齐拄戟俯首。赵基握着马鞭斜目瞥视这些还算尽忠职守的卫士,就说:“是我心中郁郁不乐,与旁人无关。”“侍中乃蒙侯之婿,岂是尔等能阻拦的?还不退下!”张杨大声喝斥,这些卫士不敢动,去看吕布,吕布摆手轻挥,这些卫士才转身离去。张杨上前扶住马辔,诚恳询问:“今无外人,可是朝中生变?”“与他们无关。”赵基抬腿一跃下马,将马鞭塞进马具里,抬手拍了拍月里黑的脖子,这马自己就去觅食了。赵基左右观察,见帷幕内就自己这三人,遂说:“昨日大战激烈,我却没能杀几人,郁气难消。今日打扫战场,蒙侯麾下又刁难我麾下吏士,正要来讨个说法。”吕布起身,上前几步,严肃询问:“我部将士如何刁难的?”赵基侧身扭头去看吕布:“原来蒙侯不知?既然不是蒙侯授意,那我就自己处理去了。”张杨赶紧伸手抓住赵基手臂:“侍中是说死伤马匹与器械之类?”“还有活马。”赵基挣开张杨手臂,右手按到剑柄:“这里没有外人,给个痛快话,是要逼我与你们厮杀,还是交出马匹?”吕布凝视赵基:“侍中这点情面都不肯给?”“这么说蒙侯是知情了?”赵基盯着吕布:“人苦无足,蒙侯该见好就收。”吕布全神戒备,右手也按到剑柄处:“你待怎地?”“要么我带走我的人和马,要么你交出今日侵占的军资,履行之前盟约。”赵基也在警惕张杨,继续说:“就这两条路,蒙侯也可以选择与我交兵,让这大好局面付之一炬!”张杨站在原地已不敢随意走动,继续劝说:“侍中,吕君侯麾下旧部久历中原急缺马匹,应是他们侵夺军资、马匹。若讨回马匹、军资,吕君侯威严不存,何以统兵?”赵基去看吕布,吕布不解释。但吕布依旧紧紧握着剑柄,没有怒极拔剑的意思,说明还在克制,不忍眼前大好局面崩散。赵基见此,又看张杨:“蒙侯的颜面是颜面,那我呢,又该如何向部伍交待?”张杨咬牙:“侍中若是不嫌弃,眭固、杨丑所遗兵马,我再割让四千。”“我不要。”赵基看向吕布:“给我女眷,越多越好。”“可以。”吕布应下,就问:“此战结束,侍中就要撤兵返回太原?”“大队人马原路撤回,我入朝拜谒天子,为吏士叙述功勋。”赵基微微眯眼观察吕布的右手:“战前我就说过,我对朝廷、中原之地没兴趣。不过相别之际……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就此别过,我返回后,还有侵夺军资者,我会亲自诛讨!蒙侯若是想战,那就战!”说着,赵基后退几步,对张杨点点头,张杨也只能颔首,立在原地目送赵基离去。张杨也是武技大师,自然清楚任何站位移动,都会激化矛盾。听到帷幕外马蹄声响彻渐渐远去,张杨紧绷的精神才松懈下来,上前到吕布附近:“奉先还是太急躁了,如今好了,他返回太原,将贩马给曹操。”“他敢!”吕布气呼呼落座,瞪着眼睛,没想到赵基敢这样跟他翻脸。连着十几个呼吸后,吕布呼吸才顺畅,思索局势巨变的应对之策,突然又有蹄声。就见侯成驱马狼狈而来,在帷幕口前栽落,左肩中箭,单臂撑地起身快步朝吕布而来:“君侯,赵侍中夺末将马匹!”“他没杀你,已是克制了。”吕布也没好气,扭头呼喝:“来人!”几个军吏抬起帷幕布墙,从侧边钻进来拱手:“君侯。”“传令各军,不得与赵侍中麾下相争军资!”吕布说罢挥手,见侯成一脸愤懑神情,吕布也不理解,疑惑看侯成:“自晨间打扫战场,汝等与赵侍中麾下争抢军资时,赵侍中麾下如何应对?”侯成右手捂着左臂,想了想回答:“最初时赵侍中麾下不肯退让,随后便让步一二。各营吏士见此,以为他怕君侯,于是更有明抢之事。只是末将所得马匹,皆是搜罗无主之马……赵侍中未免过分。”“无主之马?”吕布盯着侯成:“除了他有这么多马,曹操有么,我有么?”侯成张张嘴,也不言语什么了,依旧神情不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吕布抬手搓搓脸,看着帷幕口外河滩上的人墙,只觉得心烦,怒喝一声:“行刑!”“喏!”帷幕外军吏应答,当即就有卫士为从帷幕两侧涌出,也就五十余人,持矛戟上前,将木桩上绑着的曹军军吏扎刺而死。战后集中处决对方的军吏,也能算是传统了。吕布越想越气,抬手一把掀飞面前桌案:“可恼!可恨!”赵基直接撤兵也不影响什么,关键是朝廷怎么看,外人怎么看?双方若是联合,朝中公卿就得低声下气跟他说话,他居中控制朝廷,联合赵基的威势,能快速慑服许多豪帅,迅速扩大影响、统治范围。可现在为了一些马匹,军械,彼此就闹翻了,传出去能把曹操、袁术这些人笑死!战后,别说盟军、友军,就是同营吏士都有争抢军资的。这种事情直接对抗,当场解决纠纷就好。赵基那里却让士兵退让,反倒助长了吕布麾下各军的贪婪……不能说赵基讲礼貌是错的,而是这种行为与各军平日习惯相左。若是争抢军资时内讧被打死,技不如人、眼力也不如人,这样被打死的部属,吕布也不会在意。从始至终,吕布的观念里,战后争抢军资不存在任何问题,招惹强敌被打死也是活该。总感觉赵基给他来了一手以退为进,打的他很是难受!明明大好局面就在招手!保持联合之势,对外推说翁婿之盟,很多战争都是可以避免的,用不上军队,能直接以威名压服!所以抢来的这点军资,对半年内的军事行动毫无帮助!只要维持联盟,可以从赵基那里获取更多的马匹;挟朝廷控制郡县,打造的器械更多!太阳还没有升高,他迅速掌控中原的梦就已破碎大半。以至于张辽、魏越、高顺等人陆续应邀抵达这里时,就见吕布神情阴郁仿佛要吃人,脸色比赵基还要吓人。一些被抢了马匹的人此刻也只能屏息凝神,等待吕布的决断。片刻后,吕布凝视诸人:“赵侍中以虎贲从戎,其麾下军纪严明。适才各营吏士争夺军资,赵侍中先是退让,而诸位中有人更是猖獗,冒犯了赵侍中。他适才与我表态,我也问问诸位,可要与赵侍中交兵、厮杀?若是诸位赞同,我这就遣使宣战,再战一日!”闻言,众人静默无语,神情之间那点愤懑情绪立刻清空。吕布不要选择权了,就这样交给他们,打不打他们说了算。要马,还是要打?众人沉默不语,张杨起身说:“君侯,赵侍中少年意气,难免言语失当。容我前去说和,或许还能有些转机。”现在只能张杨出面去跟赵基重新谈判,真分裂并敌对,赵基还能退回并州,他们能往哪里去?在场之人多经历过雒阳政变,是京营禁军出身,自然清楚与赵基联盟的重要性。有这个联盟在,他们就能轻易挟持朝廷,主宰中原。到那时候,还缺眼前这点马匹、军资?至于怄气?当吕布将开战的选择权交给他们时,大多数人瞬间就理智、冷静起来。(本章完) 第294章 拒绝投降 原曹操中军营垒,赵基返回后登上营中瞭望高台。曹军溃败时焚烧部分军营,因此这座高台也焚烧了底部,原木表面碳化。赵基登上高台,坐在矮凳上,观察远近打扫战场的人员。小到箭矢,再到头盔之类的盔甲部件,就连曹军的旗帜也会搜集起来。有俘虏在,因此战场打扫的比较详细。否则按着汉军打仗的习惯,被弓弩射死的人,基本上没人会拔这些箭矢。搜集来的箭矢已开始集中起来,由老兵在火堆前分类,对需要校准的箭矢当场进行校准,其他箭矢则根据损伤不同进行分类。能修复就修复,不能修复还有消耗价值的,也会打捆储放。“侍中,审问军情在此。”韩述登上高台,递来一卷粗帛地图和一盘竹简,赵基接过粗帛地图摊开:“督守襄邑的是郭嘉?”“是,是曹操新征辟的军师谋主,乃颍川阳翟人,系公卿冠族。”韩述凭借记忆回答,又说:“听说是荀彧举荐,今曹操大败归于济北,荀彧又依附朝廷,郭嘉或许会举城依附朝廷。”“现在只有我能代表朝廷。”赵基开口纠正,继续观察地图,见没有其他新奇之处,就说:“从俘虏军吏中选几个人,充当信使,去给郭嘉送信。他若举城降我,我就饶过他。”韩述闻言:“侍中,这恐怕不会见效。”“我知道,我反正给过他机会了,他不肯追随,以后杀他的话,我想也没人会求情。”赵基将地图卷起来:“你去传令,看谁顺眼,就当是放生。”“喏。”韩述拱手,要下木楼梯时就问:“侍中,营中可要戒备?”“没必要,吕布太贪了,他舍不得与我交恶。”赵基扭头去看汴水附近:“对他来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几个人能忍住。”真要翻脸,当时就翻脸了。盟友之间,相互试探底线,偶尔搞点摩擦以展示自己的独立性,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有什么从一开始就能相敬如宾的事情?夫妻、亲友、兄弟之间尚且做不到,不能太过为难盟友。盟友只是利益伙伴,利益足够大的话,吕布受点委屈也是乐意的。想到吕布的忍耐,赵基忍不住咧嘴一笑。跟公卿去比拼算计,十个自己,十个吕布叠在一起,都算不过公卿。吕布想要得到的更多,就会在公卿算计下一步步失去的更多,直到被公卿掏空五脏六腑。与公卿打交道又不想吃亏的办法就一个,那就是找各种机会打断他们的狗腿!并针对性、有梯次的开展旧日公卿报废计划。死了的公卿,纵然能算计一些,就是让他们算计成功,自己也亏不了多少。吕布的未来,赵基是持悲观的态度。还有孙策,可能很快就被徐州士人玩的精神分裂、认知错乱。这帮家伙,根本看不上吕布、孙策与自己,大概率也看不上刘备、公孙瓒。赵基吹风散心之际,张杨仿佛太白金星一样,登上高台来见他。见赵基不反对,张杨坐在赵基下首,就问:“侍中消气否?”“射侯成一箭,我爽快了许多。”赵基解开水囊自己饮一口,抬手抛给张杨:“我与蒙侯交恶,张将军急什么?一头汗水,大可不必。”张杨接住水囊,露出笑容:“让侍中见笑了,与蒙侯联合,张某才能做一番事业。今两家合则两利,实不该如此。其实蒙侯并不知情,非他授意。”“我也是如此猜测,若是他授意,来的就不是张将军,而是高顺与陷阵营。”赵基长叹一口气:“正所谓知微见著,军资马匹只是小事,小事都如此急躁凶横,遇到大事,又岂会尊重我军的意见?所以两家盟约如旧即可,我返回并州,他经略中原。”张杨浅饮一口水囊,反而另问:“那张某所保之媒?”“此前盟约如此,如今践行即可,不然你让他吐出我的人和马。”赵基语气淡漠,不忘调笑:“他宁可要这些马,也不会留下自己女儿。婚媒如旧,张将军保媒之情,我也不会忘记。”张杨释然,他就担心赵基意气用事,带着军队立刻就走。只要赵基有序撤离,这段时间里,吕布就能做很多事情。至于追击曹操一事,张杨也知道已不可能了。吕布麾下也就高顺、张辽可以独当一面,他也可以去追……可独当一面是一回事,能不能打的曹操鸡飞狗跳则是另一回事。派兵过去,如果打不动曹操,那反而会助长曹操对抗的勇气,让周围中立的豪帅更加中立。也就赵基,过去的战绩十分可靠,若是游说赵基追击曹操,那大概率能将曹操撵到黄河北岸。就现在这种气氛,哪怕天子下达诏书,赵基也不可能奉诏讨贼。战场之南,曹军大营屯粮地的襄邑。乐进千余人突围至此,郭嘉接纳后闭门死守,他不认为吕布或赵基会分兵围困襄邑。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仅襄邑,主要屯粮地的陈留县城也是安全的,赵基、吕布短期内都不具备攻坚的能力。因此郭嘉一点都不怕,如果是吕布或赵基单独一人大破曹操,那他还担忧一些。可这一战是吕布、赵基联军摧破曹军大营,在舆论上来说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而非曹操不行了。只要曹操在舆论形象上还是那种‘曹操很行’的样子,那很多外围附属势力就不敢轻易背离,整体势力不会快速瓦解。所以就眼前这点情况,在郭嘉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再危急,能急得过当年兖州全境皆反,就留下三座城?再说了,袁绍腾出手,肯定会继续援助曹操。一个统一的中原,尤其是朝廷治下的中原,这对袁绍非常的不利。所以扶植曹操搅乱中原,遏制朝廷壮大,是袁绍这里的根本策略,关系着袁绍一方的生存。这个策略优先度,甚至比攻灭公孙瓒还要高。一个统一服从于朝廷的中原,会时时刻刻瓦解、侵蚀河北袁氏的根基,河北的吏民会本能的向往朝廷,会成为袁氏统治的不安稳因素。袁绍就是攻灭公孙瓒,也很难压制内部这种思慕朝廷的思潮。唯有持续搅动中原,不让朝廷有中兴之势,袁绍才有继续壮大的机会。否则上党、常山之战,就是未来朝廷攻灭河北袁氏的战争预演。正是被赵基携带天子亲征欺负过,袁绍很清楚其中的轻重缓急……关键时刻,与公孙瓒和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有了稳定的生存环境,才能去谈发展。还有吕布,郭嘉不认为吕布能成事。当年夺兖州时遭遇大旱、歉收天灾,曹操能抗住压力没有退回河北,反倒是吕布退兵……这就说明吕布不够凶狠,拼不过曹操。至于横跨出世的赵基,郭嘉不甚了解,只能等赵基从中原退兵后,再详细调查、分析赵基。比起不好琢磨的赵基,郭嘉更感兴趣的是孙策。虽然郭嘉被困在襄邑,可困住的只是他的身体,他必须从全局考虑,为曹操做策划。如果将孙策拉拢过来,那么汴水兵败的恶劣影响就能压制到最低。撑过汴水兵败的影响期,那很多事情就很好处理了。就这三年的干旱、蝗灾,这个冬天谁都打不动,都得饿肚子。中原这里成规模的战争再次爆发,怎么也要到明年秋收后。只能是秋收,夏收那点粮食根本不够用。倒是南阳、青州、徐州这里还有爆发新一轮战争的潜力,毕竟这些地方还有一定的储粮。就是不知道袁术会怎么选,才经历过孙策叛乱,袁术这里需要时间整顿内部,大概这个冬天会持保守态度。就这样,思索全局的郭嘉,根本不怕赵基或吕布出兵包围襄邑。至于赵基派来的劝降使者,郭嘉又怎么会理睬?(本章完) 第295章 引君入瓮 入夜时分,赵基巡视伤兵营。这一战曹操大营内兵士四万三千余人,另有夏侯惇六千人,曹仁大约一万三千人,能算是六万两千人。哪怕战斗已经结束,赵基依旧有些不相信曹操能有这么多军队。他只记得官渡一役曹操是以少胜多,根本不清楚官渡之战前的四年里,曹操损耗了多少军队。也不知道官渡决战初期,曹操还很自信的主动渡河袭扰黎阳。更不清楚官渡对抗初期,曹操还很有勇气集合各军与袁绍打了一场被抹去记录的决战。正是连战连败,曹操才被袁绍按在官渡打。所以现在的曹操麾下有十余万大军,一点都不过分,毕竟冬季讨伐汝颖黄巾贼,曹操不仅缴获许多军资,俘虏的人口也不少。吓得许褚、李通这些宗帅主动投靠,他们不积极主动一些,就会被曹操当成黄巾贼一并剿灭。因而伤兵营规模很大,各种伤兵不下一万五千人。除了己方吏士还有重伤员外,俘虏中并无重伤员。仅仅是昨夜,就是一千多伤员失血而死,也有可能是夜里寒冷,伤兵住宿环境差,所以没能扛过去。因此今日拆卸运来许多军帐、柴草,伤员根据伤势分区居住,能在相对温暖、干燥的帐篷里强撑着。赵基已不需要逐个慰问伤员,他就是来看伤兵的居住环境有没有得到改善。人体求生的本能其实是很强烈的,赵基这里不分敌我进行收治,又能分出马骨头熬汤,伤兵伙食得到改善,普遍情绪稳定下来。就连俘虏、投降的军队,也安定下来。尤其是许褚、朱灵二部,军吏头目被赵基选出来充为宿卫,跟着赵基一起巡视伤兵营,这些武士感触极深。负责伤兵营的是诸葛瑾,他送赵基走出简陋辕门:“五日内大半伤员可以参与行军,余下需要半月时间休养。药材即将耗尽,侍中不可遗忘。”“药材的事情你写个文书送过来,这样张瓒会记录下来,自会提醒我。”赵基抬头看着漫天星辰:“我已去信陈王,他若准许,我军就先入陈国境内,这样军资补给暂时不愁。”中原水系复杂,有大量沼泽烂地,所以看似广袤平原,可大军行进,还是要依托道路。要去陈国,军队向南过襄邑后,就是一条大路,向南直通陈国的柘县。到了柘县,驰道向西直通陈县。所以现在距离颍川的直线距离短,但要带着军队、辎重、伤员行军的话,只能依托驰道行进。要向南绕一个大圈,借道陈国、汝南东北角各县,进入颍川郾县,随后北上直抵颍阴。张绣的使者已经来了一波又一波,但自己不可能放弃伤兵。而吕布就不一样了,会与张杨联军走小路直扑颍阴。现在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张绣下手狠厉,直接抢了颍阴城,坚守城邑的话,谁都拿张绣没办法。围绕在张绣身边的南阳人也不会喜欢吕布,先让吕布过去与朝廷磨合。自己与陈王联军后,再向颍阴进发。至于即将北上的曹洪、夏侯渊这两支军队,赵基并不准备阻击。有机会能勒索的话,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诸葛瑾这两天在伤兵营里备受折磨,前脚送赵基出营,后脚回到军帐倒头就睡。赵基引着百余骑返回中军大寨,就见徐晃在营寨前举火等候,神情严肃。赵基下马走过去:“公明,何事?”“蒙侯麾下有一股降兵出逃,蒙侯遣使询问我军,询问这股降兵下落。”徐晃语气低沉:“约有三百余人,投入了兖州兵营地。现在该怎么回复?”“又不曾投我麾下,他若不信,可来我营中搜查。”赵基随意回应,又说:“臧使君故去后,兖州无主。兖州兵非我部属,只是与我联军,奉诏讨伐贼臣曹操。算起来,兖州兵也是我之盟军。若与蒙侯生出矛盾,我自会调解。”徐晃闻言镇定了一些,他不想与吕布一方交战。随即徐晃跟随赵基入营,又说:“有广陵名士张纮张子纲,自云是侍中故人,入营求见。末将安排此人以及随员入营,也派卫士监管。”“既然是故人,稍后请他来见我。”赵基又嘱咐说:“遣使告知蒙侯,就说明日我与他当面协商兖州之事。关乎兖州刺史之人选,我想他今夜不会乱来。”徐晃点着头,也说:“末将也怀疑是蒙侯故意放纵俘虏的兖州吏士出逃,意在为难侍中。”“随他吧,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返回并州,其他的事情不值得再流血。”“喏,仆明白。”徐晃应下,送赵基走了十几步,转身就去找使者。而在吕布营地,大帐内小团营火燃烧,烟气从大帐天窗排出。他侧身斜躺,手里抓着一卷竹简,目光凝重。他已经派人去蒙县护送家眷并征集灾民中的女眷,只是大灾之年,男子还能结伴顽强生存,而女子生存下来的实在是不多。不将赵基的基本要求满足,赵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撤军、率领军队去颍川。从梁国、沛国北部、山阳南部以及陈留南部,短期内很难搜集到足量的适龄女子。这不是敢不敢抢的事情,而是你没得抢。已经闹出过矛盾,现在也不好要求赵基那里放宽时间。对赵基来说,双方军队分别后,想要再次堵住吕布,谈何容易?就连吕布自己也清楚,只要抵达颍川,接管朝廷,肯定会用别的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他沉思之际,秦宜禄捧着一封木牍进来:“君侯,赵侍中回书。”吕布起身而坐:“何事?”“是兖州兵出逃一事,赵侍中回应他事前不知情,并说逃兵已入兖州州兵营地。他还说明日要与君侯商议兖州刺史人选之事。”秦宜禄上前将木牍递到吕布面前的桌案,吕布伸手拿起来扫一眼,挑眉:“莫非他要将兖州给我?不对,他说的是兖州刺史。”他开始回忆自己麾下资历合适的文吏,不由倍感扫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这些文吏不管是不是兖州籍贯,都跟着陈宫走了,以至于他想抓住这个官位,也是口袋里没人可选。资历、名望、才能这三个因素越高,就任后越容易抓住兖州;否则随意派个人,抓不住也是没用。法理上来讲,谁接任兖州刺史,就能从赵基手里拿走这两千多兖州州兵的指挥权。吕布沉眉思索片刻,感觉张杨就很合适,虽说有些屈就,可张杨不会背叛他。当即就对秦宜禄说:“回去早早安歇,明日我与赵侍中议定此事后,会一同上表朝廷。”“是,仆明白。”秦宜禄拱手应下,后退七八步转身出大帐。陈宫这伙人不在,也只能辛苦秦宜禄担任使者,谁让秦宜禄仪表不俗,擅长交涉呢?至于明日家眷队伍抵达此处,秦宜禄没有机会夫妻团聚……这跟他吕布有什么关系?想到明天就要把女儿交到赵基营中,吕布更是心烦意乱,抓起手里木牍丢入营火中。各军夜禁之际,赵基与张纮一起吃晚餐。此前彼此就有书信联系,赵基详细询问了孙策的状况,感慨说:“天下英雄,除我与孙伯符外,皆是老朽之辈,实不足虑。”张纮提议:“侍中何不征孙策入朝?”“朝中已经够乱了,无人能压制他。”赵基见张纮疑惑,就解释说:“吕布所图甚大,又受公卿掣肘。若得孙策,必倚为爪牙。今日之吕布孙策,明日之董卓吕布也。”这样解释后,张纮立刻理解了,也是轻轻颔首,说:“只是孙策据有下邳、彭城,未来难免要与曹操联合,扰我徐州不得安宁。”“刘玄德是我盟友,我不能无视。”赵基也在衡量此事,就说:“依我本意,表他为兖州刺史,使他入驻山阳,与曹操相争。然而此事还要与吕布协商,吕布另有心思,恐难达成。总之,我会想办法还徐州清净,好使吏民得以休养。”这是持续获取徐州人支持的关键,张纮闻言拱手:“有劳侍中。”“嗯,先生明日可一同参加会议,只是徐州方面,孙策自己不松手,很难将他请出下邳。”“侍中,某甚得孙策亲近。若是求得彭城国相与其父破虏将军旧职,张某与陈元龙一起出力,或许能劝孙策放弃下邳,入屯彭城。”彭城城邑很大,有八个县,因曹操屠戮的原因,彭城国地广人稀。如果孙策军屯的话,仰仗泗水灌溉,也能生存下去。赵基听了略思考,就说:“先生既然要回去,务必要以存身为要。观孙策行举,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下邳。如今袁术退兵,孙策必会全力侵攻刘玄德。所料不差,刘玄德难以抵挡。”“此前我已征琅琊相萧建,东海相徐璆入朝,若是刘玄德兵败,我自会遣使调解、说和,表任刘玄德领琅琊国相,再请先生担任东海相。时机合适,内外合力,驱逐孙策。”赵基做出最坏的规划,他觉得孙策肯定会去打刘备。尤其是自己撤兵回并州,吕布入据中原西部,曹操大败返回中原东北角的时期里,是孙策极好的用兵环境。就连袁术,也退兵淮南,去收拾孙策留在江东的旧部、家眷。孙策想要保住家眷和内部凝聚力,必须狠狠暴打刘备,才能对内对外产生威慑力,不至于势力瓦解。张纮也听明白了赵基的意思,如果彭城国相、破虏将军的职位无法吸引孙策,就立刻怂恿孙策,为孙策发展、生存而做谋,指引孙策去打刘备,将刘备驱逐到琅琊国,由张纮充当缓冲。未来时机合适,内部再加上陈登,稍稍找点外部因素,就能把孙策骗出去,然后重迎刘备接管徐州。彼此初次见面就讨论这种阴谋之事,两个人都不觉得违和。甚至孙策叛乱,就有张纮怂恿的因素。没办法,张纮是赵昱所举的孝廉,张纮也非常敬重赵昱。对张纮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给赵昱过嗣,延续血脉。如果没得选,随便找个琅琊赵氏少年就能了却这桩心愿。而现在,从赵基这里讨一个庶子,则就十分的圆满。(本章完) 第296章 心腹大患 次日,赵基从清梦中睡醒。见帐外临近四更,他裹上一领斗篷走出大帐。帐外两堆营火,卫士蹲坐在营火前静静守夜。为了防风,这些卫士肩并肩而坐,背后是立着的盾牌。见赵基走出来,值夜的许褚率先站起来,使得两队卫士都站了起来,有谯沛汝颖人,也有河北人。许褚微微欠身:“侍中。”赵基看着许褚左肩绷带,就问:“仲康怎么也来值夜?”“这不过是皮肉小伤,侍中委我重任,岂敢疏忽?”许褚回答着,而赵基解下斗篷给他披上,嘱咐说:“养伤最忌风吹受寒,今夜仲康若还是坚持,就在大帐中当值。”“喏。”许褚沉声应下,一副敦厚模样。赵基也摆手示意其他卫士落座,感受着凌晨冷风:“再有半月,就要降霜了,这些年中原霜降准不准?”“或早或晚,早的时候十月上旬就会打霜,但打霜后并不见冷;晚的时候,能延迟到冬月初。”许褚想了想又说:“淮南倒是温润,奈何袁术不善治民。”“呵呵,他呀,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治民执政?只是视民众如草芥,不用时任由生长,用时割取而已。”赵基忍不住呵呵做笑,如果不是袁术彻底搅乱豫州、两淮,许褚这五六年间也不可能膨胀的这么快,从聚族而居膨胀到徒属宾客四千余家的大豪帅。正是因为郡县秩序失控,而袁术又强行给治下郡县摊派人力、物力要求。迫使百姓要么流亡,要么投靠附近豪帅,请求庇护。即便这样,袁术也会通过拉拢、胁迫豪帅的方式,汲取人力、物力。不知内情的,只知道这位淮南骷髅王可以虚空爆兵。而知晓内情的,就清楚袁术是汲取民众血肉的顶级骷髅王。若是未来袁术获胜,自然有人为他辩解,将种种人口损失归类于天灾。杀孙策,是因为这家伙年轻,放任成长下去,以后这个同龄人会成为劲敌;此外曹操、袁术,纯粹是不当人,机会合适的时候,赵基准备慢慢炮制。见赵基调侃袁术,作为袁术崛起时被动获利的豪帅,许褚沉默如金,不发表意见。随后就跟随赵基巡视营地,巡营之际,外围斥候带来军情,层层传递,将军书送到赵基手中。这时候天色破晓,赵基借着青蒙蒙的天色辨认字迹,内容简单,是陈留守将韩浩送来的,他将封存府库,率兵撤离。这可能是曹操的授意,收拢可靠的中军兵力是一回事,也可能想用陈留储粮分裂自己与吕布的关系。也不排除曹操是想送点人情,让自己早点走人。以赵基对曹操的了解,可能吕布那里也会收到韩浩的通知。不过淳于琼五千余人就驻屯在西边,自己与吕布大概率都抢不到陈留的粮食。思索间,营外就有骑士赶来,秦宜禄送来了吕布的手书。赵基又看了吕布的手书,就问:“淳于琼距离陈留更近,若是韩浩夜间就传告淳于琼,蒙侯可有把握从淳于琼手中夺下陈留?”秦宜禄愕然,就说:“蒙侯已派遣斥候前去侦查,不知侍中对陈留储粮如何看?”“陈留储粮颇丰,我这里能吃多少?我撤兵时又能吃多少?”赵基反问,又说:“淳于琼乃袁绍麾下大将,非我能节制。蒙侯若是有意,自取即可。”秦宜禄拱手:“还请侍中公出具手书,仆也好回复蒙侯。”“也好。”赵基应下,就在秦宜禄来带的帛书上书写自己的态度,随即用印,交给了秦宜禄。比起陈留的粮食,赵基更想借道陈国,向南绕一圈去颍川。别说陈留的粮食,就是即将路过的襄邑,郭嘉不肯开城投降的话,他也懒的费心思。很快秦宜禄返回吕布大营,吕布已开始整备骑士,他只要抢在淳于琼之前抵达陈留,大概率就能拿下陈留。见赵基态度如此消极,吕布问高顺、张辽:“赵元嗣推测淳于琼会夺取陈留,你二人如何看?”高顺直接回答:“今张绣作乱,朝廷困于颍川。末将以为君侯当提兵驰往颍川,待朝廷安定,以君侯虎威,则余事自定。”吕布又看张辽:“文远如何看?”张辽皱着眉头:“末将担忧曹洪、夏侯渊二军投入荀彧麾下,挟持朝廷。还请君侯早作决断,提兵西行,拱卫天子。”“我也想去,奈何赵元嗣锱铢必较。他若像张稚叔这样好说话,昨日我就派遣先锋西行了。”吕布忍不住啐一口,抬脚抹掉,就说:“若是淳于琼进据陈留,我与赵元嗣联合索粮,能得到多少?”高顺不假思索就回答:“三五万石,两三日内就能运抵。”吕布点着头:“就是有些少,淳于琼也要请示袁绍。袁绍军令抵达前,量他淳于琼也不敢与我二人交恶。”说着去看边上的秦宜禄:“再去拜谒赵元嗣,请他与我一起传令淳于琼,使淳于琼进据陈留,为大军输运粮秣。”“喏。”秦宜禄这回没有拿什么书信,立刻就去传话。天色透亮,陈国陈县。陈王站在王宫楼阁之上俯视密集炊烟中的国都城邑,他四十多岁,身形壮硕。此刻的他,并不像外界传言的英武,而是神情忧虑。如果朝廷待在雒阳,那他能继续维持陈国的安定、太平。可朝廷迁来颍川,陈国紧挨着,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汴水一战的战果当夜乐就遣使快马通报,对于这个战果,陈王不觉得意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别说赵基,就是吕布,都有概率重创曹操。让陈王感到忧虑就是赵基与吕布,这两个人都是性格强势的人。长安之变时,吕布吃亏就吃在不够强势,对王允这些执政公卿选择了退让,结果就是公卿玩砸了,大好局面付诸东流。联想当年吕布算计胡轸、华雄的恶劣前科,陈王有理由怀疑凉州兵能击败李肃、徐荣,或许有吕布使坏的可能。只是吕布想要力挽狂澜,却失败了。至于赵基,更是强势无比,少年扬名,不爱美人黄金,这已经是很危险的信号了。逮住公卿的错误,就是往死追究,动不动打断腿……这打的不是公卿的腿,而是朝廷的脸面威仪。此前的袁术、曹操觊觎陈国的财富人力,现在朝廷迁来也会觊觎,还有赵基、吕布。陈王已经感觉自己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屡屡挑衅灵帝的陈国新王。他明明做的已经很优秀了,可群雄讨董之际,就是没几个人肯依附他。士人的这种态度,已经让陈王深深地明白了主体士人的追求。于是他也就放弃对外扩张的心思,就陈国这种四战之地,他对外征战,一定会遭遇各方围攻。士人们,容不下一个英明、壮年的强势藩王、天子。而现在,赵基请求从陈国行军,则让陈王锋芒在背。可问题也很明显,赵基强行通过的话,谁又能抵挡赵基?陈国不是没有兵,而是缺乏强兵强将。这些年为了安置依附陈国的二十几万灾民,陈王采取的就是扩编军队。他的军队很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为了方便管理灾民而扩充的屯军。真正能打的只有五千余的重甲强弩,但这支军队坐镇国都不能轻易出动。所以赵基强行南下的话,陈王能做的就是继续供应粮食,免得赵基所部缺乏粮食而攻伐城邑。陈王思索之际,国相骆俊登上附近楼阁,又顺着楼阁之间的天桥复道来到陈王这里。骆俊正值壮年,递上一封帛书:“大王,赵侍中手书。”“又是要逼迫寡人?”“赵侍中遣其兄为质,以示无害。”骆俊捧着帛书,解释说:“汴水一战,赵侍中收治各方伤兵万余人,可见本性良善,非是曹操、袁术、吕布之流可比。”“收揽军心而已,若是心善,岂会有如今的事业?”陈王嘴上说着,还是伸手拿起帛书,翻开阅读,神情释然许多。如果赵基将同胞兄长派到陈国为质,那放赵基入境也坏不到哪里去。陈王自我安慰,就说:“寡人答应了,赵侍中如此勇猛善战,想必其兄也不会太弱。国相稍后考察一番,若其兄能用,寡人聘为陈国将军。”骆俊也清楚陈国真正的大患是什么,拱手长拜:“臣领命。”有赵基这样强势的外援,朝廷也拿陈国没办法。陈国不对外扩张,只是坚守的话,可以耗死任何一个人。怕的就是朝廷的诏令,能让国内士人合法作乱,瓦解陈国的统治。(本章完) 第297章 军容迥异 第297章 军容迥异 如赵基所料,韩浩撤离陈留时耍了个小花招。 先给近处的淳于琼传信,后给赵基、吕布传信。 结果就是淳于琼赌了一把,选择相信韩浩,率轻兵急行军抢占陈留。 但赵基、吕布都没来抢陈留的意思,反倒让淳于琼心虚不已,只能通过睢水,向下游运粮。 可赵基、吕布之间的对立情绪越来越强烈,主要体现在麾下各营吏士。 双方都有不满,赵基这边认为己方攻下曹军营垒更多,迫降的也多,俘虏的也多;若不是借兵送马给吕布,吕布这里又怎么可能重振雄风? 吕布这边的吏士想法很简单,是他们击溃了企图突围的曹操中军,还击溃了接应的曹仁所部,险些擒获曹操,这个功勋不大么? 加上打扫战场积累的矛盾,越来越无法调和。 这种对抗气氛中,吕布军中庞大的家眷队伍终于抵达。 就连赵基也好奇,登上营中高台观望,不过也看不清楚什么。 吕布与其麾下将校的妻妾都是乘车而来,车辆入营后,这些女子才会从车里下来,进入营帐。 还有新旧士兵的家眷、亲眷,赵基远远望着,就见这些女子毫无人身自主权。 这年头,地方名士尚且与妻子分隔两地,生死两不知。 更别说是流浪作战的吕布军中,中低级军吏、军士的妻子,也只是暂时的妻子罢了。 赵基远远观察,就见吕布各营乱糟糟的,吏士寻找他们的妻子,现场到处都是厮打、谩骂的。 以至于还有一些穿紫袍的义从骑士也找到了他们的妻子,有的脱离大队结伴返营,还有的紫袍义从骑士则与其他吏士爆发矛盾,扭打起来。 斗殴的规模在持续扩大,而获胜者就会带着他们现在的妻子返回营地。 张瓒登上高台,也观察北边发生的闹剧,现在的吕布各军,基本上属于不设防状态,仿佛四蹄朝天腹部露出来的猪犬。 张瓒看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侍中,吕蒙侯就不做防备?” “他怎么防?军心如此,违背军心,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赵基双手搭在护栏上,一点也不急,大概吕布这里完事了,就会将这些女眷割让给自己。 赵基瞥一眼张瓒侧脸:“稍后传令各营,就说此次出军所获女子,返回太原后分给吏士做妾。行军途中,不得侵犯。”张瓒沉默片刻:“这会不会引发吏士不满?” “战神更钟爱禁欲的勇士,我尚且如此,他们谁敢放肆?” 赵基神情平静:“连这点男女之欲都无法克服,又如何能克服生死恐惧?想要劫掠女子,从我军中退出即可。离我百里之外,我不会阻拦。” 张瓒更是长长的沉默,感慨莫名。 赵基是真的在乎这些琐碎事? 不是的,只是为了省麻烦,他不想去调解这些无意义的矛盾。 更不想因为这么点破烂事,导致军队内耗,出现可笑的折损。 之所以坚持,只是想持续压制士兵。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出征期间的士兵睡了几个女人,而是出征期间的士兵能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说到底,这只是一种服从考验。 能通过的留下,无法通过的排除。 说的再难听一些,出门遛狗的时候,谁会在意狗子对着树木撒尿? 没人会在意,在意的是狗子会不会乱尿。 乱尿,会引发矛盾,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赵基望着吕布的营垒,只觉得十分失望,感慨说:“纵横中原的强军,其极限也就在这里了。我要看看,我麾下吏士的极限在哪里。” “侍中若能早来十年,三辅何以如此丧乱?” 张瓒感慨着,神情悲痛。 只有他清楚,三辅、弘农的民间被来来往往的乱军祸害到了何种地步。 吕布大营侧旁,陷阵营。 高顺巡视营内,营内八个百人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训练,由老兵集中训练新补充的百余人新兵。 说是新兵,也是从各营、俘虏勇健中选拔、补充。 而其他陷阵士要么睡觉休息,要么锻打器械,修复营中损坏的器械、战具。 营中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与各营气氛迥然不同。此刻就连张辽也不例外,说是出征在外,这些年就是流浪作战。 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抚平军心创裂。 相较于曹军,吕布这里还做不出杀父兄、丈夫后,强掳女子的事情。吕布大营,吕布的几位妻妾很受尊重,待在小营区歇息。 但她们却不觉得自己受到过吕布的尊重,因为吕布不在这里。 这些年的流浪生活,吕布更喜欢麾下诸将的妻妾……说是妻妾,多是临时夫妻。 即便这样,依旧也有彼此产生感情的。 若是这样的,吕布会觉得更带劲。 所以他感觉高顺是个很无聊的人,连这样的临时妻妾也不要。 能在诸将之间流通、转手的女子,普遍都是大姓出身,再要么是落魄宗室女。 哪怕是民间寒门女,那也是格外的绝色。 比起吕布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孙策征江东时做的更过分,贩卖人口是他筹集军资的主要手段之一,也是用来交好袁术麾下文武大员的关键手段。 利益均沾之下,袁术麾下的文武大员也就乐得孙策经营、征讨江东。 若是换个人取代孙策,那稳定的收益可就没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而吕布一番奋战之后,精神放松,心绪宁静。 仰躺榻上,伸手抚着杜氏鼓起的腹部,也没心情去深究,这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他只感觉有些惋惜,语气慵懒:“我听人说赵元嗣不爱美色,不曾想你却有孕。” 杜氏不语,尽可能用冷漠又不至于激怒吕布的态度来应对吕布。 这时候侧躺在吕布另一侧的任氏起身,依偎靠近:“将军觉得奴家如何?” “你还是算了,我舍不得你。” 吕布嘴上这样说,具体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清楚。 任氏听着得意轻笑,身子颤抖,还去看杜氏。 吕布感觉有些耳鸣,见任氏伸手过来,吕布就说:“去烧水,沐浴一番,今夜说不好还要见赵元嗣。”任氏乖巧起身,穿了衣物,走出营帐。 杜氏也起身穿衣,吕布伸手抓住她的下巴,捏着,盯着她眼睛:“为我做一件事情,我就放你与阿谊回太原。” “何事?” “宴饮之际,协助我劝酒。” 吕布另一手又压在她腹部:“你擅长这个,帮我做好这件事情,你们回乡去吧。这些年我也累了,阿谊终究是我伙伴。你走的远远地,我也省心。” 杜氏不语,吕布没少说这种懊悔的话。 吕布见她神情,又说:“这不能怨我,董卓老贼将你许给阿谊,我能怎么办?我不忍心伤害阿谊,阿谊也不缺妾室,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杜氏斜眼侧目审视吕布:“难道不知始作俑者其无后也?” 吕布一笑:“我也不知能活到哪年,阿谊若是有心,你觉得我会在乎?” 杜氏不语,吕布感觉自己被她看穿了,就将她推到一边去,不再理睬。 杜氏坐起来,目光平静,缓慢穿衣,最后套上一袭宽松红黄两色襦裙,踩上屐履后,披着头发走了。 她走出吕布大帐,就见不远处小营区里,吕布的女儿正望着她。 两人对视,吕布女儿转过头去,装了个没看到。 杜氏回到小营区内,进入单独的小帐篷,一个人静坐时,神情呆滞。 又想到吕布的嘱咐,她不得不出帐,找来半桶水,就着冰冷河水擦洗身体,梳理头发,敷饰妆容。 随着日头偏转,吕布军中各营渐渐恢复人气,到处都是懒散的士兵,多聚团坐在干燥处晒太阳,享受短暂的宁静。 各营那若有若无的哭声也都已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有结伴劳动的女子,或打扫营帐,或搬运柴草,开始为晚饭忙碌。 秦宜禄早晨时就出发前往颍川公干,因此午后吕布另外找了个使者去给赵基送信,邀请赵基赴宴,商议大事。 这时候赵基正与徐晃、赵云等人商讨行军计划,张郃、韩猛、朱灵、许褚、苟桓五个人有些自卑,只是带了一双耳朵过来,不肯发表意见。 这五个人,就听着徐晃、赵云、荚童、魏兴讨论各营拔营、行军的次序。 不同于寻常行军,这次要护送伤兵。 因此每日拔营移动不能超过三十里,基本上就是分批拔营,步步为营推进的方式。 直到大部分伤兵恢复基本行动力为止,否则无法快速正常行军。 赵基只负责决断,提出问题,具体思考的事情交给徐晃这些人。 (本章完) 第298章 争锋相对 第298章 争锋相对 日暮时分,原于禁北外营。 赵基无意分兵扼守这处营垒,以展示对盟军的信任态度。 吕布也没有占据,于是这处营垒就成了今夜双方举行篝火晚宴的地点。 双方卫士皆穿军服在营中忙碌、布置晚宴,只有各自的亲兵卫士穿戴重铠。 为了邀请赵基,张杨盛装而来,与赵基并马而行,交流兖州刺史人选。 而赴宴的赵基所部将校、卫士,皆是重铠之外罩一领赤锦绣花文武袖,除了赵基本人是月白暗花文武袖外,诸将赤锦,卫士则是绯紫两色。 晚宴实在是盛大,赵基隔的远远,就看到数百名女子在营地边缘等候,可能是要献舞。 民间祭祀、庆贺节日时,男女也会载歌载舞。 所以吕布这里搜集来的民女,也是擅长跳集体舞的。 赵基分心观察,反正篝火晚宴时,男男女女贴在一起,怎么扭动都是舞。 张杨则陈述吕布的难处,吕布这里真的找不到合适出任兖州刺史的人。 首先吕布自己麾下就缺乏强力士人,此前麾下的许汜、王楷是从曹操麾下叛变过来的,这两个人是兖州以外的籍贯,不在三互法禁锢范围内,可以担任兖州刺史。 可这两个人跟着陈宫走了,许多兖州有名士人也跟着陈宫走了。 这些兖州士人可以在兖州跨郡出任郡守,却无法担任本郡郡守、本州刺史。 目前还留在吕布麾下有名的兖州士人是毕谌,毕谌是东平人,曹操征辟为兖州别驾。 张邈等人迎奉吕布入兖州时,毕谌的家眷被吕布一方劫持,并要挟毕谌。 曹操很大度的让毕谌去吕布那边,以保护家眷;毕谌当众拒绝……然后乘机跑了,目前一直留在吕布左右。 此前还有八俊之一的薛兰,沛国相县人,吕布入兖州时征为别驾,后来战死。 如果薛兰还活着,以薛兰的地位、名望来说,足以担任兖州刺史。 所以吕布窘迫到了这种地步,口袋里连个兼任州刺史的傀儡人物都找不到。 这一点上来说,赵基还多多少少好一些。 老爷子仕途三十五年,总能从犄角旮旯搜刮几个高龄旧吏,扶植他们充任个刺史、郡守不成问题,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和威望。 现在通过张杨传话,希望赵基能宽限时间。 吕布想要跟陈宫那边通气,想将许汜或王楷扶到兖州刺史位置上;随着汴水大胜,吕布有这个信心重新与陈宫联合。如果陈宫或许汜、王凯都拒绝,吕布想自领兖州牧,使毕谌担任豫州刺史。 一口吃掉兖豫,这就是吕布的目标。 赵基身侧,张纮一身襦铠,外罩文武袖,静静聆听张杨陈述的事情。 就士人支持来说,孙策与吕布一样,手底下也缺威望足够的士人。 虽说有个张昭,以张纮对张昭的了解,朝廷一纸诏书,就能将张昭挖走。 这个乱世中,人际关系是动态变化的。 哪有什么固定的人身隶属关系? 倒是陈王这里可以,能名正言顺招纳臣从……问题也在这里,中原主流士人们不想看到另一个强势的光武帝。 等张杨说完吕布的难处,赵基疑惑看张杨:“我以为,以张将军的功勋,何不屈就兖州?” 张杨一愣,赵基又继续说:“不止是张将军,雁门张文远亦有殊功于朝,如何领不得兖州?” 张杨默然,他难道就没有当兖州刺史的心思? 每年从兖州各郡举荐的孝廉,都将成为他名义上的门生故吏,未来有义务扶持他张氏一门的。 征辟、举荐,这是个双方都有意向才能达成的事情。 对方肯接受,就等于同意。 见张杨沉默,赵基又说:“我不了解毕谌这个人,但我了解张将军。若是张将军领兖州,我西州之士也是放心的。如将军这样有功于朝拜领一州的先例,也能激励西州。” 信士人的操守,还不如信自己人。 见张杨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赵基转而就说:“这件事情我来与蒙侯谈,除了张将军,我实在是不放心其他人。” 张杨紧绷着面皮,对赵基拱手,只是另说:“蒙侯想使张某入朝充任卫将军或城门校尉。” “这是蒙侯的安排,我也有我的安排,若什么都听他的,我还来此做什么?” 赵基说罢抬手拍了拍张杨肩膀,也不再多说什么。 张杨默然无语,跟随赵基并马而行。 营地内忙碌的赵部吏士停下手中工作,来到辕门两侧等候,赵基驱马在前,对他们摆手,微笑着。 遇到脸熟的军吏,还指着对方伸出大拇指。 吕布麾下的吏士也上前围观,见火把照耀下,赵基仪表脱俗,铠甲在身英武不凡,如似天人。 校场帷幕处,吕布站在木台上望着受双方吏士欢呼的赵基,扭头看妻子:“此婿如何?”严氏微微颔首:“不亚当年之夫君。” 嫁出去的是吕布前妻生育的女儿,又不是她的女儿。 吕布前妻与吕布是表兄妹关系,这个女儿又有魏越、魏续撑腰,所以严氏与之相处的也算融洽,如似亲生。吕布带着妻子来见赵基,也是表达亲近的一种行为。 只是张纮跟在赵基身后,见吕布身边跟着几个妇人,则是皱眉不已,很是不喜。 见赵基到木台前下马,吕布引着严氏上前:“赵侍中,昔日卿与张稚叔盟约有效否?” “自然有效,蒙侯何意?” “既然有效,还不拜见妇翁?” 吕布故意摆着脸,他麾下十几个将军、校尉立在身后,俯视赵基。 赵基等身后诸人下马后,才说:“今为议定兖州归属而来,非为儿女私事,还请蒙侯自重。” 吕布皱眉:“在我看来,公事私事不过是你我两家之事,何必矫言推脱?” “若是蒙侯无意商议大事,那赵某告辞。” 赵基说着拱手,张杨立刻去拉他手臂:“侍中不必如此,适才不过蒙侯相戏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哈哈哈!” 吕布指着赵基问身后张辽、高顺:“元畅、文远,此子类我否?” 张辽上前一步拱手:“恭贺君侯,得此佳婿!” 高顺也是上前一步,拱手不语。 吕布后退半步,展臂邀请:“侍中,请。” 赵基抬步要上台阶,又停下对张杨展臂:“张将军,请。” 张杨搀扶赵基左臂,嘴上也说着请,与赵基一起登上台阶。 身后张纮、徐晃等人依次跟上。 吕布几乎一瞬间就锁定门板身形的许褚、赵云,许褚左肩有伤被他略过,他目光落在赵云脸上。 赵云昂首平视,与吕布对视。 吕布饶有兴致,在前引路,在木台帷幕之中落座主位,笑问:“赵侍中身后英雄,何许人也?” 赵基侧头看身后立着的许褚、赵云,见吕布展臂指着赵云,就回头笑说:“此某之同宗,常山国中尉,真定赵云赵子龙。”“真壮士也。” 吕布感慨着,身后魏越上前两步附耳低语,吕布才知道决战时赵云的战绩。 看向赵云的眼光更是炽热,他麾下不缺骑将,缺的是勇武与他一般无二的顶级骑将。 这时候诸人坐定,一班女子穿紧身曲裾碎步而来,为桌案上摆放菜肴。 杜氏则上前为众人斟酒,两个卫士抬着一缸热好的酒水。 赵基目不斜视,他下首的徐晃、张纮皆垂目看着桌案,再下面就魏兴多看了几眼杜氏,见到杜氏微微鼓起的腹部,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上酒完毕,吕布端起酒碗:“这第一爵酒,为天子脱离牢笼而贺,诸君满饮。” 赵基端起漆木酒碗,见碗底鎏金三个字‘君且寿’,也与对面吕布示意,双手托举酒碗对下首诸人示意,随后一同满饮。 这时候又上来一些娇俏女子,游走桌案之间,端着酒壶为诸人满酒。 杜氏也用金酒壶从大桶里取酒,来到上首,给吕布、赵基分别斟酒。 吕布端起酒碗斜眼看一眼杜氏,又看赵基:“侍中,这第二碗为庆贺你我联军摧破曹贼而饮,且满饮。” 赵基端起酒碗,又放下:“某酒量不好,诸君满饮即可,还请商议公事。” 见他放下酒碗,下首第一的徐晃当即放下酒碗,还将依偎到身边奉酒的女子推开。 其他校尉见状,也都是有样学样,宴席气氛顿时不和谐起来。 吕布垂眉看酒碗,又看向赵基:“侍中,吕某听闻翁婿之间多有不快,大抵如是。” “今夜席间只有汉蒙侯豫州牧吕君,与侍中平阳侯赵某,并无翁婿。” 赵基直身跪坐,身后许褚、赵云各挪一步,神态警戒。 吕布扫兴不已,拿起酒碗重重磕在桌案上:“你三番两次坏我兴致,是何道理!” 他下首第一的张杨立刻站起来环视诸人,笑说:“吕侯勿恼,此两虎相见,各自生厌之理也。遥想当年,吕侯比之今日赵侯如何?” 吕布身后的魏越也开口:“兄长,我觉得是兄长不忍与女儿分离,这才屡屡看赵侯不爽。” 吕布努嘴看着赵基,也觉得魏越说的有道理,就说:“你去安排车驾,立刻就送到侍中营中,省的我心烦。” “喏!” 魏越离席,赵基也扭头看徐晃:“公明,回应安排吏士迎接,不可冷落。” 徐晃也起身,对着赵基长拜:“喏!” 双方军中实际副将就这样相互看一眼,一起离去,各还本营。 (本章完) 第299章 宾主尽欢 随着魏越、徐晃离去后,很快一班鼓吹来到台下,奏响声乐。赵基不肯动筷子,虽然这是双方吏士各自准备的,但赵基后来,他不缺这顿饭吃。让吕布更是气恼,仿佛怀疑他会使用奸诈手段一样。就今夜的情况,他也不可能,也没办法在饭菜方面下手。阴着脸,语气不快:“既然侍中一心为国,那就商议公事。兖州之事,侍中如何看?”“我此前答应天子,要诛讨贼臣李傕、郭汜,也无心经营中原。”赵基说话时还对着西边天子所在拱拱手,继续说:“河内张将军谦恭为国,宜领兖州。”吕布瞥一眼张杨,不见张杨反驳,就问:“那河内呢?”“张将军麾下缪尚,允文允武,与我几次会面,我以为可以领河内之事。”赵基语气平静:“该是张将军的,我不会伸手。张将军是吕侯故交伙伴,吕侯如何看待此事?”“我也有此心,只是与他长久分隔,不忍相离。”吕布端酒碗自饮一口,长长哈一口酒气,挑眉说:“朝中我甚少帮手,以他功勋,理应入朝拜为公卿,可为我左右臂膀。”赵基则说:“贼臣曹操元气尚存,中原未定,宜以张将军这样善于军事的大吏坐镇。兖州无忧,我想吕侯身处庙堂之上,也可从容应对逆臣袁术。”吕布缓缓点头,看向张杨:“就委屈稚叔了。”张杨敛容,拱手:“不敢,能为朝廷分忧,仆之幸也。”吕布感觉张杨很没出息,又看似随意问赵基:“敢问赵侯,今后天子宜还于雒都,还是暂时歇脚于颍川?”“汝颖富饶,天子久历奔波之苦,在我看来应请求天子暂留汝颖之间。待三五年后,雒都少有积蓄,再迁还雒都。”赵基按着自己的计划回答,吕布闻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畅快不已,露笑:“那河南尹一职?”“原河南尹骆业就任以来,不知抚恤生民,招徕流亡恢复生产。以至于天子七月至雒都,还要忍受饥馑之苦,实属不该。”这个骆业是三辅左冯翊望族出身,与陈国相骆俊不同,骆俊是会稽人。拿掉骆业,赵基毫无心理负担。平静看着吕布:“不知革除骆业后,吕侯可有合适人选?”“东平毕谌,忠贞为国,可否?”见吕布直接推举毕谌,张杨此前已经介绍过,赵基环视左右:“可在席间?”吕布扭头望过去,毕谌起身,原来坐在第二排靠前的位置,距离赵基也近。这是个相貌憨厚的士人,年近四旬,看着其貌不扬。赵基微微颔首,就说:“天子以我祖父领司隶校尉并持节,足下就任河南尹后,需勤政治民,积极恢复生产,积蓄钱粮,以便来日朝廷支用。若是贪暴不法,荒废政务,休怪我祖父执法无情。”“不敢。”毕谌拱手长拜,并说:“能为朝廷分忧,仆之幸也,敢不尽死力?”吕布没想到赵基这么好说话,至于执法杀掉毕谌,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只是场面话。来日真要处理毕谌,还不是要看的态度?毕谌真被抓住把柄,大不了再换一个人去接替。来日他坐镇朝中,手下不缺这类官员,选一个合适的接替即可。待毕谌落座,吕布就问:“此战,朝中公卿蛊惑天子,使破曹操一战颇为艰险,你我两军更多吏士因此枉死。不知侍中欲如何惩戒此类公卿?”“这件事情……”赵基思考模样,仿佛很棘手的样子,环视帷幕内诸人,就笑说:“军中目不识丁之人,也知天子亲征陈留的重要性。而公卿不知,却蛊惑、挟持天子反向颍川而去。若不是张绣抢占颍阴阻截公卿,或许此刻这类公卿已与荀彧联手,挟持了天子、百官。”“所以在我看来,赞同、支持天子南下颍川之公卿,要么愚蠢,如似朽木泥偶,尸位素餐,窃据朝廷大位,实属不该,理应罢黜;要么是道德败坏,欲使曹操、荀彧乘机挟持天子,此类名为汉家公卿,实乃贼臣之流,岂可轻饶?”赵基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在场之人听着都是点头。如果不是张绣截住公卿团队,真让荀彧控制住朝廷,那么矫诏之下,己方就成了逆军,曹操一方士气大涨。那么汴水一战,胜负难料。或许取胜,也是惨胜。平白无故收拾公卿,这些人中大部分有那个心思,还真没这个胆魄。赵基不一样,已经收拾过公卿,现在理直气壮要收拾公卿,天下臣民也找不出明显的刺来。就对付朝廷公卿一事来说,吕布都不一定有赵基的胆魄、底气。自安邑兵谏以来,赵基麾下军队已经完成了精神方面的洗练。凉州兵或许已经摆脱了朝廷的威压、洗脑,可这帮人动手太粗糙,有理也就变得无理了。所以赵基这里动手,按着分寸下手,一点点敲腿,麾下军队不会有士气、立场方面的问题。可能是将女儿送出去了,吕布越看此刻的赵基,越觉得顺眼。示意杜氏来给他斟酒,端着酒碗吕布咧嘴饮一口,有赵基这样凶狠的人做盟友,他也就不怕公卿了。放赵基去狠狠咬一顿公卿,公卿反而要求他来劝赵基。这样一操作,左边是公卿,右边是公卿,他在朝中也就能坐稳了。随赵基而来的校尉们,哪怕是许褚、朱灵、韩猛、张郃这些人,听着赵基的言论,也感觉应该整肃、清理一下公卿。让更称职、有道德的名士大儒充为公卿,显然对他们,对天下臣民来说,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而吕布一方的将军、校尉们,也是彻底放心。他们不怕别的,就怕好不容易才有的盟友一根筋去听朝廷公卿的意见。作为京营禁军残部,见多了政变,公卿在他们眼中那就那么回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天底下别的不说,想当公卿的人比比皆是。多弄死几个,总能换一批听话的公卿。只是吕布还想要美名,不想像董卓那样,沾染太多血腥。放纵赵基去收拾公卿,吕布心情大好,又想劝众人动筷子、吃酒。可看到赵基那张脸,又觉得没必要自讨无趣,就转移话题:“徐州牧刘玄德对我多有援助,今孙策袭夺下邳、彭城,侍中如何看?”“此前,我等奉诏讨伐贼臣曹操,故结成联军。”赵基语气缓慢,陈述说:“臧使君因曹仁袭击,重伤而殁;刘玄德抵抗袁术侵攻,失其根本;另泰山臧使君攻伐袁谭于青州,今后继乏力。凡我同盟,就该齐心并力相互声援,切不可行那失信于人,过河拆桥之事。”吕布点着头,深有感触,如果他当初出关时,袁术、袁绍肯调兵支持他,肯定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就结盟一事来说,赵基这个盟友还是很可靠的。比如张杨一事,赵基就贴心为张杨做考虑。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安排,可友情之下,也不抵触这个安排。让张杨去当兖州刺史,总好过让张辽去当。吕布又觉得鼓吹声乐烦人,就侧头看一眼负责声乐鼓吹的李黑,李黑会意,将鼓吹停了下来。赵基也看一眼鼓吹方向,又说:“因此,能劝孙策让出下邳,入屯彭城的话,也不失为上策。这便是孙策使者,广陵张子纲。”他展臂介绍,张纮对吕布拱手:“君侯,我家孙将军自逆臣袁术麾下率军举义,亦有遵奉天子之心。实无存身所在,非是有意侵夺玄德公之徐州,还请君侯明察。”吕布略感诧异,就问赵基:“彭城荒废,可能令孙策满意?”“暂且一试,他若不满,就请玄德公退回东海、琅琊,与臧使君互为表里。待来年,我讨定贼臣李傕郭汜,再率兵马来中原,届时与吕侯联军向东,奉天子诏令,自汴水而下,玄德公举兵从后而来,进围下邳、彭城,孙策一网可擒,何足为虑!”赵基信心满满,环视诸人:“孙策已失信于袁术,彭城、下邳外无强援,已是绝地。他若忠心奉朝,我还容他做个彭城国相。如若不然,必教他城破身死,传首都门!”这番言论,很符合吕布的心思,见赵基目光睥睨,点着头:“就如此!”随即看向张纮,放缓语气:“赵侍中的决断,就是我的决断。还请坦言相告孙伯符处,请他不要自误。他若肯退让一步,明年我等联军奉诏进讨曹贼,东平、济北、山阳三郡国,我可以做主,交给他蓄养吏士。”见吕布给出额外的条件,张纮又去看赵基。赵基笑了笑:“吕侯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就如此回复,他若同意,来日也可为南阳郡守。其中用意,他也明白。”张纮微微颔首,拱手:“外臣明白。”待张纮落座,吕布见各种内部、外部事情都得到了解决,当即抬手轻拍:“公事已决,诸位还请观赏这梁国歌舞。”他拍手啪啪作响,鼓吹班子再次奏乐。三十二名穿曲裾的婀娜女子赤足登台,就在帷幕之中做舞。赵基也观察这些舞蹈,这时候杜氏双手托举金酒壶摇步而来,单膝跪在桌案侧旁,低声:“侍中,今公事完毕,此酒已凉,可要换一杯热酒?”“我不胜酒力,酒后发狂,无人能制。”赵基谢绝,看了看对方的面容,确实感到惊艳,又斜目去看吕布。吕布正看着他,目光相触,吕布抿嘴做笑,还挑眉示意,笑容狭促。对此,赵基也只是笑笑。(本章完) 第300章 兄友弟恭 又两日,吕布正式开始拔营。战后在这里逗留五日,军中轻伤员都已经可以随同移动。至于重伤员,则连同五千余女眷转交给了赵基。吕布行军时,赵基所部也开始按计划步步结营,向陈国进发。吕布是正常的行军速度,能每日五六十里。原本可以更快,奈何曹洪、夏侯渊已经开始撤军,吕布需要扩大斥候侦查范围,也要做夜间防御准备。朝廷就摆在面前,最后这几步路对吕布来说,没必要太急。只是,帅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吕布拔营时,上下军吏皆外罩文武袖,露出半边肩膀,迥异于传统汉军装扮。这种文武袖,算是赵基给吕布所部上下打下的第一个烙印。而双方宴席会盟之际,赵基宰割天下的言论、气概,也给列席的吕布麾下中高级军吏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当日傍晚,赵基引前军驻屯在襄邑城城北,睢水之南。已搭建七座浮桥,明日就能接应后军渡河。赵基引十余骑观察襄邑,夕阳在侧,他与北门上的郭嘉相互眺望。一名信使举着帛书要上前,郭嘉抬手挥下,身旁军吏大呼:“射!”百余名弓手乱箭射出,信使见状拨马回头,狼狈而归。勒马到赵基面前:“侍中。”“无碍。”赵基一跃下马,取强弓,站立射姿,瞄着城头郭嘉所在缓慢张弓,弓势圆满撒放箭矢。郭嘉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黄巾之乱前就认为天下将乱,云游天下访问豪桀,也全是拳脚敏捷之辈。见赵基射箭,他可没兴趣去赌赵基会不会失手。很干脆的蹲身女墙之后,就听身后城楼立柱一声脆响,回头就见箭簇没入木柱。一箭射出后,赵基将弓抛给朱灵,翻身上马:“回营。”“喏!”众人簇拥着赵基,返回营地。郭嘉小心翼翼瞄一眼,确认赵基等人走了,这才站直身子,转身去拔箭。猝然之间没能拔出来,只能折断箭矢,看着箭杆上烫黑的‘赵侯用箭’四个简体字,郭嘉面无表情。这是对他的警告,让他今晚别搞事。不然颍川阳翟郭氏,就会被摧灭。虽然赵基向吕布承诺不问中原兖豫之事,但撤军时顺路剿灭郭氏,吕布会在意么?郭嘉迟迟不肯投效曹操的原因也在这里,他这一脉虽然人少,可整个郭氏人丁不少。再说了,乱世之中死人是正常的。但惹怒吕布、赵基,顺手挖掉祖坟的话,那郭嘉罪过可就大了。此刻的郭嘉,胸中有许多韬略,也只能忍着。如果只有吕布或赵基,以颍川郭氏的影响力,自然会有人出面说和、劝谏。可现在是吕布、赵基联军,赵基不在乎汝颖士人的看法,所以剿灭郭氏的时候,几乎无人能劝阻。太原、上党大姓、豪强就是前车之鉴,郭嘉必须慎重。赵基回营,晚饭已经做好。赵垣就在大帐附近徘徊,见赵基回来,立刻迎上去:“侍中。”赵基颔首不语,下马后引着赵垣入帐,朱灵识趣待在帐外。帐内,赵基解下笠盔挂在能组合的盔甲架子上,抓起桌上浊酒小饮一口润喉:“二哥怎么来了?”“那个……那个。”赵垣有些结巴,抿抿嘴唇:“吕蒙侯不是交割了大量女眷?那个,我将入陈国,阿喜还在河内,我也不忍心她来中原奔波。”“你也看上了杜氏?”赵基随意坐在桌案一角,抓起麦饼咬一口咀嚼,斜眼打量:“别想了,她看不上你。”顿时赵垣的脸就红了:“一个贱婢,凭什么!”“人家懂春秋,会毛诗,也会汉律,你懂什么?”赵基端酒碗小饮一口,吞咽后继续说:“我也在缪尚那里打听过了,自你入张杨麾下后,就没学什么领兵、练兵的技巧。在我麾下,你的才能至多当个虎步队副。放你出去,我是担心徐晃这些人通过你,将我看轻了。”赵垣脸更是愤怒涨红,盯着赵基:“张杨麾下不学无术,我能向谁学!你突然就杀了眭固杨丑,他们还以为是我告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立足、做人?”“是张杨请我杀的眭固杨丑,此事与你无关。我也怕你被人迁怒害了性命,还不是将你讨了回来?”赵基有条不紊吃着晚餐,自己给自己倒酒,语气不带情绪:“陈王麾下物产丰饶,不缺避难的士人。你去了陈国,不要急着做事,寻访士人,学习兵法。等什么时候学有所成了,再来帮我。”赵垣只是瞪着眼睛,像牛一样喘息。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老赵就是这样安排他的,根本不会问他的意见。最为恼恨的是,他没有对抗、反驳的勇气。此刻也只能一副怒容,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赵基见他这模样不由一笑:“你这样子平白让人看不起,杀人的时候要平静,你这样手抖,剑都抓不稳,引人警惕,能干什么?”“算起来二哥也就二十三岁,正是学习经义、兵法的大好年纪,怎么能如此懈怠?祖父也求学晚,还不是成为广宁县尉?若不是因公事坐罪而自戕,你我也是两千石门第。”“你现在贵为武猛都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赵基递了一块饼过去,赵垣本能伸手接住,就问:“怎么安排大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当个什伍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赵基说着,见赵垣怒容消退强忍笑意,也就不由笑了:“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有我在外,陈王也不会轻慢待你。陈国乃乱世乐土,去了陈国,何愁女子?”“嗯,阿季你也知道,我没见过什么好女人。”赵垣悻悻做笑,还咬一口饼咀嚼,又说:“听说那杜氏是秦谊的妻子,阿季你会还给秦谊?”“不会。”赵基也咬一口饼:“秦谊不会要的,吕布也不会要,他们想要的是权力、官位。对他们来说,杜氏只是生活中的偶尔喝一口的蜜水。就仿佛我的月里黑,你想要的话,我不会给你,但你偷偷去骑,我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惩罚你。”察觉赵垣眼睛冒光,赵基将饼转到左手,右手抬起勾指头。赵垣窃喜,刚靠近不想赵基一拳打在他胸口皮铠,赵垣后仰栽倒两脚朝天,又落下。吃痛哀嚎,爬起来后立刻止声,眼神躲闪看赵基。赵基指着地上麦饼:“捡起来,吃掉。”麦饼已经沾染尘土,赵垣犹犹豫豫,但还是伸出手捡起来,吹了吹灰土,咬了起来,直接的格外硌牙。见他那模样,赵基哂笑:“你才吃了几天软饼,就忘了麦麸黑饼?”赵垣不语,低头吃饼,干嚼吞咽。吃完饼去看赵基,就见赵基给他递来一碗浊酒,双手接住喝了起来。却听赵基一叹:“你这样子我很失望,我与祖父一旦兵败,所有人都得死。你是我至亲,大概死了,还要传首都城,公示天下。”“去了陈国,谦逊行举,能不说话就别说话,好好学习。两三年内我派人来接你,如果有所长进,就去当个县尉,三十岁了就当个郡尉。四十岁前,我保你做个郡守,真正的将军。”“此生公卿有望,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赵基将手里麦饼送嘴里咀嚼,端着半碗酒水很是无语。更无语的是,赵垣又问:“那大哥呢?”“当个五年什伍长,回乡耕读传家。”赵基说着挑眉:“母亲那么爱他,他就该留在家里,代替你我奉养母亲。慈母孝子,我们要成全。”想到家里的情况,赵垣怔怔望着赵基,这比杀了母亲、大哥还要难受。做着这种事情,赵基却能说的头头是道,令他难以反驳。赵垣隐隐间开悟了:“阿季放心,我会用心学习。”“嗯,不要读死书,也不要死读书,未来陈国若亡,你也要努力活下去。”赵基饮尽碗中酒水,歪头看赵垣:“好好活着,你没了,我和大哥会很伤心。”赵垣点着头,问:“父亲那里呢?”“随他吧,生多少他自己去养,别贪污府库、挪动公家钱粮就好。”赵基笑了笑:“其实我也很期待,扒掉他官位的那一天。”老赵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窝在代郡,多纳妾室,努力生孩子。家里最大逆不道的就是老赵,或许还想着诸子尽为王侯的一日。就连赵垣也能猜想到一些,这种家里事没必要,也不能与外人说。迎着赵垣期待目光,赵基继续说:“你我一起共患难,我认你,可不认那些小崽子。就这样,回你营地去,快要夜禁了。”“是。”(本章完) 第301章 唯一选择 随着袁术退兵淮南,曹操败退济阴,纷争不定的中原局势明朗起来。这也带给了孙策极大的外交压力,他迫切需要外部对他的承认,否则内部随时可能会被袁术策反。他麾下三万多人,大多数人家眷在江东。也就是目前袁术还没做好准备,当袁术全力发动时,孙策根本挡不住。最为可恨的是赵基注重盟友情谊,铁了心要扶植刘备,这让孙策很是无奈。下邳西门,白门楼处。孙策与张昭、张纮、孙河、程普、韩当、太史慈、蒋钦等将校登楼观景,一起讨论何去何从。孙策面西而坐,举杯自酌,他的家眷也在江东,如何不忧愁?当时袭夺下邳,刘备退兵是必然之事。以袁术心性,肯定会大跨步追击,然后他再突然杀出,奉朝廷诏令,救刘备、陈登于危难之际;转手再送还刘备等人的人质,于情于理,他也该做这徐州之主。奈何曹操截杀第一波信使反手就卖给宿敌袁术,第二波信使、第三波信使也都抵达赵基军中。不是曹操多么仇恨孙策,实在是曹操也经常分兵,经历过兖州之叛,本能的憎恨孙策这种行为。压制孙策,有利于曹操内部的稳定……这几乎是曹操、袁术、赵基、袁绍、吕布等人的共同底线。策反敌将时喜滋滋,自己麾下大将被策反的话,就不喜滋滋了。比起策反、被策反,更讨厌的就是孙策这种大将在前线自立、阴谋作乱。第二波信使堂兄孙暠折损,也就第三波信使张纮靠着赵氏门生的身份混到了赵基面前,以讨伐曹操为诚意,好说歹说才给他弄来一个彭城国相、破虏将军。现在他麾下江东、淮泗军队三万余,另有被曹豹等丹阳兵裹挟的徐州州兵,合计一万出头,再算上附属于他的陈登万余人。看似总兵力五六万,又有下邳、彭城储粮,可孙策却无法动弹一步。下邳城是一座巨大的监牢,可以让江东籍贯的军队难以哗变、出走。算起来,曹豹部丹阳兵也是江东籍贯。人家曹豹、丹阳兵突然作乱,也是看在袁术的面子上发动反戈一击,而不是看在他孙策的面子上。因此目前曹豹这支丹阳兵的立场也很危险,属于逮到机会就会出走的那种。陈登虽然将四弟、五弟交到孙策这里当人质,如果下邳各军大乱,抓着陈登的人质又能有什么作用?因此孙策这五六万人拆开后,真正能用的也就孙坚旧部,以及孙策渡江前征募的淮泗兵,以及家乡子弟兵。再其他的兵力,反而是消耗下邳、彭城钱粮的累赘。如果这些人不反抗,孙策都想打包当奴隶给卖了。军队必须减负、瘦身,不然依靠下邳、彭城的储粮,他撑不到明年春季。为了拉拢、稳定军心,孙策也不得不效仿袁绍、曹操故计,目前已经开始派人检索下邳、彭城周边的大墓。情况不得已的时候,就得开挖王侯、卿大夫坟冢、陵墓,以纾解军资之匮乏。他也想给袁术道歉,澄清误会……可他杀了袁术使者张承后,短期内是没这个回旋余地了。就目前来说,他已经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若能拿到彭城国相这个合法的官位,再得到其父生前的破虏将军职位,那他立刻就能站稳脚。同时精简部伍,不想留的人立刻遣散,从此扎根彭城,如当年刘备跟陶谦那样,去帮徐州人、刘备守西大门。这样的话,就要直面泗水上游的曹操。从此也要受朝廷、徐州双重领导,桎梏、局限很大,这怎么比得上他在江东时逍遥畅快?这是一条路,另一条路就是转投袁绍阵营,与曹操在中原联合。等曹操给他援助一支军队,得到这支军队后,孙策就能强行压制内部异己分子,驱使他们去跟刘备进行消耗,直到驱逐刘备为止。到那个时候,他也就能勉强坐稳徐州。可赵基、吕布也说的很明白,等赵基诛灭李傕郭汜后,势必再次率兵来中原勤王,会与吕布联军。大概率是要顺济水而下与曹操再打一场决战。如果他孙策不听话,就会搁置曹操,顺汴水而下,那时候刘备、臧霸从琅琊、东莱方向而来,他怎么抵挡?难道期望于曹操派发援兵,还是指望袁术?甚至他等不到明年赵基讨伐他,袁术会在这个冬季将他拆掉。这场会议,说是讨论路线抉择,实际上就是要说服程普等人,暂时退让,臣服于朝廷。程普这些人并无异议,就中原这样情况,能吃饱不饿死就行了。强行谋求发展,这太难为人了。孙策瞬间做大的窗口期很短,已经错过,再懊悔也是无用。当时没反对孙策,现在更没有反对的必要。可就怕一件事情,接受朝廷的官位后……朝廷从孙策这里抽人,你给不给?不给,立刻就是乱臣,形势更窘迫。给人,那一点点就给拆掉了。就例如程普、黄盖、太史慈等人,朝廷要征用……孙策不高兴,这些人到时候表面不高兴,实际上很高兴呢?贫贱夫妻百事哀。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此刻的孙策,就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困境,比当年在袁术麾下当人质更难受。那时候袁术将孙策扣在手里,命令孙贲统御孙坚旧部领豫州刺史,孙贲不听话,就能将孙策这张牌打出去。孙策割据时,袁术先一步调动孙贲,孙贲这个堂兄,与孙策的表兄徐琨,以及朱治等人就一同听令,抛弃孙策,乘船南下。孙贲、徐琨、朱治都放弃他了,这让孙策的信心遭受了重大挫伤。宴席之间,也就张昭站出来旗帜鲜明支持依附朝廷,反倒是领军校尉们一个个不发表意见,这种沉默更是让孙策如临深渊。张昭本能的憎恨曹操,他是彭城人,曹操屠戮彭城,这个血仇才两年时间,哪能轻易遗忘?张昭也有他的理由:“吕奉先、赵元嗣边郡健儿,向来不敬朝廷。彼辈结成翁婿,内外联合,不过又是李傕、郭汜而已。以某观之,凌虐百官苛待天子之日不远矣。将军驻屯彭城,静待朝廷讨贼诏书即可。”这也是一条路,起码有个盼头。谁不想奉天子以讨不臣?看看赵基,横空而起,打的袁绍不敢还手。孙策依旧端杯沉吟,看向张纮:“子纲先生如何看?”“仆乃赵氏门生,实不该诋毁旧主。”张纮开口,就说:“但观董卓、李傕之流,边郡武人粗鄙凶暴,乃是定数。可将军若入据彭城,仰仗徐州物力、人力,则不可与曹操联合。仅靠彭城一隅之地,来日举义兵征讨国贼,则难免力弱。”孙策点头:“这也是我所顾虑的,吕布、赵基强横,若不能联合袁本初、曹孟德,则难以成功,反而会害了吏士性命。”至于赵基要求的攻打曹操一事,答应是可以答应的,做戏也不难,但别指望真使力气。张纮又说:“何不与陈王亲善?”张昭也开口:“是极,今吕布、赵基皆仰赖陈王粮秣,这才得以横行中原。料想吕布为人,入朝擅权,又岂会容陈王一同执政?”赵基为了拉拢陈王,首开天下先例,拜陈王为大将军,哪有不录尚书事的大将军?因此陈王入朝执政,应该也是赵基答应的条件。可赵基要退回并州,他答应的事情,吕布为什么要践行?数遍各方都不适合当盟友,而陈王就很合适。陈王也有足够的体量支持孙策,陈国近百万民众,补充兵员、钱粮,孙策也有信心与吕布再打一场。何止是他,孙坚旧部也敢跟吕布再战一场。这时候程普开口:“将军,吕布短视粗暴,早晚自取灭亡。不妨暂奉朝廷诏令,栖身彭城。如子布先生所言,与陈王交好,来日随陈王起兵讨贼。”太史慈是降将,作为末席,并不发表意见。孙策环视诸人,见都认可,就说:“既如此,我这就上表朝廷。”随即去看张昭、张纮:“还要劳烦子布、子纲先生出使刘玄德、陈元龙处,以表明某家心迹。”“喏。”(本章完) 第302章 新平之誓 又五日,赵基步步为营,推进到陈县。陈王出迎三十里,毕竟赵基是侍中,所督兵马名义是天子王师。王师入陈国,哪怕陈王名为大将军,也要出迎。自从赵基全军过睢水后,陈王就时刻关注赵基的行动。两日前更是派国相骆俊督兵万人前去迎接,沿途设立营地,以便赵基行军、入屯。自入陈国境内,赵基所部有序行军不犯百姓秋毫。也不会绕过陈王,对各县下达什么物资征集命令。更是拒绝了陈国大姓、豪强的劳军,不与陈国人进行接触。甚至从吕布那里交割来的五千余女眷,也被赵基编为单独一营,每日行军休息时,这些女眷就以军中布帛缝制军服、鞋袜,给军士更换。因此汴水一战后的第十天,加入赵基麾下的张郃、韩猛、苟桓三部都更换了崭新的赵部军服。赵部军服与传统汉军比起来就两点不同,一个是套筒一样的胫衣一律改成连腰裤;其次就是义从骑士、赵基的骑奴一律使用紫色衣袍。若是编为虎步军,还会用五色披巾、巾帻进行分队。赵基入陈国后,也比较享受陈国的风物。为了维持军纪,这段时间处决的吏士已不下百人。“真乃王师也!”陈王站在戎车上,望着率先而来的千余骑阵列,他目光聚集处,正是赵基的战车。赵基与骆俊同乘一车,一路闲聊,骆俊也对赵基抱有很大的好感。陈国的窘迫境况也只有陈王、骆俊清楚,他们迫切需要一位强援,而这个强援又不能距离陈国太近。陈国可以安心生产积蓄钱粮,未来遭遇侵攻的话,这些钱粮就能拿来犒赏盟军。说白了,陈国可以担任赵基在中原的钱粮后勤供给大本营。谁来打陈国,陈国坚守即可,只要拖到赵基抵达,就能反击。不管能不能做到,但一定要给外人营造出这样的局面。这样的话,吕布、袁术也就不敢打陈国的主意。陈王麾下无强将,但陈国将士普遍有守土的决心。与赵基联合,相互优势互补,好处极大。与孙策那边一样,陈王、骆俊对吕布执政抱有很大的成见,不认为吕布能做好这件事情。一个动不动就睡麾下诸将妻子的人,这样的人去执掌国政,谁能放心?对陈国军民来说最重要的压根不是什么汉室存亡,而是陈国的存亡。陈王就是他们的天,在这片天下,陈国吏民日子过的很好,普遍不想与外界有什么牵扯,只想平安度过这个乱世,迎来下一次太平。所以反对陈王对外扩张的不仅仅是陈国周围的士人,陈国内部的士人也不喜欢对外扩张。只要活下去,撑到天下太平,那他们本身就赢了,实在是没必要去冒险厮杀、征战天下。汉室可兴就兴,不能兴的话,举陈国依附、投降就是,想来对方也不会苛待陈王、陈国军民。特殊的陈国,自有特殊的内情。然而陈国之外纷扰不定,今年穷尽梁国、沛国官仓,都不能赈济灾民,还得靠陈国接济。陈国的粮食也不是无尽的,拖到冬季时就得放低供给。陈国也要储存足够的粮食,以应对明年可能出现的天灾与战乱。如果明年梁沛地区还不能恢复生产,那灾民必然会云集陈国,给陈国制造更大的压力。灾民涌来,你要么安置,要么以刀剑驱逐,没有第三种办法。灾民也不可能引颈就戮,强行驱逐的话,陈国也会被打烂,得不偿失。好在将曹操从豫州、兖州西部驱逐,未来有一定好转的迹象。只要周围郡国恢复生产、秩序,让灾民、流民能安定下来,陈国最大的危急也就撑过去了。因此巨大粮食压力之下,陈国也非常关注孙策。孙策这里五六万人,一旦绝粮,向西而来并裹挟梁沛灾民,旦夕间孙策就能膨胀到十余万人,成为继青徐黄巾军之后最大的一股流民军。普通的流民军还能抵御,而孙策这里不缺精兵强将,裹挟流民席卷而来,陈国怎么挡?显然,陈国没有单独解决孙策的能力。又不能指望吕布,吕布这个人非常务实,搞不好会借刀杀人。一边派兵助战来吃陈国的粮食,又一边放任孙策破坏陈国,以达成削弱陈国的目的。至于这个过程里会有多少陈国吏民死亡,这就不是吕布会关心的事情。袁术、曹操很早就想咬陈国,自然会坐视孙策破坏、摧毁陈国。不是陈王、骆俊多么喜欢赵基,而是只有赵基有解决孙策的动力。真让孙策沦为流民军,陈国不好受,徐州也会遭灾。其实孙策志向高远,都没想过裹挟流民冲击陈国。但陈国君臣必须要有这方面的顾虑,早作应对,才不至于让危险壮大到难以控制的地步。毕竟孙策与谯沛灾民联合作乱,真的存在这种概率。吕布、陈宫一分为二,双方军队迅速膨胀,靠的不就是梁沛灾民?也就是陈王这里有限供粮,他们收编的灾民、新兵数量有限。若是不限制供粮,这两个家伙能抽光梁沛地区的灾民青壮!梁沛灾民就在那里,除非突然集体饿死,否则就是动乱的源头。吕布、陈宫能抽青壮为兵,孙策也有裹挟他们作乱的概率,曹操、袁术也有吸纳他们的可能性。甚至,这些灾民中若有英杰登高一呼,顷刻间就能斩木为兵,成为新的黄巾军、绿林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陈国为了避免更大的损耗,只能接济这些灾民。算明白这些账,陈国君臣才大发善心。国相骆俊这几日一直陪在赵基左右,该说的情况都已经说明白了。赵基自然也希望陈国能一直存续,比起吕布,这才是他的好盟友。双方彼此有意,这一路上骆俊想尽各种办法为赵基补充军资、器械;赵基仗着补给充足,也就严肃执行军纪。不仅骆俊安心,陈国各县吏民听闻后,也都放心很多。对陈国吏民而言,外面的世界太过于疯狂。也有犯傻的县,例如陈国东部的武平县,就背离陈王,迎奉袁术委任的国相袁嗣。结果今年冬季曹操讨平汝颖黄巾贼时,率军进讨袁嗣。袁嗣、武平吏民见不到袁术的援军,武平吏民立刻抛弃袁嗣,袁嗣只能投降曹操。曹操就是撤兵,也对武平造成了很大破坏。这样的乱世里,赵基能征善战,比吕布、曹操更像人一些,立刻赢取了陈国上下的好感。至于孙策,从他交战之际自立时,他就不可能获取任何一方势力的信任。放任、支持孙策壮大,等于给自己埋雷。就这样,陈国万余将士围观下,赵基乘战车与陈王相会于国都三十里外的新平城郊。两人下车,陈王拉着赵基的手走向三层彩布构建的帷幕高台,道路两侧陈国士兵衣甲鲜艳,旗帜如林,山呼万岁以示庆贺。陈王引着赵基登上高台,环视台下各军以及远处围观的陈国吏民,笑问:“侍中,我陈国如何?”“乱世之乐土,大王真乃当世贤王。”赵基由衷感慨:“此间男女,有幸生于大王治下。还请大王日常多带护卫,大王安康,则陈国安乐。”陈王闻言只是笑笑,他也清楚徐州、河东经历的重创。转而就说:“寡人欲与赵氏结为盟好,赵侯意下如何?”“大王若是下定决心,某岂敢拒绝?”赵基侧身,展臂示意陈王居中,陈王略犹豫,上前站到台中。登台时,赵基是汉天子侍中,理应站在高台正中。现在赵基退让到侧旁,屈居陈王之下,则是以赵侯这个身份。赵基侧身而立,解下佩剑,双手递上:“今在新平台上,与大王结盟,愿以此剑为证。”陈王也立刻解下自己宝剑,与赵基换剑后,说:“若被盟违誓,寡人死于此剑之下。”国相骆俊看着两人换剑,也是放心了。赵基不肯放弃刘备,决战之际又资助骑士、马匹给吕布,入陈国后更是秋毫不犯,这样的盟友是很可靠的。新平县郊外的木台之上,陈王与赵基盟誓之事,也快速向外围扩散。誓约内容就是守望相顾,赵基胞兄赵垣入质陈国,陈王拜为陈国左将军。陈王长孙,跟随赵基回并州,拜在赵彦门下求学。双方交换人质,本质上是同级别的盟约,只是一个是王,一个是侯。(本章完) 第303章 拜为军师 第303章 拜为军师 颍川,自吕布抵达后各方勒兵不动。 吕布驻屯许县东北方向二十里处,背依洧水,面朝许县。 从东北方向堵死了荀彧撤离的路线,许县之南的许田邸阁粮仓早已被李通占据。 许县西边的颍阴则一直控制在张绣、南阳兵手中,而朝廷公卿顿兵颍阴城下,进退两难。 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进攻颍阴,想乘机搞事情的南阳兵也反应过来,他们其实与张绣不是一路人。 可周边粮食就控制在张绣、荀彧、李通手中,南阳兵两万余人,随着存粮将尽,也不得不看张绣的脸色。 至于公卿,他们连张绣、南阳兵都搞不定,又怎么能说服荀彧? 抓着许县与城中储粮、守兵,是荀彧、汝颖士人唯一的谈判本钱。 既然公卿此前承诺的事情缺乏执行的力量,那荀彧只能等,等真正能决事的赵基、吕布抵达后再谈。 就连吕布抵达后,荀彧也只是输运粮食,表达基本的友善态度。 吕布也很有耐心,一方面拜谒天子沟通信息,同时也在等赵基抵达。 如何收拾公卿,吕布不缺这个胆魄,身边乡党勇士敢跟着他刺杀董卓,再杀几个公卿也不算什么。 吕布只要敢杀,他下面不缺敢执行的人。 可他把握不住其中的分寸,也不想让天子生气。 反正赵基肯定会动手,他又何必站出来做恶人? 至于天子,驻屯颍阴之北的乡社里,静观事态变化。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皇帝,当年东迁之初,仅仅一道桥就拖延了一个多月时间。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天子扛住了李傕的施压,最终还是突破郭汜所部的阻拦。 而如今各方势力汇聚,安全、温饱有保障的情况下,天子更是吃的好,喝的好。 天子安稳如故,焦虑只能是公卿。 可他们再焦虑,又有什么用? 现在就连董承也不跟他们搅和了,指挥不动任何一支军队,只能静静等着。 就在这种奇异的气氛中,赵基有序拔营;期间曹洪、夏侯渊提兵北上与赵基擦肩而过时,双方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 赵基过颖水时,与勒兵北上的陈宫相遇,彼此保持安全距离后,也一前一后抵达。 陈宫所部在颖水东岸,贴近许田邸阁扎营;赵基则直接来到颍阴城。他的到来,让颍阴城下扎营的南阳兵主动撤离,撤到了颍阴城西。 各方十余万军队就这样汇聚颍川,陈相骆俊也汇合两万余陈国兵,跟在赵基身后。 这种时候,赵基反而不急了,抵达后谢绝各方使者。 多驻留一日,多吃一天颍川人的米,就降低一份太原的储粮消耗。 赵基这样扎营三日,等全军抵达并完成休整后,才与骆俊乘车来到颍阴南门外。 各方谈判之前,一定要先确定各方立场关系。 张绣不敢轻易出城,他要在城内提防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数,城内还有五千余俘虏,他必须亲自盯着。 张绣现身南门之上,赵岐乘车而出。 南门外帷幕之中,冷风吹刮。 赵基、骆俊一起迎赵岐入帷幕,待赵岐落座,赵基拱手:“若非台卿公中流击楫力挽狂澜,天子则为曹贼所掳。于我实有大恩,请受赵某一拜。” 骆俊也跟着赵基一起长拜,赵岐坦然受礼,等两人落座后,赵岐才开口:“老夫也不清楚荀文若谋算,只是不喜朝中公卿反复无状。” 他观察赵基、骆俊神态,就问:“侍中已与陈王结盟?” “是,新平之誓全军皆知,我自会践行。” 赵基说着去看骆俊,骆俊也拱手:“外臣入朝,是为大王辞谢大将军重位。” 大将军这个职务对陈王来说毫无意义,只会惹朝廷猜忌,也会让吕布惦记。 赵岐听了呵呵做笑:“陈王倒是豁达,实在是可惜。” 赵基、骆俊也知道他可惜的是什么,如果天子暴毙,那陈王就是三兴汉室极好的明君。 赵岐随即就问赵基:“侍中闭营三日,所为何事?” “我在等桓典谢罪,不曾想此公颜面甚厚,竟如此不知悔改。” 赵基露出笑容:“蛊惑并挟持天子南下,延误军机,原本可一战歼灭曹贼。如今战事拖延,又不知会枉死多少军民。这样的罪孽,形同内通贼臣,岂能轻易揭过?” 赵岐不觉得意外,追问:“还有呢?” “此事同谋者众多,稍后天子当面,我还要详细审问,免得冤枉好人。” 赵基转而就问:“张将军是何态度?” 赵岐反问:“侍中欲如何安置雍凉之众?” “乱世之中人心浮动,我等不过随波逐流,又有几人能自主?” 赵基敛容长叹:“诛除贼首后,当休养生息,间隙时用兵诛讨北地诸胡。朝廷若能安定中原,社稷若是可以兴复还百姓太平,我自当为国家北面柱石。若中原纷争,我自提虎贲入卫天子,诛讨不臣。”见赵基没有迫害三辅、陇上之意,赵岐也只能相信。 不相信赵基,他也会相信赵彦,总不能去相信吕布。 真让吕布去讨伐雍凉,到时候雍凉那边想投降的人,也不敢投降,只能咬牙反抗,将宝贵的人口元气消耗在无意义的地域对抗。赵岐思维缓慢,回应也慢:“侍中能受陈王信赖,想来也能取信张将军。稍后侍中调派三千兵,张将军若无异议,可入城协防,接管仓储。” “嗯,张将军若肯信我,我自不会背弃他。” 赵基应下,询问:“我听闻南阳之士有废立皇后之意?” “此前声势不小,得闻侍中、吕侯汴水大捷后,便偃旗息鼓,再无此类主张。” 赵岐又问:“南阳、荆州之事,侍中如何看?” “我无意参与中原纠纷,更别说是遥远的南阳、荆州。” 赵基看一眼骆俊,又说:“不过南阳有三辅十余万户难民寄人篱下,受人奴役。我定三辅后,当免三年徭役赋税,以休养百姓。南阳这里,也需下严令,督促各家释放奴役的三辅士民,使之返回原籍,兴复家业。” 赵岐立刻点头,他搞这么一系列事情,背刺的何止是公卿? 被赵岐坑的最厉害的是南阳人,错失了极好的机会。 图的,不就是将三辅士民救回去? 南阳大姓一边奴役三辅灾民,一边还围着赵岐,企图让赵岐当他们的代言人……赵基实在是无法想象南阳大姓的思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其实这种想法也不算荒唐,大姓是一种人,这些大姓眼中,赵岐才是他们的自己人。 可忽略了赵岐的人生经历,作为党锢最惨的家族之一,赵岐跟现存的大姓完全是两条线上的人。 若不是张绣兵力不足,如果张绣足够善战,赵基怀疑赵岐敢怂恿张绣肃清南阳大姓。 毕竟南阳大姓奴役的不仅是三辅灾民,这些大姓仆僮不见得跟自家主人是一条心。 也就是担心战争不顺利,会枉死更多的人,赵岐才放弃了武装血洗的想法。 只是将南阳人拖在这里,让他们算计成空。 赵岐想了想,就问:“在侍中看来,谁合适担任南阳郡守?” 至于荆州牧刘表,谁敢提议征刘表入朝,谁就是刘表的敌人。 就刘表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征入朝中,反而会刺激刘表破罐子破摔,一条路走到黑。 刘表若是称王、称帝,只要扛过最初的动乱,那就能彻底割据荆楚。 只是刘表可能岁数有些大,缺乏自信,荆州大姓也缺信心,所以没有跟着刘表在这条路上狂奔。 但刘表与刘焉一样,刘焉造天子车驾,却被益州大姓纵火焚烧,迫使刘焉迁移治所到成都,暂停了称帝的计划。刘表也是一样的,郊祭天地,如似天子行举。 结果立刻就遭受荆州本土士人、客居士人的集体声讨,迫使刘表暂停了更进一步的试探。 如果提议征刘表入朝,等于逼迫刘表立刻称王、称帝。 身处庙堂之上,自然要避免这种称王、称帝的事情发生;只要还都维持在同一个朝廷之下,那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慢慢操作的。 真给逼反了,那就必须火速平叛。 若放任,等于鼓励其他人称帝,到时候各地都是皇帝、藩王,朝廷权威大丧,反而就没了价值、意义。 怎么处理南阳问题,才是新朝首要大事。 派个强势的人去,等于逼迫刘表加快造反。 赵基早有预案,就说:“我有两个人选,第一是原沛国相陈珪。由他出任南阳,可安荆州之心;其次是李通,此人部曲万家,留在汝颖之间,若与蒙侯联合,非社稷之福。” 赵岐闻言,想了想,就说:“析分南阳,以陈珪领南阳,分出来的新郡交给李通。” 李通的门第不高,麾下部曲以乡党为骨干,盘踞汝南西南时,李通就是强势的地头蛇,能轻易动员万余部曲作战。 如果让李通带着部曲迁徙,那很多人眷恋故土会放弃李通,李通能缩水到三五千家。 就李通这种野路子,面对郡守高位,不一定能忍得住。 再说了,在中原与吕布、袁术做邻居,对李通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见赵基点头,赵基是真的不在乎南阳。 赵岐又说:“刘表顾虑南阳大姓兼并三辅灾民后做大,朝廷可与刘表一起下令,督促各家释放三辅男女。那张将军如何安置?” “弘农有段煨,我想请张将军暂任左冯翊,再迁京兆尹,未来做个使匈奴中郎将,远离州郡纷争。” 让张绣去三辅滚一圈,然后去守边,自然能避开许多政治危险。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赵岐也想给张绣找个好路子。 略沉吟,赵岐就问:“侍中几时能讨破李傕郭汜?” “明年,我摘下李傕郭汜的头颅做成酒器,请台卿公鉴赏。” 赵基做出承诺,那可是曾经权倾天下的两个男人。 骆俊听着侧目不已,赵岐立刻表态:“既如此,老夫愿随侍中北上。” 倒不是怕赵基肃清三辅大姓,三辅大姓都已元气大伤,不值得赵基动手,除了苏氏。 “台卿公若是有意,我愿效仿张将军,拜台卿公为军师。” 赵基郑重拱手,赵岐快九十岁的人了,带着赵岐征讨关中,容易取信三辅残留的士人、军吏,瓦解李傕郭汜的外围势力。 他现在的体量,容得下这些苟延残喘的关中士人。 (本章完) 第304章 自谋出路 第304章 自谋出路 吕布营地,他时刻关注赵基。 当赵基派遣兵士入驻颍阴城后,吕布立刻邀请陈宫前来协商。 吕布也清楚自身的短板,自陈宫提兵抵达许县附近后,就主动与陈宫走动。 之前双方分兵的不愉快,也被双方有默契忽视。 只是如今的吕布,更显焦躁。 这样宰割天下的重要时刻,吕布也只能忍耐下来,耐心与陈宫交涉。 于是,吕布与陈宫乘车游览洧水之畔,说道:“赵元嗣与张绣小儿联合,也不算意外。南阳大姓有意依附于我,公台如何看?” 两人联合,才能有效控制朝廷。 此前南阳人与张绣貌合神离,随着赵基抵达,迷雾散去,南阳人拔营转移到颍阴之西,算是与南阳郡守张绣正式脱离。 南阳人也没有其他好去处,刘表太远,彼此本身就有矛盾;又不可能依附公卿,更不可能去跟宿仇袁术联合。 至于逆臣曹操,对南阳人来说更是下下之选。 目前南阳人势力最弱,只能依附吕布。 这样一来,就剩下李通与荀彧了,陈宫当即询问:“君侯可询问李通?此人是如何看法?” “我许以南阳一郡,李通也愿与我协力,同匡汉室。” 吕布望着洧水河面:“荆州富庶,刘表勤王之心懈怠。若不肯遵奉王令,我自当护卫天子,亲征荆州。” 他也清楚,中原这个烂摊子,明年都得饿肚子,很多人会在饥饿中死去。 赵基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与天子一起南征刘表,广大吏士、梁沛灾民也是乐于支持的。 何况南阳还有三辅灾民,一起南下去荆州吃大户,顷刻间可以拉扯十余万大军。 比起饿死,更多人会选择战死,死也要拉着那些富庶人户一起死。 陈宫也清楚,吕布口中的尊奉王令,就是刘表穷尽所有,向朝廷输运钱粮。这个事情,刘表即便乐意,荆州大姓也不乐意。 而一旦用兵,又有赵基肃清太原、上党大姓的前科在前,荆州大姓会紧紧团聚在刘表身边,举兵反抗。 真到了那一步,击败刘表,也会就势肃清荆州大姓。 对于这种事情,南阳人可不会念什么荆州乡党情谊。 南阳名为荆州,实际上光武帝以来,就是一个单独的地理单元,根本没拿正眼看过南郡、江夏人。 荆州是三个部分,即南阳、荆北二郡,荆南四郡;影响力也是自高而低。 因袁术的原因,南阳人元气大伤,更是见不得荆北二郡崛起。 陈宫见吕布胸有良策的样子,就问:“刘表不服天子,君侯欲如何征讨?” “呵呵。” 吕布做笑:“零陵郡守张羡受荆南之士爱戴,刘表深以为患,以上表朝廷欲迁张羡为桂阳郡守。其使者南阳韩嵩入朝,陈述此事。我欲拜韩嵩为零陵郡守,待其赴任,再迁张羡为长沙郡守。刘表若是不肯屈服,就依南阳人之策,析分荆南四郡为湘州,拜张羡为州牧。” 荆南四郡,最精华的就是长沙,人口极盛时接近百万。 陈宫听着沉眉思考,若按着吕布这样规划,张羡在零陵本就很有影响力,接任桂阳后再调长沙,可以将原来的零陵、长沙郡守挤走。 突然再擢为州牧,荆南三个郡就会团聚在张羡麾下。 张羡乃南阳涅阳张氏出身,等于是借朝廷之手,扶植南阳人控制荆南。 将荆南四郡从刘表那里割走,使刘表遭受南北夹击。 荆南人若是自为一州,自此也就能摆脱荆北二郡的压制,荆南士人自然支持。 荆州实在是太大了,此前南阳距离荆南甚远,虹吸、剥削效果并不明显。 刘表抵达后,荆南人立刻就受到了这方面的压榨。 就眼前而言,荆南人与南阳人有相对一样的立场。 至于南阳人会不会因此而做大,吕布并不是很在乎,先解决冬季、明年的粮食、养军耗费,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荆南人是荆南人,南阳人是南阳人,终究存在本质不同。可吕布的计划过于激进,那可是刘表,不是散乱的太原、上党。 仅仅是李通担任南阳郡守这个安排,就能让刘表警惕,提前下手。见陈宫沉吟不语,吕布又说:“孙策与刘表有杀父之仇,待赵元嗣撤回并州,我就遣使相邀,以孙策为前锋。” 别人顾虑孙策临阵自立……吕布反而不怎么忌讳。 给孙策这个机会,孙策怎么可能会懈怠? 赵基想的是平衡中原,谁也别暴毙,相互耗着。 吕布又怎么可能乖乖消磨时间,拿刘表开刀就成了必然。 至于李通,他有选择的余地? 不肯听令,吕布就联合南阳人围死李通。 陈宫思索这件事情的风险,如果没能将刘表攻克,那朝廷就有崩解的趋势。 赵基抵达后闭营三日,就是在酝酿气氛,赵基临走前肯定要弄掉几个公卿。 接下来吕布如果战事顺利,胜利带来的威望可以加速弥补朝廷身上的裂痕。 若是战败,朝廷真有可能会碎裂。 到那个时候,诸刘率先称王,二袁又怎么会甘于人后?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陈宫不想看到那种局面。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一直控制朝廷,哪怕休养两三年,依旧能在政治高度上欺负二袁、刘表;就连赵基,也不得不收敛锋芒。 到目前来说,曹操已经跌落位格,与孙策、臧霸、刘备一个层次。 见吕布志得意满的样子,陈宫忍不住一叹:“君侯,南阳人擅长权谋,与之联合,绝非善事。” “不与他们联合,刘表又岂是甘心奉献钱粮之辈?” 吕布斜眼看陈宫,只觉得这家伙一如既往的迟疑,没好气说:“今你我麾下,联合南阳、荀彧、李通各军,已不下十万。陈王已不再供粮,这个冬季要么壮士断腕裁撤吏士,要么饥馑度日。公台,你在我这个位置上,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陈宫不语,低下头。吕布又是一叹:“赵元嗣储粮也是不足,断不可能借粮给我。若是向陈王强借,以陈王为人,必邀赵元嗣督兵前来解围。我军不能与赵元嗣交恶,我还需要他牵制袁绍,为张稚叔之援。” 他不可能放弃兖州,进攻刘表的时候,肯定需要赵基为张杨提供支援。 陈王与赵基已经盟誓,不能得罪陈王,也要维持友好。 这样的话,陈王与张杨互为唇齿,能保障他的后路、腹心安全。 中原四战之地,打曹操就要跟袁绍比拼元气;吕布不想单独去打,要打也要拉着赵基一起动手。 因此打曹操之前,最好攻取荆州,壮大自身,增加回旋余地。 这样来年与赵基联军讨伐曹操时,他治下疆域广袤兵多将广,能在联军时获得主导地位。 若是找机会将赵基扣在朝中,那并州之众也将为他所用。 综合前后,对刘表下手是他唯一的选择。 再要么就是去打袁术,袁术治下残破,精华却被大姓、豪强兼并。 袁术不难打,难的是从分布各地的豪强那里汲取人力、物力。 陈宫也是跟着一叹:“既然如此,还当与赵元嗣同谋。攻伐荆州,实乃动摇国本之事。彼是宗藩重镇,君侯举兵攻伐,会使天下生出诽议,不利朝廷。” 哪怕董卓当政,也要重用刘表;李傕当政,也是以刘繇领扬州。 身居庙堂之上,大力扶植宗藩,本身就是一种积极匡扶汉室,没有篡汉之意的舆论象征。 因此主动攻伐刘表,舆论上非常的被动。 除非刘表不臣,擅自称王称帝,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攻伐荆州。 “稍后我见赵元嗣时与他再说,这小儿向来狂妄,私心甚大,恐不会同意。” 吕布嘴上这样说,陈宫也清楚,吕布是答应了。 先跟赵基通气,大不了将凉州也送给赵基。 也必须跟赵基商议,三省六部制必须取消,要换成吕布熟悉的旧制。 旧有公卿也需要调整,赵彦怎么也要拜领三公,以三公录尚书事出领司隶校尉、持节。 自认为与陈宫统一意见后,吕布又回营遣使将娄圭喊来,准备执行攻夺荆州的计划。 而娄圭,又向吕布献上了一个计略,惹的吕布彻夜难眠。 (本章完) 第305章 左右之争 夜间,吕布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睡眠。严氏起身要熄灯,见吕布长吁短叹,就低声问:“夫君何故如此踌躇?”“唉……”吕布只是长叹,双手撑着起身侧躺着,扭头瞥一眼严氏,就问:“赵元嗣乃是佳婿,扬祖也甚是满意。”严氏惊悸,她可完整经历过雒阳、长安政变,掩住嘴侧坐在榻边低语:“难道夫君是想?”“非你所想。”吕布抬头看着床榻布帐,是他喜欢的凤凰纹饰:“日间晚些时,娄圭向我提议,我以为他言语甚是有理。”“他所言何事?”严氏对娄圭这些人并无好感,尤其是这种让吕布忧虑重重的提议。“皇后、诸贵妃失德,理应废黜。”吕布回忆娄圭的言论根据,又说:“我家女儿与天子年龄甚是般配,若能拜为皇后,今后也利于我执政。”严氏听着双目瞪的圆溜溜,难以置信望着吕布:“夫君切不可如此,若是如此,必与赵氏交恶,势同水火,无人能解此恨。”“这也是我所忧虑的。”吕布嘴上这样说,依旧感到很是煎熬,也有些厌烦张杨。最关键的是女儿已经送到赵基营中,至今将近半月时间,再送宫中也很难服众。严氏见吕布言不由衷的样子,就低声说:“夫君,这汉室能辅则辅,若是天命不在,又何苦如此?妾观赵元嗣天日之表,人中龙凤。以如今之盛年,未来贵不可言。”就算吕布失败了,也能恩泽子孙,受用不尽。吕布不做反驳,回应她的只是一叹:“熄灯吧,娄圭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居心本就不良,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赵元嗣已与皇后之妹订亲,我家女儿如何能出头?”严氏不语,起身吹灭油灯。返回冰冷床榻上,她感觉自己应该找机会给魏越或者魏续传个话。这兄弟两个就很看好赵基,他们不会允许娄圭这伙南阳人捣乱。天色渐亮,晨雾散去后,赵基引两千骑北上迎奉天子,身边百余名虎贲乘车而行。沿途路过公卿营地,守兵萧索,如似霜打。北边天子营地附近就有吕布派来的卫士,分左右二营驻屯。魏越督率这支护卫天子的营兵,也不敢放任赵基接走天子,同样也不敢阻拦赵基。赵基以侍中兼行虎贲中郎将,这是可以直接率领虎贲面见天子的职务。魏越也只能出营在路边与赵基攀谈,等候吕布抵达。基本上赵基出兵时,吕布就得到通知。魏越这里也没拖延多久,吕布就引着千余骑抵达。驰道之上,吕布与赵基并马等候天子行营开拔。周边没有第三人,吕布就问:“元嗣是拜谒天子后就要返回并州?”“蒙侯,你我因公事聚集在天子辕门前,还请以职务相称。”赵基板着脸,根本不在乎吕布的神情变化。只要是私人会面,他肯定是晚辈身份,必然会吃亏。对吕布这样的人,决不能退让半步。世之虓虎,说的不仅仅是吕布为人勇猛,更在于行事霸道,不是普通规矩礼仪所能拘束的。见赵基那样子,种种不好的记忆、不高兴立刻包裹吕布周身,周身仿佛缠绕灰白色憎恨斗气,微微歪头斜视赵基:“拜谒天子之后,侍中可会撤归并州?”对此,赵基正色回答:“拜谒天子,表叙吏士功勋,惩处乱法公卿后,还要与吕侯议定朝政大政,之后我自会督兵撤离。”见吕布不语,赵基补充说:“朝廷大政议定后,吕侯在朝中,赵某在并州、司州,就该一同遵守。若是违背,则有失盟好之义。”“你拿背盟吓我?”吕布察觉座下赤兔马情绪不稳定,就轻轻拉扯缰绳,并说:“先不提此事,不知侍中欲如何表功?”赵基一笑:“陈王已遣其相骆俊入朝辞谢大将军印,吕侯想要?”“舍我其谁?”吕布也是露笑:“赵侍中想要什么?车骑将军?并州牧?还是大司马?若是大司马,恕我难以答应。”上一个有名的大将军、大司马组合,就是卫青、霍去病这对舅甥。赵基闻言眼神一亮:“我正为难,还要多谢吕侯提醒。这大司马一职,赵某当仁不让!”吕布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虎贲中郎将一职?”“赵某对这个职位很有感情,恕我不能辞让。”赵基补充说:“倒是羽林中郎将可以由吕侯推荐,基于羽林郎,效仿虎步军,建设鹰扬新军。如此,我以虎贲督虎步新军,吕侯以羽林督鹰扬新军。”提到军制改革,吕布立刻就冷静下来:“那各宫卫士、五校营士?”“徒有虚名之物,安置有名无实之辈即可,存废皆由吕侯决定,我不在意。”赵基也轻轻拉扯缰绳,控马与吕布并行,继续说:“只是三省六部制乃维新大政,切不可更改。”一瞬间,吕布似乎周身斗气出现红色闪电,冷冷看着赵基:“赵侯莫不是在戏耍某家?”“吕侯何出此言?”赵基神态平静:“门下省归我,中书省归吕侯,尚书省负责执行。你我两家联合议政,这难道不是盟好之义所在?难道我撤军返回并州,吕侯就要废维新大政?这将置我于何地?”吕布依旧摇头:“这不行,你远在河东,朝廷暂时在颍川,相距千里沟通不便,如何能治政?”见赵基不语,态度顽固。吕布就提议:“若是赵侯执意如此,可迁三省百官于雒都,天子、公卿随我在颍川就食。”有河南尹毕谌在,吕布有信心保持对河雒地区的控制。只是维持基础的行政,实际上耗费也不大,朝廷日常耗费最大的是军队的口粮。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没有直接反驳,就问:“天子、公卿随吕侯就食颍川,何时返回雒都?”“待雒都钱粮储备充盈,我自会护送天子、公卿返回雒都。”吕布嘴上说着,还是不情愿。