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山河祭 作者:姬叉 简介: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终有一天,要让这祭炼世界的炉火,换成属于我的火焰。 第一章 凶案 “姓名?”“陆行舟。”镇魔司里,盛元瑶停下记录的毛笔,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名字可不是好彩头,是真名?”陆行舟微微一笑,声音很是磁性好听:“乍听有文化嘛,重名的还不少呢。说来我甚至还见过有人给孩子起名‘殇’‘妄’之流的,姑娘何必认真。”盛元瑶眼神微动,似是因这个“殇”字想起了什么,又仔细打量陆行舟。这男人白衣银带,面如冠玉,温文尔雅,饶是盛元瑶见惯了京师贵公子,也觉得这位的英俊与气质都足以排在第一梯队,真叫一个陌上人如玉。遗憾的是,他是个瘸子,此刻还坐着轮椅。盛元瑶在镇魔司资历尚浅,眼力却也不差,看得出这男人的腿部肌肉已经萎缩,这是装不出来的。是个真瘸子,还瘸很久了,可惜。她收拾心神,神色再度严肃:“年龄?”“十九。”“听你口音,是夏州本地人?”“确实出身于此,十一二岁跟家人去南方投亲了,半年前才回来。”“你昨日午时一刻进了霍家老宅,是去干什么的?”“我是个丹师,自然也懂治病。”陆行舟平静回答:“霍家老爷子近期有些心绞痛,请我治病,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会去一趟,姑娘随便问问便知。”“今天又来,也是为此?”盛元瑶紧紧盯着陆行舟。无形的压迫感传来,陆行舟心中微动,额头很快顺应着压力渗出了汗水,有些勉强地道:“当然是啊,霍老爷子的治疗还没结束,约好了的。姑娘把我带到镇魔司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何意?”盛元瑶收回压迫,冷冷道:“首先,那不是霍老爷子。霍家全族都已搬迁京师,留在老宅的只是个老管家。”陆行舟愕然:“这我不知,我以往并不认识霍家人,看他排场还以为就是老爷子呢。”盛元瑶紧紧盯着他:“其次,昨日未时末,霍老管家被人发现死于屋内。”陆行舟立刻摇头:“他的心绞已经快治愈了,不会猝死。”盛元瑶拍桌:“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姑娘的意思,该不会说他是被人杀死的?”陆行舟并不吃她恐吓,神情反倒恢复淡然:“我昨天午时入内,才呆了一盏茶工夫就离开了,未时我都已经回山了。不管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都与我无关。”盛元瑶还是紧紧盯着陆行舟的眼睛。她是诈陆行舟的,想看看他的反应。实际上霍老管家只是失踪,死者是其余佣仆——霍家老宅有一定年纪资历的佣仆尽数死绝,十几岁的年轻佣仆却尽数活着,情况很怪。按照活下来的佣仆们证词,这位陆先生离开之时凶案确实并未发生。而死者全是被利器割喉,并非毒药,提前下了延缓发作的毒药可能性可以排除。盛元瑶再度打量了一眼陆行舟的腿。暗道偌大的霍宅,占地十余顷,死者东院一个西厢一个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把特定的人选挑出来杀了还不引起别人警觉,这种无影无踪的功夫也不像是眼前的瘸子能办到的。更何况那需要对霍家各处地形都十分了解,一个只是直奔主屋去治病的外人很难做到这一点。从陆行舟的反应看,也不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各方面看都似乎没多大嫌疑,倒是失踪了的霍老管家嫌疑最大。只不过这位好歹是案发当日进入过霍家老宅的唯一外人,嫌疑再轻也不能完全略过,还要细查一二。盛元瑶终于道:“你说未时已在山上,何以为证?”陆行舟笑了:“我出来之时炼下的丹快要出炉了,急着回山。姑娘不妨随我回山去问,恰好帮我推轮椅。”盛元瑶才不亲自推呢,叫来下属两个八尺大汉帮忙推,一路跟在后面出了镇魔司。她可是京官外放历练,来夏州镀两年金就回去的……没想到才上任几天,连下属人面都没认熟就遇到了二三十条人命的大案子。心中又是恼火又是刺激,恼火的是这凶手等于冲她的脸上抽耳刮子;刺激的是,自己选择干这行不就是因为破案好玩嘛!这可是一线吃瓜!大乾修行氛围浓郁。夏州离京师颇远,算个偏远山区,却不穷困。因为此地各色药材产出极多,算是大乾国的药材基地之一,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宗派、家族、帮会,都是依托药材贩卖立足的。其中有些不满足于做个药贩子,便也培养或聘请丹师驻扎,炼制成品丹药售卖。陆行舟半年前到夏州,不知出于什么前因,被城东丹霞山上的丹霞帮聘请为首席丹师,自此丹霞帮从原本的药材贩子开始有了炼丹制药的能力,发展颇为可喜。莫说世上修行者大多都能炼几手丹,可真正优秀的难求,地位是很高的。这个陆行舟据说是个八品丹师,品级有丹药司正规认证的,这个品级在偏远地方已经算是很不错,在这个年纪更是潜力十足。陆行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丹师虽然并不需求太高修行,却是很需要经验的行当,年纪轻轻的能入品已经不容易了,何况还入了八品。丹霞山距离霍家老宅并不远,实际就是霍宅后山的邻山,这大约也是霍老管家请陆行舟治病的原因。山也不高,斜坡为主,陆行舟坐着轮椅也可以上下,只是颇为辛苦。早年的丹霞山相对原始,树木繁茂,山顶曾经有一座破败道观。后来道观没人了,此山被丹霞帮盘踞,建起颇大的驻地,漫山种着药草,空气宜人。跟着陆行舟进入丹霞帮的主丹房,迎面一个硕大的丹炉映入盛元瑶眼帘。丹炉已经微微有些颤动,丹香隐隐溢散出来,陆行舟刚才的话没骗人,确实是新炼的丹药即将出炉。盛元瑶目光落在丹炉边上的小道童身上,小道童约莫五六岁,胖乎乎的圆圆脸,圆圆的道髻,粉雕玉琢极为可爱。此时似乎没注意有人到了门口,小手搓搓着,小心翼翼地取了根棍子探往丹炉底下拨啊拨,悄摸摸地拨出了几枚烤红薯。烤红薯的香味把丹香都压过去了。盛元瑶抽了抽嘴角。这红薯还是前些年远海新泊来的物事……炼丹掌火的童子用丹火偷偷烤红薯,万一影响成丹,陆行舟不打死你啊?“啊,师父!”小道童这才发现门口的陆行舟,一蹦而起,扑通扑通跑了过来,举着烤红薯笑:“师父吃地瓜。”盛元瑶觉得这简直叫当面跳脸,陆行舟却只是宠溺地揉揉小道童胖乎乎的脸:“你吃吧,我先看看丹。”“哦……”小道童瞥眼见到盛元瑶,又举着红薯给她:“漂亮姐姐吃吗?好香的。”盛元瑶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吃。陆行舟笑笑:“姑娘稍待,这丹即将出炉,我得先把尾巴收了。姑娘若要问询别人,请自便。”