这样抓着傀儡天子、公卿,也就出征刘表时有些作用。想要调整州郡官位,升赏官吏,征辟掾属,还是离不开雒都方面。无法撇开赵氏,那他很多操作就必须暴露在赵氏眼前,赵氏自会阻挠、破坏。这跟当年与王允联合治政又有什么区别?受够了这种受制于人的郁气,可吕布真的不能与赵基切割、分裂。只有双方保持联合,才能营造一种大汉中兴有望的气氛,持续恢复朝廷的威信,从四方汲取人才,再通过这些人才渗透、掌握四方。也只有保持联合状态,才能在战略上保持主动,不至于被动遭受二袁、诸刘集团的讨伐。不管是在董卓麾下鏖战孙坚,还是长安政变后对垒凉州诸将,又或者是与曹操争兖州,吕布都因缺乏可靠盟友而败退,他太懂一个可靠盟友的重要性。赵基处理孙策一事让吕布感觉过于迂腐,可赵基与刘备非亲非故,却能坚守盟友之义,这种行为实际上也赢得了吕布的信赖。赵基代表的不仅仅是并州、河东,还囊括陈王、刘备、臧霸、张绣、段煨,甚至未来会代表雍凉并三州。观察到吕布的敷衍,赵基就问:“论海内威望,你我合在一起,也比不过三杨之一,此言然否?”吕布不语,显然是默认。赵基又说:“我率虎贲兵谏于安邑,维新国政,施行三省六部制,为的就是阻碍公卿治政,省的他们败坏军国大事。论公卿旧制,彼辈精熟此道,你我难敌公卿手段。而推行维新之政,你我岂会受制于彼辈?”见吕布思索,赵基继续询问:“吕侯先我七日抵达颍川,公卿受制于新政,束手束脚难有作为,吕侯自然感受不到彼辈的侵害。若是废新政行旧政,他们岂会如此安静?”公卿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就做了一件事情,蛊惑天子改道颍川。若不是赵岐给了他们一刀,这些人与有兵权、有粮食的荀彧联合后,自然就敢废弃维新乱政;同时联合曹操,讨伐逆臣吕布、赵基。夺权政变失败,他们又在重要人事任命上毫无发言权,重要的人事任命权都抓在河东的门下省。门下省不开条子,跟随在皇帝左右的中书省、门下省也就没有可以推行、贯彻的决议。吕布现在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公卿的确过于安静。此前只是下意识认为公卿们恐惧赵基清算,才保持安静。如果有反击赵基的手段,这些人怎么可能保持安静?实在是爪牙被赵基拔光了,又无法继续胁迫天子,所以只能被动等待时局变化。吕布恍然大悟,周身那种气机勃发的隐形斗气消散大半,眼睛一亮就问:“若依你的意思,你我各领侍中之职?”“三省,顾名思义,有三个。”赵基伸出手比划手势:“门下省侍中需做调整,只保留五位,我赵氏两席,吕侯举荐两位,再留下侍中刘艾。中书省就交给陛下,以安朝臣之心;而尚书省,不设尚书令,你我分领左右仆射。如此大小政令,出于你我两家,何其畅快?”此前赵基就想给三省六部制上个保险,可威望不够,现在拉着吕布一起,就能完成闭环。吕布思路不同于常人,就问:“谁为右仆射?”秦汉以右为尊,虽然左右仆射职务一样,可班次有细微的区别,哪怕仅仅只是议政时的坐席方位不同。见吕布如此讲究,赵基就说:“吕侯是长者,自然是吕侯领右仆射。”闻言,吕布神情惬意起来。赵氏辛苦推行的三省六部制,到头来他还不是占据了轻微的主导地位?随即吕布就问:“那大司马一职?”见赵基呵呵做笑,吕布反问:“冬季汝颖乏粮,朝廷所聚兵马何止十万?若是刘表不肯进献钱粮,我总不能解散吏士,任由饿毙、沦落为盗匪吧?”对此,赵基理直气壮:“既然刘表不臣,无视天子安危、朝廷存续,征讨即可,何复疑虑?”(本章完) 第306章 惩处公卿 稍后,天子车驾出辕门,百官跟随。公卿中只有少府孔融、侍中种辑相随,其他公卿都困守营中。吕布、赵基当道迎接,刘协望着他们,顿时心里轻松起来。“臣镇东将军豫州牧蒙侯布,恭迎陛下。”“臣虎贲中郎将侍中平阳侯基,恭迎陛下。”吕布、赵基一前一后自报身份下马施礼,天子车驾停歇,刘协摆手:“二位爱卿请起,随驾左右。”“谢陛下。”吕布、赵基一起回复,各自上马,就驱马跟在天子车驾两侧。车驾缓行,刘协端坐,侧头看吕布:“吕侯,已与赵爱卿商议妥当?”“回陛下,诸事议定,臣与赵侯并无争执。”“这就好,赵爱卿深明大义不拘小节,朕就担忧吕侯与赵爱卿滋生误解,使国事败坏难以收拾。”“臣不敢。”吕布侧身拱手,还瞥一眼赵基侧脸。刘协见状呵呵做笑,笑声爽快,扭头又看赵基:“赵侯欲如何处置乱法公卿?”“回禀陛下,臣以为惩其恶首即可。列位公卿或才能不足被奸邪诓骗,或忧心国事苦恼于军资粮秣匮乏,实为不得已。”赵基也是谦恭回答,他始终都没有一棍子打死公卿的想法。留着这帮人装裱朝廷,朝廷才像是朝廷。刘协也很满意赵基的回答,其实他也后怕不已。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河北兵跟着淳于琼走了,张杨带着河内兵也去兖州助战,南阳兵自有想法,董承又跟公卿走的近,刘协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随着汴水决战结束,很多事情也渐渐明朗起来。复盘全局,明显公卿想跟曹操联合,所谓的荀彧倒戈一事,实属欺诈。为的就是把他骗过去,以断掉赵基、吕布等人的朝廷大义。荀彧这种雒阳政变后见势不妙就跑掉的人,刘协对他的感官实属一般。他有限的生命里见过了太多舍身而死的朝臣,与之相比,荀彧就有点过于自私。随着年龄不断增长,刘协何尝不清楚乱世根源在哪里?卫氏的金库就是证据,太原、上党二郡大姓豪强之富饶殷实,俱是佐证。这些可都是他亲自确认的事情,自然相信自己的看法。赵基只要不动三杨,处理其他人,在刘协眼中都不算事情。何况,三杨这次的立场也让他感到很不高兴,明显还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而他也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此前赵氏独大,缺乏制衡。未来朝政看似吕布、赵基联合执掌,实际上是吕布、赵基分头掌握,这种时候若有了争执,他的重要性立刻无限拔高。这已经是他战前预想过的最佳局势,现在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而这种局势也是赵基努力推动的结果,所以他相信赵基,认为赵基努力构建朝中平衡,是为了彼此都有长远的未来。此刻,刘协在吕布、赵基一左一右伴随之下,竟然有了观赏道路两侧风景的心情。不多时,天子车驾直入公卿营地,营内吏士跪拜迎接。刘协也没有免礼,任由营中吏士单膝跪着,以此表达他的态度。营地正中空地,本是一片田野。这时候陈宫、骆俊、张绣、李通、娄圭、邓济、韩暨等人也都入营参拜天子,站在天子两侧班列。其中张绣来时最为特殊,独自推着一台新造的四轮车,赵岐就坐在车上,神态悠然自得,毫无背刺公卿、糊弄南阳人的愧疚之情。至于三杨、伏完、董承、赵温、司马防、陈纪、荀攸、桓典等人则精神萎靡,站在车驾前等候发落。这段时间被赵基征入朝中的原彭城国相东海萧建,东海相广陵徐璆则站在百官班列。刘表的使者南阳韩嵩,也站在朝臣班列,旁观这场另类、别开生面的清算。至于被赵基下令征入朝中的会稽郡守东海王朗,目前还在路上。随着人员到齐,刘协见杨琦拄着拐杖,容颜更显苍老,于心不忍,就扭头看赵基:“赵爱卿,子奇公年老,遣人赐座。”“唯。”赵基拱手,扭头看边上当值的虎贲,当即两名虎贲搬来组合的桌案。杨琦也顾不得什么,对着刘协长拜:“臣谢陛下赐座。”刘协只是点点头,又对赵基点点头。赵基踏前三步,目光环视一圈,落在桓典身上:“雒中乏粮,非我督促,诸位不肯动身啊。三万余将士因饥馑作乱,若是害及陛下安危,诸位难辞其咎!”“不敢。”杨彪拱手,其他人也都低下头,桓典更是两股战战,仿佛腿脚没有好利索。赵基左手按剑柄,剑横在腰后,又说:“我与吕侯、张将军相持逆臣曹操于陈留,若是陛下如约亲征,则陈留贼军望风而降,曹贼授首,一战可定中原四州,还四州数百万军民太平!尔等倒好,受奸臣挑拨,不识曹贼诡计,裹挟天子南下颍川!”荀攸站在人堆里暗暗握拳,他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忍耐,忍耐的背后是刚毅性情。若是别的地方他还能站出来与赵基辩论几句,奈何颍阴城外就是荀氏世代所居的高阳里。他敢撕破脸,不给赵基面子,自己赔上命也就罢了,荀氏也将覆灭,还会祸及历代先祖。保留有用之身,他才有机会将荀彧捞出来。桓典也是一样的,因天灾缺粮,曹操、袁术都已经放弃了沛国。他敢不给赵基面子,那留在家乡的桓氏九族,大概也会被朝廷下诏夷灭。他也考虑过自杀,以免受屈辱。可这样的话,赵基怎么泄恨?闯的祸太大了,大到了其他人背不动,也不想背的地步。也只有把血染到赵基身上,以后局势反复,才能成为桓氏门第上的一缕璀璨光辉。严格深究起来,裹挟天子南下颍川,就是一次失败的政变。既然赌输了,就该认命。身为汉家公卿,就该有这种觉悟。见公卿默然无语仿佛认罪,赵基询问:“诸位可有辩驳之处?若有,当众坦言;若无,就听从发落。”众人沉默,司徒赵温拱手:“老朽自知误信奸人,侍中执法就是。”他旁边的司马防斜眼看一眼这家伙,又双目黯淡,乖乖等着裁决。他的大儿子随驾朝中,其他儿子也在河内老家。乖乖受刑,还能保全子孙,说不得还能保住命。所以与桓典、荀攸一样,司马防纵然有许多道理,此刻也不敢与赵基争论,就怕加重惩罚力度,祸及宗族。见这帮家伙如此识大局,赵基就问:“首议南下颍川者何人?”桓典颤颤巍巍开口:“是老朽,老朽也是误信司马建公、荀公达。”赵基又看向这两人:“二位又有何说法?”荀攸侧头去看司马防,司马防回答:“老朽也是信任荀公达,荀公达说其叔父荀彧举义兵脱离曹贼。朝廷粮秣不足三日,顾虑粮秣匮乏,这才想先南下颍川,汇合颍川之众后再助战陈留。”赵基又看荀攸:“你怎么说?”荀攸拱手:“回侍中,仆受台卿公委托前往游说同族叔父荀文若。得台卿公许可,这才入朝汇报嘉讯。荀文若难以取信朝廷,只能困守许县。近日以来,积极调拨粮秣,并无不恭之处。此外,南阳张将军攻颍阴,颍阴守军不战而降;汝南李校尉夺许田邸阁,邸阁守军也束手请降。由此三事,可见荀文若归顺朝廷之心甚是坚固。”赵基点着头,扭头去看赵岐,拱手:“军师,荀公达所言如何?”“是真,老夫的确委托公达游说荀文若,也请托公达入朝通报此事。却不曾想列位公卿集议后,携天子南下颍川,险些败坏陈留决战。”赵基听了,转身看刘协,拱手:“陛下,如此看来荀公达有功有过,功在规劝荀彧举义;过在未能陈述明白,言语失当,致使公卿误判,遂受奸臣蛊惑,险些酿成大祸。”见赵基口称对方表字,就连司马防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刘协板着脸:“将功抵过?”“陛下,若是如此,陈留枉死的两军吏士该如何交待?”赵基提议:“臣以为,荀公达叙升如旧,亦当小惩大诫,以免再犯。”刘协轻轻颔首:“如此也可,就依爱卿之意。”“谢陛下。”赵基再拜,转身看荀攸:“荀公达,可愿服罪?”荀攸立刻长拜,声音也大了起来:“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需要他赘言、奔走,赵基连荀彧都一起赦免了,认同了荀彧倒戈举义。荀彧现在也没有其他选项,宗族软肋就被赵基抓着,只能认同这里的决断。赵基板着脸,扭头看韩述:“荀公达即将叙升卿位,不可失礼。”“喏。”韩述拱手高声长拜,当即一挥手,上来两个虎贲提人,荀攸主动配合,也就没有反剪,只是督促荀攸走向一旁空地。那里十几个虎贲两人一组,四组虎贲各持一面布墙,扯开后组成一个四丈见方的帷幕。帷幕之中铺着草席,荀攸大概猜到自己的命运,主动接过一名虎贲递来的木枚,咬在嘴里。坦然躺在草席上,韩述持锤,手起锤落,很快就行刑完毕。荀攸被抬到准备好的板车上,帷幕揭开一面,两名虎贲推着板车送荀攸来到公卿班列。荀攸面色惨白:“臣谢陛下宽恕之恩,自当以此为戒,不敢再犯。”“荀卿安心养伤,伤势痊愈再入朝辅政。”“唯。”荀攸应答一声,闭上了眼睛,剧烈的呼吸与难看脸色,向外表达着身心遭受的痛楚。赵基又看向司马防:“本想追究你举荐曹操之事,但举其孝廉者非你,乃中常侍王甫之养子王吉。王吉何许人也,举曹操入朝为郎,你也敢荐曹操为雒阳北部尉?”司马防当即满脸汗水,无助去看三杨,又去看刘协,都对他回以平静目光。王吉是中常侍王甫的养子,二十几岁时担任沛国相,嗜学儒家典籍,又爱名声。上任后选拔勇壮为属吏,连十几年前的旧案都会重查、重判;各种不孝,小罪也都是重判。甚至生子不能养,也会杀死其父母。还都是用磔刑这种酷刑,就是刀斧裂尸,比腰斩、弃市还要狠。磔刑之后,碎尸装车巡示本县,然后巡示沛国各县后才会停止。天气炎热时尸体腐烂生蛆,也不会停止这种行为,以至于将残存白骨穿插起来,巡示、展示给沛国各处。而王吉担任沛相五年,前后这样处死一万多人,吏民震怖。以当时王甫的权势,王吉举同为阉党高门的曹操为孝廉,曹操根本不敢拒绝。于是那一年,曹操与韩遂的父亲一起举为孝廉。充为郎官不久,就被尚书司马防举荐,担任雒阳北部尉。可能是断定宦官要完蛋,曹操执法严酷,打死了大宦官蹇硕的叔父,京畿震动,借此与宦官群体拉开了距离,曹操也避祸,外放顿丘令。所以曹操这么重要的人,又是贴着年龄线举孝廉……人们只知道是司马防慧眼识人推举曹操做雒阳北部尉,却没几个人知道曹操举主是王甫的养子王吉。而现在赵基旧事重提,王吉所举的孝廉曹操,你司马防紧跟着就推举曹操授官,你当时的立场很危险。司马防止不住打摆子,他不怕受刑,也不怕死,怕的是整个家族与消亡的宦官沾染不清。见他这模样,赵基就说:“你与逆臣曹操有旧,我很难相信你的本心。”说着,赵基解下佩剑递出:“此天子所赐尚方剑,尔自裁吧。”司马防长舒一口浊气,不牵连子孙,那就可以接受。颤巍巍上前双手接住宝剑,转向看刘协:“陛下,臣深感愧疚。”“哎……”刘协闭上眼睛,唯有一声长叹。司马防又看向郎官队列里挤出来的儿子司马朗:“误我杀我者,曹操也。”“儿明白。”司马朗匍匐上前,跪在刘协面前,接连磕头:“陛下,臣父年老昏聩,不能决事。臣身为人子,愿替父领死。伏望陛下开恩,宽赦臣父归乡养老,以尽天年。”他脑袋磕在地面,额头撞破,血液流淌。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就连吕布也是侧目观察赵基。刘协也去看赵基:“爱卿,司马氏孝子如此心诚,可否宽宥一二?”“陛下开口,臣岂敢拒绝?”赵基转身长拜:“那就一命换一命,不过司马朗并无死罪,如此纯孝因此而亡,臣也不安。不若贬为虎步军士,在臣麾下杀贼建功,以赎其父罪孽。不过……”“朕明白,司马防死罪可免,爱卿施刑即可。”“唯。”赵基转身看司马防父子:“司马朗,扶你父亲受刑去吧。受刑后,我给你三月假期,护送你父亲返乡、治伤。明年正月十五,你要来晋阳服役。”“是!”司马朗一脸血,下巴还在滴血,对着赵基拱手长拜,又对着刘协行叩拜大礼,三拜而九叩。然后交还赵基的佩剑,父子两个相互搀扶,走向受刑的帷幕。一辆空车也被推到帷幕中,很快司马防受刑完毕,司马朗也不与郎官同僚告别,与司马防再次谢恩后,就推车出营而去。司马防父子离去后,营内将校、百官议论、感慨片刻后,恢复安静。无数目光集中在桓典身上,桓典只能站的笔直,眼神却已空洞。赵基直接问:“你我矛盾起于卫氏金库,看似是金库,实则是轻鄙我辈。后怀恨在心,不念国事,以私仇为念。于公于私而言,必死无疑。我就问你,想怎么死?”“愿受刑,以谢罪过。”桓典口舌发干,艰难吐声。“可惜我的剑不斩你这样的无德鼠辈,念你也有东迁护卫天子之功勋,留你全尸。”赵基说着去看几个虎贲,两名虎贲出列,拖走发愣的桓典。拖到帷幕之中,韩述早有准备,亲自以弓弦勒死桓典。随即桓典尸体装车,在营中巡示。吕布观摩、学习赵基的判决、施刑过程,只觉得有趣,以及太轻。前后大费周章才弄死一个人,这算什么事?杨琦坐在矮桌上,观察到了吕布的眼神,顿时心中警惕,却依旧是一副老糊涂、被吓住的模样。(本章完) 第307章 一轮交易 又三日,朝廷诏拜吕布为大将军、尚书省右仆射、督羽林中郎将事,兼豫州牧。赵基也一同拜为大司马、尚书省左仆射、督虎贲中郎将事,兼并州牧。大将军、大司马与丞相一样,都是位在三公之上的上公。自然可以合法开府,征辟天下英杰充为掾属。此外赵基的平阳侯增食邑万户,食平阳周边五县;吕布也改回温侯,食邑一万两千户,食温县附近六县。吕布在许县开始征辟英才扩充大将军幕府、豫州牧州府之际,赵基毫无扩充、筹建大司马幕府的心思。与骆俊告别之后,就开始督兵北上,同时河南尹毕谌、半个六部以及半个中书省随行。更密集的人事调动也已协商完毕,赵彦以侍中领司隶校尉持节迁入雒都,侍中刘艾随行;侍中台崇迁中书监,一并入雒。侍中裴茂,迁京兆尹,进入弘农地界,开始征辟京兆士人,组建京兆尹衙署。侍中种辑,也迁入雒都,他手中这一票并不重要。吕布又以许汜、王楷为侍中,跟随百官队伍返回雒都,与赵彦、刘艾、种辑组成了议政的门下省。中书省的副手中书监台崇也会留在雒都,担任中书省留守,主管中书省日常运作。仪同三司的辅国将军伏完也遭受重创,他这个辅国将军级别等同于三公,但被转为中书令,留在天子左右。董承的卫将军不变,只是卫戍区域从河南尹雒都变为许县,许县成为临时行在、行都,可以在书面上称之为许都。杨琦依旧是三不沾,什么公卿职务都没有,混迹在许都,继续担任许都公卿的实际领袖。原司空张喜勾连袁绍,被处死后司空一职空缺。公卿提议赵彦充任,可以兼任侍中;面对这个不怀好意的提议,赵基、吕布一起否决。因此公卿内部推举,以卫尉周忠迁拜为司空。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如旧,与司空周忠组成了汉家三公。其下九卿,太常赵岐以虎步军军师的身份,跟随赵基前往并州。周忠空缺的卫尉,则以广陵萧建补充;一直空缺的光禄勋一职,由陈宫担任。另有少府孔融、廷尉徐璆、大司农荀攸、大鸿胪陈纪,将作大匠杨众。宗正空缺,这其实是给刘表预留的岗位。杨众也卸任御史中丞,由赵基更熟悉的董芬升迁。忙完这些,赵基督兵有序撤离,将顺着驰道直接前往雒都,然后从孟津渡河,走轵关陉返回河东。他撤军之际,孙策、臧霸、刘备、陈登等人的使者也先后入朝。只要孙策肯退一步,徐州方面很容易平定。陈登的两个弟弟交给了孙策,孙策又抓着刘备团伙的家眷,孙策退出下邳,刘备立刻就能恢复徐州牧的身份。只是经历过这次打击后,刘备也遭受了极大的挫折。估计下次袁术再提大军来讨时,刘备也不敢轻易全军顶上去。对于徐州,吕布基本上不怎么情愿插手,把这里当成了赵基的自留地;以换取赵基不干涉他对荆州、兖州、豫州、扬州的调控。而目前攻夺青州北海、东莱的臧霸,吕布对此很感兴趣。对臧霸来说,并州过于遥远,他与吕布合作能获得更实际的帮助。因此赵基对徐州的调整,吕布不做干涉。就在撤军之际,赵基也完成了徐州的后续调整。陈登是下邳人,继续以陈登为广陵郡守,加伏波将军。以自己的同乡关羽为东海国相,东海人糜竺为下邳国相;又以张飞为泰山郡守,给刘备进攻泰山,拔除曹操侧翼壁垒的开战名义。至于琅琊国相,赵基以自己军中的功曹张瓒担任。张瓒是弘农人,实际上是赵彦的人。吕布并不在乎泰山的归属,赵基用张飞担任泰山郡守,冒犯的是张杨这个兖州刺史。可张杨在兖州西部,无力干涉东部的泰山,也乐于与刘备、臧霸形成夹攻曹操的战略同盟。曹操败亡或撤回河北后,泰山才会成为双方的矛盾点;只要曹操还在,泰山不是什么问题。就这样,赵基调整徐州之际,塞了一个自己的人。若不是赵基恪守盟友底线,及时调动东海国相徐璆、琅琊国相萧建援助刘备,刘备早就崩解了。现在只是派旧吏前往家乡琅琊做事,刘备自然不会在意。整个徐州,刘备实控的反而只剩下东海、下邳二国;因下邳陈氏的强盛,也只能实控下邳城附近的半郡区域。只有刘备与陈登高度联合,才能实控东海、下邳,以及大半个广陵。还有小半个广陵被陈瑀掌握,现在这家伙又重新依附袁术,与堂侄陈登开始在争夺广陵。这种广陵内部二陈相争的局面……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争来争去,二陈之外的豪强会先完蛋。现在这些势力能算是朝廷联军,朝廷联军还能将公孙瓒、刘焉、刘表、刘繇算进来。联军之外的袁绍、袁术、曹操这三股势力,实际上也会与朝廷互动,往来公文,不断解释误会。打仗的时候可以指着对方鼻子骂对方是乱臣,既然战争结束,也就没必要激化矛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他们这些人需要朝廷的名义来制衡下属,朝廷也怕这些人破罐破摔直接称王。相互妥协之下,因此冀州牧袁绍依旧是大汉的右将军;而袁术则是九江郡守、左将军。曹操依旧自称兖州牧,领着建德将军印,他的兖州州部衙署里的人员变动不大,依旧是治中毛玠这伙人。目前真正的黑户就是李傕郭汜这伙人,属于朝廷拒绝交流的非人。哪怕匈奴、鲜卑、东胡、高句丽东夷诸王、西域各邦遣使入朝,朝廷也会郑重对待。此外凉州方面的马腾、韩遂因此前李傕等人执政时招降,算是走程序赦免了前罪。马腾又卷进袭击李傕的军事政变,因此马腾在朝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比韩遂高。就韩遂年轻时搞出来那么多灾难,韩遂真失去兵权,想要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目前整个汉帝国政治版图上,甚至盗匪都有请降、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李傕郭汜这伙人没有,这也是赵基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此前的孙策,险些也沦落到李傕、郭汜的层次。所以他只能接受彭城国相、破虏将军的职务,从一郡一国之地重新干。即便这样,赵基、吕布自然不会手软。等孙策这里稍稍安定,诸将适应中原环境后,自然会对孙策下手,一人先从孙策手里抽一张牌。不管是太史慈,还是黄盖,仕途都在孙策之上。以朝廷名义征拜二人入朝,谁能忍得住?若都能忍得住,这样违抗朝令,不肯为国家分忧效力,跟谋反也就没区别了。从孙策接受安排的时候,就注定要切割掉一些东西。太史慈出身虽低,却是青州有名的义士,有孔融作保,起家当个郡守不成问题。而黄盖出身更高,全家百余口人染疫而亡,自少孤寡的黄盖却是公府出身。整个孙策麾下,目前出身最高的就是黄盖。也就是赶上了孙坚讨伐董卓,黄盖才作为地方代表加入。就黄盖的资历,现在征拜一方郡守,完全不存在问题。至于其他孙坚的旧部,或孙策自己发展、培养的骨干军吏,这些人与孙氏绑的太牢固。他们肯背离孙氏,也没人敢信任。只有太史慈、黄盖不一样,可以从孙策手中无损剥离。但这需要时间,动手太快的话,孙策立刻炸毛,刚刚稳定的徐州又会乱起来。要等孙策将多余的军队瓦解、遣散后,逐步失去暴力反抗、对立的本钱后,再抽掉太史慈与黄盖。合情合理抽掉这两个人后,赵基也就可以不管孙策了,把他交给吕布去玩。(本章完) 第308章 平坟时代 许都城内,大将军幕府。秋雨清寒,吕布征辟的幕府长史荀彧脚踩木钉屐履,跟着卫士来到西阁。阁楼之上,吕布坐在窗边眺望西园树木。入秋后气温下降并不剧烈,这场冻雨中树木枝叶或被打落,或冻黑紧贴着枝干。隔着雨幕,吕布只觉得万物萧索,生机匮乏。听到脚步声,吕布转身看到荀彧来到楼上,就说:“长史且坐。”荀彧姿态严谨,在矮榻上跪坐,收拾衣摆齐整后,才问:“大将军召某来,所为何事?”“是为荆州之事。”吕布指着自己桌案上的帛书,他的主簿娄圭拿起帛书,转递给荀彧。荀彧已经看过这份帛书,拿起来复读,说:“大将军,刘镇南所言也是实情。入秋以来,淯水先是暴涨,水师船队不便转输粮秣。秋洪过后,淯水又浅,更不利于漕运。”“我也知秋冬之际粮秣转输艰难,然朝廷兵马十余万,梁沛灾民不下三十万。若无荆州漕粮,待到明年春,饥寒而死者将有多少?”吕布为讨伐刘表找着理由,又说:“我曾听闻长史在曹操麾下担任司马时,就劝阻其征伐刘表,何也?”荀彧拱手,回答:“荆州富庶,民力充盈,非急切能下。而当时大将军在侧,曹孟德若挥军南下,大将军袭其后,曹孟德麾下诸将无人可挡大将军兵锋。”吕布对此点着头,反问:“那长史的意思是我南征刘表,兖州张稚叔、徐州刘玄德与青州臧宣高三方合军,也非曹操敌手?”“非仆夸大曹孟德才器,而曹孟德之后有河北袁本初。仆前后所虑者,实乃二袁。今大将军奉天子进讨刘镇南,则袁公路袭扰汝颖,袁本初支使曹孟德进击张稚叔,这该如何应对?”荀彧也不怕吕布作色,挽起右手袖子指着青州方向:“臧宣高豪帅出身,不受青州吏民所重。虽驱逐袁谭于北海,然济南国归属曹孟德。袁谭、逢纪拥兵平原,时刻窥伺北海。臧宣高自保有余进取不足,至今无力分兵掠定东莱,若是曹孟德倾力向西,臧宣高虽居其后,又能有何作为?”“至于刘玄德虽为徐州牧,然其新败,权威不树。又有淮南袁公路虎视眈眈,仅靠陈元龙防守广陵,实在艰难。而孙策虽依附朝廷,实非其本心。若受袁本初挑拨、相招,势必反复作乱。如此徐州自乱,又如何能与兖州张稚叔相呼应?”荀彧根本不看好吕布的南征计划,又说:“张稚叔看似据有河内、上党、东郡、陈留四郡,然上党孤悬,若无大司马之势,必为袁本初所夺;河内贫乏,自守尚且艰难,如何能出兵策应?东郡残破,大河以北各县已为袁氏所有,张稚叔所得不过濮阳周边而已。因此兖州方面,张稚叔不过实有陈留一郡,麾下兵马不过两万,如何能与曹孟德相持?”“大将军若执意南征荆州,张稚叔若败于陈留,则豫州不为朝廷所有。恳请大将军明鉴!”荀彧说罢拱手,至于陈王,荀彧提都不提。汴水决战时,陈王派兵万余,前后也就发挥了声援、牵扯曹军偏师的作用。甚至做不到万人牵制万人,所以就别指望陈国兵去陈留拼命。吕布被泼了一盆凉水,凝视荀彧:“难道今岁就这样束手等候?”荀彧回答:“大将军,刘景升乃宗藩重镇,朝廷切不可轻动。”吕布神情更是不快:“汝颖储粮不丰,我的兵可以战死,却不能饿死!”荀彧依旧不松口:“大将军匡辅朝政,守之以静,待其自乱,荆州各郡探手可得。何必如此急躁,失天下人望?”哪怕荀彧是被赵基放过才得以洗白,可他此刻就是朝中汝颖士人的主要领袖,他不能退让。他的退让、支持,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两人相互对视,吕布明明可以当场一拳打死荀彧,可动手简单,收拾残局就很困难。荀彧更进一步刺激吕布:“某应大将军所辟,虽效力幕府,然所为乃是朝廷。还请大将军以国事为重,切不可自轻。”吕布长舒一口气,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此事我会仔细斟酌。还请长史书信一封,督促刘镇南也以朝廷安危为重。若实在艰难,我也能抽调五万吏士,入屯南阳,协助转运。”可以暂时放缓攻伐荆州的计划,但一定要拿到荆州的粮食。你不便转运,那我派人沿途屯戍,参与运粮并就食。这时候娄圭开口:“大将军,河东有金库,何不调入朝中?遣使持金前往荆北、荆南购粮,这样刘镇南也没有阻碍的理由。”自己派人以朝廷名义收购粮食,走汉水运到淯水流域,再以屯军一站站人力转输。军队可以吃饱,汝颖也能得到粮食补给。吕布则去看娄圭:“子伯说的有理,那子伯去河东向大司马讨要可好?”娄圭垂目不语,卫氏金库,是赵基免河东十年赋税徭役的资本。他敢去找赵基,消息泄露,河东男女老少将他堵在路上,能乱棍活活打死。别说是他,就是请动三公前往晋阳,半路上也会被河东男女殴杀。但娄圭的提议也很有道理,吕布转而就说:“这样,长史写信督促刘景升运粮。他若实在艰难,我就派吏士前去协助输运。若是荆州府库空虚,我就筹措钱货,遣使荆州,为朝廷购粮。这样步步深入,刘景升也难阻遏。”购粮的使者,也是拉拢当地豪强的触角,能培植耳目、策应力量。同时,也要加快荆南四郡独立计划。只要四郡从荆州析出,按着南阳人计划另立湘州,那么就能抽掉刘表的脊椎骨。操作的好,步步为营,能一点点瓦解掉刘表的统治,最终将这位成武侯、镇南将军征入朝中,拜为宗正。身处如今的位置,赵基又不在,很多事情吕布几乎可以独裁。独裁状态下,他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天子怎么想?公卿怎么想?麾下将军、南阳人、汝颖人怎么想?赵基、陈王、刘备这些人又会怎么想?所以看似独裁,很多事情又不得不考虑各方面的态度。失去汝颖士人的配合,他感觉擅自强征荆州,会后院起火。荀彧也没有骗他,实际上张杨的地位并不稳固。现在陈留、东郡士人支持张杨,第一是张杨是朝廷任命,其次主要是因为臧洪、边让之事,兖州大部分士人反对袁绍、曹操,因此选择支持张杨。如果有更好的替代者,这些兖州士人会基于朝廷、仇恨之下,去拥护新的合法州刺史。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荀彧见吕布多少还能听进自己的意见,也就安心不少。但依旧忧虑不已,赵基那里不可能给吕布黄金,吕布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弄黄金。一些事情明摆着的,张杨、刘备都是穷鬼,陈王有钱也不会给吕布。活人的钱弄不来,只好发挥吕布的特长,干袁绍、曹操都干过的事情,去找汝颖大姓的祖先借点钱花花。死后也能为朝廷分忧解难,也是这些人的幸事啊。此前曹操活动于兖州,兖州这边破坏的很严重,已经可以说是借无可借了。也是今年冬春之际,曹操征讨汝颖黄巾贼,吃掉很多流民帅、豪帅的部众、积蓄,解决了军资匮乏的问题。所以汝颖地区,以及曹操老家的梁沛地区,从土里挖钱的潜力很大!袁绍、曹操都带着各自乡党挖过,吕布也不介意挖掉袁绍、曹操以及双方乡党、姻亲的祖坟!这种事情,吕布本来就不忌讳。比起朝廷局势崩解,不过背负一点与袁绍、曹操一样的恶名,吕布毫无芥蒂。再说了,挖了这两个团伙的祖坟,或许还能受到更多人的拥戴。目送荀彧离开后,吕布当即找魏越、魏续来见他,这种事情必须交给亲信人去做。张辽、高顺这些人肯定不乐意,吕布也怕他们中饱私囊,克扣钱财。至于荆州方面,只能先一步步给刘表施压,一点点推动形势变化,然后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居于庙堂之上,耐心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当年带着董卓头颅逃到关东,流浪于各方,已经很好磨砺了吕布的性格。争夺兖州失败,困守山阳之际,也锻炼了吕布的耐心。人都是会成长的,尤其是年满四十的吕布,又位极人臣。他现在的焦虑主要来自于对失败的恐惧,若能用各种手段将失败延迟,那他自然会有耐心。能用政治手段解决的事情,他也不想再骑着烈马,用白刃去解决。吃惯了败仗,他不想再吃败仗。就现在的地位,他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当然是能不打就不打,能拉着盟友、徒属去打就让这些人去打。一定要避免亲自下场,现在的大将军,是不能失败的。荀彧何等聪慧?听了娄圭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猜到吕布想要干什么。可荀彧又有什么阻拦的办法?雒阳政变后,荀彧去了河北,又来中原投了曹操。袁绍、曹操都挖过坟,现在吕布为了解决朝廷支出问题而挖坟,你总不好突然一反旧态站出来反对吧?(本章完) 第309章 交底安抚 第309章 交底安抚 雒都之北,孟津。 等赵基抵达时,天空开始飘雪。 负责前军的徐晃已经准备好了渡船,吏士、俘虏,随中军移动的女营已在岸边等候,正有序渡河。 颍川之行,赵基的女营又扩大了三千多人,如今八千余人。 行军途中,也遇到了返乡的司马防父子。 赵基也担心某些人故意刺杀司马防父子栽赃给自己,也就派了一个什队保护他们一起行军。 可能吕布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其他人也没有在他眼皮底下行动的实力。 赵基登上岸边的瞭望塔,整个人疲态不再掩饰。 队伍规模越来越大,许多人拖家带口跟随军队迁徙。 前军膨胀有限,他的中军就多了大约七千余家灾民、流民;而赵云、张郃负责的后军膨胀更是厉害,过汜水关时据说已有近两万家灾民。 甚至后军之后,还有如涓涓细流汇集而来的灾民。 携民北归,增加了全军的累赘,也增大了今年冬季、明年春季的负担。 好在这样的外州灾民,进入并州后只能依附赵基,强化赵基自身的影响力,与匈奴义从有异曲同工之妙。 返回河东、太原,要处理的就不再是单纯的敌我矛盾,而是内部分配矛盾。 身处上位,享受的自然是顶端的,但要处理的也是各种碰撞产生的高端冲突。 赵基观望两岸往来的船队,徐晃开口:“晋阳侯已遣使传令,说是大司马抵达晋阳后,晋阳侯才会与刘侍中、台中书监启程奔赴雒都。” “实不该令祖父如此奔波、辛劳。” 赵基感慨一声,扭头看徐晃:“汴水一战,以及前后战事、行军诸多庶务,都委屈公明了。” “不敢,能追随大司马平定乱世,某之幸事也。” 徐晃态度端正,也就打上党的时候,前期让他单独统兵,麾下五千余骑好不畅快,更是一度单独掠地。 再到真定一役时,徐晃就负责守营;汴水决战时,始终充当压阵的角色。很多突阵的任务交给了赵云,虽然突阵凶险异常,可最能立功,也能打出名望。 就比如现在,军中赵云的影响力后来居上,几乎与徐晃不分上下。 赵基回头看河面舟船:“待军民安置妥当,我会劝说祖父辞谢侍中之职。明年征讨三辅贼臣,只能请祖父坐镇晋阳。否则还得劳累公明,这样的话,我过意不去。” 徐晃闻言沉默,反问:“晋阳侯若从门下省退出,可会惹出祸端?” “暂时不会,祖父退出时,我会从孙策麾下征黄盖、太史慈入朝听用,并征张纮入朝,再举张纮为侍中。” 赵基语气细微,感情流露:“吕布都敢以许汜、王楷领侍中之位,我家祖父与彼类同伍,实在是自轻身份,也不利于我膝前尽孝。侍中种辑到时候也转任别处,我再举诸葛玄接替。” 格局要放大一些,自己目前是大司马、尚书台左仆射,门下省的重要性已经没有那么强了。 真有乱命,自己这里就能卡住,不做执行。 让老爷子跟许汜、王楷之类同堂议政,实在是有些丢份,好像自家真控不住局面一样。 再者,门下省五位侍中,老爷子岁数、资历最深;若出了问题,责任也最大。 老爷子退出来,门下省出了问题,收拾其他人也没那么多顾虑。 赵基这是向徐晃交待接下来的核心调整,徐晃也耐心聆听。 就听赵基说:“待返回晋阳,我会稽核前后功勋,公明叙升迁拜护匈奴中郎将。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会安排张绣接替。明年征讨关中贼臣,公明督匈奴义从,为我偏师。” 不干涉徐晃,给徐晃独立行动的指挥权。 发挥的好,能服众,以后就是方面大将。 徐晃神情凝重,也只是轻轻点头,没有急着感激、谢恩。 彼此是深度合作关系,赵基与赵云是同宗,与他则是同姓。 当初徐晃以解梦试探,卫觊一番解梦,算是成为了赵基、徐晃之间的担保人。 长远未来之后,徐氏家族自称赵基的宗室别枝也不为过。 徐晃又有些好奇,就询问:“大司马欲如何安置赵子龙?” “我很想引他为心腹臂膀,就担心返回太原后诸人嫉恨。此番途径河东时,我会引子龙拜谒祖父,祖父入雒都执政时,迁子龙为武卫都尉。明年五月,就一起回太原。” 赵基又说:“高宠留在祖父身边亦有历练,明年我会留他在帐前听用。”出征时具体能不能立功,就看高宠的运气和具体发挥。徐晃点着头,不发表异议。 他身边也没几个能用的旧部,就高宠、高迁还像点样子。 此前他也有很多同乡与像样的部属,跟随朝廷东迁后,活下来的十几个军吏里,也就高宠、高迁有点校尉才器。 以后能不能成为将军,真要看命。 至于以后赵基返回晋阳怎么组建大司马幕府,这个问题太过于机要,徐晃虽说好奇,但也不会询问。 想要跟吕布的大将军幕府抗衡,就要在大司马幕府上面着重用心。 至于并州州部衙署,这个反倒不怎么关键,用中流人才就可以了。 又不需要他们真的负责并州全局,他们就是个传声筒。 真正管理雍凉并三州郡县的,就是大司马幕府。 赵基手里还攥着虎贲名额,还有门下省一系列黄门郎、侍郎做周转池;尚书台里的六部尚书、尚书侍郎、尚书郎,也可以成为赵基的蓄水池。 所以未来三州郡县主官,都可以在这些水池里来回过渡、选拔。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赵基自身的大司马幕府,征辟来的士人,就是典型的公府出身,正经的仕途,与孝廉出身齐平。 只要有耐心选才,赵基、赵彦的故吏、门生就能将三州填满。 吕布也掌握着类似的蓄水池,就看吕布能不能沉心经营。 对于吕布,赵基也不期望他自己垮台,反倒希望吕布能稳住,多给自己争取时间。 时间越久,自己洗出来的门生故吏就越多。 何况,徐州也是自己的人才池、蓄水池;对吕布来说很不幸的是并州早就荒废,又被赵基抓着,吕布严重缺乏后续乡党的补充。 时间越拖,吕布就算洗出来一大堆门生故吏,但这些人的含吕量很成问题。 这样算下来,赵基掌握四个州的官位流转;至于刘备,能实控东海、下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下面的县令长,刘备也不可能自行任命。 如果不想被困死,刘备最好主动跳出来,换个地方发展。而吕布,目前也就掌握兖豫二州的郡县官位,青州勉强也能让给吕布。 荆州也交给吕布去操作,同样是四个州,但刘表、曹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南阳人、汝颖人以及梁沛人,也不会老老实实接受吕布的安排。 就连陈留士人,也不会倾力支持吕布。 自己虽说根基比不上袁绍、袁术、曹操,但比起吕布来说,已经扎实太多。 时间越拖,自己这里越扎实。 赵基在这里与徐晃交底后,就安排徐晃渡河,赵基自己坐镇南岸,监督各营渡河。 渡口处,许褚带着千余壮士与家眷送别。 雒都已经空了,赵基要在这里安排足够的护卫力量。 许褚有足够的人质,所以选出一千二百人留在雒都;等后军渡河时,赵基也会选出两千人,跟随许褚一起守雒都。 未来这两千人,会交给赵云节制,与许褚所部一起保护赵彦。 至于在雒都安排军屯人力,就现在吕布那股窘迫劲,后续怎么可能给雒都运粮? 这个冬季,许褚、赵云以及雒都百官的俸禄、口粮、冬衣、柴炭,还需要赵基这里想办法。 想要军屯,明年开春前调人来雒都就可以了。 现在要尽可能压缩雒都的官方供养人口,这样才能降低运输消耗。 反正消耗也可以承受,运粮的是军队,他们不管干什么,都是要消耗粮食的。 无非就是干活的时候要吃饱一些,不干活时可以降低口粮,耐饿一些。 家眷、灾民队伍乘船渡河时,司马防父子混在其中也一起渡河。 司马朗额头、鼻尖创痕已经结巴,顶着大孝子的美好名声,这一路上也受到了赵基军中吏士的优待。 就连此刻渡河,也安排司马防乘坐大船。 司马防坐在甲板上,身上披着陈旧羊裘毯子,观望细碎雪花,一个人独自思索着。 (本章完) 第310章 一把猛火 当并州大军自轵关陉逶迤而进,首尾相连三百余里时。一支幽州义从骑士借道代郡、太原,途径平阳时被贾逵所阻。这支军队只能暂时驻留平阳,其首领田豫则跟着贾逵的信使走轵关陉,来迎大司马赵基。大司马,从创立之初,再到上一任大司马李傕,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吉利的官位。王屋山之南,赵基在一处山坳处休息。道路不远处的道路上,军民还在跋涉。现在除了警戒的骑士外,绝大多数畜力都转为挽力,以拉载车辆移动。田豫抵达这里时,就见吏士铠甲装车,徒步轻装而行的同时,还会背负一些杂物。而体力贫弱的灾民、流民多扶车而行,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阻碍行军的障碍、栓阻。大军自孟津渡河后,河内又有一些百姓加入到迁徙队伍。现在行军大队军民混编,也就前军徐晃、殿军赵云全副武装。徐晃在前开路,秋洪过后,军队在前可以修桥修路,顺带建立营地,供后续军民使用。而殿军赵云则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清理沿途病死、累死的百姓、伤兵,将他们火化。百姓就地掩埋,伤兵骨灰带回晋阳。田豫追随刘备时,当时刘备配合公孙瓒大破青州黄巾军,这支黄巾军聚众三十万,企图渡河与黑山军联合。那一战公孙瓒先是在东光野战摧破对方主力,斩首三万;随后追击半渡而击,斩首数万,溺亡数万,俘虏七万余,缴获财宝难以估量。也是那一战,公孙瓒威震天下,后续与袁绍相争时,许多冀州吏民因此支持公孙瓒。与公孙瓒的辉煌比起来,现在迁徙的这支军民队伍,也就是当年那支黄巾军的三分之二规模。巡查骑士引路,引着田豫等人来见赵基。田豫递上公文后,就在帷幕外等候,也观察左右卫士,这些卫士皆有倦容,神情却冷漠,显然饱受战争折磨,是百战精锐。赵基翻阅田豫递上的鲜于辅公文后,就传见田豫,田豫入内:“卑将拜见大司马。”“坐。”赵基扬了扬手中帛书:“我与陛下亲征上党之前,就与鲜于辅有约。说是会由田校尉督率千余义从南下,编为羽林骑士以卫天子。前后已过两月余,何以来迟?”鲜于辅书信中已有解释,田豫只能当面解释:“我等奉朝廷之命配合蓟侯,蓟侯征汉胡健骑,人心浮动,多担忧家业受创。蓟侯兵马征集完毕,我等才得以启程。”“所以是你们没有履行约定,非我失信。”赵基将帛书放在桌案一角,说:“今朝中大将军督羽林事,我与大将军分掌朝政军事。田校尉这羽林中郎将,以及所部健儿编为羽林之事已非我能决定。因此是否去朝中,希望校尉谨慎考虑。不妨撤还平阳,询问麾下健儿,再做决议。”田豫愕然,当虎贲的机会不多,当羽林郎的机会同样不多。吕布那里缺人不假,可也不会成建制安排这些人去当羽林。田豫略思索:“回大司马,卑职等边鄙之人,是为拱卫天子匡扶社稷而来,非为名爵利禄而来。”他的回答掷地有声,赵基不由一愣,扭头去看边上韩述、唐宪,这两人也觉得田豫这番话热血激昂,很是耳熟。“真乃壮士也。”赵基感慨称赞,就说:“我这就发军书,准许平阳放行。待入许都,持我书信拜谒大将军。若是有机会面见徐州刘玄德,代我向他问好。”“喏,卑职拜谢大司马。”田豫长拜,就问:“卑职听闻真定一战时,大司马俘获观津牵招?”“我没有杀他,此事刘玄德也遣使询问过,我也欣赏牵招才器,希望他能为我所用。”赵基说着笑了笑:“只是牵招家眷还在河北,待我与袁本初协商后,才能定牵招去留。他若不肯为我效力,我也会放他离去。”“是,卑职明白了。”田豫拱手又拜,这次躬身幅度更大,显然是在为牵招而道谢。这乱七八糟的人脉让赵基头疼,扭头看边上卫觊:“伯觎,开具放行军书。”“喏。”卫觊坐姿端正,他一直配属在徐晃麾下,也算是跟着赵基打完全场。只要赵基不倒,卫氏金库那点事情的影响力也会渐渐散去。等返回晋阳,筹建大司马幕府时,不仅是卫觊,就连卫固都能进入幕府谋个差事。最起码,卫氏金库没有便宜外人,给河东吏民换来了十年赋税减免,这份人情结结实实落在当代人头上,其实仇恨也没那么大。卫觊捉笔疾书,赵基检验没问题后,卫觊又仔细誊抄一份。草稿入档,赵基在誊抄件上签字用印,这份准许通行的军书就算是合法了。田豫也不敢耽误,也害怕生出其他变故。这次南下,幽州六郡健儿响应,组成了一千二百余骑士,马匹三千余。换个人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走他们?幽州那边讯息不便,也很想快些完成动员,在赵基专注于战争时快速从太原、河东通过,以避免麻烦。可公孙瓒奉朝廷诏令召集汉胡武装讨伐曹操,也是一件关系各家安危的大事。一来二去就拖延下来,可紧赶慢赶,还是与撤军的赵基撞在了一起。目送田豫离去,赵基对左右说:“这人怕我吃了他,想必他去了许都,吕布会喜出望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卫觊疑惑:“大司马是说?”“没错,就是如伯觎所想。”赵基端起热水饮一口,一笑:“我以为吕布能忍得住,对他改观不少。可这支精骑抵达,如似沸油扑火,吕布很难克制呀。”卫觊缓缓点着头,韩述几个人相顾无语,他们并不在乎吕布怎么折腾,别往他们这里插手就可以了。赵基喝掉杯中大部分水,残留一点摇了摇杯子泼掉,就说:“准备开拔。”“喏。”周围人应答一声,立刻开始收拾矮桌、马扎之类,都是军中征战时利于携带的组合部件。赵基站起来走向营火,伸手烤火。他的矮桌也很快被拆掉,紧接着就是挡风、遮挡视线的帷幕。也就装了四车,周围器具就打包完毕。赵基引着卫士乘马离去,另有一伙卫士驾御车辆,插到行军队列里。而原地的营火还在燃烧,一些路过的百姓队伍聚拢过来,烤火取暖。但很快这些人就会被领队军吏驱赶,现在越休息越累,越是妨碍大军通行。赵基百余骑在队伍边缘行进,遇到道路狭窄处,只够一辆车通行或拐弯,骑士也要牵马步行。他对王屋山附近的景色缺乏兴致,又不是六月、七月时节,现在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多军民结队通行,飞禽走兽也被惊吓,都躲得远远。而为了迎接他,河东郡守赵绪已离开安邑,北上平阳。河东大姓、豪强又没有被完全摧毁,因此很多商队也向着绛邑进发,企图跟凯旋归来的军士做些生意。但这些商队却被赵绪勒令返回……大姓、豪强想要从消费冲动的军队这里赚钱,河东郡府也想赚。未来十年河东免除徭役赋税,他这个郡守、各县日子必然苦巴巴的。虽然赵基会给他们拨发钱粮,可发下来的钱粮是有数的,也只能让他们在不饿死的边缘徘徊。因此垄断这次的招待,能带给郡府大量的收入。有这笔收入打底,赵绪也就能施展经营手腕,扩大官方产业,以补税赋匮乏的缺额。作为商业繁华的蜀中人氏,做买卖的技巧,以及商业认知,对赵绪来说是一种基本素养。北方遭受严重的战争创伤,百废俱兴,到处都是商机。赵绪或许并不擅长治民治政,可他擅长经商。担任北绛县令时,靠着与匈奴的贸易商路,原来的都尉马矢枝能养千余郡兵,赵绪也让北绛从白波之乱的废墟中快速恢复。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想不升官都难。(本章完) 第311章 前路漫漫 第311章 前路漫漫 又三日,赵基本部混在军民迁徙队伍中才抵达唐邑。 柳孚在路边设宴,迎接赵基。 木台之上,四面立着木板围墙。 赵基也终于洗了个热水澡,精神恢复许多。 独坐主位,背后是木板组合的屏风,浮雕一个两丈见方的‘趙’字,垂挂绯紫两色丝带。 军鼓伴奏,赵基刚落座就举杯:“撤去鼓乐。” 柳孚立刻起身:“喏。” 他转身而出,很快鼓乐停止,柳孚也将即将准备登台做舞的武士遣散。 柳孚返回本来席位后,赵基环视诸人:“近乡生怯,为之奈何?” 众人敛容,相互观察,魏兴倒是不觉得什么,拱手:“大司马可是缅怀阵殁吏士?” “不仅是他们,自汴水大胜撤军以来,沿途吏民男女扶老携幼追随我军,而河朔之地储粮不充,我深恐辜负万民所托。” 赵基说着长叹:“如今正是披荆斩棘之时,今日暂且宴饮。明年秋八月丰收以前,当停止谷物酿酒,以恤民力。” 徐晃起身长拜:“大司马仁德,末将遵命。” “大司马仁德,仆等遵命。” 众人纷纷起身,对着赵基拱手长拜。 赵基也起身,端着酒杯环视这些人:“有诸位如此,何愁大业不成?自今日起,孤当戒酒。下回饮酒,要喝明年谷物所酿的重阳菊花酒。” “愿随大司马戒酒!” 徐晃举杯高声,众人也跟着响应,反正严禁的是谷物酿酒。 熬到明年夏季,最次也能喝上果酒。 赵基麾下多是青壮年,还没有那种嗜酒如命的中年人。 于是众人跟随赵基满饮一杯,赵基摆手示意:“诸君请坐,畅饮就是。” “喏。” 当即就有卫士提着加热后的酒桶上前给众人斟酒,赵基则倒扣自己的酒杯,拿起筷子夹一片鹿脯。入口咀嚼,感慨:“真定、汴水前后两战,我不虑其他,就恐马肉伤我吏士肠胃。” 参加过这两场战役的将校呵呵哄笑,何止是赵基,他们都吃腻了。 赵基不喜欢这种众人包围、应承的局面,放下筷子后就说:“我今受朝廷重位,与诸位亲近,则失威,威仪不正则法乱。与诸位疏远,又有碍人情。我甚是为难,如何是好?” 见无人开口应答,魏兴站起来就说:“仆等追随大司马披坚执锐报效朝廷意在安定乱世,俱有功勋在身,岂会是心存幸进之辈?” 又感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合适,魏兴稍稍停顿又说:“大司马安心,现在河朔雍凉百业凋敝,正是我等用功之际。当以公事为重,岂能昼夜相聚,私会作乐?” “子昂说的对。” 赵基摆手示意他坐下,就对众人说:“诸君是我的臂膀腿足,人要做事,岂能束手于面庞、胸膛处?手臂要展开,腿脚要伸直。今后相聚的时间少,诸君珍惜今日之宴,但请畅饮。” “遵令。” 又是齐声应答,张郃、韩猛、朱灵、苟桓、张绣坐在前排,其中张绣位置还排在最前列,与徐晃并列第一。 徐晃身上有个不知道该不该作数的都亭侯爵位,张绣也有县侯爵位,因此都在前排,紧挨着赵基而坐。 随即赵基就离席,示意柳孚按着既定的安排展开节目。 赵基离开后,木台上气氛立刻就热闹起来,众人没了拘束。 哪怕不怎么喜欢饮酒的人,此刻也放开约束,随众畅饮起来。 赵基离开宴饮台,去找军师赵岐一起吃饭。 赵岐年老,不喜欢吵闹,正与几个门生故吏一起进餐、闲聊。 见赵基来此,他的门生故吏请辞,照顾赵岐的卫士又给赵基添上碗筷。 赵岐牙都快没了,搅着肉糜粥:“大司马何不与众人做宴?” “尊卑有别,我在台上,他们难以尽兴,事事都要看我脸色,颇不自然。” 赵基说着扭头去看几十步外的高台,那里鼓声作伴,他还能听到魏兴逼酒的蛮横声腔:“如今就很好,我得到了安宁,他们也能狂欢。” “啧啧,如大司马这样的性情,还真是……少见。” 赵岐感慨着,他更想说的是反差。 从他知道赵基的时候,后续各种传来的消息中,赵基的形象就仿佛身上有刺一样,外人不能触碰,一碰就会扎人。 给他的印象是个十分躁烈、凶猛、勇悍的形象,联想到赵基的年龄与善战,就成了一个十分能服众,擅长拉拢身边人去对抗、打击其他人的边郡军事领袖。 结果现在赵基告诉他,他不喜欢热闹,喜欢独处。见赵基似乎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赵岐反而不想搭理,主动说:“大军凯旋,全军欢欣。老朽知晓大司马忧虑粮秣,还请不要以此为念。自老夫立世以来,前后一甲子有余,四时不正气候反常,吏民男女生活贫苦。” “然而人祸接踵而至,各地男女也不曾死绝。今在大司马治下,生民远胜以往。若还不能活命,绝非大司马之过,乃系天命。”稍稍劝慰、开解赵基一番,赵岐就拿木勺吃粥,心平气和,享受着现在的美食。 赵基情绪也好转一些,轵关陉这条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大量民众混在军中一起迁徙时,时时刻刻路边都有虚弱累死的男女老少。 虽然有口粮供给,可这些人太过于虚弱,又不敢停留。 生怕跟不上军队,然后断绝补给,或被周围山民掳掠。 绝大多数灾民都是强撑着那口气跟随移动,活活累死。 赵基能看到的事情,赵岐也能看到。 这些跟随赵基迁徙的民众,比起其他迁徙的民众来说,已经幸运太多了。 各地黄巾军也是男女合编,十几万、几十万迁徙,过着朝不保夕,还要被军事打击、歼灭的生活。 黑山军也是如此,基本上都是张角三兄弟败亡后,皇甫嵩以车骑将军、冀州牧军管河北期间逼到太行诸山谷开荒求生而来。 当年百万黑山军,现在已没了大半。 此外董卓迁都,河雒百姓没有一点准备,那么冷的气候里,军队焚烧他们位于都城、郊外的地产,如似钱窝的田产、庄园废弃。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浮财被军队劫掠,甚至粮食、妻妾都难以保全,以一种妻离子散,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麻木迁徙。 从雒都到长安这一千里路上,如今再走一趟,就能看到路边前后相连的白骨。 然后就是三辅灾民,活着通过武关道抵达南阳的灾民就有十余万户;还有三辅灾民竟然跑到徐州去,聚集彭城附近,被曹操顺手屠戮。 刘焉割据益州,让张修、张鲁搅乱汉中,并焚毁栈道。 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大量的三辅灾民翻山越岭迁入汉中,很多人更加深入,迁到了蜀中、巴中,成为了东州兵一部分。 与上述这些灾民比起来,跟随赵基迁徙的这六七万户百姓,已经很幸运了。 随行的军队不会侵害他们,还能让他们扶车而行,每日给予口粮。 哪怕死在路边,殿后的赵云也会收敛、安葬他们,不至于曝尸荒野,为鸟兽所食。 因此,赵岐这一路上哪怕见多了生离死别,依旧毫无一点负面情绪。 已经做的够好了,反正他是找不到可以攻讦、指责的缺点。 所以赵岐将赵基现在的情绪归类于年轻人特有的热忱,这种事情过段时间自然会淡化。别的不说,这么庞大的移民涌来,怎么安置就是一个棘手问题。 反正河东人不喜欢这些人,而这些人更不会傻乎乎、顺从赵基的安排。 这些移民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他们肯定想成为河东人,享受河东为期十年的赋税免除。 再感激赵基、并州军,他们也不想去充实西河、雁门、代郡,甚至太原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就那么回事,这些人只想拿到河东的免税待遇。 跟着军队迁徙能吃一口饭,这是很多人最初最原始的动力。 行军迁徙过程中知晓河东的情况后,目标也就发生了变化,想成为河东人。 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解决的过程肯定不是那么的和谐圆满。 等赵基解决这个问题时,现在那点对灾民、流民的怜悯之情,也会很快被消磨干净。 因而,赵岐也就懒得去开解赵基。 赵基是赵彦的孙子,又不是他的孙子。 现在身为大司马,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赵基来处理。 官员、将校之间的矛盾需要赵基平衡、调解;无法调解的,就要进行打击。 新旧百姓、匈奴部众之间的生产矛盾,也需要赵基进行处理。 这种事情处理的多了,那点怜悯以及怜悯心,也就被磨死了。 能维持大致的公平,能让大多数人活下去,这已经是千难万难。 赵岐亲历了桓灵二帝以及执政的外戚权臣,乱七八糟的骚操作见多了,现在赵基这点事情,赵岐心境如常,波澜不惊。 再者,他也相信赵基的学习、适应能力。 现在谁敢轻视赵基的成长能力? 诛讨白波四将有侥幸的成份,安邑兵谏也能说是赵彦在背后谋划;后来携天子亲征匈奴、太原、上党,虽然有取巧、急智的一面。 可从袁绍手中全身而退,又与吕布联军以少胜多大破曹操于汴水。 以处刑的方式弄死桓典,又与吕布以和睦的方式分掌朝政。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谁敢轻视赵基的学习、应变能力? 除了年轻人特有的热忱、怜悯算是缺点外,赵岐找不到赵基的其他弱点。 至于宗族薄弱……这真不算什么缺点。 如果赵基四五十岁,那现在这点家族成员,还真够浅薄。 可他未及弱冠之年,守住现在的基本盘,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不需要赵基亲征,赵基的子嗣就能为他解决许多问题。 (本章完) 第312章 崭新典厩 军队过北绛后,就开始分流。三分之二军民还要继续向太原迁徙,三分之一会留在平阳周边,以充实这里的人口,提升这里的生产力。以便明年推动三辅之战。至于赵岐担忧的流民抵达河东后潜逃,抢占河东免税待遇这种事情……河东人防的可紧了。随军流民没有脱队的机会,能安置在平阳的是张绣、张郃、韩猛、朱灵与许褚、苟桓这六部五支军队、家眷。就连前后所得的俘虏,也没资格留在河东,一律迁往太原,进行集中安置。他们将与之前的袁熙、高干俘虏一起进行筛查,一部分留着充当官奴,进行密集产业劳作;一部分成为赵基的奴仆,另一部分则作为军功奖赏分散下去,以充实军吏的家业。前期撤回来的虎步军,以及现在撤回来的各种军队,都需要进行功勋稽核,统筹后根据战利品确定赏格。这是一件十分繁复的事情,也是赵基组建大司马幕府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所以赵基不急着赏功,他过绛邑时驻留五日,分配好各军、各股流民团的安置点后,他等来了赵云。与赵云率三百余骑,南下安邑。如今天气转寒,闻喜吏民男女夹道相迎。只是过桐乡渡津时,县三老集结在这里迎接赵基。席间赵基不饮酒,抓着烤栗子吃,就听裴氏出身的县老说:“大司马位极人臣,怎可忘却父母养育之恩?今过桐乡,老朽以为当拜桐乡君。”应募虎贲前,赵基连见这些三老的资格都没有。不是说这些人权力大,而是影响力大,讲究也多,根本看不上外乡迁来的赵氏。这些人普遍是退休的官吏,也是各家族老,在官府有协掌教化之责,也有协助征税、征兵、摊派徭役的影响力。规章制度永远是规章制度,这些乡贤县老,才是各县运转的核心。县吏、乡吏是他们的亲族晚辈,又都有入仕的履历,所以对上面的县君,对下面的百姓,都立于不败之地。敬老传统之下,这些县老的言语,完全可以视为当地的人心。“我已出继,又推勤王之功,向朝廷讨来桐乡君之封邑、名位……”赵基嚼着栗子,扭头看一眼赵云:“子龙,我听到马嘶,你去看看怎么了。”“喏。”赵云没有多问什么,起身离去。赵基又斜眼看韩述:“起风了,拉起帷幕,免得诸位长者遭受风寒。”“喏。”韩述应答下来,随行骑士将携带的帷幔布墙取出,两人一组,四组人扯开,两丈见方的布墙将他们封堵,隔绝内外视线。五名县三老……说是三老,年龄最大的也就四十七岁,这样的乱世,年龄太大的人很难存活。帷幕布墙之中,赵基笑问:“你们想做什么?”“不知大司马所问何意?”一名三老疑惑,眼神左右打量,看着布墙,他听到外面沉重脚步声,以及驱赶周围各家子弟、仆僮的声音。河东虎贲现在只听赵基的,根本不听他们父兄的,也不听他们这些宗族长者的话。因免除十年赋税的原因,河东三老们日常能做的,反而只剩下本职,协掌教化。赵基听到外面脚步声停止,就知道完成了清场。就上前缓慢伸出手,开口反问他的这个三老甚至不敢躲闪、抗拒,眼睁睁、直愣愣跪坐在那里,直到赵基的左手扼住他咽喉。另外四名三老这才反应过来,更不敢大声呼救或驳斥。真撕破脸,完蛋的只能是他们!抓着对方脖子,赵基提到自己面前:“我在外面没杀痛快,你们是来给我助兴的?我家私事,也是你们该过问的?”面前之人被掐的面色涨红,眼球外突,支支吾吾吐不出声。裴氏族老开口:“大司马是人臣之表率,过桐乡而不拜桐乡君,必受诟病。乡里纯孝之风气,也将因此而败坏。”他拄着五节藤杖起身,对赵基轻声规劝:“未来大司马亦有子嗣,此举能匡正门风,岂是小事?”“桓帝、灵帝驾崩,天下士人没少谩骂。”赵基呵呵做笑反问:“君父有过失,士民尚且也能辱骂。怎么人之父兄就不会犯错?既然我父母不会犯错,屈居乡野岂不是可惜?如此看来,我应该退位让贤,由他们来当这个大司马?”“皇帝错了该骂,父母错了、族老错了该不该骂?还是说,你们这些族老,比皇帝还要高贵?容不得晚辈指责?”质问时,见左手提着的人神情僵硬,赵基松手,对方滑落在地。另外四个三老面如土色,他们也骂过桓帝、灵帝。更让他们惊骇的是,赵基的大逆不道。此前还能大声指责赵基,发动影响力,孤立、驱逐赵氏。而现在呢,皆不敢言语,垂着头。赵基扫视诸人:“我安邑兵谏时,所做《讨汉大贼状》,诸位难道没有诵读?朝廷国事、郡县乡里形势全盘败坏,不仅仅是公卿无德无能,也在于乡老、县老、郡老朽坏。诸位,与旧日公卿何异之有!”有的时候就这样,你骂皇帝、骂县长没事,却不能骂长者、里长和乡长。不是不能骂,骂了就是一场无穷无尽的战争,直到一方退出为止。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也不一定是骂,批评、指责之类刺耳的言论,都会被这些人视为辱骂、大不敬。“尔等,比之司空张喜、羽林中郎将桓典如何?胫骨难道比钟繇、董昭、荀攸、司马防硬?”赵基垂眉询问,裴氏族老后退半步跌落在胡床矮凳,一脸惊慌。他现在身高九尺,看这些七尺高的人,要么俯首低头,要么坐下、跪着平视,想要节省力气、不劳累颈椎的话只能垂目。所以这几个三老眼中,赵基始终都是一种半眯眼的神态。裴氏族老张嘴欲言,听到帷幕外动静,赵基也侧目去看,是外面的韩述,探头观察里面,手里提着锤子正要往里面走。见自己可能听错了信号,韩述又缩头回去。这下,裴氏族老刚想说的话也都遗忘的一干二净,整个人结结巴巴,不知从何解释。赵基也被韩述鬼探头弄的没了兴致,干咳两声,韩述立刻从隙缝钻进来,将锤子别到腰后:“大司马?”“我观列位县老正当年,国家危难,岂可栖身山野?我营中缺典厩,安排他们去绛邑骑营中做事。不得与外人通,六月后我再视察,依情况裁决升迁。”“喏。”韩述拱手应下,见这些人愣在那里,上前几步低声喝斥:“还不谢大司马赏识?”想当县三老,起码要有个正经的仕途,退下来才有资格。乡三老的话,县吏、郡吏身份就可以。所以赵基开口第一句,就将他们重新拉进了仕途,重返仕途,自然算不得闻喜县三老。既然重返仕途,自然是国家需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去干什么。“谢大司马。”裴氏族老带头行礼,另外三个县老也是拱手,有气无力道谢。韩述又将地上装晕的人踹了一脚,见还能忍住,当即抬脚以脚掌踩在对方手指,蹂动。立刻对方吃痛醒来,嘴唇紧紧合在一起,不敢叫唤。也怕他失态,另外几个县三老拉着这人一起行礼、道谢。赵基见此,挑眉:“这就对了,年轻人身体强壮,理应应募杀贼,保国家太平;诸位又非苍髯老贼,力所能及做些细碎事务,也算是为朝廷分忧,尽了人臣之节。”说罢看向韩述:“这五位典厩有感国家艰难,毅然重返仕途,想来也不会在意俸禄。每日各给五升口粮,切不可短缺。”“喏。”韩述郑重应下,五升口粮根本吃不饱,缺乏油水、副食的情况下,一个体力劳动的老人,也不够吃。可高风亮节的五位典厩,也只能认同赵基的言论。(本章完) 第313章 喜好书法 安邑城,在安静之中等候赵基。台崇、刘艾在北门迎接赵基,如今这两人态度更为谦恭。算起来他们此前才是真正半步公卿的人,因赵氏维新改制,一举成为三省高官。两人出城迎接,算是表达了亲善态度。对此赵基也不会拒绝,一路说笑中进入安邑。原郡守府改造的少梁宫成为门下省专用办公场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很快就会恢复成郡守府。少梁宫西院楼阁,赵彦抱着铜暖手,听着外面虎贲换防的声响,心情更是复杂。他也没想到,赵基这么能折腾。最初只是想着护送天子返回雒都,从袁绍、曹操那里混个脸熟,大家以谈判的方式解决纠纷。这也是公卿此前共同的想法,没想到袁绍安插的三条臂膀被赵基尽数拔除,更是一战将半步称霸中原的曹操打回原形。至于长远的未来,赵彦已不做考虑。他三十岁以军功入仕,历任各方三十五年,以定襄郡守征入朝中担任议郎。他不认为自己亏欠什么,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辛苦攒下的。至于赵基这里就更简单了,与朝廷之间谈不上谁欠谁,功勋之大,已经到了谈这个问题就得死人的地步。现在赵彦只关心家族延续问题,准确来说是他的晋阳侯继承问题。此外其他一切问题,对他这样的老人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听着阁楼下脚步声,赵彦轻咳两声,放下铜暖手,拿起一封公文阅读起来。赵基引着赵云登上楼梯,见赵彦还在处理公务,就站在原地不动。赵彦索性也就耐心将公文阅读完毕,捉笔在上面批注自己的处理意见。放下笔,卷好竹简后,才扭头看赵基,上下审视:“元嗣又高了一些?”“如祖父所见,孙儿已有九尺二寸。”赵基上前将带来的礼物盒子递上:“祖父,这是颍川阳翟邯郸淳所做,希望祖父能喜欢。”“邯郸子淑?”赵彦扯开包扎丝带,取出里面的卷轴帛书,赵彦又抖抖袍袖,挽起折叠袖子露出手臂,才铺开观赏邯郸淳的手迹:“他竟然还活着?”“群雄起兵中原大乱时,邯郸淳避乱荆州,在刘景升处做客。台卿公北上时,许多兖豫士人跟随,邯郸淳也在其中。因知祖父喜好书法,邯郸淳特意做此书。”赵基说着侧身,从赵云端着的木盘中取下三副卷轴递上:“这是凉州梁鹄所赠,另有张芝、赵袭、左伯、张超、臧洪遗作。”赵彦翻开邯郸淳的书法,也不抬头:“除了梁鹄所作,其他放到书架,我闲暇时赏鉴。”赵基就将手中三卷梁鹄特意誊抄的诗赋放到赵彦桌案一边,与赵云到边上书架,将木盘里的卷轴书法摆到书架。赵彦也只是稍稍鉴赏,就收拢卷轴,重新扎好,就问:“元嗣怎么看邯郸淳、梁鹄二人?”“字是字,人是人,不可混为一谈。”赵基简单回答,并说:“此前连我都不知道祖父嗜好书法,驻屯颍川之际,这些人竟然知晓。邯郸淳、梁鹄先后前来拜访,臧洪故吏陈容也送来张超、臧洪遗作。张芝遗作是张绣所献,左伯是荀氏所赠。赵袭之书,乃赵戬所献。”赵戬是赵袭的侄儿,是赵岐的从侄,赵袭也是字元嗣,是西州书法大家。赵彦拿着邯郸淳书法卷轴走到书架前,也是神情复杂:“天下未乱前,邯郸淳、梁鹄等人乃天下名士、书法大家。是雒都权贵座上客也,岂是老夫能交结的?”别说正式求这些人的手书来装裱门第,就是与这些人同席并列说话、喝酒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赵基打的袁绍、曹操重新有联合之势,这些人却主动赠送书法作品。这让赵彦失去了鉴赏的兴趣与乐趣,随即就打量赵云:“元嗣,这位是常山赵中尉?”“正是,前后数战,子龙功勋卓著,用兵韬略不亚公明。今诸将北上,我独引子龙来见祖父。”赵基说着展臂指着赵云,赵云单膝跪地拱手抱拳:“卑将常山赵云拜见侍中、晋阳侯。”“见外了,快快请起。”赵彦上前搀扶,对神情沉肃的赵云说:“元嗣出征在外,我就恐他意气发作,被袁绍、曹操所算。见子龙如此沉稳,我无忧矣。”“祖父,我引子龙来此,是想将祖父托付给子龙。雒都非是善地,祖父逗留数月即可。有子龙护持左右,又有许褚等人,可保祖父全身退还河东。”赵基说着上前搀扶赵彦,也示意赵云跟上,一起来到偏厅,扶赵彦落座。此前书信中就有交流,赵彦沉眉:“数月时间,就怕我离开雒都,三省为吕布侵夺霸占。”“若是如此,那祖父更该离开雒都。”赵基跪坐在桌案近处,手臂搭在桌案一端:“朝中公卿岂会束手待毙?袁绍、曹操、袁术、刘表皆是难图之辈。”赵云按剑站在偏厅门口处,也在聆听。赵彦眉头紧皱,凝声:“他们还是不肯死心?”“是,朝廷若因我赵氏维新之政而中兴,岂不是坐实了彼辈无德无能之名?”赵基语气平淡:“与曹操决战陈留时,他们挟持天子企图与荀彧联合。若不是台卿公游说张绣反戈一击,我军即便获胜,也是惨胜。区区一个桓典,哪能让我麾下枉死吏士瞑目?”所以公卿捣乱是必然的,如果废掉维新新政,这些人才会尽心尽力匡辅朝政。这些人弄不死吕布的情况下,借吕布之手、天子名义废除维新新政,也就成了最佳的备选方案。赵基不想跟吕布翻脸,估计吕布也不情愿翻脸。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真到脱钩的时候,公卿这边使点劲,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这些公卿搞事情的时候,根本不考虑局面失控的问题。更准确来说,当代公卿的执政能力很弱,只会搞窝里斗。真正敢于勇斗的那批士人领袖,早已在两次党锢中被消灭。赵岐只是其中的幸存者,这样的幸存者,已不再坚持当初的理想。斗来斗去,公卿们更热衷于在物理层面消灭对方,而不是解决实际问题。就像割草一样,草冒出来就来一镰刀,不想着挖掉草根。正是这些草根,才有了赵基发展壮大的基础。赵彦沉容思索,片刻后:“若是吕布废维新大政,将会如何?”“挥兵上雒,再次兵谏,重立维新大政。”赵基态度明确,又说:“吕布也非混沌不清之人,我就怕他被内外所算,如董卓那样横死街头。所以我希望明年祖父能暂离雒都,来晋阳坐镇,好使我能督兵进讨李傕、郭汜。”赵彦实在是不忍心雒阳再发生大规模军事对抗,可诛讨李傕、郭汜又能给他四个孙儿复仇。略作衡量,就说:“那就听元嗣的,明年三月时,我在雒阳规劝军民完成春耕,就与子龙起行,返回晋阳。不过这个冬季我在雒都,元嗣在晋阳,我只希望元嗣多纳妾室,壮大子嗣。”“是,明年的此时,祖父保准左手抱一个重孙,右手抱一个重孙,还有几个重孙等着祖父来抱。”赵基说话间两手比划,还左右扭头装模作样:“那时候一个哭了,其他的都哭,保准也让祖父不胜其烦。”“哈哈哈,那实乃乐事。”赵彦忍不住畅快大笑,他就怕赵基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并州军在外征伐,虽然打出了王者之师的威名,可也有很多不好的传言。军队行军打仗之际保持禁欲……这种事情,也就赵基这里弄了出来,这对其他军队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何况军中也的确发生了一些苛待俘虏的事情,弄的赵彦也怕赵基这里有什么特殊问题。老头儿看的也开,只要赵基能纳妾多生孩子,其他什么之类的游戏,也不算什么大事。婢女、侍妾、清秀的书僮、卫士,这些人只是身份不同,履行不同的职责,发挥不同的作用。实际上与骑乘的马,耕地的牛,警戒护宅的犬……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老头儿只是想要重孙子,赵基肯给他弄,老头儿真不在乎是否妻妾、女婢或别人妻子所生。只要书僮之类的不妨碍,他真不在乎。某些层次上来说,赵基也是老头儿人生旅途中的工具人。赵基生的多,老头儿也能瞑目,他对父祖与子孙也算有了交待。跟这个切身之事比起来,维新大政之类的事情,反而要靠后站。(本章完) 第314章 初步方案 在安邑休息一日,次日赵基引着赵云来到城南,参观卫氏金库。金库内地面铺了一层草木灰,地面也已硬化,只是返碱明显,表面如似一层厚霜。赵基戴着口罩,举火把观察金砖墙壁。见赵云伸手要摸,赵基说:“不要触摸,这些金砖沾染污秽。想要使用,还需要重铸。”赵云也举着火把,贴近照看:“是,此前以为只是传闻如此,不曾想卫氏金库如此壮丽。”“是啊,十分壮丽。黄金在这里,却不见了一代代积攒金砖的人。”赵基观察各处:“我准备在晋阳城中建造黄金台,以供军民男女日夜鉴赏。留在这里,朝廷日夜惦记,早晚生出变故。”赵云听了不发表意见,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赵基有有这个想法,在赵云看来很是正常。建造一座黄金台,供人鉴赏……赵云越是思索,越觉得这件事情做成后,可能会引来鲜卑人窥伺。想了想,赵云还是说:“大司马,关中李郭二贼尚存。若造黄金台于晋阳,鲜卑发大兵而来,难免危急。”“嗯,就等剪除李郭之后,就开展此事。”说着,赵基抬脚试着踹了踹眼前的墙壁,继续说:“无数先民前赴后继,才将这些东西从地下挖出来。现在埋在土里,实在是对先人的不敬。我也要看看,关中诸将抄掠了多少财富,到时候也造一座黄金台,二台对立,看哪个更大。”另一侧举火把的韩述疑惑:“大司马,军资若是不足?”“民政、军政,靠的是粮食、器械,关黄金什么事?”赵基看一眼韩述,继续说:“我越是不动黄金,军资其实越是充盈。”韩述听不明白,赵云听明白了:“大司马是说以黄金聚上下人心?”“是,虽说千金散去还复来,可只要分配下去,怎么分,都显得不公。与其这样,还不如造成黄金台,供吏民游览。”赵基说着,将火把递给赵云,动手解自己腰带。他改进推广的连腰裤就这点不好,掏取家伙时不是很方便。此前衣摆之下都是胫衣、套腿裤,行走时也能左右滋水。而此刻,就多了一些过程。赵云后退几步,就见赵基开始滋水,嘴上还说:“这里气味沉郁,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韩述则将火把立在墙角,也对着另一侧墙壁开始解腰带。赵云莫名也有了一些尿意,但还是忍不住。赵基抖了抖,扎好腰带,从赵云手里接过火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金库密室。韩述很快也举着火把追出来,继续跟着赵基检查其他藏钱地窖,见搬空了三座地窖。赵基略感意外:“我军鏖战匈奴于绛邑时,开启两座;如今过去几乎五个月,才用掉一座。祖父不过是节流,这样看来还是赵府君生财有道之功。”赵绪肯定擅长开源,打击小青蝗黑市抓了赵基的人,现在双方合作捞钱,销路更好。就连关中诸将,不知是为了讨好赵基,还是别的原因,也派人前来采购。入秋后,苟晟这边存料不多,已经停止销售。赵绪才开始销售,挣的更多。尤其是撤回来的军队,对小青蝗格外推崇。有着官方身份,还能打压其他假冒伪劣小青蝗丹丸,生意简直不要太好。如果可以的话,赵绪也想以私人身份来参与经营。可河东的形势不允许,他想要保住现在的官位,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壮大郡府非税收入。真到财政恶劣时,赵基自然会一脚将他踹掉,到那时再追究一点前罪,赵绪不死也要脱层皮。随着金砖密室检验完毕,赵基三人走出密道时,外面随行吏士正在排队。赵云已经猜到了结果,就看着这些吏士举着火把入内,观赏金砖密室之余,也效仿最初的虎贲,执行水淹密室计划。之后赵基也不停留,带着众人轻装向北,在安邑与赵云分别,并更换马匹后,乘夜向北疾驰。赵基可不想白日里再走闻喜驰道,肯定有一些人会来给县三老求情。乘着夜色一路疾驰到北乡,在这里再更换马匹,半夜时进入绛邑。贾逵已离开平阳,来到绛邑等候。夜间贾逵未睡,听到动静后也披着羊裘大氅来迎赵基。城中县令府邸,赵基看到又瘦了一些的贾逵,当即下马快步走过去,展开双臂给了贾逵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贾逵很不适应,赵基又抱着贾逵原地转了一圈,笑说:“梁道兄,中原群雄就如此前议论的那样,不过尔尔!”贾逵见赵基神采飞扬,情绪也被感染:“非是如此,实乃大司马用兵沉稳。”“不不不,是天子神威,说是群雄,实乃群雌!天子旌旗所至,莫不雌伏!”赵基高声感慨,继续给吕布那里挖坑,抓着贾逵手臂往里走:“一路疾驰至此,快些用饭!”“喏!”守卫府邸的杨吉扯着嗓子应答,赵基闻声看过去,露出笑容上前给他胸前铠甲一拳:“记住,我不饮酒。”“卑职明白!”杨吉面色涨红,情绪激动,转身就快步去做安排。赵基拉着贾逵往里面走,百余人举着火把簇拥,其中二十多人是平阳侯国的属吏,由残疾虎贲充任。哪怕瘸腿、断腿的虎贲,赵基、贾逵也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守仓、看门的主管级差事。许多虎贲还未分配妻妾,这些残疾虎贲都已优先分配。安静的县令府邸立刻热闹起来,众人安排在大厅、走廊、院子里,赵基与贾逵在屏风内。赵基也卸下铠甲,外罩一领黑色熊裘,两肩更是蓬松紫貂。他很不适应这件臃肿蓬松,实际上轻便的裘衣大氅,懒洋洋坐在贾逵对面:“我出征在外,后方诸事辛苦大兄了。看大兄神情疲惫,我不知该如何道谢。”“为国分忧而已。”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贾逵也观察赵基:“倒是大司马,中原一行,如蛟龙入海,非我等所能企及。”“我也只是暂时走在大兄前列,大兄不必自谦,未来公卿之位不过早晚而已。”赵基说罢笑了起来,贾逵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样的公卿,不当也罢。”贾逵笑罢,端起米粥搅了起来,问:“平阳国事,大司马是何看法?”“我本以为回来后,会有许多事情烦扰。可现在看起来,就算这段时间我留在平阳,恐怕也不会比大兄做的更好。我的要求还是一样的,不管汉、匈奴、羌又或者是杂胡,在我平阳境内服役、纳税,就该一视同仁,不分贵贱。”赵基也端起米粥吸溜一口饮尽,吞咽后,自己给自己打粥,继续说:“现在就为难一件事情,大司马幕府组建在即,我很想让大兄来晋阳帮我,可又怕平阳国事所托非人。大兄可能举荐贤良?”以贾逵的才能、影响力以及彼此交情,拉贾逵进入大司马幕府是必然。进入大司马幕府是必然的,但不等于贾逵必须去晋阳做事。这要看贾逵自己的心思,如果想将平阳各县做好,有始有终,那赵基会征辟贾逵为大司马幕府的从事,兼平阳国相,继续留在平阳。贾逵略沉吟,说:“以大司马功勋,食平阳周边五县。臣乃襄陵人,亦归属于平阳国。再任平阳国相,难免惹人诽议。”“又不是做襄陵长,这没什么好避嫌的。”赵基一口否决,见此,贾逵明白赵基也没有合适接替自己的人,就说:“既如此,容臣再留一年,使平阳府库充盈后,再走不迟。”“嗯,大兄也要搜寻贤良,我不求继任者能像大兄这样勤政能干,但也要萧规曹随,不使平阳荒败。”“臣领命。”贾逵郑重拱手,然后才端粥进食。赵基就说:“既如此,我就征大兄为府内从事,等平阳一切稳固后,就迁大兄为西曹,总领各曹。”“喏,臣领命。”贾逵起身,对着赵基行叩拜大礼。虽然他做平阳国相已经与赵基有了君臣名分,可两汉持续削藩,这种君臣名分并不牢固。对士人来说,征辟关系形成的君臣名分更为牢固,也更认同这种主从名分。赵基也起身将他扶起,询问:“就长史、西曹、东曹与主簿人选,梁道兄有何意见?”贾逵反向搀扶赵基落座,自行返回坐席后,贾逵才说:“大司马明年将征三辅国贼,臣以为可征三辅名士为长史;西曹典选诸曹掾属,责在补充府吏,是要职。不妨征诸葛君达,使其典西曹。”用诸葛玄来当西曹,可以保证推荐的人选名单是可控的。作为时代特色,诸葛玄自然会塞一些徐州人进来,这没什么好诽议的。不能只在利用徐州人的时候才想着拉拢彼此关系。平时就得一点一滴做积蓄,兼并、融合是一个相互的过程。三辅名士做长史,徐州人诸葛玄做西曹。见赵基认真聆听,贾逵颇为感动,又说:“东曹负责向朝廷举荐贤良,仆以为可用有名无实者,如颍川韩元长肯屈就,那么所举官吏,也易于入职。”用韩融的影响力来给大司马幕府表奏、推荐的官员背书。赵基摇头:“不可能,祖父要去雒都执政,他最在意的是安邑太学。韩融肯留在安邑,图的就是兴复太学。我调走诸葛玄后,只剩下韩融负责太学一事。再走了他,祖父那里说不过去。”韩融还是很有眼光的,顶着乡党骂名来抓太学,先利用韩融影响力建设太学,再说其他。贾逵听闻,就说:“那原中书监赵蕤赵子茂如何?”赵蕤也从朝廷那边断了关系,他也怕被赵贵妃一事牵连。“可以,我去与他谈。”赵基说着端起碗,快速进餐。(本章完) 第315章 藏书楼内 原侯氏庄园,日益凋敝。许多人口都迁徙去了平阳各县,当赵基再次来这里时,庄园内只留下百余人。除了基本的护卫、仆从外,其他都是随同蔡昭姬整编、誊抄书籍的女子。这些女子来源就两种,一种是从匈奴解救回来的识字女性,普遍出身不低;另一种是关中诸将、官吏送来的人质。至于被俘的女子,她们最好的去处是纺织厂。整个太原、河东各行各业都在发展,唯一不受赵基喜欢的是漆业。哪怕是用奴隶去采漆,赵基都觉得不划算。庄园内,并没因为赵基的抵达而热闹起来。书房内,弥漫着驱虫药粉的气味。赵基随意翻阅竹简:“自黄巾以来不过十二年,民间纸张匮乏,实在是不便。”蔡昭姬穿低胸襦裙,外罩一领羊绒对襟大氅,涂抹淡妆,摇步跟随赵基左右,也是感慨:“纸张多为官用,各家庄园并不重视。妾去信询问裴文丽,大约明年夏秋之际才能造出麻纸。”赵基将竹简推回架子上,就问:“韩融已在安邑太学开讲,日常约有二三百士人听讲。你是想随我去晋阳,还是在安邑宣讲蔡学?”蔡昭姬笑问:“若是去晋阳,就不能宣扬蔡学?”“嗯,去了晋阳,你就要协助我推广新学。”赵基目光从她颈下挪开,只觉得不甚艳丽的蔡昭姬,如今也妩媚起来。继续说:“文字之美丽瑰奇,岂可拘泥于诗、赋、四六骈文?此次中原之行,关东各州士人多有诗赋夸我功勋,在我看来他们胸中意气难以舒展,就因受制于文体。”四六骈文,也是目前才开始发展起来的,不同于已经成型的诗歌、汉赋。这段时间两人书信交流,蔡昭姬也收到几封赵基书写的散文,也是大受启发。四六骈文讲究对偶、递进,也是因为才开始流行,很多人仿写终于格式声律,忽略了文字虚实。甚至为了声律对仗,会用各种生僻文字。而赵基的散文不拘泥段落格式,在标点符号辅助下,断句明确……最关键的是,赵基用的都是生活常用文字。别说会读,哪怕就是你读出来让不识字的人听,也能听明白!四六骈文的发展与诗、赋比起来有个共同的逻辑,那就是行文利于断句,可赵基有标点符号,就在文中断句。仅仅这一下,不知要砸掉多少人的饭碗。去推广新学,不仅要对各家经义注解进行标点、誊抄,可能还要涉及白话文翻译。文字的发展经历过一段复杂化时期,古人创造各种复杂的文字,想要一个字来表达许多意思,以节省书写空间。但造出的字越来越多,增加了学习、传播的难度。而现在这种势头已经被遏制,说白马就是白马,不会说龙。骢是青白相间的马,骝是黑鬃黑尾的红马,骐是青黑色的马。马的各种常见颜色,都造出一个对应的文字;就连马的状态都有骁、骥、驽、骟之别。各种马的状态而造出的字,都有马字旁,除了神异的白马,则被称之为龙。所以白龙马,只能只能是白色。赵基嫌弃这种自然发展太慢,准备狠狠推一把。宁肯下面人都是粗鄙的大白话,也不想下面人被糊弄成傻子,每天去研究文字的几种写法。至于未来去哪里,蔡昭姬并没有其他选择。去安邑,就要与残留的卫氏子弟碰面,这是她不能忍受的事情。去晋阳,她才能重新生活。未来的晋阳城会吸引诸羌、匈奴各部移民加入,没人会咬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她不假思索,望着赵基:“晋阳若能有容身之所,妾身自是欣然。”“那就去晋阳,我在龙山里给你修建一座别馆,文学之余,也能栽植林木,养育牛羊。”赵基说罢转身就往楼阁上走,蔡昭姬快步跟上。她的婢女端着木盘跟在后面,她已经显孕。对于这个孩子,她会选择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只要蔡昭姬不抛弃她,她就能养活这个孩子,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受到的教育反而比外面的士人强。婢女一路跟着,悄悄观察赵基与蔡昭姬,见他们两个眉目时常接触,于是也就端着木盘里的笔墨、竹简悄悄退走了。她走出藏书楼,韩述左右观察:“大司马怎么不出来?”“你猜。”给了韩述一个白眼,婢女扭腰端盘走了。周围虎贲望着韩述,韩述皱眉询问:“都仔细检查过了?”“只有书架,没有其他人。”一个虎贲回答,另一个虎贲也回答:“横梁之上也都查了,没有藏人。”韩述点着头:“走,去外面烤火。”反正寻常刺客,又怎么可能是大司马敌手?也就陈留决战己方没有尽全力,真若战事紧迫,赵基本人放弃弓箭,拿起长柄重斧参加战斗,那能吓死关东人。正是因为己方、吕布未尽全力,吕布也没有亲自参加战斗。藏书楼严禁烟火,三楼窗户还在敞开通风。立柱处,蔡昭姬忽然瘙痒,用后背磨蹭柱子,想要挠痒止痒,过程很是煎熬。看她难受,赵基只好帮她挠痒痒。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没想到这么冷的书房里,她背上汗水湿滑,赵基的灵魂触手都快被汗水泡涨了。只能推开一层汗迹,认真挠痒。就体力、爆发力来说,这绝不是一场公平的竞技。文学交流,怎么比得上灵魂层面的碰撞?藏书楼院子外的火堆才燃起,蔡昭姬就灵魂颤栗,被撞裂、搅碎。韩述烤火,侧耳聆听,没听到什么声响,只能板着脸,用眼神与周围虎贲交流。这次安邑之行,赵彦也是给他们这些人发了赏赐,既是感谢他们战场之上保护赵基,也希望他们日常出行时能开方便之门。遇到各种可成、不可成的事情,赵基的这些宿卫稍稍主动安排一下,那很多事情就能成功。如赵基这样的权贵,用得着欺男霸女?不收买、打点好赵基身边的人,你还想把姐妹、女儿送过去?藏书楼内,赵基颇感无趣,背依柱子而坐。蔡昭姬头发散披,蜷缩在他怀里,彼此并无言语。等她休缓片刻后,赵基才说:“明日我还要巡查襄邑,后面几日要去尧帝陵庙祭拜并拜谒皇后,你去不去?”“不去,书籍甚多,这里要细心装车,才不会混乱。”蔡昭姬语气柔弱起来,说着无君无父无法纪也无道德的话:“这回公卿险些害你,下回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倾尽一切不留回旋余地。天子已不能指望,最好董贵妃生育的是一位皇子。”感受着赵基身上传递来的热量,她继续说:“赵蕤一个人不够,上表天子,让派中官来平阳侍奉皇后。来的人越多,以后皇长子地位越发稳固,无人能反驳。留子去母,将董贵妃送回朝中,请皇后抚育。”赵基听明白了,这是要提前准备,让董贵妃生下一个百分百的皇长子。是皇长子最好,若不是,就找一个皇长子,以做皇帝的备份。仅仅抓着皇后,是不够的。如果抓着皇太后与皇长子,那就稳了,可以在朝廷之外,对内封官许愿,维持凝聚力。论对公卿的仇恨,蔡昭姬远比赵基要深厚。赵基是被拖的没办法,只能发动兵谏,从公卿这里夺权,并一发不可收拾,将少壮派的预备役公卿钟繇、董昭、丁冲一起弄死。严格算起来,赵基才是挑战者,公卿是被动防守。对比赵基,蔡昭姬才是复仇者。现在空虚的心灵被填满,人生重新有了依托,她自然不会坐视眼前的一切被破坏。只要能强大、壮大赵氏的影响力,那就该做。她贴着赵基耳朵,低语:“上古时期,有帝、有后,分掌权柄。今日之皇帝、皇后,也可平起平坐。”皇后在皇帝面前,可以自称孤,却不是臣妾。赵基想起有趣的事情,忍不住一笑:“也对,夫妻离婚,共同财产分割,皇后拿走一半天下也是理所当然。”蔡昭姬见他并不忌讳这种事情,还说这种奇怪的话,就说:“来年再举兵上雒,天下各方必然联军来战。他们绝不会坐视强秦之势再起,切不可疏忽大意。如今能与你存亡同休者,唯有皇后。”“那你呢?”“大司马若是兵败,妾身纵火焚楼即可。”蔡昭姬平静回答:“这样的乱世,若是没了大司马,妾身活着徒受罪孽,何益之有?”(本章完) 第316章 皇后处断 第316章 皇后处断 平阳城北,尧帝陵庙附近的庄园里。 赵基携带三十余车礼物来见皇后等人,这段时间自己姐姐也待在这里。 虽然赵基视晋阳为大本营,裴秀也在用心发展晋阳。 可晋阳对赵幸来说依旧是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 她也不喜欢闻喜、安邑,不怎样遥远的平阳,就成了她的新家。 庄园会客大厅内,皇后端坐上首,赵贵妃、董贵妃分别坐在两侧,宋美人侍立在侧。 伏寿阅读天子、伏完的书信后,转而就说:“孤听闻中山诸刘有意督兵南下,入卫天子。不知大司马是何心意?” 隔着竹帘,赵基坦然坐在客厅内,闻言皱眉:“亦有听闻此事。此前大军将要返回,十余万军民迁徙,拥挤于轵关陉。我虑他们南下时堵塞道路,就不做准许。不曾想,他们竟然求到了皇后这里。” 伏寿立刻回答:“大司马不要误会,孤并无干涉军事之意。” “不敢,臣以为彼辈要走,如今便可以启程。稍后臣就发出文书,准许诸刘南下中原,入卫天子。” 赵基有些想不明白,中原有什么好,值得刘惠这些人如此执着。 这些人加在一起也就三千多人,算上之前入卫天子的田豫所部骑士,再加上这三千余步骑,将近五千之众。 双方大概率会合流,中山国在冀州之北,与代郡、渔阳、上谷相距不远。 皇帝得到这些人,也等于吕布间接得到。 这样算起来,冀州、幽州、荆州都派遣了入卫天子的军队,那么扬州、徐州方面也会派兵过来。 当这种兵力越来越多,皇帝的影响力增高,也就等于公卿搞事的本钱、操作余地扩大。 军队越聚越多,冬季粮食补给压力也就剧增,吕布这里刹车的难度也就大了起来。 见赵基轻易放走这些人,伏寿反倒沉默了,就问:“大司马,琅琊近况如何?” “臣已委派赵范接任琅琊国相,自会顾虑周到。若是皇后思念家乡,明年臣督促琅琊,选百余宫人送到河东。如此皇后左右多些乡人,也能排解思念之情。” “也好。”伏寿应答一声,赵基也就起身:“臣告退。” “赵贵妃代孤送一送大司马。” “唯。” 赵贵妃起身应答,赵基也行礼后退几步,转身走出大厅。 赵贵妃揭开竹帘低头走出,她脸上敷着厚粉,盖掉了双眉轮廓,双眉之上各点了一团蝌蚪一样的蚕眉。 赵基在门外廊下等候,见她出来,拱手:“姐姐。” “元嗣为国征战,数月不见……竟明显长大了许多。” 赵贵妃审视赵基,仔细打量,可以感受到赵基的疲倦。 “还好,见中原百里无人烟,难免伤感。” 赵基展臂示意她先走,赵贵妃走了几步就说:“叔父已辞官,听说元嗣要征叔父为幕府东曹?” “是,我已派人询问伯父,他没有回应,没想到姐姐却先知道了。” 赵基左手垂落按在剑柄,右手负在斗篷下,也是边走边说:“姐姐替我劝劝他,朝廷已是是非之地。我家与旧日公卿已成水火之势,伯父若还是想入朝侍奉天子,必受公卿迫害。” “那我尽力为元嗣促成此事。” 赵贵妃也压低了声音:“元嗣征常山时,有一战破袁绍之机会,却突然放弃。而战前叔父遣子楷兄长游说常山各家,自认为失信于乡人,无颜见人,这才辞官居家,以平旧人怨恨。” 赵基沉默,赵范作为朝廷使者返乡动员常山大姓、豪强反抗袁绍,赵范作为一个晚辈,影响力有限。 赵范是代表赵蕤做出各种承诺,大概就是一战打垮袁绍,自此常山人翻身做主之类的许诺。 结果就是实际情况不允许,赵基不愿意跟袁绍血拼,主动与袁绍和平退兵。 那些参与反抗袁绍的常山大姓、豪强也只能率领宗族、部曲、乡党西迁太原。 如果这些人都在战争中消亡,也就没人指责赵蕤了。 可都带着宗党、部众迁入太原,这就给赵蕤制造了巨大的压力。 赵基也明白,名义上是不满赵蕤,实际上还是不满自己,想要获取更多的好处。比如准许他们几乎无成本兼并土地,或降低徭役、兵役、税赋。 沉默片刻,两人来到大门处,赵基才对神情忐忑的赵贵妃说:“姐姐,等明年春耕结束,我就遣人在附近为姐姐另建一座庄园。至于常山乡党愤恨不平之事,我自会酌情考虑。若是愿意与我家同进退,自然要有披荆斩棘的觉悟。如若不然,中山诸刘正要入卫天子,正好结伴随行。”反正这个冬季,太原的粮食消耗很紧张,少这一两万人口,赵基也乐的轻松。 不同心也就罢了,还是欲求不满的那种……不诛杀这些宗贼头目,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赵贵妃面容露出笑意,随即收敛:“也好,元嗣自行定夺就是。叔父那里,我自会规劝。” “嗯,姐姐保重。” 赵基拱手,这时候韩述牵来马,赵基翻身上马,赵贵妃也微微屈身,目送赵基百余骑轻驰而去。 驻望许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内。 赵贵妃搓搓手,引着一名宫人返回,大门也缓缓关闭。 这里陆续又补了二十几名健妇、寡妇,形成了四十多的宫人团队。 门禁,也是由披甲的健妇充任卫士。 为了保护这里,贾逵已在外围设立军屯据点,秋季时已经栽植了柳条墙,墙内就是禁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日常也有骑士巡查,逮到就是丢进矿山的命。 赵贵妃返回后,就见伏寿引着宫人查阅礼物,宋美人捧着礼单,伏寿按着礼单检验一车车的礼物。 除了布帛、器皿之外,还有很多书册,有的是外出征战时所获,有的是这段时间关中诸将、郡县长吏送来的,是此前朝廷东迁遗落的书册。 除了这些,还有三车五铢钱,以便伏寿能日常赏赐宫人,或购置器物,经营这片地区。 谁征税也征不到这里来,现在就缺春耕时的牛马畜力,以及百人左右的中官阉人。 想要好好经营、发展这里,还需要一些犯罪阉割的技术工。 伏寿并不着急,以后赵基肯定会给这里补充人力,将她们照顾周全。 她与董贵妃肚子的孩子,才是未来赵氏反制朝廷的最大筹码。 未来双方相互征伐,有她们在,赵基一方也能师出有名,不至于在舆论上被动挨打。搞不好,她还有亲征的叛臣的一日。 至于董贵妃就比较惨了,赵基走后,就被两个新来的健妇宫人搀扶着架走。 等她完成使命,伏寿自会一脚将她踹走。 养育孩子这种事情,多招募几个乳娘就能解决。 虽说是由她来抚育,可她真不会有一点压力。 历来皇后抚育皇帝的庶子,都是这么养过来的,没什么压力。 遣散宫人后,伏寿摸着一匹鲜红蜀锦:“真是难得之物。” 赵贵妃看着其他蜀锦:“这应该是荆州刘表献给陛下的,陛下赏给了大司马。” “刘表不是这种人。” 伏寿断然否定,猜测:“这应该是荆州大姓送给他的,南阳大姓积蓄甚多,不缺这点蜀锦。” 她猜测赵基如果在颍川多驻留一段时间,可能荆南的大姓代表抵达后,也会进献一批地方特产。 钱粮运输不便,可这种用奢侈品行贿、讨好强势一方领袖的事情,往往能很快速运输,并畅通无阻。 沿途郡县官吏,即便知道,也不敢伸手勒索。 伏寿拍了拍蜀锦,对边上宋美人嘱咐说:“裁剪衣装,每人两套。一套日常使用,另一套节日、接见拜访时穿戴。” 宋美人请示:“皇后,那董贵妃这里?” “这点小事何至于苛待她?也是一样,不要让大司马看笑话。再给她多做几套春夏常服,陛下那里也给做两套四季常服,到时候一并送去。” 伏寿思索着:“细碎布料可以送给她,让她闲暇时给孩子做些衣物。” “唯。” 宋美人应下,就见伏寿看赵贵妃:“你也取一些蜀锦,给大司马、元明公制作冬衣,腊月时我遣人送去。” “是。” (本章完) 第317章 重返晋阳 晋阳城南,晋水桥。一场新雪覆盖道路两侧,道路正中积雪已在清晨被打扫干净。贾诩、徐晃、裴秀等人在桥南迎接,守着一台更宽大、壮丽的战车。赵基驱马抵近,提前下马快步走向贾诩,赶紧伸手将要行礼的贾诩搀扶:“文和公切不可如此,若非公总理后方,我哪能扬名关东,为国除贼?”贾诩笑呵呵享受这一刻的荣耀,询问:“关东英雄如何?”“比之秦末、新莽之际,多有不如。”赵基感慨说:“时无英雄,使我这样的竖子成名。不知是苍生的不幸,还是幸事。”见赵基如此感慨,周围人更是哄笑。与袁绍、曹操交手的最大好处就在这里,打碎了积压在众人心头的精神包袱,提升了整体士气下限与上限。贾诩也是点头:“老夫也是如此看法,大司马还请登车。”“不,今日文和先生乘车,我来驾车。”赵基搀扶贾诩登车,对徐晃、裴秀说:“公明、七哥,你们牵马。”徐晃、裴秀也是面绽笑容,高声应答:“喏!”赵基也登车,站在御手位置,扭头环视,见多是故人,也是高声:“回家!”韩述振臂高呼:“万岁!”远近吏士见此立刻高呼:“万岁!”众人齐呼三次,徐晃、裴秀牵着缰绳拉扯马匹向前,战车缓缓开动。贾诩端坐不动,过木桥后,两侧是调来的千余虎步军,他们盛装持戟分作两排,戟刃斜举朝着对面,形成一道稀疏又漫长的戟门。其他吏士簇拥着战车,向着晋阳新城缓缓开进。新城按着赵基的规划,西起龙山脚下河渠,向东到汾水西岸两里处。只是简单的土墙,东西宽近八里,高不过一丈六;墙后又有矮墙,方便守军站立。这是很节省工时的一种应急办法,甚至还比不上一些精心构造的野战营垒。但对赵基来说,已经足够了。日常能防盗,战时能防骑兵,那就是好墙。主要的工时、人力都用在城内街坊的建设。沿途持戟虎步军士目送赵基通过后,也会转向跟在队伍身后。到新城南门,门上没有题字,贾诩询问:“还请大司马为此门命名。”“此门朝向晋水,以地名来定,就叫做临晋门。”赵基不假思索,他可没兴趣弄个凯旋门。汴水之战后,赵基的自我要求也高了起来,一战不歼灭对方十万人,怎么好意思用凯旋门、偃师门、鹰扬门?进入临晋门,街道宽阔可以阅兵,约有五十步宽,以后这里就叫做临晋大街。街道之上虎步军持戟站立,站位相对密集,留出一条十步宽的通道。虎步军身后,是城中新旧遗民男女、吏士。赵基爵位只是县侯,但晋阳是赵彦的封国,城中吏民纷纷跪拜。徐晃、裴秀牵马而行,此刻也享受着这莫大荣耀。贾诩神态安详,也在观察赵基,还以为赵基大喜之下会宣布什么免税、赐爵。结果赵基情绪稳定,左右观察,遇到当值的虎贲还会与对方招手、点头。新城西北角是晋阳旧城,因地势最高,改成了仓阁;因此新的郡守府修在晋阳城东北角。显然郡守府的位置不适合赵基拿来改建大司马幕府,也不适合做晋阳侯府。至于晋阳侯国的国府县衙,就在新城西门之北,正对着仓阁。赵基观察远近,已经确定以临晋大街为新城中轴线,在这条中轴线上修建晋阳侯府、大司马幕府。未来如果能更进一步,就合并两处府邸,升级为宫室。出于防涝的考虑以及传统,城中军营在西南角;也就是说,临晋大街以东的东半城才是吏民生活区域。修建一座城邑,不是盖了房子,扎好围墙就能成事的。排水工程还要持续跟进,修建排水暗渠、引水明渠之余,还要规划行军密道。各处街坊规划妥善后,未来还要持续增筑。此外就要规划好产业、市场,晋阳城不仅仅是赵基执政的都城,还要成为诸胡部落互市的大都市,让这里取代邺城、蓟城,成为当之无愧的帝国北都。随着赵基众人抵达郡守府,城内吏民渐渐散去,虎步兵也返回西城军营。郡守府内,整个大厅悬空而建,大厅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是新铺的草席。大厅地面之下已经掏空,是一个复杂的供暖地炕系统。赵基脱掉铠甲,换了一身锦衣,等他来时宴席也安排妥当。坐在暖融融的草席上,赵基不由开始回味藏书楼上发生的事情,那实在是太冷了,虽激情烈火,可环境不适合细细把玩。若是这样的温暖环境,恐怕那天就不会轻易走下藏书楼。宴席之际,贾诩再三推脱,赵基只能一人独坐上首。下首左右排班不同,左首第一是贾诩,其次是有爵位的徐晃,再次是裴秀;右首第一是单于呼厨泉,其下是左贤王刘豹,是个岁数比赵基还小一些的青年,第三席位是去卑的使者,余下各个席位也是匈奴各部的代表。就连河东境内的几座镇羌城也派遣使者,列席其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歌舞作伴,赵基自己不饮酒,其他人也不好烂饮。只是赵基不控制他们饮酒,反而几度劝酒,酒酣之后这些人也就没了顾忌,酒宴气氛益发浓厚。天黑的早,可众人兴致很高,补上了两次菜肴,狂欢到半夜,这些将校、各部代表才烂醉停止。裴秀也不例外,整个人醉的软趴趴。赵基安排卫士搀扶众人去客房休息,亲自送裴秀去偏房。偏房内火墙暖烘烘的,裴秀扯开衣襟喘气,酒气弥漫语腔懊悔:“应与阿季同去关东,见识中原人物。”“下次去也不迟。”赵基将他靴子脱下,丢在一边,又扯开被子给他盖上。裴秀酒劲发作浑身燥热,用腿蹬开被子,双手搓脸:“下次又是何时?阿季你见到二哥没有?”他在问裴潜,赵基坐在榻边:“颍川赵俨等人返回,说二哥此前与他们同在襄阳,如今往长沙去了。我已派人去征他,荆州郡县也会传达。他若愿意,可以乘公车去雒都。”“二哥肯定不来,我等闯下这么大的家业,他就是想来,又是那样的脾气,怎么可能来?”裴秀感慨着也是无奈:“如今事业越来越大,我也越发觉得才器不足。二哥若是肯来襄助,我也好卸去政务,专心军事。”他自幼失父,裴潜自从丧母,其父裴茂另娶后,也就跟丧父丧母没区别。裴氏这一代,与他关系最好的就是裴潜。论叛逆,裴潜不亚赵基,但都是那种阴狠狠的叛逆。赵基重新给裴秀拉好被子,见他语气含糊絮絮叨叨说着听不清的话。不多时,裴秀就酣睡过去。赵基在前线的压力很大,裴秀在后方压力也不小。前线大败,匈奴各部立刻就会翻脸,抄掠河东、太原。就算击败,也会有很大损失。他不像贾诩,贾诩见惯了毁灭,贾诩的底线就是军队和粮食,其他的一切损失,都不会影响贾诩的情绪。等裴秀入睡后,赵基走出门对守门的两名卫士说:“你们入屋内当值,七哥饮酒不少,你们近些也好照料。”“喏。”两名郡兵拱手,目送赵基走后,他们才进入屋内,来到火墙附近蹲坐,甚至不敢用屋内的矮凳。赵基还是不放心,又遇到半醉的韩述:“派人照顾各处,我就怕醉酒呕吐把自己呛死、噎死。”“喏。”韩述应答一声,见赵基没有其他嘱咐,就去找郡府掾属,传达此事。忙完这些,赵基才返回自己的寝室,行军劳累,躺在榻上眼睛一闭,立刻就陷入沉睡。就连起身盘坐运转技能的心思都没有,这个技能除了恢复体力,顺带透支一点精神、强行振奋之外,其他效果几乎没有。