他毕竟不是犯人,盛元瑶也没说什么,看着他盘膝坐到丹炉边调节丹火,调整片刻,又向炉底打出一道助火诀。炉火骤盛,炉盖边缘微起霞光,丹香满溢。盛元瑶颇有兴趣地观摩炼丹,连跟着盛元瑶过来的两名镇魔司下属都下意识屏起呼吸,见证新丹出炉的场面。炉盖缓缓飘起,九枚丹药自动飘了出来,在丹炉上方悠悠旋转。盛元瑶心中狂跳:“八品益气丹,一炉出九丸,品质均为极品……这居然还是离开一个多时辰,仅由童子掌火的情况下炼成的!看似八品丹药,可八品丹师绝对做不到这水平,他根本不是八品丹师,是七品!很可能还是七品上阶!”如果说十九岁入八品叫做潜力十足,那么十九岁的七品上阶呢?那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各大势力抢着要的那种!这样的人怎么会躲在夏州这偏远之地,为丹霞帮这种九流帮派工作?正这么想着,就看见陆行舟把三枚丹药悄悄笼在袖子里,只剩六枚在空中旋转,一副这一炉只炼出了六枚的模样。小道童小手探啊探,又悄摸摸收走了一枚。陆行舟瞪了一眼,小道童赔笑,又分别在剩下的五枚丹药上摸了一把。盛元瑶眼睁睁看着五枚极品丹被小道童吸收了部分药力,效力降等,变成了优品。小道童露出舒服的表情。盛元瑶:“……”门外传来轻佻的声音:“嗤,炼区区八品丹药,一炉仅成五枚优品……烟儿,你们丹霞帮的首席丹师就这水平?” 第二章 该走的是你们 盛元瑶神色古怪地转头去看,这谁家部将如此骁勇?老实说,这九枚极品益气丹变成了五枚优品,看上去确实普通了许多,但也绝算不上泯然众人。如果以八品丹师应有的水准来评判,这依然算是很优秀了才对。一般炼丹只能一枚一枚的炼,效率很低。只有高水准的丹师炼制相对简易的丹药时,敢尝试一炉同时开炼多枚,提高效率。当然,同时炼制越多,对丹师的掌控力要求越高。能够一炉炼五枚,已经算很不错了。何况大量的丹师还在良品率上折腾,经常只能得到整炉整炉的废丹或次品,能稳定炼制常规的良品已经不易,何况优品?优品的价格可比良品翻了倍呢。陆行舟虽然监守自盗,但与别家同样的药材成本投入,他炼制出这五枚优品丹药带来的效益与别家相比已经是胜出了的,没亏了丹霞帮。怪不得丹霞帮这半年来发展挺好,这是下金蛋的母鸡啊……来者是多厉害,敢说这个水平不行?进门的是一个华服中年,带着一对年轻男女,说话的便是那年轻男子。陆行舟只是微微一笑:“见过帮主、小姐。不知这位是……”盛元瑶心中有了数,原来是丹霞帮帮主柳擎苍和他女儿柳烟儿。柳烟儿冷哼一声:“这是我们费了好大工夫请来的八品上阶丹师白驰先生,白先生还正在冲击七品。”陆行舟神色如常:“所以柳小姐的意思是?”柳烟儿道:“既然有更强的丹师来了,你的首席丹师之位可以交卸了……”盛元瑶眨巴眨巴眼睛。八品上阶……其实想炼出一炉五枚优品还是很困难的,你确定他真有鄙视陆行舟的资格?小道童悄悄坐到一边,剥了红薯皮悄悄啃了一口,又递给盛元瑶一个,无声地做着口型:“姐姐,这回吃吗?”盛元瑶悄悄接过烤红薯,挺香的。陆行舟只是淡淡地笑:“这是柳帮主的意思,还是仅仅是柳小姐的意思?”柳擎苍摆摆手:“本座知道,我丹霞帮炼丹体系是你从无到有一手打造,下面的丹师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心有不舍可以理解。但世事莫非如此,能者居之,这也是为了我丹霞帮的发展。行舟可以给白先生当个副手,也是向高品丹师近距离学习观摩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陆行舟哑然失笑:“这么说,陆某还要谢谢柳帮主?”柳擎苍一脸慈和:“行舟,这也是对你的期许。我知你对烟儿颇有好感,副手的工作没有之前那么繁重,你也可以空出时间……”柳烟儿顿足:“爹!”“等等。”陆行舟神色古怪起来:“是谁说我对柳小姐有意的?贵帮没镜子总有尿吧。”柳家父女神色都僵了一僵。陆行舟来了夏州就直奔丹霞帮,被柳烟儿接收入帮,又从无到有帮助丹霞帮建立炼丹体系、培养丹师,任劳任怨。平日里看柳烟儿的眼神也透着深情款款的样儿,帮内几乎人人以为你是为了柳烟儿才做到这样。不是为了柳烟儿,那难道是为了做牛马?陆行舟看出他们在想什么,悠悠道:“其实只不过是诸位给得实在太多了……”丹霞帮给陆行舟的薪资确实很高,毕竟当初没有丹师,求贤若渴,得到陆行舟可是欣喜若狂。此外盛元瑶还目睹他监守自盗,暗地里的油水还远超别人的想象,他大概还真是为了钱留这的……遗憾的是,当初的求贤若渴到了如今,也只剩过桥抽板。柳烟儿叹了口气:“行舟,我知道你没面子不可能承认,可你平日里看我的款款深情,莫非都是装的么……”小道童在一旁嘀咕:“他那桃花眼,看狗都深情……”自作多情的柳烟儿话语憋在喉咙里,盛元瑶啃了一口红薯。“副手什么的就算了。”陆行舟淡淡道:“陆某没有给人打下手的习惯,既然丹霞帮有了更优秀的丹师,陆某另寻别处便是。”柳烟儿冷哼:“就你这瘸子……”“烟儿!”柳擎苍快速打断。被惯坏了的千金可以乱说话,他可不会不懂,陆行舟就算是水平比不上白驰,在这夏州也是佼佼者了,真让他去了别处可不合算。真能留在这里做副手的话,丹霞帮才是赚大了。只是误判了,满心以为陆行舟会为了柳烟儿留下,想不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平时那么认真是图啥呀……柳擎苍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行舟再考虑考虑?实话说,这么久的相处,大家已经当你是一家人了……以后的薪资上浮一成如何?”陆行舟摆手笑道:“不用如此勉强。你我缘法,止于今日。”柳擎苍脸色也终于冷了下去:“你可要考虑好了,莫以为有一手炼丹术就不怕行遍天下,要让你在夏州无人收留可不难。”陆行舟失笑:“那就不劳费心了。”白驰在旁悠悠道:“既然铁了心要走,建议搜一搜,免得带走了帮派重要物事。”旁观半天的盛元瑶忍不住了:“喂,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本以为陆行舟监守自盗有点过分,想不到这伙人更过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就算了,还要逼迫羞辱。柳烟儿冷笑:“我们帮派内事,和你这狐媚子有什么关系?”盛元瑶大怒:“你!”“吵什么……”陆行舟打断盛元瑶的发作,悠悠道:“谁说我要走了?”柳烟儿露出早知如此的自得之色:“舍不得就直说,这以退为进的手段可不高明……”陆行舟道:“我的意思是,该走的是你们。”众人愕然。这瘸子该不会被打击得失心疯了吧?“丹霞山上曾经有个道观,名为丹霞观,这个丹室及周边三里本应属于丹霞观的地盘。”陆行舟淡淡道:“据我所知,柳帮主向官府买山之时,缺了这个区域的地契未能完整,严格来说这里不属于阁下。只是原主不在了,阁下暂时占据而已。”柳擎苍心中一跳:“那又如何?原主都死了,我们还时常扫墓祭拜。如今这里就是无主之地,先到先得!”小道童又在嘀咕:“你们装模作样去后面拜祭的那个土丘根本不是原主坟墓,那里埋的是一只染了猪瘟的母猪,叫小花。”柳擎苍:“???”“原主确实逝世多年,可不巧他有传承。”陆行舟微微一笑,摸出一张地契来:“更不巧,陆某便是此间新主。以后招人记得先做好背调。”柳家父女连带那白驰都目瞪口呆。地契还挺新的,看来是陆行舟到了官府换过契。旧地契归属的名字原先肯定是个老道士,现在却明白无误地写着“陆行舟”。还真是他的!盛元瑶死命眨巴着眼睛。这师徒俩好玩,感觉很有瓜。那白驰反应过来,冷笑道:“谁说这地契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随着话音,柳家父女也想到这一层。这陆行舟简直愚蠢,胆敢在他们丹霞帮核心之地暴露地契,那杀了夺契岂不完事?他一个瘸子加一个小孩,不是妥妥的找死?被埋了都没人知道!柳擎苍立刻向前,就要出手。陆行舟悠然把地契塞回怀里:“姑娘,帮会中人强夺良民地契,你管不管?”“唰”地一声,腰刀出鞘,拦在陆行舟面前。柳擎苍的大手刚刚探过来,紧急回收,差点爪子都被剁了。似是才留意到盛元瑶与其身后的两名下属,柳擎苍神色很是难看:“阁下是?”盛元瑶面无表情,身后下属厉声道:“这是我们夏州镇魔司盛统领!老实点!”柳家父女和白驰的脸色跟吃了翔一样,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谁想得到你是新任镇魔司统领盛元瑶啊!还以为是什么客户在这里等丹药的呢!柳烟儿更是面如土色。她刚才说谁狐媚子?见盛元瑶冷眼的模样,三人只得行礼:“参见盛统领。”盛元瑶怎么会在这里?这回麻烦了,盛元瑶是刚来的京官,不是本地人,大家在地方再多关系也没用。如今当着官府的面,别说杀人夺契了,便是以后陆行舟出了事,盛元瑶都难免把目光盯在他们丹霞帮身上,这想法彻彻底底不可行了!那怎么办?这座山大部分都是丹霞帮买下的,只缺山顶这三里方圆的核心地,如果陆行舟扎在这里不走了,就像坐在他们丹霞帮脑袋上拉屎,怎么想怎么恶心人。更别提帮派主厅、众人的居所、以及整个炼丹体系都在这个区域内,山腰那些地方大部分没有建筑,都是药园,他们这是连家都没了。搞了半天,还真是他们要反被赶出去?不就踢个人吗,怎么就成这样了! 第三章 失踪的管家 陆行舟悠悠然从小道童手里拿了个烤红薯,慢条斯理地吃着:“本来呢,看在大家一场缘法,我就不追究你们私占地皮的事了,一起住也没什么……既然诸位急不可待地赶我走,那不好意思,出门左转,斜坡下山,那边才是你们的地方。慢走不送。”柳烟儿怒道:“就算地是你的,房子也是我们盖的,凭什么让我们走!”“哦?”陆行舟失笑:“私占他人地皮盖的房子,你猜本朝律法保不保护?”众人都看盛元瑶,盛元瑶面无表情。看她模样,恐怕律法还真站陆行舟那边,便是拆了他们房子也白拆。柳擎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向你买,开个价吧。”“现在你们知道我驻留在此是因为什么了?”陆行舟笑笑:“其实我建议柳小姐改个名字叫如烟,那位格就提起来了,普信些就比较正常。”柳烟儿一个字没听懂,有些茫然。陆行舟总算说了人话:“所以这是我家,不卖。”“你!”“咳。”盛元瑶终于还是说了句公道话:“那个,你拆了房子都没什么好说,但也不能直接占了当你家……此事本统领既然遇上了,便调解一二,诸位还是协商为好。”陆行舟幽怨地看了盛元瑶一眼,盛元瑶偏过脑袋。怪不得说看狗都深情。这一眼看过来竟给人一种大家关系很密切、不站他一边挺对不起他的感觉,看得人心中砰砰的……可咱们什么关系啊,我是来查你案子的好不好!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长得好看真犯规。柳擎苍终于道:“还是盛统领公道。行舟,这地契我们按市价翻倍购买,不会让你吃亏,你看如何?”陆行舟似笑非笑:“五倍。而且我要的是等价灵石,不要金银俗物。”柳擎苍大怒:“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陆行舟淡淡道:“希望柳帮主明白一件事……是你们需求此地,而不是我需求房子。要不是给盛统领面子,我大可拆了这里重新盖个道观,有什么可跟你协商的?”柳家父女气得脸皮都涨紫了。其实市价五倍的话,丹霞帮也掏得起。只不过仔细算算,好像陆行舟这半年来为丹霞帮赚的钱,要被一分不少地全部收回。一朝回到没有陆行舟的时候。他是算好的?连同盛元瑶莫名出现在这里,都是一环么?柳擎苍心中泛起寒意,又看了看神色难看的白驰。现在不比当初从无到有。丹霞帮的丹师学徒们已经被陆行舟带起来了,从捡药到配比到炼制到质检分类整个体系建立完善,丹方俱在,又有了比陆行舟炼丹手段更强的白驰,要把钱重新赚回来也是很快的事。还不如真出点血把地盘买下来,免去多少啰嗦。想到这里,柳擎苍断然道:“五倍就五倍。拿了钱快滚!”“不急。”陆行舟笑眯眯道:“还有个赔偿要跟柳帮主谈谈。”这世道可不兴什么离职补偿,柳擎苍气得声音都在发颤:“还有什么名堂?”陆行舟悠悠道:“柳帮主未经许可强行推倒了我的道观,用以搭建帮派驻地……我那道观所用可都是上好的木料,观内还有一些寄托情思的旧物,对陆某价值不可估量……”柳擎苍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话都说不出来。那道观本地人都知道,早就衰朽不堪,一钱不值,可这会儿怎么证明?尤其所谓旧物,还不是由他说什么是什么!“噗……”盛元瑶还忍得住,倒是她下属的大汉忍不住笑出了声。过桥抽板,该当此报,看得人挺爽的。他们也忘了,自己是来查陆行舟杀人嫌疑的。陆行舟悠悠道:“我的要求也不高……贵帮还没大举入驻此山的时候就已经叫丹霞帮了,是因为原驻地就在山外不远对吧?嗯……和霍家老宅毗邻。那地方不大,灵气稀薄,年久失修,不算值钱,便交换给我如何?”又是霍家……盛元瑶心中一动,狐疑地在陆行舟脸上打量许久,陆行舟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特别。…………柳擎苍答应了这个赔偿。丹霞帮原本是个小帮派,帮派原驻地也就容纳几百人。更兼年久失修,屋梁都蛀了,一副随时要塌的模样,本来就打算处理掉。既然能用这个打发陆行舟,他也省得多啰嗦,交换立刻成立。把灵石和新地契塞进戒指里,小道童推着轮椅,师徒俩在柳家父女要杀人的眼神中笑眯眯地离开了丹霞帮,徒留一地的红薯皮。回望了一眼柳家父女的表情,两个人都像快裂开一样,头上都在冒烟。陆行舟耳内传来柳擎苍的传音:“不要以为盛元瑶能永远护着你!本座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今天这出的下场!”陆行舟微微一笑:“拭目以待。”小道童也转头笑嘻嘻地冲他们做了个鬼脸,推着轮椅扬长而去,毫不在意。由始至终,陆行舟甚至都没看过白驰一眼。盛元瑶对这师徒俩一肚子好奇,她甚至觉得陆行舟的根本目标就是那所谓年久失修的老宅。