藏书楼一事后,凝神养气这个技能也升到三级。现在就他一个人独眠,再运转技能除了浪费粮食,早些挨饿外,实在是没有其他好处。就这样,赵基睡了一个大半年以来最安稳的安稳觉。(本章完) 第318章 死人之事 顽固的生物钟影响下,赵基天没亮就睡醒。一个人躺在火炕上闭目养神,思索未来,也思索蔡昭姬。阿兰也已经开始北上,很快就要来到晋阳。可有一种预感,阿兰不会提升他的技能,可能是‘药力’不够强劲。恐怕就连蔡昭姬也是如此,已经对她会有耐药性。不由得想到了张绣的婶子,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就被赵基掐灭。这不是动张绣婶子的问题,如果这只是张济抢来的女人,那根本不影响什么。偏偏这个邹氏一族在张绣麾下也分领部伍,更准确来说,这些人统率的是他们的乡党、部曲。张绣自己也有部曲,目前只是接替张济,统御这个集团。等张济的儿子长大,必然要拿回张济旧部。挖邹氏,就等于直接分裂、切割张绣这支武装集团。就目前来说,彼此信任匮乏,直接弄邹氏,会让张绣忧虑前程,做出冲动决定。如果等张济的儿子长大,从张绣手中拿走其父旧部后,张绣根本不会在乎邹氏的生死。所以曹操当年实在是活该,哪怕多等几个月,也不会是那副情景。想了想这方面的事情,赵基起身而出,就见外面是唐宪当值:“仲节,准备百余骑,早餐后随我去龙山选择陵园地址。”唐宪就问:“可要喊醒诸人?”“让他们睡吧,我们也只是去选址。”赵基说完,唐宪就去刷脸调兵,百余骑的外出任务,现在韩述、唐宪都可以刷脸调动。又不是跟着别人出去,是跟着赵基出行,不需要验证什么。唐宪离去时也嘱咐了一队卫士,给赵基端来洗漱的热水。洗漱后,赵基外出就见唐宪已征集完毕,赵基就跟这些卫士一起用早餐。吃的是麦饼,喝的是酸马奶、牛奶,赵基喝了两口也就习惯了,只是觉得有些酒精的苦味。喝了三碗,果然感受到细微酒劲发作。赵基也是没想到,贾诩还会喜欢这些东西,会在郡守府内常备这些奶制品。等贾诩睡醒时,赵基引着百骑出西门,沿着山道驱马缓行。走山路时更是下马,牵扯缰绳徒步而行。踩踏冰雪,赵基先是来到龙山山腰坡上,居高俯视晋阳新城。他双手叉腰,仔细观察,此刻的晋阳城以及城外聚落被炊烟笼罩,看的不是很清楚。观察片刻,他抬手指着城北晋阳湖说:“我们以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仅要治汾水,还要造堤坝围起晋阳湖。晋水也要疏浚、造堤坝,晋渠也是。”唐宪提着马奶酒皮囊观察山下地形,随后仰头咕嘟吸了几口,见赵基没有喝的意思,就扎紧袋口。赵基继续观察,起码要先消灭晋泽。可没了晋泽,晋水、汾水发洪水时就少了一处泄洪洼地。晋泽的范围可大可小,完全取决于洪水。今年降雨少,所以晋泽规模不是很大。若是降水充沛又泛滥,那么现在晋阳新城的整个东半城,都属于晋泽。晋水、晋阳湖不淹过来,暴涨的汾水也会漫延过来。所以消灭晋泽改为水田之前,先要完成汾水、晋水的初步治理。晋水出龙山后,就有一条向北通向晋阳湖的河渠,这条河渠除了泄洪之外,还负责灌溉,而灌溉区域就是现在的新城西部。以后西城区域不需要灌溉,可晋渠依旧要保留,还要挖掘扩大。这样晋水泄洪时,洪水可以分流晋渠,灌入晋阳湖。因此环绕晋阳湖要修建堤坝,增加洪涝时期的蓄水量,同时湖内水产,也能丰富晋阳饮食。扩建晋渠,筑堤晋阳湖;同时还要扩宽晋水河道,同样增筑两岸堤坝,以避免洪涝时期破坏两岸。现在晋水两岸都是田地、沼泽,可未来这里肯定会有各种附城居民区。汾水也是一样的,水量本就充沛,一年四季河道变化幅度大,所以更要修筑坚固堤坝。控制住汾水,几年后才能在东岸建设晋阳东城。为了增加晋阳整体防守能力,脚下的龙山也要修筑山城,防止敌军占据制高点。制高点的侦查优势是一方面,丢失龙山,会对城内守军士气产生打击。虽说这是后人的事情,可赵基有能力,顺手帮着建设就可以了。哪怕晋阳城中会设立黄金台……从赵基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知道黄金台上的黄金,早晚会散于四方。即便知道,又如何?他就是想建设这个奇观,最好能引得鲜卑人主动来跟他决战。只要黄金台存在一日,那远近民心对他的凝聚、依附感就会一日强过一日。在龙山半坡略作休息后,赵基引着十几个人爬山来到最高处,开始观察龙山内部适合建造烈士陵园的地区。大约到午间时分,赵基才选中一处。顺着山口向内约十五里,正西方向再行五六里的一处宽阔小山谷。这处山谷林木茂密,山坡平缓并不陡峭。仅仅是目测,陡峭山势三面包围,南北三里,东西近五里。伐木之后,足够开拓出一片足够使用的陵园区域。选好地址后,赵基才引着卫士返回晋阳城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冬季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今年也不需要额外训练士兵,能做的就是锻造器械,为明年恢复生产做准备。至于修建烈士陵园,也不缺人力,处于建设期的晋阳城始终都缺乏木材。调动军队砍伐、运输木材,同时就地修建陵园。自己也能在这个时期里组建大司马幕府,并开始稽核功勋,将最终赏赐落实下去。要给士兵找点事情去做,没有什么比修建烈士陵园更值得他们全力以赴。转移了军队的注意力,在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下,大司马幕府才能有序进行功勋稽核工作。否则几万人眼巴巴等着,其中性急的催促,会惹出许多赵基不想处理的琐碎麻烦。他在离开平阳时,已经给弘农的张昶发去征辟,征他为大司马幕府长史。张昶是凉州三明张焕的次子,草书宗师张芝的弟弟。此前就代表雍凉士人见过一面,仰仗目前的战绩来说,张昶肯定不会拒绝。西曹选诸葛玄,东曹选赵蕤。至于主簿,只能从河东人中选拔,卫觊就很合适。此外并州牧州府也要一起组建,虽然这只是依附于大司马幕府的傀儡、执行机构,并限定并州籍贯。所以诸曹掾属不需要费心,需要费心的也就别驾、主簿。别驾这些年被群雄发展变成了治中从事,治中就是别驾的别称,从事是群雄将军府的不定员从事。这样两个不关联的官位组合后,就变成了将军府的六百石从事,兼任该州治中。从法理上解决了将军无法治理一州政务,缺乏主从名义约束的问题。赵基有并州牧这个职务,但以后还要考虑凉州、雍州的问题,因此要一步到位,改并州别驾为治中从事。即以大司马幕府内,并州籍贯的从事兼任并州治中。这样一来,还需要仔细选拔两个主簿,一个是大司马幕府的主簿,一个是州部的主簿。州主簿随行作用,主簿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手下也有一批人。主簿办公的地方贴近核心,往往都是在台阁、门阁内办公,所以主簿团队又被称之为黄阁。赵基的规划中,并州主簿更像是并州州部内的监督者;治中从事承上启下,主簿黄阁团队监督,各曹执行。而真正典掌机密的是幕府主簿,这才是真正的要害职务。赵基并不准备选什么厉害人物来当第一任主簿,他本来想选胡班来担任。这个职务人选,一定要可靠。可卫觊能力更强,与他绑定的也很牢固。先用卫觊过渡,再把胡班提过来。卫觊能力太强,不能久用。至于裴秀,与贾逵一样,以幕府中郎的身份担任晋阳国相;贾逵是幕府从事担任平阳国相。两个人分别执掌两个核心据点城市。此外还有协助典掌军事的幕府司马,赵基准备拆分为左司马、中司马、右司马,协助他管理虎步军。虎步军之外,再设大司马五部营,将军队分为五部营、虎步军与州郡兵三部分。至于幕府功曹、司直这两个得罪人的职务,肯定有自诩清廉的人来担任。如果当酷吏能稳定升官,其实大部分官吏都能保持冷酷。整个冬季架设好大司马幕府,以后也就省心的多,不必事事亲为。倒是吕布那边大将军幕府架设的很快,这种神速,让赵基感到惊悚。(本章完) 第319章 谋主杨俊 第319章 谋主杨俊 许都,田豫、刘惠陆续率兵抵达的同时,一些避难荆州的汝颖士人也陆续北上。 为了壮大朝廷声望,此前征辟的郑玄在酷暑时节应征,乘公车死于半路。 同时期下达征辟令的还有汝南袁忠,因避居交州,消息得到的最迟。 应征北上途径荆州南阳时,年老体衰,受风寒而死。 然而各地士人怀着天下即将安定的美好期望,纷纷向许都而来。 吕布的大将军幕府也进一步充实,除了荀彧这个幕府长史外,吕布以河内人杨俊领西曹,将选拔幕府掾属、府吏的大权交给了杨俊这个坚决反曹的名士。 杨俊是陈留名士边让的门生,就河内与陈留的距离,这虽属不同的州,但文化上更近一些。 有杨俊把关,自然会严防汝颖士人的渗透,就连南阳人也在打击范围内。 比起汝颖、南阳这两个强势的传统地域集团,杨俊更倾向于扶持荆南士人。 因此杨俊力荐之下,吕布征辟长沙桓阶为西曹掾,同时征零陵刘巴为大将军幕府主簿。 刘巴父亲刘祥是讨董初期的江夏郡守、荡寇将军,是孙坚的坚定支持者。 孙坚杀刺史王睿、南阳郡守张咨后,一路兼并而来的荆州兵有不稳迹象。 想借汝南袁氏威望来稳定内部,荆州兵内部未能整合,一团糟的情况下袁术也想借鸡生蛋,企图抢夺荆州兵。 大军又云集宛口,军粮压力很大。 这个时候董卓以刘表为荆州刺史,刘表到任后诱杀宗贼五十余家,瓦解了孙坚在荆南、江夏的根基,直接败坏了荆州军的凝聚力,反手又表袁术为南阳郡守。 袁术入据南阳,庞大的军粮压力就压在南阳大姓头上。 最终的结果就是与受诛宗贼关系错综复杂的荆州兵溃散许多,袁术也跟南阳人闹翻。 这个过程中,刘巴之父刘祥弹压南阳乱兵时被杀。 谋划、弄死刘祥的,自然是南阳大姓。 当时刘巴在襄阳读书,刘表很不喜欢刘巴,就派刘祥旧吏引诱刘巴出逃,想籍此处死刘巴。 刘巴不为所动,后返回本郡,孝期结束后,十八岁时被零陵郡举为户曹史、主计、主簿。至于现在二十一岁的刘巴是否乐意应征,杨俊也拿不定主意。 但刘巴想来的话,自然能突破刘表的封锁,就凭刘巴家族的人脉,从江夏黄祖地盘内低调一些,自能往来自如。 同时,杨俊规划下,吕布又征陈瑀为幕府东曹掾,勒令陈瑀率所部广陵兵入卫天子。 将合作的态度展示给陈瑀,如果陈瑀敢来,就等于交恶袁术。 到现在为止,吕布还对袁术许诺给他的二十万石粮食念念不忘。 自孙策核心势力从江东撤离后,随着朝廷征会稽郡守王朗入朝,江东陷入空虚,一些孙策旧部也主动迎奉扬州牧刘繇,刘繇势力卷土重来。 孙策旧部也是没办法,不迎奉刘繇,就要被袁术清洗。 这个冬季,袁术调头向南企图彻底剿灭刘繇,并抓住孙策军中将校的家眷,以此瓦解孙策本部。 所以现在的袁术,根本没兴趣与吕布交战,也不想交战。 因此广陵郡内二陈相争,主动征辟陈瑀,也能让陈瑀、陈登这对叔侄能体面结束争斗。 广陵趋于统一,陈登也就有力量抵抗袁术的侵蚀。 在杨俊的规划下,吕布同时对刘表、袁术组织起了进攻计划。 如果单独对刘表构建进攻计划,那刘表别无选择,只能对抗到底。 现在这样张弓在刘表、袁术之间来回比划,能很好进行威慑,也不至于让刘表一条路走到黑。 比起陈宫攻伐曹操、荀彧居中自守、娄圭攻伐刘表的单一战略规划,杨俊则相对全面,将袁术也拉了进来。 做好全面的铺垫,到时候择机而动即可。 至于刘表、曹操、袁术三方结盟来攻,这种事情概率太小了。 杨俊的操作,让吕布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杨俊根本不在乎下一步是屯守不动,又或者是进攻谁;杨俊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挑容易攻打的下手。 其实这也是荀彧的策略,荀彧的策略就是坐拥朝廷居中观望,以政治手段瓦解、掏空刘表或者袁术。 当对方内外交困时,就下手。 代表朝廷征伐一方时,就没必要拘泥一城一地的得失,可以直扑敌方大本营。一战消灭对方主力、首脑,对方势力自会瓦解,可以一举吸纳。这是朝廷体制的最大优势,不存在接收的阻塞。 而荀彧与杨俊区别也很明显,荀彧没有顺着吕布的心思进行战略美化,也不屑于详细讲述固守战略的后续变化。 固守只是手段,守着,就是为了等对方露出致命要害。 荀彧眼中,吕布应该能想明白这些,也就不屑于详细沟通,说到底是不想低姿态解释这一切。 可吕布眼中,荀彧的策略就是守,缺少变化,有坐等对方崩解、老死的那种被动、枯燥感。 杨俊就不同,明确告诉吕布接下来就是要进攻,曹操、刘表、袁术都是进攻的目标。 现在的勒军不动,只是在整顿军队,优化战力;为的就是随后迅猛出动,一击毙命。 对比荀彧、杨俊二人后,吕布自然更信任杨俊。 就连陈宫也比不上杨俊,陈宫只想着复仇,这是吕布很难理解的事情。 吕布也记仇,却无法理解陈宫的这种偏颇、执拗。 这个冬季,赵基沉迷于晋阳城的规划、建设;而吕布也是大刀阔斧整备军队,他不缺京营禁军、边郡骨干军吏,整编、训练军队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为了持续从刘表那里敲诈粮食,被他淘汰的军队编为屯军,一路向南阳安置,充当粮食转运的运力,运输过程中这些人也能吃饱肚子。 整整塞了五万人过去,又给张杨补充了军队,余下的就安置在汝南、颍川、荥阳各处利于灌溉、耕种的地区,也是编为屯军。 同时又派魏越、魏续等人率领俘虏的曹军,对汝南、颍川、荥阳各处军屯据点附近的陵墓进行盗挖。 屯军迁徙驻扎需要进行土木作业,能掩护并协助盗墓;盗墓获取的财富又能遣使荆南购粮。 很快就与江夏郡守黄祖搭上线,黄祖非常乐于助人,想要当购粮、转运的二道贩子。 黄祖要挣钱,刘表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刘表以官运的方式调集粮食,黄祖拿钱购粮当个快乐的二道贩子。 荆南方面也被朝廷调动起来,郡县配合刘表调粮、献粮;大姓、豪强则通过黄祖的影响力向北方贩粮。 反正又不需要他们种粮食,粮食短缺也不会饿到他们。 再说了,荆南这个地方,那么多年了,很多人对饥饿缺乏直观的了解!对荆南人来说,最可怕的灾难就两种,一种是瘟疫,一种是战争。 饥饿与寒冷,从来都不是他们需要顾虑、担忧的灾难。 至于刘表,也乐于看到黄祖挣这份辛苦钱。 就连黄祖也清楚,别让吕布以及中原这批虎狼之兵饿着,那他们才不会成群结队扑向荆州。 喂饱吕布,才是荆州目前唯一的任务。 何况吕布现在还主动用钱来买,荆州各处的怨气也小一些。 现在不过是用粮食换一些钱;真当吕布饿了,带着中原十余万、数十万饥饿军民自南阳杀来时,又能得到三辅灾民十余万户。 这么庞大的力量,就算最后击退吕布,也会将荆州打烂。 所以真的不值得与吕布翻脸,努力喂饱吕布即可,这对荆州上下来说是最优解。 除非荆州再出一个孙坚那样的猛人,能将大部分人团结起来,否则与北方相争,普遍缺乏信心。 而刘表,即便能弄死孙坚,但很难再弄死吕布。 吕布不可怕,可怕的是吕布组织起来的数十万规模的饥民大军。 这个冬季,中原这里再无大动作。 就剩下河北燕赵之地,公孙瓒一反常态没有与袁绍再次决战的意思,而是分兵进围南皮,企图夺取勃海。 自率重新联合起来的幽州汉胡武装五万余步骑,与袁绍相持于安平国的信都。 冀州对公孙瓒来说,当他集合足够的兵力时,许多县城没必要攻掠。 河间十县本就沼泽烂地太多,双方对攻这么多年,已经算是打烂了。 袁绍在河间也没多少守军,冬季沼泽烂地结冰,大军畅通无阻,公孙瓒穿过河间,直抵信都,将袁绍大军堵在西边的巨鹿。 公孙瓒的偏师,则向东进围勃海。 大将鞠义死了,袁绍又受挫于赵基,又怎么敢主动进攻公孙瓒。 于是,河北争夺战又进入摇人阶段。 (本章完) 第320章 执行家法 又是一场厚重大雪覆盖晋阳,大雪飘扬。索性没有强劲大风,城中军民已开始清理屋顶积雪。刘备使者北海孙乾引着一支千人规模的商队过晋水桥,向着临晋门进发。裴秀也派人引路,将这支徐州糜氏商队引到东城区域。打破曹操对中原兖豫二州的垄断后,最大好处就是徐州商队可以从豫州通行,经过河内、河东来到晋阳。汴水一战,赵基赠送吕布千匹战马以及长期雇佣给吕布两千名骑士。重新复盘汴水一战,这个举动对战斗的影响起到了关键作用。不仅强化了吕布的突击、打击能力,更是坚定了吕布、张杨的作战决心。对刘备一方来说,自然眼馋那么多的马匹。如果给他三千匹马,袁术还敢来犯的话,刘备绝不会再去淮水阻击,而是放袁术来下邳,双方打一场野战!给中原各方补足缺乏的骑兵,提高骑兵比例,那战争烈度将直线上升。将入腊月,赵基的大司马幕府很是简陋。冬季无法进行土木作业,因此整个幕府机构军营化,用木材搭建营房,使得办公气氛十分严肃。原木垒砌的木楼大厅内,赵基坐在壁炉处翻看刘备的手书,略感无趣对左右说:“刘玄德倒是会说好话,我难道是恭维几声,就能赠马千匹的败家子?”主簿卫觊微微欠身,含笑:“大司马陈留一战对盟好极为慷慨,刘玄德哪有不羡慕的道理?”“他可有适龄女儿?”赵基也是笑问,卫觊正色:“大司马既然有意,臣可以去询问孙公祐。”说罢卫觊也笑了起来,刘备创业、起家迟,虽然有子女,但岁数都不大。身为大司马幕府主簿,卫觊很清楚刘备的家室情况。等几个人笑罢,赵基才说:“再去与孙乾交涉,跋涉数千里来晋阳,他怎么可能只带一封信?让他拿出一些诚意来。”“喏。”卫觊应下,不急着离去,转而就说:“河北袁绍、公孙瓒相持信都、巨鹿至今已有十余日。张燕遣使再三请战,如何答复?”“他与公孙瓒有攻守盟约,他既然想要出兵,我也不好阻拦。”赵基端起茶水饮一口,握着茶杯沉吟片刻:“只是要告诫他,不可深入,要警惕公孙瓒、袁绍突然罢兵停战。若是那样,我可来不及救他。”卫觊略愕然:“公孙瓒何等英雄,岂会如此短视?”“他经历了幽州汉胡豪强的反叛,我若是他,更恨本州离反的汉胡豪桀,这恨意还在袁绍之上。”赵基说着笑了笑:“袁绍若无必胜的把握,自然不肯与公孙瓒决战。如今河北局势,如麻杆打狼,人怕狼,狼也怕。”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信都一战,袁绍败绩,将会引发怎样的剧烈振荡?换到公孙瓒的立场,这家伙会相信鲜于辅、阎柔这伙人?肯定不敢相信,所以只是勒兵固守,等待袁绍的决定。袁绍不敢主动进攻,那公孙瓒就一直守着……反正吃的也是冀州的粮食。如果袁绍要拼命,公孙瓒也没退路,那就全都压上,再赌一把。败了,无非就是撤回易京,休养士卒,等待其他机会。如果自己是袁绍,赵基代入过去,肯定会与公孙瓒合作。袁绍得到宝贵的休养时间,公孙瓒也能向鲜于辅这些人复仇。这些人也有自保、反抗的力量,真当幽州再次陷入内乱的时候,鲜于辅这些想活命的话,只能再次与袁绍联合。见赵基很有自信的样子,卫觊也就轻轻点头,多少有些想不明白。卫觊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公孙瓒会抓住这个机会寻求一场决战。意图消耗鲜于辅这些人,只要鲜于辅这些人咬牙牺牲,付出足够的代价,流足够的血,以边郡特殊的人文环境来说,公孙瓒会原谅并信任这些人。所以袁绍、公孙瓒再次对抗,起到决定因素的就两个,一个是袁绍敢不敢主动决战,另一个是鲜于辅这些人的真实立场。这是卫觊的想法,可他又不敢与赵基辩驳。赵基的判断依据是他对袁绍的理解,以及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议事完毕,赵基返回后院吃午餐。这里就像战场一样,战争的主角是甄宓与吕绮。布,生出华丽鲜艳的绮,这很合理。两个都是十三岁的年纪,甄宓有千余仆僮陪嫁,吕绮却没多少陪嫁,可性格强势。甄宓外柔内刚,也不肯退让。因此陪赵基吃午饭时,都碍于对方在场,彼此都拿着筷子漫不经心吃着。好在是分餐制,两人相距六七步,不至于打起来。两个人起争执的原因就是地位之争,吕绮自认为是大将军、食邑六县一万两千户温侯之女,她的聘礼就有千余匹战马,折算不下万金。万金意味着什么,皇后的聘礼也就这个档次!她的观念里,甄宓是抢来的战利品,就是小妾。可甄宓这里根本看不上粗鲁的吕绮,她带了千余仆僮做嫁妆,吕绮带来什么?真离开赵基的约束范围,甄宓找十几个勇健仆僮,能打死吕绮。吕绮更是动不动拿吕布的身份压甄宓,又触及甄宓幼年失父的逆鳞。赵基看这样子,就觉得这两家伙要斗一辈子。他可没心思去劝架,只要他在场,她们能保持安静一起吃饭就行了。用餐完毕,杜氏引着女仆来收拾碗碟。撤去碗碟后,赵基看向甄宓:“怎么最近胃口不好?”“是,母亲捎来书信,说是河北大战不定,县里人心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甄宓微微蹙眉,询问:“夫君如何看?”“大雪封路,你家信使能来晋阳,我的大军却难以通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扭头看吕绮:“她不该刺探军情,准你施刑。”“喏!”吕绮立刻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戒尺,甄宓被刺探军情吓的面色雪白,整个人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僵硬不敢动弹。可吕绮不管那么多,抓起来摁倒在地,举着戒尺就对着甄宓屁股打下,一连五下后才扭头去看赵基。赵基端茶又饮,吕绮咧嘴做笑,又是五下,打的甄宓咬唇含泪,却强忍着。见她流眼泪,吕绮也没了最初的兴致,敷衍敲打,打勾三十下又去看赵基。赵基点头:“就这样吧,家里你们怎么闹,别闹出人命,我都不会管。还有军事、政事,我不问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能问。”看着甄宓,赵基继续说:“我知道你是无心,可你家里人的心思难以预料。即便是军国大事我也不屑于骗你,也不是不能与你们讨论。可决不能流露于外。再有下次,我会关她去禁室。”“是,奴明白。”甄宓应答,挽袖擦拭泪水,赵基看向门口等候的杜氏:“带她们去蔡大家那里吧。”“喏。”杜氏行礼,还贴心指派一名侍女上前,搀扶甄宓。吕绮将戒尺插在腰后,对赵基行礼:“妾告退。”见赵基点头后,才后退几步转身,脚步轻快而走,心情很是愉悦。处理了这点小纠纷,赵基端着茶从侧门而出,前往前厅办公。这样的冬季里,他要处理的事情反而不多。晋阳城的规划做好后,具体由裴秀负责。迁徙而来的灾民、流民也好安置,他们将作为佃户,成为官佃。分地是不可能分地的,除非家中青壮从戎立下功勋,才能分地。太原有足够的官田,都是从太原大姓、豪强手里征收的。正缺佃户,与佃户五五开,这收入可比赋税高的多。虽说杂税也不少,可征税成本也高,实际上此前官府财政都很困难。现在进行官佃,征税成本急速下降,明年太原税收必然十分漂亮。即便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是贾诩的太原郡府在负责。甚至太原郡府的公文会呈送傀儡州部,在经过州部中转后送到大司马幕府。流程繁复,但这个过程不能省,这是给以后雍凉做榜样。傀儡州部就很潦草,赵基征孙资为大司马幕府从事,使兼任州部的治中。而州部的主簿,则征辟温恢,让温恢去盯着孙资。只要大司马幕府还在晋阳,那州部就别想拥有处断、决议的权力。这种安排,是对孙资的考验,也是对温恢的考验。太原大姓、豪强太惨了,即便赵基敢信任孙资、温恢,其他人也会质疑他们的立场。只有足够的时间,他们才能证明自己的忠诚。期间若是懈怠、与外部勾结,那么自会被淘汰。(本章完) 第321章 各显其能 彭城北郊,孙策单骑乘马而行。马匹踏雪而行,孙策驻马小山之上,环视周围几座刘氏王侯陵墓。他的军队一步步瓦解、溃散,就连曹豹这里五千余丹阳兵也不告而别,返乡去投袁术了。孙策已经开不出丹阳兵的军饷,军粮也很是窘迫。离开下邳时虽然转运了很多粮食,终究有吃完的一天。撑到现在,孙策本部就剩下一万八千余人,除了孙坚遗留的旧部外、淮泗兵、子弟兵外,孙策还扣了六千余企图哗变的士兵。他有信心压制这部分士兵,以从叛之名,尽数贬为囚徒。这些低成本的苦力,将成为开春春耕、军屯的主力。他麾下的军队,只有少部分有抗寒意识和准备,入腊月之际,孙策军队因抗寒准备不足,正在付出代价。若是在江东,纺织业还算正常,补充布帛很是方便。而这里是徐州,现在想要补充抗寒物资,基本上不可能悄悄完成;若是弄的外人皆知,那么对方举兵攻过来,孙策就难办了。更为难办的是,袁绍、曹操已经传话给他,要保他当青州刺史。目前的青州刺史臧霸也只是攻略北海,严格来说就占据了半个北海,东莱、乐安、济南、平原等郡国依旧不服臧霸。臧霸此前不过是陶谦引来并扶植的流民帅,本部不过三四千户,现在的臧霸不过是联合其他流民帅,综合实力肯定不如孙策。放弃彭城,前往曹操控制的济水流域,然后顺济水而下攻入青州北海,这就是袁绍给他定下的行军路线。青州刺史、齐国故地,都在吸引孙策。虽说青州更北一些,冬季更寒冷;可如果军队行动起来,并准备放弃彭城的话,那抗寒衣物不足的问题……似乎也可以顺手解决。失去根本后,孙策就没有战略定力可言。如果抓住青州,倒是有机会重新成为争夺天下的棋手。若是一直待在彭城,不说曹操、吕布,就连刘备、陈登也会想办法打掉他。孙策单骑而行,思索间就见数十骑在山下搜索。孙策也就下山,与程普等人汇合。众人结伴回城,孙策召来太史慈、二张,与程普等人围在火塘处议论。孙策出示袁绍的手书:“今右将军与前将军相持于信都,右将军顾虑臧霸袭扰平原。欲举我为青州刺史,诸位如何看?”程普回头与韩当互看一眼,两个人都是幽州籍贯。两人又去看青州东莱人太史慈,太史慈沉眉不语。他的地位很尴尬,是刘繇的乡党,没想到刘繇还能死灰复燃,重新割据江东,并与孙策留守势力合流。而现在若是按着袁绍的分配,去抢青州,那么就能反向控制刘繇的宗族。进而与刘繇达成某种奇怪的战略同盟,双方都抓着对方软肋。程普拱手:“敢问将军,右将军是指示我军驱逐臧霸?还是北上后,渡河与前将军交战?”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看着孙策,这个问题很关键。当年孙坚就是被袁术表奏的一个豫州刺史哄得团团转,最后还是派去打刘表,意外战死。如果是这样名义上的刺史,不要也罢。“是命我驱逐臧霸,慑服青州列郡宗贼、海贼、以及盗贼。”孙策将手书递给程普,程普起身伸出双手接住,仔细阅读,缓缓点头:“右将军若是如此,可见诚意十足。仆就顾虑曹操反复,乘我军开拔时袭击。”作为名义上的友军,曹操会不会乘机动手?泰山王匡虽然不是曹操杀的,却是曹操暗示胡毋班家族复仇杀死王匡。汉末泰山三个领袖,鲍信战死,胡毋班代表朝廷劝王匡罢兵,妹夫王匡奉袁绍之命无奈杀死胡毋班。另一个领袖就是河内郡守王匡,与袁绍联军在河内,窥伺雒都;被董卓声东击西渡河后一战歼灭王匡主力。王匡回乡募兵时,被胡毋班家族复仇杀死。随后泰山没有豪桀人物,被袁绍、曹操轻易控制。而且讨董联军内部相互袭击、兼并的例子太多了,程普的担忧很有道理。孙策去看二张,见张昭神情忧虑,就略过张昭去看张纮:“子纲先生如何看?”“今右将军强盛,曹建德依附右将军才得以立足兖州东部。”张纮略作思考,就陈述形势:“此前右将军迫使曹建德移交家眷于邺城,曹建德婉拒。陈留之战前,曹建德跨有兖豫二州,势力强盛,不亚右将军。是以,仆以为右将军表奏将军为青州刺史,意在妨碍曹建德做大。”孙策缓缓点着头,他也是如此看法。张纮继续说:“此前臧霸奉朝廷诏令驱逐袁谭,之所以成功,原因有二。一是袁谭新定北海,士民不附;而大司马接连歼灭高干、袁熙,牵制右将军大军于常山。河北兵马难以入援,故袁谭败绩。”“是以,臧霸对右将军而言不过芥藓之疾。待前将军退回幽州,右将军派遣偏师,即可驱逐臧霸。”张纮整理思绪,继续分析说:“陈留一战,曹操本部几近覆没。仆听闻其妻妾诸子多已送入邺城为质,身边只有长子。若是能以其长子入我军中为质,我军北上进击青州,也无忧矣。”至于能否击败臧霸,就连张纮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职业的军队,打缺乏当地支持的臧霸这伙流民帅,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些泰山贼寇出身的流民帅,也就能欺负组织度更低的黄巾贼。遇上边军、京营禁军,论野战根本打不过。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孙坚的军队成份比较复杂,有边军的底子,更像是一支灵帝时期专业的帝国雇佣军。是独立于京营禁军、三大边军之外的第五支职业军团。也就是当年被袁术耍了,否则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袁术把南阳大姓稍稍尊重一些,也不会弄的荆州军瓦解、哗变,致使坚定的同党刘祥遇害。江夏郡守刘祥如果还活着,那孙坚可以通过江夏与荆南地区保持联络,能三面包围襄阳;大概率能轻易驱逐刘表,孙坚本人也不会战死。当年荆州的事情一环套一环,孙策、孙坚旧部对袁术的怨气一直很大。孙策听着缓缓点头,反正曹操很多亲属被袁绍攥着,再把其长子曹昂弄到自己军中当人质,有袁绍压着,曹操只能同意。随即,孙策反而问:“右将军征我部北上青州,所图难道仅仅是为他驱逐臧霸、制衡曹建德?”众人交流目光,还是去看张纮,张纮回答:“今将军在彭城,隔断了大将军与刘玄德。若是将军北上让出彭城,能引大将军、刘玄德争夺彭城。彭城乃徐州门户,刘玄德绝无放弃之理。”稍稍停顿,等众人理解他的意思后,又说:“观大将军为人,行事霸道,又岂会放任刘玄德拿回彭城?仆以为,我军北上后,双方必争彭城。虽不至于起刀兵之争,但也会裂其盟约,使双方孤立。”涉及到家乡,张昭关心则乱,见张纮做出这样的判断,也不由长舒一口气,轻松下来。孙策思索片刻:“如此说,我倒可以与刘玄德做一笔买卖。拿彭城,与他换许多布帛,以资军用。”张昭立刻拱手:“将军,仆愿出使,促成此事。”如果弄不来足够的布料,孙策撤军时,真有可能扒光周围吏民男女的衣物。也不需要孙策主动下令,军队会自己去抢。见张昭也支持去青州,孙策就颔首:“有劳子布先生。”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孙河却说:“若如此离去,实在是有些可惜。刘玄德遣使孙乾,率商队前往并州,想来是去交易马匹。我军若是在彭城,待其归来时……”“无碍,我军即为右将军分忧,定青州后,也能通过右将军购买东胡马匹。”孙策做出决断,就看向书吏:“拟书,向刘玄德求取布帛万匹。城中所余粮秣,也会交割给他。”反正运力是有限的,带半月左右的粮食就够了。就食于敌这种事情,孙策很有信心。他也想试试,赵基能干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在青州也能干成。臧霸连个北海都没完全啃下,可见青州大姓宗贼,各种贼寇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不怕他们强,就怕这些人虚弱的没米下锅。只要青州还有人力、物力,孙策就有信心以战养战。有泰山阻隔,刘备又要与吕布争彭城,很难支援臧霸。所以战略上来说,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自孙策以下各领兵校尉,就没有怕打仗的!(本章完) 第322章 利用价值 襄阳东郊,襄水侧旁,习氏庄园。娄圭作为吕布使者,出使襄阳。他已经不满足推举南阳、荆南人入仕大将军幕府,他来这里是想拉拢南郡、江夏士人。他与旧日友人习授同乘一车,出庄园向东而行,欲渡船前往沙洲之上拜谒庞德公。途径鹰台时,见刘表父子聚集士人在鹰台上宴饮。远远观望,鹰台附近旗帜如林,一派欢乐气氛。习授见此,感慨说:“父子如此,何其快也。”娄圭闻言也斜眼瞥视,回头看习授:“大丈夫居此世间,当自为之,何观他人哉?”习授缓缓点头,就问:“州里人不知大将军、大司马高下,子伯如何看?”“大司马行举轻率,弃天子、朝廷不顾,富贵还乡看似英雄,实乃守家犬也。”娄圭对赵基并无好感,继续说:“明年他西征关中诸将,袁本初又岂是坐视?大将军拥护朝廷,护卫天子于中原,四方窥伺,实难救援。我料,明岁大司马腹背受敌,治下匈奴又岂会顺服?以我观之,实难持久。其兴速,败也速。”习授不做表态,就问:“那大将军如何?”“大将军躬杀董卓,威震中外。神武能断,忠诚为国,备受兖豫之士推崇、亲近。”娄圭神情庄重,说道:“如今大将军携破曹操之大胜,端坐顾盼,远近无不畏服。”他说的也有道理,几番运作之下,荆州成为了吕布的粮仓。习授只是点着头,却另说:“奈何刘镇南太近,只恨大将军太远。”对这样的婉拒,娄圭也不失落,没有断然拒绝,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真当中原大军席卷而来时,那么习氏就有可能进行策应。策应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举兵的,也有搞破坏的,也有在刘表身边进言献策的。而鹰台之上,刘表父子喜好狂饮,用特制的酒爵饮酒,这种酒具称之为雅。伯雅盛酒七升,中雅六升,季雅五升。因赵基、裴茂的崛起壮大,在荆州不怎么显眼的裴潜也成了刘表的座上宾。虽然裴潜很不想这样做,这跟他的避乱理念有些冲突。可拒绝刘表,那就跟生存原则有剧烈冲突了。在此之前,裴潜与赵俨、杜袭等人结伴隐居……都是逃难来的,没有多余的财产,又不肯巴结刘表,无法出仕也就没有额外的收益。所以这帮人维持简朴的集体生活,相互鼓励扶持,砥砺志节,一派清介风气。然后赵俨、杜袭等人已经受邀返回颍川……相对于残酷嗜杀的曹操,赵俨这些人对吕布的抗拒反而没有那么大。人在不同时期,看待事物的观点不同,甚至会背道而驰。曹操征汝颖黄巾贼、宗贼时,解决了自身匮乏的军资问题,这个过程里,赵俨、杜袭等人亲族、乡党难免流血又流泪。同样是与朝廷联合的中原新朝廷,他们可以躲避曹操,却不会拒绝吕布。如果是曹操与朝廷联合,为了避免被曹操、朝廷征辟,又不敢拒绝,能做的就是离开繁华的襄阳,去荆南隐居。这样曹操找不到他们,征辟令下达后无法传递到本人手里,也就不会连累生活在汝颖的亲族、乡党。现在不需要跑了,匡扶朝廷的是吕布,这比曹操好说话的多。他们走了,可和洽、裴潜没有走。裴潜不可能放弃赵基后去投吕布,去了吕布那里,吕布敢信任他?而去投赵基……怎么说呢,裴潜对赵基的印象不是很好。虽然他也与自己老爹裴茂关系不好,几近决裂,各过各的;可还维持着表面和睦。可赵基父子呢?在裴潜的认知里,赵基某天突然趴在路边,一弩射杀其父都是合乎情理的。所以赵基发动安邑兵谏,推行维新之政……怎么看,都是一种造反。你维新了,旧人怎么办?父老长者,哪个不是旧人?赵基用兵更是肆无忌惮,挟持天子诓骗太原、上党大姓,前者被扑灭,后者被迁离故土。这仇很大,随时可能在赵基身边爆发。这种时刻,裴潜是真的不想返回家乡。既要先看赵基的脸色,又要承受那未知且凶暴的内乱。而这段时间里,也就裴秀、裴征给他写信,邀请他返乡一起创业。始终没有拿到裴茂、赵基的信,这让裴潜返回河东的念头越来越弱。此刻,却因为赵基、裴茂的原因,裴潜一跃成了刘表座上客。隐居的山野草庐,也是车水马龙,许多荆襄士人前来拜谒,咨询赵基的旧事,俨然将他视为赵基在荆州的代表。裴潜还能怎么办?裴潜酒量不怎么好,轮到王粲行酒令之际,察觉王粲眼神盯着自己,裴潜也只能赔笑求饶。王粲手持特制宽大的酒令,他五短身材,容貌古朴,右手持令神情威严,不似平日嬉笑模样。酒场如战场,酒令如军令。哪怕刘表父子,此刻也只能等候王粲的酒令规则。王粲持令踱步,身后堂兄王凯捧着伯雅酒器,兄弟两个绕鹰台各处桌案,构思着酒令。只是王凯一边走,一边将一枚枚竹简酒筹放在各人桌案上。王粲回到台中位置,环视诸人笑说:“诸位不必紧张,适才我兄已藏红筹于桌上。持黑筹者揭举红筹,若能中,红筹满饮;若不中,自罚一爵;若不能举出红筹,则黑筹加饮一爵;若是红筹尽数举出,我与红筹同饮。请看筹。”他语音落,台上三十几人才伸手取筹,以袖遮住。裴潜见自己的是黑筹,却紧绷面皮,又去观察其他人。随着众人放下酒筹,相互观望之际,突然一声鼓响。刘表端坐上首目光观察诸人神态,想要找出红筹之人。有的人故作惊慌,有的人回以微笑,还有的目光游离。真真假假各种神情汇入刘表视线内,他又去看王凯,王凯则转身背对他,不给表情提示。刘表观察片刻,气氛紧张,伸手从仆从手里捉住笔,就问:“仲宣,红筹者几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黑筹三十三,红筹三人。”王粲回答完毕后,刘表捉笔书在黑筹上书写他眼中的嫌疑者。其他人也是捉笔书写,有的人迟迟不肯动笔,观察周围人的神情变化。酒令游戏有很多,规则有成熟的,也有临时发明的。今天的酒令就是王粲临时发明的一种猜谜,考验的是众人的演技。你可以写一个人,也可以写三个嫌疑者。中了,对方饮酒;不中,你自己多饮。王凯是真的随机发筹,好在酒令的规则是公正的,王粲不能在酒令规则上作假。随着众人书写完毕,就进入验筹环节。刘表不胜酒力,只写了他觉得有嫌疑的一人,未能猜中,当场饮一爵酒。很快轮到蒯良、蒯越、蔡瑁、刘琦等人;得到红筹被揭发的人,也只能咬牙抱着伯雅仰头猛灌。伯雅七升,酒液大约四罐330毫升的小罐啤酒再多一些。算上豪饮时从胡须滑落、溢出的损耗,大致与四罐啤酒类似。红筹被第一次被猜中,是伯雅七升;后面每猜中一次,就多饮两爵酒。酒场之上也有自信、不怕喝酒的人,一次揭举多人,举错一人,对这些酒蒙子来说不过是多饮一爵酒。这一轮酒令过后,三个红筹尽数暴露,畅饮后明显状态不行了。王粲也跟着端起伯雅酒器,咕嘟咕嘟畅饮下肚,坦然落座,等待下一个人来行酒令。这次负责酒令的是刘表的侄儿刘磐,选择投壶饮酒,并制定他自己设计的规则。刘磐设计了带有严重惩罚的酒令规则,拒绝参加的自饮一爵。参与进去的,起步就是三爵;只有最终胜者可以免饮。裴潜主动认罚,自饮一爵,夹菜吃着,观看其他人投壶。这时候王粲举杯坐到裴潜身侧:“文行兄,何日北上?”“仲宣何以如此询问?”王粲看一眼上位的刘表,对裴潜说:“我将奉命拜访大司马,代成武侯向皇后进献荆州方物。若是可以,想与文行兄结伴同行。”裴潜放下筷子,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也感觉吕布对荆州的压榨、勒索有些太过分了。见裴潜不语,王粲主动说:“大将军索取无度,又再三策动荆南各郡,刘镇南颇感忧虑,欲与大司马交好。文行兄乃大司马少年至交、亲戚兄长,切不可推辞。”裴潜也察觉刘表举杯掩饰神情,目光似乎在观察他。也看到王粲脸上忧虑之色不似作假,曹操都败的那么惨,荆州上下真有些怕吕布。荆州大归荆州大,刘表核心城邑就一座襄阳。吕布从南阳而来,围了襄阳,指不定江夏黄祖、荆南张羡会帮谁。这就是控制朝廷的好处,征战的时候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想要跟吕布对抗,一定先要解决掉张羡。否则张羡举兵呼应,黄祖首鼠两端,这对刘表非常的不利。可直接对张羡动手,无法快速剿灭,又会引来吕布干涉……属于得不偿失。想要弄掉张羡,就要想办法转移吕布的注意力,让吕布无法干涉荆州。同时,还要拉拢赵基,孤立吕布。吕布越是处于孤立环境,越是不敢有大动作。这段时间刘表一直在等赵基的使者,结果赵基没心思搭理荆州。实在是没办法,处于被动地位的刘表只能主动派人去晋阳谈判。(本章完) 第323章 军田新政 第323章 军田新政 腊月中,朔风吹刮。 太原可能是湿气重,给赵基的体感温度更低。 但午间阳光明媚无风时,倒也影响不大。 他抽空巡视太原南部的中都九县,三十余辆车,二百余骑跟随。 治中从事孙资乘车为前导,孙资现在的压力很沉重。 从上党、常山迁徙来的人口……给了他,以及太原旧民极大的压力。 此前太原就有两股移民势力,一股是安置在郡北的塞外四郡移民,这些移民屯戍自卫,与郡府、本地人格格不入。 第二股就是从西河方向蔓延过来的匈奴人,好在被赵基压制住了。 旧有的大姓、豪强被连根拔起,这个过程里天子威仪只是起到了表面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郡北移民、匈奴人与河东人,甚至包括河内人。 正是这些外郡势力介入,才将太原本土宗贼势力瓦解。 也只是瓦解宗贼的结构,而不是将宗族子弟、青壮消灭一空。 随着时间变迁,他们还是有机会一点点经营,重新壮大,相互抱团形成新的地方势力。 而这个过渡期或长或短,但他们的再次崛起就是个时间问题。 然而,上党、常山人迁徙过来了。 好在赵基处断还算公允,立有军功的则与虎步军一起授予户田、口田与军田,如果家里人口多还能承租官田。 其他没有功勋,也没有从军的新移民,一律成为官佃。 即便是官佃,租种的也是此前大姓、豪强家中抄没的好田地;未来若是立足发展,依旧能挤压太原旧人的生存空间。 所以太原旧人就不能犯错,要积极响应大司马幕府的政策安排,以立下功勋,进而分配到户田与口田。 军田也是官田的一种,服役时才有,退役时收回。 服役时若无力耕种,也能由官府代为招佃,收益与官府五五开,最终能拿到这份田产的两成五。 具体授发的军田则与对方的军衔挂钩,入伍就有五十亩军田。 晋升到节从虎贲,军阶一杠一星时,军田数量八百亩;尽数招佃,每年按具体收获进行分成,大约能得到六百石。亩产三石是平均数,授发的军田,军阶越高,授发的田地也会拆分,使有肥田、瘦田,维持基本的均衡。 军田分成的年收入石等于军田亩数的四分之三。 节从虎贲不派家人耕种军田,仅仅是招佃,每年可得六百石收入。 秦一石是汉石的两倍,秦军功爵位制度下,能拿六百汉石年俸的是第六级官大夫。 而在赵基这里,官大夫对应的是百人督;实际上领这份俸禄的是队官级别的初级节从虎贲。 百人督往往一杠三星,资深者两杆一星,授虎贲郎中之职。授军田一千七百亩,以及两千二百亩。 若没有军田招租,节从虎贲此前年俸二百石;对比下来后,在赵基这里可以拿六百石。 如果遇到丰年,分成更多;当然了,若是灾年,分的也少。 赵基加重提升了节从虎贲、虎贲郎中的军田配比,增加他们的收益;再往上军田增长则是一级二百亩,降了下来。 中高级军吏,不缺这点收入。 而节从虎贲以下的高级虎步军士,三道斜杠,也只是三百亩军田,军田年租收入二百余石;也远远高于汉军屯长、百石乡吏的斗食吏。 年入二百石,可以脱产养活自己、妻子,与两个孩子。 虎步新兵授军田从五十石,七十五石,百石,也足够夫妻两个吃饱。 编为虎步新兵,还会授发户田、口田;如果是单身军士,这些田地也能自行租出去,可以拿到三成田租,足够维持本人脱产生活。 所以军田授发,只是给额度,不给实际经营权。 军田额度,决定了当年的分成收益。 户田是固定的,只有五十亩;家庭不绝嗣,就能一直传承下去。 口田则是临时调拨,选择坡田或瘦田。 当退役后,就收回口田,只保留户田;若是子弟接替入伍,继续保留;阵亡或残疾,保留十年。 这两种田地,才是真正能自己耕种、经营的;不想经营的话,也能自行招租。 吏民私田招租,年租不能超过三成。 整个军田分配制度,如同一个纺锤一样,两头细中间粗。 中高级军吏不靠军田、年俸过日子,战利品分成才是大头。为了强化对各县的控制,户田、口田都是扎堆分发,使百余户军士能聚集生活在一处,形成一个小型军事据点。 为避免其他问题,同据点的军士,会分配在不同的编队里。这样的据点,赵基称之为庄,规模更大有三百余户的要地,称之为镇。 而分给他们的军田,名义上属于本县;一个县有多少官田,就能安置相应比例的军户。 越是富饶的县,安置的军户也多,镇压力量同比例提升。 这些军户又在本县扎堆居住……也能监视本县,谎报灾情、减免田租收益的事情,基本上也能杜绝。 总之,赵基的设计之下,军户据点组成的网络,将勒住各县,汲取各县的收入以养军。 但这需要时间落实,明年征讨关中,赵基就不准备征调多少大军。 此前他在外征战时,贾诩已完成了太原田亩统计。 就现在太原境内,除去匈奴人的牧区、耕地外,余下土地有明显的富余现象,足够分配、使用。 正是因为这样,孙资这些残留入仕的格外忧虑。 不管是他们,还是后续的移民,都在等待新的征兵令。 可是上党一战,虎步军损失有限;后续常山、陈留两场战斗,反倒带回来许多从属武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虎贲有限,赵基还想着压缩虎步军规模,哪有继续扩编虎步军的心思? 因此在虎步军、州郡兵体系外,又建设了大司马五部营。 五部营的主力兵员,就来自上党、常山、陈留作战时招揽的徒属,并混编了一些虎步军精锐。 五部营还没有彻底整顿顺畅,但也在授田范围内。 而州郡兵……很可惜,选入郡兵,州兵,只是有了入选虎步、五部营的资格。 所以州郡兵,并不授军田,只是有户田与口田,能保证每家最少百亩土地。 此前普通百姓,原来多少土地,现在还多少土地。 被解放的各家仆僮,奴仆,此前没有土地,现在依旧没有土地。 这些人只能承租官田,想要获取土地,参加县兵、郡兵、州兵,层层选拔后补入虎步军、五部营兵,就能获取军田,并有军功入仕的机会。 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只要能升到节从虎贲,仅仅是每年六百石的年收入,就能养三五匹马,两三头牛,还能供子弟读书。六百石的年收入,等同于中等县令的收入,比小县县长四百石收入还要高。 这也意味着,每一个跟随过赵基,受领节从虎贲以上职衔的军吏,都将拥有一笔稳定的年收入。 足够的时间沉淀下,每个人都能发展壮大自己的小家庭、小家族。 此前阵亡、伤残退役的虎贲,有子弟接替的,按子弟职衔来补;若绝嗣,则限定十年时间享受军田待遇。 至于前后几次抓来的俘虏,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直接转正。 青壮年俘虏可是十分宝贵的低成本人力,赵基舍不得提升他们地位,也舍不得他们被随意浪费、消耗。 这些人已经投到大陵、平阳冶炼场、煤场,去挖煤、挖矿、砍树、烧炭。 也就高干、袁熙、牵招这样的高级俘虏能免除沉重体力劳动,被软禁在晋阳,从事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 想白吃饭?哪有那么简单? 维持内部严密、公开的上升渠道,才能最大化维持凝聚力。 以后野战部队缺员,从州兵、郡兵里面挑选即可……县兵,则有些不够看。 这也能杜绝领军校尉、将军擅自征募士兵,扩大军队。 这种从外部随意补充来的士兵,自然不受老兵的待见。 赵基出巡中都九县,就是来察看各县落实情况。 现在各县的令长、县丞、县尉,普遍都是虎贲退役的,他们自有子弟接替空出来的虎贲岗位。 所以他们与虎贲群体高度融合,自然会积极落实这些事情。 至于以后,都已形成定制,也不怕后续的长吏搅乱这套规矩。 再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长吏只能来自退役的军吏。 这些人先天会保护军田制度,毕竟在外当官结束任期后,他们还是要返回各庄、各镇里养老生活。 哪怕你是普通百姓出身,从你从戎的那一天开始,授户田、军田后,就会编到某庄、某镇,然后长久隶属于这里,并在这里养老。 期间贪污或干别的,周围邻居也是军户……多少能起到监察作用。 至于再久远的事情,就不是赵基能料想的。 只求短期内这套制度能运转起来,不要出明显的错误就行了。 就这样,赵基每个县驻留两三日,等将中都九县巡查完毕,已到了建安二年。 刘表的使者,王粲、裴潜、傅巽三人组团北上,赶上了这个冬季最后的寒潮。 (本章完) 第324章 董卓衣钵 为迎接刘表使者,赵基也是提前几日返回晋阳。刘备使者孙乾还在晋阳逗留,他们是真的带来了四百余车货物,正持续售卖,交易他们需要的马匹。等到春天各处草木生长,利于马匹迁徙时,孙乾这支商队才会返回徐州。这段时间里,前将军蓟侯公孙瓒与右将军伉乡侯袁绍始终相持于信都,公孙瓒偏师未能攻克南皮。随着天气将要转暖,公孙瓒又等不到张燕、赵基或吕布、张杨的策应,向朝廷上表表达不满后,也开始从信都撤兵。再不撤,等到河水解冻,沼泽湿地泛滥时,公孙瓒的军队将陷入泥泞中,难以快速撤退。天气转暖,冰雪消融,道路稀烂的环境下,也不利于大军、马匹健康。久在边郡,又在河北与袁绍打了数次的公孙瓒毫不拖泥带水,前脚上表朝廷表达不满,后脚就开始撤兵。再不撤,道路环境变差后,袁绍可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缓慢撤军。只要能全须全尾撤回去,明年冬季,公孙瓒还能召集现在或更多的部队南下,以就食于敌,顺带抢点东西。对苦寒的幽州汉胡豪强、吏士而言,冬季能南下冀州去吃饭,自然能减轻家里的粮食负担。公孙瓒也非没有缴获,前后掳掠两万多户人口北撤。有亲友在外的人,或许还能被赎走;否则的话,部分人会分给汉胡豪强,部分人会被公孙瓒扣留,在易水两岸执行军屯。明年再爆发战争的话,这些被掳青壮也会成为公孙瓒麾下一份子,参与作战。北海的臧霸也识趣退兵,他想全据青州,那只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公孙瓒在这个冬天野战时重创袁绍,使袁绍、曹操无法兼顾青州方面。现在再不撤,不需要袁绍出手,仅仅是曹操、袁谭联军而来,就能压垮臧霸。不过臧霸是朝廷任免的青州刺史,即便退回琅琊,也能时刻发挥影响力,积蓄反攻的力量。至于孙策,进兵济南国后就地休整,他们不习惯冬季作战。作为调整,袁绍也免去了袁谭的青州刺史,转为勃海郡守,另以逢纪为平原国相。随着公孙瓒退兵,袁绍也能挺直腰杆子,开始向晋阳派遣使者,探讨俘虏赎回一事。晋阳城,赵基与蔡昭姬阔别将近一月时间,又是厮磨一夜。晨间时分,杜氏引着几名婢女入内侍奉赵基洗漱,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蔡昭姬也是当世名宿,没有名分,就这样与赵基搅合在一起……杜氏也不觉得奇怪。至于蔡昭姬当甄宓、吕绮的老师,她更不觉得奇怪。偌大的晋阳城,已经没有女人能拒绝赵基。赵基想怎么弄,几乎无人能管。甚至迁到雒都执政的赵彦,还派遣使者去琅琊搜寻家乡适龄女子,要给赵基充实内庭。因要会见刘表使者,赵基也就洗了洗头发。他仰躺在摇椅上,杜氏坐在摇椅后为他梳理头发,赵基的发量格外茂密粗壮,她还需要一名婢女协助,才能束发。戴好一顶紫金小冠,另一名婢女捧着铜镜让赵基观看,赵基扭头看杜氏:“天下间,谁有我好看?”杜氏正收拾篦子,回头回答:“奴若做男儿装扮,不亚君侯。”“嗯,明日你就做男儿打扮,若是好看,就做我的捧剑女官,年俸三百石。”赵基说着起身,垂目看了看她黑红两色襦裙胸襟,比蔡昭姬壮丽一些,更显白腻。杜氏还吸气收腰,扭头瞥一眼帐帘后的床榻。赵基只是笑笑,手就不受控制搭了上去,几个婢女捂嘴轻笑。杜氏也收好木盒,扭腰走了,明显鼓起来的腹部并不妨碍什么,依旧光彩明艳。她们离去时留下一盆冒热气的水,蔡昭姬也起身,询问:“她是何人?”“本是宫中貂蝉女官,乃杜陵杜氏。雒阳大乱时为王允收留,迁到长安后献给董卓,董卓赐婚给了相府内的宜禄秦谊。”赵基没什么隐瞒的,他与蔡昭姬是更亲密的关系。蔡昭姬只是撇嘴,论姿貌她只是中人,胜在气质……但是跟真正的国色比起来,气质也不如。听杜氏当过貂蝉女官,就知道杜氏也是士人家庭出身,寻常宫人无法担任貂蝉女官。看杜氏年龄,大概十六七岁时当女官,那也是很优秀的那批宫人。被安排当貂蝉女官,就断绝了后宫冒头当皇帝近侍的资格,应该是被排挤使然。关中贵戚早已衰败,中常侍多出自关东,关西艳丽宫人并不受他们亲近、信任。貂蝉女官与列位侍中日常往来密切,根本不可能擢入内庭。哪怕皇帝喜欢,也只是用一用。蔡昭姬自行洗漱,说:“王粲是我父衣钵传人,人未来,使者已送拜帖到妾身门下。他若有所请求,应如何回复?”“小事你自决之,大事再与我商议。”赵基说着来到墙壁前,伸手取下一口宝剑挂在左腰,又披上一领貂裘过肩的白色熊裘大氅,转身对她说:“这个春夏,吕布忙于治下军屯,不会侵攻刘表。我与文和先生、军师商议时,断定刘表会促使吕布讨伐袁术。王粲若是为此而来,答应即可。我出兵关中时,希望刘表也能出偏师走武关道,声援策应我军。”“喏。”蔡昭姬应下,上前到水盆前掬水,突然抬头看赵基:“君侯这是要继董卓衣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聊做消遣吧,看着她,心情也会好不少。”赵基笑了笑,蔡昭姬也不以为意,躬身洗脸,赵基则转身绕过屏风走出寝室。来到外厅,许多幕府掾属已经抵达,正准备开饭。赵基喜欢众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处吃饭,可冬季以来时常有人伤寒感冒,赵基也就顺应众人呼声,保持尊卑秩序,执行分餐制度。见他进来,众人起身拱手:“臣等见过大司马。”“免礼。”赵基应答一声,坐在主位,观察前排几个座位:“文和先生呢?”韩述回答:“早间时候文和先生的卫士来报,说文和先生伤寒,今日告假。”赵基点头,就说:“若有咳嗽、头晕脑胀身体不适的,告假就是,不要勉强。现在府内政务也少,不必带病奉公。”“喏。”韩述与众人拱手,很快卫士就端上早餐,赵基食量颇大,不仅是胃口消化好,他的体型也注定要吃三人份量的伙食。所以众人都是一份餐盘,赵基则是餐盘盛菜,主食装盆,再用小碗自己分取。赵基先端起茶吹了吹,突然看向长史张昶,说:“稍后刘镇南使者抵达,先生可识得其副使傅巽?”张昶拱手:“早年识得,只是不曾亲近。”“那如今倒是可以亲近亲近,北地傅氏也是大族,若是能留在这里为我效力,也可为刘镇南周旋。未来荆州方面之事,我也好委托他往来奔走。”“喏。”张昶立刻应下,这是给他送人情,自然要答应下来。坐在他后面的裴秀抬头看一眼赵基,赵基只是对他点点头,裴秀也就不言语,拿起筷子用餐。正式接见前,双方私下都要相互走动,把该谈的谈清楚,正式场合走个过程就行了。裴秀还想让熟悉荆州方面的裴潜负责这方面的外交,混熟了再做调整。没想到赵基另有决断,选了一个外人傅巽。不过也无所谓,就彼此的交情,裴潜肯来,起步就能拜为中郎或从事,与裴秀同班列。甚至建安二年的河东孝廉名额,裴潜也是可以运作一下。不过孝子一项有些难度,想要那廉吏,就该将裴潜安排到河东担任郡吏。赵绪这里肯定会给面子,只是这样周期有些长。建安元年,河东的孝廉名额已经敲定,孝子选的胡班,廉吏选的柳孚。柳孚已经去雒都担任尚书侍郎,熬一段时间就会调过来。三十岁的年纪,外放当个小郡郡守勉强也能说的过去。(本章完) 第325章 感情包袱 次日,晋阳湖。一艘运船漂泊湖边,被冰层封住,裴潜扶着护栏来到船尾处。这里尾舵处也没人照看,裴潜酒意积蓄也不再约束什么,当即开始放水。抖了抖,扎紧腰带就往舱内走。舱内裴秀侧卧,火盆燃烧,其上铜釜汤汁咕嘟冒泡,泛着白气。见裴潜回来,裴秀双手撑着齐声:“二哥,再来饮。”“适可为止吧,如今酒酣而不醉,实乃嘉事,再多可就不美了。”裴潜拿筷子搅了搅铜釜,从中捞肉片、藕片,捞到盘中。待稍稍冷却一些,又夹着肉片蘸了蘸蜂蜜醋,顿时挑眉:“好吃。”裴潜放下筷子才感慨:“荆州人吃羊,竟然连着羊皮一起烹饪,实在是暴殄天物。”裴秀也想醒酒,拿起装蜂蜜醋的精致陶罐给自己碗里倒了三分之一,轻轻摇晃木碗片刻,裴秀小抿一口也是挑眉,提神振奋,也只是呵呵陪笑。片刻,裴秀就说:“这算什么?今日招待二哥的羊,可是阿季命匈奴人特意豢养的。选的是去年的羔羊,去其势,这个冬季圈养起来吃的是好草料,故而羊脂丰润,肉质也是细嫩。开春时,要选一批这样的西河羊进献给天子。”总共选了三种羊,分不同季节进行去势,以做对比和总结。匈奴牧民冬季时,牛羊也是散养,在外面能吃一点是一点,夜里收拢兽群时才会投放草料。这些草料是夏季、秋季时采割、晾晒后囤积的草料。兽棚、圈里的牛羊粪混着草屑,板结成层,挖出来后晾晒,就是冬季极好的燃料。农耕区域养殖牛羊,可以起到搜集燃料的作用。赵基对匈奴各部农牧兼具的生产方式也进行过调查,有意扩散牛羊马匹,让汉胡人口都能耕牧一体。当汉胡聚落都有兽群并耕种时,那就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裴潜听了这顿羊肉的来历,又从铜釜里夹出一块羊肋骨,抓手里放嘴边一口扯下肋肉,边吃边说:“如此说,七郎是用御物招待愚兄。”紧接着话锋一转就说:“这份基业是七郎与阿季冒白刃拼杀来的,我来晋阳实属不得已。还请代我向阿季道歉,就说我……”裴秀摆手打断,直接说:“今日不议公事,只有二哥与七郎。”裴秀也从锅釜里捞羊肋骨,并说:“如今的太原、河东,其实有没有二哥都一样。若是二哥入朝去,对我等裨益更大。”不去抢河东的孝廉名额,裴潜也有其他入仕渠道。比如举高第,或者就是任子制度下的正常郎官。裴茂是京兆尹,裴茂的长子,自然有责任进入太学或光禄勋麾下担任郎官。裴潜也端起碗,饮一口蜜醋,眯眼:“是许都还是雒都?”“二哥想去哪里?”“既然要去,就去许都。”裴潜眯眼:“我很疑虑,本以为大将军会与公卿、汝颖之士生出冲突。不曾想至今三方相安无事,实乃怪事。”许都那边,何止是三方势力?伏完、董承也能算是一股势力,陈宫为代表的兖州人也是一股势力,南阳、荆南人组成的荆州人也是一股势力。“二哥所疑惑的,阿季此前也疑惑。”裴秀说着自嘲笑了笑:“对旧日公卿、各地宗贼而言,如今只能仰仗大将军,以抵制阿季。不指望大将军,难道指望袁绍、曹操、袁术之流?”正是赵基的断腿压迫感太强,才造成了许都方面的空前和谐、团结。这是裴秀的看法,只觉得许都那里的和睦随时可能会瓦解。赵基也只是一个因素,此外还有两三个因素,例如吕布身边缺乏可士人,有足够的岗位安置大部分人;例如天子朝廷的余威、影响力尚存;又比如……许都所有人都很饿,不团结就得一起挨饿,还要在混乱中赌命。裴潜听了皱眉,却说:“阿季过于率直,经历丁冲、钟繇、董昭以及司空张喜、桓典诸人之事后,已不容朝堂。好在他果断,撤兵及时。”赵基撤的慢一些,吕布与兖豫之士、公卿加速融合后,搞不好会生出强行挽留的心思,裹挟赵基一起征讨刘表。裴潜才从刘表那边离开,他与刘琦也有不错的私交。很清楚汴水一战曹操大败的消息传到荆州时,荆州上下有多么的惶恐、震怖。如果不是感觉吕布真能捏死他们,荆州自刘表以下,又怎么会源源不断的运粮,去接济吕布这个臭要饭的?见裴潜不满赵基对朝廷的态度,裴秀端着蜜醋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随即仰头一口饮尽:“二哥当时不在,在的话,肯定也会冲杀在前。阿季所做《讨大汉贼状》,二哥可看过?”“看过,行文粗直,一味指责公卿失德,未免有失公允。”裴潜尽可能公正的说:“桓灵二帝以来,四时不正,疫疾荼毒天下,士民受饥寒时疫之害,这才酿成黄巾之乱,公卿何咎?”裴秀自己给自己斟酌蜜醋,歪头斜眼看碗:“是啊,不能全赖公卿。可不这样,难道是汉室德行不足,天命有变,神器即将更易?”裴潜不语,只是长叹,他还是不看好赵基。作为裴氏一份子,他有责任另投一方。聊到这里也差不多算是聊完了,裴秀起身去方便,舱内角落自有尿壶。可舱内今日涮肉烹饪,也只能揭起帘子,走出船舱去船尾处自行解决。他看着冰封的晋阳湖,长舒一口气。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湖内冰面上许多人打洞,或垂钓,或配合渔网捕捞湖中河鱼。自冰层厚重以来,晋阳吏民没少来这里打洞钓鱼。裴秀望着四周湖面,回忆赵基对这里的规划。晋阳湖有两个进水口,一个是上游汾水,一个是晋水分洪、灌溉的晋渠;出水口就一个。在赵基的规划之下,以后晋阳湖增高堤坝,增加蓄水量的同时,还要在进水口、出水口建设水堰。将晋阳湖建设成一个巨大的养鱼池,为晋阳军民提供肉食。比起这项需要用时五年,甚至十年的伟大规划,现在再去追究公卿的责任问题,实在是有些无趣。裴秀又长舒一口略酸的酒气,与裴潜相逢的喜悦之情也散去许多。如果是裴潜亲弟六郎裴俊,肯定就没有这么多顾虑。老大丧生雒阳政变后,裴潜就是这一代中的老大,现在怎么可能屈身在老七裴秀之下?就连赵基,裴潜都不怎么想去见。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吃饭、埋人?就算他在外面混的不好,难道以后还能拒绝他返回河东?与裴潜这个副使不同,另一个副使北地傅巽与张昶在张昶宅中宴饮。对于明年计划的讨伐贼臣李傕、郭汜之事,傅巽很感兴趣。待在荆州,他只是并不受刘表信赖的帮手、府吏之一,有他没他都一样。他对刘表不具备关键影响力,他也很难在刘表、荆州人这里获取关键影响力。刘表自身尚且与荆州人争斗不停,哪有多余的油水能分给他?而关中不同,不提关中,哪怕是北地,对傅氏一族来说都有巨大的好处。这种好处不仅仅是兼并土地招纳部曲,而是仕途上的影响力。一个是留在晋阳,能直接壮大家族根本、长远影响力。另一个是雒阳、三辅大乱,不得不托身避难,要寄人篱下的遥远荆州。如果安全问题解决,只要稍稍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留在荆州。很显然,傅巽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不像裴潜有那么沉重的个人感情包袱。能留在晋阳为大司马效力,并成为与荆州方面交涉的专人……好处、自由、地位都有了,为什么拒绝?他在刘表那里又没有家属人质,让熟悉荆州,受刘表恩惠的傅巽来担任交涉使者,刘表自己大概也是乐于见到的。然而,与刘表结盟,等于要疏远吕布。吕布与刘表现在是狼和羊的关系,羊来找你结盟,虽然间接也跟狼成了盟友。可狼要吃肉,要刮羊毛……这不是逼着狼跟你断盟?这是重大的外交变化,傅巽又怎么会怕?越是重大,其中的功勋,获取的影响力就大。(本章完) 第326章 难以避免 刘表使者团队前往晋阳,这是难以掩饰、隐瞒的行动。一段时间后,这个消息最终还是被娄圭刺探到,立刻传到了许都。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吕布已经渐渐适应了身份的变化。不喜欢蓄须的吕布也为了仪表威严,开始积蓄髭须。这使得他形象更为勇猛、威严,适应了髭须后,吕布也很快养成了抚摸、捋动髭须的个人习惯。大将军幕府西阁,吕布端坐上首,右手抬起轻轻遮住嘴唇,用大拇指轻轻反复剐蹭髭须。他左手拿着娄圭送来的密报,密报帛书贴在竹简上,利于吕布单手握持、翻阅。这样机密的东西,贴在竹简上也不容易丢失,被偷走。吕布感受到了一种背叛,难以平息的愤懑情绪正在滋生、壮大。陈宫、荀彧、杨俊、韩暨、桓阶五个人组成的智囊团坐在下首,陈宫地位最高,是独坐。荀彧四人同列而坐,坐在陈宫对面。吕布放下竹简帛书,神情阴翳,心中对赵基的愤怒达到了极点。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女婿就该听他的!赵基肯定知道刘表、荆州粮食对于朝廷的重要性;所以还接待了刘表的使者!吕布的预想中,赵基应该立刻抓了这些人,派人送到许都来,以此维护双方盟约的稳固,打消外界对许都新朝廷的质疑。而自己也会给赵基的父兄升官授爵,以表达双方和睦、亲善的关系。结果呢,赵基竟然直愣愣的接待了刘表的使者!就是咬牙将这批使者砍了,刘表还要派第二波,携带更丰厚的礼物!所以赵基的这种没耐心,没出息,让吕布出奇的愤怒。哪怕赵基遮掩、婉拒一下,吕布也不会这么生气。赵基直接接待刘表的使者,岂不是说明此前一直眼中就没有自己?这让朝廷内外,各方豪桀怎么看!动摇的已经不是双方盟约,而是严重影响到了许都朝廷的威信、影响力。一腔愤懑强行压制着,吕布将竹简帛书递出:“诸位也都看看,该如何应对。”陈宫已经知情,拿起来装模作样看了看,就转给对面的荀彧,并说:“大将军,刘镇南乃宗藩重臣,今遣使交结朝中大臣,有谋反之嫌。仆以为,宜遣使晋阳,督促大司马诛杀使者,并与大司马一起斥责刘镇南。”吕布不语,神情森然微微侧头横目去看荀彧,荀彧将帛书竹简递交给杨俊,回答:“大将军,此刘镇南离间之计也。荆州距离晋阳十分遥远,金帛转运艰难。以仆之见,刘镇南并无邀结、迎奉大司马之能力。此举是外结大司马以自重,欲在抗衡大将军。此计纵不能成,也能令大将军与大司马相互生疑,难以并力,不利于朝廷兴复。”听了这话,吕布也是缓缓点头,连他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气,如果真冤枉了赵基,赵基又怎么可能轻易原谅自己?以他对赵基的了解,不占理尚且蛮横,真占了理,那绝不会轻易让自己下台,肯定会架着自己,使自己难堪。吕布怒气稍解,又去看杨俊:“季才怎么看?”杨俊微微侧身对着吕布,回答:“明公,仆以为刘镇南遣使晋阳,实乃好事也。”吕布眼睛一亮,怒气散了大半:“何出此言呀?”“这说明大将军神威盖世,刘镇南内不自安,外无所托。”杨俊语气温和渐变为狠厉、坚决并瞪目:“此前仆所为难者,就是不知刘镇南、荆州之虚实。如今可知其虚也。若是能联合大司马,荆州一战可下!”坐在杨俊各人对面的陈宫,此刻也观察杨俊的神态。吕布沉眉:“他若不肯,为之奈何?”杨俊回答:“事在大将军,不在大司马。”闻此言,吕布露笑:“是啊,事在我,不在于他。”真出兵讨伐刘表,曹操侵攻张杨时,刘备肯定要声援、支援张杨;赵基、陈王也不能免。张杨崩了,朝廷落到曹操、袁绍手里,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两个多月时间的简拔、训练,吕布的鹰扬新军也已编训成型。再说了,真对刘表发动讨伐战争,也是效仿赵基,带着天子、公卿一起南下!荆州之众,难道还敢跟着刘表,对天子车驾射箭不成?想到这里,吕布去看杨俊次席的桓阶、韩暨二人:“二位如何看?”桓阶拱手回答:“明公,宜遣使问责,且看刘镇南如何答复。同时与晋阳侯交涉,晋阳侯若有决断,大司马自会遵奉。”绕开赵基,与赵彦进行沟通,以避免可能的直接冲突。说不好还能哄一哄这个老头儿。桓阶久在荆州,通过一系列听闻也清楚赵基的性格,依法杀戮公卿如似杀狗,之前还敢这么做的人是董卓、李傕,再之前是袁绍、袁术,再之前是十常侍。赵基的行为,与权臣无异,目无法纪、朝廷之体面。如果骗了赵彦,那就能将己方与赵基的矛盾,暂时转为赵彦、赵基之间的矛盾,为攻伐荆州争取时间。“可行。”吕布做出评价,桓阶终究是长沙大姓,要考虑家族的安危。现在只是运作张羡为桂阳郡守,还没转移到关键的长沙郡守位置上。长沙郡才有与南郡对抗的底气,不管是人口、文化还是物产上,都不逊色南郡。当张羡成为长沙郡守时,才能有效聚合荆南各郡,正式与刘表决裂。而在此之前,桓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所以目前,也只是提议先遣使问责,看刘表的答复来决定下一步行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吕布目光最后落到韩暨身上时,韩暨是南阳代表,拱手:“荆州入春颇早,临近春耕不宜用兵。待中原青黄之际,吏士上下一心时,大将军可督率王师,必可一战成功!”刘表安排的官吏,刻意抓把柄,间接、直接弄死了韩暨的父兄,这仇不共戴天。刘表一直在干这种剪除地方不稳定因素的事情,韩暨父兄其实也不干净。但问题是,除了泰山羊氏那样的家族外,又有几个干净的家族?刘表这里选择性执法,逮着不顺眼的杀,就是在杀鸡儆猴,清理地方。此前韩暨没得选,现在他有的选。陈宫五个人都已表态,意见总体上就是倾向于开战。每个人给了不同的细化操作……吕布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从客观上来说,荆州人也要进行春耕,中原青黄不接之际,恰好是汉水枯水期。所以今年三四月,以及五月上旬,汝颖地区就会陷入全军饥馑的状态。这不是刘表卖血供应就能挽救、改变的事情,运力艰难,刘表也没办法。从地区物资储备上来说,三四月间必须用兵。曹操目前也是个穷鬼,刘备那里不好意思下手,也不能对陈王下手。袁术把治下弄的乱糟糟,现在你打过去,那些突然壮大的豪强会拼死反抗。可能也是刘表、荆州方面已经认识到了战争无法避免,这才遣使晋阳,去求赵基。赵基若是介入的话,就能极大助长刘表一方的抵抗决心。也能动摇荆南、南阳人的立场……没有必胜的把握,很多人会趋于中立。这也会降低吕布军队的状态、威慑力,整体而言,赵基远在晋阳,却直接决定着荆州争夺战的胜负天平。一增一减之间,带动的差距可不仅仅是二。吕赵联盟稳固的话,那荆州争夺战的胜负将是三七开;三七开会让刘表一方很多人首鼠两端,荆南人积极迎奉支持朝廷,使得三七开的胜率持续变化,直到彻底压垮刘表的意志。胜率十分悬殊的时候,刘表自己都会媾和、有条件投降,更别说是其他人。而吕赵联盟破裂的话,胜率哪怕变为五五开,那对缺乏粮秣的吕布来说就是一场恶仗。庞大军队的后勤能压垮、改变很多事情;荆州人坚决抵抗,拿不到粮食的吕布只能纵兵抄掠。越是抄掠,抵抗吕布的人就越多,抵抗意志也越坚决。当抄掠的补给不够吃的时候,也就到了大军瓦解的时候了。因此,赵基的态度,直接决定着建安二年荆州的归属。若是按桓阶的计划,先跟赵彦去谈,糊弄了这个老头儿,那或许还能维持吕赵联盟,对荆州用兵。真一口吞掉刘表……转头再看,吕赵联盟,这是个什么东西?能吃么?(本章完) 第327章 瓜分之始 第327章 瓜分之始 吕布的西阁会议结束,亲自送陈宫出门。 陈宫是光禄勋,九卿中的上品,能压住陈宫的只有太常卿与宗正卿。 让陈宫担任光禄勋,也是各方妥协后的结果。 公卿以及赵基,都不乐意吕布控制天子禁军,起码宿卫要从吕布手里剥夺出来。 换个其他人担任光禄勋,也扛不住吕布的施压。 陈宫有一支历经战争,也与夏侯渊对抗过的军队。 哪怕这个冬季被裁撤、压缩,所留也是精锐,足以自守。 维持和睦状态时,吕布也不会动陈宫。 走廊内,吕布怒气已经平息,他得到了各方一致同意、支持攻伐荆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不是刘表主动派遣使者去找赵基,暴露了荆州虚实,这些人也不会果断同意动手。 而现在最难的是怎么稳住赵基,附近没有其他人,吕布说话声音也大了许多:“他们提议诓骗赵彦,实在是有些小看了此公。公台以为何人出使晋阳,能规劝赵元嗣?” 吕布可没有尊老的习惯,尤其是一个明显缺乏军功的老头。 虽然他很希望赵基也尊敬他……可真赵基尊敬他时,他又会嫌弃这个女婿不适合这个乱世舞台。 对于赵基这个女婿,他感情上是很满意的;可身为大将军、前任并州领袖,对赵基却很难满意。 他也清楚,就这样的乱世里,自己若完蛋了,真能庇护妻妾子女的只有赵基。 张杨也不行,不是张杨道德有问题,而是能力不允许。 陈宫步伐缓慢,也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魏扬祖可行?他与大将军爱女舅甥情深,可携礼物以返乡修父祖陵墓为由,乘机拜访大司马,游说大司马。” 见吕布思索可行性,陈宫本就讨厌欺瞒手段,继续说:“大司马爱憎分明,与大将军一样是当世奇伟男子。又何尝不知朝廷、大将军的难处?与他坦言,真诚相待,仆以为,大司马会协调此事,以便朝廷征刘表入朝。” 刘表再卖血支援朝廷,也不可能卖命。 所以抓起刘表狠狠抖一抖,肯定能解决今年汝颖各军青黄不接时的粮食问题。 只有换一个一门心思向着吕布的人,才能穷尽一切供养汝颖。宗正卿的位置,可一直给刘表保留着。 几乎是明示状态,刘表肯定明白。 双方没有交战,那一切都有和睦解决的可能性。 吕布思索再三,就说:“元嗣性情刚烈,的确类我。我就怕他被刘表使者蛊惑,不肯信我。” 陈宫笑了笑,驻步转身抬头看吕布,面无笑意反问:“大将军年已四旬,两汉大将军又有几人能善终?” 吕布神情也严肃下来,这是个没有退路的职位,尤其是后汉。 哪怕他的其他女儿五六年后及笄,嫁给皇帝,生出新皇帝,未来皇帝亲政夺权,大概率也不会放过吕氏家族,最多就是放过一些孺子。 两人对视,陈宫又说:“二十年后,大司马正值盛年,各方豪桀多已迟暮。大将军诸子冠礼不久,又如何能传承大将军衣钵?即便强行登上高位,又如何能与大司马抗衡?” 陈宫不见吕布反驳,更进一步说:“以此事托付大司马,以我之见,大司马会同意我军征伐刘表。” 只要赵基同意,刘表绝望之下,大概率会接受调解,入朝当公卿。 毕竟刘表单骑上任,对荆州的统治并不稳固。 所以真正坚决反抗朝廷的,反而可能是蔡瑁、蒯氏兄弟……但己方终究不是赵基,没有屠戮大姓的恶劣前科,还是可以取信南郡、江夏大姓的。 真正要对付的,其实也就这两个郡。 吕布也是会意,只是拿自己后继无人一事去游说、诱惑赵基。 二十年后,儿子二十七八岁,的确不适合接替大将军。 可如果他再活二十五年呢?或三十年呢? 一切都是未来不确定的事情,换取现在赵基的支持。 到了未来,自然是一码算一码,哪能算什么旧账? 也不能说是骗,就目前来说,的确存在赵基继承吕布衣钵的可能性。 吕布意外死亡的越早,这种可能性越大。 也是因为这个因素,荀彧、公卿们恨不得自己减寿一两年,把这些寿命加到吕布头上。 吕布真没了,赵基统合吕布旧部,那公卿、汝颖士人、南阳士人的噩梦就开始了。虽然威慑力不如赵基,这多多少少让吕布有些不痛快。 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没有赵基在外虎视眈眈,他内部不可能这么团结。 “明白了,稍后我就交待扬祖,请他前往太原。” 吕布也是应下,他是食邑六县、一万两千户的顶级县侯。按着礼制,家族陵墓也要增修,以诸侯之礼为规格。 此前太原失控,现在就抓在赵基手里,赵基于情于理也要增修吕布的家族陵墓,吕布这里派亲人过去盯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尽可能将公事化成家事来解决,能减少许多干扰。 陈宫又说:“若是荆州平定,大将军以为何人适合领荆州?” 又将吕布问住了,未来肯定只有荆州刺史,不可能再设荆州牧或持节的镇南将军。 吕布想了想,就说:“以我幕府从事兼荆州治中如何?韩暨、娄圭、桓阶皆是良选,暂不委派刺史?” 陈宫心中失望,却也点着头,另说:“如此也好,我料大司马平定雍凉二州,也会如此安排。我就担心大司马复有强秦之势,扰动天下人心。” “这是未来之事,他支持我取荆州,我自会支持他安定雍凉二州。” 吕布嘴上这样说,具体有多少诚意,也是不可知的事情。 真到了赵基即将平定雍凉二州时,吕布即便忍得住,大将军幕府中各方代表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就算吕布压住这些人,那些公卿又会怎么看? 一路送陈宫出门,吕布才返回后宅,与妻子一起吃午餐。 提起了今日议论的事情,严氏出自大族,也有一番见解。 一身曲裾跪坐在吕布桌案侧旁,为他斟酒时说:“夫君以旧人许汜为侍中,他是襄阳名士,何不使为荆州治中?” 吕布饮酒,看她:“这样的话,陈宫势大。” “夫君,荆州富饶,接替刘表之人,必受荆州大姓敌视。任期甚短,难以长久。” 严氏做出判断,又说:“陈公台难以援助,许汜赴任荆州衣锦还乡,能依靠的唯有夫君,他又不是昏聩之人,岂会舍大而就小?” 吕布觉得有道理,又问:“那娄圭不满,该当如何?”娄圭跑到刘表眼皮底下去搞事情,下的决心不可谓不大。 完全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刘表现在伸手就能捏死娄圭,可前脚捏死娄圭,授予吕布讨伐荆州的名义,那后脚吕布就会动手。 所以娄圭的个人安全是有保障的,但也只是相对的保障,依旧有被刘表隐诛的可能性。 杀人的方式太多了,娄圭烂醉而死,骑马摔死,被盗匪杀死,都是有可能的。 严氏想了想,就说:“南阳有三辅灾民十余万户,距离汝颖如此之近。南阳大姓若是做大,夫君岂可安稳?” 吕布闻言斜目去看,见没有婢女,才稍稍安心,感觉妻子还是很慎重的。 拿起筷子又无心吃菜,就说:“若是效仿元嗣,自此失信于各方,恐难善了。” 严氏低语:“元嗣在外势大,当今天下,舍夫君之外,谁又能压制元嗣?” 倒霉的只是南阳大姓,又不是汝颖大姓。 把南阳洗干净,作为吕氏的大本营,未来也能一步步吃掉荆州。 身为一个母亲,严氏其实也不希望现在吕布的地位。 宁肯做一方州牧诸侯,也好过在朝中执政。 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有些担惊受怕。 吕布认真思考,如果将这些事情与赵基详细讨论,赵基应该会默许。 打掉诸刘宗藩,才有那种机会。 放任不管的话,未来诸刘宗藩就是最大的隐患。 吕布思索着,渐渐有了主意:“我知道了,这治中之事,非娄圭不可。” 得罪人的事情,让南阳人去干,这样南郡、江夏支持下,就能轻易将南阳洗干净。 随即,吕布抬手搭在严氏肩上,郑重警告:“这种事情不要与外人讨论,能不能成,就看这两三年。” “喏,妾身明白。” 严氏也是庄重停下,暗暗松一口气。 吕布又一笑,伸手捏她下巴:“夫人真是为夫的贤内助啊,此前还没想这些,夫人就先想到了。” “没有妾身,夫君也是能想到的,或早或晚而已。” 严氏笑着,拿起金酒壶给吕布斟酒。 (本章完) 第328章 战略冲突 第328章 战略冲突 “我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 大司马幕府东阁,赵基与军师赵岐下棋,闲聊时忍不住如此感慨。 赵岐捏着棋子,精神矍铄,一头白发梳理的很是齐整。 面含笑意,对着棋盘落子:“天时在于大司马,又何必焦虑?这不过是一时之得失。若因此分神,反倒不美。” 赵基也是露笑,他对围棋也只是粗通。 披荆斩棘这个技能可以强化他的任何体术相关的学习效率,包括练字、雕刻,但对围棋这类智力软件没效果。 凝神养气这个技能能让他精神强大,易于保持专注思维,对学习围棋有些帮助。 与人下棋时聊天,娱乐身心的同时也能在这种相对平缓的气氛中完成交流。 赵基不至于去背棋谱,但掌握常见套路后,落子也是迅捷。 不以为意说:“如今看来,也就袁术缺乏长进。” 他有些后悔下手晚了,应该提前从孙策那里挖人,现在黄盖、太史慈都不好挖了。 没想到孙策这么果决,直接跳出了徐州这个沼泽烂淤泥坑。 赵岐也不是在意胜负的人,落子也不比赵基慢,就说:“袁绍这是欺凌孙策后路已绝,这青州刺史,岂是能轻易给他的?” “军师是说,孙策与袁绍、曹操之间还有一战?” “嗯,大司马当早作应对。” 赵岐笑了笑:“孙策险些霸占江东列郡,今入青州,实乃虎入羊群,青州豪桀难以抗衡。又惧其凶暴、残忍,势必纷纷依附袁绍。轻易得到青州豪桀归附,袁绍又怎肯放任孙策伤人?” “明白了。” 赵基端起浅浅的碟子,晃了晃碟中一层蜜醋,仰头饮下。 抓起醋瓶给自己又倒了一些醋,这是雁门张氏进献的一批蜜醋,如今也快喝完了。 随后捏棋子落下,垂眉思索青州方面可能的发展趋势。 如果真按着赵岐预料的那样,那么袁绍等于拿孙策当锤用,抓着孙策示威,让青州各处豪桀自己选择。 是想被孙策锤死,族裔死伤狼藉,部众被吞并,妻女或被孙策贩卖,或被孙策军士瓜分。总之,按着孙策在江东的行为作风来说,绝大多数青州豪桀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主动投降孙策,也会被孙策编为前驱,去跟其他豪桀打消耗,用流血的方式证明忠诚与存在价值。 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依附袁绍,特别是胶东半岛。 这地方存在海贸,最大的一股海贼规模上万;很不巧,孙策集团目前是北方最擅长打水战的。 如果青州豪桀全面依附袁绍,袁绍又怎么会强行扶植孙策去当青州刺史? 留给袁绍的选择就两种,一种是将孙策调到河北,放在眼皮底下,让孙策发挥孙坚、鞠义的作用,去跟公孙瓒打消耗。 要么是将孙策安排到其他地方,就如当年袁术支使孙坚去打刘表一样。 如果这样的话,要么安排孙策去打张杨,要么是去打刘备、臧霸。 孙策要么接受,要么反抗。 接受的话,有孙坚、鞠义前车之鉴,孙策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么大概率会反抗袁绍,并彻底与二袁集团决裂。 可供孙策选择的余地就很少了,最起码要重新倒向朝廷阵营。 要么走吕布的门路,要么走自己的门路。 赵岐见赵基沉眉不语,也不打搅。 彼此又落子几轮后,赵岐才问:“大司马觉得明年关东何处是关键?” “东莱。” 赵基吐出两个字,直接说:“琅琊与幽州有成熟的海运航线,如今公孙瓒势力重振,刘备又缺马匹。他二人情同手足,关系不亚吕布张杨。明年,他二人必然贸易马匹,刘备军势必将大振。” 就徐淮那个地方,刘备有五千规模左右的骑兵,就敢跑到淮南去抓着袁术打。 赵基又说:“袁绍曹操自然不会坐视,夺回青州收编东莱海贼,就成了阻碍贸易的唯一手段。若是让孙策领有青州或东莱,若是与公孙瓒、刘备联合,袁绍曹操必然陷入被动。” 卖掉孙策,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孙策名声已经坏了,袁绍怎么可能信任他? 可东莱对孙策也很重要,扬州牧刘繇的宗族就在东莱。 占领或出兵抓住刘繇的宗族,在东莱、吴郡这条航线上,孙策就能将家属、旧部置换回来。 拿到东莱,孙策才能解绑。可就是解绑,将家属弄回青州,即便要送给袁绍,袁绍想要么? 赵基忍不住摇摇头:“可惜了,孙策经历这一劫,运气好还能有片落脚之地。运气不好,军势瓦解,只能沦为一方客将。大概也就刘备肯收留他。” 赵岐询问:“大司马就不想借孙策之事,给袁曹制造一些麻烦?”“没意义,徒造杀孽而已。” 赵基拒绝,感觉老头儿已经有了坏主意,就说:“孙策是一把利刃,还是留着吧。” 心中却觉得孙策已经取代了吕布此前的生态位,可能会成为一个小吕布。 见如此,赵岐也就换个话题:“朝廷近来动作越来越多,老夫见南阳多县更换令长,荆南列郡也归心于朝廷。刘景升形势日益窘迫,大司马真要保刘景升?” “军师怎么看?” “刘景升乃宗藩重镇,朝廷东迁以来,先是出兵修缮雒都,又是接连运粮,至今何止百万石?” 赵岐语气缓慢:“若就此征入朝中,益州、扬州难免与朝廷离心。” 随即又提醒赵基:“益州断绝道路,不与朝廷通。隐瞒刘焉死讯,州大吏、豪桀拥护其子刘璋接替,此举与谋逆何异?如今之益州,想必上下猜疑,危如累卵。” 刘焉前年死时,刘表就派别驾刘阖策反甘宁等人,企图兼并益州。 但进行到一半,刘表就放了甘宁这些人鸽子,残存势力只能退回荆州。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刘表啃不动益州,是缺乏名义……虽说他这个持节镇南将军总督荆益扬交四州,可在益州人那里依旧缺乏影响力。 如果吕布拿下荆州,天子在江陵一带聚集水师战舰,各路使者扑向益州,自能将益州搅的天翻地覆。 益州方面,真的很难抵抗。 刘璋势力目前很脆弱,经不起吕布的折腾。 这才是赵岐提醒的原因,保住刘表,才能保住益州。 如果吕布接连拿到荆州、益州,这最少就是七百万人口,而且钱粮充沛,威望直接盖过赵基这个大司马。 到那个时候,旧日公卿鼓吹之下,废除维新大政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赵基听了,在棋盘落子后感慨:“天下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军师可遣使益州,替我探探刘璋口风。” “这正是老夫的心思所在。” 赵岐握着棋子,沉默片刻后自我安慰说:“非老夫有意坏朝廷大事,实在是大将军扩张迅猛,必然滋生大祸。”“我明白,他真快速整合荆益二州,名义是他整合,志得意满,也会对我下手。实际上这二州,不过是落到旧日公卿门生故吏手中。到那时候,鼓动他与我交兵,不过是一死一伤之结局,都无好下场。” 赵基略感无趣,反问:“这可是王仲宣所言?” “算是吧,他拜谒老夫时,提及此事,请托老夫邀大司马赴宴,以便私下规劝大司马。” 赵岐老实答应,刘表的三个使者抵达后,都在游说相识的旧人。 目的很明确,就是鼓吹吕布威胁论,让赵基麾下来劝赵基。 大概这样,正式交涉时,才能降低刘表一方的代价。 彼此又落子十几手,赵岐毫不手软,堵死赵基的生路,赵基主动收拾棋子:“强盛的盟友,不是好的盟友。我怕吕布势力瓦解横死街头,也怕他统合兖豫青徐、南方四州。易地而处,他身边那么多人轮番进谏,也不会坐视我兼有雍凉。” 赵岐闻言呵呵做笑:“想来大将军那里也是如此做想。” “嗯,此事我答应了,但春耕后我要在晋阳建设黄金台,缺乏材料。劳烦军师将我的难处告诉王粲,请刘景升助力一二。” 赵基说着笑了笑,明年青黄不接时,大家都会饿肚子,凭什么你吕布一方能吃的满嘴流油、膘肥体壮? 也不是赵基器量不足见不得盟友、朝廷做大,实在是如赵岐说的那样,这样也是为了吕布好。 吕布壮大的越快,越容易炸裂、暴毙。 最终便宜的,只能是与吕布合作的兖州人、汝颖人、南阳人与旧日公卿。 而最倒霉的,就是刘表、刘璋这两个宗藩重镇。 他们的存在,是朝廷威望的压舱石。 朝廷有威望,自己这个大司马才不至于太潦草、掉价。 这两个宗藩真被士人掏掉,朝廷这个招牌也就不值钱了。 董卓、李傕这些人都知道扶植宗藩的道理,可惜吕布环境更恶劣,已经顾不上了。 不止是他们,长江下游的刘繇,真当上游刘表、刘璋垮台后,刘繇也撑不下去。 失去这三个宗藩重镇,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见赵基能衡量其中的轻重,赵岐也松一口气。 给刘表说话,有公义在,也有还私情的因素。 客观来说,赵基也需要时间壮大,保留诸刘宗藩重镇,对赵基的好处更大。 (本章完) 第329章 搁置决议 赵基送赵岐出门后,返回中院时韩述在院内走动。见赵基返回,韩述上前低声:“大司马,文丽回来了,酣醉情绪不好。”“我知道了,找两个人照顾。”“喏,韩栋正在照料。”“嗯,七哥睡醒了通知我。”赵基走向西院方向,韩述还跟着,询问:“西河郡草场该怎么分?”“去卑让你问的?”“是,去卑很想介入西河各部,主持一月的分草场大会。”韩述神情自若:“上党、常山以及陈留之战,义从骑士亦有功勋。若都是安置在平阳各县,以后恐怕不好再迁徙。”解散的匈奴义从骑士已经带着战利品、功勋奖章返回本部,获得了携带家眷落户太原、平阳的资格。“不要排斥他们,他们现在比五部营好用。”赵基抬手拍拍韩述肩膀:“划分草场是匈奴人的大事,等我选好匈奴中郎将人选,再做决议。”“喏,仆这就回绝去卑。”韩述拱手,赵基只是点点头,这不是韩述逾越,匈奴人都是绕过幕府机构与他直接联系,联系人只能是他的亲卫将,而非主簿之类。等设立了匈奴中郎将,以后会由这位中郎将作为代表,参与匈奴各部的管理、调解。每年一月,匈奴各部会碰头,划分草场。大部划分后,大部内部再划分,小部之内会按着族系进行划分。如果没有额外变动的话,基本上这就是一次例行的聚会,顺带祭祀天地、战神,并借此盟誓。今年对匈奴各部来说发生了太大的变故,对去卑来说很想坐实右贤王的名位、影响力。主宰右部的草场规划,哪怕是按着去年的方式进行划分,那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祭祀天地,向战神金像盟誓时,他这个右贤王是起誓人、主导者。赵基进入西院,沿着木制走廊快步行走,经过的一座座木屋里,大司马诸曹正在里面处理公务。腊月、正月,也是例行上计的时候。各郡人口重新统计,他们正计算今年的人口、赋税与工程计划。但赵基并未对代郡、雁门郡、定襄郡、西河郡、上郡进行实控,也只是更换了部分县令长、县尉。原来的郡府行政团队并没有做多大的调整,这才是今后两三年需要细心调整,逐步加深掌握的关键。整个建安二年,赵基的规划就是恢复太原、河东的生产力,保证建安三年能全年不挨饿。要求真的不高,这两个郡稳固,倚仗现在的汉匈二百万人口优势,轻易可以抓稳其他各郡。两三年时间,幕府诸曹掾属也能提拔一些人去当郡守。好在他作为一个割据势力,反而不需要考虑什么边患问题,他才是目前最大的边患!赵基顺台阶登上西阁,解下大氅挂在衣架上,就见州部主簿温恢正坐在角落里养神。察觉到赵基返回,温恢起身端着一盘竹简走来,呈上:“大司马,这是本州今年的孝廉名录。”赵基拿起竹简上下阅读,一卷竹简五百多字,记录一个郡六名孝廉备选的信息。其中没有代郡的,代郡隶属于幽州,赵基把老赵塞过去当郡守,就是抢代郡。不管是公孙瓒、袁绍、鲜于辅,都会给他这个面子;他也没指望老赵能在代郡做出什么事业,当个缓冲就行了。并州除了塞外四郡外,余下每郡都有一卷,他阅读完毕后就说:“三日后安排他们来幕府接受考核,不能识字或不能书写的,我会进行口头考核。”“喏。”温恢应下,又说:“本州上计,明年赋税只够官吏俸禄度支。各处塞障守军,依旧不足。”“幕府钱粮也不足,再忍耐忍耐。鲜卑或杂胡作乱,我自会讨定。”“喏。”温恢再次应下,拱手告退。他也没指望能从赵基这里讨来什么拨款,明年注定开春后青黄不接时大家都得饿肚子。虎步军都从一万八千人缩减到了一万五千人,虽说缩编的三千吏士转入了五部营。可虎步军都开始缩编了,河东郡兵规模也开始压缩,其他地方也只能各顾各的。温恢离去后,长史张昶来到赵基这里,拱手见礼:“大司马,雍州、凉州州部重组不宜再拖延。”“你是担忧大将军那边推荐二州刺史或州牧?”赵基示意张昶落座,张昶回答:“是,虽说朝中有元明公在,大将军提议不会通过。可终究不美,大司马宜早定人选。”“还有什么事?”“是关于刘镇南使者之事,仆奉命与其副使傅公悌会面后,以为其言论颇有见地,欲引荐给大司马。”“那他能做雍州治中从事?”赵基反问,张昶沉默了,举荐傅巽的话,虽说要承受傅巽的人情,可也要担责。想到傅巽的为人才器,张昶道:“别无良选,目前此人为佳。”李傕执政时,重设雍州。雍州此前就存在过,拆掉后析出了凉州、朔方。李傕执政时,拆凉州弄出雍州。这个事情弄的很乱,李傕是北地郡,隶属于凉州,这么一拆后凉州分为了东西两部分,雍州反而在最西边。“雍州之设,乃李傕乱政也,宜废黜此政。此事我会上表门下省,请求朝廷决断。”赵基语气平缓,表达自己的态度:“雍凉合归于一,待我先征辟他为幕府从事,考察才能后再做选任。”如果雍凉并立,地盘还是那么个地盘,但要设立两个州部,两个治中从事,两个主簿。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现在他没有那么多可靠人手接替,就连下面的郡县也没有掌握几个。这种遥控,他宁肯不要,有尾大难除的隐患。赵基思索着:“如今凉州以马腾、韩遂以及天水豪桀称强,草拟文书,向他们表达我的亲善之意。明年二月、三月时,我再重设州部。”凉州的北地郡……李傕、傅氏的老家已经被北地胡侵占,这是诸羌混合汉边民、杂胡发展而来的新胡,不同于传统的诸羌、匈奴,被各方称之为北地胡、北地羌。与之类似的还有秦胡、卢水胡,北地郡又不能取消,于是北地吏民内迁到左冯翊地区。所以黄河以西,基本上也就三辅、天水还算稳固,诸胡少;再西边的陇西、金城等地也有马腾、韩遂这些军阀支撑着场面。这两个人当年没少造祸,但与其他汉豪强一起保卫家乡的决心还是挺坚决的。至于三辅、弘农,这是传统的司州地界,归赵彦的司隶校尉衙署治理。实际上目前赵彦也就能治理河南尹、弘农郡,说是治理,也只是有官吏纠察大权。具体执政,依旧落实在各县。县,才是执政的基本单位;县府县吏编制三十多个人,郡府只有十几个人,州部二十余人。不管是钱粮物资征派,还是徭役兵役的落实,都要一级级下令,由县令长负责执行。县令长拒绝执行的话,州郡命令就是一纸空文。因此河南尹的实际执政权力在河南尹毕谌手里,弘农郡的在郡守段煨手里。可赵彦这个持节司隶校尉本身就是重量级的纠察单位,朝臣尚且能闻风抓捕审查,至于不听话的吏民,都在惩治范围内。赵基这里军队威慑力不衰减,那赵彦的话就有作用,也只是有限作用,不能太过期待。毕竟阳奉阴违的两面人、投机派,始终都有。除非将郡县两级换成自己人,这些人会坚决贯彻赵氏的命令,咬牙镇压、治理本县豪民。张昶这里见赵基不急着重设凉州州部,也就不再督促。赵基最缺的就是时间,有时间沉淀,才能积攒班底,将重要岗位安排在自己人手里。这就是一场熬鹰,要么关陇士人主动靠过来,接受赵基的考验、审查。征辟进入幕府进行历练,缔结君臣名义、羁绊,然后再外放兼任州吏。这样的话,是赵基派自己的故吏监管凉州。否则的话,是赵基有求于他们,那就是合作关系。赵基宁肯一直空着,不设立凉州州部。反正雒阳朝廷那里有老头儿压着,吕布想要任命什么凉州、雍州的刺史、州牧,都能驳回去,无法在门下省通过。可一直空着也不是个事儿,会引发舆论声讨。问题也很明显,李傕郭汜没有剪除,无法近距离影响凉州,赵基凭什么给凉州豪桀让利?想当官就来大司马幕府应聘,不想当官那就继续当你的豪强。以后若是剪除豪强,也怨无人为他们求情、说话。赵基连近在咫尺的上党、代郡、雁门、西河、上郡都不怎么感兴趣,不急着插手,更别说是遥远的凉州!重设了州部,就要对当地负责。急着插手,搞不好马腾、韩遂讨要积欠军饷的公文就能摆到赵基桌案前。这种时候,是真的不能急。没有州部,难道凉州吏民的天就塌了?(本章完) 第330章 去留自便 入夜时,裴秀才酒醒。赵基邀请他一起用餐,裴秀眼睛红着,似乎哭过。饮酒后又被风吹过,裴秀额头紧紧扎着一条绣带,似乎这样能缓解烂醉后的头疼问题。他没心思说话,默默用餐。见他这样子,赵基就说:“二哥这个人,脾气与你我类似。跟他说好话,他反而要端起架子。如果七哥真想留二哥一起做事,我找个由头抓他下狱。吃几天牢饭,再去伐木、打砖坯,我想他会明白你我的好。”裴秀抬头看赵基:“你舍得?”“我跟他又不熟。”赵基捏着饭团送嘴里咀嚼,评价说:“阿兰的手艺不行,还得学。”这是混合了葡萄干、枸杞、芝麻的饭团,赵基不喜欢这种吃法。再等一段时间,野菜大量冒出来的时候,就得顿顿吃野菜粗粮团子,能吃的眼睛发绿。裴秀小口咬着饭团,味同嚼蜡尝不出好坏,就说:“我知道你的办法可行,这也未免太糟践二哥。”“不这样做,他投靠吕布、袁绍或者在刘表那里出仕,七哥你心里能好受?”赵基端茶饮水,话语刻薄:“你我还有他都清楚,他去了立刻能受到重用,除了他才器名望之外,他父亲,你我的友情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出仕后,他与河东藕断丝连,纵然不愿意,依旧会利用这些。”“那你真想抓他下狱?”裴秀皱眉:“这样的话,岂不是会让外人笑话?”“七哥放心,他不值得。”赵基拿起一枚去核干枣本来想吃,本能的引发身体不适应,就放到了一边空碟子里,这肯定不是阿兰做的,她知道自己不吃枣。赵基重新拿起一个冻黑,已经解冻的梨子,咬破皮,吸着清甜梨汁,对裴秀说:“他去外面也有好处,真有危及你我生死的大事,我想他不会坐视。未来事业壮大,二哥或许还能给其他迷惘的羔羊当个引路人。”裴秀听懂了赵基的话,也只是勉强笑笑:“阿季不要安慰我了,二哥到那个时候,更不会低头,恐怕会为了名节,尽忠效死。”“这样岂不是更好?垂名于竹帛之上,能活千百年,也利于裴氏。”赵基将残渣丢在桌边小木桶里,耐心也快耗光了:“给个准话,要留二哥的人,还是要成全他的心志?”“噫~!”裴秀咬牙,丧气垂头,作为孤儿,他心性敏感,很能理解别人。自然清楚裴潜的难处,如果是当初讨伐白波贼时,哪怕敌众我寡胜算不高,裴潜也会拔剑同行。可现在,几乎不可能劝裴潜回心转意。易地而处,他也不怎么情愿。人的追求除了吃饱穿暖,作威作福外,还有的人追求一个证明、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片刻之后,见赵基吃好后擦嘴,裴秀反问:“阿季你若是有心,又何必问我,使我为难?”“我正是没心,才来问七哥。”赵基随手丢掉手巾,没好气说:“他去外面,其实好处更大。让他爹来选,也会支持他的。”裴秀脸黑了黑,点着头:“那就随二哥去吧。”“嗯,七哥婚事决定了没有?”赵基转移话题,裴秀不语,只是看着他。赵基神情自若,转而说:“午间时,我与军师对弈。军师先是与我讨论孙策入青州一事,我以为军师高瞻远瞩,见解独到。随后军师就谈论起荆州刘表之事,我被他说服了。”这下,裴秀注意力集中起来:“若如此,吕布绝不肯轻易罢休。”“如今合则两利之事,凭什么我事事退让?”赵基指着北边代郡方向:“亲爹都不让,我让他?就凭他长得高?”在颍川时,赵基为了快些退兵,很多事情没有与吕布仔细掰扯。比如南阳郡,赵基的原计划是拆分南阳,两分、三分都行。可吕布执意要将整个南阳郡交给李通,以收买李通。赵基的规划是给半个南阳,还是西部南阳给李通,这会让李通与近半部众分隔两地。结果很自然,李通选择了吕布。面对吕布的大手笔,赵基也不做争论,直接退让。吕布对张辽、魏越、高顺这些人都没有这么慷慨,人家乐意对李通慷慨,赵基还能说什么?至于此事之后吕布麾下的元从宿将怎么想,这是他们与吕布的事情。那么大一个南阳完完整整交给李通,李通会不会与南阳人、荆州人搅合到一起……这也是吕布的麻烦,不是自己的。当时退让是为了顺利退兵,不跟吕布做纠缠。现在都退兵完成,军队升赏、授田完毕,五部营也都完成整顿,自然要跟吕布算算其他账。比如雇佣的两千义从骑士,春天开始了,匈奴人也要返回部落从事生产。他们受雇打仗,是为了补贴家用,挣一些外快,可不是为了某个人卖命。要么吕布如约发钱,放这些匈奴人回来,完成诺言后,再来募集新一批义从骑士。要么吕布强行扣留,以后再也别想从这里获取一人一马。赵基翻脸之快,裴秀丝毫不觉得意外。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不够吃的,哪有多余的好处让给吕布?道理是一样,赵基对吕布这个妇翁尚且这样,主要还是要考虑集体的得失。因战略、时机不得已,可以小小退让一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现在又不求吕布,凭什么继续退让?吕布如此,裴潜也是如此。自幼是母亲拉扯裴秀长大,只是与裴潜走得近罢了,又不是裴潜出钱将他养大。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裴秀强拉裴潜进来,裴潜占据的资源,要么抢别人的,要么裴秀自己让。再要么赵基来当这个徇私之人,怎么看,都不划算。为裴潜一个人,而让其他更多的人生出异议,显然不符合赵基的治军理念。别的地方,军队是集体的,是朝廷的。而这里,一切是军队的。这才是维持、镇压一切矛盾的底层秩序,军中每一个人,都会支持赵基!当初的八百虎贲,除去残疾、阵亡的,还剩下三百多老人,其他四百多人都已转任郎官,或外放为官。虎贲还是八百之数,没有扩张一个。基于八百虎贲建立起来的军队,核心自然是虎贲。裴秀沉默片刻,释然不少,端起酒碗饮尽:“阿季说得对,二哥无意如此,想走就走吧。我能做的,就是送他一匹好马。以后战场上相遇,只希望他能跑快些。”“这才对,我也送他一匹马。”赵基当即起身:“今晚我去阿兰那里,七哥慢慢吃。婚事也要抓紧,不要耽误。如果没有称心的,先纳妾。祖父那里一直催我,我的压力很大,七哥是家里独苗,也不要蹉跎时间。”裴秀只是点点头,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雁门申屠公遣人拜访母亲,他早年与父亲曾在太尉刘文饶公门下听学过,有数面之缘。想与我家结亲,以续旧日情谊。”太尉刘宽是弘农人,宗室中的名门,与东莱刘氏类似,是公卿门第。刘宽的门生故吏遍及三辅、河东、太原、上党,严格算起来,老赵逃亡时也混在游学士人中听讲过。只是刘宽十一年前病逝时,老赵有没有去搭钱,在墓碑上留名……赵基就不清楚了。见申屠备这么识趣,赵基就说:“可以,七哥若是乐意,我请军师出面做媒。”裴秀露出笑容,又敛容说:“母亲不愿我攀附大姓,担心以后受气。乡里也有人来询问,母亲看上了胡文绪的族妹。”“那个腿很长的?”赵基略有些印象,县里稍稍有些地位的人家女儿,他现在基本上都有印象。裴秀闻言惊诧:“他家也问阿季了?”