她很想跟上去问几句,却只能先按捺着性子查案。案件还真没什么可查,昨天未时陆行舟确确实实已经回山,沿途无数丹霞帮弟子亲眼目睹。柳家父女没能预先交待,想陷害他一把都做不到。盛元瑶有点憋气,感觉自己此来就纯粹是为了替陆行舟撑个腰似的,被借势借了个完完整整……要是没有自己杵在这,陆行舟有地契有什么用,早就被埋山里了,修行之世、帮会争斗,谁跟你讲律法?但无论怎么看这也只是个巧合,不可能是他计划好的吧……天知道柳家父女什么时候来赶他走,时间怎么可能掐得如此恰到好处?可又总下意识觉得不对,尤其陆行舟索要帮会老宅又是与霍家毗邻,总感觉这里很有猫腻。盛元瑶都懒得在丹霞帮里多查多问了,交待两个下属继续取证,自己急匆匆赶下山去追陆行舟。一路追到山脚却都不见人,一个小道童推轮椅有这么快吗?盛元瑶心中纳闷,试着往丹霞帮原驻地方向追了过去。快到霍家老宅的路口,盛元瑶心中猛地一跳,瞪大了眼睛。所谓“失踪”了的霍老管家踉踉跄跄地出现在路口,浑身破烂,满是伤痕,已经干涸的血迹遍布身躯,看着狰狞可怖。口中疯疯癫癫地叫喊:“是他,他回来了,来索命了!”立刻有守在此地的镇魔司下属围了上去,把他控制起来:“你说谁回来了?”霍老管家眼神迷茫地想了一下,却似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又痛苦地捂着额头,奋力挣扎:“不是我,当年不是我杀的你!你去找太师!”这是彻底疯了。镇魔司下属头疼地抬头,求助地看向路口皱眉静立的盛元瑶。盛元瑶转身进屋,取了纸笔现场作画,唰唰画了一副陆行舟的画像,惟妙惟肖:“你说回来的人,是他吗?”霍老管家迷茫地看了半晌,却只是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如果凶手真是陆行舟,这画像必然会更加刺激霍老管家,可这表现又着实不像。盛元瑶头疼得要死,只得吩咐左右:“先好生看押,请人治疗。分派人手问问周边老人,早些年霍家到底出过什么大事,得罪过什么人?”之前以为是普通凶案,倒还好说。可现在似乎涉及了霍家往事,这就麻烦了。霍家可不是普通家庭,霍老太爷当朝太师,现任家主一等封侯,这种世家显贵的旧事是能随便探的?本打算破了案再去信告知京城,现在不行了。盛元瑶提笔写了封信吩咐人送往京师霍家,抬头看看窗外渐斜的落日,心中还是浮起了陆行舟的身影。总觉得这件事的线索还是可以往他身上找找……便是不能,也可以让他给霍老管家治治疯病不是? 第四章 沈棠 盛元瑶以为自己下山没追到陆行舟,还在困惑小道童推轮椅怎么那么快……其实陆行舟此时压根还在半山没下去,她追过头了。 下山到了半途的时候,师徒俩就看见西方岔道通向的山崖边,有个女子孤零零地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远处斜阳出神。 那意态萧索惆怅,轮椅距离崖边很近,看着随时都能摔下去的样子。 小道童越走越慢,一步一回头地去看女子的背影。 陆行舟面无表情:“又怎么了?” 小道童小胖脸抽抽巴巴的:“师父,那个姐姐不会是要寻死吧?” 陆行舟扭头看看,单从背后看去,女子确实很像生无可恋的模样,却依然道:“与你何干。” 小道童哀求:“那也是坐轮椅的,还孤零零,好可怜的……” “原来你一直觉得师父很可怜?” 小道童拍胸:“师父可不孤零零,师父有我呀!” “就是因为有你个小东西,师父才可怜。” 小道童拍胸的动作顿在那里,神情幽怨无比。 陆行舟看那萌样就想笑,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小道童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乐滋滋地推着轮椅飞奔过去。 沈棠坐在崖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霞光,看似出神。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清冷传音悄悄传入耳内:“白驰已经当上了丹霞帮的首席丹师,原丹师陆行舟被逐。是否就地诛杀白驰?” 沈棠嘴唇微动,看似无声,实则声传远处:“那个陆行舟如何?” “修行普通,身有残疾,但似有秘密。至于炼丹水准,看似和白驰不相上下。” 沈棠沉吟片刻:“暂不考虑杀人。你我初至夏州,动静不宜过大,也别给元瑶添乱子。” 说到这里便停了交流,她已经感应到身后有人接近。很快就听到男人温文的声音传来:“姑娘,麻烦让让,挡我路了。” 沈棠回眸看了一眼,重点在轮椅和陆行舟的腿上看了很久,颇觉有趣:“这是山崖,哪有去路?该不会是嫌我挡了你寻短见的路?” “是啊。”陆行舟道:“要么排队?姑娘先。我跟着跳下去,倒可以和美人儿融个不分彼此,挺赚的。” 沈棠微微一愣,目光又落在轮椅后探出半个脑袋的小道童脸上,小道童眼睛眨巴着,似有同情。 沈棠心中好笑,这师徒俩好像误解了什么……这陆行舟的话听着像调戏,细思竟是拐弯抹角的阻止自己跳崖来着。 他自己刚刚被逐呢,倒有这等好心管闲事。 想到这里,沈棠眼波微转,轻笑道:“那你又为何寻短见,是因为刚刚如丧家之犬被人逐出丹霞帮,心丧若死?” 陆行舟叹了口气:“你知道?” “因为我是跟在白驰身后来的,如今他留下了,你出来了。至于你的身份,轮椅太好认了不是么?” “那姑娘呢?大好年华又为何如此?” 沈棠同样叹气:“因为我好不容易聘请的丹师白驰,刚来夏州就被挖了墙角,你说我往这里跳下去是不是能给丹霞帮添个堵?” 两人都顿了顿,忽地同时一笑。 双方在这件事上的遭遇强相关,居然还都是坐轮椅的,极为有缘。 陆行舟也醒悟第一印象误会了,这女人看着萧索,却绝不是来跳崖的,大概是本想跟来尝试挽回白驰之类的原因才来到这里。按理应该也有个推轮椅的随从,不知道此时出了什么状况临场不在,她只是在这等人。 “随从不在的话,一个人坐着轮椅离崖边这么近很危险,万一滑下去可追悔莫及。”陆行舟向小道童打了个手势。 小道童扑通扑通跑过去,见对方没有阻止自己接近的意思,立刻高兴起来,拉着轮椅往后挪了数尺,还转了过来,恰与陆行舟正面相对。 之前她回首对话,只能看个侧脸。此时正面相对,陆行舟才发现这女人真漂亮。 不施粉黛,却掩不住的眉目如画,肤若凝脂。虽是坐着轮椅,可此时微微笑着,显得温柔且大气,第一印象让人十分舒服。单论这雍容气度,别说什么帮会千金柳烟儿了,便是京城来的颇有背景的盛元瑶与之相比似也弱了一筹。日已渐斜,天际一片霞光,映照在女子身上,更添三分神秘飘渺之意,如同神女临凡。 沈棠也在打量陆行舟,心中暗暗称奇。都坐轮椅,都一副世家公子千金的气质,两人几乎能在对方身上看见性转版本的自己。 小道童赞叹:“姐姐好漂亮啊……” 陆行舟失笑:“你见谁都喊漂亮,刚刚还喊盛元瑶漂亮姐姐。” 小道童嘟囔:“她确实也很漂亮嘛……” 沈棠微微一笑:“小妹妹你以后会比任何人都漂亮。” 小道童高兴起来:“真的吗?师父嫌我胖。” 沈棠:“……” 陆行舟懒得理她,对沈棠道:“八品上阶丹师,夏州是不多,外面却是多如牛毛。被挖个白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姑娘没必要多纠结。好了,我看姑娘并非寻短见之辈,刚才是在下误会,就此别过。” 小道童恋恋不舍地推着轮椅,半天都没转回去。 这姐姐好漂亮好温柔的样子啊! 沈棠笑道:“我以为你会自荐。”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好么?丹霞帮从我这里挖了白驰,赶走了你。你来我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把丹霞帮打压下去,让他们后悔莫及,岂不畅快?” “报复有很多种办法。让人觉得失去你而后悔,只是你们女人喜欢用的。” 沈棠怔了怔,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沉吟不语。 “便是只想让人后悔,也有很多种办法,可不一定要赌上自己的未来。”陆行舟笑了笑:“所以如果姑娘诚心请我,我希望谈的是更实际的东西。例如谈谈贵方的现状、目标,以及给我的待遇。目前为止,在下连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以为我会自荐进入一个毫无了解的势力?” “是我唐突。”沈棠上下打量了陆行舟一眼:“阁下……不像个少年。”“没办法。”陆行舟转头伸手掐了掐自家小道童的脸蛋,笑得很温柔:“毕竟要养家的男人,没有逞意气的资格。” 小道童幽怨地揉脸:“你明明嫌我胖。” 沈棠看得莞尔,又很快消敛,神色恢复初见时的萧索,低声道:“我叫沈棠,原是雍州天行剑宗少主。一个月前本宗得罪了人,死伤惨重,连我师父都……只余我带着残部转移夏州,用的是外来行商名目。” “为何选择夏州?” “既是偏远之地能躲避仇家、又有不错的医药条件尝试治腿的,可选之地不多。” “这么信得过我,不怕我宣扬出去?” “我们诚心邀请陆先生,总不能连自身来历都欺瞒。”沈棠笑笑:“相信陆先生也没有出卖我的必要。” 陆行舟不置可否,盯着她的腿看了一阵:“腿是之前争斗断的?” “是。”沈棠平静道:“从宗门发展来看,我等剑宗也是缺少炼丹人才,有失偏颇,故而寻求……公子的顾虑没错,我们是丧家之犬,又是外来之客,条件比丹霞帮差了很多。公子若是不愿来,那也怨不得公子,只能说没有缘分。若是愿来,我愿支付丹霞帮给你的薪酬两倍,并立为丹堂之主,炼丹制药相关大权一应交付。” 这条件相当不错。之前陆行舟在丹霞帮为什么不叫堂主,只是首席丹师?因为丹堂堂主其实是柳烟儿,哪怕她并不管事。毕竟一堂之主可是宗派高层了,不可能随便给个外人,总要考核一段时间,柳擎苍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这沈棠直接就给这个位置,很有诚意。 陆行舟却并不买账:“贵宗有强敌在外,风云难测……恕在下带着孩子,不立危墙,哪怕给我个宗主做做也没意义。” 沈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只是冲着山间道:“清漓,我们回去吧。” 人影一晃,一名白衣少女出现在身边,面无表情地扶着轮椅,直接从陆行舟师徒身边推了过去,连看都没看陆行舟一眼。 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师徒俩极其同步地转着脑袋,目光跟着清漓转。 少女一头白发,眼瞳微蓝,肤白胜雪,清冷无双。胎穿至今十九年,连妖魔都见过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在这世界看见这么二次元的人类诶! 沈棠正有些歉意地对陆行舟解释:“清漓性情清冷,陆先生请勿计较无礼。” 陆行舟盯着清漓看了好半天,忽然道:“听你的意思是初来乍到,那有地方落脚么?” 沈棠愣了愣:“暂居客栈,正在寻求合适之地。” 陆行舟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加入贵宗不太方便……但我可以给贵宗做个房东,你看如何?” 两个女人加一只小道童,看着陆行舟的目光都变得很是古怪。 就算只是做房东,那也是立了危墙啊……放在说书人故事里,你这是不是叫看不上小姐,却看上了丫鬟? 第五章 霍家旧事 清漓面无表情:“你们刚才在丹霞帮的变故我看见了,你所谓的宅子是丹霞帮原址,已经很久没有人住,都快塌了。”陆行舟问:“大小合适不合适?”清漓不语。她们“残部”来夏州,当然没多少人,那地方既然原先是个能容数百人的帮派驻地,显然大小是足够的。“大小既然合适,翻新修缮一下也不费什么工夫。”陆行舟笑眯眯:“我有钱,你懂的。”你刚才是黑了挺多钱的……清漓冷冷道:“我们为什么要等翻新?”“因为便宜。相信你们带不了太多钱逃难,能省一点算一点。”清漓闭上了嘴。其实她们挺有钱的,并不会纠结这点价格,当然,不太合适在这种初识者面前把财露白。另一方面说,清漓本就不可能和谁市侩地谈钱议价,更别提这种似乎对自己有别样心思的臭男人。不过之前柳烟儿自作多情笑掉人的大牙,清漓还真不敢判定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别整得自己也自作多情就搞笑了。结果沈棠饶有兴致地说话了:“先带我们去看看地方,才好决定。”清漓微微蹙眉,看向沈棠的目光有些诧异。你还真打算继续和这人搅和在一起?霍宅依山而建,是个独立的大庄园,并没有邻居。丹霞帮原址所谓的“毗邻霍宅”,实则还是间隔了很大片的田园。一行人抵达丹霞帮原址门口,陆行舟没有进去,反倒转头回望。目光越过茫茫田园,依稀可见远处连绵的霍宅,杨柳掩映之下,绿瓦青苔。陆行舟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这就是你的宅子?”沈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颇有几分兴致:“地方不错,僻静清幽,周遭空旷,演武也很方便。就是如果我们要演武的话,那边的邻居……”陆行舟收回目光,淡淡道:“至少短期内,那个邻居不会有闲工夫过问我们的事。”略顿了顿,忽又笑了起来:“贵宗如果想发展,单这宅子可不够。你说,那边连绵田舍、背靠群山,是不是极好的扩张方向?”沈棠笑道:“那当然好,可惜就算别人肯卖,我们的实力也吃不下。”“梦想还是要有的……”陆行舟道:“此外……那间大宅灵气特异,隐含一丝活死人肉白骨的造化之奇。尤其对于伤筋断骨的外伤,在其中治疗事半功倍。”清漓微微一怔,沈棠眼里骤起精芒,下意识把手放在断腿膝盖上。细细感应那边田庄的状况,果然有那么点隐约的感觉,好像是真的。单靠所谓特异灵气是否能治疗另说……关键是按陆行舟这个说法,霍宅底下是不是有宝物?