“没有,这一家与刘玄德麾下大将关云长有亲,我才有些印象。”赵基解释着,裴秀明显不信,立刻说:“那算了,我再找。明年正值关键时刻,岂能为儿女之事分心?”赵基无奈:“人也要劳逸结合,晚上我也想陪着女人吃饭,跟七哥吃饭不太痛快。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我请军师、长史、文和先生一起做媒。聘礼我来出。”裴秀认真看赵基,赵基只能赔笑:“他家不是那种人,我也喜欢这样门风清严的人。”见如此,裴秀才释疑,只是娶个妻子,他不想跟赵基闹不愉快。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不值得。闻喜县虽然很大,但各家结婚时,人员聚集,赵基认识那个胡氏女也不算意外。尤其是对方很有特点的情况下,以赵基的记忆,记住对方真不算难事。(本章完) 第331章 小小疏漏 清晨,晋阳城西南角,一处靠近军营的宅邸里。阿兰伺候赵基起居,宅院内同宿的亲兵卫士已开始喂马,佩挂鞍辔。赵基吃麦饭时见阿兰魂不守舍,就问:“你这里遇到事情了?”怀疑是王粲这伙荆州使者也给阿兰送礼了,如果是这样,今天会见时就得敲王粲这些人一顿。阿兰跪坐在桌案旁,微微扭头看赵基,陷入犹豫。稍稍衡量后,就说:“是大嫂,她想请奴给她借两户仆僮。”“哦?她雇佣薪金多少?”赵基随口询问,自己大哥赵坚也跟着打完了绛邑匈奴之战、太原、上党、之战,所部参与了常山吏民迁徙的掩护、接应。已积累功勋为虎步下士,但依旧没有通过什伍长考核。赵基也是疑惑,谁都清楚,自己不可能射杀他,最多就是射伤,怎么就扛不住这道心理压力?什伍长、军吏的选拔、考核,已经成为认证仪式的一部分。大哥那里无法通过,其他军吏也很难产生认同。一直通不过,反而给了外界一种老大自甘留在基层的固有印象、认知。“也没有详细工价,大嫂是想让招佃户。”阿兰犹豫着说:“大哥家里户田、口田一百亩,还有军田一百三十亩。大嫂的意思是将口田、户田租佃给奴,这样他们能得三成佃租。至于军田,大嫂想自己耕种,又苦人力不足,想借两户仆僮。”听她这么说,赵基立刻算明白其中的区别。阿兰依旧小心翼翼观察赵基,担心惹他生气。赵基端起茶汤饮一口,说:“大嫂倒是会持家过日子,她盯上的不止是军田租佃的那点缺额。”阿兰一脸疑惑,她也清楚军田、户田招佃的佃租差异。原来也不知道,还是大嫂小裴氏给她详细掰扯讲解后,才稍稍理解一些。赵基也给她给了千亩土地,数量并不算多,可位置就在晋阳西门外,有水田、坡田和林地。综合使用面积远在千亩之上,尤其是山坡林地,仅仅是每年烧炭、木材买卖的收益,都够阿兰维持生活。同时还给她配备了家庭健全的十户仆僮,这十户在城外单独建庄,负责耕耘、发展田产。赵基也耐着心思说:“现在很多人不喜欢户田,更喜欢军田。军田是从大姓、宗贼手中抄没来的,俱是良田,其中不乏亩产七石、八石的膏腴肥田。我制定军田科律时,准许各人亲自耕作名下军田,但也限定了五百亩。”“亲自耕作,与雇佣工人一起耕作,这种事情很难界定。但终究不是租佃,所以大嫂盯上的就是其中的差额。”阿兰越听越疑惑:“阿季,大嫂说的是军田招佃只能得到两成五,户田、口田招佃是三成?”“这半成不算什么,大嫂存了侵占军田的心思,现在拉着你只是想吓唬下面办事的田吏。”赵基也只是有这种猜测,继续说:“谁都想建设一个属于自家的庄园,大嫂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谁都知道,大哥不可能永远当个伍长。二哥是陈国的左将军,以后大哥成为将军是必然的。”“没人敢得罪大哥大嫂,他们也想锻炼经营之术。这件事情你就不必管了,跟他们走的越近,你以后越难做。”赵基笑着安慰说:“你我也努力些,祖父信中也说了,你有孕的话,他分三百顷良田给你。”三百顷,就是三万亩土地,虽然是小亩,但也足够建立好几座庄园,单独一座庄园是无法管理这么大面积的。阿兰顿时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放光,又强忍着矜持模样。赵彦是晋阳侯,理论上来说,晋阳侯国的官田,都是赵彦个人的私田,想怎么分配都行,不在赵基的军田分配体系内,也不必遵守这个规则。何况,军田分配体系内的军吏、军士,他们在乎的是内部其他人超标、侵占;至于这个体系外的阿兰,赵基的家室分得土地,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议论。太原、河东那么多土地,能被赵基、赵彦随意分配的官田也只限定于彼此的侯国。今后还有西河、雁门、上党的官田,可供分配的土地资源是很充沛的。而太原地区产粮最大的是中都九县,赵基并没有侵占这九县的官田,没有影响到军田分配。也没有侵占的意义,侵占了,无非使用这些田地产出的粮食时,用的是私人名义。不去侵占,官田招佃后,田租入库,赵基依旧能使用这些粮食,走的是公文程序。也就身边人需要一些稳定的经济收益,赵基切割一些边边角角,也足够她们使用。就连甄宓的千余仆僮,目前也没有授予土地,他们将集体承租大片土地,与官府对半分成。赵基也会提供畜力给他们,这千余组成十来个农庄,也能给甄宓挣来不菲的收益。至于以后这千余仆僮的婚姻或别的什么分配问题,那是以后的问题,现在都是惊弓之鸟,能吃饱饭、安全生活,这些人自会积极劳作。这个乱世以来,所有人都饿怕了,他们更喜欢产粮稳定的土地。赵基眼中,晋阳土地才是最值钱的。仅仅是西门外那千亩土地,种水稻才能挣几个钱?种菜的收益,可比种水稻来钱快。晋阳注定成为帝国北都,是汉与诸胡的贸易大都市,以后城邑周边的土地,商业价值非常高。赵基用餐完毕,走出门时,晋阳宵禁还没有结束。城内各处街坊里的人,也只能在本坊内活动,等宵禁结束,各坊门户开启,他们才能出入。阿兰的宅邸门户正对着巷子,对面就是一座军营;城中重要人家,都是单独开门户,不走各坊门户。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因此此刻街道空阔,有五人一队的巡夜军不时巡哨,天色将要明亮,这些巡夜军正向军营城内各处都亭汇聚。赵基翻身上马,二十几名骑士簇拥着,向临晋门大街中轴线上的大司马幕府赶去。晨间的临晋门大街,空阔毫无动静,有的只是左右两侧各坊散逸出来的炊烟。沿途都亭的亭卒,以及巡夜军都会站立在道路或巷口,目送赵基这支骑队在城内通行。能在城内担任都亭长、亭卒以及巡路军、巡夜军的,都是河东籍贯的虎步军。晋阳新城建设以来,裴秀主管之下,河东人充斥于管理、监察岗位。行走在临晋大街上,修建在西门街道、临晋大街交汇处的鼓楼还在敲响晨钟。晨钟暮鼓,都是三通。赵基抵达大司马幕府,先是回到后院更换衣袍。而甄宓、吕绮也在第二通钟声结束时吃完饭,带着各自小婢女学伴乘车前往东城,去蔡昭姬那里听学。宵禁结束前,城内道路上没有什么人,她们两个的车驾可以尽情驰骋。若是拖延一些时间,那车速就很慢,不是很痛快。哪怕是甄宓,也喜欢乘车驰骋的畅快感。对于这种时速三四十公里的飙车,赵基毫无兴趣,也不会担忧她们的安全。如果晋阳城内都保护不了她们的安全,那就没什么安全地方了。随着宵禁解除,王粲、傅巽、裴潜三人也是盛装走出馆舍,同乘一车,带着正式文书、礼单、贺礼前往大司马幕府,正式拜见赵基。能不能游说成功,就看这次的斡旋行动。只要获取赵基的支持,那吕布就不敢倾力攻打荆州。不是吕布怕赵基武力干涉,而是怕曹操进攻张杨时,赵基勒兵不动。没有赵基盯着,张杨很危险。张杨若是被击垮,汝颖地区暴露在曹操兵锋面前,那吕布就要腹背受敌。不需要赵基出兵,荆州方面想要存续,要的只是赵基的一个态度,一句话。然而刘表的三个使者,各自都有想法。与正使王粲交涉的蔡昭姬,也赶在王粲抵达前,派人将一份手书送到赵基这里。王粲也拜见过赵岐,在赵岐这里,王粲只能公事公办。可在师姐蔡昭姬这里,王粲自会暴露更多的低价,以便蔡昭姬转告赵基,让赵基来砍价。(本章完) 第332章 水到渠成 原木垒砌、搭建的大司马幕府,给了王粲等人极大的震撼。哪怕在晋阳城邑之中,赵基依旧让幕府机构保持行营化。往来的幕府诸曹官吏,也是穿戴皮铠、巾帻。青衣仆僮,也会穿戴无袖半身皮甲。会客的东院,赵基端坐上首,长史张昶、西曹诸葛玄、东曹赵蕤尽皆在席间,坐在他的左首。王粲、傅巽、裴潜这三名荆州使者在通传声中入内,拱手长拜:“外臣奉镇南将军之命,前来拜谒大司马。”“刘镇南近日可好?”“忧虑大将军责备,昼夜不安。”“那荆州士民呢?”“回大司马,荆州各军竭力运粮供输朝廷,大将军犹不知足,州人忧惧。”王粲长拜不起:“能援手救荆州三百万男女者,唯有大司马。”“我已知之,诸位落座。”“是,谢大司马赐座。”三人再拜,道谢后才转身,给他们安排的不是四四方方仿佛主机箱一样的坐垫,也不是其他小型跪坐器具,而是三张圆凳,也被称之为胡床。张昶、诸葛玄、赵蕤三人坐的也是没有靠背的圆凳。唯有赵基,座下是一副带扶手、背靠,宽六尺的大椅。等三人落座,裴秀引着一班仆从入内,端来酒菜之类,随后裴秀就侍立在门口。仆从尽数退去后,赵基才说:“荆州粮食南北转运不下两千里,我听人说十石湘米运抵汝颖,十不存一,可是真的?”王粲微微侧身拱手:“大司马明鉴,运输顺畅时能十三存一,往往十五存一。”“若是荆州自刘镇南以下竭力供奉朝廷,解朝廷之困,那我自不会坐视刘镇南受难。”赵基说着端起茶水示意:“但我与大将军又有翁婿之情,也不会为荆州之事与大将军兵戎相见。如此,诸位以为然否?”王粲双手托举酒碗:“大司马能劝解大将军,为我荆州吏民伸表冤屈,仆不虚此行!大司马之恩德,我荆州吏民不敢有忘。”赵基没有饮茶,而是看着王粲:“天下人也都知道,明年我要讨伐李郭二贼。若是关中平定,流落南阳之三辅灾民,若是返乡时,希望刘镇南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予以协助。”王粲依旧双手托举酒碗:“协助三辅受灾吏民返回家乡,乃仁义之德政。镇南将军自会全力以赴,运粮自丹水而上,存于南乡,供返乡吏民取用。并派遣吏士,肃清武关道山贼盗匪,以卫道路。”“不够。”赵基看着王粲营养十分不良的面容:“我听闻南阳大姓、豪帅多有兼并、强迫三辅灾民为奴之事。我希望刘镇南能释放这些无辜灾民,使之能返乡,与亲人团聚。这样的话,我也能施恩于三辅,利于治理。”不能说王粲长的獐头鼠目,但总有这种感觉。王粲立刻答应下来,面绽喜色:“仆愿亲往南阳规劝各家释放无辜灾民,使三辅士民能还于本郡。”“好。”赵基稍稍举起茶碗,浅饮一口,王粲当即仰头一饮而尽。刘表一方恨不得把南阳大姓拆了,借着赵基的由头,自然会严格督促南阳各县、大姓释放灾民。赵基本来想着将黄忠、甘宁、文聘这些人挖两个过来,可现在这种形势,挖掉黄忠、文聘,刘表的防线极有可能崩解。尤其是吕布率兵入南阳后,缺乏强力大将的支持,荆州军可能会垮台。有吕布捣乱,赵基也很难通过朝廷下令,也就无法命令南阳大姓释放三辅灾民。然而刘表这个荆州牧镇南将军可以下达这样的命令,南阳大姓若是不肯听命……那实在是太妙了。何止是刘表,吕布、李通大概也会对抗令大姓动手。刘表一方将吕布堵在汉水以北,再断绝粮食的话,吕布这边饿疯了,肯定也会下手。其实现在吕布空前强大,也是因为刘表这里持续输血。没有刘表的输血,吕布整顿军队的效率不会这么快。也是一样的,吕布再强,也没有足够的储粮,如果一波打不垮刘表,那等待吕布的只能是更大规模的内部混乱。所以这件事情,还真可以谈判解决。比如吕布带着更多人前往宛城,避免道路运输;这样一来,荆南湘江起运的米,经过汉水、淯水可以直接运抵宛城,损耗能减去大半。其实运输量没有提高的情况下,运到宛城的米,等于进了吕布的中军集群,是落到吕布自己手里。而现在运抵宛城后,经过陆路向汝颖运输,沿途运力也在吃米,算不上虚耗。粮食运到汝颖,又要赈济一些灾民,实际落到吕布手里的粮食并不多。粮食被缺粮的人吃了,不能算虚耗;没有直接落到吕布手里,这才是虚耗!这也是吕布焦虑的根本原因,你起运发货三百万石粮食,最终吕布手里盈余二十万石,那吕布肯定焦躁、不安。可如果你起运二百万石粮食运到宛城,吕布自己扣下百万石后……吕布真的不在乎汝颖灾民的死活。只要他的中军储粮充沛,对于那些依附于他可有可无的人口,吕布自然会理智抉择。最重要的就是军队,已经完成军队整编的吕布,现在刘表、南阳人、汝颖人,其实在吕布眼中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好打刘表这个稳定的粮食供应源,难道还没有力量收拾近在咫尺的南阳人、汝颖人?怎么劝吕布改变下刀的方向,这是赵基自己的事情,这种安排就没必要当场讨论了。王粲一碗酒下肚,顿时觉得身形高大威猛,相貌极端英武的大司马,也是格外的亲和、顺眼。他都做好了一番舌战的准备,也做好了赵基恼羞成怒,翻脸后杀他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赵基这么痛快,只是根据之前双方私下接触、交流的信息,就做出了决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更宝贵的是明明掌握着主动权,也没有故意当众折腾他,这本身就是一种友善、尊重的态度。王粲自行斟酒,又举起酒碗,起身,神态豪爽:“大司马救荆州吏民于水火,此恩难以用言辞形容,仆自饮三爵!”赵基举茶碗,面无喜色:“我等应募虎贲时,衣衫褴褛,却都矢志匡扶社稷,欲救万民于水火。当时舍身之同伴志士尸骨未寒,我又怎么可能遗忘誓言?”“大司马仁德!”王粲高声夸赞,托举酒碗仰头一饮而尽。他说到做到,又给自己斟酒。王粲一连痛饮三碗酒,裴秀立刻安排一名仆从送来一壶新酒,端走残酒不多的酒壶。待王粲落座,裴潜也起身向赵基托举酒碗:“大司马援手之恩,仆不敢有忘。”“二哥不必这样,镇南将军请动二哥来见我,我就算为难,也会尽绵薄之力。”赵基也是端起茶碗,彼此示意后,他浅饮一口茶汤。随后又是傅巽起身敬酒,赵基则说:“关陇之地因董卓、李傕接连造乱,我有心讨贼后大治,苦于帮手不足。不知先生可能来此,襄助赵某?”傅巽为难,就说:“三辅大乱,仆流落荆州受镇南将军恩遇,实难背弃。”“既如此,我会在书信中请求刘镇南,君子有成人之美,刘镇南又是一方长者,自会成全先生返乡修政治民之愿。”赵基单手举着茶碗笑说:“我就在此等候先生佳音。”“不敢。”傅巽面露感激之色,仰头饮酒后,回到主位。这时候诸葛玄也起身,向赵基敬酒:“镇南将军对仆亦有存身活命之恩,大司马能援助镇南将军,仆感激涕零,铭记肺腑。”“先生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顺良知而行。”赵基端起茶碗,与诸葛玄相互示意,诸葛玄仰头饮酒,这下他心里也好受多了。欠了的人情,就得还。诸葛玄也被王粲私下拜会过,促成此事后,自然不会再欠刘表什么。主要事情谈妥,随即赵基就开始咨询王粲三人,向他们询问荆州各种人物事情。王粲三人也是积极回答,就赵基现在的地位来说,做不出那种朝令夕改的事情。军师赵岐都被他说服了,王粲自然认定这件事情不会再有什么反复的可能性。说到底,赵基不过是遵循理性,做了一次中规中矩的决断。但对荆州、刘表一方来说,这个决断能直接避免一场战争。至于怎么调停吕布,赵基会自己进行交涉。为了让刘表这里配合,也为了稳定刘表麾下官吏以及外围从属势力,赵基还要派遣身份得当的使者前往荆州,以证明他的立场。(本章完) 第333章 斗争方式 刘表使者团队又逗留数日,赵基强请之下,傅巽勉为其难的留下了。只是他们南下时,魏越也引着数十骑一路通关而来。雀鼠谷,亭驿。魏越一行人踩踏风雪而来,使得亭驿内更为拥挤。也在第一时间,双方发现了对方。本处驿长还要上前搭话,被魏越抬手推开,径直上前,询问火塘边上围坐的众人:“尔等何人?”裴潜起身拱手:“将军何意?我等是河东的商旅。”“商旅?”魏越仔细审视裴潜,裴潜取出自己的竹符递出,却收回不给:“将军何人?”“荡寇将军,魏越。”魏越说罢,直接伸手从裴潜手里夺过竹符,见上面盖着闻喜县府的印,身份信息是北乡裴潜字文行。翻看竹符工艺,魏越垂眉审视裴潜,又将竹符递出:“失敬了。”他目光略过裴潜身边左右,一个身形孔武,宽松皮袄下面应该是贴身铠甲;另一个身形瘦小,额头略鼓,仅仅是粗俗的五官,就让魏越失去仔细询问的兴趣,预估这种市侩长相应该是个管账的。“给我马匹上最好的料,赏钱、料钱不会少你!”魏越拖着略僵硬不便的左腿转身而走,还看一眼他的亲卫将,他的亲卫将摸出三块金饼当众丢给驿长。驿长双手接住护在怀里:“将军请到内厅休息。”“嗯。”魏越应下,两个亲兵先他一步走向内厅,确认没问题后,魏越才走进去。发现这里火墙烧的也热,空间也宽敞,就是光线不怎么好。修在屋内两侧的通铺火炕上,坐着、躺着十几个穿吏服的男子。见魏越一身铠甲进来,这些适应了屋内昏黑光线的人纷纷起身:“见过将军。”“不必多礼。”魏越随意摆手,就坐在距离火墙最近的火炕边缘,他的亲兵上前帮他拽下战靴,顿时双脚冒气。战靴放在火墙附近烘烤,魏越侧躺到火炕深处,越来越多的亲兵涌进来。驿长也端来一盏油灯,为这里提供照明。跟随魏越赶路的卫士本就劳累,路上也只有这样的亭驿或县邑是安全的。除了几个人留在外面警戒外,大多数人跟着魏越一起,躺下就睡。外厅,一股股寒风从门缝挤进来。裴潜见魏越这伙人待在内厅不出来,等驿长忙碌完了,才走过去说:“屋舍可打扫好了?”驿长瞥一眼几个魏越的亲兵,就说:“已命人打扫。”“嗯,晚饭准备丰富一些,不会让你难做。”裴潜说罢,就朝门口走去,随行的人员也都起身。驿长快步上前去开门,亲自送裴潜一行人出门,引着他们到后院一处小庭院里。这里的确还在打扫,主要是重新引燃火炕,需要一点时间。裴潜伸手摸了摸草垫下面的火炕,手感温热,就说:“先这样将就吧。”王粲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北上时就是这样跋涉的,行走在武关道时,能有个避风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王粲坐在火炕边缘,说:“魏越已来,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不,我们走的再快,魏越若是来追,我等实难逃脱。”裴潜略思索,就说:“过霍邑后,我们去参拜尧帝庙宇。如果明日一早魏越来问,我们也如此答复。”赵基也安排了去荆州的使者代表,只是没有从晋阳选人,选的是留在平阳侯国的毌丘兴、关尚。关尚伤势痊愈,却错过了太多机会。本身年纪也小,赵基准备让关尚去一趟荆州增长阅历,刷一些功劳,也好提升职位。裴潜、王粲这些人也只有与毌丘兴、关尚汇合后,才能有抵抗魏越的能力。现在就怕魏越突然动手,做那种杀使者,以既定事实逼迫赵基的事情。可惜魏越并不在乎他们的身份,当确认裴潜的出身后,魏越就不想惹麻烦。就是知道裴潜身边的是刘表正使,魏越也不想节外生枝。他或许不怎么了解赵基,可他非常了解吕布。赵基做到了吕布想做而没做成的事情,在赵基眼皮底下搞那种事情,简直等于寻死。魏越是来游说赵基的,不是来寻死的。就这样,次日魏越吃好喝好后,照常出发;而裴潜一行人担惊受怕,绕道汾水西岸后才抵达绛邑,比预期多了两日时间。大司马幕府,东院会客厅里。魏越更换锦袍,沐浴之后,精神焕发来见赵基。今日赵基烹羊做宴,一只半月大的阉割羯羊以骨熬汤,羊肉冻硬后切成薄片。赵基与魏越桌案之间是炭火盆,盆内是已经炙烤加热的两层鹅卵石。魏越南征北战,什么吃法没见过?只是见到抬来的炭火盆构造,就知道该怎么吃。等仆从退去后,赵基用筷子夹着羊脂在各处鹅卵石上轻轻蘸了蘸,算是润锅。随后往上面铺肉片,并说:“今日以烹羊饮酒为乐,不议公事,免得伤了和气,又败坏兴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魏越闻言皱眉:“难道大司马已然决心?”“非我有意与大将军为难,而是眼前这样的形势对我好,对大将军也好。”赵基见羊肉片两面变色,就夹起来送到嘴里,咀嚼着:“刘表倾心倾力供应朝廷,若是遭受攻伐,天下各方还怎么看待朝廷,看待大将军?如果大将军实在是因储粮不足而忧虑,不妨天气转暖时帅大军,拥护天子入驻宛城。如此一来,明年无忧矣。”这么近距离获取粮食,吕布本部肯定没问题。难受的就是汝颖人,灾民难以救济,曹操、袁术又虎视眈眈。吕布真撤到南阳休养实力,短期内南阳人能高兴的跳起来。就南阳这个地方,吕布退过去,曹操即便攻掠汝颖地区,也不敢占领,因为占了无用。曹操连汝颖都不敢分兵占领,更别说是主动进入南阳去跟吕布拼命。魏越听了,也夹肉炙烤,陷入沉思。朝廷大义,对吕布真的重要么?保证新编的鹰扬军完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这等于出卖汝颖人,出卖简单,想要再次获取这些人的支持、配合可就难了。魏越想了想,就说:“退往宛城,刘表若断粮,将会如何?再者,汝颖之士作梗,又会如何?”“那就悄悄地做。”赵基放低声音:“我使者抵达荆州时,刘表会停止运粮,将粮食贮存于襄阳一带。如此,大将军就可发兵南下,率天子亲征。期间,我再出面调解,这时候大将军兵至宛城,而刘表也向宛城运粮。所运之粮,尽入大将军之手。如此,中原生变,又有何妨?”魏越听着眯眼,这前期完全是南阳人、汝颖人、兖州人乐于看到的。而中间变故,就是赵基的调解。魏越专注用神思考时,鹅卵石上的羊肉片滋滋作响,已经烤干。唯一的变数就在于吕布,到时候军队抵达南阳,面对赵基的调解,吕布能不能停下手?这不是吕布想停就能停的,太多围绕在吕布身边的谋士会来劝他。可这个问题,又不好向赵基表述。魏越夹起烤焦的肉片放嘴里,重新夹肉去炙烤:“若是期间曹操攻陈留,袁术攻陈国,将会如何?”“这件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难。”赵基也已经推算了很多遍,笑着:“如果大将军率兵奉天子南下,而曹操、袁术不动,则说明他们乐于看到刘表消亡。他们乐于看到的事情,肯定不利于大将军之长远。这样的事情,就不能去做。”魏越反问:“那他们出兵呢?”“说明刘表勾结贼臣,大将军攻伐自便,我不做干涉。此外,我会分兵河内,以便救援陈留。”赵基饮一口温水,语气沉缓:“我希望大将军能明白,他现在肠肚之内全是蛆虫。不杀腹内百虫,这些虫吃尽肺腑,必然破体而出。”对此魏越也有这方面的感觉,缓缓点着头:“我自会当面规劝。只是此事,必然惹大将军不快。”“生气和生命之间,我选择生命;如果他执意要选择生气,我也不会拦着他。”赵基说着无所谓笑了笑:“因我之故,他大破曹操并拜为大将军,位极人臣功在当世千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不知足,那就一起完蛋。我退回并州,天下豪桀,谁又能奈我何?”魏越不语,长叹一口气,抓起酒碗示意后,仰头自饮,神情苦闷。赵基则是神情自若,如果没有一拍两散、大不了从头开始的觉悟,那注定会被吕布这种盟友滚刀肉一样将你片了,一口口吃了。越在乎得失,越是会被吕布、匈奴,或其他势力拿捏。摆出一棍挑破屋顶的架势,那这些贱皮子反而会跟你和声和气说话。(本章完) 第334章 暂做退让 青州,齐国。出于对齐文化、齐地影响力的遏制,整个齐国被削的只剩下六个县。齐国广县,与北海剧县相连。然而就如赵岐预料的那样,孙策率军进入济南国时,臧霸从北海撤兵,正式退兵返回琅琊。当孙策抵达齐国时,青州大姓代表通过北海人逢纪,与袁绍完成了媾和。于是,袁绍的使者飞马抵达孙策军中,传达袁绍最新的态度。表奏孙策为泰山郡守、破虏将军。齐国的冬季消退的更早一些,但真正的春季却还没有来,只能说目前齐国的气候令孙策的军队感到适应。现在孙策军队不过一万三千人,另有五千余哗变士兵贬为的随营苦力,能算是预备役,只是待遇很低。到底是听袁绍的安排,率军前往泰山赴任,还是分兵掠地,一举抢占青州,这对孙策来说是个为难的问题。前脚才从袁术麾下叛出,好不容易获得朝廷的接纳,成为彭城国相。后脚又奉袁绍的调令来青州,现在若从袁绍麾下再叛出,那天下之大,孙策已无容身之地。除非一举成功,拿下青州。到那个时候,自然能稳定内部,对外也有谈判、纵横的余地。孙策于是招谋士议事,然而张昭称病不来。张昭的立场是遵奉朝廷,他不介意孙策此前是徐州牧又或者彭城相,能归入朝廷序列,那张昭就能接受。自响应袁绍的命令挥兵北上后,张昭就闷闷不乐。虽然不至于当众甩脸色让孙策难堪,但也始终一副不爽的面孔。张昭不来,张纮则来与孙策独对。两人乘马出游,营外原野之上已有一层浅绿。但气候变化无常,阳光之下,张纮外披羊裘大氅,聆听孙策的苦恼。张纮也是神情沉肃,现在遭遇袁绍的利用,全军士气不高。自孙策以下,都闷闷不乐的,张纮自然也笑不出来。沉吟许久,张纮说:“仆观袁本初之谋,是要以将军制衡曹孟德。此前泰山由应劭领郡,归属于河北。后曹孟德之父弟宗族受害于琅琊,应劭接应不及,恐曹孟德加害,故弃军遁走河北。”“我也是如此做想,今不恨失青州,所恨乃未能破东莱,得刘繇宗族。”孙策驱马缓行:“袁本初据有东莱后,必与刘繇相互沟通。我军家眷纵然能向北,也会落入河北,自此以后,将受制于袁氏,再难伸张志气。”家眷落在刘繇手里,彼此之间隔着袁术、刘备,刘繇拿这些家眷也没什么用,不会要挟、瓦解孙策的军队。可落到袁绍手里,一河之隔,袁绍可以轻易调动、瓦解孙策的军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宁肯北上的船队被狂风骤浪卷入海底。见孙策表明心迹,张纮就说:“若将军志气不减,如今之形势,仆已有一番见解。”“先生请言。”“应劭在泰山时,黄巾贼寇屡有入侵,皆能被应劭击退。彼非知兵、善战之人,所赖乃不过泰山兵强。”张纮语气舒缓:“天下未乱之际,除去三州边军外,余下能称强军者,不过丹阳兵、泰山强弩与板楯巴兵。余下如淮泗、庐江虽称上甲,然不及此三地。今泰山人口折损近半,仍然有二十余万。将军得之,亦可收得精锐万人。合军中老兵,两万余精锐之师,也不失为一方英雄。”孙策疑惑看着张纮,张纮又说:“至于家眷之事,出兵夺回即可。”家眷人质北上的船队抵达东莱后,无非就两条路,要么继续海运绕过胶东半岛,直抵勃海;要么改为陆路。陆路的话,孙策自然有把握抢回来。可袁绍也会提防这种事情,因此家眷大概率会走海运。孙策疑惑:“若是如此,须有水师为助。”“是。”张纮说:“此前青州崩散,郡国之内豪帅割据一方。今因将军虎威,豪帅多依赖于河北。然黄巾贼济南徐和,乐安司马俱、北海管亥、东莱管承四部必不受用于袁氏,早晚彼辈剿灭。将军何不遣使游说,陈述利害,收为羽翼?”其他豪帅、宗帅哪怕是流民帅都能被袁绍收下,唯独这四个黄巾渠帅不会被袁绍收下。孙策陷入思考,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招纳黄巾的恶名。曹操就是先例,谁又指责曹操的不是了?就曹操犯下的那些事情,引黄巾降军为爪牙,反而是不痛不痒的指责。如张纮所言,此前青州秩序混乱,豪帅、宗帅之间尚且相互争斗,根本无法拧成一股绳。当拧成一股绳后,以后青州的主官肯定会征集豪帅清剿这些黄巾渠帅。不剪除这些黄巾贼帅,那郡国就无法有效治理豪帅。不然今天你的使者被黄巾贼杀了,明天你的属吏被黄巾贼杀了,鬼知道具体谁杀的?唯有剪除这四个有名的黄巾渠帅,才能肃清郡国内的小贼,使州郡的命令能畅通无阻,下面各县也能奉令而动。对袁绍来说,剿灭这些黄巾贼帅师出有名,能迫使豪帅出兵,完成初步统合。然后借着战争锤炼、磨合,将棱棱角角收拾干净,贼也灭了,不听话的宗贼豪帅也给收拾了,这自然是一个听话的青州。只要没有了各种贼寇,附属于宗贼、豪强躲避盗贼侵害的百姓,也将会生出脱离的心思,进一步扩大青州的编户规模。袁绍不是袁术,袁绍肯定会着手恢复青州的秩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孙策缓缓点着头:“我明白了,这就遣使四处,邀他们同往泰山。”这四个黄巾渠帅,也是无处可去。曹操那里招降了青徐黄巾军不假,可招降分了三个阶段。第一次是劝对方退兵,失败;第二个阶段是击败对方前锋,商议停战、招降时设伏,将青徐黄巾军的大小头目斩杀一空。第三个阶段,才是对群龙无首的黄巾军进行迫降,即便这样,曹操依旧压制青州兵,不使其中滋生、成长出什么意见领袖。有青徐黄巾军前车之鉴,这四个黄巾渠帅不可能投降曹操,也不可能与曹操合作。曹操一次性,将自己在黄巾残部那里的信誉败坏光了。未来也不存在招降的可能性,这些黄巾渠帅麾下可是有着完整的太平道士传承,有讲经人,能重新在青州兵群体中建立组织脉络。因此,目前曹操才是与黄巾军残部不死不休的那个人。这四个黄巾渠帅中,管承最为特殊,麾下有三千余家,位于东莱长广,这里算是东莱、北海、琅琊交界处。虽在山中,可管承却与海贼关系亲密,曾组织海贼多次袭扰琅琊、东海。极限动员的话,管承拥有万人规模的海贼部队。孙策很熟悉这种海贼,吴越之地也有这种海贼。其首领也就千余家、数百家的规模,相互联合,动员沿海渔民后,就能组织出一支规模十分可观的海贼力量。如果能将管承拉过来,自己这里再出些人,肯定能在琅琊、东莱的海岸线上将家眷队伍抢回来。这是一个大计划,招降四部黄巾渠帅也不会那么顺利。人都是短视的,现在就是怀疑袁绍会剿灭他们,也会存有侥幸之心。真等袁绍开始动手时,再游说不迟。而这段时间里,就接管泰山,积蓄力量。然后接应四部黄巾渠帅,救回家眷,再谈今后的归属、立场。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泰山各县此前数年里旱情、蝗灾并不严重,不影响今年春耕的情况下,可以维持孙策的军队。至于长远的未来,就要看接下来中原的局势变化。当手里有三万人左右的军队时,朝廷肯定也会重新拉拢他。三万人左右的军团,足够孙策再赌一把。不是他嗜好赌博,而是目前形势就是这样。袁绍不肯给他青州,吕布应该会乐意给他,到时候再抢就行了。奉朝廷诏令出兵青州,阻力应该会小一些。(本章完) 第335章 铁器之论 第335章 铁器之论 大陵县,冶炼场。 赵基巡视此处,负责管理这里的是司金都尉王琦。 作为当初八百虎贲中年龄最大的人,自常山撤兵后,赵基就转任他为司金都尉,带着臂章上的两杠四星离开了虎贲体系。 即便这样,王琦依旧在官服两臂刺绣纹章。 这两杠四星用的是其他颜色,与虎贲现役的配色不同。 他的仕途一直很顺,先是转任徐晃的军司马;徐晃掠地上党时配属了郡北骑士、义从骑士,王琦升为典军。 随后就来担任司金都尉,执掌太原最大的冶炼、锻造生产基地。 赏罚得当的情况下,这里也能算是流水线生产。 秋冬两季没干别的,光用来生产农具。 赵基着重检查曲辕犁,王琦与幕府重要人员旁观,看着吏士操演曲辕犁。 一人一牛就能开垦土壤,不仅效率高,转弯也方便。 之前流行的是长直犁,整体笨重,通常要二牛抬杠,转弯不变,一个人不好操作。 而现在,曲辕犁效率高,灵活好用。 唯一不好的就是犁刀处用了生铁,是最大的生产成本。 西曹诸葛玄看着扶犁的吏士单人提犁转向,而耕牛也不甚劳累,神情激动,忍不住转身对赵基拱手:“恭贺大司马,大司马所造曲辕犁,逆臣袁氏焉能不败?” 赵基闻言,看向诸葛玄也是露笑:“庶民苦于耕,与袁氏何干?” 长史张昶也说:“大司马,这曲辕犁大不同于长直犁,农乃国家之本,绝非小事,寓意长远呐。” “我明白了,稍后长史草拟献表,我要向天子进献曲辕犁,以兴国家农事。” 赵基也明白,这是要在舆论方面攻击袁氏。 新式高效率的犁因形制而称呼、命名为曲辕犁,你袁氏想偷就偷吧,别嫌这个名字难听就好。 袁氏受曲,怎么能顺利发展? 攻击敌人,讲究动于九天之上,意思就是要进行整体战,从各个方面下手。以今年的储备,也就满足各处官田,大概限于太原、河东两郡,与弘农、河雒地区;明年才能向西河、雁门、代郡、上党、河内传播。 后年时,估计也就能传播到汝颖、陈留、南阳、襄阳一带。 袁绍、曹操即便知道,也不会猝然大面积推广。 限制农耕的除了器械外,还有畜力。 也就赵基这里,能通过匈奴部落采购耕牛。 牛与牛是不一样的,可匈奴内迁之前就有耕种的习俗,自然会繁育耕牛。 春耕时,除了牛外,马匹也是可以做畜力的。 所以曲辕犁也会给匈奴各部,以及镇羌城的羌人分配。 从匈奴人手里弄牛马,是一件比较精细的工作。 既要弄到牛马,还不能激起太过强烈的抵触情绪。 征税是一个方式,免除匈奴人的口赋、徭役,口赋、徭役折成牛马。 摊派到匈奴各部,就能拿到这笔畜力折算的税赋。 另一个方式就是经济手段,用铁器从匈奴各部置换畜力,但具体怎么置换,还需要详细讨论。 曲辕犁,播种的耧车,都是要生产的。 只要不涉及铁器部件,木制结构的农具都很好生产,农闲时就能组织人力进行生产。 还有各种民用独轮车、水车,以及灌溉河渠、水堰的修建,都需要持续投入人力。 以至于赵基都有些满足于现在的地盘,想要花费一年时间进行深耕。 特别是境内匈奴各部,目前也就去卑这里拆分了六个千户级别的大部;赵基很想将千户制度推行到治下所有匈奴人头上。 将数千户规模的匈奴大部拆掉,匈奴一户就是一落,通常能有大大小小二三十人,发达行为的落能有人五六十口人。 特别是那种户主年老,好几个儿子成年正处于分家阶段的落,人口规模更大。 一个刚分家,新兴的落,也能有十个人,两三个青壮。 但今年还真不适合对匈奴人下手,不是权威不够,也不是力量不够,而是匈奴人还没过上好日子。 当技术推广,让匈奴各处生产力提升,能过上比过去两三年更明显的富足生活时。那么匈奴内部对抗的阻力就会明显降低,到时候再开始拆分大部为数个千户,组合中等部落为千户,自己吃掉小部也编为直属的千户。 以千户制度,逐步代替匈奴人内部成熟的名王大部,这样以后幕府就能通过千户制度垂直管理匈奴。 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了解匈奴各部的首领、贵族,掌握大部内部的矛盾信息。也让匈奴人了解自己,拆分大部又不是直接吞并,不过是推恩令的强化版本。 每个匈奴名王肯定有叔父、兄弟、堂兄弟或成年的儿子,拆掉大部,让其中亲近幕府的近亲充为千户。 完成千户制度后,匈奴人的动员力,服从力都会得到显著提升……征税也会方便。 要么缴纳畜力折算赋税,这就是保护费;要么接受兵役,成为幕府一员。 检查完曲辕犁,赵基众人又检查仓库里的农具。 赵基这才放心很多,这些农具,才能保证今年太原、河东的生产恢复。 他不怎么懂经济,没做过什么大生意,但也知道分配的重要性。 翻阅库存账簿,赵基问:“目前铠甲、军械不便分发给义从、匈奴贵族,这农具分发、奖赏下去并没有多少隐患。而我现在疑惑的是,不知该不该放开农具互市。” 现在仓库的农具,肯定是发下去,直接发给各处县府、军士家庭手中,县府再给佃户租出去。 至于各县的民户,只能花钱购买,反正很多人卖蝗虫也挣了许多现钱。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虽然为了买粮食又让许多钱币回流到官府手中,可民间货币储备目前来说是充足的。 只有市场上提供百姓急需的货物,他们手里的钱币才有意义。 所以民户想要补充、更新农具,只能花钱买;把钱花出去,他们才有挣钱的动力。 匈奴义从骑士的家庭……哪怕再吕布那里效力的义从,原则上也是响应赵基的征发,也是可以分配农具的。 匈奴贵族需要拉拢,奖励农具给他们,提高他们领地内的生产效率,这样也有好处,能让贵族更加依赖幕府。 如此一来,唯一需要考虑就两件事情,第一就是要不要对匈奴人放开农具购买的资格;第二就是给盟好势力是否放开农具买卖。 比如张杨这里,河内早就打烂了,陈留更是缺铁。 明年秋收后张杨获悉曲辕犁的优点后,因不产铁的原因,应该会很馋这个。 还有张燕,对曲辕犁的要求更为迫切。 但山中能冶铁,张燕这里今年送去曲辕犁后,就能自行生产。赵基现在问的是农具,其实问的是铁器外流到鲜卑的隐患。 匈奴与鲜卑是宿仇不假,可匈奴人能在赵基这里购买铁器农具后,若转身能给鲜卑人卖个好价钱,那匈奴人自然乐意当个中间二道贩子。 两只羊换一把镰刀,匈奴人就敢拿镰刀去找鲜卑人换两三匹马! 应赵基所问,众人收敛喜色,陷入沉思。 最终,还是张昶先开口:“大司马,若是准许民间百姓购置农具,又不准匈奴购置。会伤匈奴依附之心,也难以奏效。” “嗯,百姓有利可图,自然会将官营的农具转卖给匈奴百姓,以获取利润。” 赵基见其他人态度也不强烈,就说:“不过农具储备不够丰富,今年只准许百姓购买,余下人等延期到明年。从明年二月时,不再限制买卖。此事也可传告鲜卑,我欲发通关文书给鲜卑王,由他遣使来晋阳与我互市。” 张昶还没开口,东曹赵蕤立刻开口:“大司马,鲜卑如狼似虎,岂可与之互市?其所缺正是铁器,千万不可与之互市。若是关陇平定,马腾、韩遂臣服,我军无有腹心之患,再与鲜卑互市不迟。” 可能是感觉语气有些强烈,赵蕤又改口提了个前置条件。 他世居常山,距离鲜卑不算遥远,也算是有切身之痛。 赵基也只是试探,见张昶、诸葛玄对这方面缺乏敏感,也就点着头。 也只有给匈奴各部进行千户整编后,他才会放开匈奴的农具买卖限制。 而这期间,就让治下的吏士、百姓当一段时间的二道贩子,从匈奴人手里赚点兽群。 想要严格限制,也是不难的,无非就是给农具铁器上打字。 与二维码身份信息一样,一个是明文,一个是暗码。 通过铭文,限制该农具的流通范围……超过这个范围被有司查到,没收即可。 只是现在没必要,等后续一点点打补丁,收紧这个政策。 各地工具铁器供应有个上限在,匈奴人即便走私也走不了多少。 比起农具铁器走私,军械走私才是大头。 这种黑心钱让匈奴人或者雁门、代郡、西河豪强转走,赵基感觉未免可惜。 当然是安排人手,来个官方走私。 哪怕是军中淘汰的兵器,对鲜卑人来说也是宝贝。 这是鲜卑人的生产力所决定的,他们很缺军械。 (本章完) 第336章 巨大惯性 足足十三天后,赵基的使者慢悠悠抵达雒都,献上奏表与曲辕犁样品。赵彦等五名侍中,以及中书监台崇,六部留守侍郎一起围观。使者就会操弄曲辕犁,就在雒阳城内的西北部的园林区域里架牛扶犁,演示起来。城内、近郊、远郊的各种庄园、园林基本上当年被焚毁一空。越是规模可观的园林,烧毁的越是彻底。以至于如今城内园林区域内,完全可以开垦种地。看着曲辕犁灵活翻地,台崇忍不住赞叹:“大司马有殊功于国,宜上表天子,另加褒奖。”侍中刘艾、种辑、许汜、王楷也是点着头,王楷却说:“就是这曲辕犁造的迟了些,若早一些送到朝中。我等绘制成图册,传发天下州郡,于国事而言,裨益极大啊。”这话说完,王楷见没人接话,左右观察才发现周围人用奇怪目光看他。反应过过来后,王楷犹豫是否道歉时,赵彦开口:“的确有些晚了,曲辕犁于国有大用,宜早些进献。”刘艾这时候呵呵做笑:“元明公实在是有些为难大司马,太原土壤冻结,此曲辕犁又是大司马撤军返回后所造。冻土之上,如何能测试耕地效果?以仆之见,如今天气转暖土地解冻,大司马立刻测试犁具。是见有良效,这才上表朝中。这已是神速,岂能苛刻?”王楷也立刻向周围人拱手,惭愧说:“是某误会大司马了。”许汜为他开解,笑说:“你也是关心国事,一时疏忽。”王楷扭头去看赵彦,赵彦也是呵呵做笑:“既然诸位都认同曲辕犁有功于国,那如何奖赏?”王楷紧接着就说:“元明公,大司马所造曲辕犁哪怕能提升五分产量,这样的功绩,每年能活民百万。仆以为,宜加食邑五千户,扩为平阳七县。”“七县太多。”赵彦一口拒绝:“就奖赏他食邑五百户,能展示朝廷心意即可。食邑若再多了,大将军如何自处?”吕布是食邑一万两千户,食温县周边六个县;当初摆明了就是要压赵基一头,赵基只是万户侯,食平阳周边五个县。只是河内残破,整个河内都没有一万两千户的编户,给吕布再多的食邑,也还是吕布自己筹钱,自己给自己发爵禄,没有实际参考意义。吕布也不缺这些爵禄,食邑收入来自所食城邑的百姓平均税租、折役钱。换言之,当地富庶,百姓人均八十亩;与贫瘠地区,人均四十亩,仅仅是税租收入差异,就有一半的差额。折役钱、口赋是固定收入,平均下来,也就千户食邑年入二十万钱。现在吕布在汝颖地区挖坟挖的那么起劲,根本不在乎食邑收入,也收不上来。赵基则不同,实控食邑,拿解救出来的边民、移民、匈奴义从以及自身的部曲、仆僮来充实平阳地区。税租收益,对赵基来说只是个人收益的小头,真正大头是未来的贸易。但不管是食邑税租还是贸易收入,都是赵基的合法收入,合情合理,不会引发军队内伙伴的抵触情绪。赵基禁止的是军队经商,又没禁止军吏的家属、仆僮经商。赵彦现在开口定性五百户,也不少,对普通来说五百户食邑,等于每年十万钱收益。十万钱换成年俸,等于五百石,足够养活一家老小二十口人脱产生活。河东虎贲,入仕起步的俸禄就是军田的税租,折算下来年俸六百石。相当于五百户食邑的税租……这个过程中,被严重压榨的是佃户。仔细考究起来,这些佃户也不惨,他们承租的是好田,精细耕作的话,亩产量在四石以上。承租百亩,年入二百石,扣掉折役钱、口赋、田稿后,再加上农闲时的务工收入,足够养活一家人。作为官府的官佃,他们自然受到保护……旁边还有吏士聚集生活的庄镇,影响了官佃的效率,等于降低官府税租、军队年俸,这两伙人肯定会打击干扰者,保护官佃的正常效率。大汉的十税一、十五税一……永远都是账面的低税,苛捐杂税一点都不少,一些地方连百姓穿好鞋子都要交一笔杂税。现在河东、太原的军队都在等明年夏收、秋收后的年俸,只要明年能正常统计并发放到位,那才算真正的稳固!这笔收益入库、发放到位之前,赵基怎么可能轻易调动军队?即便赵基想要调兵,赵彦也会劝阻。比起太原、河东的收益来说,曲辕犁带来的这点食邑收入,根本不值得一提。唯一的好处,就是为赵基提升名望。曲辕犁以及其他一些改进的农具,对赵彦来说也不算秘密。曲辕犁的推广,反而是维新派理念的胜利。推旧陈新,新的肯定比旧的好。于是乎,赵彦这里又派出使者,带着新打造的曲辕犁样品,与奏表慢悠悠去许都,献给天子。赵基的使者走的够慢了,再慢也是把曲辕犁拆了,骑士分开携带。而赵彦用了三天时间仿造曲辕犁,又是装车后运往许都,日行五十里。等曲辕犁、奏表抵达许都时,天子、吕布与公卿、三省郎官们正一起在许田开始春耕。天子参与春耕,仪式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然而赵彦这里仿制的曲辕犁,不小心选用了沉重、又硬的榆木,反而使用起来不如原版便捷,牛也更累。即便这样,天子、公卿、吕布这些人也不觉得有问题,因为这样的曲辕犁,也比长直犁轻便。因为,犁要耐磨损,普遍都是用又沉又硬的木材制成。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榆木所造曲辕犁是正常的,效率比长直犁高也是正常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至于究竟能增产多少粮食……吕布并不在乎。限制中原农耕生产恢复的是犁?绝对不是,是人口与畜力,以及气候!没有足够的畜力,靠人来拉犁,效果也就那么回事。你再辛苦,累死在田垄上,开春干旱、入夏干旱,再突然给你来一场洪涝,快要收获时闹飞蝗、乱兵……你是个百姓,你也不会用心、拼命耕种。得过且过就行了,没必要太较真。百姓都是如此,更别说是豪帅、宗帅麾下的部曲、宾客!吕布不怎懂农业,可他懂乱世人心。没有一个稳定的根据地,那么下面的吏士朝秦暮楚,底层的百姓得过且过,都不会沉心于生产。生产再多的粮食,农人自己又能吃几口饱饭?所以曲辕犁的出现,对吕布来说就是赵基会起名字,他喜欢曲辕犁这个名字,仅此而已。非要细说,吕布只觉得这是赵彦乘机给赵基养名,也没什么好在乎的。至于那趁机涨的五百户食邑,吕布也不在乎,只要别比他高就行了。就算比他高一些也无所谓,吕布自己也会想办法提升自己的食邑规模,只要能一直压赵基一点点就行了。不是吕布小心眼,保持食邑数量的领先,对中低层吏士来说有着决定性意义。吕布不甚在意,天子更不会在意曲辕犁的意义。百姓自己都不肯费心种粮,他堂堂天子累死在田野里,又能有什么意义?天子如此,公卿、郎官们普遍都是如此态度。出于礼貌客气,夸赞一下曲辕犁就行了,你难道真指望这些家伙会亲自扶犁耕种?目前,曲辕犁也就在赵基麾下能发挥作用。哪怕是袁绍这里,袁绍再重视,具体落实的时候也就那么回事。袁绍治下的郡县,也就比袁术好一些,仆僮万余家的大姓比比皆是。对这些大姓来说,为了提升那么点效率,去给仆僮、佃户配备曲辕犁,这个成本有些大。乱世这么多年,土地的再分配都已优化完毕。好田地都在大姓手中,目前兼并的仆僮、佃户也恰好够用。实在是没必要去调整人地比例,优化什么结构。赵基、赵彦还怕曲辕犁快速扩散,选在春耕前夕上表朝廷。其实,各方势力,对这个东西的态度也就那么回事。不像赵基这里,官府的收益与佃户耕种效率挂钩;军队的年俸也跟佃户的耕种效率挂钩!田产收获等比例分成,要么一起过温饱日子,要么一起过紧巴巴的生活。赵基这里上上下下的管理岗位,都希望佃户能发展生产力,恨不得亩产十石!这是分配制度的差异。其他势力旧有的惯性太大,很难调整。(本章完) 第337章 假道伐虢 许下军屯将毕,然而刘表却停止了军粮转运。如今只剩下持金购粮的渠道,这引发吕布极大的不安。而魏越拜访赵基又去监督吕布的祖坟修葺,至今未归。真正机密的东西,不能见于文字,也不能托人捎信。此刻对吕布来说,刘表停止供粮,等于获得了赵基的实际支持。也就是说,赵基站到了他、朝廷的对立面。与过去一样,吕布再次举行军议,只是地点选在了颖水之畔。帷幕内外,五色旗帜在春风中招展。正中架设简单的一重木台,吕布在台上宴饮。这小半年的养膘,吕布不仅积蓄了威严的髭须,下巴处还有了寸长、精致的胡须,同时面容也趋于饱满,显得和气了一些。不像之前,稍稍作色,脸上肌肉线条紧绷,比较吓人。现在的他,仪容气度方面越来越有了那种他以为的贵气。陈宫、荀彧、杨俊、韩暨、桓阶五个人落座在吕布两侧,俱是神情严肃。饮酒之后,吕布说:“刘景升以军民忙于春耕之故,暂停运粮。不念朝廷存亡,着实自私。我以为当派遣敕使,征刘景升入朝斥责。诸位以为如何?”这段时间的持政历练,吕布也是有长进的,不能一开始就打打杀杀。只是正常派遣使者征刘表入朝,可刘表敢来么?如果不敢来,再派人奉天子诏令,当面去呵斥刘表……余下就三种结果,要么刘表被呵斥后潸然醒悟,立刻开始运粮,这问题就暂时解决了。再要么刘表无药可救,执意对抗朝廷,这样发兵征讨就是。最后一种结果,就是天子使者失踪遇害,这更没什么好犹豫的,发兵征讨就是。吕布一开口,在座的五个人眨眼间就想到了后续的操作,这才是朝廷执政大将军应有的风度。只是众人态度反应也有细微的差异,荀彧有气无力,韩暨面露顾虑。自大司马赵基撤兵后,吕布整顿军务,挑选精壮编为八校鹰扬军;鹰扬新军之外,吕布的大将军五部营也紧跟着建立。鹰扬新军一万六千人;五部营两万余人。不计算汝颖郡县兵力、屯戍兵,此外还有卫将军董承部一万三千余人。田豫、刘惠、陈瑀这些人率兵入卫天子,担心被吕布吞并,就并入了弱势的董承麾下,联合自保。这近乎六万大军,可以视为朝廷的野战力量。这是剔除老弱之后的青壮,吃饱肚子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部队……从客观实力上来说,朝廷已经有了一战歼灭曹操或袁术的执行力量。同样的,刘表这里也有可能被朝廷这‘十万大军’一战击溃。只是这个冬季里,汝颖大姓、豪族的坟茔被盗挖严重。曹操都没来得及干,却被吕布这里干了。得到的财物虽然也用在了朝廷开支,也间接落到了一些汝颖官吏手里。可这挖坟之仇,是很难轻易消解的。而现在吕布又有了进取荆州的计划,这难免让韩暨感到忧虑。南阳韩氏与颍川韩氏同宗,如果这次进讨刘表顺利,那自然你好我好朝廷大家都好。如果攻势不顺,朝廷大军驻屯南阳,得不到钱粮补给,又要维持大军。那该怎么办?韩暨甚至不敢表现出过于明显的忧虑,混在人堆里一副思索模样。陈宫这次认真思考后,表态:“刘景升若悖逆狂乱,大将军举兵讨伐时,何人留守许都?”吕布扭头看陈宫:“公台,你觉得我留卫将军守卫许都,他是否乐意?”董承肯定不乐意,吕布率主力、天子、公卿去讨伐刘表,那来自荆州转输的粮食就会断顿,军饷也会停止发放。拖一个月还能成,不出两个月,董承这里就得瓦解。虽然汝颖各县都有安置的屯戍据点,可还没到产粮季节;这些屯戍军都要靠挖野菜、抓雀鼠果腹。收编这些屯戍军,短期内只会成为负担。一个地区提供的生存资源是有限的,这些屯戍军散开,才能让更多的人存活下来。所以董承留守的话,军队只会瓦解;不可能聚集屯戍军,扩大军队规模后去征讨曹操或袁术,搞什么就食于敌。天子、公卿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南征的话,董承这支卫军,肯定要跟随。见吕布无意强留董承守卫许都,陈宫脸色严肃起来:“若曹操乘机攻袭陈留、汝颖,又该如何?”“若是我征伐刘景升,逆臣曹操举兵袭我之后。这说明刘景升与曹操勾结甚深,自当讨灭。得荆州钱粮、吏士后,返身再战,曹操如何能敌?”吕布知道陈宫在担忧什么,怕的是朝廷大军在荆州战场被拖住,曹操在袁绍支持下席卷中原。这段时间挖坟获取了大量军资,可也将汝颖士人那点残存不多的忠诚消磨干净了。不管是曹操,哪怕是袁术,只要发兵来汝颖,这些人肯定会迎奉对方。换个角度想一下,袁术搞的那种治民方式,对大姓豪强来说十分友善,支持袁术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吕布根本没有与刘表交战的心思,只是想率兵去南阳武力讹诈刘表,再顺手把南阳洗干净。至于挖坟……天下各地,吕布当初奉董卓的命令在雒阳挖坟,挖的很爽。汝颖地区的坟冢陵墓,则缺了点意思,明显底蕴不足。倒是帝乡南阳,能吃一口爽的。雒阳时挖的再多,也是董卓进行支配;可去南阳挖,则是吕布自己支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前后爽感,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就资源回收再利用来说,吕布自认为不比董卓、袁绍、曹操差。可真实的战略计划不能与陈宫交流,就怕陈宫想不开,搞事情。若是说了,计划泄露,那损失更大。吕布宁肯损失陈宫,也不想失去南阳。南阳虽说是南阳一代代豪强、大姓的南阳,可洗掉这些人,那南阳就是他的南阳。赵基已经在太原有了成功的先例,跟着学习又不是多难的事情。汝颖人想要反,吕布愿意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反,怎么好意思将你洗干净?手上抓着直属四万大军……吕布现在还怕谁?就怕赵基捣乱,也怕刘表想不开跟他玉石俱焚。再其他的,他都不怕,哪怕陈宫谋反,他也有信心压制住。见吕布神态睥睨目中无人,陈宫也就不再叙说、表达什么。吕布环视众人,见都没有其他异议,就看向韩暨、桓阶:“向娄子伯传信,荆州生变在即,请他不要逗留,速速返回南阳。”“喏。”这两个人拱手应下,他们各自都有党羽在襄阳一带活动,要撤的不仅是娄圭,他们的乡党、亲友也要撤。只要撤的人足够多,就能引发刘表治下的士人恐慌情绪,为下一步军事讹诈做好基础。随即吕布又看向荀彧:“长史留守许都,务必劝农。朝廷能否兴复,就在于今年春耕如何。”“喏,仆明白。”荀彧也是拱手应下,没有额外的情绪波动。吕布最后去看杨俊:“季才出使陈国,请陈王春耕后做好战备。我料曹操、袁术二贼必不肯坐视。中原唯有陈国富庶,若破陈国,他二人军势大兴,粮秣又足。故名为向我开战,其意图实乃陈国。”顿了顿,吕布饮一口温酒润喉,眯眼享受迎面吹来的温暖春风:“这不过是假道伐虢之故计,还请陈王务必警惕,不要听信曹操、袁术使者蛊惑言论。”杨俊郑重起身,对着吕布拱手长拜:“喏,仆明白,必当面向陈王陈述利害。”吕布摆手示意杨俊落座,又环视众人,目光严肃:“今年各方乏粮,青黄不接之际饿殍遍野。待到秋时,曹操、袁术必然虚弱,有一战成擒之势。我希望诸位不要自误,灭此二贼中任何一个,则汉室三兴有望!”深吸一口气,吕布咬牙眦目:“谁坏朝廷大事,我非灭他九族不可!”陈宫起身拱手长拜:“大将军安心,我等必勠力为国,以讨伐群凶,兴复汉室为念。若怀贰心,当死于乱箭之下!”紧接着荀彧、杨俊、韩暨、桓阶都起身,分别向吕布宣布毒誓。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让吕布暂时放心。否则现在手里抓着四万直属常备大军的吕布,能弄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的也绝非本人一个,而是连着亲友党羽一起连根拔起。赵基在晋阳不过闭营训练两个月,就连战连捷,顺着上党、常山、陈留打了一圈,前后辗转,就食于敌,征程五千里。而吕布军事经验更丰富,手里兵力是当时赵基的两倍,如今蓄势待发,谁不怕?(本章完) 第338章 智谋之士 夜中,韩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虽然促成、引导吕布攻伐刘表,能为他复仇,也能伸张南阳人的志气。可吕布入南阳,却有些引狼入室的感觉。当年吕布带着董卓头颅率先来依附袁术,袁术供给的钱粮不足,吕布就自行抄掠。能被吕布抄掠的,只能是南阳大姓。前后才三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轻易忘却?此刻,韩暨脑海里满是吕布嘴里吐出的‘假道伐虢’四个字,甚至吕布说话时的微微自得、骄傲的神情,都深深烙印在韩暨脑海中,栩栩如生,反复播放。他一骨碌翻身而起,春日夜里清寒,可能是夜里的寒气,令韩暨浑身冷汗。坐在榻上,侍寝的女婢也被惊起。就见韩暨瞥一眼这女婢,就安抚说:“睡吧,适才做了噩梦。”“喏。”女婢细声应下,蜷缩进被窝里,韩暨也重新躺下,拉上被子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恐惧之后整个人精神奕奕,女婢依偎过来,可韩暨却一点兴致都没有。见扶不起来,女婢整个人就缩到被子里去了。韩暨望着点点光辉的鱼油灯,也伸手去被窝里,眯眼分析吕布假道伐虢的可能性。不多时,整个人豁然开朗,顿时长舒一口气。女婢起身去吹灭了油灯,伺候着韩暨陷入睡眠之中。另一边,杨俊独自在屋中踱步,吕布的演技还是差了一些。假道伐虢这样的典故,吕布不是不能说,可神态不对,应该是用忧虑、厌烦、鄙视、调笑的语气来说,可吕布当时神态、眼眉之间满是得意。你得意什么?曹操、袁术假道伐虢灭掉陈国,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好了,必然引发韩暨、荀彧的警惕。杨俊紧皱眉头,今年三四月间,必然是要打仗的。按照道理来说,没有足够的储粮,是不应该打仗的。可实际情况就这么恶劣,只能通过征战获取粮食,就算拿不到粮食,也要消耗敌我士兵、元气。杨俊来回踱步,秋冬之际,从荆州运来的粮食途径南阳,李通这里可没少截留。李通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关键是南阳人。娄圭以黄金、珠宝购买粮食,以私运的方式向宛城运粮,南阳各家协助运粮,自然要分润一些。买粮食的钱,是吕布派人挖汝颖各家的祖坟获取的;挖坟吏士的口粮是从荆州运来的。南阳人只是这个环节中的搬运工,挣一点辛苦钱也不算什么。吕布就是知情,也不会太过在意。反正吕布居于终端,金钱储备有了,粮食有了,军队也训练出来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利益受损的是埋在土里的汝颖大姓,丢脸的是汝颖士人,丢粮食获取安全保障的是荆州人。而南阳人紧跟在吕布身后,钱有了,粮食储蓄也增多了。如果刘表不肯继续供应粮食,那已经养肥的南阳人,岂不是正好问罪、开刀?仅仅只是一个南阳人并不算什么,今年最大的问题是曹操、袁术都会陷入缺粮的窘境。没有粮食,军队会溃散、饿死、叛乱,统治基础会瓦解。所以曹操、袁术有联军来犯的概率很大!至于陈王,连大将军印都推让了……难道陈王真的不想执政、辅政?不是的,陈王肯定想有一番作为,但公卿、百官、士人对陈王十分抵触。所以陈王索性就将这个大将军印还给了朝廷,这样的陈王,又怎么会对天子、吕布尽心尽力?当曹操、袁术联兵来犯时,陈王大概率作壁上观,不闻不问,如之前一样。这时候内部南阳人生变,汝颖人跟着生变,吕布新编的军队,还能有多少凝聚力?天下广大,吕布又能去哪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现在已经不是指责吕布挖坟的时候了,没有钱维持军队,吕布能怎么办?赵基那里有金库,不给你,谁又敢去抢?随着天亮,杨俊第一时间来到大将军幕府。可吕布没有早起,等他睡醒、吃饭后,已经临近午间。他来到议政办公的偏厅时,杨俊裹着斗篷在角落里昏沉大睡。吕布见他模样也只是笑了笑,只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晚上操劳了一些。缺粮的环境下,普遍只有青壮年男女能生存下来。吕布这里掌握着粮食,自然不缺美婢伺候。杨俊睡醒已到了下午,此刻已饥肠辘辘,基本上是被饿醒的。来不及吃什么,在厅中单独拜谒吕布。两人登上幕府衙署内的箭台,杨俊又命人抽掉梯子。卫士迟疑抬头看着吕布,吕布也好奇,笑着摆手:“我要看看季才想要说什么,你们就听他的。”“喏。”卫士搬走梯架,见吕布斜眼见他们走远了,去看杨俊,见杨俊也在观察离去的卫士,就问:“季才特意邀我至此,欲言何事?”杨俊郑重拱手,敛容:“仆以为,大将军之计划,已然泄露。不宜遣使征刘景升入朝,使者一来一去半月时间;先是征他,再是当面叱责。这样一月时间,就白白消耗。所得到的,不过是刘景升积极备战,而我军储粮平白少了一月。”吕布闻言沉眉:“季才所言之计划,从何谈起呀?”“我以性命相托,欲随大将军做一番事业。大将军又何以外人相待?”杨俊索性席地而坐,抬头看吕布:“连我这样人都能猜到大将军欲要假道伐虢,难道荀彧、韩暨、桓阶之辈就猜不到?不过是猜到了,故作不知,欲将计就计而已。”吕布笑容缓缓消失,好心情也荡然无存:“季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一时之间,吕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真按他原计划,使者两个来去,一个多月时间就过去了。他这样做,并不是想要树立什么讨伐刘表的大义,更不是追求师出有名。这样做,单纯只是想要避开初春的雨季,想在三月、四月之际用兵。这时候道路通畅,气温也正好,野外草木茂盛,利于畜力休养。杨俊依旧跪坐着,对吕布说:“月余时间,足以曹操、袁术、袁绍之流合纵连横。待大将军挥兵南下时,彼伺机而动,大将军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境遇。不仅是大将军,还会危及陈王与张将军。”吕布不语,只是眺望幕府衙署外的街道风景。杨俊又说:“或许等不到袁曹联军,旬日之间,变故将生于许都。”吕布扭头看杨俊:“季才若猜的不准,将会如何?”“大将军不听我言,兵败身死,我亦无处可去。”杨俊长叹一声:“等死,还不如振臂一搏。我若猜错,大将军请斩我首。”“季才不必如此。”吕布伸手将杨俊搀扶而起,这时候暮鼓响起。吕布听闻鼓声,眯眼:“或许季才是对的,是我过于自负,操之过急了。”杨俊松一口气,夸赞说:“论应敌韬略,仆远远不如大将军。既然大将军已有戒备,仆无忧矣。”吕布抬手搭在箭塔护栏,望着城内几座军营方向,眯着眼:“实在是没想到,我身边尽皆虎狼之辈。若非季才,我命休矣。”面对吕布的感慨,杨俊不做回应,只是躬身更低。随即,吕布拿出一枚令牌交给杨俊:“季才出幕府后,将此物交给前部督高顺。让他伺机而动,近日内多加警惕。”“喏。”杨俊应下,双手上前接住这枚新造的纯金令牌。吕布想了想,感觉其他事情不需要杨俊再做了,就说:“此事到此为止,他们若不肯动,我自会寻机扑灭。近日内若是动兵,我正好讨伐刘表。至于曹操、袁术之流,我留偏师,即可击退、抵御他们。”起码,许都这座城,不会再被曹操、袁术轻易夺走。攻坚城邑,守军、粮食充足的情况下,谁都啃不动。除非像赵基那样,城外垒土山,横推过去。即便是垒土位山,赵基壶关一战也是取得了绝对的野战优势,野外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才完成了土山垒砌工程,随后又是弓弩优势压制,才打的守军抬不起头,难以发挥防守优势。就曹操、袁术麾下的骑兵力量,即便包围许都,也做不到绝对的野战优势。吕布思索着,默默的将董承、田豫、刘惠、陈瑀这些人也归类于敌军。让他逮到机会,肯定要进行整肃,清除这方面的隐患。论手黑,他远比赵基黑。(本章完) 第339章 一点就爆 许都,荀攸宅邸。目前许都城内十分拥挤,仅仅四座军营就占走三分之一的面积。皇帝、公卿也都各有宅邸,至于军吏都是在军营中居住,随驾郎官、属吏则是集体馆舍里居住。荀攸则有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宅院,院内布局狭长。与城内其他大型宅院一样,这座宅院内也立着两座箭塔。荀攸与往常一样,去天子那里例行点卯后,就回到宅邸闭门自居。春日阳光下,荀攸握着锄头一瘸一拐行走在菜圃,锄草的同时围土。所锄的草勾到一起,荀攸又挑拣一番,将能食用、枝叶肥美而嫩的杂草挑出。提着一篮子这样的杂草,他来到鹅舍,往舍内投掷,看着一公一母两只大白鹅啄食草叶。心情放松之际,一名旧吏快步而来:“明公,中书令遣舍人送信。”“何事?”荀攸转身,旧吏回答:“仆不知,说是要当面递交书信。”“将他赶出去,我与中书令并无旧交。”荀攸语气淡漠,又抬眉看属吏面容,四目相对:“态度恶劣一些,街道上若是有人,最好能让行人听到。”“喏。”旧吏长拜,后退几步,转身快步离去。另一条街,司徒赵温府邸,赵温正翻看中书令伏完的请帖,皱眉询问几个属吏:“这寿宴也有提前的说法?”一名属吏回答:“明公,或许是中书令知晓大将军将要率王师征讨刘镇南,征程不便且坎坷,故提前两月举办寿宴。”“不妥,也不甚吉利。”赵温将请帖晃了晃,递给属吏:“代我回绝,就说春日寒热多变,老夫偶遇风寒,身体抱恙,实在不便出行。”几个属吏面面相觑,赵温也才从皇帝那里回来。现在主要是公卿与各种大夫、博士负责向皇帝讲解经义,目前这段时间轮到应劭主讲。反正公卿也没什么具体的公务需要处理,就算是聚集在一起集议什么,也都是皇帝有疑惑的,才会让他们一起议论,进行解惑。如果没有事情要做的话,赵温也是例行每日拜谒天子后,就返回司徒公府,过悠闲日子。这四五个月以来,赵温不仅养白了一些,东迁过程中遭罪、变瘦的身体也养了回来,面容也变的丰润圆满起来。同样的请帖也出现在太尉杨彪,司空周忠这里,杨彪谢绝的同时,还写一封手书,遣属吏去伏完那里当众诵读,以驳斥伏完这种提前过寿宴的悲观精神。至于司空周忠,他的确生病了,也正是因为他生病了,反而答应了赴宴。光禄勋陈宫,卫将军董承,就连吕布也收到了伏完的请帖,也都拒绝,但都派人送上了一份生日礼物。吕布手里不缺陪葬的奢侈品,陈宫、董承手里也有军队。挖坟这种事情,一旦流行起来,陈宫、董承麾下的军队也会参与进来。作为军队的领袖,无法在战场上、朝堂上为军队获取利益;现在军队又能自力更生……那么军队给你分润一些,你该不会拒绝吧?所以陈宫、董承这里或被动,或主动,也在挖坟运动中获取了丰厚的回报。杨俊则观察城中事态变化,断定伏完提前的寿礼,大概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去掩护别的什么。随着天色渐暮,城内鹰扬军营地。军司马邓展悄悄在皮甲之外穿上了铁铠,与十几名亲信吏士在营房内静静等候。暮鼓声响彻,这支鹰扬军的统兵校尉赵庶从大将军幕府领了夜禁口令,返回后立刻封闭营门,引着十几名卫士巡查小营区,清点营中吏士。基本上不需要点名,暮鼓声中,各个小营区也要封闭,人员齐聚站列成队,方便检阅。至于巡夜吏士,则会在第三通暮鼓时随机选人。吕布是挑选青壮组成鹰扬军,兵员籍贯复杂,同时打散。不同于大将军五部营,五部营是精锐老兵构成,这才是吕布的拳头部队。也就五部营内,还维持着旧制,统兵校尉与麾下吏士多为乡党,有很强的凝聚力。吕布也清楚不同的编队方式,能练出不同的军队。他也对鹰扬军抱有很大的期望,然而很多事情一体两面。鹰扬新军的兵员状况,使得其军内缺乏明显能抱团的乡党势力,也就使得鹰扬军建设、训练过程中更加的‘唯令是从’,更认同程序,而非领军校尉、司马。这也是京营禁军的建设思路,充当羽林郎的也都是有京营服役经验的老兵,这些人转身一变,就成了鹰扬新军的屯将、队官。资历深厚的一些老兵,还参加过当年的平黄巾战役,普遍都有西园军、北军五校营的服役经历。因此,鹰扬军上下吏士可以说是延续了汉室禁军的光荣传统。赵庶巡营到中军营垒区域时,这里鼓吏正在擂鼓。邓展走出营房,观察鼓吏擂鼓。赵庶上前,邓展快步来迎,拱手:“校尉,今夜巡夜口令为何?”“上半夜是黑鸦白鹿,下半夜是桐叶松针。”赵庶低声回答,他与邓展也要分别当值前夜或后半夜。邓展点着头,拱手:“营房中已备好饭菜,校尉先用,卑职再去巡检各处。”“也好,仔细些。”赵庶解下头盔,提在手里嘱咐说:“魏将军去晋阳未归,大将军心情不好。半夜若是来查营,生出纰漏,你我绝无好下场。”“是,校尉安心。”邓展展臂,主动上前为赵庶推开门,还从赵庶手里接过沉重头盔,屋内光线并不好。但饭菜的香味已弥漫出来,赵庶不疑有他,挽袖擦拭额头汗水,迈步进入。屋内就一盏油灯,赵庶刚落座,藏在门后的一名壮士举起铁锤,没有带起一点风声,更没有发出什么呼喝之声,一锤落下。赵庶整个人颅后受击时突然一颤,来不及做出什么表情反应,就直愣愣向前倾倒。邓展伸手搀扶,好心将赵庶扶正,又有两个卫士上前架起赵庶,拖到里面去脱卸铠甲。邓展看一眼持锤的卫士,对方憨厚笑笑,一口黑黄牙齿。邓展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倒退着走出门,还不忘将门关上。许都城小,城内原本就一个都亭。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天子入驻后,又增设四都亭,将城内划分为五个都亭区域。暮鼓声中,东都亭长引着十几名亭卒搬运鹿角,如往常那样封闭街道。随后夜色降临,亭长引着五名亭卒执火把巡哨、检查区域内的街巷。许都东门已经封闭,守门司马五十余人分成两班值守。然而在东都亭长的疏忽之下,城内一伙盗贼摸向城门。里应外合之下,东门缓缓开启一条隙缝。城外是颖水支流,原来最初吕布驻军大营所在。现在依旧有几座分片驻屯的军营,其中一个军营是颍川郡兵的军营,规模只有千人。夜色中,千人披甲鱼贯出营,也不举火,前后相连徒步入城。大将军幕府,吕布已穿戴贴身皮甲,端着一杯酒时不时浅饮,始终都是浅尝即止。幕府内卫士、仆僮都已披甲待命。外虚内实,静静等候变故的发生。城中前营,前部督高顺独自站在营中观望塔,观察各处。能传入他耳朵的,只有营中不时发出的马嘶声,犬吠声,以及清冷春风吹卷旗帜的声响。高顺抬手捂嘴,用拇指剐蹭髭须。吕布军中各将,就高顺的胡须最短,修剪的也最为精致。太过浓密的胡须,在高顺看来并没有实际作用,反而不利于战斗。而胡须最长最浓密的,则是张辽。今夜吕布旧部元从在领取夜禁口令时都得到了暗示,至于其他一些校尉、都尉之类,并不受吕布信任。此刻的张辽,也站在西城外的军营瞭望塔,观望田豫营地。田豫营地的马匹,对吕布一方来说十分重要。他们若是敢乱动,张辽的任务就是截杀田豫,夺取马匹。至于骑士……吕布麾下不缺骑士!幽州籍贯的骑士,吕布也用不惯。而中书令、不其侯伏完府邸内,觥筹交错,宴饮狂欢。孔融与祢衡肩并肩同享一桌,祢衡端酒自酌,低声笑问:“子殁八月,其父宴饮如常。父子颠倒,可乎?”“人之将死,如何不能?”孔融也是低声回答,举杯与祢衡示意,两人相互看着对方,俱是呵呵轻笑,仰头饮酒。酒水入肚,孔融给祢衡打酒,祢衡挽起右手袖子,右手单手抓酒壶直直伸过来给孔融斟酒。今夜这里,只是正常的一场寿宴。韩暨、荀彧都不在这里,倒是桓阶在场,已经烂醉如虫,背倚着梁柱,涨红脸讲述刘表想将妻妹小蔡氏嫁给他的事迹。伏完也已醉酒,几个儿子搀扶他,却难以搬动。伏完挣扎摆脱后,趴在地面嚎啕大哭。他难道不怀念意外而死、受封亭侯的长子伏德?以伏德的资历、功勋,已经是半步踏入九卿序列。然而,就因为愚蠢的赵蕤、赵范做事不力,害的伏德身死。比起伏德,现在的这几个人儿子,简直如似猪狗。酒劲发作,伏完又哭又骂,儿子们低头不语,静静受着。伏完的哭骂声中,宴席中的讨论声也都渐渐停息。但也不觉得奇怪,这才是风流名士真性情。(本章完) 第340章 混战一夜 第340章 混战一夜 大将军幕府,门阁处。 十二名执戟卫士拄戟而立,两侧各生着一堆营火。 守门军吏来回踱步,突然听到犬吠声。 扭头去看远处黑漆漆的街道,却没看出什么。 刘阿率军沿着街道两侧墙壁、院落屋舍推进,俱是强弩在前,后面跟着只穿戴皮铠的甲兵。 夜中潜行,这些皮铠甲兵除了脚步声外,没有其他噪音。 “走水了~!” 远处突然有百姓登上屋顶呼喊,刘阿全队不安,刘阿立刻低呼:“这是讨贼义士举火为号,休要犹豫,快随我直取贼臣!” “喏。” 左右应答,引着强弩队快步小跑,夜中脚步声越来越大。 “来人止步!” 大将军幕府门阁前,军吏高声喝斥,见人影越多,当即转身就快步踩踏石阶。 转身、脚步之快,行为之果决,使得一轮密集弩矢打击过来,竟然也只是射中他小腿。 此刻的军吏小腿中箭顾不得疼痛,一个翻滚进入门槛内大呼:“敌袭!贼臣作乱!” 十二名持戟卫士也是紧随其后,但普遍中箭,伤势或轻或重。 “奉诏讨贼臣吕布!” 刘阿高声呐喊,挥剑向前:“快冲!” 然而宽阔、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突然门阁二楼、三楼、两侧墙壁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头,当即一轮弩矢射在街道各处。 惨叫声不绝于耳,刘阿止步原地挥剑:“冲!” 后队推前队,皮铠甲士持矛戟越过弩手,开始冲锋。 城中各处陆续火起,又有一伙叛军直冲天子行宫。 光禄勋陈宫夜宿行宫附近的营垒,也是立刻做出反击、救援。荀攸顺着梯子来到屋顶上,见城中起火点越来越多,杀喊声遍及城内各处。 他目光平静,平静到了不在乎今夜的胜败。 哪怕吕布赢了,又能如何? 大好局势瞬间崩解,若是平乱后再大肆诛连,那一切都将覆水难收。 如赵基那样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只是敲断你腿的忍耐力,不是正常人所能拥有的。 荀攸观察之际,火势蔓延,将及半城。 街道上救火的守军民壮,逃难的吏民男女,造乱的叛军,平叛的卫士,混淆在一起,乱杀一气。 现在杀的越乱,事后越不好追究、诛连。 中书令伏完府邸,孔融、祢衡、徐干等人也爬上屋顶。 孔融恍然模样,对祢衡等人感慨:“难怪中书令要提前过寿宴。” 祢衡也是点着头,今天能来的,基本上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既无法出去作乱,也无法阻止吏民搞什么灭火。 街道上的人,火光照映之下,谁能说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 祢衡坐在屋脊之上,背对夜风:“建安中兴之势,就此崩殂,实乃憾事。” 此刻的夜风,远近火势烘烤之下,吹在背上已不冷了。 甚至风向,也开始多变起来。 高顺营地,他登高观望,看着赵庶部鹰扬军涌出营地,全副武装前往天子行宫。 那里隐约有四五股兵力在交战,可能都是去拱卫天子的。 他派出去的使者快马而来,在瞭望塔下高呼:“都督,东门洞开,颍川郡兵入城作乱。攻大将军门阁者,亦是颍川口音!” “知道了。” 高顺扭头去看大将军幕府,这座城内大姓豪宅改造来的府邸此刻府内篝火燃烧,秩序尚存。 能在府邸内当值的,都是吕布信任的老兵,这种时候只要挡住了第一波袭击,自然可以从容击退后续的进攻。 西门外各营,城内火起时,田豫营地营火大兴,正在调兵。 他也是后知后觉,而张辽已督兵到他营门外结阵,遣使入营喝问:“城内火起,将军举兵是为造乱,还是灭火?”田豫与麾下军吏目光交流后,也是高声回答:“担忧天子安危,故命吏士披甲。” 他与使者相隔十几步,警惕着这位使者。 使者当即就说:“既非作乱,也无调令,还请将军约束部伍,不得擅动!”“是!” 田豫前脚送走这个使者,后脚卫将军董承的使者缒城而出,几个人快步举火而来。 路过张辽军阵时,张辽也不阻拦,就放任这些人入营。 他们对田豫出示董承调令,声音急促:“贼兵纵火为号,正攻天子行宫,还请将军入城平乱!” 现在出营,张辽肯定会攻击他们。 田豫犹豫之际,附近高台上军吏大呼:“将军,中山兵营地交战了!” 顾不得搭理董承的传令使者,田豫手脚并用快步爬上高台,就见西北颖水西岸的中山兵营地火势扰动,明显双方举火攻杀,纠缠在了一起。 根据火势,自然看不清楚进攻的是谁。 很快中山兵求援使者十几名骑士也来到营门,代表入营对田豫高喊:“将军,鹰扬军叛乱,侯成、郝萌率兵夹击我部!” 田豫不做回应,这代表又高喊:“我等覆灭,将军所部又岂能独存?”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绑了,送交营外张将军处置。” 田豫抬手一指,就听这代表跳脚大骂,田豫的乡党就是当脸一拳,殴打一番后,绑结实后推送到营外,交给张辽部伍。 至于董承传令使者见此,也不纠缠,转身就走。 对于这些人,张辽依旧不做理睬,目送他们顺颖水而下,去找陈瑀。 此刻的陈瑀营地三千余人,也被魏续率领的左部营、鹰扬军一部包围。 魏续可没有张辽那样的信心,将这里围的水泼不入。 至于董承的使者,直接被魏续当场擒拿,准备事后当做人证。 许都城内火势延烧难以控制,吏民奔逃,拥挤在各门,各门已强化守兵,封闭不开。 辟火吏民只能向城墙上躲避,自相践踏,惊惶无比。 主动率先纵火的杨俊撤的也快,已来到北门城楼处,静观近处的天子行宫。杨俊只是感觉今晚肯定有事,就放一把火,他有巡夜的权利,随后就快速撤离现场。 没想到他一把火之后,效仿纵火的人太多了。 以至于城内秩序彻底瓦解,已经到了说不清是非的地步。 西边的城墙上,韩暨左肩被说不清来源的流矢射中,望着烟火照明下的许都城内,久久无语。 城东外十几里处,颖水支流东岸。 第一时间跑出城的荀彧等人返身眺望,片刻之后,荀彧长叹一声:“今夜之后,我等已是死人了。走吧,休再迟疑。” 没被抓住,那就是救火时不幸罹难的朝廷忠义之士。 如果被抓住,那就是乱臣贼子,牵连宗族近亲。 都是颍川人,跑得了人跑不了家族,几十个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向着济北方向策马轻驰,遁入夜色。 许都城内,天子行宫。 刘协端坐大厅,大长秋时迁侍立在一旁,还有二十几名新补充的宦官佩剑于殿中两侧。 百余名郎官已经用宫中武库完成了武装,披甲执戟在大殿外守卫。 董承阔步而来,拱手:“陛下,大将军调兵封堵各门,臣麾下卫兵难以入城。” “既然大将军还能控制各门,说明贼臣仓促作乱,实乃小祸。” 刘协做出判断,就说:“光禄勋如何了?” “贼兵已被击退,光禄勋正率兵扑灭行宫周围火势。” 董承回答,这样的混战情况下,火势根本无法扑灭。 陈宫能做的就是指挥后续自行抵达这里的军队去拆毁行宫附近的屋舍,制造隔离带。 对于今夜发生的事情,陈宫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感觉来的有些迟。 这下好了,刘表拒绝供粮,许都各军因饥馑作乱,连征讨刘表的理由都有了。 今夜才能死多少人? 死的多是毫无准备的吏民男女,火也烧不死多少,要么是自相践踏而死,要么是被乱军乘机杀戮。 乱世中的军队,这种暴乱时刻,路过的时候手痒难耐对门柱子都要砍两刀,更别说是砍了后嗷嗷叫的人。 而天亮后,以陈宫对吕布的了解,大概率要集中处决一批人,以集中权力,方便征讨刘表。 至于战火摧毁的许都,吕布并不会在意,直接丢给曹操、袁术,也不会心疼。 (本章完) 第341章 束手束脚 天色将亮,许都各处参与混战的吏士陆续回营。高顺也奉命出兵,控制城内各处街道,清理尸骸。吕布乘马巡城,燃烧大半夜的火焰已经扑灭,余烬尚存,烟尘缭绕。街道两侧是堆积的军民尸体,有烧伤、践踏而死的,也有兵刃击斩受伤而死的。经历过雒阳、长安大场面的吕布,此刻习以为常。还仔细观察死者特征,对赶来身边的杨俊说:“昨夜各军酣战,却没有斩首的,说明他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杨俊不语,只是点着头。此刻他也是被混战半夜的杀戮所惊骇,至于他主动第一个放火示警这种事情,反倒不好拿出来邀功了。不多时,巡查到荀彧府邸附近,这里已烧成白地。府邸附近有更多战死的吏士,府邸内有抱着水盆、提着水桶灭火时被烟火烧死、熏死的的尸骸。几个军吏正在清理废墟,指挥军士将尸骸搬运到空地。吕布询问这里管事的军吏:“荀长史何在?”“这……”军吏稍稍迟疑,说:“昨夜乱军袭杀长史府邸,府内死伤惨烈……长史公或许被贼军枭首。”“枭首?”吕布挑眉,怒容浮现:“引我去看。”“喏。”军吏应下,转身在前引路,引着吕布来到一处废墟,看废墟规模大小应该是前院主房大厅。墙壁尚存,栋梁木椽烧毁,屋瓦坠落。残壁之间,是没能烧干净的碳化原木,以及囚禁屋内被烧死的几十具尸体。军吏在其中摄手摄脚小心翼翼行走,指着一具众人围绕的无头死尸:“大将军,这是荀长史佩剑。”吕布怒容更甚,似乎也是为荀彧之死而感到愤怒:“仔细拷问各军,查清凶犯!”“喏!”军吏奋声应下,拿到这个授权,他努力拷打之下,肯定能有所收获。杨俊站在吕布身后,他以袖遮住口鼻,思索着形势变化。昨晚那么乱,最少有三股势力作乱,也有可能是五股。至于天亮,自然是各归本营,绝大多数士兵不可能主动脱离编制。就今年这样的情况,脱离编制队伍简单,想要再进来可就难了。因此即便彻查、整肃,也跟绝大多数基层士兵关系,这些人也不知内情。要处理彻查的,是各军的军吏。不过荀彧之死,的确可以做个文章。杨俊思索着,跟随吕布又前去拜谒天子。此刻许多公卿、官吏齐聚宫门之外,对于这种程度的骚乱,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杨琦站在队伍前排,至于中书令伏完以及赴宴的官吏,因为狂饮烂醉的原因,一个都没能到场。杨琦也观察官吏队伍,见很多人面容熏黑,衣衫有被飞烬燃烧的孔眼。这么多人,各自情绪也是不同。抱病的司空周忠今日乘辇而来,有气无力坐在辇榻之上,以袖捂住口鼻,时不时一点咳嗽就引发剧烈咳嗽。“大将军到~!”卫士高唱,吕布乘马抵达,身后跟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部督、中郎将、校尉、都尉。至于军司马一级,没资格来这里,但军司马及以下的军吏,都要过一遍审问。这么难得的机会,吕布又岂会轻易错过?此刻的他,也有些理解当时的赵基。看着周围的公卿、百官,特别是那些身上烟火烧熏迹象明显的人,吕布恨不得尽数砍了,彻底肃清这些胆大妄为的人。可真杀了,军队还会生变。除非将对方的军中乡党斩尽杀绝,杀一两万人,才能达到这种效果。杀几个人,他又不解恨。一场哗变引起的骚乱,一夜间死伤军民不下两万。死多少人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破了迁入许都以来的中兴气象!此前这种气象在,四方士人如百川汇聚入海一样,持续滋养、壮大朝廷;朝廷的影响力也能通过这些人反应到郡县。如果吕布也大开杀戒,那这种气象会更加衰败,朝野之士与他更加的离心离德。可杀几个人真解决不了问题,更难以宣泄他一腔愤懑。难道学赵基,敲断几个关键人物的股拐,再随机找一个可死可活的砍了,以儆效尤?这样虽然能将影响降到最低,可是不解恨。吕布目光审视着公卿、百官,看的这些人毛骨悚然,很不自在。从这些人中穿过,吕布来到前排,他下马后,杨琦拱手:“大将军。”“子奇公。”吕布也还礼,扭头观望:“怎不见中书令、孔少府等人?”“昨夜中书令宅中欢庆寿宴,孔文举等人赴宴,多宿醉未醒。”杨琦回答,见吕布还在审视那些身上烟火气息浓厚的官吏,转而就问:“大将军,昨夜骚乱可抓到祸首?”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暂不得而知,还需详细审问。”吕布语气缓慢,这出乎杨琦的预料,还以为吕布会怒不可遏。吕布也确实生气,因为他已经收缴到一些合法的幕府调兵文书,可能是之前一段时间书写的,现在拿来使用。调兵的军书要么是宽大又长的木牍,要么是帛书……哪怕是木牍,上面也是贴一层帛书,这样字迹清晰,印文也能完整。终究是做过主簿的人,吕布很清楚这些调兵军书在程序上来说是合法的。书法大家邯郸淳是大将军幕府的令史,专门负责起草正式文书。邯郸淳的书法,幕府各司以及吕布的印,用的又是幕府内同一批工匠所造的木牍、帛书,这样的调兵文书,那就是真的!吏士接到这样的真令,自然该遵从。责任不在执行的军队,出在幕府自身监管、约束不力。可吕布又有什么办法?邯郸淳估计已经死透了,这伙人日常时有足够的机会盗拓印文,甚至干脆雕刻仿真印信。此刻,吕布很想将身上有烟火痕迹的官吏悉数剁掉,可真的不能这么搞。就在吕布与杨琦闲聊之际,宫门开启,大长秋时迁走出来对吕布、杨琦拱手,随即腰板挺直:“上诏,命大将军、子奇公、尚书令及三公入宫。”伏完不在现场,哪怕辇榻之上的司空周忠也跟着行礼:“臣奉诏。”随即,五个人入宫,而周忠依旧乘辇而行,他自己是真的走不动路了。宫内郎官、虎贲、羽林当值各处,吕布见羽林都是熟面孔,也就安心下来。没有得到赵基的授令,宫中虎贲不会参与谋害他。羽林又是自己的,以后再举荐、掌握一些郎官,那天子行宫对吕布的危险就越来越小了。见吕布昂首阔步,步伐一如既往的自信、豪迈。其他公卿不如吕布腿脚强健又长,走的就慢了些。此刻,杨琦与杨彪微微侧头,目光接触后很有默契读懂了对方的心思。司徒赵温也拄着拐杖,一副行将就木的迟钝模样,左右观察时也是姿态迟缓。即便这样,赵温还是注意到了杨琦、杨彪的眼神交流,再看看列队组成白刃戟门的虎贲,再看看外围站岗的羽林,赵温又扭头去看周忠。周忠以袖捂嘴,咳嗽不已,不发表什么态度。大殿内,刘协待吕布这些人落座后,才问:“大将军,昨夜主谋者谁?”“回陛下,臣军中吏士回答,袭击臣府邸者,操颍川口音。不知袭击行宫贼臣,是何处口音?”刘协没有回答,只是扭头去看穿戴襦铠的光禄勋陈宫。陈宫对吕布拱手:“先是盗匪袭扰,最后鹰扬军赵庶部持大将军调令,前来助战剿贼。待贼退去,又有常山兵来袭,鹰扬军遂与常山兵对峙。随后卫将军调兵前来入卫陛下,与鹰扬军、常山兵生出争执,又有贼人、奸细鼓动,遂厮杀起来。”吕布就说:“赵庶已死,想来是他约束不力,为奸细所杀,又伪造调令,蛊惑吏士,来扰圣驾。”说罢,吕布对刘协拱手长拜:“让陛下担忧了,是臣的疏忽。”“这与大将军何关?”刘协不紧不慢说:“贼臣久有祸心,大将军分心国事,大将军又岂能有所提防?不知大将军如何看?”“回陛下,臣以为这是刘景升遣使作乱。”吕布可没心思继续耗在颍川,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本章完) 第342章 溃坝之始 许都政变之际,匈奴义从骑士也乘机出逃。冬雪消融,生长较快的一些植被长势可观,已勉强能为马匹果腹。因参与挖坟的原因,义从骑士这个冬季也没少捞。正是捞到的财物相对可观,从许都撤离的心思始终很强烈。这已经不是常规金钱所能收买的心态了,对此吕布也只能放任他们离去。同时又派遣使者去晋阳,准备招募、雇佣今年的义从骑士。相对于中原募集的军队,这些雇佣军反而更可靠一些,除了打逆风仗。不仅义从骑士在撤离,雒都的赵彦也正式上表天子辞任侍中之职,举荐赵蕤担任。不等许都方面的回复,赵彦就在赵云、许褚三千余人的护送下,自孟津渡河,沿着轵关陉返回河东。轵关陉因大军去年秋季撤兵的原因,沿途营寨并未遭受破坏,赵彦等人撤离时也算顺利。对于许都发生的事情,过了足足十天,赵基才弄清楚原委。吕布这个当局者都稀里糊涂的,传到赵基的信息自然也是失真,只能通过吕布后续处罚来判断一二。吕布一刀砍掉卫将军董承的党羽,但又不好罢免董承。董承是外戚,董承掌兵护卫天子,这是汉室威仪的最后屏障。没有这个屏障在,许都朝廷如何能服人?所以吕布只保留了董承四千人编制,这段时间陆续依附董承的田豫、陈瑀、三刘徒属部曲则被打散部分,分别编入鹰扬军、大将军五部营。吕布再一次强化了自己的兵权,并将许都骚乱的罪责扣在南阳人头上,并开始向南阳进兵。前部督高顺督率前营,鹰扬二校,合计七千余人为先锋,开始向南阳进兵。至于韩暨、邓展,则移交廷尉府拷打一夜后,次日处以磔刑,碎尸弃市,不准收敛。赵基阅读这些信息,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杜氏今日一系窄袖青衣,着装干练,头裹赤巾帻,略施粉黛,打扮的英气逼人。她端来热茶替换赵基放凉的茶碗,见他如此模样,就问:“许都生变?”“你知道?”“是奴猜到的,能让大司马如此慎重的,在这春季时节,也唯有许都方面。”“是啊,吕布这里还是溃坝了。”杜氏一时没听懂溃坝具体是什么,赵基端起热茶双手捧着暖手:“此前许都方面俨然中兴有望,如似乱世中冉冉升起的太平希望之星。在我看来,则是年久失修,且施工时包藏祸心的堤坝。平时堤坝高大雄伟,当洪水来时,也能积蓄一些洪水。但稍有变故,顷刻间溃坝。这场洪水蓄势待发,冲垮的可不仅仅是他。”赵基的心情很不好,扭头看一眼两个婢女,这两人欠身后默默退了出去。杜氏见此,下意识伸手去自己腋下解带扣,赵基本来没这个意思,见她有这个兴致,也就听之任之。赵基端着茶来到阁楼窗边,阁楼也是原木垒砌,形制粗犷。春耕结束后,就要动员组织人力,开始修葺大司马幕府,同时幕府与晋阳侯府紧挨着。他看着窗外绿柳,感慨说:“吕布看似凶暴强悍,究其本质,不过是郁郁不得志的边郡寒门豪强而已。他连陈宫都不敢杀,又怎么可能慑服旧日公卿?”杜氏抱着包裹皮革的草垫走来,放下垫子跪坐其上,仰头看赵基:“那大司马可敢杀陈宫?”此陈宫非彼陈宫,赵基垂眉看她,伸手捏她脸颊:“我杀陈宫,还能养他父母妻小。我若事败而死,要死的可就不止陈宫一家。到了现在这一步,吕布还有妇人之仁,实在是令我感到不安。”感慨之际,手掌也落到杜氏头上的巾帻,杜氏则说不出话。窗外柳树枝梢随风摇摆,柔中带刚。赵基观望片刻,杜氏也起身来看窗外风景,还很不讲礼貌,挤在赵基身前,挺直双腿。她看到天空上有鹰盘旋,抿抿嘴唇后才说:“大将军的妇人之仁,或许是听了妇人言语。”赵基见她衣摆不怎么齐整,好心帮她整理,见里面竟然还穿着套裤胫衣,摸了摸确认是胫衣后,关心说道:“入春后气候冷热多变,不该这么早穿胫衣的。”杜氏不语,只是摇了摇身子,一只手还突然长了出来,仿佛握着一百块钱在招手。怕她怀孕着凉,赵基无奈只能轻轻靠了上去,挡住胫衣露出的肌肤,免得受寒。此刻,赵基做着呼啦圈运动,看窗外:“祖父也已启程,几日后你搬到西城去住。”这话吓的杜氏周身一缩,回头看赵基:“晋阳侯管教甚严?”“他托人从琅琊找来一些乡里后人女子,他可能是更喜欢说琅琊口音的小孩。你留在这里,会惹他不高兴。”赵基双手搭在手托上,语气平静:“晋阳侯这么大的基业,交给一个说河东口音的孩儿,他肯定不乐意。”仔细算起来,过嗣后赵基要过继出去四个孩儿,四个成年、战死的兄弟、堂兄弟一人一个。其实赵彦还有其他岁数更小的孙儿,要么患病夭折,要么在这乱世里死亡或失踪。杜氏不言语,下巴搭在窗台。钢靴踩踏悬空木板的声音传来,一名婢女快步轻步来到三楼:“君侯,韩司马求见。”“带他去喝茶,就说我在批注经义。”“喏。”婢女细声应下,后退几步,临走转身下台阶时还回头看着。她的岁数并不大,只有十六七岁,能选在书房这里做事,她最大特点就是不识字。不识字归不识字,这段时间杜氏也在口述讲解典故,对她们进行启蒙。懂典故,跟掌握文字读写,是两回事。当然了,杜氏进行启蒙的时候,也没少惩罚她们。杜氏是经历过正统宫廷教育的,仪态、礼仪相关的培训技能是当世断崖式领先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久后,杜氏起身,贴在赵基身前低语:“君侯,奴婢不想要这个孽种。”赵基稍稍美好一些的心情顿时恶劣起来,就个人情感来说,有一些喜悦,但真的不多,更有一种本能的厌恶。认真想了想,就说:“孩儿懵懂,是无辜的。你知道我的想法,以后不会少他衣食用度,就是姓赵,谁又能说什么?”见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赵基伸手堵住她嘴,说:“生下来吧,我有预感,这是个雄伟的男子。我有用。”杜氏又疑惑看他,赵基低语:“你与董贵妃临盆时间接近,误差不会超过一月。若这是男孩,就送给皇后抚养。以后她这里如果能说通,孩子就给你养。”结果杜氏摇头,语气坚决:“若是如此,奴婢更不能要。如今不过是短痛,看着他长大,再陷身权谋争斗,死于非命……奴婢更感愧疚。”她在宫里也待过一段时间,什么扭曲的传言都听说过,三观早已被冲击的稀碎。对于赵基的安排,她不觉得有任何反常、突兀。“听我的,以后有你与皇后在,我若事败,或许还能留一点苗裔。”赵基语气温和,彼此也是最近才建立起信任。对杜氏这种经历的人来说,信任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即便眼前这样,赵基也怀疑这种信任感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也是最近蔡昭姬、阿兰那边有孕后,他才与杜氏开始亲近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目前,在这片土地上,他已经找不到敢拒绝他的人。杜氏捂着自己腹部,预测产期也就剩下三个月。她没有反驳什么,又帮赵基清理一番,就去点燃熏香,赵基也关上了窗户。又饮了口放凉的茶,赵基拿起许都方面的密报重新研读。至于前来楼下偏厅等候的韩述,再多等一会儿也不妨碍什么。真是急事,韩述自己就会上楼当面通报。熏香熄灭后,赵基拿了密报,来到楼下偏厅。这里韩述正用短匕刮指甲缝,见赵基进来就将匕首收入靴筒,起身:“大司马。”“坐。”赵基随手一指,也坐下,坐在主位椅子上,外厅的骑奴护卫送来热茶,赵基双手捧着茶碗:“说说,又怎么了?”“去卑遣使来报,说是西河郡那边鲜支王新死,其弟争位,部落三分。其弟强势,其子欲依附屠各诸部夺位。”韩述说着将一卷羊皮递上,赵基拿起来阅读,垂眉看着:“正好春耕结束,也该活动筋骨。点选三千骑,随我去西河。我要看看屠各诸部具体怎么个事。”韩述询问:“可要征发步兵?”“调动三千,由相里暴督率,押解万石粮食以做接应。”赵基说着沉吟:“由荚童、魏兴充任左右骑将,本部骑士还是归你。你去通知他们一声,稍后公文送到,三日内整齐兵马,向离石进发。”“喏!”韩述应下,起身拱手,临走又说:“大司马,子昂那里妾室生育一女,他最近有些忙。”“让他放心,不会耽误他满月酒。”(本章完) 第343章 危急存亡 渐渐步入二月下旬,袁术未能攻入江东,淮南大饥。吏民只能抓捕鱼虾河蟹、河蚌充饥,这种时候的袁术,自然无法再维持攻势。好在他应对这种窘迫境遇的经验比较丰富,军队解散后分散就食,以应饥荒。治下吏民可以凑合一下,袁术以及麾下文武干吏们岂能受这委屈?因孙策之故全面丢失丹阳、吴郡,也丢了小半个豫章,使得袁术这里现在即便肯拿钱去买,也无法从丹阳、吴郡地区购买粮食、消耗品。再加上去年谯沛灾民,提前放空了沛国储粮。使得袁术麾下粮食危机不仅提前爆发,还涉及到他本人。本以为撑一下,可能拖垮刘繇。刘繇的好朋友、肱骨之臣、汝南许劭许子将也在去年病逝,又经历了豫章动乱,刘繇的势力越发凋零。可孙策离开江东,并叛乱,使得留在江东的舅父吴景、叔父孙静以及朱治这些人只能举兵迎奉、依附刘繇,刘繇势力重振。朝廷又征会稽郡守王朗入朝,会稽郡也全面支持刘繇。所以刘繇撑了下来,没有像袁术预料的那样被拖垮。原本刘繇被打垮,那袁术以及淮南吏民就能吃刘繇的尸体,渡过这次饥荒。战局发展未能如愿,袁术还能怎么办?刘备是个硬骨头,陈登也很强硬;去年才打过仗,袁术也不愿低头向刘备、陈登借粮。还有大郡豫章的新郡守华歆,临危受命,是被豫章人推举的郡守,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可华歆治理豫章,是出了名的不重庶务。钱粮、征兵之类的事情,华歆得过且过,基本上放任豫章各县自治。这种情况下,豫章人自然拥护华歆。可华歆即便想帮你,给你募兵或筹粮,也是无能为力。数遍周围,袁术只能向陈王借粮。去年主动开仓放粮的沛相舒邵也就主动请命,驰往陈国,拜谒国相骆俊,请求借粮。而这时候许都骚乱才过去半个月时间,吕布已督率吏民以蚂蚁搬家的方式向南阳进发。汝颖灾民、流民跟随大军迁徙,就连梁沛灾民,淮南灾民闻讯也向西而行,企图跟着朝廷一起避难荆州,求食果腹。就连陈国的新旧灾民,也有许多跟随迁徙。毕竟中原乱局越来越明显,比之陈国要的微薄糊口口粮,还不如跋涉去荆州赌命。舒邵十余骑抵达陈国都城时,这里依旧有许多灾民,前后跋涉,途径陈国,汇聚陈县之外接受赈济。这些灾民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出发。中原的灾民大迁徙,令舒邵感到很不舒服,也只是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入城,舒邵沐浴后拜谒骆俊。国相府邸,后院私宅内。骆俊坐在主位,翻看何夔、袁涣等人的书信,面容为难:“伯应,非我不肯,实乃国中储粮不丰。今大将军率众出征荆州,国内储粮既要日常赈济灾民,还要养军、备战。”舒邵听着摆手:“大将军督兵南下荆楚之地,能威胁陈国者,左右不过曹孟德与我主袁公路。我主袁公路性情刚直有恩必报,受陈王恩惠,岂会兴兵作乱?纵然曹孟德亲自督兵进犯,以我主性情,为报陈王恩德,必集结吏士与他一战。”舒邵说着威胁之语,却满口爽快:“这样不论我主是胜是败,曹孟德皆无进犯之力。这样不劳陈国军民,即可御敌于国门之外,何等之幸呐?”骆俊也只是缓缓点着头,论性格,袁术就是这种爽快的性格,有急公好义的一面,有时候决断的时候并不完全执着于利益得失,如似轻侠。所以给袁术粮食应急,袁术涨了面子后,曹操真发兵来抢陈国,袁术肯定要维护面子,前来与曹操一战。只要干好这件事情,以后袁术继续借粮,口碑稳定之下,大家也是会借粮的。只是骆俊虽然认同舒邵的理论,又为难说道:“伯应啊,岂不见荆州刘景升之前事?自朝廷都许以来,刘景升运粮何止三百万石?以朝廷之公义,尚且不能制止大将军伺机攻夺荆楚。”“我陈国带甲之士不下五万,又何苦将国家安危寄托在左将军一念之间?”骆俊说着拱手:“非我等不信左将军为人,实在是刘景升前车之鉴,我国内议论纷纷,皆感其屈,以为不值。我若答应此事,国内士民官吏不许,又能如何?这是陈国民情,非我能改。”舒邵见此,也不强求:“可否询问陈王,我欲当面游说陈王。”“就于此止步吧。”骆俊规劝说:“止步于你我,来日陈王与左将军同殿为臣,也好相见。”舒邵见此也只能长叹一声:“今舍陈国,谁又能助我淮南渡过眼前劫难?”骆俊不为所动,也就是袁术进攻江东失败。成功的话,军粮问题立刻就能解决;就算没能彻底解决,继续向陈国借粮,到那时候也会抓骆俊家族、乡人为要挟。这些年看着袁术从南阳被赶出来,与曹操屡次争兖豫,失败后才跑到淮南。袁术固然有公义的一面,但转转各地,造成的破坏远不是袁术性格、行事风格中那点光辉所能弥补的。骆俊说的也很有道理,没有粮食的情况下,袁术已经无法召集、动员军队,对陈国的威胁很低。拖个小半年,袁术影响力大衰败,更不是陈国的对手。陈国何苦用宝贵的粮食,去帮袁术吊命?袁术撑过去后,可能会吃饱肚子后来打陈国。就如眼前这样,前有袁绍吃着韩馥提供的军粮,去谋划冀州;再就是眼前朝廷、吕布吃着刘表的粮食,渡过艰难的冬季后调头回去打刘表。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韩馥、刘表有错么?没什么错,一个是同盟义举,一个是宗藩忠烈之举。错的是供应粮食太过充足,就该将袁绍、吕布饿着,别给饿死就行了。同样的事情,陈国又怎么会犯类似的错误?舒邵见骆俊这里态度坚决,也只能离开陈国,一路轻驰返回寿春。陈县与寿春相距不远,信使快马两日轻易能到。对舒邵这样的使者队伍,用时三日抵达。缺粮危机已影响到袁术自身,数百名姬妾不得已在桑园中摘青桑果吃,已等不到桑果全面成熟。这种危急时刻,袁术在军营中生活,与吏士一起在城外淝水筑坝捉鱼。淝水坝边,袁术衣物磨损,挽着袖子、裤腿坐在树荫下:“陈国上下鄙我为人,不肯信我。诸君说说,该如何是好?”涉及到陈国,袁涣静坐不语,真把陈国搞乱了,他家及乡党也不好受。他可以写信劝陈国借粮,这种时候却不会出什么主意。袁术询问后,阎象、杨弘纷纷献策。袁术的表弟何夔也开口说:“陈王麾下诸将各拥强军,却不能在乱世中有所作为,皆郁郁不得志。我听说陈王拜赵基次兄赵垣为左将军后,陈国诸将更是不满。”袁术闻言瞪眼:“赵垣何等人物,也敢为左将军?”他是汉帝国的左将军,赵垣是陈王国的左将军,彼此不是一个级别;但都是左将军。何夔不疾不徐又说:“今陈国皆系于陈王一人,骆俊出身江东,实乃小姓,名望不足以安定一国。以仆之见,今陈国防备甚严,恐怕已有诛灭我等之意。到了如此危急之时,切不可拘泥于手段。”袁术点着头:“嗯,不肯借粮,是要饿杀我等。我若所料不差,其国夏收后,便会出兵顺淮水而来,以击讨我军。”大将张勋起身,愤声拱手:“明公,我等必誓死与之一战。”纪灵也是跟着站起来表态,拖到三个月后陈国发兵,他们饿的连盔甲都穿不动,到时候吏士瓦解,兵无战心,唯有死路一条。其他人也是纷纷请战,表达支持之意。整个中原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吕布带着朝廷走南阳欲征讨荆州,张杨在陈留、河内,曹操在济阴、济北。已经没有什么强横势力能约束陈王,陈王也见识过朝廷的虚弱与不堪。如果陈王主动打破士人对他的禁锢,对外用兵,专程来打淮南……那么刘繇肯定也会出兵来凑热闹。广陵的陈登也来凑热闹,搞不好大家都要完蛋。到了这种时候,只能拼命。不能再拖,现在军队还有行动的力气。再拖下去,等陈王、刘繇、陈登、刘备这些人达成联合,那淮南就危险了。至于曹操,到时候落井下石的就是曹操这种人!(本章完) 第344章 扩大规模 赵基备战之际,弘农郡守段煨的求援使者也抵达晋阳。就此事,赵基咨询贾诩。去年李傕、郭汜就联军威逼,迫使段煨上交了人质,暂时隶属于李傕。秋收后,段煨用粮食换走了人质。因此李傕、段煨之间即将爆发的战争,也可以理解为军事讹诈。李傕可以通过敲打段煨,强化自身权威,进而操控其他武装势力。就动员潜力与持久作战来说,李傕已经大大的落后于赵基。可这不是李傕束手等死的理由,他也要反抗一下,尝试能否聚集关中各军。贾诩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三辅残破,破李傕后,将与马腾、韩遂接壤。此二人感情莫逆,情同手足。若是联军来犯,三辅又将陷入动乱之中。”“是,我也顾虑这个问题,更担忧今年气候再次大旱。”赵基语气平静,虽说大旱三年,他也这么安慰麾下文武吏士、百姓的,可万一今年再次大旱,成为大旱第四年呢?就耕种、游牧恢复来说,河东、太原今年有抵御干旱、蝗灾的能力,勉强能撑过今年的冬季。唯有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产量恢复正常,那么才拥有拉三辅一把的可能性。