如果能取得宝物,是不是更有希望治愈?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陆行舟微微一笑:“宝物是没有的。或许曾经有过,已经被带走了,如今只是残留的灵气还没散尽。”沈棠断然道:“我们租了。”“沈姑娘要搞清楚,有残余灵气的是那边的霍家老宅,可不是我们这边。”“没关系。”沈棠若有深意地看了陆行舟一眼:“陆先生自己也不良于行,或许我们的目标会很一致。”陆行舟露齿笑了:“那要加钱。”清漓:“?”沈棠忍不住道:“你不是说这里便宜?”“不那么说,你们怎么会来看房,亲自体验一下那边的灵气?”“……”“柳烟儿前例在先,姑娘可不要轻易认为谁看上了谁,虽然我真喜欢白毛……”陆行舟示意小道童推轮椅离开,一路远去:“这里的修缮只是换些梁柱刷刷漆,三五日便可入驻。五日之后,你我此地再见。”小道童扭头挥手:“姐姐再见。”目送师徒俩往城内方向远去,沈棠和清漓对视半晌,各自面无表情。过了好半天,清漓才低声道:“真要和此人搅和在一起?感觉过于神秘难测,徒生枝节。”沈棠道:“国师卦象指引来夏州……越是莫测的,岂不越可能应上了卦象?”清漓凛然:“是。”沈棠目光幽幽:“先知彼。尽全力查清此人的一切信息。”…………“统领,霍太师家前些年并无变故,也没什么仇家。”镇魔司里,有精通夏州旧事的老捕头对盛元瑶汇报:“当年霍太师失了圣眷,一家子赋闲在夏州老宅,那种处境都是谨小慎微的,并不敢太过跋扈,又怎能得罪如此凶残的仇家?”盛元瑶听着就不信,冷冷道:“以他们的身份在这荒僻边城,真能多么谨小慎微也是有限。此地没有霍家人,不用为他们遮羞。”老捕头有些尴尬:“若说略有欺压乡邻,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咳。但若是因这类事得罪了谁,那就真真无法追溯了。”这一听就是多得都没法找了,还谨小慎微呢……盛元瑶板着脸:“除此之外呢?没有特殊一些的事件?连我在京师都听说过十年前霍家七公子夭折了。”老捕头擦着汗:“这种霍家内事,除了霍家伺候了十余年的老人之外,外人如何得知详细?霍家传出来的风声也就是重病夭折。”盛元瑶心中忽地一跳。霍家伺候了十余年的老人……这次凶案里,死的岂不就是这些人么?盛元瑶沉吟片刻,问道:“你对这霍七公子生前之事知道多少?我在京师听霍家人交谈时提起过一个叫霍殇的名字,是他么?”老捕头道:“对的,就是霍殇。当时我们也嘀咕过,霍家怎么给自己孩子起这么个名……不过据说是卜算得来的名,倒也不稀奇就是了。”“嗯,还有呢?”“这位七公子的生母据说就是个低贱丫鬟,是霍家家主一次酒后……事后被扶为妾室。要说霍家在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的,对这七公子也一视同仁,好生培养着,可惜八岁那年因病暴毙,他母亲也抑郁而逝了。”盛元瑶摸着下巴,知道老捕头为什么说霍家这一点还可以。如果是子嗣稀薄的家族,这种意外得来的儿子说不定会是个惊喜。但霍家子嗣旺盛,这都是第七个儿子了,各房堂兄弟更不知道多少,那情况就悲剧得多了。子嗣旺盛的前提下,这种意外和低贱丫头搞出来的孽种别说不如正常妾室所生的庶子,甚至还不如外室私生子呢。毕竟妾室外室,一般也颇为得宠。而这种意外搞出来的,其母地位又低贱,显然没什么得宠可言,这种庶子在很多时候和家生仆的地位区别不大,往往会是各房欺辱的对象。还能够一视同仁地培养,当然算个可夸的“仁慈”。但这种修行之世,高门大族的医药与修行优势下,可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么容易夭折。养到八岁了还能暴毙,怕是关照有限,这所谓的“一视同仁”是不是仅仅做给外人看的还不好说……“在那前后,还有其他变故么?”老捕头回忆了一阵,又道:“那几年天下灾情严重得很,各地歉收。好像就是在七公子死后没多久,老太师向朝廷献策去海外找红薯,后来找到了,霍家因此功起复,举族搬往京师去了。据说这利国利民之策是霍大公子提的。”盛元瑶心中一动:“确定是七公子死后不久?”“应该差不离,要么就是之前不久?反正肯定是那左右的时间。”盛元瑶眯着眼睛沉吟良久,终于点点头:“知道了。嗯……关于丹霞山上以前那个丹霞观,你又知道多少?”“丹霞观以前就是个破败道观,里面只有孤零零一个老道士,也没人知道道号。就自己炼丹度日,也帮人卜卦算命,据说也不怎么准。也不知道啥时候人都不在了,也没人留神。”“他收过徒弟么?”“最后那几年似乎确实边上有个道童,看着很虚弱,病恹恹的样子,时常只见他坐地上。”盛元瑶急促问:“坐地上,因为残疾么?”老捕头歉然道:“当年没在意这些,只是见他坐地上,不知道是否残疾。统领想知道详细,可以再多问问其他去过丹霞观的老人。”盛元瑶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老道士身边出现道童的时间,和霍七公子死亡的时间,是否相合?” 第六章 阿糯 盛元瑶的问题得不到答案。霍七公子的死亡时间还可以了解到确切日期。可丹霞观老道士僻处山间,道观香火又稀少,时间又如此久远,老道士身边啥时候出现的道童压根就没人能说得分明。别说明确时间了,就连到底是不是残疾也没人说得清。谁会记得十年前的无关紧要的人呢……不过陆行舟夏州口音、手头有丹霞观地契、还能炼丹,他多半就是当初那个道童。如果他同时还是霍七公子,那就连霍家凶案都差不多可以宣告破案了,盛元瑶几乎可以脑补出一幕完整的恩怨情仇。遗憾的是,道童和霍七公子之间找不到明确关联,破案不能凭臆测。年龄上,陆行舟和霍七公子也有些差异,霍七公子如果活着,今年该是十八,陆行舟十九了——他能去换地契,身份路引都是很正规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作假,可这很难取证。关键的是,盛元瑶认识霍家许多人,陆行舟和他们长得并不像。盛元瑶调查问询折腾了好几天,进展仅此而已。总之从面上的证据看,陆行舟确实和霍家凶案没有半点关系。她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直接出了镇魔司,一路往霍宅方向而去。据下属报告,这些天陆行舟一直在那边的丹霞帮旧址搞修缮,她觉得必须去见一次陆行舟,有大把东西想问。结果没走出两条街,就看到街角的一家杂货铺门口坐着个胖脸小道童。小道童笼手窝在那儿,眼睛上架着两片黑色镜片,快把脸都挡了小半,边上挑着一杆小幡,上书“测字问卦”。别说问卦了,单看这副场面都能让人笑出声来。盛元瑶闷了几天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许多,笑吟吟地踱了过去,蹲在小道童面前:“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小道童伸出食指,把黑色镜片往下压了点,眼睛从镜片上面瞄了盛元瑶一眼:“漂亮姐姐,是你啊,算卦吗?”盛元瑶笑道:“说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我叫阿糯,糯米的糯。”“你看着道童打扮,不该用道号吗?”“阿糯就是我的道号啊,我的大名叫糯米团子,姓陆!”盛元瑶差点笑出声来,她现在最大的冲动是去揉这小娃娃的脸,可惜大家关系没到那份上,她还得保持个镇魔司统领的格调……见她那样,阿糯挠头:“怎么,阿糯不能做道号吗?”“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嗯……阿糯真人,你师父呢?”被喊“真人”的阿糯很是高兴:“师父在修房子,我出来赚外快。”盛元瑶颇为无语:“你们刚刚大笔进项,也不穷啊,怎么感觉一副特别缺钱的样子,还需要你这么个孩子出来贴补家用,陆行舟也不怕出事。”阿糯叉腰:“阿糯很厉害的,能帮师父很多忙!”盛元瑶还是笑:“所以你开张过几次?”阿糯赔笑道:“只等有元人。”“那我是不是你的有缘人?”阿糯扑闪着大眼睛。谁知道有缘没缘,阿糯只知道元宝的元,这位姐姐肯定有。盛元瑶笑道:“你一卦多少钱?给我算一卦如何?”阿糯眼睛立时亮了:“一两银子,就一两!”一两银子很贵的……你说哪来的冤大头会找这么个小孩子算卦还出一两!但盛元瑶还真摸出了一两碎银,笑眯眯道:“算算我的姻缘怎样?”与其说是算姻缘,还不如是在逗小孩玩。果然有元人!阿糯一把抢过银子,笑嘻嘻道:“姐姐根本就没打算找姻缘啊。家中长辈倒是挺想催姐姐嫁人的,这也是姐姐远遁夏州的原因之一。”盛元瑶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来夏州有多方面原因,但不可否认,躲避家族催婚说亲绝对是其中重要方面!而这个原因,除了自家人之外,外人根本没有人知道!真是算出来的?连字都不测,掌纹也不用看,掐算都不需要,就看面相看出来的?有点离谱……她的神色严肃了好几分:“那之后呢?我的正缘何在?”阿糯又上下看了盛元瑶好一阵子,墨镜遮掩下的神色也有了几分古怪,小胖手困惑地挠了挠头。盛元瑶心中居然紧了起来:“如何?”阿糯尴尬地笑了一下:“姐姐放心,姐姐日后嫁的必是自己心悦之人,就是、就是可能会有几个姐妹。”盛元瑶面无表情。放屁。以老娘的身份地位,将来的夫君敢纳妾?剁不死他丫的!阿糯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悄悄把银子藏稳了。猜也猜得到这姐姐在想什么……可是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夫妻宫不像正宫诶……盛元瑶面无表情地又摸出一锭大元宝,阿糯两眼放光就要去拿,盛元瑶忽地收了回来:“虽然你的姻缘算得一点都不准,但如果你能算出霍宅凶案的凶手是谁,这银子就是你的。”阿糯赔笑:“没人能卜这样的卦,最多算算线索。”“那就线索。”阿糯掐指算了老半天,嘀咕:“恶鬼索命啊……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呗。”盛元瑶收回那锭银子,换了一两碎银。阿糯欲哭无泪:“姐姐别急,还有线索,还有线索……嗯,祸起萧墙之内也。”盛元瑶眯起眼睛,忽然问:“你师父以前在丹霞观的事,你知道多少?”阿糯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才六岁!那么早的事师父也没说过啊。”“……你不是还知道那里埋了只母猪叫小花?”“那是师父背地里笑话柳帮主的时候我听见的。”“嗯……你们这几年在哪里生活?”“在南方,妙音山。我是师父捡来养大的,师父腿脚不便,被人欺负了,就带我回老家来了。”阿糯委屈巴巴:“结果回来没半年,又被欺负。”盛元瑶不语。陆行舟被丹霞帮过河拆桥的事,虽然当场打脸回去,本质上确实是被欺负了。如果他是捡到襁褓中的阿糯养到现在,算算那年他自己都才十三岁……这些年想来着实不易。也怪不得师徒俩都一副掉钱眼里的样子,不想方设法赚钱,怎么活到这么大,又怎么供给修行?盛元瑶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需要特意问陆行舟的了。假设他是凶手,直接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的,那厮可不像六岁小孩这么老实,还是得考虑旁敲侧击。想到这里便道:“那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我这里有个疯病病人,请他治病。只要真能治愈,价格好说。”阿糯高兴起来:“好的,我这就去跟师父说。”说完扑通扑通跑进后面的杂货铺,举手把碎银放在和她差不多高的柜台上:“来两斤老婆饼,不要老婆,能打折吗?”盛元瑶终于笑出了声。老婆饼显然是打不了折的,阿糯哭丧着脸抱着两斤饼,一溜烟回了丹霞帮原址——这几天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既然是天行剑宗租用,目测明天开始这里就该叫天行剑宗了,或者改个商会名目。如今天行剑宗的人尚未入驻,大宅之中到处是工人在换梁刷漆。陆行舟独自在角落辟了个丹房,正在炼丹。阿糯跑了进来,老远便笑:“师父,今天赚了二两银子!”陆行舟看着丹火,微微一笑:“盛元瑶的生意?”“是啊是啊。”阿糯把饼放在一边,笑道:“盛姐姐请你去治病呢,你去不去?”“那是自然要去的。”“可是师父……”“怎么?”“你泄露的线索是不是太多了,真不怕被抓进去啊?”“如果是地方老油子,这会儿也该把我抓进去严审甚至屈打成招了,但她是盛元瑶。”陆行舟悠悠道:“盛家世代干镇魔司的活计,盛元瑶初出茅庐,还是有股心气在的,还讲个程序正义,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她不会乱来。所以我一听是盛元瑶来这里镀金,就知道行动机会来了。”“那你不怕盛姐姐真查出是你?我看她很聪明也很用心的。”“可是人不是你杀的么?”阿糯:“……”陆行舟笑了起来:“其实我漏给她的线索与我们关系不大,只不过在证明我是道观传承。至于凶手,我始终都在指引她往霍殇身上想,正是要她把霍殇可能没死的情况告知京城霍家。”“为什么要让他们觉得霍殇没死呢?只是为了甩锅?”“如果仅仅死一些佣仆,霍家来处理的大概也就是个管事,没什么意义。但如果霍殇现世,来的就必是霍家人。”陆行舟看着炉火,火苗映在眼瞳中,仿佛眼中有火在烧:“我治腿的希望,与霍家的地狱,都将从此开始。”“如果他们非觉得你就是霍殇怎么办?”“然而我确实不是霍殇,怎么验也没用。”陆行舟微微一笑:“当然,他们若是真这么认为,倒也有些别的好处。”“那沈棠姐姐她们呢?”“如果她们确实是天行剑宗残部,那会是一支很好用的打手……”陆行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微有些蹙眉:“但我很怀疑,她们是不是天行剑宗。” 