匀出粮食拉了这一把,那明年秦晋就要一起接受气候考验,要崩就是一起崩,会连着自己一起崩掉。今年赌赢了,在赌明年,这风险有些高。除非不当人,暂时将三辅土地归为牧场、草场,执行官牧,只在利于灌溉处进行农耕。彻底平定关中诸将后,对关中执行高度高压统治,将生产力拉满,打倒各种寄生团体。应该大概率不会出现赤地千里那种灭国级别的干旱,进行游牧的话,还能收割自然资源,养育一些人口。眼前的局面,让他想起了一个叫阿提拉的全战游戏。不仅要时刻计算自己的粮食度支平衡,还要警惕各种因寒潮、粮食减产而迁徙、沦为流寇的蛮族。一个产粮基地崩了,就是全局崩,轻则几年白干,严重一点身死族灭,要么成为流寇之一,去祸害其他人。比如吕布,现在已经跟南阳人、汝颖人彻底撕破脸。如果吃掉南阳把地洗干净后,若不能恢复生产,等待吕布的,就是更大规模的崩塌。三辅灾民在南阳,汝颖、梁沛等中原难民也跟着吕布、朝廷迁往南阳。恢复生产力的话,这就是百万人口的基业。还都是青壮为主,少有老弱的黄金人口,轻易能动员十万大军。见赵基也担忧粮食不足,贾诩内心却觉得安宁。虽然看起来赵基视三辅百姓如负担,原因是赵基将那里的人口当人,有救助的心思,才视为负担。换个豪横一点的人,人口怎么能会是负担?贾诩斟酌衡量,又说:“三辅士民久历暴政,如干枯之禾苗,盼大司马如盼甘霖。今太原、河东乏粮,也是不争之事实。大司马若是能为三辅男女除其暴政,必可收得秦川之心。”不需要额外的粮食输运,只要打掉李傕、郭汜这两个带头的压榨团体。以关中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恢复秩序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顿了顿,贾诩又说:“马腾、韩遂貌合神离,韩遂根基在于西凉,马腾在陇西。韩遂又怎么会舍弃故土,为马腾开拓关中?是以,老夫认为大司马此番定西河屠各纷争后,当征其勇健为仆从。合虎步精锐,顺汾水而下,出汾阴,入据泾渭之间。则段煨起于渭南,梁兴、张横呼应于泾川两岸。”他看向赵基:“旬月间,李郭二贼可定。再倚仗天水豪杰,凉州可定。”见赵基意动,贾诩又说:“今吕布奉天子入南阳征刘表,海内震动。而曹操、袁术造乱在即,在此之前,朝廷威望日益高涨。大司马能一战定关陇,定下君臣名分,此二地纵是羁縻,也归于大司马治下,今后从容征讨不臣即可。”“明白了,先生一席话语,如拨云现日,令我豁然开朗。”赵基感慨着,端起茶继续说:“此前我就担心辜负关陇士民,又使河东、太原陷入拮据窘境。”那就听贾诩的,只负责军事行动,让地方自行休养。如果可以的话,一个三年免徭役、口赋与税租,就能激起关中的生产积极性。贾诩笑而不语,他可不会向赵基进献什么免税的提议。虽然屋内就他们两个人,没有第三人。可这种事情太过于忌讳,能决定免税的只有赵基。告别贾诩后,赵基又返回西阁。一直犹豫扩大的地盘的两个难题对他来说只能靠时间来磨,没有取巧的办法。第一个难题就是大旱之后的粮食供应问题,这个可以按贾诩说的那样,除其凶暴,使之自行休养即可。别的不说,仅仅是河东盐池的低成本、大量供应,就能让关中男女感激不已。三辅大乱以来,盐运虽然存在,但受到李傕以及大小军阀的苛刻盘剥。三辅百姓吃不上饱饭,也吃不起盐,纺织业更是毁坏的一塌糊涂。衣物会磨损,这是个消耗品。没有新的丝织品补充,那只能去挖死人的衣服。第二个问题就是缺乏可靠的人手去接管三辅,虽然预定了京兆尹裴茂、左冯翊张绣、右扶风毌丘毅。可下面的县令长派谁去?八百虎贲不是万能的,今年大概也就能挤出二百多人,能让他安插到各处。挤出的人越多,剩下的虎贲成长效率越低。现在扩张地盘,毫无意义。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要么壮大裴茂、张绣这些人的党羽,要么对关陇士人进行更深层次的妥协。不能实控各县,那么打来打去,是自己人流血流汗,却便宜了其他人。旧日公卿败坏到那种地步,这些人的道德、能力、行为与各地的高门士人基本上不存在太大的出入。关陇士人就算比关东士人好一些,也好的有限。与其去赌这些人的良知,赵基宁肯多等几年。多等几年,一口气将关中洗干净。生产关系重新分配的话,革除原有的寄生阶层,他将实控三辅。就凭三辅、河东与太原五个郡,他就有信心与全天下为敌。所以清洗三辅,危险很大,好处也很大。自己洗三辅,吕布洗南阳,隔着武关道、秦岭守望相顾,倒也能算是稳固、合格的盟友。至于以后若是吕布失败,天子、公卿落到其他人手里,这个人会天然受到各地大姓的猜忌、怀疑!带着这些想法,赵基在西阁之中询问张昶关中最近的气候变化。既然决定要打,肯定就不能只带万余人去。赵基想多带一些人,以方便圈地牧马,并补种小麦、粟黍之类。至于以后跋山涉水返回关中的百姓,要么从戎应征授发户田、口田与军田,要么成为官佃。当兵,才有基本的公民权。否则就是官佃,连入仕、读书的资格都没有。满足军队上下的利益需求,军队才能让你满意。花多少钱办多少事,就目前来说,军队还是值得信任的。即便这样,赵基麾下军队也分成了直属五部营、虎步军、骑奴私军与州郡兵。五月以前补种,秋季收获,从生长周期上来说,完全具有可行性。见赵基询问关中小麦补种之事,张昶整个人也激动起来:“何止是三辅,北地、上郡四月补种麦豆也不算晚。”“那就由长史公拣选田吏,以三百人为限。待我调解西河纷争后,就讨伐贼臣李傕。”赵基也不忘鼓励张昶:“我在前方摧破贼寇,后方还需要长史操心,率领田吏积极劝农补种麦豆、粟黍。”见自己可以从军,张昶又提醒说:“关中民众多已逃亡,现存男丁多隶属诸将。就是归附大司马,也多是迫不得已,怀有贰心。驱使彼辈补种麦豆时,还请大司马调拨军士,巡查各处,以免彼辈作乱。”“好,我会注意的。”赵基应下,心中也有了廉价的处理办法。让虎步军分别驻屯镇压俘虏,未免浪费,他也不想抽调太多虎步军,虎步军在所属庄镇操持农业,也是农业恢复的关键因素之一。所以最好的镇压兵源是匈奴义从,多带马匹,几十人一队安置在一处,马匹自行觅食提供乳制品;义从也能狩猎采集、抓鼠兔度日,不时再补充一些粮食,就能稳住这些匈奴义从。匈奴义从,也是有家室要养的。(本章完) 第345章 换了天地 第345章 换了天地 当魏越返回吕布军中时,一切都已经失控了。 已说不清楚是军队裹挟着灾民,还是灾民裹挟军队。 整个南阳陷入巨变,不仅三辅灾民起兵反抗南阳大姓;就连南阳大姓家中祖传的老奴也开始作乱。 面对奉天子而来的吕布大军,南阳大姓毫无还手的余地。 李通更是出城三十里迎奉吕布入据宛城,宛城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宛都。 吕布中军秩序井然,外围灾民难以影响到了这里。 可其他军队的秩序就彻底乱了,灾民组成的势力大抢特抢,吕布的军队又怎么能束手坐视? 他耗费心思建立的鹰扬军,兵源本就是从梁沛灾民中选拔青壮。 现在鹰扬各军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抢不到也就算了,军队建制还在;若是抢到了,就丢弃编制,汇入灾民大军之中。 南阳不小,可在鹰扬军为骨干的流民军席卷之下,被彻底打碎。 应对不足的南阳小姓顷刻间被席卷而灭,哪怕是有准备的大姓,也有可能因为内部奴变而旦夕消亡。 即便有顽强生存下来的大姓,也会遭到吕布军队的正式打击、围剿。 吕布的军队也是需要发放军饷、粮食的,尽可能搜集资源到中军,才能一点点增加吕布对全军的控制力度。 就这样,魏越进入宛都时,南阳已然秩序翻覆,换了天地。 吕布,也以绝强之姿,成了赵基眼中另一个大号的张绣。 魏越的返回,让吕布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魏越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吕布甚至不敢分兵搞什么大动作。 分兵少了没意义,分兵多了,对方就有失控的风险。 张辽、高顺的家眷都不在朝中,张辽是合作者,没必要给他人质;高顺这种人一门心思要在乱世创业扬名的人,在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之前,高顺连孩子都不想要。单纯论对自己狠,吕布都感觉不如高顺。 宛城……宛都,吕布的大将军幕府也以原木为骨,垒土板筑而成,成了城中之小城。 他不信任城中大姓遗留的豪宅,也只是在几座豪宅废墟之上重建大将军幕府。 这样军营模式的幕府,让吕布感到心安。 原木垒砌的营房偏厅里,吕布端酒自饮,聆听魏越的讲述,随后就说:“赵元嗣有革新之意。” 魏越听了不做反驳,说的好听那边是锐意革新,说的难听就是在造反。 赵基正用军队绑架太原、河东的百姓,想过好日子,这些地方的人只能从军。 不从军的话,也就河东人有优待,掌握很多土地。即便这样,结束十年免税后,也要缴纳重税。 太原就是给以后其他郡国的榜样,不从军的家庭,大概率只能沦为官佃。 就名义上来说,官佃受到的盘剥、压榨比秦人还要高。 可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汉初时能养那么多常备兵,靠的绝不是十五税一、三十税一,这个税率下,七国未灭的情况下,中枢根本养不了能抗衡七国的中枢常备兵、戍边兵。 现在赵基核心就两个郡,只需要再拿下关中的三辅,虽然只是五个郡,但这是秦晋之核心。 经营好这五个郡,赵基轻松能养活三百万核心人口,凭赵基那里军队优先的体制,轻易能动员出二十万规模的作战军队。 不需要将这二十万大军尽数投放到前线,其中三分之二用来维持粮道运输,三分之一负责征战,就能将凉州、并州慑服,再间接获取百万人口。 以吕布对这些地区的了解,未来十年内,赵基麾下人口规模约在四五百万之间。 而现在的南阳,已经有百万人口的规模,但处于沸腾、躁动状态。 吕布更是不能轻动,他只有带着天子静静待在宛都,才能以宛都为核心,由内向外,将各种躁动的流民军安抚下来,等待并组织生产力的恢复。 不安心生产,再多的人口,也经不起折腾。 可这样的话,就要看刘表是否配合。 最关键的是,刘表还敢不敢信任他……而这,几乎无解。一口气洗干净南阳大姓,荆北、荆南的大姓已与朝廷离心离德,不敢也不愿意再信任吕布。 不是刘表敢不敢信任,而是广大的荆楚士人敢不敢信任的问题。他们不肯信任,全面合作,组织军队、粮食全面与南阳抗争,这会严重妨碍吕布的休养、恢复。 拿不到荆楚的粮食,那么南阳这么多的流民军就无法平息情绪。 为了一口吃的,军民联合起来,也能裹挟着吕布、朝廷对刘表、荆楚发动全面战争。 搅乱的南阳,吕布还能一点点恢复。 若真是将荆楚打烂,那吕布大概率会失去对各部的强力控制,形成类似如今刘表与张羡、黄祖的关系。 最为致命的是目前的外交关系,长沙郡守张羡、交州牧张津可都是南阳人;零陵郡守韩嵩,也是南阳人。 魏越陈述完出行见闻后,询问心中疑惑:“兄长,南阳韩暨、邓展等人为何生变?难道是兄长走漏了消息?” “非我之过。” 吕布略懊悔:“也是我一时大意,疏于防范。如今看来,是荀彧、邯郸淳等人早有预谋。他们提前制备、伪造军书,许都生变时,韩暨这些人只是推到了前面。荀彧这些人假死伪遁,今后活着也与死了没区别。” “竟然提前伪造了军书?”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魏越瞪大眼睛,可又觉得很合理,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调动很多不明所以的军队参与政变。 只要程序合法,军队参与政变,这在魏越看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甚至程序合法的情况下,军队会故意忽视其中的一些不合理的小细节。 乱世的乱,就体现在这里,因为遵守秩序的人,很难能拿到好处。 违背秩序,才能逆流而进。 近的如高顺,就是很守规矩,所以一直充任吕布手里的救火队长。 辛苦工作没少干,可就是很难升官、重用。 再比如太原、上党的大姓,也不是他们守秩序,而是面对奉天子、督王师而来的赵基,这些人只能守规矩,结果就是被赵基生吞活剥了。反例子就是赵基,赵基崛起的道路,每一步都是逆势,时刻都在破坏原有的既定秩序。 谁不羡慕赵基? 兵变的机会摆在面前,正规调兵文书也摆在面前,你动不动手? 被约束在军营里的军队,是没有资格参与谈判的,只能事后分些汤汤水水。 唯有军队武装后出现在街道上,才有资格瓜分遗产,优先选择。 吕布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魏越不在的时候,他甚至不敢进行大规模的分兵行动。 好在魏越回来了,现在就看刘表、荆楚士人怎么选了。 如果不给粮食,那吕布只能打。 这不是吕布一个人的选择,而是南阳数十万饥饿军民的共同选择。 就算不能全取荆楚,也不能冲垮荆楚旧族,但也能拉着刘表一起完蛋! 赵基也有类似的顾虑,赵彦不从雒都撤离,赵基就不敢离开晋阳。 当赵云、许褚护卫着赵彦抵达晋阳时,赵基才正式出兵。 各方势力内部都有野心份子,不一定是勾结外敌。 而是这种人遇到割据的机会,很难忍住不动手。 有的人能忍住,可人生在世,谁都有亲戚朋友跟心腹爪牙。 左右人强迫你干的时候,你不干,事后也可能会遭到株连、影响。 就比如说贾诩,贾诩的乡党们开始搞事,贾诩自己也不会束手待毙。 贾诩不是杀乡党以表自清的人,也不是把选择权、审判权交给别人的人。 他是有多少主动权就抓多少主动权的人,宁肯先反了再谈判投降,也不可能自缚手脚等待命运的裁决。 所以当赵彦返回并坐镇晋阳时,很多人都能安心做事。 (本章完) 第346章 努力刹车 襄阳,春耕后刘表就开始了动员。他穿戴襦铠,乘战车出巡城北码头水寨,并送使者队伍北上。可见对岸樊城,这里已经被张辽包围,樊城守将是南阳大姓韩晞、与自己侄儿刘虎。城内、城外守军一万多人,其中有一支招募三辅青壮组成的长矛兵,规模五千。流落到南阳的三辅灾民中,不乏有在盖勋、皇甫嵩、董卓麾下服役的老兵,精通长矛战阵。刘表很看重这些西州精锐,一开始就派人去武关道南端接待灾民,企图控制全部的西州人口。娄圭当时就是刘表派过去的属吏之一,结果灾民中王忠一伙人乘机作乱,裹挟青壮、娄圭,抢了物资去投曹操。即便这样,刘表也陆续收编西州精锐,大有引为支柱的意思。所有势力都一样,外部相对中立的力量反而更好利用。刘表也不例外,从三辅灾民中收编的精锐,自然更忠诚于他,不会轻易与荆州大姓联合。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张辽督兵而来,只是正常扎营,没有与韩晞、刘虎发生战斗的意思。吕布的另一路前锋高顺已经击穿南乡各县,南乡大姓乘船顺丹水而下,逃到襄阳。等高顺那边结束战斗,双方到底打不打,就要在樊城这里达成共识。此刻的刘表,感情上不想跟吕布打,打输了吃亏最大的就是他。荆楚大姓没有退路,而他可以入朝当宗正卿,他有退路,只要打输,他连退路都没了。若是打赢,想要打赢就要更加依赖荆楚大姓的力量,战后这些人的话语权必然大增,也不利于他执掌荆州。另一个好消息就是南阳大姓太惨了,坚定了黄祖的抵抗意志,黄祖已经提兵到随县,近距离观战,随时有介入战争的准备。而荆南的张羡、韩嵩也需要游说,消息往来有延迟,等他们摸清楚状况后,才能真正合作。可其中荆南人如果铁了心跟朝廷走,宁肯被朝廷吃掉,也要拉着荆北、南阳人一起完蛋的话,那张羡、韩嵩的态度就没那么重要了。赵基的使者毌丘兴乘马跟随,他驻马眺望北岸军营,并不觉得恐惧。与周围荆襄、山阳士人比起来,弱冠之年的毌丘兴仪态沉稳,完全一副可以托付大事的样子。真没办法,毌丘兴跑过去大喊一声自己是大司马至交伙伴,张辽敢动他一根毫毛?如果不到实在不得已的地步,江汉士人也不想跟吕布拼命……不是他们没有胆气,而是缺乏信心。使得此刻的毌丘兴,不仅是刘表的座上客,也是荆襄大姓、名士的座上贵客。毌丘兴跟着赵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宴席之间几十人聆听,毌丘兴偶尔爆料一些大司马应募虎贲之后的壮举、名言,有意无意之间给赵基培养了很多仰慕他的青年士人。至于大司马应募虎贲之前,那也是难得的孝子啊。河东大饥,大司马单人入稷山深处狩猎鸟兽,以补家用,山中盗匪感闻大司马孝行,又知大司马骁勇素有大节,故不做迫害。于是码头边,万众瞩目之下,毌丘兴、王粲、裴潜、桓彝、司马芝、习竺等年轻一代士人组成使者团队乘船渡过汉水。北岸张辽掌握主动权,见状立刻就有骑士前来迎接。田豫所部已经被吕布拆了,张辽这里也补充了二百余骑士。这样拆来的骑士,张辽也不会委派什么重要差事。这些人是幽州豪强子弟,可以暂时迫使他们屈服,却很难让他们忠诚。除非抓到他们的家眷、软肋。所以目前在张辽军中,也就做一做日常巡查的工作,斥候、前锋这样的任务,轮不到这些人。目前处于磨合期,相互能看顺眼,以后才有更进一步合作的机会。豪强子弟普遍有自己的意志,不是说打散了立刻就能消化。相互不认同,强扭在一起,能相安无事就不错了。一个优秀的将军,肯定要懂政治,要调解麾下的矛盾,要平衡同僚之间的关系。对外战争时期,也要善于捕捉敌人内部的矛盾。你不懂政治,对方有矛盾摆在你面前,甚至对方有人来找你进行投效,你也无法断定虚实真假。张辽显然是一位优秀的将军,对战争也有自己的看法。对于荆州,他与高顺的意见是一样的,拿对方的粮食就可以了。哪怕是南阳,也只是暂时栖身之地。天子、公卿久居南阳,会失天下之望。渡过眼前的粮荒难关后,肯定要兵出宛口,要么归于雒都,要么继续待在许都。南阳利于守,却不利于攻。朝廷如果失去攻击力,那朝廷的威势会快速垮塌。天子在赵基手里时,朝廷权威快速高涨的原因就在于赵基反手就灭了白波诸将;当时的公卿乱折腾,也弄没了卫、范两大姓,赵基也没少剪除河东不听话的豪强。后来太原、上党大姓豪右的血泪,更是助长了朝廷的威势。高干、袁熙的全军覆没,更是将这种威势推升到了极点,使得袁绍都不敢轻易与赵基决战。各地服从于朝廷的根本逻辑就在于暴力!吕布怎么折腾南阳大姓都没问题,唯独不能失去对外威慑力。而进攻荆州的话,一旦陷入战争沼泽,无法顺利推进,那么对外威慑力荡然无存,内部若有若无的凝聚力也会快速消失。凝聚力这种东西,你觉得它有,那它就有,你会畏惧它,做事的时候也会有所顾忌。当产生否定凝聚力的共同认知时,那就仿佛船要沉了,每个人都得自救,尽可能拆船上木材,供自己活命。而眼前,不适合用军事手段解决,那就用政治手段。双方谈判难以互信,只能拉赵基进来当担保人。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能和谈的话,对各方都有好处。可荆州人、刘表就怕吕布胸无大志,在南阳站稳脚后,调头来打荆州,而不是兵出宛口,再次去争夺中原。想要和谈,就要牺牲一些东西,比如士民视之如龙的白马,或者张羡。甚至交州牧张津,也是可以牺牲的。张津从刺史升格为州牧后,也有窥伺荆州之意。交州这个地方,看似偏远难管。可张津根基更弱,一道朝廷诏书,就能废掉张津,换一个人。当然,这个人名望不能太低,必须是个海内知名的人,不然南海之士也不认你。张辽也不敢耽误,派出自己的亲信骑士,护卫谈判使者团队前往宛都。同时飞马通报宛都,请吕布那里派人接应。免得使者团队被流民军或抵抗、流亡的南阳宗贼误伤。就这样,用时三日,使者团队抵达宛都,奉命觐见天子,进献荆州各郡的方物。一切和谈的前提,就是天子安然无恙。对于眼前的纠纷,刘协也很想快速平定下来。使者队伍中十几个青壮年士人,刘协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毌丘兴,一个是王粲。王粲父亲王谦是大将军何进幕府的长史;后来又成为董卓的左膀右臂,与蔡邕关系极好。蔡邕独子早亡,见王粲聪慧,就有传承衣钵之意。董卓死亡后,清算蔡邕那段时间里,王谦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吕布与王谦又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太原发生的变故,除了让贾诩爽之外,王粲也是很爽的。于是,刘协单独给王粲、毌丘兴赐座,询问:“今朝廷乏粮,急于赈济灾民。朕听闻成武侯隔绝汉水,是何变故?”毌丘兴毫不悚场,直身跪坐拱手:“回禀陛下,此前荆州军民忙于春耕,人力不足。故荆南粮食储于襄阳,就等人力充沛后,再走淯水运粮于宛。后许都生变,流言四起莫衷一是。成武侯担忧陛下安危,更不敢差人运粮。今见陛下天颜,误会澄清,快则五日,慢则七日,襄阳储粮必能起运。”刘协点着头,去看王粲:“仲宣,可是如此?”“不敢欺君。”王粲也是沉声回答,并说:“荆楚士民,唯恐灾民南下。”“朕会督促大将军以严法约束灾民不使生乱,仲宣及诸卿返回襄阳后,也要向荆楚士民开解误会。待大将军约束各处灾民后,自能使南阳平靖,不扰荆楚之安宁。”刘协环视这些人:“朕已遣使晋阳,不日赵爱卿也会差人来此,协商纠纷,澄清误会。”王粲拱手:“臣明白,自当奔走各处,督促粮秣北上,以解灾民之困。”杀南阳大姓的不是吕布,是饿疯了的灾民。这个事情一定要说明白,先把粮食送过来,才能控制住灾民。哪有什么停战谈判?只是要把赵基的使者等来,一起协商怎么赈济灾民,仅此而已。(本章完) 第347章 临行教诲 晋阳,龙山之上。赵基搀扶赵彦,引着麾下文武干臣百余人来到山腰平阔处。这里已稍稍整理地形,铺埋木桩,搭建木制平台。木墙围起,形成一个结构相对复杂的山腰别墅,如今更准确的称呼是阁楼。赵彦眼花,站在高处俯览晋阳新城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清楚大致方方正正的轮廓。春耕结束后,城内再次开始施工。裴秀作为总负责人,指着各处开挖的壕沟解释着规划,都是排污渠。为了保证排污效果,目前采用的是陶制排污管道。原本还有人计划原木切割,碳化后拼合成管道来用。但能用来做管道的木材,必然是优良木材,城中各类建材正缺这种良材。就城中规划来说,使用的木材数量也非常多。所以赵基介入,给制陶匠增派学徒、奴隶,扩大了制陶、烧瓦的工作单位和规模。现在是烧制土陶排水管,后续是烧制屋瓦,而后期赵基需要这些人烧制砖块。有汾水转运,砖厂可以设置在靠近产煤区的地方,就地烧砖,水运到晋阳。仅仅一座黄金台,是不够震撼人心的。未来用砖把晋阳城给包了,就足够令来这里贸易的鲜卑人绝望。裴秀讲解着排污渠规划,其中还有一些壕沟是安排调来的军队开挖,会用另一批军队来搞建设。他们负责的,就是未来晋阳城内部的藏兵洞、调兵地道。赵彦不时询问,裴秀也很快做各种回答。片刻后,赵彦回头看赵基:“老夫不虑其他,就虑水攻。”“祖父,我会筑造提拔提升晋阳湖水位,并留放水口。后人妥善维护,若有警讯,自行放水即可。”当晋阳湖水位提升到一定高度,那么晋水渠就有可能倒灌。变成汾水上游的引水渠给晋阳湖注水,再走晋渠倒灌到晋水,使得晋水更为充沛,利于晋水南岸的灌溉。现在城墙都是黄土板筑而成,了不起的城池用了很多的石条地基。未来晋阳城持续增修,赵基的要求是硬抗汾水洪流。就连城区附近的汾水两岸堤坝,也会用条石给包了,留出足够宽度,以便洪水过境。赵基真的不喜欢在土木工事上耗费太多人力,可他不姓刘,必须在晋阳城投入足够的资源。晋阳城发展的越好,自身的底蕴也就强势。跟安邑、闻喜比起来,晋阳、平阳才是他未来的老巢。老巢稳定,那许多事情自然就稳定,就算吹风起浪,也不会伤筋动骨。许都骚乱,就弄的吕布灰头土脸。而自己一手建立并着重发展的晋阳新城,肯定不会出现许都那个层次的哗变、骚乱。吕布那里的‘空印案’,也提醒了赵基,必须要保证印文的监管。就是吕布缺乏足够的心腹文吏,导致公文、印章经手环节被汝颖、南阳人渗透,这些人提前伪造了太多的合法调兵文书,才让许都骚乱一发不可收拾。说到底,吕布那里没有进行严格管理,那些人就在吕布眼皮底下,盖了许多空印帛书,成了假军令的源头。所以赵基这里也要建立严格的调兵程序,公文、令符、使者,三者俱全,才算合法调兵。公文载体的帛,也要进行专门的纺织,在帛中杂彩线,以独特纹理进行防伪;定期更换纹理。令符就简单了,就是虎符的变种,左右两半,符合才能调兵。使者的话,意味着赵基身边要多一个固定的编制,以后军令传达,就由这批人负责。其他人传令的话,一概不认。但现在没时间建设,只能打完李傕后再进行这方面的推进、落实。赵基引着赵彦登高俯览晋阳新城后,又在这里享用了一场宴席,才算结束。随后下山,赵基乘马而行,与贾诩闲聊。对于调解西河匈奴,赵基还是有信心的。可随后就要向关中进兵,他想拉着贾诩一起去。贾诩婉拒,解释说:“我实无颜面返回关中,余生所愿,不过是恢复并州、朔方,复秦汉故土。”“既如此,此番还要有劳先生总司后勤庶务。”赵基左手挽着缰绳,右手握鞭手臂下垂,说着忧虑:“袁绍必不肯坐视我光复关中,要提防袁熙、高干出逃,也要提防袁绍调精锐来袭。不能因袁熙、高干为质,就疏忽懈怠。”“仆明白,大司马安心就是。”贾诩神态自信又平静,也嘱咐说:“关中诸将历经丧乱,不可轻信;归附之后,大司马也不可过于放纵;可若监管严密,又会适得其反。”赵基听着皱眉:“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是理解了,可又不敢确定。”“就如大司马理解的那样。”贾诩抬目远眺山路,前几天才下过雨,道路干燥,山壁上花草新绿茂盛,一派生机。就今年开春的降雨趋势来说,入夏后只要不是太过离谱,那就能平稳度过今年。他浮浮沉沉那么多年,自黄巾以来……或许从他记事以来,各处都是一年不如一年。在这样的大形势下,河东、晋阳能保证本年度内不衰落,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进步,相对于持续衰败的各方来说,己方处于一种强化状态中。赵基也观察远近,春季肯降雨,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哪怕粮食短缺一些,只要降水充沛,那野外的采集渔猎资源也足。他自然听懂了贾诩的话,不要给他贾诩面子,也不要放纵投降依附的关中诸将。也不要苛刻对待这些人,如果实在不喜欢,最好当场处死。简单来说就一句话,对方能适应大司马幕府的严密法度,那就留着;不然的话,最好提前杀了。否则招降后再杀,会引发其他降将的不必要担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最好就是提前过滤掉。赵基感觉这家伙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信息,才授意自己大开杀戮。也不好追问什么,毕竟贾诩肯透露暗示,就已经出卖了一些往日的朋友。再明着问,贾诩还怎么做人?以后还怎么继续提醒自己?城中,晋阳侯府。这里也只是初步建造出了轮廓,赵彦也只是来这里转了转,就来到隔壁的大司马幕府。原木垒砌军营风格的幕府,对赵彦来说也有一种粗犷的安全感。幕府内东曹赵蕤已被举为侍中,将代表赵基在雒阳议政、执政。东曹继任者是个很关键的岗位,任何人担任这个职务,都能培养出大量的门生故吏。只要是经东曹举荐并任职的官吏,先天就欠东曹一个人情。积累下来,这个太过于恐怖。赵基宁可空着,让东曹属、东曹属吏来拟定名单,也不想再征辟一个东曹掾。东曹掾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属吏,更像避让是合伙人。长史也是,长史是幕府的大管家,影响力很大,如似国相一样。倒是西曹掾诸葛玄,就相当于一个小管家。临近出征,赵基时间紧迫。陪着赵彦转了转晋阳侯府后,又来到一墙之隔的幕府西园,看着老头与韩融讨论、规划园林池塘,赵基就询问赵云:“此次关中征讨贼臣李傕郭汜,子龙可有意乎?”赵云意动,但还是说:“大司马,李傕郭汜将死之人。比之晋阳侯安危,十个李傕郭汜也不值一提。”“嗯,那就委屈子龙了。”赵基侧身站在赵云边上,看着远处蹲在地上画地图的两个老头,笑说:“子龙所部多已遣散,我再补充一批兵士,凑齐五百之数,就由子龙亲自节度。”不止是赵云,就连许褚带回来的宗族、乡党卫士也都授予军田,录名军册后,拆散到各县去了。现在赵云身边就还跟着百余人,都是他的真定乡党。赵云闻言看赵基:“大司马是说,这是晋阳侯的卫队?”“嗯,子龙用心操练就是。我会再拨付三十领大铠,子龙也研习铁骑操训战术。未来我麾下第一支铁骑营,必归子龙节制。”赵基本能画饼,也是真心实意。赵云动容不已,显然补充给他的兵员,都是交给他用来训练铁骑战术的高级军士,即便这样,也是给他练手的高级耗材。陈留一战,百余人规模的铁骑队一日五战,每战都换马,打出了不下千骑的战斗效果。尤其是摧毁曹军壁垒时,起到了难以替代的作用。当时给赵云最大的遗憾就是铁骑数量太少,如果能凑齐三五百骑,铁骑冲驰时,就那广袤的中原大地,谁能抵挡?李傕郭汜何德何能需要出动铁骑队?这两个势力已经丧失了对外攻击性和锐气,不敢打野战、决战,只会据城死守。带铁骑队过去,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铁骑队今年的任务就一个,跟着赵基去一趟西河,调解匈奴内部的纠纷。纠纷拖到现在,说明匈奴各部名王也是借这件事情见见自己。目的应该也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称称自己的斤两,再决定下一步具体要干什么。中原动乱这么久,其实匈奴各部也已经有了重新胡化的趋势。如果这次西河之行压不住的话,匈奴或许会重新分裂。(本章完) 第348章 瞬间膨胀 济北,自春耕结束后,曹操也开始照例动员军队。每年的三四五月,天气没那么炎热,军队军资又不足。对曹操来说,这个时节出兵对外征讨,已经成为惯例。今年也不例外,战争的节奏要抓在自己手里。能否占到多少便宜不好说,起码能打乱赵基、吕布的计划。如今适合曹操攻打的,只有陈留的张杨;再要么就是顺泗水而下,去硬啃刘备防守的徐州。去年孙策袭夺下邳,刘备狼狈撤离,若不是赵基提前调动东海相徐璆接应,刘备会在断粮状态下折损、离散许多吏士。因此去年虽然刘备经历比较狼狈,可本部军队没有折损,反而因孙策部伍溃散,吸纳部分兵士后,让刘备本部壮大了一些。同时,家眷被孙策所掳的期间里,糜竺将自己妹妹嫁给刘备当侧室,陪嫁两千余仆僮,并输运大量钱粮器械为嫁妆,使得刘备势力大振。彭城是徐州门户,就守在泗水边上。想要攻打刘备,就要先啃彭城……曹操没这个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再去徐州。就曹军在徐州犯下的恶名,此去徐州就两种结果,要么徐州军队被吓破胆,不敢抵抗,一溃千里;要么血仇之下殊死抵抗,能将曹军拖死在那里。临近四月,曹操整顿营伍之际,陈国发生巨变。陈王、陈相骆俊出城抚慰灾民、巡查农耕之际,被刺客张闿袭杀。紧接着,陈国将军乐就、桥蕤等人遣使欲迎奉袁术,陈国爆发内战。忠于陈王的残兵护送着王室家眷奔往陈留,依附张杨。“道德沦丧啊。”曹操忍不住感慨,他是真没想到,袁术能拉拢、策反陈国的大部分将校。这也不奇怪,这些将校年轻的时候,正是袁术扬名天下的时候。陈国与汝南又不远,掰扯关系,多数能跟袁术、袁术麾下文武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大帐之内,夏侯惇神情阴郁,眼罩遮住左目,也拿着陈国方面的情报翻阅:“孟德,赵基之兄负伤,今年这小儿势必与袁术有一战。”“我正担忧此事。”曹操神情无奈:“袁术惹谁不好,行刺陈王,犯天下之大不违。观赵基行举,是欲先定关陇,再徐徐图谋关东、河北。此番赵基出兵关东,袁术若是向河北求援,袁绍将迫使我军助战。”帐内没有第三人,曹操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继续说:“以我对赵基的了解,我军不动还好,若是稍有举动,势必招惹赵基猛攻。其祖父赵彦积年老吏甚是奸滑,知袁术强锐一时,实难持久,不足为虑。所虑者,乃我也。”虽然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可曹操感觉自己的预判没问题。去年陈留一战,赵基为了击败他,几乎不计代价强化、取信吕布,甚至在吕布那里屡屡退让,将吕布扶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今年开春时赵彦更是从雒都撤离,从一切能引发冲突的地方上避让吕布。结果赵彦前脚走,后脚许都骚乱,吕布仓促平息后就朝廷、吏士、灾民退往南阳。吕布这一退,陈王孤悬,被乏粮的袁术所算。袁术现在吃掉陈国七八十万人口与钱粮、器械后,吕布又已撤出汝颖地区,梁沛二国也都空虚。对袁术来说,影响力一举覆盖豫州。夏侯惇放下情报,说:“陈国将校背反陈王,其势虽众,然军心已散。孟德,我所虑的是刘玄德。”曹操出仕之前,彼此就认识了卢植门下求学的刘备。夏侯惇、夏侯渊也很早就认识了关羽、张飞,彼此不是陌生人。当年曹操出逃关东,半路上遇到刘备,更是结伴返回沛国募兵。夏侯渊的弟弟夏侯博,那时候就跟刘备走了,现在还在刘备麾下效力。曹操闻言,神情更是严峻。袁术已经捅了朝廷的忌讳,公然刺杀藩王、当世贤王;以袁术的性格,绝不可能交出凶手或向朝廷请罪、认错。朝廷下诏讨伐袁术的话,那刘备肯定积极响应。“明公,军师来了。”韩浩在帐外开口通报,曹操端正坐姿:“快请。”夏侯惇也维持好坐姿,很快郭嘉、荀彧一起入帐,荀彧戴笼巾冠,黑纱遮面。只有把天子从贼臣吕布手中解救出来,忍辱负重的荀彧才能重见天日。两人落座神情更是严肃,郭嘉开口:“明公,淮南来报,说是扬州牧刘繇病故。”一股凉气笼罩曹操身心内外,扭头凝视郭嘉,郭嘉轻轻点头。这时候夏侯惇开口:“明公,若是吕布、赵基、刘备联军讨伐袁术,我军可作壁上观。”听闻此言,曹操稍稍释然。袁术若是重新获取江东各郡,那么不管多少人去围攻袁术,起码袁绍不会强驱他们去助战。之前几年都是他撵着袁术屁股打,结果如今呢?他从即将掌控兖豫二州的前夕,被赵基、吕布击垮,只剩下兖州东部,麾下只剩下百万人口。而袁术,只要接管扬州,那麾下至少三百万人口。最关键的是,袁术即将平稳度过今年青黄不接的窘迫时期。等到夏秋之际,就到了袁术耀武扬威之际。刘繇是染疫病死的,好朋友许劭去年就病死在豫章,疫疾传播,今年开春后江东湿热,刘繇也是紧随其后。可曹操只觉得刘繇之死,可能也是袁术捣鬼。如果朝廷不能委派重量级人物前往扬州,那就很难将江东各郡重新组织起来。这时候荀彧开口:“明公,袁术刺杀陈王,又毒害刘繇,连害朝廷两大宗藩,实属天下首恶,其害不亚李傕郭汜。还请明公上表朝廷,请旨讨伐逆臣袁术。”郭嘉也说:“江东士民殷富物资充盈,明公善用兵,得之也可成就霸业。”留在兖州东部,给袁绍当打手也不是长久之计。至于家属人质问题,也是可以慢慢斡旋解决的。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果还留在这里,等袁绍组织攻势的时候,必然要一步步从曹操这里拆人。曹操缓缓点头:“此大事也,待我询问本初。不过,也需派遣使者入朝,以游说公卿,结为臂助,好为我军话事。”朝中公卿也缺州郡强势人物的支持,这是一拍即合的事情。曹操就问:“何人为使,较为妥当?”他目光落在荀彧这里,荀彧说:“幕府长史王君,与朝中多有交际,可入朝为使。”王必去过两次了,再去一次也没什么问题。面对突然膨胀的袁术,吕布不会拒绝他们的善意。曹操点着头:“还有徐州,须有一人前往与刘玄德交涉,以消解误会。”他在这里聚兵,整顿军队。刘备那里也很紧张,刘备亲自坐镇彭城,又命关羽率兵抢占沛县,扼守泗水。沛县是泗水漕运的关键节点,尤其是抵挡上游曹军的时候。曹操所问人选,郭嘉不做推荐,荀彧稍稍考虑就举荐一人:“涿郡涿县人高诱,曾与刘玄德同学于卢尚书门下,可以为使。”曹操对这个人也有些印象,就说:“可行,待我手书一份后,就托高诱前往徐州。”他们都收到江东的消息,刘备那里应该能提前几天收到。刘备却没有派遣使者来讨论、商议这件事情,说明刘备依旧在警惕自己。这也没办法,当年王必第二次入朝求官,求来了兖州牧与建德将军,而当时曹嵩满门遇害的消息也传到关西去了。李傕主导朝廷,故意给他选了个杂号建德将军,就是在恶心曹操。即便这样,曹操也不能放弃朝廷敕授的建德将军,他太需要这个将军职务来将麾下部队合理整编。别说四方将军,他现在连个名号将军都没有,混的实在是有些不成器。目前四方将军里,前将军公孙瓒,右将军袁绍,左将军袁术;后将军杨定护驾东迁,遭遇挫折后担心被清算,于是弃军逃窜荆州,大概率被武关道的山民宰了。就连广陵郡守陈登都有一个伏波将军,这可是名号将军。袁术做大,固然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但也是曹操重新融入朝廷的机会。如果能获取更高一级的将军号,或者直接成为后将军,那么地位上将与袁绍平起平坐。虽然朝议班次里,后将军比右将军低,但同属四方将军,没有什么绝对的差异。至于更遥远的事情,已经不是目前可以考虑的了。目前只有赵基、袁绍、公孙瓒、吕布、袁术有更大范围的选择余地,去规划更加长远的事情。而其他的人,只能随波逐流,见招拆招。刘备、刘表、刘璋、张杨这些人都一样,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至于交州牧张津,从来都没被中原群雄看在眼里。这个人在交州能作威作福不假,可任何一道朝廷诏书,就能将张津打落。如果传诏的使者会搞事,直接弄死张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让中原各方做个选择,没人会选择去交州。或许孙策乐意,可他没机会了。泰山郡守,就是围困孙策的监牢。不好好表现,就在那个位置老死。(本章完) 第349章 难以争锋 第349章 难以争锋 西河郡,治所所在的离石。 去年之前,这里也是旧单于于夫罗的单于王庭所在。 于夫罗暴病而亡后,其弟呼厨泉继位,碍于屠各匈奴的威势,主动迁徙王庭到了太原郡西南部。 其后就是被赵基软禁,单于王庭名存实亡。 因此得到王庭旧地的屠各匈奴,一时间失去来自三部王庭的压制,反而有壮大趋势。 这次屠各匈奴介入鲜支部王位更替,在赵基看来就是一次试探。 甚至屠各匈奴这大半年里的壮大,也有三部王庭默许的因素。 只有屠各匈奴尾大难制时,三部王庭就有了存在的意义。 王庭有很多存在的意义,最关键的就是代替汉室压制、制衡匈奴各部,不使各部做大。 客观来说,匈奴单于王族的存在,压制了匈奴内部的革新。 因此积弊日益深厚,反倒被人口更少的鲜卑人后来居上,并压着打。 一些匈奴部落首领也因此主动、被动的融入鲜卑;父匈奴母鲜卑,称之为宇文;父鲜卑母匈奴,称之为拓跋。 宇文部最大特点就是髡头,与匈奴相同,就是剃发;而鲜卑各部则是索头,就是扎辫子。 而匈奴王庭的衰败,就在于支持汉室朝廷的各种征召,导致青壮人口折损补充不及,又没能拿到战利品,也没有拿到汉室的资源补助。 屠各匈奴反对征召,间接保存了青壮人口。 王庭衰退让出的资源,让屠各匈奴抓到了手里。 一增一减之间,屠各匈奴日益壮大,甚至上上代扶植了另一个王族支系为单于。这个单于老死之后,流浪在外的于夫罗才返回继位。 从族系上来说,屠各匈奴各部的首领也是单于王族出身,这也是三部王庭始终无法压制屠各匈奴的关键。 对于处理眼前的纠纷,这在赵基看来更是一种正式的谈判。 因为当年灵帝征讨鲜卑时,羌渠单于战败重伤,而其子于夫罗率兵协助汉室作战,不在匈奴国内。 这才让屠各匈奴抓住机会,强行拥立了一位傀儡单于。 问题也在于这位单于,任期内并没有一扫匈奴整体颓势,反而不得不放弃五原、朔方,开始向塞内迁徙。 各部陆续迁徙,各种草场矛盾层出不穷,耗尽了这位傀儡单于的权威。 也让屠各匈奴饱受各部的诟病,失去各部的支持后,屠各匈奴只能承认于夫罗的继承权。 但这不等于屠各匈奴放弃斗争,赵基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感觉现在屠各匈奴就差一个真正的英雄,好在这样的英雄还没有诞生。 现在屠各匈奴只是谋求更大的发展机会,这是任何一个组织生存的本能。 蓝天白云之下,赵基一身鎏金明光鱼鳞甲,头戴飞碟盔,外罩绯紫两色文武袖,乘马而行。 身后战车、铁骑队鱼贯而行,前方三百骑各持幡旗,整个行军队伍三千余骑,另有四五千匹马跟随,千余辆车运输粮食、军械与生活器皿。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抵达离石城外,城外十里处,西河郡守刘玄设立帷幕,引着吏士、军民七八百人在道路两边等候。 离石城东南十几里,去卑立阵于此,已征集各部骑士,与鲜支部大王子合兵万骑,扎营等候赵基的抵达。 同时屠各匈奴占据原匈奴王庭,位于离石城北,有步骑三万余人。 此刻,屠各匈奴七名渠帅各引亲信,凑集千余骑,也抵近观察赵基的行军队伍。 他们居于高处,相隔三四里眺望。 见赵基军中两千余车辆皆插旗帜,整个队伍井然有序,衣甲鲜明,旗帜如林。尤其是赵基身后百余名铁骑队,铠甲尽皆鎏银处理,远远望着令人生畏。 一名从吕布那里撤回来的义从小首领指着铁骑队:“那就是大司马麾下最精锐的具装铁骑,中原一战时,他们更换五次战马,从晨间强攻曹操的营垒,用绳索抓住栅栏、鹿角,百余人一起用马力拉扯,毁坏了曹军的壁垒。那天他们前后三次,破坏了曹军三道壁垒。” “中原的曹军有强弩硬弓,也没能射穿他们的铠甲,就连他们的马匹也没能射死。后来马匹劳累,就换新马。”小首领语气中满是羡慕:“当他们结队冲锋时,突骑的骑矛刺不穿他们的铠甲,游骑的弓箭对他们来说就像雨点、白雨一样。” “那天如果不是要给马匹更换铠甲耗费了许多时间,他们可以来回冲杀十余次。以大司马的智慧,现在军中肯定会配备更多的马铠。如果与他现在交战,大司马的具装铁骑能一日冲杀十余次,这是我们很难抵挡的。” “你说的很详细,下回声音不要这么大,你口中的大司马听不到这些。” 屠各渠帅之一的贺兰力征笑着打断,他部族本在北地郡贺兰山一带游牧,就弃王族栾提氏,改为了贺兰氏。 王族栾提氏如何翻译过来,就是以栾提山为姓氏,现在匈奴人的栾提山被称之为祁连山。 因此将匈奴王族姓氏翻译成祁连氏,也是没问题的。 贺兰力征部族久在贺兰山一带,匈奴内部称呼时,为了简化,就将‘来自贺兰山的栾提氏某某’,简化成了贺兰氏某某。 就连他力征这个名字,也是自己成年后自取的汉名,而非匈奴本名。 如果未来还有其他匈奴部落在贺兰氏定居,其首领家族也会被其他各部称之为贺兰氏。 以地为氏,也算是华夏、先秦之传统。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匈奴整体内迁时,贺兰力征的部落也跟着内迁,北地郡也跟着内迁,现在那里已经成为鲜卑王庭的直属地,可能已经有了鲜卑内部的贺兰部族。 贺兰力征取笑一番小首领,笑问其他渠帅:“现在去卑这个狼崽子已经铁了心给这位大司马效力,你们怎么看?” 另一个渠帅休屠达达一张脸黑红黑红,胡须茂密,眼眉露笑:“我们还能怎么办?他现在还不到十九岁,甚至只有十八岁。” 说着收敛笑容,语气十分无奈:“天时在他,不在我们。如果与他交恶,又杀不死他,我们就没有以后了,除非去给鲜卑人当牵马、擦屁股的仆人。” 这时候还有个渠帅烈日光明搭话:“既然注定要当仆人,为什么不当他的仆人?鲜卑人会强索我们的妻女,让我们的子弟当奴隶。而他,要的不过是牛马和奴隶。难道他还能看上我们的女奴?”除了母羊、母牛、母马与女奴外,其他人畜不过是消耗品,每年都能繁育、壮大一茬。 对于贵族、部族首领来说,养活庞大的兽群、人口是一个需要经常考虑的问题。 借助战争,消耗掉一部分不听话的人口,再抓一些奴隶,那么又可以继续过自己惬意的生活。 只要草原在,还有游牧的穷苦、凶狠的部族,那他们这些贵族就有存在的意义。 要么带着这些人形凶兽去劫掠,要么压制这些人形兽类。 匈奴贵族久受汉化,虽然目前还没有土司制度,但该有的认知已经培养出来了。 屠各匈奴就是休屠各匈奴的简称,他们能壮大,成为匈奴各部中最大那股,就是因为老祖宗投降霍去病时投的很快。 但也没有完全投降,总之休屠各匈奴的王子金日磾一系就在汉室朝廷中掌权,间接反哺,也让休屠各匈奴躲过了汉匈之间的酷烈战争。 其后,休屠各匈奴凭借人口优势就日益壮大。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过于强势,内部始终无法推举出一位休屠王;其他匈奴各部也不想看到一位休屠王的诞生。 休屠王论谱系,是传统的匈奴右部所在。 秦末之际,匈奴只有两部,左部与右部,以左为尊,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按照金日磾的记载,是他的祖先击破了月氏人的昭武城,扩大了匈奴人的生存版图。 但随后又击败了东胡,狡猾的单于为了避免弟弟继位,就在东胡故地设立新的左部,以儿子担任左贤王。 自此匈奴三分,休屠王也就是右贤王系被单于王系联合东胡旧部后压制。 再后来就是汉匈决战,右部匈奴遭受重创后,又不想给单于背锅,就决定投降汉军。 因此摆弄族谱时,屠各匈奴七位渠帅一点都不怕三部王庭。 真爆发内战的话,休屠各独立出来,都能自成一族。 可惜鲜卑人、汉人眼中,屠各匈奴就是匈奴一部,也不认他们内部的贺兰王、烈日王这类王号,统统视为渠帅。 (本章完) 第350章 相互尊敬 次日,休整一夜后,赵基与去卑联军,向北抵达旧单于王庭。旧王庭区域,屠各匈奴七部与半个鲜支部组成联军,也是列阵出迎。两军阵前,青青草原之上。赶在赵基来之前,屠各匈奴已搭建木台,铺设豹皮,建立一座宴席台。双方都非常克制,没有表现出多少烟火气。只有各自的斥候骑士快马往来,再无什么大规模快速移动的部伍。赵基与去卑驱马上前,贺兰力征等八人也舍弃卫士,单骑而进,前来会面。去卑脱离赵基,驱马到场地中央。待赵基从容抵达,去卑展臂向贺兰力征等人介绍:“这位就是汉家大司马、并州牧、平阳赵侯,已与皇后之妹订亲,十分受天子信赖、倚重。”贺兰力征等人下马,单膝跪拜,拱手于头顶:“仆等拜见大司马。”“诸位请起,右贤王还不为我介绍?”“喏。”去卑应下,也是下马,根据众人实力,开始一一介绍。每介绍一人,赵基都会握着马鞭磕在自己笠盔边缘,对对方行注目礼,微微颔首。他气度从容,这种时候别说拔剑,就是用手里的鞭子,他都有信心抽死眼前这些匈奴贵族。这种气定闲神的恣意举动,反而在贺兰力征等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这让他们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以及各种传说的故事。赵基哪怕如今有三十岁、四十岁,并不会让他们感到格外的崇敬、畏惧。而赵基目前只有十九岁,还是虚岁十九,这才是真正的,可以移动的草原游牧式恐惧。当去卑介绍第八人时:“大司马,这位是原鲜支王之弟……”正要介绍,就见赵基扬起马鞭斜指对面屠各联军:“让他回去,今日会议,他没资格列席。他的侄儿就在后面,我也没有带来,所以他也没资格。”“是,小王明白。”去卑立刻上前就蛮横推了对方肩膀一把:“快回去,等大司马的决议。”对方不敢反驳,对着赵基拱手长拜,想说什么却见赵基神情不耐烦,于是躬身大拜后,后退几步牵了缰绳,又走远十几步才翻身上马离去。目送这人走远,赵基瞥一眼铺满豹皮的悬空木台:“我来西河,是要解决鲜支部的纠纷,也想解决诸位的纠纷。愿意听我的,我们就去台上坐着谈,若是不愿意,我们就放纵吏士,打一场,谁赢了就听谁的?”一个叫金诚的屠各渠帅率先开口,拱手:“愿闻大司马高见。”赵基目光环视,贺兰力征等人也都拱手:“愿听大司马调解。”“好,那就坐下谈,我也给诸位带来一些礼物。”赵基伸手从马具里取出一罐茶叶交给去卑:“有劳贤王以热水烹煮,再烧煮一罐牛奶。”“喏。小王亲自去做。”去卑应下,当即上马就回本阵,就准备这些东西。赵基侧一跃下马,扶了扶腰间剑柄。贺兰力征上前展臂,身子躬的很低:“大司马,请。”“好。”赵基左手按剑柄,右手握着马鞭走向木台,其余七名屠各渠帅趋步跟随。屠各强盛,不止他们七名渠帅,他们只是距离鲜支部更近,所以介入了这场继承纠纷。屠各匈奴还分布在张掖、武威、安定、北地南部、上郡等地,有大大小小的渠帅。规模大的渠帅,能有两千余落,规模小的也有五百余落,能出千骑。正是因为屠各部族发展出来的分支太多,分布地域狭长遥远,各种内外因素影响下,所以至今没有决出能服众的屠各王。这也是汉室朝廷一直压制的结果,三王庭无法有效压制屠各匈奴,因此桓灵之际作乱的匈奴,多出自休屠各各部。当年凉州大叛乱,叛军围攻天水郡守傅燮于冀城。参与围攻的匈奴乱军就出自北地郡的屠各匈奴,他们祈求傅燮开城,他们愿意保护傅燮返回北地。傅燮拒绝后,将十三岁的儿子傅干安置好后,拒绝叛军劝降,率左右出城厮杀,尽皆战死。天水失陷,十万叛军攻入关中抄掠,关中帝陵也遭遇劫掠、破坏。比起整个休屠各集体,眼前这七位渠帅,勉强能代表一半休屠各。赵基登台后坦然跪坐,七名渠帅相互谦让一番,也都跪坐在赵基的左侧。也都解下佩剑、佩刀,放到了自己的右手边,以示无害。就连随身携带的吃肉小刀,也都放到面前。赵基也解下自己的盔带,将笠盔解下放在左侧,只是赤帻裹头。这时候双方阵列中自有仆从驱车而来,这些没有武装的奴仆带来烹煮、炙烤好的羊肉,酒水之类,摆在赵基等人面前。去卑也带着搜集来的牛奶、干柴,锅釜、水囊,当众生火,开始烹煮奶茶。烟火燃起,赵基端起酒碗说:“诸位可能还不知道,自中原撤军后,我知太原乏粮,也就在庆功宴上饮酒一碗。自此至今戒酒五月有余,今日为诸君破戒。”“大司马敬重我等,我等自不敢冒犯。”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贺兰力征双手举起酒碗,语气郑重:“这第一碗酒,敬天地万物之灵,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安宁。”说着,贺兰力征与另外六个渠帅一起,泼洒酒水,赵基也举酒水泼洒。各自斟酒,贺兰力征又说:“这第二碗酒,敬大司马视匈奴如汉家子。我等虽在西河、上郡,亦感激涕零,因汉有大司马而庆幸不已。”说罢,他双手托举酒碗,带头一气饮下,其他渠帅也是跟着饮酒。待他们斟酒后,赵基单手举酒碗:“我也敬你们给我面子。”说罢,送酒碗到嘴唇处,吸溜一口尽数饮下。他可不喜欢仰头喝酒,露出咽喉这种动作,尤其是跟陌生人一起喝酒。待赵基斟酒后,贺兰力征又托举酒碗询问:“不知大司马欲如何处置鲜支部这对叔侄争位引发的纠纷?”“据我所知,鲜支部历来也是兄终弟及,子壮则是父死子继,与各部风俗类似,并无特殊之处。”赵基看着这些人:“想必诸位也清楚我去年绛邑一战后,是如何处置平阳境内各部落的。这鲜支部有两千余落,不妨编为两个千户,由这叔侄各为千户。多出来的,我拿走。”贺兰力征这些人相互看看,并不觉得赵基过分。如果他们来主持,虽然不会分走多少鲜支本部部族,但附属部族肯定是能切走多少就切多少。就连鲜支本部的牲畜,也要尽可能的掠夺。否则这么多人不去放牧,专程赶过来图什么?随即,休屠达达就在贺兰力征眼神示意下拱手询问:“不知大司马欲如何安置我等?”“也是推行千户之制,我不急于速成。”赵基看着这些人:“诸位本部未来也有继承纠纷,为免手足相残,可效仿推恩旧事。每满一个千户,就封一个千户;千户之下有百户。诸位百年之后,就这样析分部众。”“我能向诸位保证,千户内部之事,幕府不做处理。但分出的百户,要归幕府节制。”“作为对诸位的回报,未来各千户由诸位的子嗣继承,哪怕年幼,我也能收在身边抚养、教育,成年后送回本部治理部众。若是无子,才可由兄弟继承。”赵基说罢端起酒碗轻轻摇晃,这些人相互观察,颇为意动。如果能稳定传承基业,谁又乐意把部众传给兄弟?还不是因为子嗣年幼或力弱,打不过自己的兄弟,为了避免无谓的内耗,斗了那么多年妥协后才施行了这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双重并行且灵活的继承法。如果有朝廷、幕府这样的上位强势机构进行担保、约束,他们就能将双重并行的继承法改成父死子继优先继承,兄终弟及为补充。部族首领也有首领的难处,诸羌、鲜卑这里首领是推选的,甚至还轮不到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往往都是内部推选,几个家族轮流坐庄,属于隔代继承。至于部众析分……这也不算苛刻。休屠各一代代繁衍壮大,靠的就是不断的分化,开枝散叶。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当千户之长,与当三千户之长,就个人生活来说,已经没有了本质区别。赵基的条件不算苛刻,贺兰力征就问:“敢问大司马,还有什么?”“余下的,无非就是谁攻击你们,我自会出兵保护你们。作为回报,我要征募义从。用于国内战争的,每个千户每年征一百名骑士,带三百匹马;若是为讨伐鲜卑,则要抽三倍的义从。”“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凡是改为千户的,都可以遣使来晋阳购买铁器。三五年内,我不会限制你们走私铁器;作为交换,你们的马匹不能卖给我的敌人。如果卖了,那就是通贼谋反,我会废了他,另立他的儿子或兄弟当千户。”赵基独自饮酒,一笑:“我没有篡夺千户、百户的心思,但你们要听令守法。如此形成定制,则子子孙孙世袭千户、百户,何其美满?”(本章完) 第351章 趋利避害 赵基的阅历更丰富,见识或听说过过五花八门的操作。在他眼中,各势力的高层都是很容易相互勾结的。何况休屠各匈奴本就与汉高度融合……很多边民主动、被动的成为休屠各匈奴,很多时候为的只是生活的更轻松一些。所以各势力的底层,也是在动态变化,相互流动。只是秩序混乱时,变动过去后,一代人内变不回来,子孙会深入胡化。现在与休屠各七位渠帅媾和、交易,也没有牺牲什么底层利益。牺牲的是休屠各其他贵族的利益,他们此前可以争夺渠帅之位。这一代人争不到,下一代人总是有机会的。而现在这些渠帅与赵基达成盟约后,将会获得千户、百户的世袭保障。所以未来休屠各生乱,也是其他贵族心生不满,联合起来作乱。这些渠帅能压制最好,不能压制,也就可以援引上国天兵,一同镇压。至于底层牧民,其实是很可怜的,连自己人身权都没有,你还指望他们能做什么选择?但这些牧民遭灾后濒临饿死时,也是最凶恶的。往往诸胡作乱、寇边,不过是高层贵族祸水东移。真论战争积极性,这些高层贵族反而是最低的。他们不缺食物、财富和地位,那种热忱于战争的游牧英雄永远都是少数人。被迫发动劫掠战争,要么在战斗中消磨底层、中层中的异己分子,要么抢夺物资喂饱这些人,免得底层走投无路,推举出自己的首领,转头去祸害这些高层贵族。赵基眼中,匈奴人并非一个整体,而是一个个零散部件,抓其要害即可。就这样盟约达成,鲜支部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千户;多余的聚落迁入平阳,成为赵基的直属。休屠各七位渠帅也召集子弟、本部贵族,一同宣誓遵奉千户制度。有的当场分家,有的部落相对遥远,但也会接受千户、百户制度。游牧生活,最忌讳的就是吃独食。千户子嗣世袭,下面百户位置就可以让给兄弟、强力贵族,都能分润到好处。至于那些分不到的贵族,也能带着部分牧民迁往平阳,隶属于赵基,谋求更好的发展前景。而去卑也拿到了最大的好处,他将率本部、呼延部迁入西河,将平阳西部地区让出来,交给赵基。至于匈奴整体,将会跟随赵基对上郡、北地郡的杂胡、羌胡发动兼并战争。吃掉这些杂胡部落的人畜、土地……那什么矛盾都可以暂时搁置。还有单于呼厨泉,还是继续留在晋阳修身养性比较好。就在赵基主持屠各匈奴分家之际,平阳国相贾逵遣使送信。赵基放下密信,身边一同作乐的去卑端酒自饮,醉醺醺问:“大司马,可是中原生出事端?”其他渠帅、千户也都循声望来,有的人嫌身边女仆碍事,抬手轻挥,将各部进献的少年遣退。就连伺候赵基饮酒的两名少女也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而去。赵基连看她们一眼的心思都无,将手中密信递给去卑:“是好事,董贵妃在行宫中诞下皇长子。”去卑闻言也是眼睛一亮,捧着帛书仔细阅读。赵基则端起酒碗陷入沉思,原本找一个男婴替代,只是替补方案。自己这里很需要一个皇长子,哪怕是庶长子也是可以的。现在就很好,可以长期留董贵妃养育这个孩子,也能从皇帝身边调人过来。这些宫廷旧人、勋贵越多,越能证明这个孩子的合法性。过个两三年,有足够的人证后,就能将董贵妃送到皇帝身边去。这样一来,己方与董承父女就成了间接的盟友。以后不管皇帝落到谁手里,又折腾什么非法的乱命,自己这里都能顶回去。手里握着皇长子,麾下大部分人也就有了与朝廷长期对抗的底气。就目前来说,这个底气还是很重要的。有这个抗争的底气、共识在,任何一方抓到皇帝,又或者皇帝夺权亲政后,都不会将事情做绝。起码在把握十足之前,不会把事情做绝。做破坏底线的事情,那自己这里就能拥立新帝,与对方不死不休。可是,这样的乱世里,又有什么真正的底线?还不是一步步试探,直到触底反弹?赵基思索着,刚刚诞生的那种政治平衡思绪立刻从脑海里抛飞。不能指望天子、公卿或其他军阀有什么底线认知,对这些人来说,底线就是不断践踏、突破的。哪怕是刘备,也会不断测试你的底线,好吃狠狠一大口。所以皇长子只是保底手段,不能期望什么,就甩到平阳安静成长即可。其他方面,该打还是要打,不能让局面安静下来。当局势安定时,公卿、各路军阀的丰富人脉网就能发挥作用,开始链接崩散的人脉组织,然后积蓄力量,伺机给自己一个狠的。从张纮身上,赵基已经感受到门生故吏的强大之处。自己身边、麾下的人,肯定父兄、至亲中也有对方的门生故吏。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只有持续搅乱局势,处于动荡之中,自己这里才能链接、凝聚成一团,而不是被对方拉走。这种感觉,有点像煮凉粉。必须搅动,一旦停下来,凝固后肯定是对方占据各种优势。自己不仅要摸着吕布过河,还要摸着孙策过河。没有吕布的话,那承受‘许都骚乱’的就是自己,损失多少人力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对集体心气、互信的伤害,是致命的。所以现在的吕布,也已成了惊弓之鸟。哪怕下面人给他进献正确的好主意,但因信任危机,吕布也不敢贸然采用。赵基思索之际,帛书也在匈奴渠帅、千户之间传递。皇长子诞生于平阳,不止是赵基麾下,就连这些匈奴贵族都觉得前景明媚,大事可期。周围气氛活跃更多,贺兰力征端酒饮下,挽袖擦拭嘴唇酒液,故作豪迈:“大司马,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何不早日发兵,进讨上郡、北地之乱羌、杂种胡?随后我等再随大司马进兵关中,擒斩贼臣李傕、郭汜。”“此事不急,我已调兵走汾水而下。”赵基看着对方,又环视其他跃跃欲试的渠帅、千户:“关中亦有内应,再等数日,我等就渡河。”西河郡与上郡之间是秦晋大峡谷,有发展成熟的黄河渡口。这处渡口往上,河面相对平缓,可以漕运直抵云中、朔方,最后能通向金城、榆中。但朔方等边郡毁坏后,黄河上游的漕运也就瓦解、崩毁了。这次赵基亲自来征募义从,并不准备征募太多,取精锐即可。打算选用虎步军什伍长的考核法,征募千骑左右的义从。招募数量多了,不利于后续分配上郡的土地。特别是关中讨伐李傕郭汜的战役,综合来看,这两个人目前严重缺乏号召力。实属困守孤城,没有野战、决战的情况下,动员太多匈奴义从没意义,更别说是请这些渠帅、千户亲自率领部众参战。这些渠帅、千户的出场价很高,而且很虚,基本不可能打硬仗、恶仗。除非是为了打歼灭战、追击战,赵基真没兴趣动员、调动这些贵族率部参战。这会欠人情,非常的不划算。匈奴人,或者说诸胡的性格比较直率,都是实打实的趋利而进,无利则散。此刻赵基越是不想动员西河郡、部分上郡的屠各匈奴,而这些人就越是心痒、手痒。几个人转目去看去卑,去卑犹豫再三,感觉自己还是有点面子的,就提议说:“大司马,正所谓兵无常势,料敌当众啊。我等虽不才,亦有报效朝廷之心。李郭二贼乱国害民,神人共愤。我等虽处边鄙之地,可亦有忠义、除害之心呐。”休屠达达也跟着开口:“正是,攘除二贼,实乃天下义举。大司马何以嫌弃我等?”金诚也站起来表态:“小人部众虽寡,亦能有五百义从骑士,愿随大司马诛讨贼臣!”其他渠帅、千户也都站了起来,向赵基拱手请战。赵基不疾不徐,扫视这些人:“我只要精锐。关中大旱三年,联军若众,必苦于粮草不足。我还是希望各部能休养人畜壮大元气,待我国内平靖无事,我就与诸位联军出塞,与鲜卑一决胜负,夺回我等失去的草场、田园。”去卑见赵基看向自己,当即为难点头,很是遗憾:“那我等静候大司马军令,军令清晨到西河,小王傍晚就出兵向西。”(本章完) 第352章 骄兵之计 对于千户、百户编制的落实,赵基毫无急切之意。反倒是去卑,对此十分的热衷。今后数日,赵基只是往来各部之间,亲自挑选精锐义从。去年赵基等人应募虎贲或是从戎,可以理解为地方在排毒,将不稳定因素输出于外方。现在也是一样的道理,赵基亲自拣选锐士,对匈奴贵族来说也是一种排毒。虽然被挑走的可能是他们的宗亲子弟、心腹爪牙……可当这些贵族生病或年老时,这些人就是挑战者。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日子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生活、奋斗目标。对各种变革处于保守态度,只要不伤害他们的利益,这些人真不在乎精英人口的流失。每一个被赵基挑选过的渠帅或千户,都会带着余下的大部返回本部,继续今年的游牧生活。他们同时带走的,还有赵基运来的一些生活器皿或工具。除了极少数是赠送的,多数是马匹、皮革交易的。一捆羊皮换一柄手斧,这对匈奴人来说并不亏。贵族不觉得亏,底层牧民也不觉得亏。离石城北的旧单于王庭,这段时间重新焕发生机,成了匈奴右部王庭。随着贺兰力征率部撤回上郡后,聚集在右部王庭的匈奴人越来越少。而赵基也征选到了一千三百名精骑,算是去卑这里动员的精骑,他的骑兵力量再次达到五千之众。这次的五千之众,质量很高。离石周边草场广袤,赵基本想在这里操练骑兵战术,等待暑气消退后,在入秋前发动攻势。然而,陈王遇刺、扬州牧刘繇病死的消息陆续传来。傍晚时分,分兵驻扎、游牧的魏兴、荚童奉令而来。王庭外的赵基营垒里,营火噼啪作响。韩述引着魏兴、荚童来见赵基,赵基整个人坐在帐内火塘前,等三个人围坐后,才开口:“我与陈王有新平之誓,陈王托付长孙于我。如今其麾下诸将作乱,迎奉袁术。我理应上表天子,进兵陈国,诛杀叛臣,策立新王。”韩述不语,只有他单独带兵时,他才感觉需要费心思考虑事情。跟在赵基左右时,赵基怎么安排,他单纯执行即可。魏兴则立刻表态:“现在去中原,休屠各人怎么看?我不是说陈王的誓言应该违背,而是现在陈国将校一起作乱。我们就是击退袁术,难道还要分兵镇守陈国?”见赵基望着自己,魏兴索性就说:“大司马,陈国人心已散,除非陈王能复生。他就是复生,陈国将校已背离陈国遥尊袁术,这些背主反臣已无回头路可走。现在谁也救不了陈国,我们可以复仇,可又有什么好处?”“你说的有些道理,可誓言不去践行,今后我们说出去的话,谁又肯信?”赵基多少也受到一些打击,在这个乱世里,陈王是个好人。唯一不好的就是,陈国紧挨着汝颖士人,北边是陈留,东边又是梁沛。这三股士人集团掌握舆论,联合压制之下,在舆论上霸凌了陈王,陈王壮志难酬,只能屈守于陈国。陈国将校的背叛,肯定与这三股士人集团有关系,另一个因素就是跟着陈王,实在是打不出去。当天下各方饿肚子的时候,陈国的将校吃饱喝足可能并不在乎这些,不认为吃饱喝足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反而眼红那些建功立业、杀人盈野的同行。原本他们也是有机会的,可陈王辞谢大将军一职,等于宣告无意逐鹿天下。魏兴欲言又止,赵基耐心解释:“陈国虽然远在中原,可我们若是失信于陈王英灵,那匈奴人肯定知道这些,自然不会再相信我们。”魏兴勉强点着头,依旧强行申辩:“那陈国呢?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吕布。”“不要去想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事情很简单,袁术派人刺杀了我们的盟友,我们必须报复、打回去!”赵基拾起干柴丢到火塘,火焰很快燃起:“匈奴人在看着,关中、陇上之人也在看着。如果连新平之誓都无法维护,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我们?河东、太原的吏士,又会怎么看你我?难道眼前这点富贵,就值得我们背弃誓言?”魏兴闻言长舒一口气浊气,扭头看一边:“我不反对打袁术,可我们没有机会掌控陈国,到最后还是吕布、朝廷得便宜。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不舒服。”不见赵基反驳,魏兴又说:“眼下已做好进讨李傕的准备,若这么放弃,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等李傕反应过来后,又会在关中杀人,被杀的肯定是支持大司马的人。”赵基不再理他,去看荚童:“文贞兄怎么看?”“李傕好打,若是这么放弃,我心里也不舒服。可中原这里,我们不做反应的话,朝廷会陷入被动。若是袁术、曹操劫走天子,到时候混淆黑白,颠倒是非,更不利于我军。”荚童伸手捣火,抬头看赵基脸颊:“报仇不能拖延,大司马若是有决断,我等遵从就是。反正李傕又能逃到哪里去?让他多活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大事。”见此,魏兴也重新组织语言:“仆也不反对复仇,只是不高兴朝廷、吕布平白占便宜。就是喂狗,也不该让他们获益。李傕与仆并无私仇,仆也不在乎他的死活,让他多活一年也可以。”赵基不语,只是去看韩述。韩述左右看看魏兴、荚童,就说:“袁术突然做大,就该打他。”“说的对。”赵基这才开口,一反之前的态度:“但这么放弃李傕,子昂心里不痛快,我也不痛快。那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们这五千骑向南行军到汾阴,从这里乘船渡河。尝试进攻李傕,余下军队走轵关陉,前往河内。”这下魏兴神情释然许多,又担忧说:“可这样的话,进讨李傕不顺,则折损锐气。士气低靡,内部人心动摇,再去中原与袁术厮杀,未免更加危险。”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看向他:“所以,这一战必须胜。”魏兴不言语了,只是点点头,他是真的不在乎下一战去打谁。只是单纯不想让吕布、朝廷占便宜。陈王是己方的盟友,难道不是吕布的盟友?吕布难道没有为盟友复仇的义务?荚童心中也有了决断,劝说:“大司马,中原吕布、曹操、袁术皆如狼似虎。不宜轻动,不妨观吕布、曹操举动,再做决定。不求后发制人,大司马越晚动兵,也就不至于陷入进退两难之窘境。”“何以见得?”“大司马为陈王复仇,吕布、朝廷岂会出兵助战?”荚童假设一番后,又说:“不妨行声东击西之计,我们先打关中,同时虚张声势屯假兵于河内,作势静观中原变故。朝廷、吕布若无举动,则失天下之望。我军则全力攻伐关中群贼,合关中各军之力,择其精锐,随后走弘农函谷道,兵出虎牢,比河内更安全。”韩述也反应过来,说:“袁绍、曹操极为忌惮大司马,大司马若分兵于河内,袁绍、曹操必然调精锐袭扰河内,欲破此军,断大司马一臂。所以就该听文贞的,我们先打关中,然后率领西州虎狼之兵,走函谷旧道,直扑关东。”荚童瞥一眼韩述,从个人出身、学识来说,荚童看不上韩述。荚童又继续说:“从轵关陉运粮,路途曲折,十分艰辛。此番若是能定三辅,则弘农之粮屯于陕津,我军兵出虎牢,后方自陕津向敖仓运粮,三十万石粮草足够我军三月度支。再算上缴获、就食于敌,七月下月出兵的话,能鏖战到冬月前后。期间,守好粮仓,我军自然无忧。”魏兴斜眼看荚童,就对赵基补充说:“既然河东、太原的船能过陕津,何不直接运粮走阴沟,经颖水或汝水直通淮南。守好船队,全军粮食自然安全。这些船就不要了,以后再造新船。”抿了抿嘴唇,魏兴又提议说:“陈国已不可复立,我们多劫持男女,带回河东。至于陈王之誓,也可上表朝廷,另立一国,以陈国遗民充实。”现在魏兴已经看明白了,赵基纯粹就是在试探他们的想法。也不能说是试探,只是想弄明白他们的真实想法。真正具体怎么打,赵基肯定有自己的主意,又怎么会详细咨询他们战略相关的问题?此前彼此讨论的是军队训练技巧、战术相关的,再要么就是聊女人。像这种讨论战略攻击目标的先后问题,其实很少。见这些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赵基才表态:“文贞兄、子昂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先不动,看看吕布是否能履行盟友之义。也不该屯兵河内,不给袁绍、曹操袭击我偏师的机会。就打关中,然后走弘农、武关道,兵出虎牢,为陈王复仇。”先把关中吃到肚子里,再去找袁术的麻烦。袁术急速膨胀,俨然天命在身。赵基也很期待,想看袁术怎么撕毁汉室所存不多的威严、遮面巾。比起这个,其他的反而没那么重要。(本章完) 第353章 委以重任 清晨,营地敲响钟声。一阵烟火气弥漫入军帐,荚童翻身而起,颇感烦闷。片刻后躁动气息平息,更是怀念前几天分营驻屯时的生活。特别是那几个呼揭部的黄发胡姬,更是让他回味无穷。稍稍整理衣物后,荚童穿好无袖皮甲,拿起战盔走出营帐,就见各处部伍堆积干牛粪,引燃后烹煮早餐。两个卫士向他行礼,荚童也是点头回礼,快步走向临时挖掘、搭建的厕所。放水之后又来到赵基中军,这里有水车,他洗漱一番后来到一伙军吏聚集处。这些军吏或端着茶汤,或端着咸味儿奶茶,也有几个匈奴出身擢为军吏的壮年,他们坐在角落里,吃着酸奶疙瘩。荚童落座前排,一名军吏端着茶汤送来:“右司马,今早是羊汤麦饼。”“我不要杂碎。”荚童嘱咐一声,端起茶汤饮一口,问:“大司马呢?”“大司马出营晨练去了,稍后大司马返回就开饭。”军吏回答一声,又端着木盘转呈给刚过来的魏兴:“校尉,今早是羊汤和麦饼。”魏兴落座伸手端起木碗,左右看着:“先给我两块饼垫垫肚子。”“喏。”军吏后退几步后,才转身离去。魏兴对饮茶没有什么兴趣,侧头看荚童:“文贞兄,昨晚大司马究竟是什么心思,我回去越想越是想不明白。”“没别的意思,就是借道关中,走弘农经雒都后出兵关东。”荚童笑着反问:“如果今年讨伐李傕郭汜,他们据城坚守,我军久攻不下,是退兵,还是与之相持?”魏兴陷入沉思:“他们不足为虑,关中许多人已向我军呈送家眷、人质。就是据城坚守,围困也能困死他们,不会有人出兵接应他们。”这种外无援兵的绝地孤城,守军的压力是很大的,有几个关键军吏、头目被精神压力击垮,那城池就无法稳定防守。紧接着魏兴又说:“我以为这次去关中,能否斩杀李郭二贼并不重要,应该与各军汇合,确定尊卑主从。定下名分后,放任他们与李郭对峙即可。待果子快熟了,我们再来。”“是啊,就如子昂所说,李郭已是将死之人,谁又肯舍命相随?”荚童笑着:“可他们活着,我军就无法专注于关东、河北之事。如果大军驻留关中与李郭二贼相持,那袁绍、曹操必然袭扰陈留、河内、上党与代郡。与其等他们多路进攻,不如我们主动打出去。”荚童看着魏兴,讲述自己的看法:“自大将军就食南阳后,关东形势大变。前有陈王遇害,如今张杨独木难支。陈留、河内已成绝地。我军若再走轵关陉,有遭遇伏击的凶险。今后出关东,应该走河雒、虎牢。”魏兴听了独自思索,也觉得荚童说的有道理,缓缓点着头。片刻后,还是说:“不管怎么去关东,这一战不能让他们再占便宜。”外人多占一点,内部就会少分一些。虽然赵基提倡一口口吃饭,吞到肚子里后再吃第二口。可想到被其他人占便宜,魏兴就浑身不舒服。很多人都不舒服,这是目前军队主导分配下正常的思想。见魏兴还是这样子,荚童也只是笑了笑。吕布和朝廷才能占走多少好处?作为春秋贵族之后,荚童虽然少年丧父,但族中教育也没落下。以他见识,自然察觉、预感到赵基想要一口吞掉匈奴。匈奴这么多人力,自然会抢占很多资源。也不能说是匈奴人占便宜,而是匈奴这边有人力、畜力优势;加入大司马幕府后,正常的战争分配机制下,会压制其他人的壮大。荚童并不在乎以后能获取多少,自平阳侯国建立,又兼有附近五个县后,荚童已经成为了实质的家主。再打仗的话,对他来说已经属于额外风险。所以想着从军队里退出去,做个县令长,转仕州郡,走正规仕途。然而幕府设立左中右三司马,荚童本以为没他的事情,结果赵基硬拉着他做了个右司马。就连臂章,也换成了一颗金星;而假中司马韩述依旧是两杠四星。追述虎贲资历,荚童是屯长级人物;魏兴是队官级,韩述只是伍长级别。魏兴见跟荚童没有共同话语,就端着茶碗去找其他军吏,十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都有类似的看法。去哪打仗都行,就是不能再被吕布那样的人占便宜。本来占一点也不影响什么,可吕布自许都骚乱后就撤往南阳,直接导致中原局势崩毁。陈王之死,其实也是吕布、天子就食南阳的后遗症之一。如果吕布大军还在颍川待着,陈国的将校又怎么敢明目张胆与袁术勾结?这些将校不集体作乱,纵然陈王遇刺,也有太子继位,不至于国家覆亡,难以挽救。他们闲聊之际,赵基引着侍从骑士跑马结束,返回营中。“不必多礼,都坐。”赵基穿过众人,来到主位落座后摆手示意,等都坐下后就说:“陈国之事诸位也都已经知晓,我就不赘言了。用餐后返回本队,打点行装,明日一早开拔。渡河后,经秦直道入关中。李傕就在池阳黄白城,别让他久等。”荚童拱手:“大司马,除了我等五千骑外,还有多少兵马?”“还有五千配备车骑的虎步军,另有许褚、张绣各率部曲两千,他们将走蒲坂渡河前往渭南、华阴,与段煨、裴茂组成南路军。主将是段煨,裴茂是护军。若是一战成功,裴茂驻留京兆尹,张绣为左冯翊。”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目光环视:“我军是北路军,战后我希望文贞担任右扶风,治槐里。我没时间仔细肃清三辅盗匪,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我会从降军中挑选精锐,带到关东作战。能留给文贞的,也就步骑千人。”荚童长舒一口气,面露感激之色:“末将明白,有步骑千人,年内可肃清治下大小盗匪。”关中最大的盗匪就是各路军阀,打掉李傕郭汜后,自然不可能留他们的旧部继续驻屯各地。规模较大的,肯定会被赵基抽走精锐,并对余众进行迁徙,安置到各处利于灌溉的地区,进行屯戍。拥有武装,改编也是有条件改编,授予户田、口田是基本的待遇。但只有被赵基选走的精锐,才能授予军田,编入军册。其他人也都羡慕去看荚童,荚童算是虎贲中第一位郡国级的两千石大员。魏兴反而觉得荚童没什么出息,虽然右扶风贵为三辅之一,地位比正常的郡守要高。可右扶风直面天水,要在陈仓这里布防,防备马腾、天水豪帅的侵犯;西北方向又是安定郡,北地胡、卢水胡以及其他乱羌都活动在这个方向。荚童的任务很重,如果冬季诸胡侵入,就千余步骑,荚童也就勉强能固守槐里,等待裴茂、张绣、段煨的救援。这是军事压力,政治上还要隔绝裴茂、张绣、段煨与凉州方面的联系。如果这些人与马腾、韩遂、天水豪帅组成联军,掏出一份真假难辨的讨伐赵基的诏书,那事情就麻烦了。反正魏兴是不喜欢这个安排,而荚童则跃跃欲试。如果他真遭受进攻,赵基肯定会调派更多的援兵。千余步骑是给他肃清盗匪,封锁道路的,不是给他跟来犯诸胡决战的。有较大敌情,他固守待援即可。赵基见他没有其他条件,就说:“用饭吧。”外面等候的韩述见状,就让卫士端来羊骨头汤,以及烤熟或蒸熟的麦饼。彼此也再没有其他语言,都是饭量正好的年纪,放开肚皮吃也不怕消化不良。餐后,赵基返回军帐中准备打坐运转技能。荚童却没走,也跟着入帐:“大司马,刘玄如何安置?”“他治理西河并无过错,不宜轻动。”赵基坐到榻上,韩述上前单膝跪下,帮他脱卸战靴。赵基换上轻松的木屐后,对荚童说:“有过惩戒,如今无功无过表现平平,随意处置,会引申屠备等人不安。西河编户不足一千,他又能有什么坏心思?”荚童也就点点头,也就脱下自己的靴子,盘坐在附近,调整呼吸,进行冥想。这段时间他也搜集了一些导引术,就连小青蝗制成的丹药也常备左右。赵基也习惯了这些,这些人总以为静坐冥想时靠近自己,就能与自己达成某种‘共振’,产生同修的效果。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四级的凝神养气技能。睡了蔡昭姬、杜氏后,分别提升了一级,提升的效率聊胜于无。(本章完) 第354章 袁术建号 自刘繇病故后,其旧部汇合孙策旧部,前往豫章依附华歆。这次袁术可没兴趣自领扬州牧,而是一步到位,企图在东南建立独属于他的新秩序。四月初,在寿春郊外祭祀天地,建号仲家。他并没有称帝,也不是不敢称帝,或许只是感觉不是时候。未称帝而建年号,也是一种试探。所谓仲家仲氏,是相对于伯家伯氏来说,才有意义。伯家伯氏,自然是天子刘氏,刘氏为天下伯长,袁氏之贵也就屈居于刘氏之下。弄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年号后,袁术自称为朕,开始组建公卿百官,后宫也立皇后。同时整顿军队,企图水陆并进两面夹击徐州。拔掉徐州后,袁术侧翼就安全了。而在彭城,刘备晨间依旧迷恋于床榻之上,把玩着甘氏细腻手腕。现在的刘备不想动弹,只要出去,就要面对袁术掀起的巨大风浪。甘氏挣脱之后,自行穿衣,劝说:“夫君当以大事为重,岂可沉湎于女色之中?”“大事是不能急的。”刘备颇感无趣,伸手想要去抓,可甘氏也有准备,灵巧避过,还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见此,刘备更是无奈仰躺着:“袁术谋害陈王、刘繇后,必视我为大害。无非就是见招拆招,总不可能与曹孟德联合。”这是阵营立场的底线,曹操不能引为助力,有曹操盯着,张杨也无法支援他。而徐州内部,臧霸这一伙人甚至有支持袁术的可能性,唯一能算稳定的就是昌霸、赵范;陈登这里压力也很大,大概率固守广陵,为他牵制部分袁术的兵力。他是不可能投降的,也不可能放弃徐州,能做的就是死守。好在袁术也需要时间整合陈国、豫州郡国、江东各郡的资源,现在不过是舆论战。真正的决战,只能在入秋时发动。以他对袁术了解,袁术会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军队,一口气灌入徐州,就算无法攻坚,也要吃掉徐州城池之外的粮食,彻底废掉刘备的战争潜力。能救徐州的,除了大将军吕布外,就剩下大司马赵基。刘备已经上表朝廷,分别遣使求救。主动权在吕布、赵基手里,所以他再焦虑,再低声下气、反复派遣使者也是没用。与其焦虑,还不如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甘氏不语,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对着刘备行礼,从侧门走了。不多时,外面当值的士仁开口:“明公,云长将军求见。”孙策放弃彭城后,赵基介入,以关羽为彭城国相,拜为偏将军;张飞此前就遥领泰山郡守,拜为裨将军。刘备披上外衣,走出寝室就见门外关羽来回踱步,就问:“云长何故如此焦虑?”“不敢不急。”关羽行礼,刘备伸手抬起,也不言语,引着关羽到偏厅落座:“可是为袁术一事而来?”“是,听闻袁术郊祭天地,建号仲氏,设立宗庙并公卿百官,僭用天子之礼。”关羽讲述他刚收到的信息,刘备皱眉:“果真?”“纵然有假,也不会偏差太多。”关羽沉声凝目:“袁术反状明显,朝廷绝无坐视、姑息之理!还请整顿兵马,以便来日奉诏讨贼。”刘备也振奋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袁术敢这么干。如果继续顶着左将军名号,吕布、赵基都会姑息袁术,不到必要时刻,都懒的招惹这么个人。赵基虽然与陈王有新平之誓,可这是防守盟约;陈王遇刺而国灭,陈国已经完蛋,又哪里来的履行盟约的余地?刘备、关羽正讨论之际,简雍、糜竺联袂而来,神情不安。两人行礼,刘备感觉不妥当,见两个人相互对视神情为难,刘备就说:“说罢,到底何事?”糜竺拱手:“明公,梁国来报,说是袁术尽起陈国兵众,以大将张勋督桥蕤、陈纪、乐就、李丰四路,顺汴水而来,欲直趋彭城。”“还有什么?”这回轮到简雍,简雍回答:“陈元龙遣使送来急信,袁术以琅琊刘勋为大将,督两淮各军集结于寿春,欲走淮浦逆泗水而来,欲与张勋联合夹击徐州。”刘备握拳,维持着镇定神情:“袁术竟如此轻视我?”简雍又说:“江东新降,袁术以孙贲为大将,督率水军将渡海绕广陵直捣东海、琅琊。”这下刘备没意见了,他已经吃了一次被孙家水师陆战部队偷家的大亏。这次如果作战,肯定要在琅琊、东海留兵防守。相当于臧霸、昌霸这两伙人只能协防海岸,无法协助他正面破敌。也不能指望陈登,跟陈登意气相投归意气相投;不能期望陈登这样的朋友能带着陈氏宗族的族产来给他拼命。陈登能顶住内部压力,强撑在广陵不主动、被动投降,就已经对得起彼此的友谊、交情了。这也意味着,刘备只能以本部去拼张勋、刘勋两路大军。兼并、收纳一些孙策的溃散士兵后,现在刘备本部也堪堪两万人。分守彭城、下邳的话,固然能将刘勋、张勋分别挡住,不使对方合军。可这样的话,两处战场都处于兵力劣势,缺乏野战破敌的操作余地。偏厅内安静下来,刘备这里最缺的就是谋划路线的军师。刘备、关羽能算明白怎么打仗不吃亏,依旧停留在豪夺力取这个阶段;缺乏巧取的操作经验。这一刻,刘备莫名有些怀念陈群。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现在是袁术,击退袁术后,下一波又会是谁?是曹操、孙策联军,还是袁绍、曹操、孙策的联军?关羽目前只能充当军师角色,向刘备进言:“袁术兵马顺流而下,行军迅猛。还请再派使者,请大将军、大司马救援。”简雍也开口:“自陈王遇刺国灭,刘繇病故失地,天下五家宗藩已去其二。朝中有识之士,自会督促大将军、大司马积极出兵救援。”糜竺只是拱手长拜,表达催促之意。刘备也是起身,毫无之前的从容,来回踱步。片刻后,看向简雍:“向曹孟德、孙伯符派遣使者,立刻草拟文书,向他们申明利害。我徐州若陷于叛军反臣之手,下一步就轮到他们,这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实难幸免。我不期望他们出兵助战,不要扰我腹心即可。待战后,我自会向朝廷表述他二人功勋。”曹操在朝廷的黑名单,孙策也在黑名单上,明面上他们两个的代言人是袁绍。简雍长拜:“喏。”当即转身快步离去,去挑选合适的使者人选,以及草拟文书。刘备又说:“我不虑刘勋、张勋,所虑乃孙贲。”糜竺再拜,说:“仆这就组织船队出海,向孙贲陈述国家大义之所在。”装满财货的运船,应该能让孙贲放点水。也不是孙贲多么贪财,而是孙贲主动上岸作战没有什么好处。争功,你争的过张勋、刘勋?既然争不过,干嘛冒险上岸作战?找个地方把船停下,牵制住刘备的后续兵力,再钓钓鱼,等张勋、刘勋正面战场取胜后锦上添花难道不好么?对孙贲来说,刘备重创或打残刘勋、张勋中任何一个人,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孙策的原因,孙贲必须证明自己对袁术的重要性。如果袁术麾下人才济济,那孙贲才会陷入危险。“好,待我手书一封,一并送到孙贲面前。”刘备也猜到糜竺想要干什么,关羽闻言立刻去给刘备研墨。不多时,刘备书写一封言辞恳切的亲笔信,交给糜竺去操作。至于能不能奏效,只能看孙贲自身的良心和眼光。糜竺离去后,关羽就说:“或许可以邀请孙策南下。”刘备闻言,缓缓点头:“我也有如此打算,这也要看孙策的决断。”刘繇病故,旧部与孙策的许多亲旧撤离江东,去投了豫章郡守华歆。华歆是朝廷这边的人,相当于孙策将校的家属人质转移到了朝廷手中。袁绍又抓不住孙策的软肋,双方无法互信,孙策想必也非常不安。至于孙策的恶劣前科,此刻也只能忽视。毕竟徐州完了,下一个被针对的绝对是孙策!孙策,甚至比大多数徐州士人、官吏更希望刘备能击败袁术,遏制住袁术目前空前的膨胀、上升速度。若是袁术击败刘备,半年内得到徐淮吴越、汝颖梁沛这些地区,那会对中原人心走向造成巨大的轰动。争相投奔、依附袁术的时候,那不是天命,也是天命了。到那个时候,建号不称帝的袁术,也会理所当然补完最后一道程序。或许现在不称帝,就是想抓住皇帝后,举行禅让仪式后才会称帝。(本章完) 第355章 主动破局 宛都,天子重新吃上了来自荆州的米。袁术建号的消息传来,直接解除了吕布、刘表之间的僵局。吕布再贪,也不敢在陈王、刘繇之后再弄死刘表。整个天下就五个宗藩,其他诸侯王虽然也还活着,但对天下人来说,这些王侯活着与死了没区别。吕布不敢再过度逼迫刘表,否则将与袁术一样,沦为现行反臣。刘表也认为吕布拥有基本的政治常识,双方有了互信的共识,僵局就这么轻易解开了。这小半年里,朝廷已经通过长江的便捷性,开始向益州派遣县令长。刘璋继位本就不合法,又怎么敢强行拒绝?益州又过于偏远,吕布可没有就食益州的神奇、荒诞想法。也找不到合适替代刘璋的人,天子、公卿这边也不想再让益州这个宗藩消亡。各方交涉妥协之下,吕布这里是认可了刘璋的合法性。可相关的诏书却卡在雒都,赵基这里不同意,那刘璋就别想拿到合法的刺史任命诏书。即便没有合法的任命诏书,但吕布、天子的亲善态度已经传到了刘璋那里。刘璋的新一轮使者也走上庸路线,来到了宛都。中原各方发生的惨烈战事,已深深震撼了这些来自益州偏僻地方的人。他们以为刘焉入益州与本地大姓发生的战争已经够血腥了,可那点血腥比起中原战场动不动斩首五六万级,十余万大军败亡的记录来说,真的有些不够看。虽然益州大姓、豪强集体反过一次;但刘焉平息后,大家还是继续过日子。看看大司马赵基干了什么,竟然肃清了太原大姓、强宗,就连上党也被大司马搬空。而大将军吕布从中原撤到南阳,不仅带来了十万各类军队,还有三十余万灾民。南阳大姓也因煽动、制造许都骚乱,被攻陷、瓦解。跟吕、赵二位比起来,董卓为害也只是害了朝廷,害了治下的吏民;而刘焉,死者为大,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过分。然而袁术更猛,刺杀陈王,吞并一国……陈国相对于其他王国,更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袁术一口吞了。中原各处的变化,令益州人深感不安。而他们不安的情绪,还在壮大。使者费观,算是刘璋的表弟,接到了吕布的邀请。费观的一位堂姑姑,是刘璋的母亲;刘焉是江夏竟陵人,入益州后,很多亲戚离开荆州,迁入益州避乱、享福。费观因善于交际,又不是益州本地人,也是刘璋眼中可靠的人,就成了使者团队的正使。比起兄长刘瑁,刘璋更信任表弟费观。吕布心情也非常不好,最近他受到了很多指责,就连天子也将陈王之死、陈国覆灭的深层次原因归类于吕布率军就食南阳,使得陈王孤悬,被袁术所害。可陈王死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也幸亏陈王死了,让赵基失去了中原的粮食补给基地。越是这样想,吕布越感觉赵基会出兵讨伐袁术。因为他感觉赵基跟自己类似,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心眼不大,又全身心眼子。如果可以的话,吕布希望赵基在并州、凉州、关中那片大地上自娱自乐,不要再来中原。越是担忧,那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就越高。所以吕布也不能静静等着,必须要在赵基发动讨伐袁术之前,也要做出战争动员。虽然依靠南阳的军队,吕布有信心横推袁术,将对方赶到长江里喂鱼。问题也很严重,那就是缺乏粮食,粮食运输压力很重。不能想着就食于敌,袁术吞掉陈国后立刻组织针对徐州的战争,就说明陈国的积蓄很少。去年的战争以及赈灾,已经将陈国积蓄的粮食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陈国真有可观的储粮,袁术绝不会去打刘备,而是挥兵入南阳!现在去打刘备,纯粹就是刘备好欺负,徐州过去几年虽有兵灾,但旱情并不致命,蝗灾规模也小。打下徐州,可以缓解袁术的粮食压力。袁术不来打南阳,碍于赵基,吕布也要组织联军去打袁术。刘表、刘璋就是极好的联军对象,这两个地方出动军队,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到时候与赵基会师,赵基麾下只有司州、并州、凉州、匈奴的军队;而他麾下则是南阳兵、兖州兵、豫州兵、荆州兵与益州兵。尤其是荆益二州的军队,是来自宗藩的军队,含刘量很高。只要益州的军队参与讨伐,那么吕布就有十足的把握,给刘璋讨一个益州刺史的官位,将刘璋发展成自己的稳定盟友。他需要刘璋给他提供声援,刘璋想要坐稳益州也需要朝中的支持。隔着荆山、巴山与刘表,吕布也不可能与刘璋爆发冲突、战争。可赵基就不一样了,吃掉关中、凉州东部后,赵基要么对北边诸胡下手,要么向南。短期来说,刘璋需要吕布提供合法的保障;长远而言,想要与赵基对抗,也需要吕布的支持。就像赵基在门下省搞破坏,使得吕布无法给刘璋弄益州刺史官位一样;未来有吕布捣乱,赵基也不可能通过门下省指责刘璋是乱臣。在有赵基搅动形势的情况下,吕布的地位反而也有了衬托。没有赵基,吕布孤伶伶执掌朝政……刘璋才不会这么热心的与他打交道。吕布、赵基在某种层次上来说一体两面,赵基在外,反而吕布地位日益稳固的同时,也让许多人不敢谋杀吕布。吕布好杀,你弄死了吕布,等到赵基入朝,那就等着酷刑吧。只要赵基在,吕布死后,谁都无法收编吕布的军队,这才是最大的隐患。虽然吕布也能认识到这一点,可这不妨碍他讨厌赵基。就这样,吕布带着不好的脾气召见刘璋使者费观,刘表使者零陵刘先。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吕布神情阴翳,讲述说道:“袁术称号,大逆不道。我欲举兵讨伐以安社稷,又恐兵力不济。欲征益州精兵五千,荆州精兵五千,与我合兵一处,讨伐袁逆。”费观思索之际,刘先立刻回答:“大将军安心,鄙州当鼎力支持。兵员器械,粮秣布帛,自不甘心懈怠。”吕布看向刘先,语气温和起来:“那具体是多少?”“精兵八千,铠甲战具两倍供应。五月前运三十万石米,七月能运百万石,布帛十万匹。”刘先也是咬牙,紧跟着提出条件:“只是荆南方面多有阻挠,还望大将军能行个方便。”阻挠来自长沙郡守张羡,吕布一步步扶张羡到这个位置。可南阳事变后,张羡、韩嵩自然就成了反吕布的逆臣,还跟同乡交州牧张津勾结在一起,对抗朝廷、刘表。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娄圭卷了钱,跑到荆南后,彻底停止民间购粮运输一事,还干扰刘表的调粮。盟友、敌人身份变化之无常,这就是乱世。刘表自然想弄掉张羡,就连张津也想一并弄掉。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最难的就是破局。如陈王遇刺,刘繇病故一起发生,就让袁术瞬间破局、膨胀起来;若再一口吃掉徐州,势力向北蔓延到青州,那就真的拥有半壁山河,有了席卷之势的苗头。刘表也不例外,各种因素叠加之下,没有外力影响之下,他也很难破局。掌握荆州除南阳以外的各郡,对刘表来说只是初步破局,有了对外干涉的资格。只要一口气吃掉交州或益州,跨有二州,那么在战略上将彻底破局,内部人心凝聚,也就有了逐鹿的群体共识。河北袁绍、公孙瓒相互咬着,吃掉对方才能破局。而刘备就在局中,身处四战之地的徐州,他连陈登都不肯吃,又谈何破局?赵基也有局限,但李傕郭汜属于将死之人,是政治上的死人,讨伐他们不算破局。赵基的局限在马腾韩遂,未来双方很难和平共存。马腾韩遂顾虑被赵基一口吃了,赵基也怕用兵关东时被马腾韩遂偷家。而吕布也有局,他的局就是朝廷,很难打破,只能努力做大这个局,将所有人都囊括到这个局里。刘璋也不例外,他这样的非法刺史、州牧,目前非常脆弱,还达不到需要面对破局的层次。等拿到自主权后,掌握完整的巴蜀后,刘璋才需要面对破局这个难题。因此刘先所问,吕布也就陷入迟疑,扭头去看杨俊。按着吕布与赵基的默契,他调整荆州的官位,赵基那边不会捣乱。理论上、经验上来说,吕布可以直接废掉张羡、韩嵩的合法地位,让刘表一方直接掌控荆南、荆北。至于交州牧张津,吕布希望张津好好活着,继续给刘表添乱。见吕布目光探寻,杨俊就回答说:“大将军,今与荆州、益州联合,当展示结盟之诚意。仆以为,张羡涉嫌不法,亦征入朝中询问明白。”“也可。”吕布做出回答,也知道张羡大概率不敢回朝述职,就去看刘璋使者费观。费观立刻就说:“本州大吏赵韪文武兼资,忠诚为国,可以入朝为大将军辅翼。”吕布闻言露出微笑:“若是如此请求,我自能答应。可表奏此人为中郎将,督益州兵马,乘船入荆州,来南阳与我一同讨伐袁逆。”(本章完) 第356章 物极必反 太原,贾诩外出巡视本郡各县,劝慰农桑畜牧之事。在榆次时,得到河北军情。更准确来说,是上党的军情,上党郡守薛洪主动弃郡而走,南下河内,前往陈留依附张杨。薛洪自知不是河北兵的敌手,也不想多造杀孽,就主动放弃。他走的轻松,委派到上党各县的官吏要么弃官逃亡,要么带着愿意追随的百姓向太原或河内迁徙。一些率领吏民撤回太原的县令长抵达榆次,不仅带来了上党失陷的消息,也带来了袁术称号,聚集大军三路进攻徐州的消息。贾诩闻言,感慨不已:“天下之乱,始于袁氏,亦盛于袁氏。”他严重怀疑,袁绍也已经开始走袁术的路。真让袁术攻陷徐州,割裂东南,那袁术抢先一步称帝,肯定不缺投效袁术的人。士人被压制的久了,不满汉室制度的大有人在。袁术屡败屡战,每次都能重整势力,原因就是袁术很得人心,这部分人心就是反汉室社稷、制度的世族之心。而当年袁绍从雒都出逃,不去别处,偏偏选中河北,自然是经过深入研究、反复衡量的。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河北已经成为反汉的大本营。张角兄弟就出自河北,黄巾军大本营也在河北。皇甫嵩平河北黄巾军时,信都县令阎忠除职,就劝皇甫嵩割据自立。皇甫嵩拒绝后,阎忠返回凉州家乡。韩遂、马腾等人作乱,拥立的首领王国因作战失利被处死,又要强行拥护阎忠为首领。阎忠看不上这些人,担任叛军首领后无所作为,病死了。作为凉州名士,阎忠可以说是年老、郁郁不得志而病死,也有可能是韩遂顾忌阎忠的影响力,隐诛了阎忠。贾诩之所以清楚阎忠的事情,因为他青年还未展露头角时,阎忠就很赏识他,为他传播名声。再后来冀州刺史王芬企图在灵帝返乡时发动兵变,不仅仅是王芬狂妄,更在于冀州人愿意跟着他干,有这个群体共识。所以袁绍选河北,就是看中了这里有反朝廷的群体共识。而关东、南方其他地方就没有这种共识;即便英杰之士认为天下将乱,早作准备的话,也只是结交豪杰,为动乱做准备。这样没有反朝廷的共识的地区,少部分反朝廷的人会被大众情绪淹没,不敢表态。面对朝廷、地方长吏的迫害,这些人很少有人能举兵反抗,或成功反抗。帝国终究是太大了,个人能指挥、率领的军队规模又是有限的。举兵反抗成功,也就割据数县,成为一个宗帅、豪帅、流民帅,很难上台面。除非有大量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割裂郡县。否则光是地方豪族,就能牵扯、耗费你宝贵的战略时间。此前河北人在韩馥麾下时,就反意坚决;而袁绍夺冀州时,河北人分流变成了三股。一股投靠了更嚣张的公孙瓒,一股投靠袁绍,还有一股怀念旧主韩馥,被袁绍摧残破坏。除了这三股之外,还有永远都存在的中立派。韩馥以及韩馥旧部固然被袁绍摧毁瓦解,可与支持袁绍的人也是沾亲带旧。所以反意坚决的河北人到了袁绍麾下后,反而表现的没有那么叛逆,有些中规中矩……这种贞洁烈妇一样的反应,在贾诩这个经验丰富的人面前,被理解为河北人以此要挟袁绍。沮授、田丰、审配这些人不是不反,而是不想被袁绍轻易利用、驱使。只有袁绍做出了足够的让步,让这些人满意,这些人才会丢出筹码,支持袁绍正式割据。毕竟这一步很是艰难,成了就是新朝元勋、显贵;若是败了,那搭进去的不仅是当世几代人的富贵,还把祖先积攒的清誉也给赔进去了。可现在袁绍、河北人已经没有更多待价而沽的时间和空间。袁术只是割据东南,拿下青徐二州后,那袁术就是割裂东国,自称一声东皇、东帝,也是合乎形势的。到了那个时候,袁绍与河北人就被动了,不管做什么选择,都只能得到二流结果。袁术的称号建制,又间接证明赵基肃清太原大姓的必要性、正义性与前瞻性;也证明吕布在南阳干的对。会让那些公卿无法继续指责赵基、吕布,吕布那边的凝聚力、行动力会进一步高涨。袁术在时间上压制袁绍,而赵基则与公孙瓒在空间上压制袁绍。现在袁绍派兵试探性攻取上党,为的就是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操作余地。只能说吕布率军就食南阳,影响太过恶劣。张杨自身都独木难支,更别说张杨麾下的薛洪。薛洪不敢守上党,就是因为守不住;这个共识之下,上党吏民也不敢支持薛洪。就这样,上党高地轻易被袁绍夺走。可这重要么?在贾诩眼中,这一点都不重要,跨越太行山去跟袁绍决战,打赢了也没多少好处。同样的,袁绍拿到上党后,也不敢向太原进兵。上党对双方来说,仅仅就是个缓冲、边界。真要打决战,要么在太行山北部的代郡、中山、上谷郡打;要么在河内、东郡打。这是秦赵长平之战的教训,双方都不会强攻上党,或跨越上党以漫长的补给线去打决战。不是说上党高地无法通行大军,而是大军很难展开。如去年,赵基只能带少部分兵力去常山作战,哪怕与张燕合军,也不敢贸然与袁绍决战。因为即便打赢了,也无法全歼袁绍全军,到头来还是要进行攻城战,浪费时间兵力之外,只会便宜公孙瓒、曹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贾诩反复考虑,断定河北将要生变后,当即返回晋阳,与赵彦商议。同时派遣使者,飞马通知赵基。前线战争已经无法停止,贾诩、赵彦能做的就是分兵驻防,警惕袁绍前锋部队进入河东、太原境内后搞破坏。袁军侵入,制造的破坏虽小,但会严重打击赵氏的威望,也会给匈奴人脱困的机会。两日后,赵基正督率骑兵渡河。他留在东岸,拿到了贾诩的急递。贾诩对袁绍那里做出了最坏的预判,即袁绍对河北士人让出最大的一步,双方彻底融合。这不仅会败坏袁氏的清誉,也会打击赵基、吕布的执政维新。看似两败俱伤……可士人丢弃的不仅仅是道德舆论上的主导权,也会丢失道德枷锁。如果现在是春秋,那么袁绍也跟着正式称号建制搞割据,那么将进入战国时期。春秋再乱,上面还有个公认的天子、共主在;而战国时期,各国内部虽有秩序,但彼此相争时已不讲究什么规矩。当各方势力战国化,战争的烈度会直线上升。虽然现在也打歼灭战,但往往还是会留一点余地;真完成战国化……赵基感觉无所谓。他在太原、上党做下的事情,在战国时期来说,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好惊奇的。也有可能是自己与吕布的压迫,很多士人绝望之下,才积极怂恿袁术称号建制,要另立朝廷,与建安朝廷对抗。这样他们背负着叛臣的身份,也背负着新朝的官身,多少能平衡一些。否则的话,面临自己、吕布的讨伐,他们不反抗又不甘心,反抗的话就成了乱臣贼子,非常的被动。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另立新朝。所以,这眼前这一切的形成,有自己搅动的因素在。赵基陷入长久的沉思,韩述端来午饭,就问:“大司马,太原何事?”“不仅太原的事情,袁术在月初时郊祭天地,自称仲氏,册立后妃及文武百官。”赵基将密信急递交给韩述,见他没反应过来,赵基直言:“袁术反了,就差称帝这最后一步了。袁绍出兵夺上党,文和先生断定袁绍也要作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袁术反了?”韩述呆呆看着手中帛书,很是费解:“他图什么?”“不图什么,或许是这样死之前能过过天子的瘾。”赵基调侃着,拿起筷子端起碗,吹了吹,才说:“朝廷在我们这边,他们打不赢,只好另立新朝。不必着急,二袁自己会斗起来。”韩述面露苦色,只觉得心慌,将帛书折叠:“大司马,他们真会内斗?”“兄弟之间生出仇恨,这仇恨之高,是外人很难比拟的。”赵基往碗里夹了醋布,搅了搅,垂眉看着:“袁术势大,袁绍又兵强马壮,不到山穷水尽时,又怎么会醒悟?”见赵基自信模样,韩述还是无法理解。都造反称帝了,还不联手,难道要等宗族被夷灭后才联手么?(本章完) 第357章 举兵上雒 待全军渡河,赵基征集全军队官、队副以上举行集体会议。虎贲老人、虎步老兵晋升的骑士熟悉这个,但对匈奴义从的队官、队副来说有些新奇。约近四百人聚集在一起,另一边书吏团队正在抓紧时间誊抄地图。这种草草临摹的地图不具备什么精准性,唯一能做的就是标注方向,以及沿途需要经过的乡社、里社,以及附近的城邑,以便走散的骑士能纠正方向,自行归队。而赵基等人到齐,就说:“关东当面袁术自兼并豫州、扬州后,正聚集兵马欲攻徐州。此刻他已称帝造反,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浪费。”各队百骑将坐在马扎上,身后是本队的队官、队副,有的匈奴义从百骑将还配备了翻译。这种言语掌握不算精通的百骑将,能提升为百骑将,必然是功勋很高的那种。否则队副、队官两级就能卡死他。赵基站在众人面前,继续高声说:“袁术这样的杂碎东西,我从没拿正眼看过他。不称帝,他就是左将军,他的人头不值钱!如今,他册封公卿建制百官,这些从逆贼臣,一个个人头砍起来才有意思!”众人目光热切,赵基继续说:“今夜全军休整,明日我率前军先行,直取黄白城。若能袭击得手,李傕必然授首。他若逃遁,后续各军也不必搭理。我们的目标就是汇合关中各军,走弘农函谷道,前往雒都集合!”赵基指着荚童:“右司马领中军,子昂负责纠合后队,收集掉队吏士。”荚童,魏兴都站起来拱手:“喏!”赵基盯着这些人,环视半圈:“不要分心他事,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走秦直道入关中,你们来时,我自能破黄白城!随后,就是各队分进,集合于雒都!不要掉队,我们雒都再见。”“今夜夜禁口令,上半夜是举兵上雒,下半夜是护国讨袁!”“喏!”荚童高声应答,魏兴见周围军吏都站了起来,更是振臂呐喊:“举兵上雒!护国讨袁!”荚童侧目看魏兴亢奋侧脸,紧跟着振臂高喊:“举兵上雒!护国讨袁!”众人齐呼七八次,才停歇下来。赵基一挥手:“散了,回营休息!”“喏。”魏兴更是大声应答,他现在可不担心谁来占便宜了。袁术是出了名的贪恋女色,搜集各地美女数百人。攻破袁术后,他怎么也能分到一两个。中低级军吏散去后,魏兴、荚童、韩述围着赵基,赵基详细嘱咐他们:“中军、后队以行军为要,车辆损毁难以修复,果断舍弃。若有病马,也立刻宰杀,吏士分食。这样行军被吃的病马,视同阵亡,返回河东、太原后优先补偿。”“我会给段煨发书,若无意外,他会提前向雒都方向输运粮食,每七八十里设立一个宿营地,以便我军补给粮秣。这次行军,草料不足的话,可以割民间青苗饲马。告诉沿途百姓,我诛灭李傕、郭汜后,会免关中三年赋税。”荚童就问:“张绣等人何时出动?”上回撤军后,张绣遥领左冯翊,就移镇汾阴,军屯于此。汾阴与西岸左冯翊以龙门津相连,这半年时间里,张绣也做通了很多敌后工作。其他如张郃、韩猛、朱灵、苟桓以及梁兴,都被编为赵基的大司马五部营中,分别担任五部校尉。如马玩、李堪、侯选、成宜、程银这五个昔年河东的宗帅、流民帅,担任五部司马。五部营就驻守、屯戍于河东、平阳;虎步军则安置于太原。对关东用兵,自然要以五部营为主力。张绣本是一方军阀,又有县侯爵位在身,不能与其他人一起混编。“渡河前我已遣使各部,他们会南下翻过首阳山,渡河前往弘农,与我军汇合。张绣可能会慢我一步,也可能会快我一步渡过龙门津,进击左冯翊。”赵基交底,又看向魏兴:“子昂收敛后队时不要太过急切,尽量收容掉队吏士。与袁术之战,注定旷日持久。”魏兴闻言脸色一变:“又要打的冬月撤兵?”“我有这个预感,这次会尽早撤军。”赵基见魏兴仿佛霜打,就安抚说:“八月左右,我要调换一次军队。子昂若是厌倦厮杀,八月时可以率领部伍先行返回太原。”“这怎么能成?”魏兴当即拒绝:“这样出征在外半年之久,吏士难免思乡。”“今年实属意外,我也不想这样。明年就出征三月,至多百日,不会再多了。”赵基做着保证,魏兴这才不言语什么。不是魏兴事情多,而是军心如此,都不喜欢外出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去年撤军返回后,经过分配后,基本上人人都有妻子或者妻妾都有。有了牵挂,对长期战争就缺乏耐心,有了厌倦情绪。也就是这几年的干旱,让每个人都很珍惜在外吃粮的机会。在外多吃一点,那后方、家里就能节省出这部分粮食。等两三年后粮食生产恢复并有足够储备后,军队对长期征战的忍耐能力会下降。功勋晋升、战利品分配……固然能激励士气,可整体上依旧难以掩盖这种问题。说到底,五部营、虎步军终究不是真正的脱产常备军。既然平日要屯戍耕战一体,享受了这方面的好处,就要承受这方面的坏处。这里对魏兴说出的话,也会通过魏兴这些人的嘴流传全军。倒是匈奴义从因为生活更苦,对于服役时间也有更长的忍耐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等河东、关中粮食生产趋于稳定后,军制不需要大改,但兵员要进行改动,尽量脱产。送走魏兴、荚童,赵基又捧着地图研究路线。按照节省体力、马力的初级急行军方式,赵基能在五天后抵达黄白城。如果蹄铁、双边马镫全军列装,这个时间可以提升到三天。同时,马匹损耗降低更多。可这么大的利器,用来打李傕或袁术、曹操之流,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要用,也是要用在鲜卑人身上。一战重创鲜卑人,争取十余年边郡安宁,这才是蹄铁、双边马镫、冲击骑兵的出场价。赵基卷好地图,返回营帐躺下就睡。夜中,他的传令使者一路疾驰,抵达汾阴。张绣也不迟疑,立刻召集军吏,开始进行战争动员。这段时间他们军屯的是马矢氏遗留的田地,所以张绣与其他五部营的校尉一样,也是有限动员。只动员作战力量,还要留很多并不怎么擅长作战的人手待在屯戍区域,直到作物收割为止。张绣如此,其他朱灵、张郃等人也是如此。五部营每部编制五个营,各营目前也不满编;这次赵基动员他们出战,也只是每部动员三个营,约两千人。五部营编制两万人,每部四千,分属五个营,每营八百,七个百人队。这次调动他们作战,是五校尉各领本部三个营出征;余下两个营则在部司马节制下,留在本地继续屯戍。如果袁绍调兵攻入太原、河东,那么留守的五部司马就要率兵作战,配合留守的虎步军主力、郡兵一起抵御袁军。不过袁熙、高干这两个关键人质至今没有释放,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忧这个问题。稍稍了解二袁相争故事的人,都不会太过担忧。设想一下,当袁术击灭刘备,慑服臧霸、陈登后,再席卷青州并正式与袁绍接壤。到了那个时候,袁绍怎么敢分兵去打赵基的老巢?袁绍提前动手抢占空虚的上党,反而是一种保守的防御手段,是为了抢夺抵御、迟滞赵基攻势的防御空间。现在只能希望刘备守住徐州,如果守不住的话,那么袁术急速膨胀后,各方极有可能联手发动围攻。哪怕袁术没有称号建制百官,就凭他现在这样的膨胀速度,谁不怕?或许袁术自己也怕,苦恼于没有可靠的名分、手段约束麾下将军。也担忧孙策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袁术建制百官,授封各路将军,与他们达成新的,更牢固的君臣关系。否则没有这层破釜沉舟、同生共死的关系约束着双方,那么袁术前脚扩张,后脚赵基、吕布控制的朝廷开始抛洒官帽子。那么袁术扩张的越狠,麾下将校分裂的越快!客观上来说,袁术也是不得已。缺乏正规名义约束麾下将军,不想自爆、分裂的话,只能自行创建更高的头衔。(本章完) 第358章 形势迥异 第358章 形势迥异 秦直道上,赵基身边还跟着千余骑。 都是正常的骑乘速度,马匹步点不停,那始终就在前进。 即便这样的,也比步行要快,还能保证骑士的体力。 唯一不好的就是秦直道修建在山脊线上,沿途缺乏连续、大片的草料。 即便有,也缺乏时间觅马。 随行马匹,除了战马外,余下挽马、走马轮流使用。 一日行军也就四个时辰,中午时要择地休息,方便人马饮水进食。 基本上找到水源地,就会停下来补充一些。 限制行军速度的就两个,第一是辎重车辆,赵基舍弃了车辆;第二是宿夜扎营浪费的时间,赵基更是放弃扎营。 这样就有了充沛的行军时间,而代价就是马匹每餐要吃精料……吃路边鲜草,更像是在补充水分。 也就导致随军携带的粮食消耗很快,若后续无法获取关中的补给,那就要人马一起挨饿。 没有壁垒的宿夜营地,也会遭遇袭击。 就目前来说,赵基这里士气蓬勃,以至于行军时他要有意控制行军速度,以免与中军拉开太远距离。 荚童督率中军,全军车辆都在这里。 有赵基在前开路,荚童这里也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扎营,每夜只需要环车为营即可。 就秦直道的修筑方式来说,宿营周边最大苦恼在于水源,而不是敌袭。 沿着山脊走势修筑的秦直道,白日里有良好的视线;入夜后,附近也就寥寥无几的小路口需要盯梢设防,不需要额外的守夜部队。 全军携带了半月补给,这前往黄白城的五百多里路程,其实并不需要从沿途搜集补给。 分兵搜集补给,反而会拖累行军速度。 每日报废、损毁的车辆不要超过二十分之一,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入夜宿营时,北风吹刮,尘土飘扬。 赵基所用的皮革缝合而成的帐篷密不透风,但也轻轻摇晃,各种呼啸声不绝于耳。 不止是他,全军吏士没几个人能安眠。都穿戴铠甲,躺在帐中等候天亮。 赵基放心不下,举着火把走出帐篷,大风吹刮火把有熄灭的架势。 他来到牧马区域,这里环绕马群扎立一圈帐篷,大多数马匹都吃饱后挤在一起避风。 韩述引着几个军吏追上来,呼喊:“大司马?” “没事,回去休息。” 赵基摆手,这样的大风环境下,他也只是有些不适应。 倒是前军里的匈奴义从早已习惯了大风、扬尘天气,从白天开始就能见度不高,是典型、非常适合发动袭击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里,对组织攻击一方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还很考验运气。 吹刮的又是北风,从南面发动袭击效率很低,还会受到风沙阻碍。 除非李傕率兵主动迎战,否则今晚不可能出事。 赵基巡视简陋营地后,顺着帐篷扎立的方位,摸索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韩述几个人顶着风始终跟随,一起入帐。 帐内炭火燃烧,铜壶水沸腾。 赵基拍打身上尘土后,又搓搓脸,坐在自己的床榻……也就是铺了树枝,盖了一条黑熊皮缝合的皮毯。 韩述也收拾一番后,提起铜壶倒水:“大司马,这么大的风,真是天助我军。” 白天顺风骑马,那种推背感,简直人马俱爽。 特别是举着旗帜,背挂斗篷的人,几乎是被风力推着、拉扯着走。 比预估的路程,轻轻松松多走了快五十里。 “我不喜欢这样的意外变化。” 赵基接住水杯,突然问:“这一战能否顺利击破李傕、郭汜?” 韩述与几个头目互看一眼,韩述试探着开口:“大司马,卑职觉得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罪孽也有大小之别。眼前最为急迫的是出兵关东,护国讨袁。” “继续说。” “是,所以卑职认为征讨关中时,诛杀恶首即可,余者可勒令戴罪立功,军前效力。” 韩述或者抬头观察赵基,赵基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流露:“不错,眼前才是最快讨平李傕、郭汜的机会所在。此前,我有心赦免李应之类李郭党羽,就顾虑朝野诽议众多。如今倒好,袁术帮了我大忙。”这下韩述整个人轻松起来,神情之间也自信许多。 他也只是察觉形势有些变化,原来天下最大的恶是李傕郭汜;现在有了称号建制的袁术,那李郭的恶,就可以相对宽容的去处理。就如马腾韩遂,就他们进犯关中侵扰帝陵的罪行,任何一个传统的当政者都不会赦免、姑息他们。 可借政变上台的董卓就没有那么大的顾虑,不必遵守什么正确的政治逻辑、传统,可以用更实用的态度、手段来招安马腾韩遂。 此前继承董卓衣钵的李郭二贼,也能与马腾韩遂交战后,再反手停战、招抚。 同样的道理,此前赵基在进兵上党之前,也是可以招抚关中诸将的,只诛恶首,保存绝大多数人。 可他不想背负这方面的指责,也不信任关中诸将的投降诚意。 关中诸将对朝廷早就没有了尊敬之意,他们的投降更多的是一种迫于形势的投降,这种投降对赵基而言毫无意义。 再后来与吕布联合执政,就吕布与李郭、凉州人的仇恨,更是不好招降余部。 而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有袁术这么大的恶,李郭那点算什么? 这是反臣与贼臣的区别,诛杀贼臣团伙的首脑,驱使余众去攻打反臣团伙……就是让那帮旧日公卿来断案,也会觉得这种操作很正常。 其中最关键的有两个,一个是吕布的态度。 袁术建制百官,吕布有责任镇压;舆论追究的话,是吕布带着天子、公卿就食南阳,才给了袁术做大、作乱的机会。 所以目前,吕布那里弄明白事情轻重缓急后,肯定会急着扑灭袁术之乱。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另一个关键的是关中诸将的态度……不是自己说不追究党羽、从属,这些人就敢轻易相信的。 关中诸将跟着董卓、李傕郭汜,什么破事情没见过? 论疑心,这些人不亚于旧日公卿。 而现在,面对袁术造反一事,这些人自然会珍惜这样难得的洗白机会。 难得朝廷、大司马用的上他们,他们再不珍惜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取死有术。 强劲北风吹刮,黄白城也在风灾影响之下。 城内大司马府邸,李傕依旧是大司马排场,开府治雍凉的架子。 但现在没几个像样士人充当掾属,他已经失去关中的控制权;就连黄白城所在的左冯翊地区,他也只能干瞪眼,周围将军、校尉已经开始拒绝他的调令。 他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会引发周围武装的警惕、联合抵制。 这种情况下,黄白城日益衰落。与往日一样,李傕过着醉生梦死、阖家美满的快乐生活。 虽然在关中说话不好使,可在黄白城、自家府邸之内,他依旧掌握着生杀大权。 生活糜烂到现在的地步,李傕别说披甲上阵,就连女色方面都已经疲软无力。 终日只能靠着饮酒来麻痹精神,否则任何的清醒与思考,都会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与懊悔。 终究是挟持过天子,假朝廷之手号令过天下人的人。 如今悬殊的落差,以及即将消亡的命运,让他不敢清醒,也不愿去思考。 他不愿面临这种即将惨淡落幕的命运,可命运正向他席卷而来。 张绣已经从龙门津渡河,赵基的五部营一万人、五千车骑虎步兵也分别从龙门津、蒲坂津、风陵渡三个方向渡河。 弘农的段煨,左冯翊东部的梁兴、张横,也都正式起兵。 赵基还没有抵达,可更多的坏消息已经涌向黄白城。 就连黄白城西边,右扶风地区的杨秋也开始动员部曲,杨秋不可能为了保护他而起兵,那目的只有一个。 甚至去年被围攻的苏氏家族也动员武装,似乎也想来分割他的尸体,好向那位新大司马换取犒赏。 李傕烂醉之际,精神恍惚。 就见堂弟李应、李桓以及子侄、堂侄、外甥十余人穿戴铠甲,冲上楼阁,大声喝斥、驱赶他的姬妾美婢。 李应强扶着李傕坐到主位,李傕侧躺着,双手捂着头用拇指揉太阳穴,待舒服一些后才问:“郭汜使者来了没有?” “未见。” 李应作为李傕之外的宗族长者,就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兄长,我等三族存亡危机,就在近日。” “再等一天,就一天。” 李傕语调荒诞怪异:“杨秋这个奸滑老贼都敢对我举兵,我有你们在,还能活;郭阿多凭什么能活?他快死了,我也快了,都别急。” 李应见状,看一眼神态各异的子侄,就说:“兄长,河东传讯,说是袁术据有东南,册立后宫嫔妃,以及公卿百官。如今正发三路大军进击徐州,我等并非没有生机。” “哦?” 李傕一骨碌翻起来,追问:“当真?” “文和先生所言,想来不假。” “是他呀,那我也放心了。” 李傕当即又躺下:“别烦我,等那个新大司马来了,就喊醒我,我与他白刃相搏,定西州归属。” 无非就是送人头,送人头的姿势好看一些,或许真能保住三族。 (本章完) 第359章 新旧更替 黄白城,位于郑国渠与白渠之间。郑国渠自西向东,连接泾水注入洛水,可以给沿途两岸土地提供灌溉。黄白城就位于郑国渠之南,而四月时的郑国渠,可能是年久失修而淤塞。展现在赵基面前的郑国渠只剩下轮廓旧址,沟渠中泥沙淤积,今年新长出来的芦苇成片成丛。赵基勒马望着马前干涸的渠道,附近木桥早已毁坏。他勒马观望之际,几十名骑士下马,掏出重型兵器就上前凿毁渠沟护堤。可能是临近黄白城的原因,河渠两岸的堤坝用砖石垒砌。而越来越多的吏士下马,一层层揭掉垒砌的砖石,眨眼间就拆出可供骑兵通行的坡道。赵基率先纵马而下,身后二百余名骑士鱼贯而行,更后面是驱赶庞大马群的骑士小队。抵达对岸后,赵基所部立刻开始喂马,休缓战马体力。黄白城外各处军民驻屯据点要么闭门自守,要么向黄白城收缩。未及多久,李傕登上城墙。经过增修的黄白城虽然还是原来大小,但城墙是新裱糊的黄泥墙,不曾掉皮,高度近乎两丈,比普通县邑高。李傕背挂鲜绿蜀锦绣花披风,象征着春日盎然生机。身上是鎏金原始明光盆领铠,堪称当世重装典范。只是他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虽然身心底子不错,可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走到城墙这段路程,就让他心跳加速,面色潮红。一名卫士还举着青伞盖,跟在李傕身后;还有一名卫士,举着战旗,金线刺绣‘汉大司马’四个大字。遥遥观望赵基渡过郑国渠的表现,李傕只当是赵基的前锋,对左右跟随的李应、李桓说:“观其前方拘谨模样,就知赵元嗣是个守家贼。”李应则说:“兄长,以弟对赵元嗣的了解,敢率千骑急趋此处的,领军之人应是赵元嗣本人。”“还真是狂妄。”李傕又点评一句,突然问:“杨奉、李乐、胡才、韩暹四人,真是此人亲手斩杀?”“此河东士民男女皆知之事,不曾有假。”李应又说:“兄长若是与他临阵搏杀,切不可疏忽,此人神射,当世无双。”“弱冠之年,他才射了几年箭?”李傕嘲笑,扭头看自己亲卫将:“点选锐骑,随我出城破敌!”亲卫将略迟疑,就去看李应、李桓,李桓不语,李应则劝:“兄长不可大意,弟领本部为兄长压阵。”“你留着。”李傕抬手拍了拍李应肩膀,扭头看李桓:“你率本部为我压阵。”“喏。”李桓也不推辞,紧绷着面皮,眯眼凝视城外那支骑军战团。李傕的亲卫将见此,也只能去组织出城作战的骑士。他走后,李傕眺望远处,随后扭头看李应,李应也远眺赵基临时营地,泪水止不住从脸颊滑落。李桓则是默不作声,他并不怎么清楚赵基个人的武技强弱。再说论弓马武艺,李氏满门男丁个个骁勇,不弱于人。可李应亲眼看过赵基选拔、考核虎步军什伍长的情景,射箭之准,已经可以说是信步闲庭,仿佛喝水一样。片刻之后,城门内侧马嘶声不绝于耳,马群躁动,骑士努力勒马、控制马匹的情绪。李傕转身下城楼,准备去赌一下。只要正面刺伤或抓住赵基或他的前锋大将,那事情就还有转机。若是赵基本人……那就更妙了。李傕在两名骑从协助下攀登上马,坐稳后,手持长槊一挥:“开门!”十几人协力,城门被拉开。李傕策马而出,身后五百余骑紧步跟随。大风吹刮落在地面的细腻尘土顷刻间被践踏扬起,眨眼间渐渐涌出城的骑士队伍就被扬尘遮蔽。李应抬手以袖遮住口鼻,下意识看左右,见城上强弩众多,每名弩手身边都放着两三张备用弩。他并不后悔追随兄长夺权,当时不举兵反抗,可能所有人都得死。要说后悔,就是听了赵温的话,劝李傕放天子、朝廷东迁。如果天子、朝廷目前还扣在手里,关中又怎么会失控?就算饿肚子,饿死一茬茬的公卿、郎官,可依旧会有很多名士、旧臣、孝廉、勋贵子弟入朝补全所缺的职务岗位。如果当时学习赵基,将皇后扣在手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李应思索之际,堂弟李桓督率千余步兵缓慢出城,都是重装步兵,持矛挽盾,左腰悬刀剑,背上挂强弩。这支步兵源自飞熊军,如今却没什么响亮名号。李桓并不急着上前接战,而是压制行军纵队,尽可能维持行军的秩序。郑国渠南岸,望见黄白城烟尘扬起时,赵基就督五百骑换乘战马后,主动上前拦截。但李傕没有直接冲锋的意思,收敛骑队,组成大横阵向赵基推来。郑国渠南岸田野荒废,便于骑军展开。赵基也是以大横阵迎击,双方缓缓靠近,相隔两箭之地时有默契停下。北方吹刮,赵基军在黄白城西北方向。当两军停歇时,带起的扬尘快速被卷走。赵基也放弃行军时佩戴的笠盔,这更像是他的礼仪用盔。现在戴上了沉重的全覆式头盔,他缓缓勒马上前,对着身边一名骑士示意,对方策马轻驰,直奔李傕骑阵。李傕勒马,眯眼审视赵基所在,那里也竖着几面战旗,计有:汉大司马、平阳侯赵、举兵上雒、护国讨袁四面。李傕下意识回头看自己的战旗,只有两面,分别是‘汉大司马’,与‘池阳侯李’。又看自己的亲卫将,对方举着他的指挥长麾,是柄部整体贴金帛,麾盖则用九十九支白色牦牛尾。又去看赵基的指挥长麾,是绯紫两色流苏组成类似麾盖的长麾,跟传言类似。长麾所在,说明对方才是赵基本人。李傕做出判断,就见赵基使骑奔来,长呼:“可是池阳侯当面?”“是我。”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李傕踹马上前,气度不凡,审视这使骑:“告诉赵元嗣,我与他阵前单骑相见。”“是。”使骑下意识高声应下,又觉得不妥,当即拨马就走。李傕则嘱咐亲卫将与十几名骁锐小校:“若见我手势,立刻一拥而上,最好生擒此人。”“喏!”这些人立刻答应下来,他们有这个信心。不多时,赵基也单骑驱马上前,与李傕面对面,相距不过五六步。见李傕并无护面,赵基也就解开头盔护颈,露出脸颊,上下审视李傕,见他面容黑红却嘴唇青白,骑在马上呼吸杂乱,当即面色疑惑:“你就是池阳侯李傕?”“是我。”李傕从容回答:“今袁术造反,你不去讨伐袁术,来关中就不怕天子、天下人质疑、诽议?”“若怕他们说三道四,我岂能有现在的成就?”赵基还是狐疑:“听上军校尉说你不过三十七八岁,怎么气息紊乱,如似将死之人?”李应,领着上军校尉的职务。李傕想起朝廷东迁时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诓骗,又见赵基取笑他身体状况,不由十分恼怒:“你我都是乱臣贼子,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一样,你快死了,而我会活的更好。”赵基举起长槊斜指李傕:“给个准话,你想怎么死?”李傕双手执槊,瞪着赵基:“那就你我一战,我赢了你退走,我输了这颗头给你。”说着还沉吟一番,补充说:“还请念在……算了,多说无益。”赵基不语,控马向后倒退,同时左手抬起将护颈甲片绳带重新挂好,将面容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李傕也担心赵基以暗器伤他,同样控马后撤。赵基后退十几步后控马调头,拉开足够冲锋的距离。韩述策马凑上来:“大司马之勇,天下谁人不知?李傕主动邀战,必有阴谋。”“无碍,他们就崇尚这个。”赵基还是嘱咐:“若遇变故,铁骑队先冲,余下各队自行发挥。”“喏!”韩述应下,立刻驱马后撤,而赵基也对百二十步外的李傕举起长槊示意。李傕也举槊回应,两军吏士驻望之下,两位汉帝国的大司马齐齐控马加速。彼此骑术精湛,都是双手捉着马槊,企图一个回合内戳翻对方。赵基死死盯着李傕,李傕也是屏息凝神,精神高度专注。两马交错之际,赵基的骑槊更稳,撞歪对方的槊,如长剑一样的槊刃掼入李傕脖子。槊刃推锋而进,切开大半个脖子与颈椎。李傕脑袋当即垂落,被右颈前部的一点皮肉连着,依旧挂在身躯上。就在赵基得手之际,李傕的亲卫将引着十几名骁骑策马加速,来战赵基。更有三人,抓起马具里上弦的强弩就对赵基扣动机簧。赵基持槊拨开一枚弩矢,另一枚弩矢错身而过,还有一枚弩矢擦着护肩飞过。眨眼间彼此就搅合到一起,赵基精神高度专注,看他们仿佛看慢动作。抬手一扎,甚至能感受到槊刃扎穿对方面门的阻塞感。对方更多骑士脱队,朝赵基这里杀来。但战斗宽度是有限的,再多的骑士也无法贴近赵基,反而阵型扰乱,难以控制。赵基持槊挑拨,没人能抓稳兵器,仅仅就是挑拨之际反手刺击,就是一具尸体坠马。连续挑落七八人,铁骑队持槊冲击践踏而来。失去指挥的李傕部骑士,顷刻间大溃,向南而走。(本章完) 第360章 分化瓦解 李傕被杀,铁骑队仅仅一阵冲溃李傕亲信五百余骑。铁骑队爱惜马力,只是护在赵基左右不肯继续追击。后续骑士乘势而进,李傕溃骑难以收拢,遂衔尾追击,一口气追逐到白渠北岸,尽数俘斩。他们驱赶俘虏抵达时,赵基已引着铁骑队逼降李桓。李应更是敞开城门,督促吏士、青壮空手出城,将妇女、财货、器械、粮食布帛留在城中。城门前,赵基提举李傕首级展示给投降的六七千丁壮,这些人神情麻木夹杂着惶恐。赵基驱马而行,铁骑队隔绝着人群。李傕还在沥血的头颅,仿佛燃烧的火焰,引燃了压抑在绝大多数军民青壮的精神火焰。突然,一个青年高声呐喊:“万岁!”他的带动下,周围投降的军民相互看看,紧接着恍然大悟,纷纷亢奋大呼:“万岁!”“万岁!”万岁呼声不绝于耳,眼前这种军民群众夹道欢迎的气氛变化,让赵基感觉自己好像有了镭射银一样。他也解下冰冷的铁盔护颈,露出洋溢笑容的俊朗面容,这下欢呼之声更是响彻云霄。万岁呼喊声中,李应等李氏宗族男女惊慌彷徨,缩成一团,等待命运的裁断。很快两队骑士入城,接管城门后,树立新的‘汉大司马’战旗。赵基也来到李应面前,居高临下俯视,李应带头跪地磕头:“罪臣自知罪重,伏望大司马宽宥一二。”突然人群中有人向李应投石,围观军民立刻情绪躁动起来,立刻去观察赵基。只要赵基默不作声,几千人一拥而上,能实打实的啖了李氏三族男女老幼。然而赵基右手从马具后抽出一支短矛,瞄着那个投石的壮年甩手而出,众人目光之下,那人面门被扎中,立时毙命。围在四周的军民悚然,齐齐向后退缩,引发践踏,推倒了一些反应不及的人。赵基左右环视,目光所到之处,没人敢抬头。过去他们如何畏惧李傕,现在就在这一矛之下,又唤醒了这种畏惧情绪。李应被石块打破额头,也只是身子晃了晃,跪在原地任由血液顺着脸颊、下巴胡须滑落。待四周恢复平静后,赵基才看李应:“袁术谋反,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死罪可免,李傕三族尽数充为官奴,男子十七岁以上编入敢死营,随我护国讨袁。你来做敢死营司马,营中敢死兵临阵俘斩累积满十级者,免为庶民。若是想继续从戎,编为虎步新兵,从头开始。我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罪臣叩谢大司马洪恩!”李应行隆重叩拜大礼,吏士男女、姬妾纷纷跪拜在黄土地面上。边上投降的一些凉州、京营旧军的紧绷的情绪也镇定下来。待声音平息后,赵基又说:“你立刻拣选军民,罪孽深重的一概编为敢死兵,累积俘斩五级,就可免为庶民。”李应抬头,脸上血迹沾染尘土,显得黑红:“敢问大司马,何为罪孽深重?”“为军吏者、为军士者杀民三人以上的;百姓涉嫌为盗而掠杀民众者,一概编为敢死兵!”赵基右手指着周围人:“黄白城这里,我只要一千敢死兵。主动报名的,减免为俘斩三级;也可主动揭发,我要你们之中罪孽最深,最为凶狠的那一千人!自认为无罪的,又想跟我去关东讨伐国贼的,左袒!去护国讨袁大旗下集结,我也只要一千人!”说罢赵基勒马不动,李应带着李氏子弟起身再拜:“喏!”当即这些人发扬过去的跋扈模样,开始纠集军吏,组织军队,开始进行自我定位、筛选。赵基也不入城,就驻马在一边观望,等待军队重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奈何只有五百多名降军自认为无罪,也愿意继续从戎,袒露左臂,站到了护国讨袁战旗附近。李应则纠集了两千多名有罪的军民,相互推脱,李氏子弟、军吏见扯皮掰扯不清的就当场殴打,加速决议、筛查。而其他军民也不干净,相互揭举,又有千余人被孤立出来。赵基依旧不为所动,静静等着。而被抓的李傕亲骑是俘虏,不是降军,没资格参选敢死兵,否则个个难逃。李应这里以十分粗暴的手段进行督促,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敢死营挑选完毕。这样一来,又有了两千多罪孽不深的军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敢死营也分成十个百人队,勉强站成阵列。赵基又指着李桓所部丢弃的铠甲、器械:“穿戴铠甲,明日给你们制作新军服。”“喏!”李应回答的声音雄厚许多,脸上血泥也已干涸,掉落了一些。整个敢死营的吏士,见能穿戴铠甲进行武装,心中最后那点忧虑也尽数消去。等这些人完成武装重新列队后,赵基又指着那两千多惶恐不安的军民:“贬尔等为奴隶,为期十年。何如?”没人应答,也没有拒绝,就仿佛羊群一样。见没有什么强硬的抗拒心态,赵基扭头看李应:“监管他们,稍后建造名册。”这下,敢死兵士气迅速上涨,在李应指挥下,包围这些人,其中不乏他们的亲友、同僚,很多人刚才就发生过争执。敢死兵固然倒霉,更乐于看到这些人也跟着倒霉。赵基又看向左袒的五百余降军,驱马到他们面前:“我要一千人,你们去找亲友,凑齐一千人,然后造册录名。”这些人都习惯了军旅生活,很多人纯粹是单身,无依无靠,离开军队后不知道该干什么。当即就有人开口:“大司马,我等多是外郡,黄白城中没有什么亲友。”“这我不管,你们自己去选,去劝,总之我要一千能战的老兵。”这些人无奈,只能去军民人群里找人,这些人也适应了被强征,更是没有什么抗拒。高的、壮的几乎在第一轮就被选走,还缺一些人,又选了一些老兵。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老兵有独特气质,这些人一眼就能从衣衫褴褛的军民人群里揪出那些看起来能打的人。见这支义兵将要组建成型,赵基扭头看韩述:“他们给你,以后归你管,带着他们入城接管府库、军械,粮食。”“喏!”韩述下马拱手长拜,赵基也怕他一个人玩不转,额外分了一个百人队给韩述。而这时候,西面有大股烟尘滚滚而来。随着韩述督义兵入城后,这些义兵也割旗帜为丝带,扎在额头充当标识物。李应也分出部分无甲的敢死兵,二百余人驱赶十倍于他们的新编奴隶入城。余下敢死兵原地列阵,观望西面。西面来敌缓缓靠近后减速,扬尘散去后,约有千余步骑出现在赵基阵前一里外。几名使骑高举杏黄旗奔来,到阵前看到赵基的战旗、长麾,又看到一杆旗帜上挑着的李傕头颅。使骑大惊,当首之人下马快步上前长拜:“讨寇杨中郎将得闻大司马进讨逆臣李傕,特率本部兵马前来助战。”赵基观察这几个人:“让他来见我。”“喏。”使者不敢多言,后退几步转身就走,翻身上马,急速打马。很快,杨秋引着军吏团队以及少许护卫骑士来到赵基阵前,相隔五六十步时,杨秋就勒马下马,步行上前:“罪将杨秋来迟,伏望大司马恕罪。”“来的不早不晚,何罪之有?”赵基指着身后护国讨袁大旗说:“关东袁术建制百官,已然谋反。今值朝廷用人之际,我杀李傕而宽恕其党羽,意在使彼辈存留有用之身戴罪立功。杨将军以为如何?”“愿奉大司马号令,进兵关东,征讨国贼!”杨秋单膝跪下,哪敢发表处置意见?他双手抱拳于头顶,一副臣服模样。“好。今李傕已死,其党羽瓦解已为国家所有。关中只剩下郭汜一家,将军可愿为我前驱?”“卑将领命!”杨秋起身之际,又展臂指着西南方向:“大司马,建义将军王承也已起兵前来助战。”王承继承的是王方部曲,资历名望不如王方,也就没有参与李傕郭汜、樊稠李蒙之间的混战、争斗。王方又是自然死亡,所以这支部队与李傕、郭汜没有私仇,保存相对完整。前年马腾在池阳转移屯戍区域时靠近王承,王承继位不久,以为马腾想要兼并他。于是先下手为强,袭击马腾,将马腾重创,赶出关中。“既如此,你二人合为一部,为我前军,一同进兵郿坞;两三日内我就起兵为后继。”赵基说着扭头看随行书吏:“书写军令。”披甲的书吏拱手:“喏。”他转身就去书写,帛书铺在盾牌上,蹲在地上开始捉笔。杨秋也扭头等待,拿了正式的军书,他也好找王承一起商量。兜兜转转一年多,张绣已经与段煨、梁兴、张横合军,后续还有河东兵、太原兵,当他们压过来时,李傕挡不住,郭汜也挡不住,他们也挡不住。流落在外的三辅灾民回流之前,这些关中传统老牌军阀都很瘦弱,经不起消耗。(本章完) 第361章 如山压迫 两日后,赵基与段煨、张绣、裴茂等人联军,正式向西推进。这个联军中,梁兴、张横已经没资格单独成军。这些人都是率骑兵先抵达与赵基汇合,步兵、后勤部队还在后方行进。也都是料定郭汜不敢野战,骑兵抵达后扎营,等大部队抵达后再总攻即可。联军向西之际,荚童也督率中军抵达。辎重车兵入驻黄白城休整,荚童率数百骑加入队伍,一同向西。从黄白城到郿坞大约二百五十里路程,行军两日,次日的夜间才抵达并入槐里城。赵基刻意压制行军速度,意在保持全军的野战状态。急行军再快,也是要攻坚。郿坞可是董卓精心营造的老巢,郭汜必然死守。这里注定有一场恶仗,但从黄白城军民在李傕死后的反应状态来看,这场恶仗也恶的有限。同时,这段时间里段煨已经向雒都方向派出了铺路军队,会整备道路,修筑简陋营地。这样后续关中各军向东进发时,能节省时间,并保持较好的体能。槐里城内,处处是废墟,但有城墙为屏障,城内废墟也能提供木料,足够军队宿夜。城内还有许多大姓废弃的府邸,虽然被乱军、饥民抢过,现在也没人居住。各种生活器皿被搜刮一空,但屋舍保存相对完好。槐里是右扶风治所,最大的特点就是槐里没有那种显赫的大姓,不同于周围各陵邑县,这些陵邑县处处充斥着大姓、望族的痕迹。即便这样,槐里城内的大姓宅邸依旧被保护的极好,大概是郡吏、县吏有所关照。否则的话,早就被城内失控的军民拆毁、霸占。就这样的乱世,无法霸占……很多人也会顺手放一把火彻底毁掉。只是赵基宿夜的大姓宅邸有明显挖掘的痕迹,他也好奇观察,又询问了隔壁的段煨,才得出结论……这是卫氏金库的后遗症。卫氏历史底蕴上溯,不过是大将军卫青的同族,论富贵时间也不如关中著姓、大族的时间漫长。所以卫氏金库的消息传到关中后,各方势力总要抱着试一试心态来挖一挖,万一挖到岂不是大赚?自然有挖到的,可挖到的人又怎么敢暴露出来?而槐里是右扶风治所城邑,大姓再猖狂,也不会在城内设置金库、储钱地窖。赵基与段煨在断墙处聊天,聊的颇为畅快。这时候一名虎贲队官进来:“大司马,左冯翊拜访。”段煨见状,就笑说:“那老夫就不叨扰大司马了。”“不,忠明公还是一起来见,我觉得宣威侯此来,是求战心切。”赵基展臂邀请,段煨迈步从坍塌废墟走过来,笑问:“何以见得?”“忠明公何必故作不知?”赵基从一名卫士手中接过火把,举着在前引路,笑说:“我行军缓慢,就是在等郿坞生变。不等郿坞生变,难道等王承、杨秋舍命攻坚?”“大司马实乃妙人。”段煨哈哈发笑,笑声爽快,快步跟着赵基前往前院。有贾诩这个老朋友在,段煨可是很清楚,去年冯翊、京兆各县长吏以及小军阀头目都将人质家眷送到太原去吃米。就连李应也送了一批家眷,其中就混了李傕的小妾、女儿和幼子。赵基那边也是稀里糊涂收下,一视同仁养着,拨发粮食,分配一些纺织、制衣的工作。李傕的女儿甚至通过考核,去了蔡昭姬门下学习,与吕布之女成了同窗。而郭汜出身低微,根本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李应是赵温旧吏,李应敢背着李傕搞小动作;郭汜家族虽然也有不少人,可普遍缺乏眼光,也缺乏主动对外交涉的勇气。郭汜一个人将家族男丁的地位拔高到一种梦幻的地步,这些郭氏男丁根本不敢违逆郭汜。李傕是北地豪强,他家之所以是豪强,是家族成员众多,财富多,控制的人口也多。这不是单独一系就能达成的,这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成员复杂,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各谋出路。李应也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只要能庇护李傕的部分子女,李傕只能感激,根本不敢与李应翻脸。李傕敢对李应下手,那宗族大部分男丁会抛弃李傕……失去宗族支持后,李傕还能靠谁?郭汜或许个人才能不亚李傕多少,可家族底蕴方面就差的太多。李傕已亡,赵基这里汇合大军缓缓压来。你是郭汜麾下的将校,你会怎么想?这不是关中联军对抗河东赵基,而是赵基带着关中联军围攻郭汜!段煨能想明白这些,张绣自然也能看透。张绣此前抢占颍阴城对赵基有很大帮助,但这个功劳应该记在赵岐头上。所以赵岐成了赵基的军师,这份功劳最终会变现,回报在赵岐侄儿赵戬身上。张绣另有收获,即赵岐认张绣为门生。就赵岐的辈分与名望,使得张绣在西州士林中的辈分也是很高。目前形势混乱,还体现不出这个资历、出身的重要性;等三辅恢复,本地士人回流后,张绣的影响力就能暴增。起码现在的张绣,可以与韦端、杜畿、苏则、射援、张昶等残存大姓名士同席对话。这些人还不能否定张绣,否定张绣等于否定赵岐。因此,张绣严格来说投入赵基麾下以来并没有什么军功,而赵基也是将他单独安排。不是张绣的部曲多强,论部曲素质,朱灵、许诸、张郃、韩猛都在他之上,甚至张绣本人的部曲规模还不如苟桓。张绣本人部曲并不多,他麾下主要部曲来自年幼的堂弟,是张济的遗产,张绣只是暂管。他被单独任命为左冯翊,内定的未来使匈奴中郎将,靠的就是他身上的县侯爵位,以及军师赵岐的关门弟子身份。某种意义上来说,张绣身上已经有了关陇合流的迹象。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而偏偏张绣本人部曲规模并不大,对未来变化存有敬畏之心,这才急着立功。前院,张绣见赵基举着火把带着段煨走出,张绣毫无县侯的自觉,快步上前拱手:“卑将见过大司马、忠明公。”“张侯不必多礼。”赵基将火把递给卫士,明知故问:“即将夜禁,张侯来访可是有紧急军情?”张绣略窘迫,就说:“大司马,卑将料定郭汜必死于左右之手。不知届时,将要如何处置?”“我们如今联军前锋就不下五千骑,算上杨秋、王承,不下万人。”赵基敛笑,反问:“远道而来,为的难道仅仅是郭汜的头颅?”稍稍停顿,赵基又说:“黄白城这里,我已向关陇各军展示了我的宽容。若再展示宽容,未来还如何统御西州之士?”闻言,张绣反倒安定了,又拱手:“大司马英明,是卑将多虑了。”“非我英明,而是西州自北宫伯玉作乱以来,动荡十余载,人心浮躁,难以安宁。”赵基眉目无情:“若不展示狠厉手段,未来关中还要再乱。与其拖延敷衍,还不如痛下狠手,毕功于一役。”段煨想到要出现的局面,忍不住一叹,但也没有规劝什么。他更清楚关陇军吏的心态,何止是浮躁,简直是膨胀到了极点。都见过天子、朝廷的窘迫,更是亲手屡次促成这些窘事发生。对朝廷、天子都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目前的投降也只是打不过,暂时低头罢了。赵基放过了李傕的党羽,那郭汜的党羽,已经不是献上郭汜首级就能逃过一劫的。唯有严惩,才能震慑各军,也能让李傕余党生出感激之情。否则关东战场上,遭遇严苛战局时,这些关陇匪军难免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并付诸于行动。不严加约束,带过去的关陇军队临阵反戈投奔袁术……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真不是段煨乱想,而是半步称帝的袁术,对关陇匪军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这些匪军什么都干了,就差那临门一脚的事情没干。在汉室体制下,他们未来几乎不会有什么璀璨的前程。若是追随袁术彻底打破这片天地,那他们身上的旧日罪孽也就消散了。所以袁术遣使相招的话,哪怕满口谎言,许诺各种不着实际的条件,可关陇匪军出于自身利害关系考虑,依旧会选择相信。五十岁出头的段煨没有劝,三十岁出头的张绣更没有询问该怎么处理。就处理敌对军队,张绣就算没有亲自动手,可见识过太多。其实郭汜这里的罪孽更深,这是加入东迁队伍,又反叛的人,郭汜造成的直接损失更大。站在皇帝的角度来看,李傕始终是敌人,李傕做出再大的坏事,仇恨有个上限在。可郭汜呢,是李傕最大的帮凶,又来依附皇帝,给了小皇帝很大的期望,然后又突然作乱,甚至派兵杀到了皇帝车驾前,险些得手。没有郭汜所部的突然反叛,王师岂会败的那么突然?因而,再怎么严惩郭汜所部吏士,朝野舆论上都是支持的。反之,宽赦、宽大处理的话,不利于赵基的形象,也会损害与天子、吕布之间的关系。关系有两种,有公事公办的立场关系,还有个人私交。宽宥郭汜党羽,等于全面交恶。(本章完) 第362章 决斗之妙 又两日,赵基缓慢行军抵达武功时,杨秋、王承信使一同抵达,带来了郭汜的首级。即便这样,赵基依旧提前停止进兵,夜宿武功。出于对郭汜旧部、杨秋、王承的警惕,夜中也是严加防范。整个行军过程堪称呆板、枯燥,赵基自己总理各项事务,下面各方的新旧军吏也跟陀螺一样被赵基带着不得不跟着转动起来。没有关陇各军习以为常的四散抄掠,甚至渭水北岸的青苗也不准践踏、喂马。一切都管的很严,每天都要处死十几个犯禁的军士。也有犯禁后持械反抗或逃跑的,也被河东骑士或义从骑士追猎、捕杀。终于,赵基进入关中后的第九日,引着段煨、张绣、裴茂、梁兴、张横抵达郿坞。这时候,杨秋、王承吸纳附近投效的小股军民,分别立寨,有步骑五千余人。而赵基带来的联军,也有一万两千人。只要是优势方,战争过程中军队数量始终在膨胀……可真正能拼命作战的部队,其实始终就那么两三支。绝大多数人……也不能指责诸胡义从部队喜欢打顺风仗,汉地各军也是类似。都是人,贪生怕死、趋利而进是行为抉择时的本能。郿坞城外,降军三千余人,军吏都在前排。郭汜满门男丁除了战死的外,余下都被束缚双手,押解上前。一起押解的,还有数量庞大的女眷、孩童。这支降军的主将,是主导并刺杀郭汜的伍习,他穿戴鎏金铠甲,形制精良。本人身高八尺有余,身形雄武,就站在队伍前排等候赵基。赵基驱马而进,身后八位骑将跟随,按着综合影响力来排序,是弘农郡守段煨、左冯翊宣威侯张绣、京兆尹阳吉亭侯裴茂、大司马幕府右司马行右扶风荚童;另四人是将军王承、中郎将杨秋、梁兴,校尉张横。伍习端正行礼:“罪将伍习拜见大司马!”“你倒是下手快。”赵基观察伍习,伍习抬头回答:“逆臣郭汜、李傕互为表里,凶威震慑三辅。大司马除李傕,郭汜失其外援,仆等才敢举义除凶。”观察赵基容颜气度,伍习紧接着说:“若无大司马,仆等岂能成事?”“算你识时务。”赵基扭头看裴茂:“当日纵火惊扰天子,率兵意图劫持车驾者,可是此人?”裴茂眯眼看神情大变的伍习:“正是此人。”伍习仓惶扭头看身后的同僚、伙伴,但那些人仿佛没看见,好像遗忘了彼此的誓言。伍习立刻解释:“大司马,卑将也只是奉命行事。当时陛下左右卫士不过十余人,卑将若敢犯上,又岂会空手而归?”“何以见得是空手而归?”赵基反问,扭头看一眼边上,发现韩述不在,只看到高阳龙那张四四方方的粗犷大脸。高阳龙踏前两步,对身后卫士挥手示意,当即几名卫士上前去拿伍习。伍习只是佩剑,立刻后退站到军吏队伍前,右手按在剑柄,瞪目看向赵基,大喊:“大司马如此对待有功之士,就不怕寒西州人心?”“人心之寒,能有我的剑光寒冷?”赵基驱马上前几步,示意其他卫士后退,抬腿一跃下马,缓缓拔出剑:“本想与郭汜厮杀一场,你也是西州健儿,受我三剑不死,此事就此揭过。”“既然大司马苦苦相逼,请恕卑将无礼。”伍习嘴上说着,也是拔出剑,躬身双手持剑护在身前。赵基深吸一口气,企图进入那种乘马冲锋时的‘入微’境界,可惜失败。可能是危险程度不够,无法主动激发那种身体的潜力。想也不想,就踏步上前与伍习交剑,伍习持剑拨挡,同时迈步向右躲闪,企图快速拉开距离,再接第二剑。可他低估了赵基的出剑速度与力度,就这么近乎半秒的误差,以及大约三十斤的力量差距。结果就是两人试探交剑之时,赵基的剑轻易崩歪伍习的剑,剑尖前探,轻易、毫无阻隔掼入伍习颌下。众人眼中,就是赵基上前随意一剑刺死了呆若木鸡的伍习,然后剑身碰撞铿锵作响之后,就见伍习的剑被崩开并脱手飞出。赵基颇感无趣,也没兴趣去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神情。斜视看向二十几个穿鎏金、鎏银铠甲的降军校尉、中郎将之类:“都一起来吧,挡我三剑不死的话,官复原职,领本部如旧!”说话间,他拔出剑,提剑一甩,一簇血花顺着剑尖甩在他身侧地面。伍习这时候双手紧紧捂着滋血的颌下,侧翻倒地,蜷缩如虾。面对赵基的这种独特决斗请求,这二十三个高级军吏相互看着,不敢贸然拒绝或答应。许多人扭头去看身后的乡党、卫士,但这些中低级军吏站在原地不动。又不是派卫士当场行刑,赵基给了他们活路。这么多人难道还挡不住这位年轻的大司马?这种决斗情况下被杀……那死就死吧。降军队列就这么看着,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振臂高呼,去做鼓动的事情。相反的是,他们似乎更欣赏赵基的这种决斗精神,甚至还拉扯、驱赶郭汜的亲族家眷,以让开更大范围的决斗空间。段煨驻马观望,他一点都不担心赵基会失手。因为段颎青壮年时期也这么猛,真当千余人连战连捷,追着数十倍乱羌屁股乱杀,是因为段颎有独特、先进的练兵技巧?不是的,是因为段颎冲锋在前,砍的诸羌仓惶后退,其他部属跟着冲锋捡人头罢了。经历过那样神奇的场景,段煨对这种决斗毫不陌生。因为诸羌也崇尚这个,有时候两军遭遇,一场决斗定胜负。至于裴茂更不会担忧,他可眼睁睁看着赵基带着虎贲新兵怎么砍翻白波诸将,又怎么发动兵谏的。再其他人的凉州籍贯将军,也都是一副悠闲、专注模样……他们甚至不在乎胜败,此刻只想看血流成河。而高阳龙等虎贲旧人,更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只有十几个在战车上持弓弩的神射手负责观察降军阵列,搜寻其中可能藏匿的弓弩手。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没有人站出来调解、劝阻,这些郭汜旧部本就擅长格斗,鸷勇好斗,也是纷纷拔剑。仗着有铠甲在身,一人带头,几乎同时发起冲锋,或呐喊发出杀声,或怪声长嚎以增长气势。就在这些人杀喊声中,赵基又进入那种奇特的状态。看着一个个动作放慢的高级军吏,他的眼中只剩下运动的腿脚、移动的躯干、甩动的臂膀……至于对方的剑,直接被他忽略。他也迈步上前,穿梭于剑光之中,双手握持宝剑每次出招要么切割对方手腕,要么一剑刺中对方面门、脖颈。再要么持剑缴械对方,反手一剑抹掉对方脖子。他的剑极少与对方的剑刃碰撞,这种碰撞就是对宝贵爆发力的浪费。他不需要抵挡,身形躲闪,躲不过依仗铠甲硬受几剑也无关紧要。保护好自己面门、关节薄弱处与腿脚,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二十几个人一时也无法尽数加入战团,众人就见决斗之处赵基刺翻三人,反手抹掉一人后就大步转移,始终在游走,以拉开与多数人的距离。赵基始终只面对六七个敌人,本可以面对更多,但这样会妨碍他的攻击效率。六七个敌人恰到好处,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方身上铠甲同样优秀。攻击对方的脏器、身体关节很难奏效,只能攻击面部、颌下。就这么四五个呼吸后,赵基杀穿对面,身上铠甲已被喷溅的血液染红,就连背后斗篷也被对方乱剑划破。而地上躺了十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没有死透。当赵基转身再战时,那种入微状态急速消退。可对方余下的人已经丧胆,又只能迎着赵基发动攻势。努力决斗,他们还有活路可言。若是逃跑,赵基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部属抛弃。这也是郭汜麾下军队的一贯问题,这支军队更仰仗主将的勇猛,而非苛严的军纪。第二轮交锋,赵基已无法从容躲避,可对方攻击已失去配合,以至于赵基每次出剑只需要考虑两三个人。这一轮交手,赵基只刺翻五个,对面还剩下七个人能完整站立。这七人只能肩并肩站立,但心志更乱。赵基抓起披风擦拭剑身濡湿粘稠血迹:“最后一轮。”闻言,对面七个人缓步上前,单手持剑以右侧身对着赵基,七人乱剑扎刺,企图这样逼迫赵基退让。“可惜,迟了。”段煨忍不住感慨,剑这么短,能有多大意义?除非是矛阵,才有可能逼退赵基。如他预见的那样,赵基不躲不闪与对方硬碰硬。这七个人也杀出了戾气,奋力挥剑,赵基双手持剑快速劈斩。等最后一个人转身逃跑时,赵基的剑也折断。想也不想,赵基投掷甩出断剑,掼入对方颈后。地上还有受伤人,持剑要来刺赵基的膝盖窝,赵基转身轻易躲过,上前一脚踢裂对方面门。此刻赵基背后披风早已被乱剑割断,身上铠甲没少被劈中,周围到处是大大小小的血泊,挣扎的伤员。赵基一张血脸看向降军时,降军从前向后一片片跪倒,仿佛正在坍塌的水面。这时候高阳龙引着人上前,开始处决地上的伤员。伍习甚至还没死透,捂着脖子抽搐着,依旧被补刀,随即解首下来。(本章完) 第363章 罪无所知 郭汜旧部整编时十分顺利,参照李傕党羽,赵基选拔出千人充为敢死兵,命高阳龙节制。余下的吏士、百姓青壮里想要找好人……比李傕那里还要渺茫。因此,赵基一口气尽数贬为奴隶。又从其中选拔有父母、孩子又善战的青壮,选出七百人,交给荚童节制。最后又留了七百虎步军,三百匈奴义,这一千七百人就构成了荚童治理右扶风的基本武装。荚童自身也有骑奴、乡党帮衬,因此未来右扶风这里能调动的野战兵力以两千人为准。荚童留守郿坞,更多人口被赵基迁徙。虽然今年做迁徙,客观上浪费了生产力;可只有迁徙后,才能真正将贬为奴隶的惩罚落实。若是留在原地当奴隶……等不到马腾、韩遂主动进兵,这些人就会主动勾结马腾韩遂。同时,赵基也对除段煨、张绣之外的其他关中将领做调整。只要是父母、孩子在的,一律编为三辅驻军,留在三辅不动。余下那些没有软肋的磊落光棍,不好再清算旧账编制敢死兵或奴隶,则挑选步骑精锐,编为‘护国军’中。而落选的光棍军士,带着他们或真或假的妻子,打散后迁入弘农,执行军屯。作为军屯,他们可以获得户田与口田,这比其他官佃庶民已经好太多了。至于是否划拨军田,享受每年固定收益的年禄,则要看明年具体安排。没有足够的人口来当官佃,当组织发展的燃料,也撑不起那么多的军田食禄者。而选入护国军的吏士、留在三辅的驻军,则有军田、户田、口田;至于两支敢死兵千人队,则不享受这些东西。战时是敢死队,农闲时就是官奴,要服从调派,参与各项生产。整个关中百废待兴,不管是中高级军吏,还是底层军民,其实都严重缺乏安全感。赵基自秦直道入关中,前后十日时间讨平李傕、郭汜,使得关中气象大变。尤其是郭汜麾下中高级军吏被赵基一人决斗杀死后,这可比集中处死数千叛军的效果还要好。粗略完成军队整编后,赵基自郿县退兵时路过平陵,又将苏氏坞堡围了。去年李傕、郭汜围攻苏氏失败,这次赵基突然包围……纯粹是解决隐患,给关中士人立下规矩。未来三辅灾民回流,肯从军的才是赵基眼中的良民,国家基石;而其中不乏逃难的豪强、士人,这些人回来后会理所当然的夺回世代侵占的祖传土地。不管是本地官吏,还是其他百姓,都会理所当然认为是正确的。但这会破坏赵基的军田制度,顺路拔掉苏氏,能让未来关中大姓、士人失去武力支持。而且进攻速度一定要快,否则军师赵岐一封求情手书发过来,就算拆掉苏氏,也会留下隐患。关中各军经历董卓、李傕之后,不管此前什么出身,都已养成了喋血、目无法纪的习惯。对于赵基突然的命令,自然是欣然奉命。苏氏家族虽然知道赵基有恶劣前科,也有战斗准备,可没想到赵基打着‘护国讨袁’的战旗聚兵,却反手断然将苏氏坞堡给围了。荚童留在了郿坞,京兆尹裴茂随行,自然不乐意看到苏氏被灭。看着赵基调兵,而两支敢死兵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裴茂见各将奉命离去后,才来规劝:“大司马,苏氏无咎,若如此攻伐,恐失天下贤士之心。”赵基站在战车上,闻言看骑马靠近的裴茂,反问:“陈王贤否?我之贤良谦恭,比之陈王何如?”裴茂梗塞,赵基又问:“我对三辅吏民之恩,比之陈王护持其国民恩德又如何?陈国吏民迎奉袁术之积极,背叛陈王之果决,可不像是仓促而成。”裴茂见此只能问:“若苏氏请降,大司马欲如何安置?”“苏氏子弟、姻亲尽数迁入西河郡,充为庶民,三代人不得出仕。若想出仕,只能从戎。”赵基想了想,又说:“可以携带车辆,运输粮食。其他畜力、部曲、钱货一并留下,充为军资。至于罪名,罪坐无所知。我率兵来定三辅,苏氏坐观成败,是为不忠于国家;今我纠合关中虎狼之兵开赴关东讨袁护国,苏氏备兵自守有相拒之意,是为不义于社稷。如此不知忠义之族,我走之后,荚文贞恐难制衡。”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裴茂当即识趣不语,深以为然说:“是某疏忽了。”这可不是他去劝降,苏氏就能投降的。这支苏氏可以追溯到汉武帝时期军功封侯的右将军平陵侯苏建,家族本在京兆杜陵,封侯后迁徙到平陵,支系遍布周边各陵邑县,姻亲网络更是复杂。去年更是成功抵挡住了李傕、郭汜的围攻,战后更多人前来依附。今年全力动员,能有六七千之众。论实力,稳压右扶风荚童那两千人。最为关键的是,姻亲士人范围太过广泛,再算上交好的士人……这就意味着荚童要组建右扶风郡守府时,征辟的郡吏势必被苏氏党羽严重渗透!不征辟这些人,就无法服众,很难治理本郡。唯有彻底拔除,荚童才能专心剿匪,也能一门心思防守马腾的袭击。留着苏氏在,赵基很担心荚童突然病死,或剿匪时被流矢射杀,又或者马腾袭击时城门大开,死的稀里糊涂。裴茂识趣不语后,赵基驱战场来到阵前,两支敢死兵已经全员披甲,列在阵前。李应、高阳龙乘马来迎,赵基指着苏氏坞堡就问:“我调三千人以箭雨压制,你们能否一战攻陷?”高阳龙还在犹豫,李应瞥一眼坞堡与上面攒动的人头,咬牙狠声:“必能一战破之。”赵基露笑,反问:“去年如何不成?”“各军保存实力,不敢拼命而已。”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李应语气自嘲,瞥视坞堡所在:“不知破坞堡后,如何折功?”“堡内男女老少,不计生死,皆视为一级。你们均分,我不管各队内部怎么分功,我就三点要求。”“还请大司马明言。”“第一,夺取城墙后少做杀戮;第二不得抢夺财物,这跟你们没关系;第三,尽量一拥而上,一鼓破敌。否则反复攻夺,双方死伤惨重,不是我愿意看到的。”赵基语气如常,讲述自己的观点和要求:“告诉每一个敢死吏士,受伤我会尽力救治,阵亡我会抚恤他们的家人,我也会将阵亡者收敛安葬到龙山陵园,年年祭祀。而我,也会与弓手一起上前助战,若有后退的,我会立刻射杀。”“我给你们最好的铠甲与器械,别让我失望,今晚会给你们加餐。”赵基指着苏氏坞堡:“里面的酒水,我分一半给你们。”“大司马安心,不破此堡,罪将提头来见!”李应拱手俯身,高阳龙深吸一口气也是拱手:“领命。”高阳龙不需要带队冲锋,他的任务是带着督战队负责执行战场纪律,并组织人手将伤兵拖下去。真正带头冲锋,在锋线指挥的是李应,李应有十分丰富的临场作战经验。高阳龙、李应返回各队,开始宣扬赵基的命令与承诺。带着两支重装千人队缓缓前进,从各军抽来的三千余弓手也纷纷跟进。赵基也换乘他的专属战车,铁骑队簇拥着,跟随队伍开始移动。李应乘马在敢死队最前方,横槊压制各队前进速度,尽可能维持一条线。敢死队后面跟着骑马督战队,再后面就是一个个弓手团队。这场战斗,几乎是赵基从戎以来指挥最轻松的一战,以至于他可以充当一个战斗单位,而非是指挥核心。各个敢死百人队,大小弓手团队都有经验丰富的军吏、老兵做指挥。能做到相互配合,连携而进,哪怕只是初步、首次集合作战,也做到了彼此呼应。而敢死一个个百人队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城器械,只有最为简陋的木梯,就连盾牌都没几面。五千人组成的攻击阵列如潮水推进,给了守军极大的压力。苏氏族长与各家的首脑汇聚门楼附近,扛不住这股压力,竟然主动开门。墙上防守的各家部曲则开始将弓弩、矛戟向外抛弃,主动弃械。毕竟,赵基是朝廷、天子认可的大司马,做事会有底线;而不是李傕郭汜那样的匪军。于是乎,难题就这样甩给了赵基。敢死兵各队眼巴巴等着,情绪躁动。赵基只能来到阵前,对李应以及围过来的罪吏说:“我的承诺不会变,他们若是就此投降,依旧折算功勋,不减一级!一半酒水,也会给你们!”(本章完) 第364章 全力以赴 李傕、郭汜传首太原之际。第一批从黄白城迁徙的奴隶、被解救的女眷、财富、朝廷遗失的籍册、器物已运抵韩城,将从龙门津渡河去汾阴,然后乘船逆汾水北上。要么安置在平阳侯国五县之内,要么安置到太原。而第二批从右扶风迁徙的人口、物资也向着蒲坂津、龙门津两个渡口集结。同时被改编的关中各将部属也在迁徙迁徙,赵基临时在平陵休整,详细操作整编之事。而苏氏以及附属的士人家族也都打包,推搡车辆尽可能携带更多的粮食前往龙门津。他们将会在龙门津渡河,向北迁入西河郡。整个三辅、河东、河西、太原、弘农都在进行重组。赵基自身有总体调度的概念,也知道要建立的是个怎样的世界。可以说是照猫画虎,有个大致的奋斗、参照的轮廓在。河东、太原在外调五部营、五千车骑化虎步军后,更是在一道道命令之后加紧制作新的军服、旗帜。关中各军不缺器械,也不缺修缮、改造器械的技术力量。关中各军缺的是新的生活共识以及粮食,赵基带来了新秩序,更给每个吏士安排了最少两套夏季军服。最新的一批军服、鞋袜已从太原起航,他们将运往潼关附近的风陵渡。然后撤回,并与其他船队一起转运龙门津、蒲坂津的迁徙奴隶、民众与物资,大多数物资会装船逆汾水而上,运往太原。除了这些,平阳侯国游牧的一些义从部落也开始沿着汾水向下游游牧,他们将被暂时安置在泾水、洛水、渭水流域,组成协助剿匪的骑兵队。关中打成了废墟不假,很多士民扶老携幼出逃外地,可大量的财富四散。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穷的只剩下没用的钱了。赵基也是有意照顾这些隶属于他的义从家族小部落,他们迁入三辅游牧的这段时间里,仅仅是出售畜力,就能搜集来大量的金钱。现在三辅动乱初定,匈奴人还没意识到这里的巨大商机。赵基准备先赚这笔钱,只要迁来的部众出售畜力换取到足够的利润,这些部族就能去匈奴各部那里购买、置换畜力兽群,再贩卖到关中。等去卑、刘豹、贺兰力征这些人意识到,并想要加入进来的时候,这些迁入关中的小部族就已完成了原始的累积。赵基很想看看,赚钱完成积累后,这些深受汉化的匈奴小部族会怎么发展。是供养子弟读书,还是路径依赖继续游牧、重视商业,又或者本性不改痴迷于游牧生活。晋阳上东门,李傕、郭汜首级就悬挂门前木桩下,还用铁笼保护,免得鸟雀、乌鸦啄食。经过盐腌硝制,两颗头颅干燥缩水皮肤紧绷而泛白。李傕的女儿李茱乘车而来,隔着人群观望那看不清楚的头颅,默然无语。吕绮与她同车而来,此刻神情平静。她们很早就认识,长安政变之前,她们这些人里的带头大姐是董白,长安政变后被斩首于郿坞城外。吕绮看到的已经不是李傕、郭汜的头颅,仿佛看到了自己老爹吕布的头颅。当年董卓举行宴会时,赴宴高声畅谈的文武大员,这些年一茬茬的死。李傕还不算惨,最惨的是郭汜,除了五岁以下的男童,其他亲族男丁尽数被集中处死。而这些男童,也被赵基分散交给自己的骑奴家族抚养。当年董卓襁褓中的幼子,九十岁的老母,尽数被斩杀。比起当年的朝廷、王允,赵基实在做不出处死孩童的事情。李傕、郭汜集团以及其他关中将军过去掳掠的宫人、士人女眷也都被解救。经过筛查后,一部分人会送到平阳皇后行宫那里;绝大多数会送来晋阳,与太原大族、豪强女眷混编,先进行集中劳动。军队立功后,会逐步分配给有功吏士成家。这个过程里,太原大姓、豪强女眷的仇恨太深,原则上只分给有功的匈奴义从。实际执行时,因这些女子拥有文化、美貌优势,更受军吏的追捧。所以分配时很难执行到位,分配后还出现了私自‘调剂’的现象,赵基索性停止这部分女眷的安排。吕绮见李茱情绪还算稳定,就示意卫士扬鞭驱马,马车拉着她们驶向蔡昭姬的学馆。对于蔡昭姬,吕绮也不算陌生,但也提不起什么敬意和喜欢。也不想招惹蔡昭姬,每次也只是例行听讲,按时完成作业。不像甄宓那伙士人家庭出身的,恨不得住在蔡昭姬那里。就连赵基,在她眼中也是差强人意,不是很差劲的样子,属于勉强能凑合,不算委屈自己。而甄宓,她是越看越讨厌。不喜欢甄宓礼貌热情慈善的做派,也不喜欢甄宓在赵基面前矜持沉静的神情。一同听学的少女里,也因此分成了两个团伙,不存在中立,中立的会受两边的共同欺压。吕绮、甄宓有她们与外界形势变化息息相关的半封闭生活圈;其他官吏也因关中顺利的战争而出现巨大的人事调动。裴秀的婚事越来越近,可他却想拒绝近期成婚。他也开始收拾行装,从晋阳侯国官吏队伍中挑选用顺手的人,准备带着他们前往关中与赵基汇合。从关中纠合的军队被赵基整编为护国军,荚童又留在右扶风,赵基身边缺乏可靠的典军、司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只能从太原、河东调人,优先想到的就是裴秀。赵彦入驻晋阳,太原也有贾诩,已经可以很好管理各项事务。所以就征裴秀为护国军典军,行幕府右司马;要求裴秀快些完婚,然后随这一批船队一起出发。可裴秀心里过不了那一关,追叙前功时给他也分配了女子充当妾室。他的生活中不缺女眷,可赵基等人在关中鏖战,又将前往关东作战的情况下,他留在后方成婚的话,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能将婚事延后,提前来向赵彦辞别。赵彦也清楚,论关系裴秀与赵基更亲近,对赵基的帮助比赵基的两个兄长更大。此刻,赵彦思考一番,就说:“阿季如此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关东讨袁战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定。依老夫之见,大军自关中开拔后,会进驻雒都,避盛夏酷暑,行去岁晋阳旧事。”裴秀恭敬跪坐在侧首,微微皱眉:“明公是说开战会在两月之后?”晋阳旧事,就是去年赵基在晋阳闭营大练兵。现在关中征集、整编的军队有很大的顽疾,入驻雒阳期间规避暑气,同时执行严苛的队列训练。这些积年老兵不缺战斗素养,最缺的是军纪方面的意识。搞不好雒阳集训期间,因军法处死的人,可能会比战斗减员还要多。关中军队身上有浓厚的原罪,经历过严酷集训,与讨袁战争后,才能洗清。袁氏的影响力太大了,带其他军队去讨伐袁术,存在各种乱七八糟的隐患。而关中军队不敬天子朝廷,更不会在乎袁氏那所谓的影响力。出虎牢关后,这支护国军从根性上就不吃关东那一套价值观念。杀世家英杰,对这些人来说就跟割麦一样,不会有点滴犹豫。“嗯,据南阳、汝颖来报,四月以来虽降雨频繁于去岁、前岁,然暑气不减多少。”赵彦侧头看裴秀:“此去讨袁,凶险难料。文丽不要意气用事,就听阿季安排,快些成婚。这样出征在外,家中也有新妇掌事,能照料老母。”妻子顾家,也好与外面交涉;裴秀的那几个妾室基本上没有什么对外交涉的资格与脸面。就连照顾家里老母亲,正妻是一回事,妾室与婢女无异,没有可比性。裴秀沉眉,为难说:“明公,阿季在外征战至今未婚,仆虽年长,若是此时成婚,虎贲旧人将会如何看我?”“文丽不成家,又如何能跻身高位?”赵彦语气温和,笑着说:“那荚文贞中人之器,率先拜为右扶风,不就是成婚早,家中儿女颇丰?阿季的婚事经天子指配,还要等四年,难道这四年里文丽就不肯成婚?至于战事,哪年没有战事?”裴秀轻叹一声,对赵彦拱手:“是,仆明白了。”“嗯,你若心急,婚事提前也可。赵台卿、贾文和、韩元长做媒,老夫主婚,这可是我等老朽之人期望之事,切不可再说推延之语。”赵彦督促,就裴秀的婚事来说,裴茂这个长辈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本章完) 第365章 战略被动 第365章 战略被动 邺城,袁绍带着袁尚出巡近郊田野。 漳水岸边,袁绍观察记录水位的木桩,脸上笑容洋溢。 今年入四月以来的确热,却不是干燥的酷热,而是湿热、闷热。 河北降雨比起去年同时期来说充沛太多,以至于邺城百姓也开始有心情抓捕小青蝗。 要么晾晒干燥后揉成团配酒服用,要么捣碎混合肉糜摊成肉饼,以芝麻油煎制熟透后食用。 结果就是今年郊外几个庄园里种植了更大面积的芝麻,芝麻价格上涨。 虽然其他动物油脂也能煎制小青蝗,但听说效果不如富含阳木之气的芝麻油。 对于吃小青蝗……人们心中最根本的障碍是蝗虫的名字,而非蝗虫的形态。 周天子有一种御用的肉酱,是招待诸侯时才能使用的高档、必备货色。 这种肉酱,就是采集各种昆虫的卵捣碎后腌制发酵而来。 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在吃小青蝗能壮筋骨这件事情上已经不存在心理障碍。 尤其是去岁河东、太原抗蝗成功的事迹传开后,袁绍更不会制止民众服用小青蝗。 要说反对,也就是反对那几种以小青蝗为材料的河东丹丸。 这些流传过来的丹丸,价格之昂贵,就连袁绍都感觉有些吃不起。 可河北的道士群体几乎被连根拔起,不具备研制类似丹药的专业人士,就算造出来也很难服众,不受市场信赖。 袁绍乘船亲自在测量水位的木桩上刻字后,回到岸上就见沮授、审配、荀谌三人也来了。 袁尚扶着袁绍下船,袁绍见众人神情严肃,就问:“诸公,何故如此?” 主簿耿苞上前递出帛书:“明公,太原急报。” 袁绍定睛去看耿苞,耿苞神情格外的沉肃。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袁绍调整呼吸,他想不到那边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天子在南阳,赵基总不可能奉皇后来争上党。 他接过帛书,抖开缓缓阅读,看着李傕、郭汜、护国讨袁等字迹,只觉得头晕目眩,咬牙冷笑:“竖子,竟如此辱我!”一个讨袁,岂不是暗戳戳将他与袁术归为同类? 就袁术干下的那些事情,袁绍这里也很难办,只能装瞎。 你声讨袁术也不太好,给袁术壮声势更是绝无可能,只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 吕布近在南阳都没有什么大举动,赵基倒好,风风火火平定三辅,不想着休养吏民,就要驱使关中虎狼之兵来关东杀人,这跟率兽食人有什么区别? 袁绍一眼就看出来赵基的目标,就是要借这场大义之战来清洗、消耗关中兵。 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干! 他也很想测试河北士人的态度,可又不敢轻易试探。 就怕搞砸了。 不是怕河北士人举兵反抗,而是公孙瓒势力重整后,抓住话柄后又要动员幽州汉胡武装来冀州抢粮食吃。 名为忠义而起兵的幽州汉胡武装在袁绍眼中跟盗贼没什么区别,这帮人抓到一个能合理动员大多数人的战争理由,就会开战。 然后兴冲冲来冀州,名为讨伐,实际就是来抢粮食吃,再抢点别的什么东西。 失去鞠义,失去幽州骑士的帮助后,袁绍这里实际上已经不具备一战聚歼公孙瓒主力的战略打击能力。 如果今年冬天再给公孙瓒一个开战的理由,那么又能集合各种乱七八糟的人来祸害冀州。 冀州再富庶,也经不起公孙瓒这样的消耗、折腾。 如果冀州士人的耐心消磨一空,那第一个遭受报应的就是袁氏自身。 尤其是袁术半步称帝的情况下……河北士人有了合理推翻袁氏的借口。 西边又有赵基,这种时候袁绍根本不敢测试河北士人的态度。 他敢测试,公孙瓒就能轻易纠集大军来抢,河北士人也能出于公义驱逐他! 因此内心对袁术的恨意已经无法详细描述,可偏偏赵基打出‘护国讨袁’的旗号,让袁绍郁闷的难以言表。 总不能也发布讨袁檄文。 如果率先发布讨袁术檄文,那还像是汉家忠良、栋梁。 可现在赵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讨平李傕郭汜,纠合关中虎狼之兵打出护国讨袁的旗帜,就已经先声夺人。 这个时候河北再发布讨袁檄文,哪怕陈琳能写出花来,也会惹来天下人的哂笑和轻视。被人笑话不重要,若是被轻视,这真的会动摇袁氏在河北的统治基础。 难怪周围人神情严肃,现在怕袁术脚踢刘备拳打赵基,一举占有中原;也怕赵基、吕布联军大破袁术,然后乘势向河北进兵。 有曹操充当外围屏障,河北也有一战之力。 可屁股后面又是该死的公孙瓒,公孙瓒趁机出兵捣腾一下,那就全线崩解!看似问题是袁术、赵基惹出来的,可真正的祸源依旧是公孙瓒! 不解决公孙瓒,袁绍就没有战略主动权。 莫名的,袁绍想到了陈王之死。 可公孙瓒修筑易京后,已经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 不像陈王,生活平易近人,会经常亲自抚慰灾民;就公孙瓒那种人,死在女人肚皮上或宿醉烂饮而死的概率远远高于遭遇刺客。 袁绍将帛书递还给耿苞,就问:“袁术狂悖,诸位如何看待西州变故?” 其中的平衡太难把握了,双方谁赢了,都有乘势席卷河北的架势。 现在也不可能劝袁术上表请罪,袁术那边所有人都决定赌一把。 明明河北最为雄壮,可战略上如此被动,袁绍不满意,沮授这些人更不满意。 如果双方高度合作,也学袁术那样疯狂一把,或许也能拉上幽州豪强一战打崩公孙瓒。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割让出足够的利益,忠于朝廷的鲜于辅这伙人也能暂时糊涂一把。 应袁绍所问,审配率先回答:“今赵氏举兵护国讨贼,明公又何复疑虑?自是遣使西州,与赵氏消解误会,使其能全力征讨国贼。” 荀谌竟然也开口支持:“正是,今大义在西州,难撄其锋。” 见双方立场难得一致,袁绍没有什么喜悦,内心高度警惕,抬手抚须沉吟思虑。 如果赵基、吕布联军顺利打崩袁术,到底会发生什么? 袁术麾下那么多人士人兵败之后要么逃到交州去,要么只能来河北避难。 显然,从青州、曹操这里通行,来河北的距离更近。 那么多从逆的汝颖士人来到河北,而且还跟荀谌这些人沾亲带旧,舆论上自然会降低荀谌等人风评、影响力。 可那么多的外州士人,具有行政、领兵经验的士人进入冀州,岂不是也增强了荀谌等人的力量,使袁绍摆脱对本地士人依赖?荀谌、审配两个人发言后,又是相互观察对方,都是一副为公事做想的忧虑模样。 袁绍真不想刺激并加剧土客矛盾,官位、资源有限,远道而来的人,不可能吃草过日子。 但客观上这些人充实军队、行政力量后,河北军政效率、质量短期内提升,或许还真有一战击溃、歼灭公孙瓒的可能性。 能跟着袁术混,这伙人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所以战略变化时有概率除掉公孙瓒,也有可能引发内部的空前决裂,导致河北本土士人倒向公孙瓒,借公孙瓒的力量来消灭、驱逐袁氏、外人。 总之,袁术败亡后,这些逃难士人来河北,会直接改变燕赵对立的局面。 要么一口吃掉公孙瓒,要么被公孙瓒吃掉,没有继续忍受被动处境的可能性。 比起被公孙瓒吃掉,河北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现在这种被动。 袁绍去看沮授,沮授则回答:“明公,破桎梏之机就在眼前,又何必疑虑?” 越是表现的迟疑,越等于质疑河北人的忠诚。 袁绍自然明白,遗憾说道:“此前念与袁术同宗之情,使我险些因私废公。今赵氏举西州义兵讨伐逆臣,我自当助力、声援。遣使西州,撤上党所署长吏,由赵氏遣贤良赴任。如此,可表河北心迹。” 沮授长拜:“明公英睿,料想大司马也非器量狭隘之人。” 闻言,袁绍也是勉强笑笑,或许还真能将袁熙、高干从赵基那里捞回来一个或两个。 赵氏本身就对上党没什么兴趣,否则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刚刚结束的上党冲突,吃亏的只是吕布和张杨。 随即,袁绍就问:“何人为使比较妥当?” 沮授等人有备而来,汝颖人又在许都骚乱中有不好的风评,可能与赵基那边会有些误会。 所以荀谌一副思考模样,而审配率先开口:“有赵国赵庸赵元休,精明练达善于言辞,系赵氏同宗,可以为使。” “若无别人,就征辟此人为幕府从事,以事西州交涉。” 袁绍开口,见荀谌这边也没有异议,就又说:“稍后引此人来,我当面授予机宜、应对。” “喏。” 审配应下,他也清楚袁绍的难处,只能口口声声以西州、赵氏来代指赵彦、赵基祖孙,根本不可能称呼对方为大司马。 口中称呼对方为大司马,这对袁绍来说实在是太过于为难人。 不止是袁绍,袁术那里也是类似。 哪怕被击败,也不能在嘴上吃亏、服软。 (本章完) 第366章 相互干扰 宛都,东郊。淯水两岸,麦田、稻田纵横交错,一眼望不见尽头。吕布出巡,水稻是开春时所播种的,而麦又分为两种。靠近宛都的是去年秋季种植的冬小麦,也被称之为宿麦。宿麦成熟最快,随后是今年开春种植的春麦,然后是水稻。这三种主粮之间,还有粟黍、各种豆类成熟;至于蔬菜之类,开春以来就不曾缺乏。宿麦已经吐穗,农人与军屯吏士巡查各处,有拔草的,有抓鸟鼠的,也有扎立草人驱赶鸟雀的。吕布来到田垄边沿,伸手抚摸已有些发黄、变硬的麦芒,脸上笑容从内心深处迸发。收割宿麦之后,就是源源不绝的各种粮食,他终于摆脱了四处就食、求粮度日的窘境。张辽、魏越随行,吕布折断一节麦穗双手合拢用手掌搓动,搓掉麦壳、麦芒,看着绿白两色的软软麦粒,吕布送到嘴里咀嚼。口感清甜鲜润,笑说:“想当年我等持董卓首级奔入南阳,袁术虽礼遇却不曾顾及我等饮食,再到后来河北、兖州之战,为了这一口吃的,打生打死,实在可叹。”魏越也折麦穗效仿,咀嚼青麦,很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刻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张辽望着缓缓涌动的麦田,心中感慨也是不小。如吕布所言,前前后后打那么多仗,目的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终于吃到了自己地盘上的粮食,看今年气候变化,哪怕盛夏爆发涝灾,也能收获足够今年使用的粮食。当南阳地区粮食能勉强自足的时候,刘表这里供粮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也不会太过于抗拒。用粮食买平安,对荆州人来说并不亏。人的心态是很奇怪的,相同的外输粮食数量。吕布这里缺粮,荆州人是一种不忿不甘;可当吕布不缺粮食后,荆州人的情绪反而会稳定很多。吕布继续折麦穗,准备拿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新鲜的青麦。这种青麦蒸熟后混合酒曲,稍稍发酵,也是一种不错的饮品、零食。魏越、张辽、杨俊等人也在田垄边折取颗粒饱满、卖相极好的麦穗。欢声畅聊之际,一名从事驱马轻驰而来:“报,大将军,关中急报!”从事矫健一跃下马,快步到田埂外路边将一卷帛书递上。吕布将麦穗转给魏越,魏越也拔麦秆将麦穗扎捆,提在手里跟随吕布来到路边。就见吕布脸上笑容敛去,魏越询问:“兄长,关中如何了?”“扬祖猜猜看。”吕布将帛书攥在手里,也看向杨俊、张辽:“季才、文远也都姑且一猜。”几个人相互看一眼,也都清楚吕布的脾气,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张辽、杨俊不肯先开口,魏越就试探着说:“可是大司马摧破李傕?”“不止是李傕,郭汜等人也被他一并讨灭。”吕布将帛书递出,喜悦情绪消散一空:“没有朝廷诏令,他举护国讨袁义旗,编关中降兵为护国讨袁军。”没有经过雒都的门下省商议,赵基就搞护国新军,这跟地方军阀有什么区别?难道他大将军吕布的鹰扬新军、五部营就不能用,非要组建一支护国讨袁军?更让吕布气恼的是,选的军队番号都这么的恰到好处,丝毫没给他留什么余地。至于李傕、郭汜被赵基快速讨灭……吕布毫不意外,别说赵基,他也有把握讨灭李傕、郭汜。就是打起来很不划算,问题也在于这里,凉州、并州旧军之间血仇太深。他或张辽率兵去讨,李傕郭汜以下诸将害怕被连根拔起,生死危机之下必然组建联军,奋力抵抗,很难平定,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代价。赵基是并州新军,与关中各军没有历史宿仇,不会引发大面积的惊慌应激情绪,自然能快速讨平。帛书在众人之间传递,杨俊看后,就说:“大将军,料想大司马使者已在武关道上。大司马首倡义举建立护国讨袁军,大将军也早早督促荆益二州,只是稍稍落后于大司马。”吕布也觉得晦气,没好气说:“是啊,我以为他会进退两难,这才从荆益二州征集讨袁兵士。待二州精锐云集,盛夏已过暑气消退,正好用兵。他倒好,不与我协商,就举旗讨袁。今国贼是袁术,除袁术后再征袁绍入朝,不过反掌之事。”众人跟着吕布沿着小路走向外面土路,吕布腿长心里有气,走路带风:“见他讨袁,袁绍不安若也是举兵作乱,则半壁山河非朝廷所有,天下动荡,人心朝秦暮楚,如何能速定天下,还万民太平?”张辽、魏越也不觉得吕布言论有问题,这本来就是吕布的规划。等荆益二州的精锐部队抵达后,粮秣器械准备也充足后,就兵分两路,一路兵出宛口,经汝颖进讨盘踞陈国的袁术党羽,顺汴水而下入泗水,去徐州打一场决战。另一路由刘表单独出兵,顺长江而下,与豫章郡守华歆、刘繇残部汇合,光复江东,袭扰淮南,与陈登相连,将袁术与江东的联系拦腰斩断。而赵基则是预案中的第三路,用来与张杨合兵,战略上牵制袁绍、曹操。吕布是真的不想让赵基再来关东乱搅合,今年明显有丰收的兆头。汝颖、陈国、梁沛的灾民,可都是巨大的资源。赵基若出兵关东,去年累计迁走上党、常山、中山、中原七八万户人;今年再来,极有可能再卷走十万余万户人。十余万户人,恢复生产后,能创造多少财富?又能供养多少军队?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不管是作为军阀,还是朝廷的执政之一,吕布都想阻止这件事情。走路之际,他思维快速变化。赵基没破李傕郭汜,今年出兵关东都可能抢走十余万户灾民;而现在已经兼并关中诸将,那出兵后,只会迁徙更多的人口!撤兵回去后,防守关卡,以关中三辅、弘农、太原、河东六郡大约三百万人口的体量,就已初步具有强秦之势。后续再如秦国吞并义渠国那样重新吃掉匈奴、北地胡,那人口轻易破四百万,算是凉州的汉胡人口,轻易能破五百万!休养三五年时间,赵基就敢称王!杨俊快步跟随吕布,此刻不言语之际,两人内心深处达成了一致的目标……必须搞破坏!就连天子、公卿的态度,两个人脑海里想都没想,默认这些人也会搞破坏。现在西有赵基,不王而王建立护国讨袁军;东边的袁术建制公卿百官不帝而帝。严格来算,朝廷的敌人已不仅仅是袁术,还有赵基!问题又很棘手,你总不能再联合袁绍集团,搞个护国讨赵军。不止是河北袁绍被动,吕布控制下的朝廷也格外被动。曹操、刘表、刘璋也被钳制无法有什么动作;刘备是被动挨打一方的,左支右挡谋求生存,哪里还有余力、心思就谋划什么长远发展?张杨也是,要服从于朝廷调度;华歆、黄祖也是如此。至于长沙郡守张羡,年初时就被吕布征辟入朝,张羡弃郡遁走交州。零陵郡守韩嵩则奉令入朝,被闲置处理,吕布这里派人接管荆南三郡,把武陵交给了刘表一方。基本上此前安置、委派到荆南担任郡县长吏的南阳人被清洗肃清。长沙三郡与下游的豫章郡华歆连成一片,组成了另一股听从朝廷指令的势力,配合吕布半包围刘表、黄祖。就目前形势来说,平定袁术的话,巨大军事威望压制下,已经具有征刘表入朝担任宗正的苗头。可偏偏,赵基十日定关中,擅自搞了个护国讨袁军,直接扰乱吕布的接下来征讨袁术的作战方案!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赵基没反,吕布依旧有压制刘表、刘璋的影响力,可以迫使他们将规定的军队集结到南阳,参与夏末的讨伐袁术战争。吕布负气登车,杨俊紧跟着登车,立刻给吕布泼凉水:“大将军,袁术已至末路。势必遣使河北,游说袁绍一同作乱;而大司马兵锋强锐,袁术更不敢轻试。仆以为,袁术也会遣使西州,意图蛊惑大司马谋逆。”这下吕布那点怒气立刻消散,以己度人,如果他拿下三辅,有赵基现在的底蕴,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当个平阳侯、并州牧、大司马?想了想,还是摆手:“季才多虑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但也不能与他交恶,待我拜谒天子,陈述利害后,就遣使于他,同谋讨袁平叛之事。”没有朝廷大义在身,赵基怎么削弱、约束麾下文武?但赵基太过于年轻,万一生出自负之心,朝廷这里派遣的使者又刺激几句,再受袁术使者挑拨,那真有可能惹出天崩地裂的祸端。(本章完) 第367章 坐观成败 彭城,关羽驻守这里。自围城以来已有十日,袁军沿着泗水两岸扎营,已在彭城城外挖掘了一条壕沟,壕沟之外又板筑了两道土壁。这两道土壁之间,就成了袁军吏士往来、防守的甬道。也能抵御外部来袭的刘备援兵。关羽在城头巡视时,就见袁军已开始在两道土壁外围垒土造台,正在建立更坚固的防御据点。而彭城东南方向,约近二十里处,是寒山。张勋本部驻屯寒山,在壕沟挖掘、土壁甬道建设完毕后,就开始组织兵力在寒山这里修筑水堰堤坝,企图堰塞泗水,水攻彭城。只要关羽不肯突围,或出城挑战、决战,那张勋就会将水淹计划进行到底。张勋并不怕关羽,而是讨厌彭城之坚固。只要是个感情理智正常的人,就不想去攻坚;要组织军队攻坚,就是对自身军队的一次综合鉴定。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到攻城结果。比起喋血攻坚……如果只是进行辛苦的土木工作,那军中绝大多数吏士都是可以接受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当年曹操在彭城这里杀的泗水不流……导致张勋很难从周围各县抓捕、征集到足够的青壮苦力。好在也有很多灾民随军,可以组织他们从事苦力工作。他驻兵寒山,也有抵御下游刘备的用意。刘备、张飞被围于下邳,负责这一路指挥的刘勋也是准备水攻。水攻是一种很朴实的战术,该付出的人力付出到位后,就能收获结果。同时,水攻需要耗费很多的人力与工时,施工期间就是对守军的意志摧残。往往水攻计划还没有进行完毕,守军意志垮塌崩溃,自会开城突围或请降。而广陵陈登也被孙贲咬住,布置在琅琊、东海港口附近的昌霸、臧霸等人,也被孙贲牵扯。整个徐州,实际上正在遭受袁术的夹击。夏秋涨水之际,就是水攻破徐州之时。而这之前,若是刘备主动突围撤离徐州……那陈登、臧霸这些人也能转投袁术。所以徐州能坚持多久,短期内取决于刘备个人的意志,而长期内……也不长,水攻发动时,刘备的意志并不起点滴作用。刘备坚信朝廷会出兵救援,分兵据守的关羽、陈登、臧霸这些人则相信刘备。其实战争进行到这一步,袁术也不急,已将徐州各种机动兵力分割、困束并拖住。等到徐州冬小麦、夏粮收割时,自然会落到前线军队手中。整个袁军就食于徐州,就算退兵,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徐州,那刘备也就废了。徐州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会不会继续支持刘备?为了就近收割彭城、下邳近郊的军屯粮食,目前袁军也只是进行堰坝堆砌工作,还没有正式开始蓄水。收了城郊夏粮后,才会正式合坝断水。速战攻陷徐州,能成固然最好;即便不能成,也能解决十几万军队的夏粮问题。夏粮收到军营里,盛夏酷暑难挡,双方谁也打不了仗。真正的决战,就在于秋季。拖到秋季,水攻迫降徐州,回师陈国与赵基、吕布决战。只有这场决战胜败,才决定着下一步到底要不要正式称帝。当然了,如果能抓到汉室天子,到时候不管是摄政,还是禅让,又或者二帝并立,都随袁术高兴,他想怎么弄都成。如杨俊预料的那样,袁术为了减少阻力,已经开始向袁绍、赵基派遣使者。他希望袁绍北面称孤,双方以黄河为界;而赵基这里,则是以函谷为界,东西分裂疆土。袁术是个痛快人,他的意思很简单,效仿项羽关中封诸将为王,大家先动手分了地盘,免得再被朝廷指手画脚。就算未来决出胜负,肉也烂在目前这个瓜分者联盟里。就连公孙瓒、刘表,也在袁术的拉拢范围里,许以燕王、楚王之尊号。反正袁术只是称号建制,册立公卿百官;他又没有正式称帝,如果瓜分者联盟得以成功组建,他自称东王、齐王、徐王什么都可以。称呼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促成瓜分者联盟。拆掉朝廷,大家放开手脚来打。就在袁术推动瓜分者联盟之际,江东瓜农的孙子、乌程侯、破虏将军、泰山郡守孙策已有些迫不及待。可他还在忍耐,备受煎熬。作为军事统帅,任何的决定,都将影响深远。在形势明朗之前,任何一个决策者都是煎熬的,精神压力极大。袁术、袁绍、吕布、赵基、曹操、刘备,以及孙策都是这样。哪怕掌握全局真实信息,也会担忧形势发展、变化能否符合预期。这场波及天下所有势力的战争,变数太大,而孙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他被更多的战争迷雾笼罩,精神压力格外大。为了释放压力,孙策搁置军务,率几十名骑士攀登蒙山,也就是东山。东山顶上,可以眺望到大海。太史慈、宋谦、孙河等人跟随,一同在山顶生火炙烤猎物。孙策爬到一棵巨大松木上,这样似乎能看的更远。望着远处蔚蓝,如似亮晶晶蓝宝石的大海,他的急躁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片刻后,他从树上下来,坐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对饮山泉的众人说:“刘备尚能久持,袁逆水攻实难奏效。”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太史慈侧头去看大海方向,宋谦就问:“君侯何以断定?”就是担心刘备意志崩溃,所以要不要全军出动救援刘备,成了悬在孙策一方头顶的难题。留在江东的孙氏旧部先依附刘繇,刘繇病死后又跟随孙静西迁豫章依附华歆。换言之,大多数人的家属、人质落到了朝廷控制之下。袁绍又始终拿不到他们的家属,所以实质上他们本来就不在袁绍的掌控中,可以拥有自由的决断权。“海风。”孙策吐出两个字,自信说道:“入五月中旬后,海风大起难以预测,伯阳兄长又怎么敢出兵袭扰东海、琅琊海岸、港口?”孙河闻言点着头,孙贲的确是个稳重的性格,不可能在大风频发的时期里出动水师袭扰东海、琅琊海岸线。孙贲性格稳重到了哪种地步?甚至不会全力押注在袁术身上,袁术若是没有称号建制,孙贲或许能老老实实领兵听令做事。可现在,在袁术取得关键、实质进展前,孙贲才不会下全注。只要军队在手,那么朝廷就会对孙贲大开方便之门。再说了,袁术寄以厚望的是刘勋、张勋这两路大军,只要击垮刘备的对抗意志,或者成功拖到发动水攻的时节,那徐州自定。期间孙贲拖住陈登、臧霸、昌霸这些人,哪怕孙贲不参与作战,也能算是完成任务。攻陷徐州后,孙贲大概率才会真正跟着袁术一条路走到黑。可海风大起的时候,孙贲客观上也无法派兵跨海袭扰东海……那么昌霸、臧霸这两支流民军就解放、恢复了行动力。或许就目前来说,这两支军队就处于养精蓄锐阶段,等待重创张勋、刘勋的战机。也就是说,刘备、徐州的形势,远没有眼前表现的这么凶险。所以急着去救援刘备,固然能得到刘备的感激,可这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刘备还能做主把琅琊国让出来给孙策养军、增加收入?琅琊国不比他处,赵基很重视这里,国相赵范始终在贯彻赵氏的态度。臧霸这些人目前与刘备联合,但本质上来说,臧霸更倾向于他的半个乡党赵基。刘备只是徐州各方联军的临时统帅,实际上与臧霸一样;或许刘备可以影响东海昌霸,将昌霸收归所有。目前臧霸依旧是朝廷方面认可的青州刺史,只是退守琅琊,等待时机罢了。臧霸发给青州士人的征辟文书,依旧具有合法效力与诱惑。所以刘备无法做徐州的主,手里就抓着打烂的下邳、彭城,手底下两万多人这么被围着,战后又得苦巴巴熬冬天。也就是说,目前救援刘备,血战击退刘勋、张勋,得到的刘备感激、徐州人友谊……不值一提,没什么用。因此就应该继续观望,等待赵基、吕布率领朝廷平叛大军抵达,到时候再加入平叛大军!赵基、吕布代表朝廷能给他洗清声誉,授予他合法开战、征伐乱贼的权柄。而这些东西,刘备自己还要向朝廷索取,哪有资格给孙策许诺?至于臧霸、昌霸、赵范这些人怎么解刘备的困局,这是他们的事情。就算徐州覆没又如何!泰山地势高,袁术大军来攻,孙策也有信心坚持到朝廷平叛大军抵达!与袁术叛军实际交战后,那他自然是忠于朝廷的,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忠臣!积累在孙策心头的躁郁之气就这么消散,心结打通后,反倒有些期待刘备覆灭,袁术分兵进击泰山。于是,开始没心没肺享受这次野餐。心结打开后,思路也是活跃、通畅起来。例如刘备,刘备不完蛋,自己哪有机会成为徐州牧?(本章完) 第368章 经典再现 第368章 经典再现 自破苏氏坞堡后,在平陵休整五日后,军队继续向潼关迁徙。 段煨那里有足够的储粮,具体有多少,赵基需要亲自过目。 军队再次分队开拔,效率可比当时东迁的朝廷队伍快了何止十倍。 四月底时,赵基抵达潼关。 这段时间里,后续抵近三辅的五千车骑化的虎步军、十五个营的五部营早已进入弘农将近半月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与段煨的铺路军队重修函谷道,设立沿途营寨。 以转递的方式,一站站向雒都转运粮食。 陆运转输的粮食并不多,只占整体的三分之一,不足二十万石。 其他粮食都是陆运过陕津三门峡后,改为船运,顺流而下运往雒都。 四五月间正好是黄河枯水期,桓帝时期开凿河道坠入河道的暗礁都已露出水面。 从上游往下运输粮食,可以轻易规避这些礁石,效率与安全大增。 赵基率领各军抵达潼关时,第一批走汾水运来的军服、旗帜已经抵达。 护国军算是临时编制,采用百人队、千人队编制,作战时灵活搭配。 具体怎么搭配,分配权掌握在赵基手里,以此消磨关中旧将对军队的影响力。 全军分发崭新军服,这对野惯了的关中各军而言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越是京营禁军服役资历深厚的军士,此刻感触越是深厚。 不止是军服鞋袜,全军向关东开拔之际,各队领取军服鞋袜后要沐浴洗澡,寓意为洗去旧尘。 同时,两支敢死千人队进行更为深入的卫生改造,自高阳龙、李应以下,全军剃发。赵基亲自监督,看着这些敢死军士相互剃发,就连胡须也都剃干净。 只有把须发剃干净,才能让这两支敢死千人队具有独特、鲜明的识别特征。 好在选入敢死队的罪兵早已丧失了人权,周围军队不会有人同情他们。 在这个汉化匈奴都开始蓄发、束发的时代里,敢死兵对剃发也很是抗拒。 为了减少阻力和不必要的损失,接受剃发的人,一概赠一级功勋……算是把旧日的自己杀死,然后获取崭新的生命。 形势压迫之下,高阳龙这个赵基的亲信也带头剃发,李应也是以身作则……对李氏一族来说,剃发总比剃头好。 两千人剃下的发须堆积成堆,一把火焚毁干净。 至于剃发的敢死士,普遍有头疮,哪怕都是小心翼翼剃发,毕竟都不怎么擅长剃发。 稍不注意就会刮破烂疮,剃下的头发里虱子密集,一眼看去仿佛发丝之中生出一片芝麻。 赵基虽然下达了这样不近人情,堪称残暴的命令。 可剃发之际,他依旧巡视营中。 接受剃发、等待剃发的敢死士也不敢在他面前有什么怨言。 高阳龙用温水洗头后,阳光暴晒让他头皮、伤疤很是刺痛,就在遮阴凉棚下休息。 见赵基走来,高阳龙小心翼翼躬身起来,走出凉棚才挺直腰背。 论身高,这家伙营养跟上来后又窜了一截,如今约有九尺七寸,堪称军中第一高。 “大司马。” 高阳龙感到有些难为情,拱手见礼后抬手摸自己脑壳,剃发时的伤口已经结痂,手掌触碰后不再刺痛,来回逆着发茬轻抚,反而有一种另类的舒爽。 有一种说不出来,仿佛灵魂从脑门窜出来的开悟感觉。 赵基低头入凉棚落座,示意周围剃发后休息的众人落座,就看向高阳龙:“不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国家因五蟲而败坏腐朽,人的身躯也有可见之虫,不可见之虫。今剃发除虫,也是为你们好。”“仆明白,在营中时也不觉得什么,可想到以后与其他人交涉,难免会被耻笑。”高阳龙说话间又伸手去挠颅后,很快就止痒。 赵基看着眼前十几颗大光头,笑说:“这有什么好耻笑的?他们只是笑你们头顶无发,他们头上虽然有发,发丝之间却是油垢堆积、虮虱成片,时刻吸取他们的血肉,衰败他们的气血,缩减他们的寿命,这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这些人目光疑惑期盼又透着某种欣喜,赵基继续说:“我实在是不明白,人气血衰败轻则体弱多病,重则夭亡。如今剃发,再注重衣物洗涤,勤于更换,自可驱除可见之百虫,再隔绝不可见之虫,未来营士气血旺盛身躯强健,如此延寿之事,又有什么好抗拒的?” “我们生活起居之初种种虫类难以尽数,例如痈疮疥癣,一个身体强健肌肤完整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患病?还不是虫咬破肌肤,吸血食肉后注入虫毒,这才患病难以清除。” 高阳龙听着连连点头,他可是青蝗壮骨丹的忠实拥护者,又说:“可不剃发,每日多花费时间也能除虫。” “你说的很有道理。” 赵基审视高阳龙一张布满火气的横肉大脸,哂笑:“你这样几天才洗一次脸的人,看看你脸上的痘,这可都是虫咬的。” 高阳龙无语,赵基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看,这就是早晚两次洗脸,两日洗头一次的脸。” 高阳龙惭愧低下头去,赵基又看其他罪吏:“固然,营士剃发后出兵关东后可以提防逃亡。可我对诸君也无恶意,营中生活艰苦,每日劳累,哪有多余时间整理须发?还有负伤后,躯干四肢的伤势好包扎,可头上伤势如何包扎?” “身在军旅,当以存身、杀贼为要,余者皆不足虑。以后离开营伍,回归田宅之间,再蓄发又有何难?” 赵基目光落在李应脸上:“你也见多识广,听过听闻过西极列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以为剃发这种事情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今年先在敢死士中试行,若有好效果,那就维持不变;若是无益,以后废除即可。”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李应赔笑:“是,罪将明白。” “我要你们当敢死士,是要让你们立功赎罪重新做人,不是招来特意羞辱。比之各军,也就敢死士适合测试剃发效果。我也一人追赠一级军功,所以不要再生出不好的言论。也将刚才我与你们讲述的话语,传达给下面的军士。” “还有,营中吏士也要勤于换洗军服。这是第一批夏季军服,过几日还有一批备用、换洗的夏季军服鞋袜会送来。等去了雒都,会运来秋冬使用的军装。” “衣服穿烂、洗烂没什么好心疼的。等明年河东、太原产出的布帛更多时,每人每年能发四套军服。在我这里当兵,如今气候多变天时不正,粮食固然紧张,但衣物用度,不会短缺什么。” 做这种思想工作,赵基宁肯絮絮叨叨反复讲明白,再三重申,也不想因为误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至于军饷之类,则没必要跟敢死士讨论。 其他正常军队也没有军饷,也就是把秩序、生产打烂了,现在从军能吃饱肚子,很多人就知足了。何况就关中旧军自身来说,谁没点秘密小金库? 等军田制度落实,也有足够的佃户承租后,军队彻底稳定,与他牢牢绑定。 在赵基个人的理念里,这些人给他卖命,那么出工期间保证军队能吃饱,有体面的衣物,有良好器械,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不指望军队支持自己,难道指望各地的大姓、望族? 养的狗都有资格吃他剩下的骨头,更别说是这些肩并肩杀敌的活人。 李应也了解赵基的治军思想,也清楚赵基这里的分配原则。 其实只要混在军队体系里,那就不可能吃亏。 因为赵基说过,国家是军队的。 虽然是私下交谈时表达的态度,但也传开了。 下面的吏士听闻后,自然会信奉、支持这个言论。 国家的主人,发挥主人翁的作战积极性……别说吃饱肚子,就是赵基画一条线,给个空头编制,有的是人跳出来接任务。 因此赵基这里,最难的反而是压缩军队的编制。 免得官佃人口跟不上,导致军田年俸打折扣、难以按时发放。 所以这次出兵关东,自赵基以下,对迁徙更多人口存在一种病态的热忱。 官佃人口越多,大家的军田年俸越有保障! 真当官佃规模可观,物资充盈也能直接分配到军队个人时……剃发? 连眉毛都能主动剃了! 至于剃发后的美观、传统问题……比起士兵个人的健康来说,那些都是细枝末节。 让士兵、民众健康生活,多活几年,才是最大的良知所在。 有这股最大的良知在上面撑着,偶尔做点小恶,赵基也能心安理得。 (本章完) 第369章 立场不变 第369章 立场不变 暑气渐长,两个敢死千人队剃发一事并未引发什么额外的风波。 这些年关中军民早已经麻木了。 生活动乱,亲旧离散,经历各种惨不忍睹的事情后,能有个相对安全能放心睡觉,也能吃饱肚子的军营,已经能让他们十分满足。 为了逃税或躲避其他灾害,举族遁走与诸胡杂居,移风易俗也是能接受的。 更别说眼前只是剃发,当军队经历各种折磨后,剃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容易接受的惩罚。 就这样完成剃发后,护国讨袁军一共八个千人队,与赵基本部三千骑开始沿着函谷道向雒都进发。 这一路向东,也将前年战死的各军尸骨收敛,集中下葬。 尤其是东涧战场,尸骨散落,遍及道路、视野各处。 铠甲、器械就连衣物之类早已被附近百姓打扫干净。 如今也分不清谁是谁,赵基名义上的四位兄长的尸骨就在其中。 也只能一并收敛,运到骊山东边,潼关之西南的桃林安葬。 潼关就是古桃林塞,去年朝廷迁入安邑,赵基兵谏后与段煨达成协议,段煨才开始在南岸黄土塬上修建潼关。 就连潼关这个名字,也不需要赵基特意命名。 黄河难入关中后激流冲激南岸关山并转向朝东,设在这里的新关以地理山川特点命名为潼关合情合理。 当时段煨最坏的打算就是放弃部分华阴军屯地,撤入弘农,依托潼关抵御李傕、郭汜的联军侵攻,以等待赵基的援兵。 好在李傕、郭汜联军先围平陵苏氏坞堡,企图以苏氏为联军盟誓的祭品,然后再去打段煨。 结果就是失去朝廷后,李傕、郭汜对关中各将的影响力急速衰退,这些人又迫于军事压力不得不响应李傕郭汜。 谁都不肯卖命攻坚,敷衍拖延。 未能攻破苏氏坞堡,导致李傕、郭汜的形象破灭,彻底失去号召、领袖关中诸将的影响力。 客观上来说,苏氏的功勋很大……可去年赵基又没求着他们坚守,彼此又不是达成协议、盟约的盟友。 就苏氏的影响力来说,也没有正经官职在身,基本没有什么对话、交涉的资格。 宗贼,指的就是苏氏这类人。 所以今年赵基顺路围苏氏坞堡,军中几乎没有反对意见,甚至感觉理所应当。大军开拔之际,关中主要迁徙人口也已进入河东地界。 当行军至陕津、三门峡之际,因降雨而止步。 雨水降在秦岭群山之北,那就意味着南阳的降雨可能会降低。 自吕布巡查军屯、宿麦长势以来七八天,南阳降雨寡少。 除了靠近河渠的良田外,其他绝大多数土地都遭受闷热暑气的侵害。 而吕布的使者秦宜禄也快马抵达陕津,他外罩短绒黄羊坎肩,头戴无绒皮帽走出临时营地。 暑气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压制,他身心清爽。 吕布对他还是不错的,南阳大姓覆灭,打包送给秦宜禄某家满门女眷,这些女眷彼此之间关系之复杂,实在是难以说清。 至于当年董卓为了分化、拉拢而送给他的杜氏,秦宜禄的感情并不深厚。 乱世中人,太重感情或细节,很容易被拖累。 秦宜禄自认是个洒脱的人,跟着赵基的卫士进入陕津的官舍。 避雨走廊下,秦宜禄才摘去避雨的皮帽、雨披,又检查身上的黑红两色搭配的鲜艳蜀锦衣袍,还掏出手巾擦拭木钉屐履上沾染的泥水。 秦宜禄等候之际,赵基正翻阅袁术的手书。 出身公侯世家的袁术,言辞直率如似轻侠一样。 论对传统经义、文学的鄙视,袁术堪称当时第一。 也不能说袁术不学无术,属于那种享受顶级教育资源,偏偏又看不上这些‘工具’,这些工具对袁术个人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轻鄙传统经义教育的同时,自然不会用心钻研。 能知其大略即可……大胆的预测,哪怕袁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那也是国家栋梁,谁又能质疑他? 所以袁术的手书,言辞直白,仿佛盗匪在分赃一样,毫无掩饰之意。 可惜失去朝廷大义后,赵基还怎么压制麾下野心份子? 野心勃勃的除了聪明人,还有数不尽的蠢货。 越是聪明,能权衡利弊的野心份子,那做事就越是力求稳妥。 不到山崩的那一刻,这些人不会采取什么断然措施。 而蠢货就不好预判了,可能仅仅是一个卦师、相师的几句话,甚至是妻妾床榻之间的玩笑话,也有可能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这类蠢货就敢举兵作乱。赵基放下袁术的手书,左右瞥一眼,韩述、高阳龙都下去统兵了。 身边只剩下新调来的关尚,关尚察觉后茫然看着他,拱手:“大司马?”“我与乱国反臣不戴共天,又岂能联合?” 赵基扬着手中帛书:“袁术轻我,还想与女儿为我正妻。难道他眼中,我就如此不堪?” 关尚愕然,莫名感觉袁术判断的有些道理。 最初是与皇后之妹订婚,许以正妻之位;后面又是用两千匹与吕布结盟,吕布不想交付具有战略属性的资源,就答应张杨的安排,把女儿给了赵基。 赵基的确占了便宜,可伏氏、吕氏就吃亏了? 也不尽然,只有下位者、地位不稳固的人,才会通过婚姻去稳定外部形势。 成婚、养育孩子后,伏氏、吕氏自能通过家庭、孩子来对赵基这里施加影响力。 有时候哪怕是赵基身边女眷一个无意之间泄露的细节,也能决定胜败! 袁术的使者站在厅堂内毫无惧色,反而说:“江淮之士多称赞大司马乃少年英雄,竟不想如此短视。今吕布虽为大将军,却系公卿傀儡。未来朝廷定关东州郡,又如何能容大司马?”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眼前袁公路将据有东国。我若坐视不管,难道未来他定关东各州,就能容我?” 赵基说着笑了笑:“我若与袁公路同流合污,军中忠义之士丧气,我亦折损名节,数万精锐大军将不战自乱。孰轻孰重,我还是明白的。” 使者依旧强自争辩:“大司马与我主爱女成婚,未来两家相争,也有余地;总好过朝中公卿,得意之后行举刚戾、狠厉,不留点滴余地。” “不,我还是喜欢留在朝中匡辅汉室,公卿不正之风,我自会代替他们父母管教。”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赵基扭头去看关尚,关尚会意,对门前两名甲士招手。 两个甲士入内想要擒拿使者,使者轻轻挣扎后冷声:“何必捉拿?我又岂是惧死之人?” 两个甲士就去看赵基,对于这样轻蔑死亡的勇士,普遍会存有敬意。 赵基就看关尚:“带他去吃顿好的,稍后斩首来报。” “喏。” 关尚应下,看一眼那使者,就先走了出去。 使者也挣脱两名甲士,昂首阔步跟着走了出去,这两名甲士也跟着离去,又有两名甲兵递进,补充到门口两侧,执戟按剑目不斜视。 而这时候,秦宜禄才被引着入内。 见到秦宜禄,赵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感觉,就指着面前空地:“取座椅来。”边上书吏起身,给秦宜禄搬来一个折叠圆凳。 秦宜禄好奇观察圆凳,才对赵基拱手,又取出帛书双手捧着:“某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拜谒大司马,商议讨袁之事。” “先坐。” 赵基开口,自有书吏上前接过帛书,转递到赵基手中。 这卷帛书体积较小,也就四十多个字,吕布高度称赞了赵基讨平李傕、郭汜的功绩,并说将由秦宜禄代表他来谈讨袁战事。 赵基挑眉,本以为吕布会将作战计划落实在冷冰冰的文字上。 现在让秦宜禄来谈,显然就留足了充分的商议空间。 放下帛书,赵基就问:“袁氏乱国,大将军有何举措?” 落座的秦宜禄坐姿端正,拱手回答:“大将军已征荆益二州精锐,将在八月初率平叛大军出宛口,临汝颖,进讨陈国、两淮从乱之贰臣。另有一路,将由刘镇南督率自长江而下,汇合黄祖、华歆各军,直捣丹阳,断袁术与江东联系。” “还算合理,只是刘表若兼有荆扬二州,朝廷如何能制?” “回大司马,大将军欲以豫章郡守华歆领扬州刺史。大司马若是同意,还请发书雒都,使门下省诸公早早决议,颁发诏书。” “不妥。” 赵基直接反对:“华歆有清名,能治豫章,不等于他能集合江东士民,与刘表、袁术相抗。我以为,刘繇病故之后,当遣宗室贤良奔赴江东,以领扬州。” 顿了顿,赵基解释说:“我信不过华歆。侍中刘艾,或者新入朝不久的刘惠,皆是良选。” 其实赵基也想把刘备塞到江东去,又怕刘备一飞冲天。 徐州就很好,刘备很难舍弃徐州,用徐州这块没肉的干骨头吊着刘备,能省心很多。 听了赵基的提议,秦宜禄就说:“若是以宗室贤臣领扬州,想来天子也是乐于见到的,大将军也不会反对。” 紧接着秦宜禄就问:“不知大司马督率讨袁军何时出关?” “就与大将军相互呼应,待暑气消退,他举兵出宛口,我督率吏士出虎牢关,向陈留进兵,自汴水而下。若是袁绍、曹操作乱,我为大将军一力挡之!” 赵基不想在这些细节上扯皮,反正他是不准备与吕布联军作战。 各打各的,反而都能有不错的发挥。 秦宜禄感到这次出使十分顺利,面露感激之色,再次拱手:“外臣明白了,再无疑虑。” “嗯,待雨水停歇,你就出发吧。” 赵基扭头看边上一名书吏:“带他去我马厩,除了月里黑外,余下良驹任选两匹。” 秦宜禄更是惊喜,拱手长拜:“谢大司马赐马。” “你我两家实乃一家,何必如此见外?” (本章完) 第370章 要做好人 第370章 要做好人 兖州东平国,随着宿麦收割,曹操底气也充盈起来。 可袁绍绝不会让他好过,就在这新粮入库的美好时刻里,袁绍也开始插手曹操内部的人事安排。 竟上表朝廷,表奏曹仁为广阳郡守。 幽州传统的核心治所,就在广阳郡蓟县,在涿郡之北。 公孙瓒这个幽州牧与鲜于辅等人在赵基、朝廷斡旋下名义上和解,并联军发动了去年针对袁绍的军事行动。 而公孙瓒始终盘踞于涿郡,以涿郡为自己目前的大本营。 此前杀刘虞后幽州各郡骚乱,公孙瓒对广阳郡也缺乏强力控制手段。 经历冬季的联军行动后,公孙瓒恢复了对广阳郡的实控,开始向右北平、渔阳、上谷郡渗透、蔓延。 对公孙瓒一方来说,与袁绍决战前必须争夺勃海。 只有拿下勃海,公孙瓒才能后背稳定。 汉初时,勃海隶属于幽州;而后勃海划归冀州。 勃海鼎盛时有县邑、侯国二十六,如今已陆续削弱到九个县。 这种削弱,并不是将原来的县邑切割给邻郡,而是县邑合并……合并的原因也简单,就是人口、经济撑不起原来的框架。 至于人口、经济下降,则是黄河改道引发的,河间、勃海都受到了影响。 所以勃海的底蕴、潜力很强,是幽州、冀州之间决战的关键影响因素。 双方谁拿到勃海,谁就拥有战略主动权。 冬季时公孙瓒联军南下,也只是联军主力与袁绍主力对峙,分兵去夺勃海。 也就是公孙瓒夺取失败,若是成功夺下勃海,那联军凝聚力更强,绝不会轻易退回幽州。 袁绍不可能等着公孙瓒主动开战,他必须要做反制。 广阳郡控制在公孙瓒手里,却表曹仁为广阳郡守……朝廷认不认是朝廷的事情,反正吕布、赵基幽禁天子凌虐公卿,专横操持权柄之下,自然任人唯亲,不会举贤任能。 所以在吕布、赵基专权之外,袁绍这里表任的郡县职务,在士人群体中多多少少也有一定效力。 表任曹仁去广阳或涿郡当郡守都是一个性质,想要把曹仁所部调到河北,参与对公孙瓒的战争。 就目前曹操麾下各将来说,曹仁表现的最为凶猛,是一员擅长进攻的猛将。用曹仁来弥补鞠义死后的空位,多少也能有些效果。 虽然曹操移交人质时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袁术侵攻徐州,一旦得手势必向青州、兖州东部出兵。 如果吕布、赵基提兵观望,那曹操就要直面袁术的压力。 近期内充斥着不确定性,需要曹仁为他分摊压力。 可袁绍倒好,不想着派兵增援提前做战争准备,却要把曹仁抽走。 与公孙瓒的战争,注定在秋冬之际,时间晚于南面即将爆发的决战。 除非袁绍已经有了决断,准备与袁术隔河而治。 曹操齿冷心寒之际,丁斐来到门外:“明公,子孝来了。” “嗯,偏厅用宴。” 曹操起身走向门外,丁斐也快步跟上,送曹操到小庭院门前后,又去迎接曹仁。 曹仁进来时左手按剑柄,脚步随意,还左右观望,神态生硬。 陈留一战他损失巨大,更因强迫部属渡河,又没有妥善的接应手段,导致外围部属离心。 弟弟曹纯被赵基扣在手里至今没有音讯,又在赵基暗示下袭击、重创臧洪的新兖州军。 结果就是兖州士民不敢恨曹操,却没少在生活、工作中给曹仁添堵。 孤家寡人一样的曹仁,反倒开始放纵自己。 少年时就能召集一群恶少年纵横江淮之间,不再约束自我后,曹仁更加的放荡。 丁斐虽然轻狂,如今也不敢招惹曹仁,引着曹仁进入小院。 小院内曹操青梅煮酒,曹仁近期的变化在曹操看来那就那么一回事。 现在曹氏势力下降,后续依附的人员已有离心之状。 曹仁放荡凶恶,反倒可以起到恐吓作用。 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原来的曹仁或许还会犹豫,现在曹仁只会更加果决。 “子孝,快些来。” “兄长。”曹操招手,曹仁在门外拱手揖礼,也不脱靴,就进入客厅坐到曹操对面的空桌。 这时候仆人端着菜肴入内,等这些人撤离后,曹仁开口询问:“不知兄长何事召唤小弟?”“本初来信,业已表奏为广阳郡守,欲请子孝督率本部前往河北助战。” 曹操将帛书、奏表递给曹仁,伸手去釜中抓煮烫的酒具,稳稳抓着铜酒器的耳,提出来后给面前酒具倾倒。 又往铜酒器里加入两勺新酒后,他将铜酒器又放到铜釜热水里进行煮烫。 曹仁看完袁绍的手书与奏表,问:“他要与袁术讲和?这么多年兄弟相争,袁术谋反时,他就这样退缩?双方那么多人跟着,不乏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仇恨积累,袁术得势,又岂会饶过河北众人?” 知道曹仁心中有气,曹操将一杯酒双手托举递过去,曹仁见此也就伸手接住。 曹操这就说:“子孝若是不肯去,我发书谢绝就是。” 就这点面子,曹操还是有的。 以他对袁绍的了解,这样拉扯几次,只要书信措辞温和、谦卑一些,袁绍也是乐意与你拉扯的。 “我去。” 曹仁托举酒杯示意,当即仰头饮一口,拿筷子吃菜,嚼着凉拌薇菜:“兄长,你说徐州战事将会如何变化?” “难以估算。”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曹操也动筷子,却是一笑:“不过孙文台之子提兵观望,他尚且不急,我又急什么?” 徐州被吞,孙策首当其冲。 曹操这里再差,也能渡河退回河北。 至于分散屯垦于东平、济北的黄巾降军……丢就丢了吧,带走核心队伍,来日还是能打回来的。 如果袁术是一步步发展来的,一年吃陈王,再用两三年吃江东,然后再吃徐州,这样的话,才比较可怕。 像眼前这样瞬间吃掉豫州大部、扬州大部,势力飞速扩张,反而没那么可怕。 赵基这样山野出身的人都知道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在晋阳练兵,而袁术这里环环相扣,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仿佛一个步伐错乱,即将跌倒的人。 为了不跌倒,只能用更快、更乱的步伐来纠正,否则会立刻摔倒! 从始到终,曹操就看不上袁术。 袁术拥有他羡慕的一切,但袁术却从来不珍惜这些,反倒与轻侠、不法之流厮混。见曹操举出孙策这个例子,曹仁也就点点头。 在面对袁术侵攻时,己方与孙策的立场高度一致。 曹操这时候举杯示意,问:“刘玄德穷途末路,也向我发书求援。子孝以为,他能否撑到吕布、赵基发兵来援?” 曹仁也举杯回应,两人饮酒一口,曹仁略思索,就说:“弟以为可出偏师,夺小沛,迫近彭城,以激励刘玄德、关云长固守之心。” 此前刘备派关羽进驻小沛,结果陈王遇刺、刘繇病死,袁术急速膨胀后,刘备从小沛退兵。 袁术兼并陈国后张勋这一路大军顺汴水、睢水而下,也已分兵进驻小沛。 可因历史战绩的原因,曹仁也看不上袁术军队的作战能力。 张勋不好打,可张勋派出去的偏军还是能打的。 至于出击小沛后袁绍的态度变化……就连曹仁也清楚袁绍的性格,只要他答应袁绍的安排,就能获取一层好感。 好感消退之际,曹操出兵小沛,纵然违背了袁绍的安排,袁绍也不会过于苛刻、追究这个事情。 出兵打小沛,可以直接测试出袁绍的真实态度。 袁绍态度不好,可以抵消;袁绍如果乐于见到这种事情,那就加大力度,主动与朝廷讨伐袁术的大军交好,并相互配合。 曹仁发表自己的观点后,曹操拿着筷子久久不动手,凝视一侧沸腾的煮酒器具。 片刻后,曹操回神,见曹仁起身给两人添注热酒。 等曹仁重新落座后,曹操才说:“袁本初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公孙瓒在他背后,不敢有所举动。袁术强,则支使我军与朝廷配合;若袁术处于劣势,本初会大举进击公孙瓒。” 这是曹操的见解,说给曹仁听,曹仁去了袁绍麾下,如果遇到类似的会议,曹仁也能择机发言。 袁术是穷兵黩武的打法,击败朝廷联军后肯定还会向外扩张。 朝廷联军则不同,吕布要考虑南阳的稳固,不会长期在外征战;赵基也是,也要顾虑各自的后方。 他们击败袁术后,在意的是维持自身的稳固,而不是对外扩张。 乘胜而进,攻击袁绍的话,仅仅是粮食问题,就能让他们头疼。 而自己,朝廷讨伐袁术时,自己也出兵打袁术,吕布、赵基即便想打他,也缺乏开战的理由。 强行开战,还有刘备劝解、说好话。 真打起来,两人大义有缺,也有腹心不稳的隐患。 所以自己必须动作起来,提前与袁术交战,声援刘备,获取刘备的人情。 天下五个宗藩,已丧其二,己方救援刘备,本身就是一种忠义之举。 (本章完) 第371章 凶险转移 宛都,城内司空周忠府邸。府邸规模并不大,只是寻常富户人家的格局。南阳闷热暑气之下,来周忠府邸的官吏都只是穿单薄衣物。杨琦来的最晚,他来时拄着拐杖,其他公卿在院中、院外道路迎接,列队目送杨琦经过。门户前,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并肩而立,走下台阶来迎。杨琦就问:“如何了?”赵温不语,瞥一眼边上站立的张机张仲景。太尉杨彪则开口:“自清晨晕厥以来……已口齿不清,难以言语。”“引我去见。”杨琦语腔无奈以及遗憾,周氏一族对两淮有着较大影响力。可去年许都骚乱时,周忠就已病重。迁徙到南阳后,近有吕布专权,外有赵基与吕布呼应成势;最为可气的是陈王遇刺、刘繇病故,使得东南局势瞬间失控。而真正压垮周忠的是其从弟周尚,被袁术委任为丹阳郡守;族侄周瑜,弱冠之年也被袁术拜为将军。传到宛都的消息就是这样,真假难辨。所以很多人从逆,也无法证实,也就无法进行政治上的清算。再说了,还都想着以后策反对方,基本上都是留一线回旋余地。可周尚的的确确接受了袁术委派的丹阳郡守职务,原本袁术是要拜周尚为公卿,周尚婉拒后主动申请,这才外派为丹阳郡守。袁术也主动拜周瑜为将军,可周瑜也谢绝了,又不好太过得罪袁术。因而周瑜只是在袁术麾下担任县令,这次徐州争夺战结束后,若是袁术胜利,搞不好周氏一族会与袁术高度捆绑。到那个时候,周瑜担任将军,彻底与袁术绑死,也就成了大概率的事情。这些消息压在周忠心头,本就有病在身,南阳自四月以来不见降水,又闷热异常,内外种种不利因素之下,周忠终于撑不住了。同为三公的杨彪、赵温引着杨琦进入屋舍,周忠躺在榻上,面容枯败没有血色。只有眼睛勉强还在转动,见到杨琦很想说话,可只有面容微微扭动,发不出声音。杨琦快步上前,坐在榻边附耳聆听,可也听不清含糊的声音,只能温声安慰:“嘉谋安心,东南之事有我等在朝,自会多加回护,不使彼类残害忠义贤良。”这下周忠释然了,长呼一口浊气仿佛灵魂的一声呢喃响彻在杨琦耳际。他抬头再看,周忠双目瞪圆没了动静。杨琦回头看杨彪:“司空护卫天子东迁,历经艰险功勋卓著。我这就入宫,待天子下诏后,就下葬司空于城东豫山。”“喏。”杨彪拱手应下,此刻的他也忍不住挽袖轻轻擦拭眼角。此前侍中丁冲,黄门侍郎钟繇、议郎董昭,以及原羽林中郎将桓典以及其他廷臣被害死,杨彪虽然哀怒,却不觉得伤怀。周忠不一样,是同龄人,两世太尉的门第。如果没有天下大乱,以周氏后起之秀的发展速度,如今必然是三世三公的顶级公卿世家。杨琦又看看赵温,赵温也只是回以目光。赵温明显被杨琦为首的公卿队伍排挤了,但赵温并不屑于解释什么。他并没有倒向吕布或者赵基,他只是不想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斗争、消耗中。他牺牲的再多,获利的也是关东士人……哪怕西州士人获利,也跟他这个益州僻壤的士人家族没有多少关系。益州可以分为蜀中、巴中、南中与汉中四个板块单元,虽然不乏公卿门第,但普遍被朝中其他士人家族压制。越是益州高门中拔尖的家族,越是能感受到这种排挤。经历过天子东迁一系列破事,赵温只是与赵彦达成了某些默契罢了。反而因为维新大政的原因,这些旧日公卿还不敢明着攻讦他,生怕他破罐子破摔,彻底倒向赵氏、吕氏。在公卿的角度来看,赵氏、吕氏都是夺权者。经历过雒阳、长安以及安邑政变后,别说赵基这样的两千石门第,就是让传统的外戚伏完、董承来执政,公卿们也不会同意。外戚执政这条路过去引发了多少政变与死亡,显然不利于士人家族的发展与传承。他们想要开辟一条新路,能上能安定国家,下能稳住庶民,中间的他们能掌握权柄,也能世代传承。某些程度上来讲,袁术只是这个设想的先行者、践行者。认清楚这一点,那么拖一拖朝廷平叛大军的后腿,也就不会生出什么愧疚感。可问题也很明显,赵基、吕布这个组合,再加上荆益二州、徐州刘备这三个宗藩,显然也有一战之力。看似赵基、吕布是在维新大政的框架下夺权,论本质他们拼杀的越狠,越是在维护朝廷旧有的传统。维新大政的真正本质,就目前来说,为的还是维护朝廷,是保守的。反倒是袁术那里大胆尝试,更像是另一种、更进一步的维新……这种维新如似汤武革命,赢了就是革命,输了就是乱国反臣!周忠,担心的就是这个。周尚、周瑜这对叔侄,对整个庐江周氏而言,只是偏支庶流。嫡流是周忠这边三兄弟,周忠只是老二,一双儿子率部曲上雒时被董卓派兵劫杀。可周忠还有侄子,侄孙,作为嫡流,特征就是辈分小年龄大,他侄孙一辈年龄比周瑜还大,辈分却小一辈。袁术身边,肯定有周氏嫡流效力。有他们在,周尚辞任公卿,周瑜推辞将军……不过是正常的分家避祸,袁术理解这些,也不会太过计较。周氏的祸端在于袁术败亡之后,可弘农杨氏的祸端就在眼前。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平定三辅之后,随时可能向杨亮、杨修这对堂兄弟下达征辟,到那个时候,就轮到杨琦、杨彪被赵基抓软肋了。征辟杨亮、杨修进入大司马幕府,看似是他们渗透了赵基,可实际上也就给了赵基抓他们工作疏漏的机会。安排一些繁杂的工作,足以消磨杨亮、杨修的心神、志气;赵基随时可以找茬,名正言顺严惩杨亮杨修。所以目前的公卿团队,很想扯吕布的后腿,可因为软肋或立场的原因,不敢随意发作。如果只是吕布或赵基一个人,他们自然敢赌一把。董卓被谋杀了三次,还不是倒下了?现在的问题是吕布在内赵基在外,如果不能同时发作一起除掉,那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能快速兼并对方的部众,然后发动血腥报复。高层次的士人不是河边的芦苇,就现在这样的乱世,不利于高层次士人成长。乱世中青壮年士人普遍出仕于各方军阀,并与对方牢牢绑定。这就导致他们在本地有较高的影响力,却不受其他地方士人的认同,反而相互视为仇人。天下大乱之前,成长起来的高级士人,都是海内共同认可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具有广泛的认同与影响力。而眼前这些具有海内广泛影响力、声望的士人渐渐年老、死亡后,将很难找到合适的替补。后续公卿缺乏海内公望,他们担任公卿又有什么意义?对朝廷的合法性、影响力,几乎没有什么声望上的帮助。周忠就这么在其他公卿送别下安静死亡,也能被妥善下葬,比起黄琬、王允、崔烈这些人来说,周忠的下场也不算凄惨。起码在吕布看来,周忠已经是一种难得善终。吕布没少干挖坟、杀人的事情,对于自己的命运、终途,其实并不是特别乐观。如今就很苦恼,扬州牧的继任需要与赵基反复沟通,这不是雒都那个傀儡门下省能决议的事情。现在更苦恼,又要与赵基掰扯司空的继任问题。是从现有的九卿中选拔,还是暂时空置。出于对何进、董卓死亡的反思,吕布已经不太喜欢这些公卿,甚至天子也是可以暂时交割出去一段时时间。这段时间他也回味过来了,赵基没有实控天子、公卿,虽然让给了他,让他享受到了极高的名望加持,可凶险也伴随在左右。特别是荆益二州奉诏,将要出兵来南阳集结的情况下,这极有可能引发新一轮蓄谋已久的叛乱、兵变。把天子、公卿移交到赵基那里,吕布也不安心。如果将天子、公卿送回雒都,双方共同派兵保护,由张杨这个老实人负责具体工作。那么,吕布自身就能远离公卿这个危险源。与公卿近距离相处,时间越久,各种流言滋生,吕布都有些怀疑陈宫、张辽、高顺、李通等人的立场,很担心他们成为下一个‘刺董’的吕温侯。可这件事情影响又太大了,他甚至不敢与杨俊、妻子讨论,更不敢派遣使者去找赵基商议。所以,他决定一步步试探赵基。例如,这次平叛讨袁时,将天子也带上,并将公卿安置到雒都去,让公卿与天子分开,将可能存在、进行中的阴谋强行中断。至于赵基能理解多少,吕布也不在乎。这件事情必须见到赵基后,当面协商。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操作,还有足足两个月,双方使者能相互往来最少六次。如果可以的话,让张杨当卫尉,赵彦再次入朝当三公,那很多隐患就压缩到了雒都,而不是吕布自己身边。(本章完) 第372章 点评英雄 广陵,宿麦已开始收割。到处都是一片抢收的景象,陈登出巡城外,组织军队、部曲参与收麦。袁术的使者舒邵再次出使广陵,向陈登送来劝降书。舒邵因去年擅自开仓放粮,在中原四州有极好的名声。也因此,陈登礼遇舒邵,与他一同乘车出游。就目前来说,孙贲所督水师并没有直接贴上来与陈登进行对抗,所以陈登这里才能从容抢收宿麦。孙贲不带兵上岸,不等于会坐视陈登率兵救援刘备。陈登自身部曲的家眷要么在下邳东部沿海地区,要么随军待在广陵。除了部曲之外,还有广陵郡兵,以及其他豪强的部曲私军。家眷在广陵的吏士,只要孙贲悬兵观望,那就不可能离开广陵,跟着陈登去救援刘备。强行迫使军队北上参战,士气会非常的不稳定,随时会哗变。也会迫使孙贲被动参战,导致无法有效救援刘备,也会陷入与孙贲的攻杀。孙贲上岸之前,广陵军民就生活在紧迫环境中,但能避免军事带来的迫害。而孙贲被迫率兵登岸作战,就孙贲麾下纠合的各种军队的习气来说,到时候能造出多大的破坏,完全不是孙贲可以约束、控制的。所以陈登虽然隶属于刘备阵营,也只能被动中立,坐视彭城、下邳的战果出现。孙贲这支水师,在不主动介入战斗的情况下,拖住了陈登、臧霸、昌霸这三支军队。从徐州整体战略上来说,袁术也不能指责什么,毕竟没人能做的比孙贲更好。当孙贲能完成目前的战略任务的前提下,袁术也不会去做什么临阵换将。可想要快速打通徐州,北边刘备、关羽各守坚城,只能等待水攻。就算赶在赵基、吕布联军抵达前消灭刘备、关羽,那么北面参战的军队也十分疲倦,不利于决战。城内的降军也会充满怨气,不利于整编、吸纳。所以策反、劝降陈登、昌霸、臧霸就成了破局的优选,任何一个人率先反戈,都能撬动徐州。为了说服、劝降陈登三人,袁术许以重诺。一处晾谷场,场边种着李子。最大那棵李子树虽然不高,却十分繁盛,枝条向四周蔓延,宽幅四丈有余。陈登在李子树阴影下设席,煮酒招待舒邵。舒邵落座在草席之上,伸手就抓几颗李子揪下,提前眯眼塞到嘴里用大牙来咬。稍稍品尝浓郁涩味后扭头吐到一边,伸手端起温热的梅子酒饮一口,清除口齿间的涩味。这才说话:“今两军交锋,广陵夏收不受战火侵扰,可都是袁公的对元龙的敬意所在啊。”袁术称号建制后,本人没有称王称帝或称公,就礼仪来说也不好解释这种现象。因而袁术自称为朕,麾下文武称呼袁术为至尊。但在陈登这里,舒邵也不好太过刺激。陈登双手举杯:“我何尝不知袁公心意?奈何身为汉臣,世食汉禄,又与玄德公结有朋友之义。昌霸、臧霸流寇出身尚且固守气节,我若先呼应袁公……以袁公之急公好义,也会鄙陈某为人。故而劝降之事,仲应兄不必再提。”凡事都怕对比,陈登回答的有理有据。袁术麾下肱骨骨干,哪个不是世食汉禄?这不是顽固抵抗的理由,陈登的理由就是不能先降,这有碍体面、门声。舒邵闻言也不觉得过分,因为陈登说的很有道理。就是把袁术请到这里来,袁术也不会反驳陈登的言论。陈登真若果断降了,卖了刘备,那袁术反而会看不起陈登。舒邵举杯:“元龙乃江河湖海之士,器量恢弘,是某小觑了元龙。”敢拒绝袁术的再三劝降,本身就很需要胆魄。陈登闻言举杯示意,两人满饮之后,陈登捉筷子夹取鱼脍,边上陈矫为两人奉酒。稍稍尝了尝鲜甜鱼脍,陈登就问:“豫章华子鱼何以不降袁公?”江淮之间,除了陈登之外,就剩下豫章郡守华歆了,还在反抗袁术。舒邵笑着说:“华歆空谈之士,又素不知军事,孙静后来居上,有篡夺豫章之状。”汉末大乱前,豫章是少数几个人口破百万的大郡,就是太大了,各方派人争夺,陷入内战难以统合,没能诞生出强横势力。陈登闻言,就问:“我听说朝廷欲使荆州出兵,顺长江而下,截断江东?”“呵呵,是有这种说法。”舒邵神态自信,反问:“刘景升出兵,将会以何人为将?”最适合的,就是刘表所委的江夏郡守黄祖。可黄祖有杀孙坚之仇,当黄祖率大军过豫章时,孙静这些人怎么想?黄祖本人又会怎么想?真若截断江东,黄祖还会继续依附于刘表?刘表是汉臣,黄祖也是汉臣。没道理刘表能当荆州牧,人家黄祖就不能当扬州牧。黄祖当了扬州牧之后,那江夏归谁?尤其是黄祖截断江东后,向朝廷求取扬州牧时,朝廷给不给?不给,黄祖就能带着平叛军、江东加入袁术。所以朝廷即便不会故意使坏分裂刘表,黄祖只要立场不坚定,就有极大概率从刘表这里自立出去,还撕掉极大一块肉,直接威胁刘表腹心。刘表亲自坐镇的南郡与江夏郡间隔汉水为界,江夏若跟着黄祖自立,那刘表统治荆州的支柱立刻倾塌!你是刘表的情况下,你会不会让黄祖统率这支大军?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你若拒绝黄祖,另选一人统兵,黄祖又会怎么想?所以事态发展,以刘表过去几年表现出来的温吞形象来推断,大概率会组织这支军队,也会以黄祖为将。但这支军队大概率被各种事情拖着,除非刘表、黄祖直接达成协议。例如,黄祖交出江夏……可江夏黄氏那么大的影响力,不是说换个郡守,就能迅速清除黄祖的影响力。陈登思索片刻,端酒道谢:“明白了,那陈某静候北面之变。”他是不准备乘机搞事了,广陵不缺水,因为频繁战乱,这些年民间、官府也无积蓄。广陵最多就是受风灾、涝灾,只要不是疫疾、战乱,百姓受灾后还是能轻易果腹的,不至于大面积饥荒、饿毙或引发流寇战乱。连广陵都是这样的贫瘠,就能推断出其他地方的储备。各方势力,已然穷兵黩武到了极点。今年秋季的决战,必然要倒下一方雄豪。只要兵败,那即便不死,也将回天乏术,困居资源贫乏之一隅,等对方回过气力后,再行扑灭。对于扬州牧一职,陈登也是有些想法的。舒邵也不再劝说什么,两人就开始闲聊,开始评价各方英雄。不好评论二袁,只能评价吕布、赵基、刘备、曹操与刘表、公孙瓒,至于益州刘璋刘季玉之辈,或者交州张津、兖州刺史张杨、青州刺史臧霸、泰山郡守孙策之类,都已不入流了。吕布没有夺徐州的恶行,目前名声虽好,但也好的有限。维新大政是赵氏兵谏后推动的,以后天下形势好转,这也是赵氏的功劳。赵彦、赵基多多少少也会尊重士人,愿意按着士人的那一套来搞。赵基虽然有很多任性、意气的行为,但赵基那个年龄,讨灭大姓、摧破庄园之类的事情……在关东看来,也就那么回事,赵基挥出的刀又没切到自己身上。被赵基弄垮的太原、上党、三辅大姓,可都是传统的西州地区。赵基本贯琅琊,出身关东……不狠狠杀西州大姓、豪强的威风,难道要等这些西州大姓主动发难?地域竞争的思维下,关东主流士人反而不觉得赵基做的过分。料想以后赵基真若平定西州,进取关东州郡时,自会采取怀柔手段。同时吕布武力洗掉南阳大姓、贵种……在关东看来简直是一件为天下除害的善举。天下士人可以大致分为四部分,关东、西州、南阳与边郡。就跟荆州内部非要分为南阳、荆北、荆南三部分一样,帝乡南阳士人是独一档的存在。吕布重创南阳大姓,有一种为关东、西州、边郡历代士人出气、报仇、清算的痛快。可吕布出身边郡,门第更低,所以陈登也不看好吕布。当年董卓何等雄心壮志,也只坚持了两年半;吕布还能比董卓强?与之相比,赵氏祖孙就很善于取舍,将灾难的源头抛给吕布。两人讨论中,都认为吕布很快就要消亡;而赵基如果今年出兵后退回西州,安心经营基业,那还有一番作为。若是逗留关东,与各方混战不休,西州残存的精锐被消磨、重创后,赵氏也会陷入衰弱。余下刘表岁数太大缺乏锐气,开拓精神不足,也将一事无成;公孙瓒也是边郡出身,早晚也会被袁绍耗死。倒是曹操、刘备,陈登认为刘备能做一番事业,大有效仿光武旧事的趋势。而陈留出身的舒邵虽然讨厌、憎恨曹操,但也认为曹操的狠辣,或许除吕布的天命,就会应在曹操身上。陈登、舒邵畅饮畅谈之际点评天下英雄,日落时才结伴乘车回城。(本章完) 第373章 三省齐聚 雒都西郊,显阳苑附近的平乐观。原灵帝检阅西园军的平阔处,依旧能看到当年残存的营垒废墟,还有董卓率军入雒时驻屯的旧营。这些营地与各种宫院、庄园、宅邸、平民居所都已被烧毁,举目望去,处处是废墟。也只有军屯田野附近的村落经历了重修,勉强可以住人。随赵基而来的各军分散驻屯,从废墟中搜集建筑材料,多在原地重新修筑一座座营垒。赵基检查平乐观大营后,又率骑从去雒都。路过白马寺时,这里也不例外,也被吕布焚烧成了废墟。董卓、吕布撤离时抢了一遍,还是从活人手里拷打抢的,效率最高。后来孙坚入雒,也抢救性挖掘了一些。再后来朱儁入雒阳,陶谦组织关东各方给朱儁提供兵员、军资,但因为各方拖后腿而破产。但依旧有各种军队来到雒阳,再到天子东迁各方军队入雒。使得雒都城内、城郊大型废墟都经历过搜查检索,即便这样,上雒分散驻屯的士兵依旧热情满满的去废墟中搜集建筑材料,顺带发点小财。只要不是发现较大规模的藏金库,赵基也懒得介入。不发军饷已经很过分了,再去扣这点财物,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雒都西门,原本的城门也被焚毁,现在城门是新装的,连漆都没有。河南尹毕谌引着郡府官吏,以及雒都留守的三省主要大员都来迎接赵基。当首之人就是中书省中书监赵蕤,其次是刘艾等五位侍中、以及六位尚书。尚书省内,尚书郎柳孚站在本省班列最末;尚书省按赵基规划的制度,应该是尚书令主管,其下是左右仆射,再下是六曹、也能说是六部尚书。在原本尚书台的三级结构里,硬塞进来第二级尚书左右仆射,以及第四级尚书侍郎;使得原本第三级的尚书郎屈居第五级。雒都之内,还有赵彦司隶校尉衙署编制内的都官从事高宠,麾下三百余人,掌刺奸之事,按制度有闻风先抓再审的特权。基本上等于控制雒都内三省、河南尹官吏的生死大权,只要先动手把你抓了,罪名难道还找不出来?至于小小的雒阳令、雒阳尉,也就只有掌管民事、治安的权力。雒都城内连几个像样的百姓都没有,他们属于纯纯的摆设。来迎赵基时,连主动上前搭话、自报身份的资格都没有。赵基再是轻车简随,也有三百余扈从车骑,讨关中时的四面大旗也增加到五面战旗,多了一面‘尚书左仆射’大旗。见过诸人后,赵蕤、刘艾与赵基同乘一车,开始入城。城门以内街道上,就是都官从事高宠麾下的都官徒隶,都是穿戴轻便两裆铠,持矛戟配刀剑,或背弩,或挎弓。战车之上,赵基看着城内各处陆续修建的营房、衙署,问:“雒都近来气候如何?”刘艾回答:“回大司马,降雨稀少。好在元明公冬季时命军士打造水车,今各处田地多能引雒水、伊水灌溉,稍远一些也可车水灌溉。”赵蕤也紧跟着说:“若无阴雨,再有五六日就可收割宿麦。”“不能静等宿麦收割,与逆臣袁术之战势必耗日持久。”赵基扭头看刘艾:“军中不缺木匠,如今也不缺畜力。如今种植麦豆粟黍,年内可能成熟?”刘艾略回忆,就说:“为难之处在于灌溉,关东气候与雒中类似,春旱之后亦有补种夏麦之事。”“既然可行,稍后我就命令各军于驻屯处择地开垦;宿麦抢收之际,也要抢种夏麦。”赵基说罢不语,今年这场战争比去年更麻烦,他失去了陈王这个可靠的中原补给站。也不能指望吕布从南阳运粮,吕布这段时间派遣的使者,总是在书信中抱怨南阳气候入夏后的干旱。今年南阳的干旱比去年稍稍好一些,起码春天时降雨充沛,雨水积聚于山野之中,也滋润了春天的禾苗。所以今年的淯水水量还是比较可观的,不至于干涸到能步行过河。车骑队伍抵达尚书省,赵基来时,他的卫队已接管这里的防务。直入省内,赵基落座于大厅,吕布的全权使者秦宜禄全程跟随;门下省五位侍中也在。至于河南尹毕谌,根本没资格参与中枢三省会议,只能在外面等候。中书省的副手中书监赵蕤也在,三省齐聚一堂,很多事情可以在这里立刻达成决议。待诸人坐定后,赵基看向门下省五位侍中:“今袁术已反,左将军当另选贤良。徐州牧刘玄德以疲弱之徐州坚贞不屈,宜授重号,以坚其心志。”门下省五人同列而坐,刘艾为首,其次是台崇、种辑、许汜、王楷,五个人相互看一眼,见独坐一边的秦宜禄不做反对,当即刘艾拱手:“大司马提议甚为妥当,某附议。”其他四名侍中陆续附议,只是种辑神情不爽。按着三省制度,应该是门下省议事提案,交给中书省核定批准,再交给尚书省执行。现在赵基堂然皇之以上公大司马、尚书左仆射在门下省进行提案、表决,已严重破坏了门下省的权威。此前门下省议事,都是议事前私下接受赵基或吕布的授意,然后再集议表决。起码各种提案是在门下省内,由列位侍中提出。可台崇、许汜、王楷这些人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袁术谋反作乱本就是反常事件;这种非常之时,赵基或吕布直接提案,也是合乎情理的。门下省五位侍中附议后,黄门侍郎毌丘兴捉笔书写这道决议后的提案,转交给中书省。中书监赵蕤签字,转交给一名中书舍人誊抄,这位舍人将誊抄件交给赵蕤再次签字后入档,当堂就将原件送到兵部尚书处。六部尚书只负责执行,没有议论的余地。所以执行尚书与侍郎签字后分别给门下省、中书省回执,这些回执以及官印问题、赏赐落实,就会交给尚书郎去执行。而诏书也分两种,一种是颁布天下的,涉及个人需要专人宣诏的,则由中书省选择谒者去执行。重要的诏书,宣诏使者就会涉及三省,由尚书郎、谒者以及门下省的黄门郎一起执行。越是重要,三省专员的身份就高。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如拜刘备为左将军,这是朝廷重号将军,就该由三省一起出人,组成一个相对豪华一点的宣诏队伍。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先行公布,并制作新的左将军金印,等解围后再当面落实。如果刘备能挡住袁术,坚守到朝廷大军抵达徐州战场……那么战后论功,赵基不介意给刘备、关羽一个亭侯爵位。按着刘备累积的功勋,也该封侯了。三省制度内的官员,已经渐渐习惯三省这种理政方式,时间越久,这些人成为三省制度拥护者的概率越大。完全排除三公的议政权力,这权力不会凭空消失,最终还是回到了三省这里。现在三省齐聚,吕布的使者秦宜禄不反对的事情,赵基都能快速落实。拜刘备为左将军,只是一次试水。紧接着,赵基就对另一个悬而不决的问题动手,问秦宜禄:“大将军对扬州牧接替一事,是何意见?”秦宜禄看一眼许汜、王楷,就说:“此事省内议论,或以豫章华歆接替,或以中山刘子惠接替,或以侍中子芳公接替。不知大司马是何看法。”“扬州此前乃系宗藩,自当扶立新的宗藩,如此可安天下士民之心。”赵基一开口就否决了华歆,又说:“刘子惠曾与我一同战袁绍于常山,虽有盛名于河北,然而他功绩、履历欠缺。不知子芳公意下如何?”刘艾拱手回答:“急朝廷之所难,人臣之本分也,不敢推辞。”“嗯,大将军若无异议,就辛苦子芳公前往豫章就任扬州。”赵基又问:“不知子芳公离任后,可能举荐合适人选接替侍中一职?”刘艾回答:“朝廷东迁,忠良多已殉国,实难推选合适人选。”“那缩小范围,宗室中可有勉强任职者?”赵基又问,只要推上来的接替者是宗室身份,那有助于增加三省的合法性、说服力。刘艾闻言为难,赵基的根基在西州,西州几乎没有宗室王侯,自然也就很难繁衍出庞大的刘氏宗藩。想从西州选拔一个受赵基影响、控制的宗室侍中,实在是很有难度。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出身较低,名望又高,还方便依附赵基的人。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只是对方出身太高。见他为难,赵基就说:“但说无妨。”“是,原太尉逯乡昭烈侯刘公之子,光禄大夫逯乡侯刘松刘子乔名重海内,可以为继。”刘艾说罢,众人都抬头观察赵基。天子东迁时,刘松也出使河北,招抚袁绍。其父刘宽,是高祖十五世孙,世居弘农,已转为公卿世家。太尉刘宽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及海内,但雒阳政变以后,刘宽的门生故吏没能凝聚起来,已被压制的不成气候。赵基略略思索,就说:“子芳公前往扬州撑起东南一隅,前程艰难,临行所举,我自以为是妥当的。门下省诸公意下如何?”谁敢否决刘宽的儿子?赵基所问,众人立刻附议,就连走文书程序都快了三分。秦宜禄独坐一隅,对这个任命也没有异议。都赞同刘艾接任扬州牧了,再换一个宗室进补侍中之位,占用的又是赵基那里的名额,他连开口议论的心思都没有。(本章完) 第374章 战争本质 第374章 战争本质 夏六月,南阳粮食因灌浆期缺水而歉收。 即便是歉收,对吕布、朝廷、南阳土著、外人来说已是救命的粮食。 各方军队稍稍运动后,都无后续举动。 不论军民,都在从事夏粮抢收以及转运。 陈国吏民,汝颖士民也都是如此。 因秋冬荆州输入粮食的原因,汝颖地区各县还有力量组织、动员百姓从事耕种冬麦、春麦。 今岁夏收,仅仅是许下屯田就收粮百万石。 可惜的是,汝颖地区很多县遭受袁术的勒索,开始主动或被动的向袁术运粮。 汝颖水系汇入淮水,这也将成为运粮的高速通道。 盯着陈国、汝颖夏粮的不止是袁术,赵基、吕布也时刻关注着。 雒阳,暑气燥热。 赵基行走在军营中,地面烫脚,以至于快失去知觉了。 护国军营地内,典军裴秀快步来迎,烈日灼人,两人与营中吏士都没有披甲,都是穿轻便衣裳。 护国军在完成抢种夏麦后,就执行闭营训练,不再参与后续的农业生产。 赵基不想言语,跟着裴秀来到营房前,就脱掉皮履,抓起门前木瓢打水浇在脚上,随手掬水洗脸。 洗完脸整个人清爽起来,站起身不等挽袖擦拭,就感觉热风从屋檐下卷过,脸上水迹几乎瞬间就干了。 换上木屐后,赵基才低头走入营房:“总算是活过来了。”裴秀给他递来一碗蒲公英浆水,说:“吏士苦于酷暑,可否向雒水边上迁徙?” “不行,每日午间可以带他们去河边戏水消暑,营地不得迁徙。” 赵基拿着空碗来到陶罐前自己打浆水,眼睛这时候才适应屋内的光线:“现在四时不正,旱涝无常。若是突发暴雨,雒水暴涨,迁营不便,损伤不小。” 说着仰头饮酸浆水,咀嚼蒲公英根,又继续打第三碗:“这是护国讨袁军,若是营地被洪水冲了,士气怎么说?” 裴秀也只能点头,就说:“卫固已入军中就任,阿季可要见一见?” “不见了,讨袁军是他的机会,等他抓住这个机会后,我再设宴招待他。” 赵基喝完第三碗浆水,才消去肺腑中的燥热之气,放下碗来到桌椅处落座,思索模样:“七哥多鼓励他,这次讨袁,苦战只能由护国军来打,这是赎罪之战。” 这段时间天气酷热,军队闭营训练也只能主抓早晚,早间进行队列训练,下午则进行思想教育课。 护国军八个千人队,使用的时候,肯定是要做先登部队来使用,给其他部队创造战机。 八个千人队里,有两个敢死千人队,他们才是全军最锋锐的尖刀。 护国军各队都是历战老兵,久经生死考验,没必要再三重申作战经验,强化他们的军纪服从,以及思想意识就可以了。 现在这种闭营训练,三餐能吃饱的安稳生活,已经唤醒了许多关中兵沉寂已久的良知,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赵基大刀阔斧之下,河东、太原吏民生活状态急速提升,这也是摆在面前的事情。 闲聊两句后,裴秀就将一卷竹简递来。 赵基也敛容,拿起开始阅读,这是闭营期间各队发生的案件。 军中赌具早已被没收,但架不住这些家伙用石子、麦秸来赌。 都是老兵,赌博习气很浓,小到手边的东西、饭菜,大到还没有拿到的军功、缴获。 一些赌博甚至提前把没有影子的妻子给抵押、输掉了。所谓的八千护国军,行军途中就有犯法被处死的,如今驻屯期间也没少因此减员。 赌博最能引发矛盾,最开始时还能严惩组局坐庄的,现在已经发展到私下一对一赌博,至多找一两个人旁观、见证。赵基耐心翻阅这些惩处赌博的卷宗,以及因此引发的斗殴卷宗。 中小型刑罚都已落实,涉及到斩首则需要赵基签字。 看完后,捉笔在卷宗末尾签字,并说:“军士好赌,必须严加遏制。今后涉赌吏士,首告揭发者免罪,调入其他营队;余者一概编入惩戒营。两营敢死兵在前,惩戒营在后。” 两营敢死兵内部风气相对较好一些,他们稍稍犯法就是严惩,涉赌、斗殴都会被处死。 裴秀也解释说:“此前闭营训练时早晚劳累,吏士也无空闲时间涉赌。如今每日午间有两个时辰空闲,也就滋生了这些事端。等到月底时,自能收敛许多。” “这不是他们涉赌的理由,涉赌吏士另造一册。以后有功勋,提拔也只限于队官。再高的话,就转任地方,安排塞障防守之事。” 这种好赌还能积功升上来的人,就不能用他们去管人事,或守仓库。 偏僻地方的塞障、烽火台、哨所,都需要专人负责防守。 这种被限制使用的官吏,摆明了没有后台,在地方上稍稍出点纰漏,上面的官吏肯定会优先打掉、清除这些人。 一个好赌的人,根性上就已经坏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机会合适,别说赌自己的命,连国家都敢拿来赌。 论不稳定,好赌的人与愚昧的人一样,都不值得信任。 赵基这里做了决断,裴秀也不再解释什么,拿起一个草纸装订的小册子,捉笔将赵基的言语记录下来,免得后面工作时遗忘。 也不是裴秀故意作秀,赵基还要分心去管五部营、虎步军,所以护国军营务全都压在裴秀身上。 随身小册子记事,能让他稳定处理身边的工作。 之后又拿起赵基签字的竹简案宗,上面有五个人需要处决,裴秀还想争取一下:“大司马,既然要设立惩戒营,何不将这些人编入惩戒营?”“一事归一事,这样处理的话,营中吏士还以为是你我为这些重罪吏士开脱;再说其他涉赌吏士你也惩戒完毕,再编入惩戒营也不妥。稍后就集合全军吏士,当众行刑。行刑之后,再宣告惩戒营一事。还有今后涉赌吏士不得重用的安排,你也通过军吏传达下去,不要落于文字。” “喏。” 裴秀拱手,拿着案宗走出营房交给属吏,等下午天气凉爽时,就会进行集中处刑。 赵基来这里,就是监斩的,也是为了给裴秀撑腰,免得引发哗变。 裴秀返回营房内,自己也打了一碗蒲公英浆水,公事完毕,他也就解开衣襟,端着浆水来到桌案处问:“汝颖、陈国夏收颇丰,南阳因旱歉收。吕布可会出兵宛口抄掠汝颖、陈国之粮?” 赵基也换了一副面孔,懒洋洋坐在组合木椅上:“应该是有这个心思,但他现在急着出兵,有两点不好,其实有三点不好。第一是酷暑难行军,也难打仗。” “第二是他在等益州兵,荆州兵已经抵达南阳,就等益州兵,抵达后才好督率各军,组成大军兵出宛口,浩浩荡荡,能未战而慑人心魄。如果现在急着出兵,未免仓促,而率亲信主力出宛口,益州兵又后发抵达南阳,如果生乱,大好形势将荡然无存。” 赵基说话间抬头看营房屋顶,各种新旧木料拼凑搭成,还不乏雕花的珍贵木料:“这第三点,袁术已开始强征汝颖二郡的储粮,这需要时间,也得罪人。得罪人的事情让袁术来做,等他抢的差不多,我再出兵。” 汝颖各县也不会老老实实把粮食给袁术,这不是官吏支持袁术,就能做成的事情。 只有袁术的军队进入汝颖地区,这些官吏才能软硬兼施,劝百姓出粮,动员百姓运粮。 如果袁术军队始终待在陈国不来汝颖,而汝颖官吏又强迫百姓输送粮食……真当百姓、灾民的锄头打不碎脑壳? 所以真正运粮,要等到袁术出军汝颖之后才能展开。 就现在这样的高温天气,自己这里都不想动弹,袁术的军队又怎么会出动? 别说戴头盔穿两裆铠,就是戴布兜鍪穿军服、号衣,再带上长短、远程兵器,多走一些路程就会中暑。 裴秀听了就问:“这么说,与袁术之首战,就在于争夺汝颖夏粮?” “对,争夺汝颖的粮食,争夺陈国的粮食,还要争夺徐州、淮南的粮食。” 赵基说着神情古怪:“杀再多的从叛袁军,又不能充饥。夏粮、秋粮,才是此战的命脉,谁抓住的粮食多,谁就能笑到最后。反正雒阳的粮食尽量不要动,这是救命的粮。” 裴秀明白了,坐在赵基对面,还是忍不住一叹:“去年我们是为了吃的,今年还是为了吃的。” 赵基只是笑了笑,就说:“为了吃的才好打仗,上下同欲,心思单纯了好。” (本章完) 第375章 复土均田 太原,晋阳。贾诩翻看赵基前线例行发来的军书,心中推敲前线赵基的战争规划。赵基在其他人眼中已经很猛了,可在贾诩眼中,赵基打的一直很保守。比如去年全歼高干、牵招、袁熙后,本该乘势而进与袁绍决战;赵基却与袁绍有默契停战。再到中原陈留之战,再到颍川分赃,赵基都很是克制。而眼前在雒中的战争规划,贾诩也觉得过于保守了。思来想去,贾诩准备亲自出手。于是出门径直来找赵彦,以贾诩的地位,不需要通报、等候安排时间。赵彦丢下其他事情,就在小庭院中与贾诩会面。待赵彦落座,贾诩就说:“元明公,今大司马用兵过于顾虑吕布南阳之军。”赵彦闻言,扭头看自己目前的亲卫将赵云:“子龙,去取地图来。”“喏。”赵云转身走出庭院门口,安排卫士去取地图。贾诩又说:“刘表多谋无断,吕布自就食南阳以来已失锐气。益州刘璋本就不稳,益州之兵即便抵达南阳,也不可能是八千精锐。”赵彦抬手抚须,缓缓点着头,他也有些看不上刘表。至于吕布丧失此前的锐气,也是有脉络可循的,吕布没有积极恢复对汝颖二郡的控制。陈王遇刺后,更是看着袁术鲸吞陈国的军民物资。从始至终,吕布没有做出有效的武力干涉。说明吕布不想离开南阳,否则袁术怎么敢这么大胆子分兵三路进取徐州?从盟友、地区关系上来说,徐州与赵氏的关系更近,刘备也与赵基的关系更近。所以袁术三路大军攻取徐州,能间接削弱赵基、赵氏的综合影响力。但这绝不是吕布坐视不管的根本原因,毕竟只要出兵,以吕布的战斗力,也能争一争陈王的遗产。而益州方面又怎么可能实打实出动八千精锐?固然,刘璋可以借朝廷大义将一些不听话的人、军队派出益州。可八千精锐乘船顺长江而下,走汉水去南阳……这得花费多少钱粮?你要三千人,再要一些钱粮,刘璋还是能做到的。一口气八千精锐,未免有些高估刘璋。因此这么来看,吕布要组建荆益二州讨袁联军的设想很难成功。荆益联军难以成型,即便成型也是个乌合之众;同样的,荆州水师顺流而下截断江东,护送扬州牧刘艾上任,也肯定会打折扣执行。就吕布在南阳做下的事情,难道刘表、荆州大姓就不怕大军外出后,吕布突然来抢荆州?要做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不是吕布不出兵,而是吕布一方成为敌人。如果吕布突然暴毙,那南阳的军队被天子、公卿收拢后,那么讨伐赵基,还是讨伐袁术,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虽然袁术明着反了,可公卿夺权后若能明辨是非,能按原则办事,那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长安、雒都都控制在赵基手里,皇后、两个贵妃,皇长子也控制在赵基手里。对皇帝、公卿来说,讨伐赵基似乎更加紧迫一些。赵彦思索之际,就见赵云从气喘吁吁的卫士手中接住地图,拿回凉亭下,从密封漆桶里取出,铺展在桌案上。贾诩也起身,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并露出手臂,贾诩右臂做剑指就指着汝颖点了点:“大司马已经探明,今许田入库夏粮不下百万石。若等吕布出兵,此处粮食或运往陈国、淮南,若是转运不及,以袁术心性,必纵火焚毁。”目前雒都周边,赵基有护国军八千,车骑化虎步军七千,匈奴义从三千,五部营万人,两万八千野战兵力。赵基虽然没有对后方透露作战规划,以贾诩对赵基的了解,就解析说:“大司马用兵向来稳重,必留一万军守雒都,以司农事。所率出征士伍不过一万八千之众,鏖战一番,会以虎步军轮替五部营。”赵彦缓缓点着头:“我也是如此推断,文和是说此战吕布要作壁上观?”“有此类顾虑,今虽夺公卿议政、执政之权,却难以封闭彼类口舌。”贾诩拿起酒杯压在南阳,调笑说:“吕布擅长军事,但他不敢严惩彼类。自许都骚乱迁入南阳以来,至今已有七月。吕布不曾惩戒一人,可见吕布敬畏彼类。”吕布在作战时十分自信,几乎到了自负的地步。可对于公卿,吕布似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掩饰的再好,也能通过行为判断出来。贾诩可不相信这些公卿会乖乖待在南阳,期间肯定搞了小动作,但吕布装瞎。就这一点来说,十个吕布也不如一个赵基。赵基眼中,这些旧日公卿就跟家里养的猪狗鸡鸭鹅驴子一样,虽然很想全吃了,但为了源源不绝的招待客人解决矛盾,会有计划的定期屠宰。尤其是赵基的《讨汉大贼状》,指着公卿、历代公卿的鼻子骂,这比挖公卿祖坟还要惹人记恨。说白了,袁术就算造反成功,公卿们到了新朝,依旧是公卿,子孙依旧有排资论辈当公卿的希望。而放任赵氏壮大,只会挤压、瓦解公卿家族。谁是旧日公卿的死敌,难道这些公卿感受不到?肯定能感受到,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听了贾诩对吕布的分析,赵彦感到有些反常,就问:“难道王子师旧事,就没能让他长些教训?”“元明公,今南阳兵权尽操于吕布之手,他自得之余,又岂会思虑这些?”贾诩用手点着许都:“如今不仅是袁术生死存亡之际,我军亦然。恳请元明公调万余援军,奔赴雒都助战。”现在河东、太原扣除州郡兵外,其他野战兵力还有一万虎步军,五千五部营。从匈奴各部中,再动员万骑也不难。其实也能动员更多的义从骑士,但动员太多,不利于压制、掌控。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匈奴各部的六月大会即将举行,几乎可以立刻动员这些参加大会的骑士参战。赵彦低头看着地图,抬手在陈国点了点,这一切灾难都是陈王遇刺引发出来的。就用兵和危险嗅觉来说,赵彦自认不如贾诩。想了想,就问:“以文和观之,具体调动多少兵力为佳?”“先征三千匈奴义从,与五千虎步军南下。他们抵达雒都,大司马就可尽出两万八千大军,此非袁术所能抵挡。待到八月,再出五千义从,汇合五部营留守的五位司马,再向张燕借兵三千,合兵一万三千,经轵关陉走河内入援雒都。”贾诩说着在邺城方向点了点:“待中原战起,袁绍难免会窥伺河内,做夹击雒都之势,以迫使大司马分兵。我援兵走河内,可绝袁绍之望。”闻言,赵彦起身,踱步一番,说:“何人为将?若袁绍越上党来攻,又该如何抵御?”贾诩想也不想就说:“第一批援军可以西门元节为将,第二批援军可以赵子龙为将。至于太原之防务,有仆驻守榆次,徐公明游动,可保万全。”西门俭的资历完全可以带动第一波八千援军顺利抵达雒都,第二波交给赵云节制,更不会出问题。等到八月以后,大量民壮从秋收中解放出来。组织他们远征中原则太过于勉强,可只是武装他们保卫太原,那贾诩很有信心与袁绍打一场。就今年太原、河东的丰产,值得每一个官佃为赵基,为自家温饱而拼命。年年都有的蝗灾,今年几乎是被赵基压了下去。就连很多奴隶,也会积极参与反抗,这或许是他们立功摆脱奴籍的机会。赵基设立的制度下,官佃、奴隶眼巴巴的谁不想当军士?至于南阳的公卿,贾诩就没正眼看过这些人。原本还多多少少有些敬重,经历过东迁之后,贾诩就不跟这些人玩了。辛苦一点不算什么,可危及性命的话,贾诩逮到机会立刻就溜了。赵彦略略思考,他很相信贾诩的危机预判,如果吕布暴毙,那一切都就完了。赵基极有可能会在中原遭遇夹击。前线主力部队遭受重创,各方绝不可能给赵氏休养的机会!赵基这里在搞复土均田,军队拥护赵基,官佃也拥护赵基,被夺取土地的士人则视赵基为死仇。赵基在这些人眼中的形象,早已超过了董卓、王莽。有了判断之后,赵彦就说:“一切都依文和先生,形势恶劣,无非固守晋阳,与袁氏相持而已!”贾诩长舒一口气,对着赵彦拱手长拜:“还请元明公督促大司马,早日出兵伊阙关,夺取汝颖之粮。决战之前,也可纠合青壮,编训一支辅军。”赵基不去强征这些青壮人口,袁术、吕布这里也会动手强征,谁先抓到就是谁的。“善!”赵彦应下,去看赵云:“召徐公明、西门俭、相里暴、王琦等人来见老夫。”“喏。”赵云旁听许久,也是立刻应下,去找卫士传达命令。赵彦则看向庭院内移植的杏树,一颗颗杏子红黄相间,点缀枝条之上。只要激发了赵基的危险意识,吕布暴毙又如何?吕布就是死了,吕布的旧部可不会死绝。有长安政变的例子在,张辽、魏越、高顺这些人怎么敢信任公卿?难道没看到李肃、徐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本章完) 第376章 乌合之众 第376章 乌合之众 南阳,淯水之上。 甘宁督率三千余吏士正划船逆水而上,他敞开衣襟坐在船首甲板处。 自四月以来南阳降雨稀少,导致淯水五月、六月水量比往年枯水期还要低。 即便这样,也只是勉强能行船。 他经过新野时,驻军于此的高顺出城观望,忍不住摇头。 眼前这哪里是刘表承诺的五千荆州精锐之师,分明是一支凑数、敷衍朝廷的乌合之众。 三千余人操控各种走舸、木筏逆流而进,高顺没看到运输军械铠甲的运船。 枯水期的淯水,也难以支持运船航行。 所以甘宁所部的器械状况,基本上就摆在面前,是一支典型的轻装部队。 甚至连整齐的军服、旗号都没有,若不是船队中树立着‘讨逆校尉’战旗,高顺都想顺手剿灭对方。 甘宁也看到了岸边观望的高顺百余骑,甘宁也懒得停船问好。 刘焉死亡时,刘表派遣别驾刘阖策反他们,结果刘表又突然断绝支持。 甘宁等人只能退回荆州,然而刘表对这些起兵反抗过刘焉、刘璋的益州豪帅、郡吏有很大的意见。 他能轻易煽动甘宁等人在家乡起兵作乱,现在甘宁这些人客居荆州,那遭受其他人煽动蛊惑时,则顾虑更小,作乱的积极性更大。 在这种奇怪的道德洁癖之下,与高瞻远瞩以及名士固有的傲慢之下,刘表并不待见甘宁这些人。 就连给养之类也时时拖欠,企图拖死甘宁这些人,拖到部曲瓦解后再做处理。 甘宁这些人只能在汉水流域做些物资转运、打鱼或狩猎的兼职。 按着刘表最初规划,讨袁一事要派精锐,想要派韩晞五千西州长矛兵前往助战。 可荆州大姓担忧吕布反手进攻荆州,既反对派遣精兵助战,也反对出兵扬州。 蔡瑁、黄祖、蒯氏兄弟也都劝阻刘表,更耐不住蔡氏的软磨硬泡,只能放弃、改变此前的决定。 可不出兵又说不过去,只能以交州牧张津举兵进犯,需要备兵防御为由,临时将甘宁这伙人推了出去。 甘宁这些人已衰落到两千余人,又临时征募汉水流域的流民,组成一支三千余人的队伍北上为朝廷效力,参与讨袁。 而益州方向也不乐观,刘璋很想将本州大吏赵韪派遣入朝,也想借此调整益州军队的配比,强化自身统治。 可关东战况烈度之高,吓的益州人根本不敢远赴五千里作战。益州内部被刘焉、刘璋引为支柱力量的东州兵,说到底不过是关东的残兵败将。 说是残兵败将,都抬举了这些东州灾民。 这些东州灾民实属被驱赶的一方,为了苟全性命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远遁益州。 到了益州,这些不敢在关东举杖称兵的弱者,反而成了刘焉父子镇压益州大姓的利器。 但凡理智正常一点的人,也知道老虎吃狼,狼吃羊,羊吃草的道理。 益州物产丰饶经济繁华,待在益州多惬意? 朝廷的官位,对赵韪而言有什么意义? 可刘璋以及益州大姓也要顾虑名声问题,如今调不动益州兵,也调不动东州兵。 那只好层层摊派,从巴兵、叟兵、青羌兵,再到守关兵、射猎军,硬是组合出一支义从混编部队,交给一个倒霉的校尉李异督率,乘船顺长江而下,前往南阳。 荆益二州联军极限缩水,然而甘宁抵达宛都后,更换珍藏的西蜀锦绣衣袍,腰悬七颗铃铛与宝刀,引着十几名雄壮扈从来拜吕布。 甘宁盛气而来,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给吕布。 刘表腐儒不识货,他觉得边郡出身的大将军肯定能重视他。 然而此刻的吕布,因南阳宿麦、夏粮大规模歉收而躁郁;原本期望有多大,现在失望就有多大。 他已经受够了到处就食的命运,虽然能吃饱饭,可面子上很难看。 至于刘表派来的这支乌合之众,吕布气恼之余,又怎么会正眼相看? 大将军幕府内,吕布越看花枝招展的甘宁,越觉得这家伙匪气浓郁。 如果是赵基穿戴鲜艳、红红绿绿的蜀锦衣袍,吕布多少还能看的过去。 可甘宁身形魁梧,虽然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可这样奢靡的装扮,是正常俸禄能养得起的? 吕布身边不缺真正的勇士,甘宁引以为傲的勇烈……其实在吕布这里也就那么一回事。 出于礼貌,待甘宁带着铃铛响声落座后,吕布就审视问:“刘镇南何以差遣甘校尉?据我所知,甘校尉乃益州巴郡籍贯,曾官蜀郡丞?” “回大将军,卑将祖籍南阳。” 甘宁回答:“自原长沙郡守张羡以及韩嵩、娄圭等人奔逃交州后,交州牧张津举兵顺灵渠而来,荆南不安,刘镇南要备兵防御,实难分派大军参与讨袁。” “难道那五千关中长矛也能适应荆南战场?” 吕布继续诘问,随即也就不再刁难,转而问:“就中原战场,甘校尉如何看?” “宜出轻兵,重夺汝颖二郡之粮。”“呵呵,我难道不知?只是袁术龟缩陈国,他不动,我如何能动?” 吕布见甘宁竟然真敢提意见,就面露讽笑:“不知甘校尉麾下器械、粮秣可充足?”见此,甘宁拱手:“愿讨大将军军令,卑将自请为先锋,所乏器械、粮秣自可从汝颖补充完备。” “嗯,容我细思,且退下。” 吕布说罢扭头去看魏续,魏续上前到甘宁身边,展臂:“甘校尉,请。” 甘宁也不多言语,当面顶撞刘表,刘表都会处死他,更别说是吕布。 见甘宁行礼后辞别,吕布眯眼审视甘宁背影,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仿佛赵基给他的感觉一样。 不服管教,对尊长毫无敬意。 很快魏续回来,端起蜜水饮一口:“大兄,这人如何?” “桀骜不驯,放他去汝颖,或许能闯出一番动静,壮大后又是一个孙策。” 吕布转而问:“他给你什么了?” “不曾言语一句,什么都没给。” 魏续如实回答,并说:“不过这样的人,也像是有本事的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我家不缺他这点东西,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吕布瞥视魏续:“就这样吧,你去支取三千石米,交给他。刘松要赴任雒阳,让他率兵护送。” 赵基再惹他生气,第一次见面就如约给了两千匹马,只多不少。 那两千匹马,就已经非常能体现赵基对他的尊敬了。 与赵基比起来,甘宁给他的感官太差了。 就这三千余器械不足的乌合之众,吕布连吞并的心思都没有。 可作为大将军,甘宁又是出兵讨袁,该有的排场不能少。 挤出一点粮食,打发到赵基那里,看赵基会怎么处置。 处理了甘宁之事,吕布就回到自己的密室。 密室内桌案拼在一起,桌案之上是沙盘地图。 杨俊跟着吕布进入密室,上前揭走沙盘上的布。 吕布双手撑着桌边,垂目观察沙盘,他也想要汝颖的夏粮。但更想将汝颖洗干净,就像南阳这样洗一遍。 袁术正派人征粮,只要是主动配合的各县大姓,那以后都能名正言顺问罪、洗掉。 比起汝颖、陈国可能要爆发的决战,他更期待徐州战场。 徐州是赵基的自留地,那地方的官吏委任,基本上是赵基一方自行决定。 他不好插手,但可以借袁术的手彻底打烂徐州。 刘备兵败,徐州各将、郡县将不得不依附袁术,袁术自然会对赵氏党羽进行清洗。 吕布也不是特别想要徐州,但打掉赵基影响徐州的根基,那么赵基今后只能困居秦晋之间,缺乏关东的呼应力量,会很好应对。 否则徐州那边每年都能给赵基提供人才,这些人能帮助赵基压制、稳定秦晋。 徐州的郡县官位,赵基也能用来安置西州士人。 这大半年来,他已经看明白了赵基的操作。 将不稳定的士人授官于徐州,进行排毒和考察。 西州士人有出仕当官的余地,也不会留在本地与赵基硬扛。 徐州,对赵基起到了助长声势、润滑、泄压排毒的作用。 拔掉徐州,赵基很多事情就没法推脱。 也不是吕布多么敌视赵基,而是身处如今的位置,压制赵基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正确。 身为盟友,防止盟友快速成长,也是一种生存智慧。 特别是四月以来南阳降雨寡少,军民气氛压抑、悲观。 吕布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也是因为南阳有秋粮大范围歉收的隐患,才让刘表、荆州士人不敢保持合作。 四月之前,雨水正常,刘表这里什么问题都没有,因为那时候的朝廷、吕布能养活自己。 如果今年大范围歉收,南阳百万军民,去吃什么? 去跋涉千里去中原就食,还是对近在咫尺的荆州下手? 气候变化,引发粮食减产歉收……那么原有的政治立场也要发生相应的改变。 人不吃饭会饿死,快要饿死的时候,谁还管你盟约、长远规划? 吕布理解刘表的顾虑……毕竟,真歉收绝产的时候,他也只能对刘表下手。 喂饱南阳百万军民,比什么都重要! (本章完) 第377章 计划改变 雒都东郊,伊水汇入雒水的河口处。水车被水流推动,向岸边河渠汲水。赵基出巡至此,觅马于野地,他则引着亲近卫士在河渠里洗脚,纳凉。从这里向西边雒水上游去看,可以看到雒水南岸的辟雍、明堂废墟,如今那里是五部营的营地所在。就在他享受这片刻悠闲之际,使骑策马而来,还跟着护卫、引领骑士。来自晋阳的使骑矫健下马,举着防水漆木桶:“晋阳急递!”赵基也站起来,身边关尚快步过去接过漆木桶,转递给赵基。见漆印完整,赵基接过关尚递来的小刀剖开漆印,就问使者:“晋阳何事,竟如此紧迫?”“仆不知,只是子龙将军命仆当面呈交大司马。”使者如实回答,正常公文送到幕府行营,那边自然会处理,重要紧迫的军情会直接抄送赵基当面;如果是普通问题,就留着一起解决。赵基取出里面的公文,当即就翻阅起来。有赵彦的,也有贾诩的。对于贾诩提倡的提前出兵,赵基多少有些不情愿。陈国官吏、士人背叛陈王后,蛊惑陈国的军民,现在这些人与袁术处于良好的蜜月期。仿佛没有陈王,依附袁术后,陈国士民也能维持住原有的生活状态,似乎还能对外开拓疆域,去吃战争红利一样。面对贾诩的预判,赵基又不得不慎重,重新审视眼前的战局。固然,赵基对吕布是有信心的,公卿那伙人再愚蠢,也不会主动去谋杀吕布。可很多事情不能乐观估计,不见得公卿们就有正常人的理智。理智思考,其实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稀缺能力。不是说你受到了完整的教育,就能有理智思考的能力。如果提前预判吕布势力将陷入内乱或别的原因,导致无法出兵中原。那自己将要面临完整形态的袁术,目前袁术处于上升期,陈王遗产、豫州的夏粮使得袁术势力大振,上升期的内部几乎没有什么较大的矛盾。除了袁术之外,还有袁绍与他重要的党羽曹操。目前的袁绍,在效仿光武帝河北旧事,此前没能很好的平衡河南元从士人、河北土著士人之间的矛盾。导致荀彧、郭嘉出走,陆续依附了曹操。当时的曹操,对袁绍来说就相当于光武帝的邓禹。曹操拒绝缴纳人质后,相当于作乱的邓奉。陈留一战被自己与吕布重创后,曹操不得不向袁绍低头,转移家属上缴人质,重新变成了袁绍的好伙伴、邓禹。所以没有吕布一方强力参战的情况下,曹操就敢深层次干预讨袁战争。袁绍的指示下,曹操不可能来打顺风仗,这对袁绍而言毫无意义。那么曹操只能来当个蜻蜓队长,己方与袁术决战时,谁取得胜利,曹操就会来打谁并劝架,为败者争取撤退、收拢溃兵的机会。决战时才能杀多少人?追击时,才能创下有效的俘斩。赵基看完书信,神情自然,无所谓模样:“阿尚,准备笔墨。”“喏。”关尚快步离去,端来木板组合的桌案,其上笔墨纸砚齐全。见赵基要书写令文,又有卫士取来草垫,还将赵基的绯紫长麾提来,伫立在一边微微调整,伞盖一样的长麾恰好挡住阳光,阴影遮在赵基与桌案之间。不管贾诩预判如何,既然都主动进言了,那自己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听从,并立刻执行。就贾诩那趋利避害的性格,你不听,人家择机就跳船了。虽不至于直接跳槽,但能引病归隐。毕竟目前天下大害看似是袁术,袁术只是表象,本质还是那伙旧日公卿。自己对公卿的了解,肯定不如贾诩。对于赵彦、贾诩已经开始执行的方案,赵基一字不改尽数承认。书信中也对部分储存于晋阳的金玉奢侈品做出安排,如果有合适的行间计划,就交给贾诩负责执行。不仅是袁绍那边,公孙瓒这里也要安排下去。这次中原决战,自己将袁术打的越惨,那袁绍爆发的就越猛!袁氏的影响力、基本盘就那么大,袁术自己守不住,这些人也不想引颈就戮,投靠袁绍就成了唯一的退路。也就历史上刘备敢去截杀袁术,其他人谁敢?处理好这件事情,另派专人送信后,赵基继续返回河渠里泡脚。反正打仗也不急在这一天,怎么都得夜里回营选派斥候,半夜时就派发斥候,出伊阙关、虎牢关分向侦查。后续军队最快也需要两三天时间准备车马,行军也只能赶在早晚行军,午间两个到三个时辰内不适合移动。人如此,马匹也是。现在军中大小骑军都分散安置于雒阳南部的山区,在这里觅食牧马。集合这些骑士需要时间,重新分配车辆、物资也需要时间。斥候侦查后,规划行军路程也需要时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盛夏行军,最关键的就是‘汲道’,行军时可以短暂脱离水源区域,但歇脚时必须有稳定的水源。大军行进,失汲道,就跟迷路一样可怕!中原虽有汝颖水系,但四月以来降雨也不充沛,很多细微支流处于干涸状态。赵基原计划是兵出虎牢关,只率部分军队出击,军队轮番作战,可以减缓后勤压力。就是出击时,也能分出部分军队乘船从雒水入黄河,再入鸿沟,接入中原水系。整个军队行军、作战,围绕鸿沟水系进行,顺着鸿沟直捣陈国!乱世之中,大旱之年,陈国凭什么粮食产量稳定?就是因为鸿沟水直直接入陈国。鸿沟就算有淤积,流量大不如前,但满足陈国灌溉还是可以的。这条鸿沟水穿过陈国境后进入汝南东部,并与颖水合流,颖水向东南而行,汇入淮河。颖水入淮口处,距离寿春不足百里!可现在,贾诩预判南阳的吕布将成为断腿的骑士,那自己只能从伊阙关出兵,逆向走当年孙坚讨董的路线,经过鲁阳后抵达宛口周边。这条路线的好处就是可以提前收拢颍川的粮食与人力,因许都在颍川,所以去年秋冬颍川恢复的更好,种了大面积的宿麦。颍川面积不如汝南一半,可论今年夏收的粮食产量,也就比陈国差一些,绝对比汝南多。汝南多山,征粮、运粮的成本太高了,可以从容慢慢征调。而颍川的粮食相对简单,只要抓住阳翟、颍阴、许都这三处,能得二百万石粮食!按着战时口粮供给,每人每月吃三石粮食,每匹马吃十五石粮食,这批粮食足够自己吃五个月!再算上外围征集的粮食,这次拼不死袁术,也要耗死他。既然决定遵奉贾诩的意见,赵基也必须向吕布打招呼。当夜返回显阳苑大营,赵基将秦宜禄招来,将白日写好的公文递给他说:“我听闻袁术将要派遣叛军强征汝颖粮秣、民壮,我不知大将军如何做想,我是不能坐视。还请通告大将军,若大将军不做反驳,我将率兵自伊阙关南下,入驻许都。”秦宜禄翻阅赵基的公文措辞,跟赵基言论并没有较大出入,就说:“大司马,大将军破除南阳诸贼,天子得以安身,朝廷亦有屯种自足之状。如今所虑,乃汝颖宗贼也。彼辈若与袁术相连,正好一并剪除。”“多此一举。”赵基点评一句,就说:“我不知大将军近来受到了什么影响,他怎么也开始讲究这些?汝颖大姓豪强,去年冬春曹操假进讨黄巾之名,行除异己之实。以我观之,残存之大姓宗贼,必与曹操、袁绍有所勾结。遣人治之,何愁罪名?”秦宜禄讪讪不语,秋冬分兵驻屯汝颖时,吕布连许多大姓、豪强的祖坟都挖了,按着道理来说,就该逮住机会往死折腾这些坟主人的后代,免得这些人作乱、捣乱。见秦宜禄神情悻悻,赵基忍不住哼笑:“我看他是被那些公卿吹捧来吹捧去,迷失了自己,真以为自己就是国之辅弼当世周公?后人编纂史书,他只会与隗嚣、公孙述一类做传,别说霍光,就连梁冀、窦武也在他之上。”闻言,秦宜禄忍不住一叹:“大司马,公卿虽已无权,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谁能轻视?”“所以他不敢得罪这些人?”赵基讽笑,看着秦宜禄就说:“帮我传句话,告诉他,就说世人皆有一死,贪占南阳千里沃土,死时又能占几尺?我希望抵达宛口时,大将军前锋也能抵达宛口,与我会师一处。至于那些公卿,也一并带上,他们应该想我了。顺带告诉他,就说汝颖、陈国今年夏粮、秋粮前后能余千万石。我们不拿,让袁术拿了去,那就祸事了。”千万石的粮食,是从各处牙缝里扣出来的预估数量。再多的话,征粮成本就高了,反而得不偿失。征粮、运粮,还不能逼反吏民,其中有个底线在。从各县征粮,效率低微,数量也不会太高,还要顾虑当地百姓的感受。而军屯就很爽,许下军屯基地产粮高,征收效率也高,可惜的是许都骚乱,吕布贪南阳土地,专心经营南阳去了。如果顶住许都骚乱的压力……说这些也迟了,真顶住压力,也就没有陈王遇刺,袁术兼并陈国的破事了。(本章完) 第378章 处境窘迫 秦宜禄引着十几名骑士,一人三马,绕开宛雒驰道,走寒鸦道,仅仅两天多时间就抵达。他抵达南阳时,甘宁所督三千余人则顺着荆豫驰道,即将抵达宛口叶县。而赵基的前锋部队,也开始昼伏夜出,自伊阙关向鲁阳、宛口进发。南阳,大将军幕府。吕布翻看赵基的书信,神情不爽。看赵基如此急迫,就说:“今暑气正盛,赵元嗣用兵急切,可知徐州危在旦夕。”秦宜禄不敢多说话,李肃也是老乡,就是爱发表意见,被派去镇压西凉叛军,兵败身死。到现在,谁还在乎李肃的妻儿死活?边上魏越开口:“徐州若失陷,则袁术十余万大军就食徐州,原地休整,待八月西行参战,携破徐州之大胜,绝非大司马所能抵挡。”“所以我很为难。”吕布指着西南方向:“刘璋使者答应能出八千精锐,结果只有五千四夷杂兵,才出夔门。等他们来到南阳,再到参战,怎么也到八月上旬。刘表也是,竟以三千乌合之众敷衍朝廷。”在座的魏越、杨俊、张辽、秦宜禄尽皆沉默,原本还有个征辟的零陵刘巴卫大将军主簿。刘巴听闻许都骚乱后就留在江夏观望形势,后吕布撤回南阳,大肆屠戮南阳大姓后,刘巴索性去投华歆。幕府诸曹内的南阳人、汝颖人被陆续清除,荆南士人也不爽,主动抽身。现在大将军幕府诸曹勉强补足缺额,这种情况下,吕布对这些人也不是很满意。好在杨俊很能干,能文能武,不亚陈宫。张辽略考虑,也是开口:“大将军,总不能坐视大司马与袁术争夺汝颖、陈国夏粮秋粮。今岁南阳秋粮若是歉收,刘镇南恐不会像去年那样竭力供应。若无荆州之米,南阳百万军民如何生存?”吕布也清楚,现在荆州内部对他的评价很不好,将去年秋冬输送粮食的行为评价为养虎为患。现在与虎为邻,老虎饿了会吃你,老虎吃饱精力充足会折磨你,总之全面抵触吕布的共识已经诞生,正快速壮大。更为难受是陈留一战之后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赵基吃掉了三辅,没有意外的话能以政令、职位调整逐步抓走凉州、并州、司州各郡,徐州也高度受赵基的影响。可自己这个大将军呢?拿到了南阳不假,可越来越多的士人开始疏远他,也有主动靠上来依附他的,但他敢信任几个?豫州几乎倒向了袁术,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等到袁术的军队从徐州撤离,开赴汝颖时,豫州人将会正式倒向袁术。还有兖州,那么大的兖州,目前张杨勉强控制一个陈留,兖州主体依旧控制在曹操、袁绍手中。天下那么大,他这个大将军影响力只屈居于南阳一地,这让吕布如何能不气馁?他也想匡扶朝廷再兴汉室,可公卿们不配合,各地士人官吏不配合。发出的命令阳奉阴违也就罢了,如果接连正式违抗,更会打击他的威信。所以吕布也不敢发布过于利己的命令,一门心思等着南阳秋收。秋收结束,物资入库,军队人力解放出来,到时候兵出宛口,吃中原现成的粮食,抓着袁术、曹操一起打。到那个时候,大将军教令发布海内,谁敢不听?当然了,最好袁术提前将徐州打破,断赵基一臂。如今张辽也请战,吕布也不好拒绝:“暑气凌人,文远执意要出兵,我也不好败坏文远的兴致。这样,我表拜文远为荡寇将军,为我前锋。”张辽深吸一口气,出列拱手:“末将领命。”吕布又看向魏越:“扬祖可为文远之继军,文远游击伺机而战,以夺许下之粮为要;扬祖守御宛口,策应文远。”“末将领命。”魏越也是出列拱手,吕布没有详细安排两人的兵力,但魏越也能猜到,他节制的军队肯定比张辽多。最多给张辽补充一些军队,增加到五千人;而自己,军队怎么也要万人左右。只有这样,才能稳定扎在宛口,将袁术可能的阻挠、截击军队击败;最不济,也能与对方相持。与吕布一样,魏越也不认为现在是出兵的好时节。再等半个月或二十几天,到时候中原形势会进一步明朗。时间越久,形势越明朗。刘备把袁术主力拖的越久,那袁军休养、恢复不足,也容易击破。击破袁术,不是目标。完整吃掉豫州、两淮,才是关键;最好能一口气吃掉徐州,将刘备征入朝中。安排了魏越、张辽,吕布又看向秦宜禄:“待七月中,我自会督大军出宛口,进讨贼臣袁术。天子以及公卿,也会随军出征。休息两日,将此事告知赵元嗣。”“喏。”秦宜禄简单应下,几个人识趣辞别。吕布则留杨俊一起吃饭、议事,吕布感觉自己身形明显有些臃肿,不由想到了董卓。董卓年青时膂力强健,担任并州刺史时依旧是一位强壮的中年人。哪怕挥兵上雒时,那时候董卓也保持着良好体态。但退回关中后,董卓修筑郿坞,命公卿、三台长吏来郿坞议事,完全架空了长安朝廷。从那时候开始,董卓的身形就急速膨胀,以至于上个厕所,都需要侍从来操作厕筹。而现在,吕布双手合抓自己的大腿,明显膨胀了许多,肉感虽然紧绷绷的,但也不复此前的瓷实、坚硬。“髀肉复生,大丈夫功业未成,实在可叹。”吕布心情不好,抓起蜂蜜水畅饮一番,消解忧愁。杨俊见此,宽慰说:“大将军位极人臣,匡君辅国,令南阳百万军民安于生计,何谓功业不成?”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季才不要宽慰我,今年旱情不减,南阳饥民自会作乱,这能算什么安于生计?”吕布自嘲苦笑:“若是许都骚乱时,我再耐心一些,仔细调查,也不会弄的南阳、荆南、汝颖之士与我结为死仇。”他这里一直缺士人,击败袁术就是新的转机。提升朝廷、自己的威望,自然能吸引很多士人来投;同时追随袁术的那些士人,在死亡与出仕之间二选一,必然能幡然醒悟,选择为朝廷效力。又抓着这些人的小尾巴,不愁他们不肯尽心办事。吕布自嘲之际,脑海里依旧想着怎么吃袁术的尸体。就食南阳,现在看起来的确是一步坏棋。可谁能想到,快饿死的袁术竟然敢刺杀陈王,陈国吏民还会依附袁术?谁又能想到,南阳今年还会大旱?杨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安慰吕布,因为吕布不需要安慰,吕布只是在等一个机会。杨俊也只能重新给吕布续上满满一杯蜜水,说:“大司马用兵向来迅猛,就恐袁术难以抵挡。”吕布定睛去看杨俊,突然一笑:“你我都知元嗣用兵迅疾,难道袁术这些人不知?正是因为知道,才屯于陈国,不肯进兵汝颖。想必袁术也很是为难,想要坚壁清野,又怕大失乡党之心。”杨俊也是点着头,如果是他来防守,肯定派兵四出抄掠物资,破坏秋粮。可袁术不敢这么干,尤其是在汝颖地区。袁术前脚有这个指令,后脚汝颖士人就会来求吕布出兵,公卿、天子也会接连督促吕布出兵。汝颖地区,去年冬春曹操初步平定以来,再到现在,使得这里缺少‘盗贼’,特别是那种大股的黄巾残兵。如果有这样的大股黄巾残部或盗匪,袁术自然也能间接执行坚壁清野、焦土政策。可曹操清理了一遍,吕布也分兵清理了一遍,使得汝颖地区缺乏这样做脏活的角色。片刻后,吕布吃的差不多了,就对杨俊说:“明日我早晚出城练习骑术,我不在时,城中若有变故,季才立刻遣使告我。”“是,仆明白。”杨俊起身,送吕布出侧门,吕布揉着腹部,也才发现肚子真的明显鼓大了一圈。原本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现在才感觉走路时都不如过去那样迅捷带风。回到后院,妻子严氏带着婢女伺候吕布更衣、洗脚,吕布拿着铜镜在烛光前仔细看脸:“宛都生活安逸,不经意间竟如此肥硕。”严氏不以为意,在一边端着另一座烛台,说:“夫君出征在即,积蓄体膘也利于鏖战、厮杀。”“不,明日鸡鸣时备好饭菜,我要早起出城练习骑术。”吕布试着压了压下巴,果然看到双下巴,更是恼恨:“若是让赵元嗣见了,必然生出不臣之心。”“他要反也不会因夫君体态肥壮而反。”严氏转移到吕布面前,观察他的正脸,忍不住嗤嗤发笑:“休说是夫君,那些公卿也都肥硕了许多。”吕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就说:“明日我出城后,若城中有变故,夫人引燃府中狼烟。中原决战在即,袁术不会坐以待毙。”许都骚乱令当时的吕布方寸大乱,效果这么好,袁术没道理干等着。组织一场宛都骚乱,以袁术的影响力完全是有可能的。(本章完) 第379章 三百匹马 鲁阳北,天空难得有云。即便这样,空气依旧闷热,远近一切绿色植被有气无力。一队汉胡混编的斥候骑士从寒鸦道出口涌出,当即一分为二,一部分押解俘虏的山民驰往鲁阳城邑报功,一部分控马转向,绕山坡而上,站在路口南北两端的山脊、山坡之上。这些斥候也下马,就是这样的高处,此刻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山风。纷纷解开衣襟,给马匹解下马鞍,纳凉休息。马匹觅食于山顶,山顶向阳的一面植被远远观望时一片暗绿,待走近了才会发现,仿佛晒干的茶叶一样。马蹄践踏在上面,草叶会成片折断,成为碎末。山顶的骑士休息片刻,见没有山民追赶,等待殿后斥候小队出来后,这些山顶斥候才乘马下山。鲁阳西面山中自然不可能有袁术的伏兵,只是每日例行侦查,外加狩猎。鲁阳城邑中,赵基正翻开甘宁的书信,扭头看关尚:“阿尚,给你一个任务。”关尚起身拱手:“什么?”“去选良马百匹,驽马二百匹,率五十骑送往叶县,交付甘宁。就说这是我给他的见面礼,明日他沿驰道向襄城进发,我会绕鹰山而来,与他会师于襄城,随后一同进取颍阳、颍阴。”赵基说话间扭头去看这次随军的令史赵戬,赵戬坐在原地捉笔快速书写一道手书,起身拿到赵基面前。赵基阅读后见符合自己的心思,就拿出六面体印信盖了三个印面。书信递给关尚,关尚接住后就问:“他若不肯,又该如何?”“送马、传令是你的任务,是否听令是他的事情。”赵基耐心解释一句,关尚恍然大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如果收下马,还想扣留怎么办?”“我会去找他,你带着人安全回来即可。”赵基不想再解释,拍拍关尚的肩膀,伸出另一条手搭在关尚另一个肩膀,两手一拉一推让关尚原地转身,然后推了一把。关尚还有一些事情想问明白,也只能顺着这股力量走出去。见他站在门口还想问什么,赵基没好气瞪一眼:“你再这样,我换人去?”关尚闻声快步就走,目前鲁阳、叶县之间斥候已经往返三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豪帅、宗贼劫杀马匹。赵基神情无奈落座,关尚年龄终究是太小,一直在乡里厮混,没在外乡人那里吃过亏。不像韩述,出身太低,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韩述执行任务的时候很是尽力。就是唐宪,阅历也有沉淀,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力求什么完美。没办法,乡里同龄人中能用的人终究不多,关尚年龄最低,反而成长潜力大。先留在军队里积累功勋、阅历,然后再去读书,才不会被带偏。赵戬为赵基端来凉茶:“大司马倒是疼爱关中郎。”“在乡里时,他视我为兄,我视他为弟。”赵基接住茶碗,笑着说:“今虽偶得富贵,又岂能相忘?”浅饮一口茶水,赵基就问:“朱灵可有异动?”“未曾察觉。”赵戬躬身立在桌案侧旁,低声:“斥候中汉胡混编,若有异动,必能察觉。”“不可疏忽大意。”赵基嘱咐一声,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从他出兵伊阙关以来,斥候侦查范围内,只要是大路上遇到的行人男女,不管什么身份,青壮男子一概编入苦力,女子编入军医队做杂活。小路遇到的男女,则收集混编,安置在沿途负责割草,给后续行军的马匹储备草料。若是那种穿山越岭的人,则属于斥候的狩猎的目标,生擒后折功一级,一律视为俘虏。即便有郡县的官方身份,也是一律羁押。用一切手段限制消息传递,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安全。至于使者被扣,各县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赵基不在乎。军队开拔抵达县邑城外,各县能选择的立场并不多。真没必要太过尊重这些人,秋粮还没有收割,哪怕各县长吏、县吏、豪强准备反抗,也无法搞定县内的广大庶民,也很难舍弃秋粮。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各县反抗就反抗,别妨碍赵基这里收割粮食就行了。他又没有在汝颖长期发展的心思,汝颖人的支持,远不如抓到手里的粮食重要。日暮时分,叶县。甘宁出城,难以置信看着关尚驱赶而来的马群,这些马群中的良马还很贴心的装配了鞍辔。关尚打量一身大红配绿的甘宁,询问:“可是甘兴霸当面?”甘宁也审视骑在马上的关尚,关尚面容稚嫩,身高近八尺,骑在马上稳稳当当,这段时间锻炼下来,也有一腔意气。甘宁就拱手:“正是末将,阁下是?”“我乃大司马亲卫将虎贲中郎河东关尚,奉大司马之命,护送马匹交割给讨逆校尉甘兴霸,并传达军令。”关尚勒马原地转一圈才控制住座下良驹,就问:“如何能证明足下就是甘兴霸本人?”“某这样籍籍无名之士,谁会冒充?”甘宁忍不住笑了,还是从腰间取出刘表发下的铜印递给自己的亲兵,亲兵转递给关尚。关尚没有动,他的一名护骑上前接住,转到关尚手里。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关尚仔细研究印文后,又递给同行的骑士队官,这位虎贲郎也端详这颗铜印。怎么说呢,这是一颗刘表方面临时堑刻的铜印,崭崭新没有包浆,甚至工艺也说不上优良。这位虎贲郎又看看随甘宁出城的武士,尽皆骁勇模样,也就不再疑虑,说:“应是甘兴霸本人,叶县近在咫尺,若有变动,岂能瞒过我军斥候?”“这倒也是。”单论斥候优势,对袁术、汝颖郡县是碾压级别的优势。关尚就看向甘宁:“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关尚说着将铜印递给队官:“将马匹移交给甘校尉部属。”“喏。”队官接过铜印,递给甘宁的卫士,又转身回去指挥骑兵驱赶马群。甘宁忍着惊喜派人接收马匹,直接忽略关尚的不恰当举动,就拱手问:“不知大司马有何差遣?”“大司马命甘校尉明日督兵顺荆豫驰道前往襄城,大司马也将督兵绕鹰山之南前往襄城。”关尚想了想,又说:“襄城已有我军前锋,但甘校尉也不要大意。今日交割的马匹,可择善骑者侦查远近,提防袁逆叛军伏击、袭扰。”“喏,卑将明白。”甘宁选择接受关尚的好心提醒,随即就问:“天色已晚,中郎不妨入叶县略作休息,待马力充沛后,再返回鲁阳?”“不必了,我们来时骑乘的是那些马,现在马力充沛,天色凉快正适合赶路。”关尚指着正在移交的马群,甘宁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好,那到襄城后,某再设宴,感谢中郎。”“我奉命办事,甘校尉安心听从大司马调遣即可,他不会委屈校尉。”关尚也好心规劝一句,甘宁给他感官还行,就怕这家伙拿了马匹立场不坚定。不听令或者再去听吕布的令,那赵基肯定要收拾甘宁。不收拾甘宁,还怎么统御其他军队?马匹交割完毕后,甘宁目送关尚五十余骑原路折返,感慨不已。他双手叉腰,对伙伴沈弥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妙人。”沈弥点着头:“这位关中郎的确烂漫,看样子应该是大司马的亲近心腹。”表现的的确有些傻乎乎的,不过也没啥坏心眼,不然克扣马匹,以次充好都是必然的。谁也不可能为了几匹马去得罪关尚,为了几匹马告发关尚,肯定会引发很多人的敌视。甚至你为了几匹马都这样闹情绪,大司马又会怎么看你?甘宁也不再多言语什么,快步走向马群,抓住一匹马翻身而上,当即纵马轻驰起来。夕阳在侧,甘宁轻踹马腹,畅快撒欢。他全军,此前没有一匹马!仅有的几匹马,还是光禄大夫刘松前往雒阳赴任时的挽马。(本章完) 第380章 许下邸阁 陈国,陈县。陈县位于鸿沟西岸,与往年一样,陈县郊外田野葱葱郁郁。即便鸿沟水比较低微,可陈国成熟的水利器械之下,依旧能持续汲水,保证沟渠灌溉。袁术近来三日小宴,五日大宴,招待兖豫二州的士人、官吏使者。然而前线的军情传来,打破了这种短暂的骄奢生活。袁术如今志得意满,也是意气风发。待一众谋主落座,醉意尚存的袁术就问:“赵基前锋入据许县,有几分真假?”阎象、杨弘、郑浑、袁涣、宗承、何夔、张范等人齐聚一堂,众人也拿不准这个信息的真假。袁术问的是赵基前锋入许县的真假,这肯定是真的。实际上,袁术问的是赵基本人有没有随军。赵基如果率中军跟进,那等于赵基全军就会顶上来。就目前袁军布置来说,五万余人很难有较高的胜算。目前袁术军队五分,自领中军两万余人在陈国;前将军纪灵督兵三万驻屯在汝阳城东。汝阳有东西南北交错的驰道,未来这里叫做周口,是中原交通要冲。就宛口以东,陈国以西这片土地上,一共有四个这样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即西北颍阴、东北鄢陵、东南汝阳、西南郾县。这四个点组成了一个方框,纪灵驻守汝阳,向北可以夺许下之粮,向西夺郾县可以挡住吕布的南阳方面军队。这么长时间里纪灵驻屯汝阳不动,第一是需要时间精练部伍;其次是不想刺激吕布和赵基。这里不主动刺激,那吕布、赵基不出兵,那么东边徐州战场就能继续围困下邳、彭城;攻陷徐州后,刘勋、张勋加上降军再调到西面战场,自然能从兵力上压制赵基、吕布联军。袁术环视一圈,见众人反应,心中就了然,知道赵基是真来了。越想越气:“不是说吕布不出兵,赵基也会固守河雒?”阎象拱手回答:“至尊,赵元嗣麾下不乏西州智者,或许已经看破南阳之事。”问题只能是赵基那里有人看破局势,主动破局;不能引申为己方内部有奸细、叛徒。袁术不信,他还是怀疑自己身边有心向汉室的人。杨弘也开口:“至尊,去岁陈留之战时,赵元嗣开战之前给与吕奉先良马两千匹。就知此人性格慷慨,胸有大节,不拘泥微细得失。今吕奉先迟缓用兵,然赵元嗣急于救援徐州,故率先出兵。”“这样的话,朕就明白了。”袁术郁气稍解,另问:“颍川各县陆续归于赵基麾下,他轻易得麦粟不下三百万石。我军是该乘其各军未合之际全力猛攻,挫其锐气?还是坚守汝阳,陈县,以待各军回援?”众人相互交头接耳,陈国扶乐人袁涣拱手:“至尊,臣以为当急令后将军攻夺琅琊,迫使赵元嗣求战。我军营垒坚固,酷暑之下,可折其锐。”前将军纪灵,后将军孙贲,左将军张勋,右将军刘勋;此外还有孙坚的族子孙香,拜为征南将军,坐镇九江郡皖城,督兵监视华歆。孙香也负责策反孙静,企图赶在荆州军之前瓦解华歆的势力。纪灵是目前军中第一猛将,这种炎热气候下,还有坚固营垒,赵基进攻再猛,短时间内也无法摧破纪灵的营垒。纪灵的大营,可不是曹操陈留大营所能比拟。当时曹操扎营是为了方便进攻吕布,并没有在营垒固化方面投入太多精力。纪灵不一样,一开始就是为了坚守,需要防御的不仅仅是赵基,连吕布也算了进来。反正都已上了袁术的贼船,不管以后跳不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赵基挡住。赵基跟其他人不一样,抓住他们这些人真的会下死手。死不见尸还好,家人、宗族还能推脱说是袁术强迫他们效力。若是活着落到赵基手里,严刑拷打之下,族亲会跟着倒霉。至于赵基会不会动用酷刑,钟繇、桓典、丁冲、董昭这些人很有发言力。听了袁涣的意见,袁术有些不满足,又看其他人,都暂时没有好主意。反正纪灵驻屯汝阳是既定的战略,不可能调出来去执行别的战术,目的就是为后续大军集结争取时间。越是大军团碰撞,除了出奇招之外,绝大多数时候只能硬碰硬。现在最难的也在这里,没有骑兵优势的情况下,就没有野战优势,主动避免野战,才能避免决战失利。此前还能选择是否坚壁清野,对汝颖地区施行焦土战术。当时袁术都下不了这个决心,更别说是现在。保留汝颖地区的粮食,后续大军集结,以优势兵力击垮赵基、吕布联军后,就能顺势追击,有一战歼灭对方的可能。若是提前执行焦土战术,会将兖豫士人彻底推到对立面,既不利于决战,也不利于后续一战歼灭吕布、赵基。敌人除了赵基、吕布联军外,还有袁绍、曹操联军。当己方决战取胜的消息传播出去后,那曹操肯定会奉袁绍的军令,举兵南下勤王!想要破局的话,只能期望于一战歼灭吕布,抓到天子、公卿,再兼并吕布的部队,才能碾压曹操,或让曹操不敢乱动。而另一个难题就在于刘备,刘备不可能投降,仗打到这个地步,刘备也不可能单方面停战。刘备敢单方面停战,政治信誉毁坏,就刘备那地位的出身,根本坐不稳徐州。此刻袁术就是骑虎难下,只能期望于纪灵稳定发挥。纪灵大军钉在汝阳,最少也能挡住宛口、郾县而来的吕布大军;赵基即便绕过汝阳来打陈县,袁术也有信心在这里挡住赵基。不打掉纪灵,赵基自身的粮道也不安全。决战之际,曹操肯定会率军南下……这种时刻,张杨根本不敢来观战;张杨乱动,极有可能被曹操野战消灭。所以曹操南下观战,也会间接威胁赵基的粮道,增大赵基的运粮成本。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一场会议,也没谈出个解决赵基的办法。袁术没办法,只能将扣留的原兖州刺史金尚派出去,去跟赵基谈判。至于上一个被赵基斩首送报宛都的使者,死了就死了,乱世之中袁术肯给对方一个立功的机会,对方拿命来立功,这没什么好惋惜、悔恨的。战场之上,多少大头兵一茬又一茬的死,有几个人能立功当县令长?而士人出身的使者呢?干好一次外交工作,轻易就能当个县令长,或类似的官职。比起戎旅之中的死亡率与回报,使者这种低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其实很难找。像赵基那样斩杀使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许都,赵基巡视南郊许下邸阁。一个令他意外的人在邸阁等他,这个人是许下邸阁的邸阁长陈群。赵基逐仓检查,见老鼠洞都没有,各处都有捕鼠的猫狗,也有捕鼠陷阱,不由很是满意。检查完毕后,赵基询问陈群:“卿出身名门,何以屈身邸阁仓储之间?”“回禀大司马,家父断定今年汉贼决战之胜败机要乃许下之粮,故游说大将军,使仆出任邸阁长。”陈群拱手:“仆世食汉禄,自当有报国之心。若大将军、大司马进兵慢于袁贼,仆当焚毁储粮,与邸阁共亡。”百万石粮食一把火烧掉,不管谁来烧,都会被远近百姓、灾民视为大奸大恶之徒,基本上名声彻底就毁了。不想连累家门声望,那只能殉死。“志气可嘉。”赵基就问:“卿家中兄弟几人?”“回大司马,止有仆一人。”陈群顿了顿,又说:“另有从弟、从妹一人,从妹早年为大将军部曲所掳,不知所踪。妹婿因守颍阴被俘,后随大司马部伍迁往太原,再无书信往来。”“你家的故事我也听过,难兄难弟是也。”赵基就说:“既然家中苗裔寡薄,如今大战将起,我希望你能回去侍奉令尊。至于令妹与妹婿,我也发书询问,好使他们夫妻团聚。”陈群再次拱手长拜:“仆即请为许下邸阁长,就无惜身惧死之理。”“我不想在粮食方面分心,不仅是你,这里大小官吏、守卫都将一并撤换。”赵基直言:“钟元常因我而死,如今我身上担负数十万家男女生计,恕我不敢信你。否则稍有流言,我恐怕会先杀你以绝隐患。回去吧,奉养父亲,早早成婚生子。”陈群神情失望,他至今未婚,如今也只能长叹一声,对着赵基拱手长拜:“喏。”随即解下头上乌纱进贤冠,仰天长叹身形萧索:“恨不能与大司马同讨贼臣。”赵基不接话,神情自然,去看赵戬:“行书大将军幕府,陈述陈长文从妹之事,请大将军检索搜查,我愿出资赎买;另发书回晋阳,将陈长文妹婿找回,送往雒都暂做安置。”“喏。”赵戬应下,主动上前引陈群离开,免得场面难堪。别说陈群,就是他爹陈纪亲自跑到赵基身边做人质,赵基也不可能让陈群继续管理许下邸阁。关键时刻一把火,能烧掉赵基十年努力!这种地方,只能派河东籍贯的虎步军来守,其他人都不能信任。(本章完) 第381章 即将天变 许都,随着后续部队抵达,也运来了多余的备用军服。备用军服有时候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比如去年就给俘虏换装,直接瓦解了俘虏的抵触、警惕情绪。大多数俘虏还以为被收编了,配合各种工作,撤军返回河东、太原后,依旧是俘虏待遇,从事沉重体力工作。比起其他俘虏,这类俘虏也主动配合过,所以刑期一半。新军服运抵,甘宁所部立刻开始更换崭新军服。许都周围各县收集来的器械也补充到位,到目前为止,就缺铠甲、车辆、帐篷以及箭矢之类的消耗品。几天时间下来,甘宁所部也了解到赵基麾下吏士的待遇,而赵基也不能全员收编他们,甚至目前双方只是合作。想要加入并获取相应的地位,那么这次讨袁战役中,甘宁所部必须证明自身的价值。颖水岸边,军帐之中。赵基面前摆着三副一模一样的地图,中间地图是目前中原各方的兵力布置图;左边是他推演的最坏形势,而右边是自己眼中预期的正常发展图。左边地图上,南阳吕布十万大军尽数变黑,成为敌对方;将从宛口涌出,切断自己的退路。袁术也吃掉徐州,纠合十余万大军从东而来;曹操也从正面战场击溃张杨,做出迂回抄击雒阳的姿态。真发展到最坏的一步,哪怕项羽复生,大概也就能带着少部分部队突围返回河东。右边地图上,则是驱逐袁术,迫使袁术从淮南退入江东。成功解救徐州,与刘备联军逆泗水而上,配合张杨殴打曹操一顿。吕布南阳已经是目前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吕布的举动太过于反常。赵基盯着左边地图,恨不得亲自带千余骑兵突入宛都,将那些纠缠吕布的触须彻底斩断。吕布已经斩断了与汝颖、南阳、荆南士人的接触,可还是不自信,不敢率军离开南阳;可能是担心出兵过程中出现不可控的变化,有可能是吕布舍不得南阳。“大司马,自宛口有使骑来此,自云乃荡寇将军张文远部伍。”帐外,关尚声音响起,赵基起身将三副推演的地图兵棋搅乱,走出帐篷,就见关尚展臂指着不远处被几名卫士羁押的使者:“就是此人。”说着,还将书信送到赵基手里。赵基拿起来阅读,有吕布同意的出兵军书,也有张辽写给他的信。随即就问:“真是从宛口而来?”“是,在宛口与我军斥候遭遇,各县斥候传递护送。”关尚补充说:“他骑的是朔方马,看火印是雁门所产,不是我军流散出去的。”赵基军中的军用马,哪怕是吏士自己的私马,只要入营吃集体口粮,就要烫相应的火印。火印仿佛军功章一样,一匹流转记录越多的马,身上的火印就多。通过火印,完全可以追溯这匹马的产地来源,以及大致的经历。各方都有类似的马政,马匹是重要的社会财产,必须有鲜明的识别特征。现在赵基治下,谁家有马也会进行记录,越是基层,对马匹记录的就越详细;到亭里一级,甚至会记录谁家马匹身上的火印信息。马匹交易也是如此,口说无凭,过手一次就会烫一组印,官印私印都有。“带上来。”赵基将看完的书信折叠起来,很快张辽的使者被引到面前,对赵基拱手:“拜见大司马,卑职乃荡寇将军麾下从事,雁门繁畤人莫琨。”“大将军以张文远为前锋,此前怎无例行通报?”赵基质问,这么大的行动,张辽出兵前,吕布肯定会通知他。这位自称莫琨的使者也是疑惑:“据仆所知,大将军早已遣使相告,又差遣中郎将秦宜禄前来大司马军中。”“随我入帐。”赵基转身进入军帐,莫琨与关尚一起进入,就见赵基指着地图:“宛都东北,各军驻地是谁,你详细讲解。”“喏。”莫琨半蹲到地图前,端详片刻后才说:“宛都附近,都是大将军旧日亲信掌兵,北边雉县是魏续魏承祖与司金中郎将郝萌,魏承祖多在宛都走动,故雉县军务、冶铁、将作之事托付于郝萌。”雉县境内有南阳最大的冶铁基地,也是寒鸦道的另一端出口,也是淯水的源头,寒鸦道中有淯阳关。莫琨又指着寒鸦道中,说:“淯阳关守将乃大将军亲信健儿李黑,乃朔方旧交。”莫琨随即指着荆豫驰道上的博望说:“博望坡此前是我家将军驻守,如今率兵出征,仆不知继任者。”顺着荆豫驰道向外,他又说:“堵阳驻屯三营鹰扬新军,典军乃朔方旧人刘贺。”莫琨是张辽亲信,知道很多吕布的布兵细节,指着荆豫驰道两侧各县也讲述起来,语气连贯,说明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是一种常识。等他说完,赵基才说:“我没见到秦宜禄,不管他走寒鸦道,还是走荆豫驰道,只要来到宛口附近五十里,就能与我的斥候、巡路军遭遇。而大将军的调兵通报,我不曾收到。信使也不可能舍近求远,先去雒都。”赵基脸色难看:“待我手书两封,你回报张文远。一封给他,另一封由他交付大将军。”另一边,吕布引着骑从出巡到了雉县,来检验这里的临时武库。魏续引着吕布查验各仓,库内武器架子上环首刀层层叠叠,弥漫着鱼油腥味。吕布抓起一口刀,见铭文上刻着‘宛三十炼,吏何,工白。’他仔细检查这口崭新的环首刀,试了试手感,对魏续点头:“尚可。”将作大匠杨众也跟随,装模作样拿起一口环首刀观察,也是颔首满意模样。魏续又引着吕布来到旁边仓库,里面是等待装配的矛刃:“大将军、杨公,此皆十折矛。”杨众对着吕布展臂:“大将军先请。”吕布也不推辞,开战在即,很多装备已经列装下去,但备用器械也不能少。吕布接过魏续递来的矛刃,试了试手感,份量令他感到满意,却说:“我听说赵元嗣麾下多造农具,想来今年器械恐有不足。”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杨众就说:“也不尽然,听闻大司马诛杀李傕、郭汜二贼后,得郿坞、长安武库,库存铠甲、强弩不下万余。”魏续也在边上说:“今造刀剑矛戟不难,难在铠甲。”吕布只是点着头,示意几个跟随而来的卫士测试这些矛刃,这些卫士随机挑选矛刃,当场装配后,或扎刺地面,或扎刺石块,或者干脆去撬地面石块。见测试结果优秀,吕布忍不住面露笑容。他身边旧人让他们去管理民政,则差强人意;若是去监督打造军械或牧马、征粮、征兵、缉盗什么的,都能很好的完成。很快,又来到下一个仓库,这个仓库比较空,只有一排排十字架一样的盔甲架子,铠甲储量严重不足。一眼望过去,成型铠甲不足三十领。吕布脸色不是很好看,魏续讲述说:“甲片皆是五折锻打而成,新来工匠技艺越发纯熟,约一日能成一套具装大铠,铁札、筩袖铠产量不一,每日能产六到七领。”杨众也开口宽慰:“大将军不必苛求,大司马撤离时已从灾民中遴选匠人,曹操、袁术也早已将豫州郡国工匠调走。如今南阳工匠匮乏,新匠人能造铠甲,也非易事。”“非我苛求,去岁赵元嗣麾下有铁骑百余,今得长安各军器械,铁骑将有三五百之数,甚至能有一营铁骑。”吕布出身边郡,对具装铁骑有本能的喜爱,对杨众耐心解释说:“唯有铁骑才可抗衡铁骑,今番讨袁,决不能让他专美于前。”一营铁骑冲锋,再强的步军阵列也能撕开一条口子。战场之上,这么大规模的铁骑群,已经具有一锤定音的效果。袁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了解铁骑的强悍?吕布看向魏续:“我会从各军征用陈旧铁铠,运到这里拆解,务必加快。一月之后,务必配齐二百套具装。你也督促郝萌,让他多多用心,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骑士的大铠,连着马铠,加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套装。魏续拱手:“喏。”铠甲过于宝贵,基本上积攒到一定数量就会运到宛都,存于吕布中军。这些大铠也是临时加急制作,陈王遇刺后,吕布才开始下令开工。检查完铠甲仓库,魏续引着吕布、杨众走出武库,这时候郝萌快步来迎:“大将军,宴席备好。”因大铠的事情,吕布勉为其难点头:“嗯。”郝萌绕过杨众,贴近吕布身边谄笑说:“有山民女子与陆浑戎蛮女两支歌舞,十分精妙。”吕布心情大好,扭头瞥视杨众,杨众一本正经模样不做回应。吕布就回头看郝萌,打趣问:“那究竟是何等精妙?”“末将也说不来。”郝萌想了想,就说:“与中原女子风情迥异,热情大方,很是销魂。”“好!”吕布拍着郝萌的肩膀,魏续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他们驻军雉县,恢复冶铁生产,山民男女也愿意来打工。一支短匕,或者一斗粮食,就能让山民女子,或陆浑戎蛮女陪你好好耍一耍。甚至就凭你身形高大,衣装整洁,这里的女子也会来找你。所以今天安排的宴席,不存在什么强迫与否。(本章完) 第382章 事出反常 第382章 事出反常 帷幕之中,篝火盛大。 吕布懒洋洋侧躺,身边两侧都是山民女子,他头枕在一条腿上。 同时自己一条腿抬起搭在另一个山民女子腿上,对方正帮他揉腿,放松肌肉。 这十天里吕布恢复锻炼,身体渐渐适应,可疲劳也积攒着。 这些山民女子穿戴葛布,或者是粗糙的麻布,身上布料显得宽大。 吕布吃着对方喂来的水果,斜眼观看陆浑戎蛮女舞蹈,一共二十四名蛮女分作两队持火把做舞,另有一个身形矫健、高窕的女子担任领舞。 另有十几个陆浑戎男子或拍打腰鼓,或吹奏羌笛,彼此交相呼应。 鼓声为主时,舞蹈风格强劲,如烈火迅雷一般;当羌笛之声接替时,则舞蹈偏于舒缓、轻柔。 吕布对身边女子笑说:“早知如此,当年应掳一些陆浑戎男女入关中。” 雒阳、南阳之间的大山里,就生活着陆浑戎,他们族群历史悠久。 也有犯法、逃税的百姓避入山中,时刻补充着,陆浑戎位于雒都之南,王畿之内,也不算与外界断绝,只是关系往来并不亲密。 这些山民女子口音异常,说的话比较绕口,吕布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喜欢对方的音色。 就眯着眼,轻轻摇晃脑袋,用后脑勺去研揉对方的腿。 郝萌端杯游走,见魏续已扑倒一名蛮女,遂不好靠近,又去看杨众,杨众见吕布部分随从也搅合进来,现场气氛让他这样的老年人有些很不适应。 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抵触这种事情,只是不想跟这些粗鄙武夫一起比拼蛮力。 杨众起身,到吕布近处,拱手赔笑:“大将军,老夫不胜酒力,夜风又起,实在难以久陪,失礼了。” “杨公自便。” 吕布说着去看魏续,还想让魏续送一送,见魏续那边跟个野猪一样,于是目光就落到郝萌身上:“代我送杨公返回馆舍,夜里也安排几人,为杨公助兴。” “喏。” 郝萌应下,杨众张口要拒绝,郝萌拉着杨众并劝着,引杨众走了,还不忘让几个山民女子跟上。 见此,杨众的属吏也起身跟随而去。 望着这些人背影,吕布忍不住呵呵做笑,抬头看向没有星月的夜空,心情不由更好。可能是靠近是山区,所以夜里多云。 近两个多月的干旱,吕布已看够了夜里璀璨星河。 见郝萌的几名卫士也跟着撤离而去,吕布翻身而起,左手搂着新凑过来的蛮女腰肢,右手抓一枚桃子朝魏续投掷,正中魏续桌案,打翻碗碟酒器。 魏续这才抬头,见吕布望着他,只能推开纠缠的女子,抓起对方裙摆擦了擦。 夜里火光照映下也看不清楚什么,快步走向吕布:“兄长?” “我们来做个游戏。” 吕布指着还在篝火处跳舞的蛮女队伍:“都取弓箭来,每人三箭,射中一箭就分一女子。” 魏续扭头观察:“射什么?” “我也在想该射什么,先去集合吏士,再听我安排。” “是。” 魏续快步离去,纠集几个曹掾、从事,很快吕布的三十几名随从官吏聚集在一起,也都将带来的弓臂进行上弦,望向蛮女的目光热忱、泛光。 附近山民的首领挤到前排,询问魏续:“将军这是何意?” “不知,且等候大将军安排。” “喏。” 首领又见陆浑戎的首领走来,两人低声交流。 吕布见众人上弦完毕,就突然伸手扼住身边蛮女咽喉,提小鸡一样提到面前,笑问:“适才听你与同伴在远处言语,说的好像是雒都雅言?” 已经不需要审问,就在吕布扼住对方时,对方眉目狠厉死死盯着吕布,疼痛与窒息感也无法令她屈服。 此刻很想啐一口唾沫,但脖颈被吕布牢牢扼住。 对视之际,吕布读懂了对方的眼神信息,双手稍稍用劲,面前女子软绵绵瘫软在地。 另一个山民女子伸手从自己腰腹侧襟拔出短匕,厉容怒骂:“吕贼!还我父兄命来!” 吕布抬脚正蹬对方腹部,直接踹飞落在五六步外,滚了滚没了动静。 “杀贼!” 领舞的蛮女厉声呼喝,声音尖锐,当即就有火把朝吕布砸来。吕布探手抓住打旋而来的火把,身边随从或拔剑上前与其他山民、陆浑戎勇士搏斗,或站在原地以弓箭射击。 突然一个随从弓拉满弦时扭腰侧身对吕布射击,吕布持火把提前打过去,打到对方面前,这一箭射歪。 当袭击失去突然性后,篝火晚宴中的百余名山民、蛮民男女交手瞬间就被杀溃;紧接着外面卫士持戟加入战斗,顷刻间吕布这里就控制住了形势。魏续也不傻,命人牵马之际,也将一套轻便皮铠提到吕布身边:“大兄……” 他后怕不已,还是忍不住问:“大兄是怎么发现的?” “我确实听到他们用雅言,本以为听错了。” 吕布拔出剑挑开一个蛮女衣襟:“山民饮食不丰,男子尚且低矮,其女子又怎么会有如此丰润、白腻的体态?” 斜眼看魏续:“快去营中夺取兵权,郝萌作乱!” “啊?” 见魏续模样,吕布恨不得一耳光抽过去,但魏续反应过来后当即就纠合十几个卫士,骑马快步离去。 目送魏续离去,这时候山民首领被提到吕布面前。 吕布转身回去一袖子清空桌案上的碗碟,就坐到矮桌上,审视提到面前的首领:“谁是主谋?” 这首领扭头去看被射死的陆浑戎头领,吕布可不惯着他,持剑扎入他肩胛,随意搅动:“说你知道的,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这首领强忍着疼痛,吸着冷气回答:“是安众刘望之,还有宗家的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吕布持剑抵在对方咽喉,问:“还有谁?” “我只认得宗家的人。” 对方身形颤抖,两个反剪他臂膀的卫士牢牢控制着,但还是上下失禁,情绪崩溃眼泪鼻涕连着口水都开始流淌。 吕布握剑轻推,剑刃轻易穿喉而过,切断动脉、神经,血液喷涌之际,对方的头颅就垂了下来。 血液落在身上,吕布抬手抹一把脸……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没想到真诈出来了,有些后悔没有当着杨众、郝萌的面。 最初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反常,这些山民女子、蛮女的身材太好了,晚上看不清楚五官容颜,但皮肤粗细还是能摸出来,五官大致也是有数的。 不是说山民中不能有姿色姣好的女子,而是这个概率太低了。 长得好,能在外面混饭吃的人,不可能沦落到山野之地。就算山野中有好看的人,也更容易被外界认同,跑到外面的世界去生活。 而这里,一次性出现了五六十名妙龄女子,这实在是太反常。 馆舍附近的军营,见篝火帷幕处有厮杀动静,才抵达军营大门处的郝萌快步入内。 坐营司马曹性还在帐内,见状询问:“将军何事?” “山民作乱,大将军命我点选锐士,前往诛杀!” 郝萌急声督促,指着帐外:“快看,已然有厮杀之状。” 曹性快步走出军帐,就问:“可有印信?” “事起突然,何来的印信?” 郝萌瞪着曹性:“大将军遇险,你不肯发兵,我自率部曲救援!” 曹性也盯着郝萌:“不超过一队人,将军随意调动。” “就一队人!” 郝萌指了指曹性,神态中满是威胁之意,曹性站在原地不动,调兵要有程序。 程序合法,那怎么也怪不到曹性头上。 听到两人闹出的动静,其他守夜军吏、卫士也凑近,郝萌不敢逗留,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区。 曹性目送郝萌背影,扭头嘱咐:“带十余骑拜见大将军,陈述此间之事。” 一名当值军吏快步回军帐拿起头盔就小跑出营地,大帐附近当值守夜的卫士里,立刻有十几个老兵跟着去马厩。 不等这些人出发,魏续策马冲入营地:“我乃魏承祖也!奉大将军令接管营中各军!” 郝萌调兵需要信物、公文,而魏续不需要,刷脸就可以。 曹性也快步上前,引着其他军吏对魏续拱手长拜:“愿奉令!” “郝萌作乱,立刻缉捕!” 魏续看着曹性:“若是持械反抗,格杀勿论!” “喏!” 曹性当即对左右军吏开始下达调兵任务,命令他们返回本队,调本队吏士出营区作战。 至于那些没有来当值的军吏,只能传令他们在各自小营区内维持秩序,等候新的命令。 这座军营本质上,就是魏续的,只是他不常来,驻屯了他与郝萌的部属、部曲。 (本章完) 第383章 一群臭虫 宛都,北门。天色刚亮之际,守门校尉开启城门,魏续引领披甲兵士涌入。等吕布进入时,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来到北门楼处,观望炊烟中的宛都。目光看向城中右侧西北角,天子行宫已被魏续所领的千余甲士护住。见此,吕布远眺城中西南军营。城中各处街道都有信使往来奔波,各处都亭亭长引着亭卒封闭道路,只准吕布的信使通行。在吕布观察中,城外驻军的魏越自东门而入,已顺利接管城中西南军营。日头渐渐升起,但云气遮蔽,只有一个大致的太阳轮廓。然而天色明亮之际,气温就是一种闷热状态。率先入城的魏续所督千余甲士已经脱力,坐在各处歇息,恢复体力。吕布沉眉观察,不多时陈宫快步而来,却见吕布脸上血迹尚在,存有痕迹,不由大惊:“大将军,这是何故?”“公台,你说如今我该信谁?”吕布说着指了指一侧,陈宫望过去,就见那边一名卫士所持长矛上挑着一颗头颅,一眼认出就是郝萌。陈宫回头,对吕布拱手:“大将军突然调动兵马,天子不安,故命我来询问。”“我是国家忠臣,我调动兵马,天子怎会不安?”吕布反问,陈宫哑然,随即说:“天子不知内情,命我来问。”“有人谋反。”吕布吐出四个字,随即双手搭在女墙上,眯眼看公卿宅邸聚集处,转而说:“自许都骚乱后,我与赵元嗣书信往来,谈及当夜之事,公台可知元嗣是如何回复的?”“此大将军与大司马书信交流,某如何能知?”陈宫也看向公卿宅邸聚集处,那里不远处就是随驾百官聚集区,已经看到魏越正督率骑士破门而入,抓捕一些官员。相隔遥远,看不清具体抓了哪些人,但稍有反抗的,魏越立刻就动手杀人,绝不姑息。吕布神态平静:“当时赵元嗣在信中讥讽我愚钝,说那些当夜率属吏、部曲、宾客、子弟参与救火者,必怀贰心,理应一并问罪。如今回想起来,我很是懊悔。”陈宫只觉得口齿发干,理智上来说,他是赞同赵基言论的,但实际上处理的时候,那天晚上率众救火、参与械斗的人,都是沾亲带旧,谁也不好处置,也缺乏足够的铁证。吕布瞥视陈宫侧脸,就问:“公台可知,主谋者谁?”“不知,还请大将军示下。”“光禄大夫刘松、骑都尉刘惠,奉车都尉刘盛,鹰扬司马刘岐。”吕布说出一串名字,又说:“我不会抓他们,但我知道是他们。公台去见陛下,我听候陛下处置。”陈宫神情严肃,又指着那边动手抓捕的地方:“那又是何故?”“宗室文武大臣,我听陛下处断;但这些人,就不劳陛下费心了。”吕布长叹一口气:“参与主谋的,还有安众刘氏与宗氏。”安众刘氏与弘农刘氏、东莱刘氏一样,都是宗室分支中发展极好的那种,属于公卿门第,仅次于超一流的袁氏、杨氏两家。宗氏也不差多少,也是公卿望族……整个安众县,基本上就被这两家瓜分了,这么大的两棵参天巨树之下,或许能有些杂草能活着,但养不出其他的像样树木了。吕布对这两家也刻意留手了,出于对天子、宗室的尊重,他也只是吓跑了安众刘氏,夺了对方的部曲仆僮与田产。而宗氏也复杂,赵彦算起来是宗氏的故吏,就当是给赵基面子,也只是吓退宗氏,没有下狠手摧毁。结果两家子弟怀恨,与朝中诸刘联合,构成了这次谋杀他的主力。但从郝萌这些人嘴里掏出来的东西,就是真相?吕布眼中,诸刘只是被推到前面的排头兵,负责摇旗呐喊、蛊惑大众。真正的主谋,另有他人。这非常恶心,大肆诛杀诸刘,每杀一个,都会让朝廷的正统性衰弱一点点,自己遭受的误解、恶名也就沉重一些。可不杀的话,以后这些人抓住机会还敢搞。说来也可笑,这些人仓促发动,就是因为赵基应刘艾推荐,选择刘松去雒都接替刘艾。刘松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刘艾从门下省退下来,宗室大臣中必须有一个人顶上去。就连皇帝也认同这个安排,刘松总不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推辞、躲避。所以刘松赴任去了,这可把其他人吓坏了,以为是刘松告密升官。而吕布近期又开始出城骑马锻炼身体,魏越作为张辽的继军也开始整顿营伍进行备战,完全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逮到机会,自然要对吕布下手。不下手,等吕布出手的话,那彻底就完了。通过仅有的信息,吕布推导出这样的结论,他相信陈宫也能很快推导出类似的结果。关键人物就是刘松,刘松赴任雒都,才引发了其他诸刘的不安。陈宫眨着眼睛,脸上肌肉松弛没有表情,也没有精气神,就问:“那大将军是希望陛下该怎么处置这些谋反宗室?”“公台何必为难我?若是他人从叛,我自会解决,不会让陛下为难。”吕布神情愁苦,声音含怒:“我何罪有之,诸刘竟受如此仇视?”陈宫默然不语,等吕布情绪稍稍恢复一些,换了个方式问:“若陛下欲保全诸刘,大将军会如何做?”“这样也可,我听陛下裁断。”吕布斜眼看陈宫:“如此一来,要么诸刘守御南阳,护卫陛下;而我督兵出宛口,与赵元嗣同讨国贼。再要么,诸刘护卫陛下,与魏扬祖一起出兵宛口,与赵元嗣合兵于许都,天子亲征袁逆于陈国。而我整顿兵马后,再出宛口,一同讨贼。”“至于讨贼取胜之后,再与赵元嗣一同商议。”吕布说着笑了笑:“就这样,我尊重陛下的决议。陛下若是执意与我待在宛都,就请陛下督派诸刘为讨袁前锋。国家危难,我等外姓臣民尚且为国征战;宗藩血裔,又岂能避战?”反正吕布是不想与这些人在一起共事,这些人不难杀,可就跟臭虫一样,碾死一个,能让自己难受好长一段时间。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所以给出了三个选项,交给陈宫去传达。陈宫见此也不好再问了,就这三个选项,天子必须选一个。这比之前乱猜要好,天子那里真若是做出不符合吕布心意的决断……别看现在口口声声遵奉天子裁断,这也只是说一说,不能当真。吕布可以言出必行、遵奉天子的决断,那目前已经做好战争准备的魏越所部怎么说?魏越失控杀了这些人,你敢问罪魏越,逼迫吕布杀魏越?“大将军稍候,某这就入宫拜谒天子。”陈宫不敢耽误,因为耽误的时间越长,魏越或其他吕布旧部攻杀诸刘的可能性就越大。许都骚乱那晚,各军混战,吕布的军队就将卫将军董承麾下新配属的各军给拆了。那晚一些人是奉令而动,一些人是因势而动,这些吕布旧部一起协作,就将配属给董承的田豫、刘惠、陈瑀各军迫降、缴械,最后改编。许都骚乱,朝堂之上,输的最惨的就是董承。其次就是吕布,只能退入南阳就食,朝廷兴复之势猝然崩解,并引发了今年袁术的急速膨胀。大约拖到午后时,吕布半夜派发的一队使者径直驱入堵阳军营当首骑士高举吕布赐下的令牌,入营纵马大喝:“大将军令,全军校场集结!”“大将军令,全军校场集结!”其他骑士在营中跑马,传递军令。营中驻屯两千鹰扬新军,也只能顶着暑气,在军吏督促下出门,来到校场集合。营中典军刘贺稳定心态,引着军吏、亲信来到校场,站在高处观望营中变化。他只是典军,负责营务日常,并没有指挥权和人事权。就连各营日常训练,也有营司马在。吕布规划、建设的鹰扬新军,主将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吕布。自吕布以下,就是各种监军、典军,再往下就是负责指挥的营督,与坐营的营司马。战争时期,吕布才会从身边随从、卫士中选人去担任营督,负责临战指挥。如果只是日常屯戍、行军,由营司马负责。三四个营聚合在一起屯戍,委派典军;五七个营聚合在一起,就委派监军。许都骚乱后,鹰扬新军调动最讲究程序,如刘贺也只能调动自己的卫士、部曲。此刻,他也只能站在台上,看着三位坐营司马与所属军吏驱赶、督促士兵列队。随着列队齐整后,吕布的使者、羽林中郎张弘取出一叠帛书,卷开请三位坐营司马检阅后,才念道:“大将军令,堵阳监军刘贺,勾结陆浑戎作乱,赐死。”张弘是东莱不其侯国人,念完后看向两股战战的刘贺:“大将军命仆传话,说你是五原旧人,准你自杀谢罪。”“罪吏遵令,谢大将军恩典。”刘贺勉强行礼,身边不知情、知情的人纷纷退避,与他拉开距离。张弘还负责刺奸之事,见刘贺认罪,也松一口气,继续说:“大将军还想要一封名单,你是五原旧人,应该知道谁轻谁重。”重的那一方,能让刘贺死全家,还能祸及太原的宗亲。不等刘贺答话,他身侧一名军吏拔剑反手低压就来刺,一剑从侧面刺穿刘贺腰腹。炎炎正午,只穿黑色吏服的刘贺顿时遭受重创,行刺军吏还没拔出剑,就被其他军吏拔剑砍杀,招式狠厉,顿时毙命。张弘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没有发作什么。反正,魏越的大军北上宛口时,必然从堵阳经过,到时候再收拾这些军吏即可。(本章完) 第384章 待遇不同 宛都,行宫之中。刘协如往常一样看书,他无法阻止一场又一场的兵变,甚至事前也不知情。如今能做的就是派人去安抚吕布,至于如何处置参与作乱的诸刘……这真的是他可以处置的?诸刘,也象征着朝廷的正统性。真随手清理了,天下各地的刘氏失望,这会搞出另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二帝并立,到时候杀的血流漂橹,即便平息动乱,也会让帝室威望大跌。“至尊,子奇公求见。”时迁趋步而来,刘协放下帛书卷轴,扭头看一眼时迁垂下头颅上的笼巾冠:“去请。”“唯。”时迁后退小碎步十几步到门槛儿处,才转身出门,绕廊去迎杨琦。殿院之外,公卿齐聚。伏完远离这些人,独自在廊下乘凉,闭目养神。许都骚乱,卫将军董承这里积攒的将近两万大军被吕布肢解,打回原型,目前董承依旧是本部四千余人。自伏德死后,伏完心灰意冷,已经无法参与筹建、控制宫城的禁卫力量。现在宫城的禁卫力量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抓在光禄勋陈宫手里,一部分抓在诸刘手中,还有一部分抓在天子的表兄王瑞手中。自从伏完不再参与、搅合朝政后,伏皇后又被赵基扣在平阳,伏完整个人轻松下来。如今反而能束手旁观,冷眼坐看这场公卿惹出来的灾祸。这些人搞乱了次序,哪有怂恿诸刘冲锋在前的?朝中诸刘,才是朝廷真正的压舱石,是不能轻动。动了他们,社稷根本也就乱了。连吕布都知道,不能随意对诸刘开刀;而这些人,竟怂恿诸刘作乱……伏完这才察觉自己与这些人的根本区别。如果他参与其中,肯定反对挑动诸刘。对汉室社稷长远来说,诸刘要做的就是沉淀再沉淀,最好跟着赵基、吕布建功立业,再要么沉入朝野各处,缓慢积蓄力量。只要诸刘还在,对朝廷能发挥作用,那形势就坏不到哪里去。伏氏与帝室多有联姻,伏完自然要考虑的更长远。眼前短暂的权力争夺,争不过退让就是。可真没想到,这些人颠倒次序,做了袁术想做都做不到的事情。引导、制造吕布与诸刘的矛盾,除了便宜袁术外,伏完想不到还有谁能获益。此刻的伏完就静静养神,等待天子的独自召见。以他对天子的了解,肯定会召见他,他必须挑破这件事情。否则这次姑息放纵,下一回这些人能弄出更大、无法遏制的灾祸。这次吕布忍住了,下次呢?杨琦拄着拐杖跟随时迁入院门时,扭头去看走廊下的伏完,伏完不为所动,依旧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葡萄藤搭在廊上支架,一串串青色又硬的葡萄垂挂着,还没到成熟的季节。伏完眯眼看着杨琦背影消失,他感觉杨琦该到死的时候了。天子本就聪慧,讨袁战役即将展开,不弄死或罢黜几个公卿,这件事情没法交待。按着伏完朴素的认知,要斗也是公卿自己下场去斗,实在是没有转机后,才能拉诸刘下场。诸刘,是拱卫社稷的最后力量。这么早拉进来,输了等于便宜袁术;而赢了,诸刘争权,也坏在他们宗室出身,除非决出光武帝一样的盖世英雄,否则诸刘引发的灾难会败坏炎刘最后的民望。殿中,刘协看着颤巍巍柱杖而立的杨琦:“子奇公,大将军遇袭一事,可能查明白?”杨琦一张老脸满是无辜,透着忧国忧民的严肃:“臣尽力而为。”刘协只是看着杨琦,很想质问什么,又觉得说出来伤感情,就说:“有劳子奇公了。”“不敢,是臣无能,未能察觉。”杨琦艰难屈膝,跪下后放倒藤杖,对着刘协行叩拜大礼后,再抬头就见刘协已转身背对他。时迁上前搀扶,杨琦才站起来,也只能退出大殿。杨琦走后,刘协长叹一声,他也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诸刘竟然会作乱。吕布杀诸刘,影响同样恶劣;不杀的话,吕布也需要一个说法。郝萌是吕布的旧部,吕布又遣使赐死了旧部刘贺,吕布必须讨一个说法,才能稳定军心。为了维持朝廷的框架与基本的正统性,所以董承的部曲保存完整,吕布也只是整编了刘惠、刘岐、田豫等人,而非杀人夺兵。这一刻,刘协有些想念赵基。与赵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可赵基反应激烈,总能快速将各种挑衅击垮并处理完毕,不会让他为难。现在吕布不想为难,将难题抛给他,他能怎么办?只能交给杨琦,让杨琦想办法消弭这场动乱的负面影响。前不久司空周忠病故,到现在还没有推选合适的继任者,本以为杨琦可以补上。看眼前这样的阵仗,已经不是杨琦、杨众能填平的窟窿。就郝萌谋刺一事,杨众敢说自己不知情?连刘协都不信,如何能指望吕布也相信?同时太尉杨彪,也危险了,他妻子是袁术的姑姑。袁术称号建制的时候,杨彪就该上表辞官,躲避风头。只是杨彪自诩忠良,不在乎这方面的舆论;而现在,杨彪也跑不掉。三杨一同完蛋,总好过朝中诸刘受诛。保住诸刘,才能保住天子的正统性。刘协实在是无奈,独处殿中长叹不已,实在是没想到诸刘如此急躁。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还有刘松,此刻只能希望牺牲三杨能平息事端,别再把刘松扯进来。天色渐暮,赵基的示警书信被张辽遣使疾驰送入宛都。吕布拿着这封信细细端详,心里多少好受一些,也有了一些安全感。形势再坏,只要赵基威势不减,那他跑出去,沿途郡县、关津塞障守尉也不敢抓他。可那样的活法,还不如痛痛快快拼个同归于尽。吕布放下赵基的书信,对杨俊感慨说:“刘贺扣留我的使者,没想到却是元嗣察觉凶险。”杨俊神情惭愧,他也没想到朝中诸刘这么勇敢,他一直防备的重点是董承、李通与陈宫。诸刘安置朝中各处,控制的军队也四分五裂,只要敢集合,就会产生动静。所以最先动手的不是诸刘部伍,而是受他们策反的郝萌。郝萌也能算是杨俊的河内老乡,彼此也有走动,他也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给郝萌许下了怎样的诺言,竟然能让郝萌率先动手。这个乱世不缺浑水摸鱼的人,像郝萌这样敢为众先的勇士终究不多。吕布也没有怪罪杨俊的心思,他都没想到郝萌敢在他眼皮底下作乱,更别说是杨俊。随即,吕布就说:“郝萌作乱,背后是袁术煽动,但将作大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杨俊躬身聆听,他也不清楚郝萌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天子、三杨那里有了回应,那具体怎么处断,就看吕布自己。吕布继续说:“郝萌死前,供述太尉同谋。我不信,但不可不查。宜下狱审问,务必还太尉清白。”杨俊就问:“大将军,是下廷尉府?”“我信不过廷尉府,先罢免杨彪太尉之职,贬为庶民。既然是庶民,就交给宛都令来审。我并无意害杨彪性命,但他想活着,就要自证清白。”吕布态度明确,想到杨氏那庞大的影响力,继续说:“宛都令若是不敢审,季才就换一个敢审的人。我的意思,我想季才能明白,杨氏也能明白。”杨俊沉思片刻,拱手长拜:“是,仆明白。”绝大多数官吏都不敢审问杨彪,必须换一个酷吏上去。唯有酷吏,才敢大刑伺候,严加拷打。打的杨彪皮开肉绽,如果杨彪真是清白的,那自然铁骨铮铮能扛住酷刑。这样吕布的气也能消掉大半,军中怨气也能散去一些。如果杨彪扛不住酷刑或死了,或胡乱攀咬,吕布也不介意再送几个九卿去监牢里与杨彪作伴。至于将作大匠杨众,则必须死,隐诛即可,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而杨琦这个老头,司空周忠都能自然病死,杨琦又怎么会不生病、不老死?这么热的天气,青壮男子都能中暑而亡,杨琦这样意外而亡也不算离奇。处理掉三杨,内部也能清净一段时间。吕布也才敢护卫天子,出兵宛口,征讨袁逆。至于参与作乱的诸刘,自然是先记录在黑名单上,以后再一点点替换,用其他刘氏来替换这些人。堵阳监军刘贺被杀……这很正常,你一个边郡出身的末流宗室,其他人鼓动两句就知情不报,还敢扣留秦宜禄,不杀刘贺,还怎么统御、节制旧部?若刘贺出身别处,吕布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偏偏是一起从长安杀出来的老弟兄,那真不能留手。(本章完) 第385章 你来我往 第385章 你来我往 汝阳之东,纪灵大营。 赵基远远观望对方营地,纪灵并非在田野之上建造营垒。 而是依托颖水两岸的乡邑分别建造两座大营,大营之间有木桥、浮桥相连。 颖水穿过纪灵大营向东南而去,会在项县与南下的鸿沟水汇合为一;鸿沟水往上就是袁术所在的陈县。 “纪灵给我来了个掎角之势,他与袁术彼此呼应,又是一个掎角之势。” 赵基下马,双手叉腰眺望五六里外的纪灵营地,目光凝视:“袁术这是要主守,他在等徐州战况。” 身边张郃、梁兴、韩猛、苟桓、朱灵等五部校尉也都下马,一同眺望纪灵营地,各自思索对策。 魏兴开口:“今攻其东营,我军将两面受敌。” 己方是从西北许都而来,驰道在颖水东北岸;所以只方便进攻纪灵的东营。 这并不好打,对方营垒全面板筑,营房也是板筑,三万多人耗时四个多月建造的军营,更像是一座城邑,以后这里完全有发展成新汝阳的可能性。 不过即便成为新城邑,也不能叫做汝阳。 哪有横跨颖水两岸,又叫做汝阳的道理? 而现在进攻其东营,西营袁军观望,随时可以救援。 东营袁军,只需要应对一个方向的进攻,可以维持稳定的防守情绪,战术应对也能中规中矩。 最为关键的就是这里距离陈县不远,袁术中军急行军抵达战场后,稍作休息就能恢复体力,并投入战斗。 也就是说,除非一口气打崩东营守军的士气,否则即便攻入营中陷入厮杀混战时,对方也能持续获得西岸的增援,更能获得袁术的驰援。 当袁术中军抵达,那进攻东营的己方军队,就要遭受夹击。 你进攻的越猛越不留余地,当袁术中军抵达时,那就越狼狈。 魏兴也能看明白的东西,其他五校尉也都能看明白。纪灵在这里扎营,预想的敌人不仅仅是己方,是己方与吕布的联军。 纪灵做好了两面迎战的准备,袁术也有这种应对。 单凭己方三万人,强攻的话,几乎都有血亏的直觉、认知。 赵基没有询问,这些人也都不言语,独自构思着应对策略。 赵基皱眉:“如今的难点不是击破袁军,而是为徐州解围。” “袁术的目的是拖住我军,他越想干什么,我就越不能让他心愿达成。” 赵基指着面前纪灵东营:“我不去攻,此营坚固又如何?” 魏兴就问:“是出精骑,急趋徐州,进袭刘勋?” 根据斥候来报,刘勋已经完成堰坝修筑,依旧在增固坝体,并未蓄水。 泗水也处于枯水期,若提前蓄水,如果近期中上游降雨充沛,就有可能冲毁刘勋的蓄水堰坝。 如果蓄水堰坝挡住洪水,那彭城与城中的关羽、守军就完了。 若真有夏秋之际的大洪水,会直接影响刘勋、张勋分别组织的两场水攻。 “疾驰数百里,我军还能有什么作为?” 赵基反问,看向一直沉默的甘宁:“兴霸初来,可有见解?” 甘宁一愣,转身拱手:“大司马,卑将以为当在许田之南组织军民建造堰坝,截断颖水。” 见赵基点头,甘宁就展臂指着远处纪灵东西两座营地说:“敌军营垒如似切开的瓜,外皮坚韧,而颖水贯穿其营,如刀切瓜一样,其切开处,并不坚固,少有敌台、戍台之类。” 甘宁见赵基认真思索,又说:“因此我军组织许都军民,尤其是许田屯田民,可以快速截断颖水。如此一来,我军迅猛出击,从中破开这瓜!” 感觉自己有些张扬,甘宁紧接着又说:“若战机不顺,也可蓄水进行水攻。” “水攻之策可行。” 赵基继续说:“至于断水后,乘势突袭……我也想这么做,可大将军部伍还未参战,我军强攻,纵然能破敌,吏士伤亡也大,士气受损,不利于后续作战。”无人站出来反驳,哪怕甘宁也清楚赵基麾下的军制。 折损太多的军队,会引发士兵的不满。赵基麾下的军队与各处不同,别的地方军队折损了,随时都可以补充。 可这里的军队……虽然各部遭遇战时能承受更沉重的阵亡率,但全军整体阵亡率必须要低,不然撤军回去,会有各种麻烦。 作为回报,赵基不需要担心军队的士气与执行效率。 对于他们这些领兵的校尉来说,谁的提议导致军队集体受损较大,那基本上会被全军排挤。 赵基无意与吕布争功,在场之人也就没人敢督促、劝谏赵基发动强袭。 特殊的军制,让一些战术失去执行的可能性;同样的,也能让赵基的军队可以执行一些特殊的战术。 例如穿插,其他人的军队可能就跑散了,可赵基麾下军队有几个人舍得丢弃军田年俸? 赵基说罢,见没人反驳或提建议,就看甘宁:“既然是兴霸提议水攻,组织军民筑堰一事,就交给兴霸。所缺物资,我会命颍川郡县配合兴霸。” 甘宁昂首,拱手:“卑将领命!” 赵基摆摆手,又对众人说:“在兴霸提议水攻之前,我是想在其东营之外扎营,修筑壕沟、壁垒围困其东营守军;待大将军部伍抵达,由大将军所部围困其西营。待全面合围,我率兵向东到陈县,向袁术邀战,他若坚守不出,我军围困陈县。” 赵基眯眼:“到时候,我要看看刘勋、张勋是要继续水淹徐州,还是要撤军回来救袁术。” 魏兴听了做笑:“陈县就在鸿沟近处,大司马可是要水淹陈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陈国吏民不忠于陈王,与袁术狼狈为奸,国贼袁术又在城中,能一举破贼,如何淹不得?” 赵基也是露笑,反问:“难道只准袁术水淹旁人,就不准旁人淹他?” 魏兴可见过陈县的繁华,不说城内,仅仅是城外近郊阡陌纵横、各里之间鸡犬相闻,人烟很是密集。 若真是水淹,仅仅陈县,十万男女就得被淹死。 雒都、许都乃至是安邑、晋阳,论人口密度经济繁华,跟陈县没法比。 魏兴想到陈县就此消亡残破,于心不忍,又感觉能水淹破敌的话,那己方能少死很多人。于是,魏兴也就不言语,默许了水攻策略。 其他人相互看看,以陈县的位置来说……甚至不需要专门建造堰坝,等秋洪时掘开陈县附近的鸿沟上游堤坝,自能轻易将陈县城内、城外淹个七七八八。 见众人无异议,赵基就说:“既然诸君皆无异议,就先在许田之南建造堰坝,并等待大将军部伍抵达。以我对刘玄德的了解,徐州怎么也能坚守到秋后。我军还有两月时间,不管是破纪灵还是围袁术,此二事足以做成一件。” “喏。” 众人拱手,赵基也就走向自己的马匹,摸了摸扎成辫子的马鬃,赵基翻身上马。 身边骑士纷纷上马,赵基遗憾感慨:“本以为接近纪灵营垒侦查,他会遣骑士驱逐我等,不曾想此人徒有猛将之名,却固守不出,实在可惜。” 魏兴纵马过来,回头瞥一眼下游纪灵军营:“袁术缺马,我只是可惜去年送给陈王的马群,白白落到了袁术手中,实在是可恨。” 魏兴说着也长叹一口气,袁术那里各类马匹不足三千,这能有什么用? 纪灵这里分到的就更少,派过来的骑士多了,若被一口气吃了,纪灵承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派来的骑士少了,等于送命。 所以纪灵也没办法,只能装瞎,任由赵基这百余骑贴近侦查。 别说这次百余骑,之前十几骑规模的斥候什队侦查时,纪灵也是固营自守,不做理睬,仿佛自己从里面堵死了营门。 赵基还想在甘宁面前表现一下射术,也只能带着惋惜情绪,返回许都。 甘宁也是类似,只是返程路上心绪澎湃,观察着颖水两岸地形起伏变化,搜寻合适的筑堰河段。 赵基命令他在许田之南筑堰,就是要避免积蓄颖水时灌溉、淹没许田。 也不可能将破敌的希望寄托在水攻之上,目前也只是进行心理威慑,看纪灵怎么选。 是执意固守,加固两岸营地、墙垒,还是撤离躲避水攻。 再要么,就是纪灵派遣精锐部队,前来破坏水攻。 若是这样,也就达成了水攻的最初目的,那就是逼迫纪灵从坚固防御工事里出来作战。 就袁术军中那点可怜的马匹,纪灵敢派兵来破坏堰坝,那这支军队就别想回去了。 (本章完) 第386章 围魏救赵 第386章 围魏救赵 又两日,张辽所部出宛口进驻郾县。 张辽与秦宜禄入据城邑后,半夜后出发,来到许都拜见赵基。 他们抵达时,许都内外各军正在炊烟中进行晨训,也只是列队训练,不做其他。 保持日常低体力消耗的训练,有益于巩固中低层军吏的指挥权威。 军队吏士也只有进行密集的互动,才能加速融合与彼此了解。 颖水岸边,赵基用过早餐后,就翻阅颍川、陈国的地区战争历史。 春秋以来的战史都在搜集范围内,虽然城邑的人口、经济与地区实力存在差异;可河川、地形变化不会有较大的出入。 例如许都之南,两河相夹向南汇流,就形成了大片的沼泽地。 中原水系网络丰富,也形成了各种沼泽烂地。 近百年以来气候不稳定,鸿沟干渠淤积严重,中原整体降雨量不如过去。 所以许都之南的沼泽地退化,就成了许下之田。 退化的沼泽只是一部分,许田、新汲以南,郾县、征羌、汝阳以北的平阔大地上,还有大量的沼泽烂地。 六月以来,酷暑之下,这些沼泽烂地边缘都成了草地,人马可以通行,但不适合车辆。 哪怕沼泽退化,其边缘草地看着平坦,可突然降雨太多的话,也会鼓起许多土包,如雨后春笋一样。 这些沼泽湿地也是蓄水、泄洪区,本身土地也有盐碱现象,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开垦。 特殊的地形,也就导致战争多发生在城邑附近。 颍川、陈国自春秋以来的战争,多发生在远离沼泽或沼泽湿地的边缘,也就是城邑与道路之上。 城邑多修建在高处,这些洪水泛滥时不至于淹没城邑;道路也是一样。 赵基研究战史,猜测分析袁术一方的各种战争预案。 就在研究战史之际,也思维散发,多线程思考中原的这些沼泽烂地……任何东西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客观来说,这些沼泽烂地的存在,可以有效保护现有农田,旱季时蓄水,涝灾时泄洪。 如果大面积开垦破坏湿地……中原也是有可能荒漠化的。 即便进入完整的工业时代,有完善的灌溉体系,可生态依旧是脆弱的,对大洪水缺乏抵抗。堤坝能挡住,能有序泄洪,那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可洪水超过人力抵御的上限,或干旱超过人力技术挽救的上限后,都会引发巨大灾难。 工业社会都是如此,更别说是眼前。 所以保留足够的沼泽烂地,对中原整体是有好处的。 若真强行搞人定胜天那一套,竭尽一切资源去开垦,短期内粮食产量暴涨,人口急速繁衍壮大……真到旱涝灾害频繁降临,几千万人吃不饱肚子,又是这么高的人口密度,疫疾同时跟着传播,如似核爆,任何一个农业社会都很难承受。 长远来看,黄河两岸广袤平原暂时就该搁置发展;当进入工业时代,卫生整体条件上来后,再开发这些大粮仓就比较妥善。 否则稍稍一点波折,饿死、病死、动乱而死的人能绕河南、河北平原好几圈。 赵基思索之际,外面当值的成何开口:“大司马,大将军使者、荡寇将军张文远求见。” “早餐如何了?” “快好了,卑职正要安排饭菜。” “他们来的也巧,你去迎他们,我在食堂等他们。” “喏。” 成何应下,引着两名卫士离去。 大军驻屯时,基本上要避免单独行动。 赵基将翻阅的战史资料装到布袋里,扎好袋口,抬手扶了扶头上乌纱四方冠,这个头冠看着大、隆重,实际上很轻。 他不喜欢佩戴金玉冠,也不喜欢板冠,大夏天也不喜欢巾帻。 就戴了一顶四四方方的四方冠,竹篾为骨架,缝一层黑纱;佩戴时棱角与眉心、鼻梁成一条线,显得很有锐意。 储放好资料,他左手按着剑柄,脚踩一双木钉屐履走向食堂。 食堂就是一个大凉棚,这里是军吏进餐区域;又用芦苇编成的墙围出小隔间,这里才是赵基自己用饭的地方。 单独围起来,并不是他喜欢吃独食,而是他不想打搅其他军吏用餐。 尤其是早餐时,值夜军吏着急吃饭,饭后要补觉。 他若在的话,这些人吃饭慢吞吞的,影响效率。 赵基进入食堂,走的都是侧门通道。 里面有一盆清水,他简单洗漱后就坐在主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茶吃饼之际,成何就引着秦宜禄、张辽进来,秦宜禄脸上还有伤痕,与张辽一起拱手:“拜见大司马。”“先坐。” 赵基伸出右手示意,就看向成何:“上饭菜,给文远、宜禄二位将军各上一壶甜酒解乏。” “喏。” 成何转身离去,秦宜禄二人也不拒绝,落座后又是道谢。 赵基才问:“宛都方面如何了?” 张辽不语,秦宜禄取出吕布的回书双手捧着,回答:“业已平息,这是大将军手书。七月中旬时,大将军将督各军,护天子出征讨袁。” 一名卫士上前转递帛书,赵基翻开仔细阅读,嘴上说:“事情闹到这一步,也非天子所愿。” 天子肯定不乐意,今年袁术称号建制,天子又没有迫切亲政的意愿,自然不会支持公卿,更不会同意诸刘反抗吕布。 赵基折叠帛书塞入自己袖囊中,继续说:“稍后我会上表天子,声援大将军。原兖州刺史金尚被袁术所掳,前不久袁术命金尚向我传递使书。宜禄将军返回宛都时,将金尚一并带上。” 论资历,金尚也是可以补为九卿的,弄过去装点门面。 多几个合适的公卿备选人,吕布也能大胆拿掉一些隐患大的公卿。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朝廷就是个平台,公卿这伙人可以通过门生故吏发挥影响力,去改造吕布麾下的文武官吏;依靠这个平台,自己与吕布也能逐步将态度更保守的人塞进公卿班列里。 朝廷这个平台还不能垮,只有依托朝廷,才能更好,更低成本的控制中上层军吏、官员。 赵基表态支持吕布的任何清洗行动后,就去看张辽:“文远将军此来,是要配合我军夹击纪灵于汝阳?” 张辽拱手:“是,末将与魏扬祖先行出发,奉大将军令来中原助战。” “既如此,那我就下令了。” 赵基略思考,就说:“今纪灵驻屯汝阳东郊,控扼颖水、驰道,无分兵之意。文远将军可攻略召陵、征羌、上蔡三县,以充实粮秣辎重。随后魏扬祖大军抵达,我希望魏扬祖驻守郾县,文远将军督兵攻拔汝阳。” 这些县邑的态度也是来回摇摆,基本上谁的军队先到,谁就能先抓到手里。 己方终究是奉天子、朝廷大义讨贼,所以各县官吏、豪强再恶心,也没几个敢硬抗的……先天道义不足,除非有足够的驻军做底气。 否则任何一个旗帜鲜明的反抗者,都有可能被周围乡党名正言顺、大义凛然的给刺杀掉。 这也是身为叛军的弱点,在没有取得绝对的军事优势时,周围的各县吏民是不敢直接、全力支持叛军的。 赵基安排给张辽的任务,说是攻略各县,实际上不需要攻坚,军队抵达就能接收。 理论上,军队足够多,可以将汝南中南部二十几个县陆续接收,可这没意义。当魏越大军也抵达时,配合张辽封锁住叛军的渗透、影响力;再通过汝南郡府对余下各县下达人员、物资调集令。 这些人最多就是敷衍,找理由拖延,不提供物资支持;绝不可能去支持叛军。 这种也很好解决,派几支军队来回巡逻,将‘盗匪’肃清,各县迫于军事威胁,自会配合提供粮食与人力。 例如官渡之战时曹操乏粮,不是说那么大的颍川、汝南、两淮就真的没粮食了。 只是当地官民不看好曹操,拒绝提供,坐观成败。 而官渡战场,以及各处战线将曹操的机动兵力抽光,无法机动征粮。 官渡一战就是那么凶险,曹操连征粮队都投到了一线……这种情况下,后方各县更是不会主动输运粮食。 目前袁术叛军不敢野战,己方又有足够的机动兵力,所以可以直接抽汝颖各县的粮食、人力。 面对赵基这个很正常的军令,张辽起身拱手:“末将领命。” 此前赵基、张辽没有接触过,可去年赵基撤军回去组织孝廉名额时,以张辽兄长奉养母亲行为纯孝为理由,举其兄为孝子。 张辽的兄长也通过公府考核,被司徒赵温征为掾属,有了孝廉、公府出身,下一步就是外放县令长,未来保底两千石。 张辽落座后,就问:“敢问大司马欲如何破袁术逆军?” 秦宜禄斜眼看张辽,感觉张辽不该问这个问题。 赵基也不掩饰:“我已命甘兴霸在赭丘城组织军民建造堰坝,欲水攻纪灵营地。随后,我将督大军而下,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进围陈县,行围魏救赵之故计。我希望到时候魏扬祖与文远将军能咬住纪灵……其实我也希望纪灵能来救援陈县,正好与他野战。” 这个作战计划别说张辽、秦宜禄,就是袁术当面,赵基也敢说。 袁术听了,能怎么办? 军队都已经投放出去了,袁术要么继续在陈县死扛,要么主动撤离。 他敢撤,叛军构建数月的防线动摇,士气必然崩解! 张辽不觉得这个作战计划有问题,也就点着头。 赵基就看向秦宜禄:“我如今就顾虑曹操提兵南下,我希望大将军能调兖州兵南下助战,为我北面屏障。曹操若到,不需要兖州兵阻拦,能提前两日告知,我能有所防备即可。” 兖州刺史张杨是吕布的人,赵基发书给张杨,张杨也会配合,派出一些军队布置烽火台,但执行积极性不高。 通过吕布来调动张杨,张杨也能积极做事。 秦宜禄听了,当即拱手:“卑将明白。” (本章完) 第387章 历史惯性 陈县,袁术登上西城,眺望观察城外。鸿沟干渠在他身后,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葱郁稻田。稻田还有一个月时间才能陆续收割,现在就是放火烧,一时半会也烧不干净。怎么处理陈县西部的稻田,在袁术麾下属于一个十分急迫的问题。汝南袁氏……汝南袁氏有好几支,特指的四世三公那一脉,指的就是汝阳袁氏。汝阳与陈县相邻,袁术实在是无法下定决心毁坏陈县西郊,即鸿沟西南岸边的稻田。哪怕是陈县吏民,此刻依旧有在稻田里拔稗子的,也有组织、分配灌溉水源的田吏。陈县近郊的良田,基本上属于陈国王室所有,是陈国的公田,进行统一管理。所以近郊的水田,跟广大吏民没有直接关系,其收获也是归袁术所有。汝南袁氏与陈王隔县相望,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如果双方彼此关系良好,也不会闹到眼前这一步。群雄讨董时,关东各方麾下军队最正规、专业的就是陈王,其次是河北兵、荆州兵。奈何士人们想的更多,拒绝与陈王合作,否则拥护陈王,或许能一战打穿董卓。而如今,袁术拿到陈王的基业,并没有多少欣喜……因为这七年里,陈王生活的并不好。陈国依托鸿沟干渠以及分流出来的涡水灌溉,虽然物资充盈,但为了维持国内秩序,震慑外部觊觎,陈王养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常备兵。所以陈国没有太多的储备,不具备与周围郡县全面开战的底气。也因袁氏、汝颖士人、梁沛士人的压制,陈王无法合理向外扩张。雪球始终没有滚起来,陈国基本上原地踏步。但对于周围急速衰落的各郡来说,陈国已足够富饶。就在袁术例行巡城、散步健身之际,其长史杨弘快步登上南门,截住袁术,递上纪灵书信:“至尊,汝阳急报。”袁术看一眼杨弘,杨弘才收敛惊容。袁术不紧不慢伸手接住,翻开阅读,注视片刻后才对左右说:“赵基用兵不如曹操。”随即,帛书传给主簿阎象,阎象看完后给诸人传阅,袁术继续说:“若是曹操用兵,抵达雒阳后就会分兵出虎牢、伊阙,集合中原各处兵力向陈国而来。赵基则行举迟缓,希望吕布先发。”如果是曹操用兵,陈国各处早就陷入战火,轻装而来的曹军各部急需补充粮秣辎重,军士顶着暑气而来,也需要放开劫掠才能弥补士气。而赵基举护国讨袁大旗后,至今陈国秩序如旧,没有遭受破坏,还稳稳当当完成了夏收。自讨董以来,袁术虽然打的胜仗不多,可败仗经验丰富,堪称天下第一。吃亏吃多了,也就吃出门道来了。袁术籍贯汝阳,自然熟悉汝阳地形;也了解纪灵,知道赵基的水攻计划已经吓住了纪灵。如果说赵基提议后续水攻陈县是故意吓人,就跟去年筑堰漳水借秋洪水淹邺城一样,都是在吓人。只是没有这么做过,不清楚在上党筑堰坝,究竟能有多大效果。而汝阳地形不同,水攻纪灵则具有极高的可行性。一代代的汝阳人难道不清楚纪灵扎营处的便捷交通?自然很清楚,可颖水时不时的泛滥,所以那里目前不具备成为繁华城邑的自然条件。现在的难点也就在于这里,纪灵不能放弃营地,未战先撤,会动摇陈国、汝颖士民、各军的作战士气。也就是说,纪灵哪怕全军覆没,也能彰显反抗汉室的勇气。而撤离,坏处十分明显。袁术通过曹操贬低赵基的用兵造诣后,就问左右:“诸公,可知赵基欲如何?”谋士李业踏前一步侧身拱手:“至尊,料想其用兵,无非是水淹汝阳,伺机攻前将军营垒。若不能成,则分兵寇陈。”赵基率兵来打陈县,是目前最快的破局之策。袁术不觉得意外,陈县城池坚固储备充足,他有信心与赵基相持到秋季。故而神态沉稳,就问:“还有什么?”拖到徐州平定,全军士气进一步推升,汉军士气也会遭受挫折。等徐州方面各军略略休整,就能裹挟徐州各军调头来打赵基。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或许能横扫赵基、吕布。汉室失德,视士人如盗贼,士人又怎么肯为汉室效死力?袁涣、何夔互看一眼,袁涣拱手:“明公,需提防孙策。今恐明公成就大业者,孙策也。以仆之见,以孙策之果决,恐会放弃泰山,倾力来援。赵基西有吕布,东有孙策,此三人世之虎狼也。若是连横,威势震天。”这下,袁术沉默了,努嘴凝视袁涣:“曹操会放孙策通行?”别说他,就是这三人中任何两个人联合去打曹操,曹操也会固城坚守,避免野战。其中孙策又比较特殊,因为孙策擅长围城、攻坚。攻坚战十分残酷,孙策特殊就特殊在这里,在执行攻坚战时,孙策所部吏士能更残酷的从周围汲取资源,将攻城战带来的负面情绪转移、释放出去。袁术所问,何夔开口回答:“今至尊威震海内,河北忧虑不已。若是孙策举兵前来逆战,料想曹操也会坐观成败。”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谋士群体中河内张范神情沉肃,他弟张承此前奉命去孙策军中安抚,结果孙策依旧坚持反叛,杀死了张承;另一个弟弟张昭也在袁术麾下效力,就在徐州战场。此外还有个堂弟张洪,天子东迁后是黄门郎,配合侍中丁冲谋刺贼臣赵基不果,被赵基当场杀死。河内张氏也是公卿门第,是河内郡数一数二的望族,到他们这一代时,失了发展的先机,只能依附于人。想也不想,张范出列进言:“至尊,臣愿前往河北,游说冀州牧。今兄弟同心,可裂刘汉旧疆;如若相争,必为吕布、赵基、孙策等虎狼所图也。”袁术皱着眉头,他感觉自己优势很大。只要拖住赵基、吕布,徐州方面各军回师向东时,自能后发制人。可他也清楚,他的优势越大,袁绍、曹操肯定会来打他。还有就是,想要强化对部属的控制,必须要有强力的外部联盟。与袁绍真能结盟的话,双方对麾下大将、从属都将拥有更强的掌控力。放到袁绍那边,袁绍可以迅速消化掉曹操,让曹操成为麾下第一大将。可想到袁绍的小心眼子,袁术忍不住笑了笑:“我知公仪顾虑高远,可以袁本初为人,他宁肯与我俱亡,也不会援手一二。此番遣使河北,他知我窘境,势必支使曹操南下。我若不动,他不知虚实,反而不会有所举动。”见张范还要开口,袁术就摆手:“公仪也不必再劝了,此去河北,无益于事,徒惹其笑。不论陈国决战是胜是败,都会害了公仪性命。”说着,袁术忍不住呵呵做笑:“就这样吧,我在这里等赵基来。城外稻田,是我给他的礼物。”反正他是下不了焚烧稻田的决心,如果是其他人来守陈县,可以暗示对方来执行。可现在是他亲自来守,那就必须顾虑陈国旧人的态度。现在徐州战场上的,刘勋所督的陈国旧兵是围困彭城的主力。关羽被围后也想突围、野战,但陈国旧兵器械精良,仅仅是那支精锐强弩,就压的关羽不敢出城挑战。接受了陈国吏民的依附,那就要考虑对方的感受。保不住归保不住,主动去破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说到底,袁术不想让那些背弃陈王,追随他的陈国文武失望。败仗可以认,但不能丢人心。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最大的敌人。袁术这里讨论孙策之际,孙策听闻赵基出伊阙关后,也就加入护国讨袁行动,发檄文于周围各郡,尽起麾下新旧各军,浩浩荡荡三万多人经瑕丘、亢父、东缗、单父,其前锋已抵达梁国蒙县。大军经过时,一片狼藉,强征男子,也强征女子。而其使者张纮,也在今日抵达许都,代表孙策向赵基求取新的官位。(本章完) 第388章 江汉暴雨 第388章 江汉暴雨 张纮抵达许都,正在东郊馆舍下榻歇息、洗漱时。 突然就听屋外狂风大作,张纮好奇,拉开门闩之际一股强风灌入屋中,他披在身上的单衣瞬间掀走。 浑身清凉,而屋外狂风呼啸吹刮,卷动扬尘、枝叶碎渣、槽楔之类。 不等张纮重新关门,突然间大大小小的冰雹就从天际砸落。 颖水岸边,冰雹密密麻麻掉落,一些比鸽子蛋还大的冰雹打穿布帐。 赵基的帐篷是皮革缝合而成,他站在帐门处,听着密集冰雹砸落的声音。 此刻他面前十几步一名当值卫士外举着盾牌,身子蜷缩,冰雹打击盾牌的声响,卫士呐喊之声,都无法传入赵基耳朵中。 赵基所在的帐篷四四方方,大量冰雹积聚在帐顶,沉甸甸的,又顺着透气天顶倾泻而下,仿佛白色的激流,哗哗啦啦积蓄在帐中火塘中。 很快这些冰雹积聚漫延,从火塘中向外滑落,铺在地面。 赵基并不怕这种天象灾难,打雷别去高处,暴雨时离开洼地,天气灾难总能躲避。 这么大的冰雹灾害,保护好脑袋,那啥事都不会有。 真正让赵基恐惧的是脚底板下发生火山爆发或大地震,突然一道大口子将你吞了,再合拢……这是很恐怖的。 就在他静静观望之际,视线内地面铺了一层白色的冰雹,冰雹滚动汇聚成溪流,竟然向着地势更低的河滩方向涌动。 他观望之际,关尚举着大盾牌来找他,见赵基安稳站在帐门处,关尚丢下盾牌也躲到帐内:“大司马?” “无碍,稍后你去各军传令,统计受灾情况;再派遣斥候,侦查方圆二百里内各县所受灾害。” 赵基见地面流淌的冰雹河流向自己这里漫延过来一些,就上去抓了一把,捏在手里攥成一块更结实的冰团,放在额头消解这段时间积累的暑气。 关尚神情后怕不已,仓惶望着突然发生的白雨。 赵基却觉得正常,每年降雨总数有个平均数在,所以要么运气好风调雨顺;要么就是攒几个月一起降下,运气爆棚的话攒两年一起降下。总不能因为天灾频繁粮食歉收,你就绝望自杀。 事情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你也没办法阻止,那能做的就是调整好情绪,去应对它。 反正,就目前来说,再缺粮也饿不到他和身边人。 无非就是良心、同情心泛滥的话,自己更难受一些;若是冷酷一些,自能平静处理这些问题。 越来越多的军吏举着盾牌来赵基这里,冰雹来的突然,走的也快。 前后也就不到两分钟的样子,给营地各处铺了一层白。 赵戬裤腿被泥水打脏,冻的有些不自在,凑在赵基身边说:“大司马,袁氏造逆,此天象示警也。” 赵基依旧攥着手里冰团,闻言一笑:“神人交感,天象既能示警,何不降下一块方圆数里的大冰山,径直降在陈县,将袁术一众贼臣砸成肉酱?天神若是慈悲万民受灾,何不降下米山、肉山以纾解困顿?” 赵戬愕然,其他人校尉也是相互看看,没人敢在这种话题上开口。 赵基环视诸人:“回去统计营中吏士伤亡,有序救灾,不得慌乱。另,军中妄议天象者,降军衔三级。” “遵令。” 众人拱手长拜,当即散去。 赵戬留在原地,等众人散了,就说:“大司马,久旱必有大霖雨。霖雨则多洪涝、疫疾,不可不防。” “嗯,我会罢免军市,各军不得擅自接济灾民,收编灾民。若有灾民涌来,也不能不救。甘宁那里人手恐怕不够,后续灾民抵达,先生安排灾民去甘宁那里,协助筑坝,以换取口粮。” 赵基也做出安排,他才来许都不到五日,周围各县就有豪强、小民组织商队来许都参加军市,给军队提供各种服务。 还企图随军,以方便廉价收购吏士个人的战利品。 他这里连军饷都不发,所以军市也半死不活的。 可只要军市存在,有做买卖的机会,吏士有其他战利品变现的渠道,那就不利于自己整合资源,也会让军事情报泄露的机会暴增。 早就想驱散军市,现在机会来了。兖豫二州的天灾并不强烈,各种冰雹、大风虽然频发,只有爆发冰雹的地方,才会打的水稻、春小麦其他作物几乎绝产。 而南阳、南郡、江夏、甚至荆南四郡,乌云早已遮蔽白昼,如似黑夜一样。 瓢泼大雨不计本钱一样降落,淯水、丹水、汉水全域暴涨泛滥,甚至盛夏酷暑时节干涸的涅水流域地势较低,积蓄暴雨、洪水已成一片泽国,可以行船。淯水东岸的历水、唐水地势稍高,排水顺畅,反而好一些。 整个宛都,因战争常年没有疏浚排水暗渠,城内雨水积聚,顺着城门向外流淌,城墙上裱糊的黄泥层泡软,也是大片塌落。 位于汉水之北,淯水西岸的樊城更是全城泡在水中,军民只能登上城墙、屋顶躲避水灾。 汉水暴涨泛滥,洪水难以快速排空,积聚在江陵、当阳以东,汉津以南的古云梦泽区域,这里的水网相连的大片沼泽破碎湖泊重新相连。 别说稻田了,淹死冲卷到这里的人畜尸体与舟船、舢板上残存的士民男女相互为伴。 湘水也是暴涨泛滥,两岸稻田尽数冲淹,洞庭湖水面同样高涨。 身在豫州的赵基、袁术、孙策还能与麾下各军保持联络;而广袤的荆楚大地上,已形成一个个孤岛一样的城邑,短期内无法相互联络,更别说统计损失。 荆楚百姓水性良好,也适应涝灾,能快速躲避。 最可怜的是迁入南阳的关中流民、兖豫灾民,尤其是官府安置在河道附近军屯、民屯的北方军民男女,暴雨之中缺乏避灾认知,往往跟着简陋房屋一起被冲走。 宛都监牢内,脏污的洪水灌溢进来,受了酷刑的杨彪与其他囚徒被水淹没,不知所措,只能惊慌呼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吕布选拔委任的宛都令是山阳人满宠,满宠拷打杨彪时收到了很多公卿、名士的求情书信,但满宠依旧严刑拷打,打的连吕布都没有其他意见。 这种时候,身形高大强壮的满宠带着十几名县吏涉水而来,硬是将杨彪等一众大小罪囚抢救出去。 一根原木漂浮于水面,杨彪被其他罪囚搀扶着,趴在原木之上。 满宠在前开路,通过绳索陆续将这些罪囚护送到屋顶之上,满宠才带县吏登上湿滑的墙壁避水。 朝廷在哪里,满宠这类没有出仕的士人就投奔哪里。 此刻的满宠后怕不已,真把杨彪淹死了,那他这辈子也就完了。行宫之中,暴雨天灾唤醒了很多东迁旧臣的噩梦。 董卓在时,三辅连续三月大旱,各种求雨手段耗尽。 杀董卓后,突降暴雨,郿坞之外埋葬董氏一族的乱葬堆都被暴雨冲刷一空。 据说,就连董卓的尸骸棺椁都被雨水冲走……更可能是被人挖了。 而眼前这场雨,打的公卿、随驾百官们惊慌失措。 至于刘协,依旧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不可能因为他是天子,他就能让这场连绵数日的大雨停止。 正是因为如此,那种源自身心深处的无力感将他纠缠、困束,使得他也只能平静应对。 大将军幕府,雨水侵入府中,吕布也只能生活在台阁之上避水。 粮食减产不可怕,可怕的是……大量的粮食被水淹没! 不是说天晴后拿粮食出来暴晒,晒干后还能勉强充饥。 泛滥漫延的洪水中充斥着人畜尸体、粪水,粮食浸泡后,再怎么晒,吃了也会死人。 现在不仅是粮食,城中已经找不到干柴做饭。 此刻的吕布,只能借酒消愁;多喝点酒,他才能舒服一些,不至于被各种负面思绪打垮。 这种级别的暴雨,也是吕布平生首见。 他简直无法想象,竟然有朝一日,他连烧火做饭的干柴都找不到。 数日降雨,湿气升腾,就是拆阁楼木椽、建材,也找不到像样的干燥柴草。 无奈,只能派人去割淹死的马肉油脂,以此生火,才不至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至于广大的军民男女,喝不上热水、井水,那只能去喝雨水。 更大的粮食灾难以及范围遍及荆州各郡的疫疾,即将就此爆发。 至于吕布辛苦编训的鹰扬新军、五部营,或者董承的部曲之类,也都将遭受重创。 (本章完) 第389章 奸细成双 天空阴沉,颖水上游可能是突降暴雨,因此水量上涨了许多。河岸边上,赵基邀请张纮吃涮肉,这对张纮来说也不算什么新奇的吃法。稍稍出奇的是涮肉的鸳鸯锅,以及一大盆冰雹,以及铺在冰雹上的蔬菜、羊肉片。正常大家吃肉,吃法就那么几种。赵基这里的肉片,相当于脍,这是一种将肉切成薄片的吃法。有的人喜欢生吃享受肉类本身的鲜甜,还有一种吃法就是炙烤后再吃。如赵基这样涮锅的吃法,在张纮看来只是稍稍改进,不算出奇。赵基搅动汤锅,一个是蘑菇汤底,一个是牛油牛骨青花椒姜片、孜然汤底。他这个年纪不喜欢蘑菇汤底,如今正是肠胃强健的时刻,夹着冰鲜羊肉片在滚沸牛油汤里涮一涮,不到七秒就夹出,送到嘴里……几乎只是尝尝味道,稍稍咀嚼就吞入肚子里。张纮更喜欢蘑菇汤,里面除了各种干菇外,还有红枣、枸杞与几片当归。张纮享用之际,也讲述这大半年里孙策的经历,以及目前孙策军中状况与徐州的实际情况。见孙策、孙贲之间有一定默契,赵基也就稍稍安心。真到彭城、下邳危急的时候,臧霸、昌霸与赵范自然会出兵救援。端起冰镇的甜米酒,赵基浅饮一口就问:“那么现在,孙策想要什么?”“他想倾力讨袁,破袁术各军后追入淮南,重返江东。”张纮想放下筷子,赵基示意他继续吃,也就捉着筷子说:“我以为孙策骁猛壮志颇类项藉,不应放虎归山。只是广陵陈登,亦有壮志。就担忧袁术败亡后,陈登据有江淮。”袁术麾下文武肯定不会引颈就戮,有条件投降、依附在一棵大树之下,就成了必然。陈登的名声就很好,下邳陈氏也是公卿望族。而且刘备与下邳陈氏之间也有很深的渊源,刘备是卢植的门生,卢植是下邳陈氏的门生。当年可不仅仅是糜竺要迎刘备入徐州,关键人物是陈登父子。“陈登不足为虑。”赵基点评,夹起一片羊肉晃了晃:“我这样身体强健的人,就是吃脍,也只吃半岁牛羊的里脊肉。他喜好鱼脍之名,我多有听闻,想来也非久寿之人。此人诸子年幼,诸弟也是名望、才能不显之士。可谓后继无人,实不足虑。”张纮愕然,又觉得理所应当,转而就问:“近来琅琊之士多爱服蝗,山中道士也取百虫之卵、幼虫炼药做丹,不知大司马如何看?”“天生万物以养人,方法适宜,服用自有诸多好处。”赵基思索着,慎重回答:“以虫入药,以飞禽走兽做补,切不可生食。今年冬春之际,我麾下文武多有伤寒。我就思索,为何邪气寒气入体后,人的躯体会发热。大概是躯体燥热,能祛除寒邪。有的人寒热而死,大概就像这肉一样。”赵基夹起一片羊肉放锅里轻轻一涮就提起,鲜红羊肉变色:“身体虚弱,被烧死了。”想到道士、中医各种炮制药材的技术,普遍都是要先干燥,很多都是要弄熟,才会配药。赵基不怎么懂中医药学,继续说:“如果先生嗜好服蝗,我也有几幅药方。至于五石散之类,最好不要服用。张陵此人传道蜀中被大蛇所吞,其道法不能护身,也不能令子孙富贵,何益之有?”张陵是鲁国人,对张纮来说也不是陌生人,五石散或类似的东西,也是琅琊道士一直研究的东西。张陵死后,他孙子张鲁能崛起,靠的还是张鲁的母亲,也懂一些药方,能把年老的刘焉伺候的很舒服,这才有了张鲁当官的机会。目前汉中是别部司马张修,与督义司马张鲁联合坐镇。两人一起奉刘焉的命令,攻杀了汉中郡守苏固,截断了朝廷与益州的信使通道。五斗米道也是张修主持并壮大的,现在张鲁只是张修的副手,算不得富贵。而五斗米道的创建时期与张角的太平道十分接近,所以张修资历很深,远在张鲁之上。现在的张鲁还没有成为那个雄踞汉中、大半个巴郡的师君,也就没法逆向修正祖父张陵的事迹。赵基对自己麾下捣鼓出来的几个丹方并不看重,这对张纮来说却是了不得的东西。说钱就俗了,这些丹方足以成为张纮家族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世道再乱,张纮子孙能制造赵氏嫡传的青蝗壮骨丹、益气丸、强身散之类的,如似一座能源源不断的小金库。闻言几乎是大喜,起身拱手:“谢大司马恩赏。”“先生矢志为我赵氏复仇,屈身于孙策麾下,一身治国韬略难以施展,我赵氏焉能无视?”赵基起身将激动的张纮搀扶,一起落座后,继续说:“此番事了,我就从孙策那里讨要、征辟先生为长史,以全先生名节。待孙策败亡,无力复仇时,我再向诸人陈述先生于国、于我赵氏之功德。”“不敢。”张纮急忙回应,也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只是顺应自己的本性,践行赵氏门生的义务,为举主赵昱复仇。顿了顿,张纮敛容,郑重拱手:“不知大司马何时能过继嗣子于元达公名下?”“此事我还要与祖父商议,也不瞒先生。从宗法来看,从我诸弟中选一人过继元达伯父膝下最为妥帖。但祖父向来挑剔,恐怕不愿元达伯父受委屈。”赵基也是如实讲述,赵昱不仅张纮这么一个门生,还有其他门生故吏,也陆续回流,效忠于赵氏。不仅仅是张纮关心这个问题,这些人也关心。赵昱也是太常种拂所举的方正,然而种拂之子种邵联合侍中马宇、刘焉二子、马腾企图兵变攻杀李傕郭汜,兵败身死。早在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时,种拂也率兵抵抗而战死。赵基杀李傕郭汜,已经算是把种氏的人情还的差不多了。目前五位侍中里的种辑是种拂的侄儿,也与赵氏亲近,刘艾外放扬州牧后,下一个人选肯定是种辑。高级士人之间的竞争,其实一直很朴素,跟着赵氏消灭袁氏,再弄趴下一大堆两汉名门、高门,种氏不需要再发展什么,保持目前的地位,以后也是大佬。新朝交替,如果种氏能有先机占得有利地位……交替时装聋作哑,生病辞官这种事情,又不是很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黄巾之乱,本就是各方士人针对汉室的一场叛乱。在经历董卓、李傕之后,谁都不肯再回到过去,都想试探一个新路子。如果找不到新路子,将其他体量相近的士人家族打垮,再开新朝混日子,也就成了不是办法的办法。张纮听了也是陷入沉默,从宗法上来说,多是过继侄儿、族子;极少有过继侄孙、族孙的。从赵基的弟弟中选一个过继给赵昱,以后赵基这里即便照顾,也是有限的照顾。可从赵基子嗣中选一个,不提赵基对这个孩子以后的补偿、照顾,仅仅是‘血统优良’,就能占很大便宜。张纮考虑片刻后,就表态:“乱世沉浮,人事也有颇多不得已。以仆之见,大司马能过嗣元明公,以此为例,从大司马膝下过继一子给元达公为嗣孙,想来也是无妨。”“嗯,我与蔡伯喈之女互生爱慕,未来若有两三男儿,就从中选择可好?”赵基提议,张纮眼前又是一亮,急忙拱手,起身再拜:“如此再好不过了!”赵基也只能扶他重新坐下,笑说:“那就这样定下了,至于孙策这边,先生也要爱惜身体,切不可自处险地。”“是,仆明白。”张纮这才将孙策的手书取出,双手递上:“这是孙策谢罪文表,乃张子布所书。”略犹豫,张纮又说:“昔年元达公多方奔走,才救张子布一命。对于张子布,大司马也可信赖。”两个人跟着孙策,基本上是将赵昱的仇给报了。笮融虽死,可笮融聚集、发展起来的浮屠道信众也流散江东各地,沦为了火种。赵基阅览这份很是诚恳的谢罪表章,其中孙策表达的一系列请求,赵基肯定不会答应。现在的江东,都是孙策昔年的手下败将。如果追击过去,江东不过是望风而降的局面,能瞬间接管袁术留下的权力真空。丹阳郡守是周尚,吴郡郡守是盛宪,会稽郡守是许贡,加上华歆的豫章郡守,这四个郡有二百多万人口。以孙策的挖掘能力,挖出三百万人也不难。再加上淮南的九江、庐江与广陵,能有四百万人口。赵基又没疯,没必要给自己上强度。刘备、孙策都不能放到江东去,持续扶植刘姓宗藩就可以了。看完表章,赵基提议:“这样,既然他与袁术有仇,就由他围攻袁术于陈县。待我与大将军部伍合军摧破纪灵后,再往陈国与他合军。袁术之后,还有袁绍。此战他若功勋显著,我会上表天子,与大将军一起表奏他为青州牧、后将军。齐侯之位,也未尝不可。”袁术这么大的经验包,参与进来的人,都可以换一个意义特殊的名号侯。齐侯对齐地的综合影响力,不亚青州牧。孙策都能当齐侯,自己或老爷子凭什么不能当晋侯?吕布这里看他心意,想换的话,也弄个威风响亮的名号侯。(本章完) 第390章 相忘江湖 又三日,孙策前锋太史慈渡涡水,进围武平。而张纮也快马抵达蒙县,与孙策主力汇合。这一路上,时有大风,张纮比预期迟了一日。孙策大军三万余出泰山,至今已膨胀到五万余人,车七千辆。蒙县之外,环车为营。张纮来时,就见车营外已经建立人才市场,向外围豪强拍卖沿途抓捕的男女。有些豪强是来赎人的,也有些纯粹就是来买奴隶的。孙策军中也竖立护国讨袁大旗,发卖的这些俘虏也都有孙策军中的印信为证。换言之,被买卖的男女是逆贼袁术一方的反民。就是当奴隶卖了,以后在朝廷那边也是可以据理力争的。豪强是来买奴隶的,其实也是上缴保护费。来买奴隶,就相当于支持朝廷的护国讨袁大军。蒙城之中,孙策很是忙碌,往来信使为他提供全军各部的时时状态。北边就是程昱、曹洪联合驻屯的济阴、山阳,孙策要保证军队安全通过、穿梭。因此他人到了蒙城,可注意力重点依旧放在断后的部队身上。情况不对,就要做出调头返身与程昱、曹洪对垒、野战的凶狠姿态,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威慑这两支曹军。赵基也是一样,人在许都待着,也在时刻关注各处侦查信息,当大部分军队抵达雒都后,赵基才能率精锐亲骑前往汝阳挑衅纪灵,压制纪灵的眼线活动范围与士气。这种状态之下,孙策、赵基的精神状态处于紧绷状态,赵基还好,运转技能能快速消化食物恢复体力、精力;而孙策既要防备军中新编的四支黄巾渠帅作乱、逃跑,还要高度警惕曹操的举动。孙策旧部没有家眷累赘,而四支黄巾军拖家带口,目前家眷还都在泰山。但也从泰山脱离,向着泰山南部的蒙阴、琅琊边界迁徙。如果能得到赵基的许可,琅琊相赵范也会出面安置这四支黄巾军。换言之,等家眷迁徙到琅琊扎根后,这四支黄巾军对孙策的依附感会大降。可孙策也没办法,不能指望青壮男子随军效力,又狠心将对方家眷亲族抛给袁绍、曹操。这些黄巾军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去年他们贪恋自由没有依附臧霸,就已经交恶了臧霸。袁绍今年已开始强力扫荡青州,他们再不迁走,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剿灭、做奴隶。故而,这四支黄巾残军的状态并不好,与孙策更像是相互依赖的合作关系,而非全面臣属。为了稳定这些黄巾军与他们的家眷,孙策留张昭负责这些家眷的迁徙、对接安置工作。张昭是徐州名士,更容易获取黄巾军家眷的信赖,也不容易遭受臧霸、赵范的进攻。如果琅琊方向传来家眷队伍遇袭的消息,那军中四支黄巾军一万多人立刻就会哗变。孙策承受的内外压力可想而知,得知张纮返回,孙策直接抛下手头工作,亲自来迎张纮。城内县府门口,孙策亲自来迎:“有劳子纲先生奔波,不知大司马如何回复?”“未能达成使命,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张纮对孙策歉意拱手,孙策赶紧搀扶:“先生不必如此,我也知大司马非比常人,能有些收获,总好过没有。不知大司马如何回复?”引着张纮往院内走,张纮回答:“大司马说袁术造逆于眼前,其兄弟相争由来已久,袁绍又岂会落于袁术之后?又说将军乃当世小霸王,为国家长远顾虑,又岂敢放纵将军返回江东?”孙策神情一僵,但也很快释然,做笑:“大司马真如此说我?”“是,岂能有假?”张纮指着许都方面:“今汝颖之士,都已知将军小霸王威名。”威名是自己的,只要自己活着,威名就能源源不绝变现出利好。孙策更觉得这个赵基认可的威名比攻掠江东的许诺更重要,神情越发畅快,笑问:“还有什么,先生一并说来。”“是,就眼前陈国之战事,大司马欲合大将军部伍,联军进讨纪灵于汝阳;而使将军进围袁术于陈县,待大司马破纪灵后,届时三家联军,围杀袁术于陈县。”张纮说着故意顿了顿,孙策引着张纮入厅堂,张纮落座后才说:“大司马许诺,说破袁术后,将与大将军一起表奏将军功勋于天子阶前,许以青州牧、后将军。并说将军功勋卓著,可得齐侯尊位。”“齐侯?”孙策刚坐下,猛地弹跳绷直而立:“当真是齐侯?”“不敢有假,就是齐侯。”张纮语气确凿,目光坚定:“袁术造逆,海内震动,人心沸腾,破灭袁术之功,足以酬齐侯之重号。”孙策缓缓坐下,开口:“如此说来,大司马亦有图谋尊号之意。”就这一点,张纮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今天子年幼公卿无德,天若予之,谁能拒绝?”刘艾这种天子近臣都会去找太史令讨论汉室社稷存亡问题,对于汉室会不会消亡,天下士人几百年来就有共识。没有不灭之国,汉室社稷肯定也是要完蛋的。让大家好奇的是,会在什么时候完蛋,谁来继承。推算这件事情,也能算是士人日常讨论的热门话题。就思想禁锢来说,两汉还算开放,老刘家都不避讳,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孙策稍稍稳定心神,他肯定要抓着袁术往死里打。袁术称号建制,已经将孙策的背叛行为洗白了。就连现在从袁绍麾下脱离,也能一起洗干净,袁氏是国贼,他孙家世代勇烈,不肯与之同流合污,就这么简单。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可在士人的观念认知里,就有另一套逻辑。即袁术是孙坚的旧主,也是孙策的旧主。作为袁氏的旧吏,孙策察觉袁术有谋反的意图,提前决裂,投入袁绍麾下,也能说的过去。但唯独,不能对袁术动刀子。身为举主、故主,我可以作乱,你们这些门生故吏不支持也就算了,如果还举兵来打……还不如养一条狗。孙策不是不懂这套逻辑,而是顺着这个逻辑来做事,身为故吏,他就非常吃亏、被动。所以只能推崇国贼不两立的说法,将自身家族设定为国家忠烈之臣,彻底否定士人的那套逻辑。也就是谁反朝廷,谁就是孙家的敌人。赵基出手很大方,仅仅是一个江东小霸王的名号,就值得这次合作。更别说他自身就有剿灭袁术藉此洗白的动机,更别说是青州牧、后将军与齐侯尊号。至于之前派张纮去赵基那里谈条件……返回江东这事情,他想都没想过,不认为赵基会同意。纯粹就是买卖人喊价钱,要价归要价,成交价又是另一回事。孙策实在是没想到,张纮能把事情做的这么漂亮,收获到的东西大出他的期望,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张纮也有自己的理解,无非就是赵基安排孙策去牵扯曹操、袁绍。袁绍与袁术再不合,孙策手里染了袁术的血,并藉此上位,袁绍怎么看?甚至,赵基不在乎孙策去了青州能发挥什么作用。只是给他张纮面子,给了孙策这么多东西,再择机将张纮抽走,那孙策也不好再说什么。张纮讨来这么丰厚的东西,张纮已经不欠孙策什么,自然随时可以走。把人情一口气溢价还完,接下来杀你时候也能问心无愧。孙策见张纮神情并无多少喜色,当即敛容,就问:“那豫章之吏士眷属与泰山南迁部众如何安排?”“大司马已传令琅琊,命赵子楷全力襄助张子布安置各军家眷,只是大司马也要讨要管亥等四部兵马。”“此事不难,待我与诸将说明白,他们自然乐意。”孙策感觉张纮还没有说出真正的代价,就问:“那豫章方面?”“待破袁术后,大司马自会传令华歆,使放任我军家眷北上,至于是否交与将军,大司马不曾明言。”张纮顿了顿,放低语气又说:“又因某乃赵元达公门生,大司马破袁术后,欲征辟某为幕府长史。”“这……”孙策略吃惊,随即笑说:“这也是好事呀,先生在大司马左右,我在外,彼此也能相互照应。”就连全军家眷问题,以后有张纮在赵基左右说话,也方便操作。大家合在一起做事,都是为了一个前程。如果分开后各自都能有更好的前程,为什么要死死抱着对方不放?孙策还劝说张纮:“子纲先生,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天下形势多变,就我与大司马最为年幼,未来成败未定。有先生在大司马处,对两家而言裨益极大。”(本章完) 第391章 联合讨逆 张纮离开许都后,袁绍使者杨林也来许都。带来了袁绍的请战奏表,以及袁绍个人的私信。处理掉袁绍、曹操方面的问题,赵基也就能与袁术正式开战。袁绍奏表中,代表袁氏指责、声讨袁术叛逆……甚至公文中不再称呼对方为袁术,而是称之为逆术,算是将逆术革除袁氏族谱之外。袁绍自然不会从河北调兵,而是以建德将军曹操为将,督兖州各军协助吕布、赵基讨贼。而袁绍个人私信里,则商议幽州之事。要跟赵基交换条件,以双方停战,袁绍势力重新退出上党、派曹操参与讨伐逆术为条件,换取赵基默许他进攻公孙瓒。袁绍也是没办法,这段时间一直谋求与公孙瓒的停战,公孙瓒的底线就是勃海。真不能给勃海,上次群雄讨董初期,袁绍为了安抚公孙瓒,就将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表为勃海郡守。公孙范到勃海,立刻发兵配合公孙瓒发动全面总攻。如今公孙瓒又要勃海,袁绍怎么可能上当?哪怕公孙瓒是诚心想要勃海作为停战的筹码,袁绍也不敢再信公孙瓒。双方之间的互信基础早已破裂,实难再建。其实公孙瓒不仅索要勃海,还想与袁绍相互派儿子做人质。袁熙、高干被赵基抓着,袁尚又是内定的继承人,袁谭更不可能主动去幽州做人质。真逼迫袁谭去做人质,搞不好未来公孙瓒就会扶植女婿袁谭来抢冀州,或怂恿煽动新一轮的二袁之乱。袁绍还有其他儿子,年龄略大一些的袁买很受袁绍夫妻喜爱,也舍不得派出去当人质。其他年龄更小的儿子,缺乏影响力,公孙瓒不认。不肯给勃海,也不肯互换儿子做人质,公孙瓒自然不肯停战。所以袁绍综合衡量取舍后,决定参与讨伐逆术,牺牲逆术,换取他攻略幽州的机会。仗打到这个地步,赵基即便想要干预、阻止,也缺乏战争底蕴。起码,这个冬季赵基就是回兵太原,也缺乏再次动员士兵作战的物资。就算介入,也是有限介入,出于盟友礼仪的介入,袁绍派遣偏军就能装模作样挡住。因而目前双方停战协议,无关乎诚意,乃利益取舍后的必然结果。奏表、私信之外,还通过使者杨林的这张嘴,来表达赎回袁熙、高干的意愿。只是换了个说法,希望袁熙、高干在赵基这里做人质。换言之,这一轮协议结束,赵基就该释放二人,最起码也要释放其中之一。赵基考虑的是曹操参战后带来的全局影响力,曹操所部与孙策类似,过去数年都有连贯的攻城战绩,同时威名赫赫,对豫州吏民有很强的威慑力。曹操自身就代表着残酷凶暴,能将大部分县邑官吏惊吓,使他们不敢太过积极的协助逆术。同时曹操参战,也象征着袁绍参战,基本上等同于天下各方联军同讨逆术。这对逆术一方的士气打击是非常强烈的,几乎无法挽回。就长远政治影响来说,有一种称王者天下共击之的潜在盟约在,等于在践行高祖白马之誓。而赵基思索的却是贾诩,如果不是贾诩力主提前出兵,那孙策不会这么快响应;孙策的行动也在间接影响曹操、袁绍,间接促成了袁绍的决定。对袁绍来说,与逆术互为表里潜在联盟,还是举兵声讨征伐逆术,都是一个十分困难的决定。当参与护国讨袁的势力越来越多,河北内部也有舆论滋生,内外合力,迫使袁绍下定决心。如果自己始终待在雒阳等候暑气消退,那期间逆术经营、壮大,真有可能会让二袁重新联合。所以自己的战略眼光虽有,但不够长远,不似贾诩目光毒辣。先知先觉,自己作弊之下,也就有这样的水准;随着先知先觉的优势越来越小,以后还有不断积累的经验……但整体水平就这样了,很难再有质的的飞跃。战略眼光这种东西,太吃天赋了,自己真的一般,全靠先知先觉与跨时代教育提高了下限与临时上限。而这种临时上限,会越来越低,三五年后就没了;只能靠学习后天成长。与袁绍停战,联军曹操一起讨伐逆术……这多多少少要尊重一下吕布的意见。但南阳暴雨,吕布出兵势必延迟,吕布就算不满,也不会太过反对。真到吕布率兵抵达时,吕布、曹操之间想打就打吧,自己可没兴趣劝架,拉个偏架就可以了。赵基决定独自承受吕布这边的不满,就对杨林说:“联军讨伐逆术,我自是同意的。但当年大将军在河北时多受委屈,大将军部伍与曹建德麾下血仇积累,也非我能调解。若是来日双方交战,也非我能阻挡。”杨林立刻释然,追问:“那两家委质一事?”“怎么,右将军还想要我兄弟去河北为质?”赵基反问,目光不善:“我二兄在陈国,逆术作乱,身受重伤,若非吏士效死,早已殒身陈国。我大兄又要侍奉父母,哪能外出为质?”“不敢,外臣是指右将军仲子委质一事,大司马可能出具文书,于明年夏季释放?”杨林不敢落座,就那么站在侧面,静静等候赵基的裁断。赵基扭头看赵戬:“先生出一份字据,好使他能回复右将军。”“喏。”赵戬另取一份帛书,捉笔就在上面书写,忽然停笔,并说:“大司马,仆以为明年更应释放高元才。”“有道理,高元才先入我军,理应先行释放。”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赵基瞥一眼杨林,又说:“亲子、亲甥皆在我这里,我若先放亲子,高元才与河北豪杰会如何做想?以我晋阳物力,不会短缺右将军亲子衣食用度。”杨林也想到高干、袁熙的性格差异,以及袁绍本人可能的反应,就拱手:“唯大司马之命是从。”此前不提这个问题,还能模糊处理,他也好敷衍推责。现在赵戬当面提出,若还执意先救袁熙,回去后袁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就高干那种性格,返回河北后也会报复他。不是高干性格多么恶劣,而是袁熙性格更柔和一些,更能承受委屈。就这样,赵戬书写好帛书递给赵基,赵基拿出六面体印信,随意盖下大司马、并州牧、平阳侯三印。杨林看到赵基的印信,颇感新奇。拿了帛书字据仔细检查无误后收入袖囊,转而就问:“大司马,外臣听闻因逆术之事,太尉杨文先遭受牵连,下宛都之狱?”“河北耳目这么快?你何时听说的?”“就在许都,所知者皆言杨文先忠烈,为其喊冤。”杨林回答:“杨文先乃海内宿儒,外臣听闻后理应询问,否则难以向河北豪杰交待。”“且宽心,大将军不会害杨文先性命,如今也只是清查杨文先的嫌疑,嫌疑洗清后,文先公还是汉家的好臣子。”赵基说罢,也扭头看赵戬:“那就行文,向大将军询问杨文先一事。若是查无实据,就早些结束,还文先公清白,并为文先公正名。”反正太尉这个职务,杨彪暂时就当不了。可杨家不缺这个太尉,当不当太尉,杨彪依旧是接下来的公卿首脑。至于将作大匠杨众,已被吕布隐诛,病死了。还有杨琦,就南阳这样突变的气候里,忧国忧民又是高龄的杨子奇公一病不起,也是合情合理的。又没派人去杀三杨的子侄,矛盾局限于朝中解决,更是放过了杨彪,吕布已经很克制了。其实就是换曹操、袁绍来处理,也不敢连着三杨一起处理,更别说是夷灭三族。杨家的血太厚了,与汉室社稷牢牢绑定,是货真价实的国家柱石。直接打碎杨家,只会便宜逆术。杨氏的门生故吏在复仇大义之下,真敢加入逆术一方。门生故吏这种东西很可怕,赵基可以坦然的跟张纮密谋规划孙策的未来。敌对方的门生故吏也能这样坦坦荡荡谋划如何背叛、弄垮自己,也不会担心彼此告密。这种似是而非的二元君主制大汉特色下,赵基享受到了好处,自然要承受双刃剑的坏处。要收拾,也是遏制杨氏子弟的仕途,避免他们借助职务之便继续栽培扩大门生故吏规模。防止他们为国家培养贤才,二三十年后,谁还在乎杨家?到时候杨家想要再次崛起,其他家族自然会下黑手。一点点的将杨家凝聚出来的支柱换掉砖块,也就无所谓砍不砍了。(本章完) 第392章 赵侯用箭 第392章 赵侯用箭 汝阳东郊,汝南、陈国郡界处。 颖水短期水量恢复、上涨数日后,又降到盛夏枯水期才有的水量。 流量充沛时,不利于堰坝合口。 因此短暂暴雨之后,纪灵军中看到的颖水就越发的枯竭,以至于两岸军营中的吏士可以徒步过河。 纪灵也没办法,只能指挥士兵抓紧时间掘土挖沟,在临河两岸增强防御工事。 同时营中修筑木台,贮存粮食、弓矢等需要防潮的物资。 六月二十三这日,节气大暑。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烈日炙烤着大地。 赵基引着百余骑轻装快马而来,分散数队绕颖水东营环视观察。 随后各队汇合,赵基敞开衣襟,头上斜戴毡笠,问左右:“敌寨如何?” 李应开口:“敌寨壁垒应地势变化而蜿蜒曲折,看似杂乱不齐,但我军若强攻,必受三面夹击。” 其他几个校尉也都是点着头,纪灵的营地并不是特别的齐整。 往往适合进攻的路段、地面,营垒墙壁会内凹,形成一个类似棱堡防御效果;两侧的突出部,如似城墙的敌楼,能高效侧射进攻方的两翼。 而突出部的外围,要么是水洼烂地,要么干脆就是人工开挖的坑。 这种坑里,也不需要详细布置多少木刺陷阱,随意丢点东西,就能妨碍进攻方通行。 赵基也是点着头,他此刻脑海里没有什么战略游戏的类似推演,想到的是一个另类的游戏,叫做亿万僵尸。 防线这种东西,对于进攻方来说最可怕的就是添油战术。 也不是说添油战术不行,添油战术往往是为了达成其他目的,而非正面突破。 僵尸想要突破防线,最好一口气冲破防线,否则再多的僵尸,也会被防线消磨干净。袁术称号建制,也能理解为放手一搏,打的就是决战一波流。 唯一失误的地方,就是袁术低估了刘备、关羽的韧性;更严重低估了刘备的人格魅力,徐州各将即便敷衍战局,却没有主动背叛的。 若有,则徐州防线裂出一条口子,会瞬间被扩大、冲毁。 决战一波流的优势是什么? 就是集合一切力量,碰撞初期就建立优势,层层推进步步碾压,任何一条冲出的隙缝,都能成为撕裂、瓦解对方的契机所在。 所以袁术不该分兵陈国,来贪陈国的储粮、人口;可不分兵的话,陈国兵也不可能在徐州战场安心效力。 袁术的机动兵力最多能有十五万,袁术带五万在陈国布防,余下十万人分兵三路迟迟没有攻破刘备、徐州诸将的心理防线,所以越是拖延,袁术一方也就越被动。 但是眼前,如果自己这里联军也无法快速攻破袁术本部中军,纪灵前军;等刘勋、张勋执行水攻后,将裹挟徐州之众,向陈国杀来。 到那个时候,就轮到讨袁联军难受了。 因此袁术依旧是一波流决战,不同的是战场有两处,谁先达到目标谁就能赢到最后。 而眼前,赵基也想执行一场战术级别的一波流。 毕竟纪灵修筑、经营的防御工事并不是牢不可破,又不是积年累月建造的城墙,不过是稍高一些的墙壁罢了,墙体依旧单薄。 远远看着比野战壁垒、栅栏土墙坚固,实际上不耐水淹浸泡,也扛不住投石车乱砸。 甚至大威力床弩集中在一处乱射,也有可能射塌一处墙壁。 有时候不能太高估敌人的墙垒……对方也是人,工匠、苦力也会偷懒,墙体自己垮塌也是有可能的。 同样宽度的墙,你修的越高,自己坍塌的概率就越高。 赵基片刻后,对李应说:“先行水攻,敌军墙角若不耐浸泡大段坍塌,那我军乘木筏、草垫推进,破其一营,另一营不难再破。若是水攻不见效果,就运来投石车,昼夜投石,破其墙垒,再行强攻。” 李应也只能点着头:“喏。” 赵基看其他人:“这段时间我们要等候堰坝聚水,各军也不要停歇,采收上游芦苇,扎成草垫。水攻后路面泥泞,我军铺草垫而进。” 张郃等人也是拱手:“喏。”言语之际,纪灵东营辕门开启,百余骑踩踏扬尘挥舞矛戟追杀而来,后方扬尘弥漫,不知道还有多少骑士、步兵。 “撤吧,善射者与我殿后。” 赵基示意几个随行青年书吏先行,这些人是纯粹的微寒士人,勉强有个门户,读书不算多,就算习练武艺,也都是刀棒之类防身技艺,不擅长骑术与射术。 又分出几个老兵护送这批书吏撤离,赵基引着绝大多数人骑士上马后缓慢而行,其中过半人能在马上扭腰转身对后方抛射。 他们多是中高级军吏,要么是各将的亲信勇健武士,这些勇士的骑射造诣往往比其主将还要优秀。 赵基也无意与纪灵派出的骑兵纠缠,他身边的这些骑士可都是军中骨干,普遍具有指挥才能与天赋,让他们去当战斗消耗品,那就太亏了。 直接撤离又有些损伤士气,关键是赵基自己也手痒。 就带着这百余骑吊着后方追骑,对方追的快了,赵基这里也就提速;对方不追了,赵基也就勒马休息。 双方距离合适的话,对方也会在马上发箭、射弩;赵基这里善射的能马上转身射箭,骑术技艺差一些的,也能在奔马之际以脚蹬的方式给弩上弦,然后对后方射击。 赵基的坐骑再神骏,也是血肉之躯,没有什么奇特的爆发力或长久耐力。 因此他也不敢过于浪战,只是缀在队伍后面,专门射杀那些勇于追击的敌军健骑。 双方追逐七八里,袁军骑士顾虑马力衰竭,也不敢再追,带着伤员后撤反应,一路上收集阵亡的吏士、走散的马匹。 普通步兵死在外面,就袁术军中的习气来说,死就死了。 可骑士普遍具有良好的出身,骑士之间也有相对完善的袍泽友谊,甚至就沾亲带旧,实在做不出那种抛弃尸首不问的事情。 一路搜集亡者,返回军营后,参与追击的三百余健骑士气更低。 纪灵特意来询问战果,骁骑将军张闿锐意追击,如今锐意荡然无存,只是递出一把箭矢给纪灵:“前将军,我军险些擒获赵基!” “哦!” 纪灵眼睛一亮,又察觉张闿情绪不对,就解释说:“军中马匹不过千余,锐骑甚少,实在可惜。” 以为是张闿怪罪他没有派其他骑士出营随同参与追击,纪灵拿起这些箭矢,就见箭杆上都烫着‘赵侯用箭’。 想到赵基神射的传闻,纪灵就问:“伤亡多少?”“伤三十余,被射杀四十三人,赵基一人独杀我麾下健儿十七人。” 张闿分出一部分箭簇沾染血肉的箭矢递给纪灵:“将军,此赵基所用好箭,或许能有其他妙用。” 纪灵抓一支箭在手里掂量,不由微微眯眼,赵基用的箭更长更重一些,箭羽也明显更长一些。 他自然理解张闿的意思,这是要发动情报网络,组织一支精骑小队,去刺杀其他各军的核心人物。 以袁术的特殊号召力来说,赵基的任何军事行动,基本上瞒不过袁术,也瞒不过纪灵。 孙策、曹操的进兵参战,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秘密。 纪灵思索片刻,看向张闿老实忠厚的面容:“骁骑将军是想?” “孙策、曹操若派遣将军到赵基处效力,若以此箭射杀一人,就如当年公孙越之死也。” 张闿举例回答,纪灵听了也觉得可行,露出沉思之状。 安排一支十几人规模的刺杀小队不算多难,现在这样的气候里,双方斥候多是昼伏夜出。 刺杀小队小心渗透,自然可以摸到许都东郊外。 同时只要情报确认了曹操或孙策派来的使者或将军,就能启动刺杀计划。 当年群雄讨董初期,公孙瓒命令从弟公孙越率千余骑来袁术麾下效力。 后来二袁相争,袁术派公孙越配合孙坚去打袁绍委派的豫州刺史周喁,公孙越中流矢而死,引发了公孙瓒与袁绍的全面战争。 策划一场类似的刺杀……甚至不需要派遣刺杀小队,只要将手里这些箭矢想办法送过去,别的地方出人执行即可。 纪灵抓着七枚箭矢,思索敢动手的合适人选。 不一定非得从赵基麾下选人,也可以从孙策麾下借人,去射杀曹操的亲信。 只要把好处安排到位,甚至把箭矢送到孙策手里,孙策自己就会安排人去搞刺杀。 没必要把事情搞的太复杂,孙策肯定不希望曹操军队来这里参战。 吃独食,可是孙家的老习惯了。 纪灵思维落定,对着张闿面露笑容。 (本章完) 第393章 白马之誓 汝阳上游,西华县北。这里颖水三条支流汇流,甘宁已开始合拢堰坝水口。两万余军民沿着两岸分段驻屯,昼夜加固坝体。颖水积聚,上游河道水量充沛河面宽阔,各种引导木筏、运输石块的船队往来不歇。赵基经历一场小规模战斗后,整个人也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他登上北岸堤坝,眺望堰坝内波光粼粼的水面,忍不住双手叉腰。裴秀、甘宁跟在他身后,甘宁脸上黑眼眶中是一双睡眠不足而褐黄的眼珠子。现在河面上负责引导、操控船只的都是甘宁此前征募的千余汉水丁壮;另两千人分别布置在两岸,警惕袁军的破坏、突袭。为了保护坝体,赵基也调来骑兵,协助侦查。“现在就等一场雨,等着洪峰冲垮坝体。”赵基感慨一声,却没什么期待神色。随着时间变化,各方后续援军陆续抵达。张杨督率万余人抵近鸿沟上游西岸的扶沟,扶沟对面是陈国扶乐,袁术也派袁涣前去防守,只是军队规模不大,只有千余人。就现在的战场,千余人除了增固扶乐防守决心外,已经不具备什么额外的战术效果。而曹操始终没有调动大军南下的意图,迫于袁绍的要求,也可能是袁绍跨过曹操直接指挥荡寇将军赵融,督兵五千也顺鸿沟而下,驻屯扶乐之北的陈留圉县。孙策中军已进驻陈国新平,只留程普督兵三千驻守武平,控扼涡水。程普也组织周围百姓,在涡水截留筑堰,防止徐州方面的袁军顺涡水来袭。没有涡水航运,袁军物资运输不便,行军效率就慢。吕布方面还在整顿军队,前军魏越督兵万余人抵达郾县,分兵向汝南中南部各县掠地,迫使各县向郾县、许都提供物资、人力支持。魏越也给张辽增兵到八千,贴近纪灵西营驻屯,算是咬住了纪灵一条胳膊。而袁术方面也没有静静等候,其镇南将军孙香也督兵万余人北上,抵达汝阳之南的项县。颖水、鸿沟水南下合流处就是项县,孙香进驻后,等于打通了袁术、纪灵后撤、突围的退路。现在汝颖陈国之间的决战,可以归为西线主战场;徐州则是东线战场。东线战场形势更凶险,刘勋在彭城下游寒山设立的堰坝工程已经完善,开始合拢聚水。寒山周边地势高,利于建设堰坝。随着刘勋断水,泗水下游的张勋紧跟着合拢水口,准备水淹下邳。下邳这里地势相对平阔,直接断水的话,工程难度太高。在这盛夏枯水期里,上游彭城先断水后,下游断水的难度就会小很多。七月初二日,酷暑峰期刚过。彭城方面泗水上涨,已漫延到彭城各门。这里水攻不需要借助水力冲毁城墙,只是从下游筑堰抬高水位,借水浸泡城墙。心理威慑大于实际,如果守军坚决反抗,那不断上涨的水位能淹没城内屋舍,军民男女只能上房顶避水,各种生活物资也会被水泡、损毁。即便城墙泡不塌,泡一段时间后,城内自己就会断炊。彭城守将关羽也在城内早做了准备,粮食、燃料都已转移到高处;提前拆毁屋舍,搭建各种悬空木台。彭城各处城门,也都堵塞的严严实实。然而,城内井水如似喷泉,灌漫院落、街道。如往日一样,刘勋派遣使者乘船来到城下高喊劝降,等待对方的只有一轮精准射击,船上人员只能后撤。袁术军队凶名在外,彭城士民倒也能忍受目前的艰难生活。寒山,刘勋大营。挥退失利的劝降使者后,刘勋拿出曹操的书信再次研读起来。刘勋出身琅琊刘氏,早年也在雒都求学、厮混,与曹操自然也是旧识。对曹操来说,不缺时间写信,也不缺送信的人力,闲着也是闲着,就写信为刘勋分析局势。目前刘勋严格封锁内外信息流通,怕的就是陈国方面的不利军情引发麾下陈国兵的士气振荡。而曹操给刘勋算了一笔账,劝刘勋赶在袁术灭亡前反戈。刘勋是宗室,师出有名,现在反戈自然是正义的反戈。刘勋身为琅琊人,水淹彭城也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张昭已率青州四部黄巾军家眷迁入琅琊,就迫不及待的写信来劝刘勋及时反正,不要做令祖宗蒙羞、乡党愤怒的事情。徐州各地的大姓、豪杰、旧交也陆续写信给刘勋,如果刘勋决议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那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陈国兵可以心安理得执行水攻计划,可刘勋以及亲族、乡党压力极大。张昭是个暴脾气,言辞激烈,就差指着刘勋鼻子威胁要挖刘勋祖坟。而现在,曹操分析了西线战场的劣势后,又为刘勋指出东线战场的隐患。这些隐患爆发之前,就是刘勋举兵参与护国的最后机会。刘勋难以决定,于是午餐之际,招来侄子、堂弟一同商议。他出示曹操的书信,为难说:“今乡人失望,曹孟德又以高祖白马之誓说我,应该何去何从?”袁术派他来徐州,就是许诺了青徐之地。可看现在这样的舆情,就算刘备、关羽迫于水攻投降,徐州乡党也不会当他的羽翼。没有徐州乡党的协助,他又怎么可能快速稳定徐州?一样负责水攻,就乡党目前的情绪来说,战后宁肯帮汝南人张勋,也不想帮他这个引外人祸害家乡的同乡。其弟刘偕思索再三,就开口:“兄长岂不见袁公路失信于孙策之事乎?”袁术的许诺,是事前的许诺;真定徐州,又要重新商议。刘勋就占过孙策的便宜,如果换别人来占他便宜,自绝于乡党,又被袁术放鸽子,那就成了内外皆知的笑柄了。刘勋又看向侄子刘威,刘威沉吟不语,他的父亲刘彰目前就待在寿春当九卿,算是人质。刘威为难不已,还是艰难开口:“高祖白马之誓,叔父不可不慎。”刘勋在徐州有朋友,刘偕、刘威也有,刘威的朋友甚至跑到军中当面指责,刘威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刘勋听了缓缓点头,就说:“既如此,我这就发书大司马。”至于曹操,他才不想搭理,不到万不得已,谁想跟朝廷公认的曹建德走一条路?这个姓曹的害死父亲兄弟,缺德至极,就连李傕都不齿其人,弄了个杂号建德将军,曹操也能若无其事使用这个将军号。只要他肯依附、重返朝廷序列……只要他这里不小心决堤,下游的张勋准备不足,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赵基就很有信用,明明才打完关中李郭二贼,军队来不及休养,军资储蓄也不足,更是冒着酷暑率先举兵来中原讨袁。对陈王、刘备践行了盟友之义,大概率也不会失信于他。今年中原旱灾不如前几年,但依旧是旱灾。这么多军队集结,各方都有迫切结束战争的强烈意愿。他若反戈,赵基肯定不会吝啬赏赐。至于大将军吕布,刘勋根本不会拿正眼看他,吕布是什么出身,赵基又是什么出身?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刘勋就看向堂弟刘偕:“此事关乎兄长性命,不宜见于书信。子同即刻动身,前往许都拜谒大司马。我家与大司马世代乡邻,不宜交恶。我见大司马使者,就举兵讨袁!”迟疑片刻,又说:“大司马人中龙凤,他若不嫌弃我家被迫从贼,我愿以独女妻之,合秦晋之好。”他只有一个女儿,虽然只有八岁,但等个七八年再出嫁,也不是不可以。就这样的乱世里,女儿嫁给赵基也不算吃亏。刘偕、刘威闻言俱是大喜,刘偕拱手昂声:“喏。”随即,刘偕又提议:“彭城水淹,就恐关云长迫于城中男女生存请降。还请兄长派遣使者,夜中泅渡送信,以固其志。”彭城如果投降,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会让徐州形势大变。那个时候刘偕又在赵基麾下做人质,极有可能被泄愤砍掉。既然都做出了选择,刘偕就要为自己的性命做考虑。刘勋点头:“子同宽心,我本就不满袁术,就恐受其加害,这才隐忍至今。既然决心讨逆,就无反复之理。”有侄子刘威做见证,刘偕也就姑且相信了。刘勋显然也有其他心思,又说:“陈王遇害,朝廷失中原强藩。若是能说服大司马,我家愿为朝廷守卫豫州。若是大司马有意,我也能出面游说沛国刘馥。”趁着能索要回报,自然就该坦然开价。否则遮遮掩掩,那事后赵基也能朦胧敷衍。(本章完) 第394章 孙郎射虎 用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