第七章 缘木求鱼,陆地行舟 夜色渐深,还落了点小雨,淅淅沥沥。宅子里刷漆的工人们都辞行走人了,可容数百人的连绵屋群又只剩下师徒俩窝在小小的丹房。陆行舟掏出从丹霞帮弄来的灵石,在摇曳的炉火边上摆了一个聚灵法阵。师徒俩盘膝修行,过不多时,灵石便失去了灵气,黯淡无光。这是花费大量灵石所布的、质量极高的聚灵阵,竟在顷刻间被吸收完毕。如果有外人仔细关注,会发现实际上陆行舟吸收的灵气只有小部分,大半都进了阿糯小小的身躯里。区区几天,从丹霞帮黑来的大量灵石已经消耗殆尽。真是赚多少钱都不够这吞金兽吞的。阿糯当先睁开了眼睛。窗户没关严实,秋风带着雨水卷入屋中,有些肃杀之感。阿糯托腮坐在一边看师父盘膝闭目的帅脸,依然那么平淡温和,她却总觉得师父自从回了夏州,心中也像这天气一样肃杀。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回来索命。在外无论做着怎样的风度,一回到这里便按捺着冲霄的杀意。阿糯今年根本不是六岁,她十岁了,所谓十年前的往事,她压根就是亲历者。只是体质特殊,吃再多东西都长不大,必须喂高品质的丹药才行,因此极为难养,看着小了很多岁的样子。陆行舟挖空心思赚丹赚钱,一大半都喂在这四脚吞金兽身上了,千辛万苦才拉扯到这么大。阿糯不仅体质特殊,其他方面也很特殊。便如当初只在襁褓,对于发生了什么她却全部知道得一清二楚。养她的那年,陆行舟自己都才九岁。那年他叫霍青。虽也姓霍,不过霍是乡里大姓,和霍家没什么关系。盛元瑶虽然已经问了霍家有没有欺压乡里结下仇怨,最终却还是只会把目光放在霍七公子身上。毕竟若是霍殇寻仇才有意思,才是从官府到民间都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剧本,特别吸睛。那些被轻易略过的受欺压者们,没有故事,没有噱头,没有人在乎。哪怕他们全家十余口尽数死绝,破布把尸体一卷,全部从后山丢了下去,也没有人在乎。其中有个九岁的孩子还剩一口气,更没有人在乎。但凡有人能去看一眼,就会发现霍宅后山与丹霞山中间的山坳里,土中不知何时“长着”一个婴儿。霍青被丢下去的时候,正滚在婴儿身边,牙齿撞到了婴儿的小脑袋,磕出了一丝血迹进入口中。濒死的霍青莫名就活了过来。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小团子正在大哭,不知是激起了怎样的潜能,硬生生抱着孩子爬上前方的丹霞山,晕倒在道观门口。并没有什么好心老道士收养孩子们的故事。老道士确实救活了霍青,但不是收养,而是觉得这按理早该死透的小孩怎么还能活着爬上山,起了兴趣。于是作为实验药人,用各种药物生生折磨了两年。为了应对官府盘查人口,老道士还真给他入了牒,成为正儿八经的丹霞观传承。如同酷刑般的两年下来,霍青身体被折磨得像块破布,那原本如果得到及时救治可以接好的断腿更是彻底失去了治愈的希望。为了药人别太容易暴毙,老道士倒也教了霍青一点基础修行。这么小就断腿,体质还被搅得乱七八糟,等于断绝了原先他自幼学习的武修之路。只能考虑改修道法,但也很有障碍。毕竟体内运转气机,少了足经,自是不达涌泉。上可应天,下不着地,达不成大周天。加上体质太差,这灵气修行终归难有成就。更何况道法更需求悟性和资质,并不是想学就能学的。但霍青还是很珍惜这个机会。作为药人虽苦,可断腿不可能带着阿糯离开,离开也很容易被霍家发现,不如就在这里先熬着,还能学习。于是在各种试药酷刑之中默默学习了两年,同时省下可怜巴巴的稀饭,喂养阿糯。小小的糯米团子,睁着亮亮的大眼睛看他,是小霍青在这人间炼狱里的唯一温暖。起初阿糯长不大,老道士认为缺乏营养很正常,没太在意,反正过几天都夭折了,管她作甚。结果小东西生命力顽强无比,还真活了下来,只是两年后还那么小小个的成长完全停滞,终于惹起了老道士的困惑,打算拿阿糯做研究。这个举动彻底触怒了霍青。两年来霍青一直逆来顺受的样子,早已消除了老道士的警惕性。他不知道霍青幼时已经有过阵法基础,这两年来又偷学偷看了他的体系,已经偷偷解析了他的很多独门手段。趁老道士一次深层入定之时,霍青悄悄破坏了他布下的防护法阵,一柄菜刀轻而易举地砍了老道士的脖子。可惜老道士虽然不是多强的修仙者,倒也有个七八品,临死的反击都不是他这种破布般的身躯吃得消的。脖子都被砍断了的老道士血液喷涌,血箭都能要了他的命。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拂过,挡住了血箭的攻击。娇俏可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有意思的小弟弟……你本应该死两次了,这是第三次……”霍青转头,看见了一张十四五岁,宜嗔宜喜的俏脸。就像一道光,洒进了幽暗的地狱里。死两次?一次是之前霍家所杀,还有一次是……上辈子穿越至此?霍青深深吸了口气:“姑娘是……”“我是赊命人。”少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你本该没命了,我赊你一条,有朝一日你要还给我。”霍青沉默片刻:“姑娘救了我,我的命本来就是姑娘的,姑娘要拿,随时拿去便是。”“嗯嗯……你在此山多久了?”“两年。”“有没有听这老道士提过什么丹药?”“他天天都在炼丹,姑娘指的什么?”“嗯……当然是那种级别很高的,吃了能让人直接飞升的仙丹。”“他有这种丹,就不会只有七八品的修行,还死在我手里。”霍青面无表情:“或许他做梦都想炼这种丹吧,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为此?”“哈……”少女笑嘻嘻:“说来倒也是,我觉得相比于这里,倒是霍家更可能有。卦象应该有点偏差。”霍青立刻怂恿:“那姑娘何不去霍家搜搜?”“哈……霍家挺强的,目前我不想招惹。”少女笑道:“我离家出走,要做一番自己的事业,缺人手。我看你小大人似的颇有点意思,来帮我如何?”见她不找霍家麻烦,霍青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命是姑娘的,姑娘让我去哪里就去哪里,唯一的前提是让我带上阿糯。”少女转头看着襁褓中的小团子,眼里倒也有几分喜爱:“当然可以。”霍青点点头,开始从老道士怀里掏摸东西。少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掏摸功法秘籍丹药,甚至还有一张地契。霍青全都递了给她:“无以为报,这是谢礼。”“不用,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叫元慕鱼,你呢?”“……陆行舟。”缘木求鱼,陆地行舟。鱼姐姐是师父的新生,但师父是阿糯的命。…………“砰”地一声响,丹房窗户被冲破,阿糯的回忆也如镜子破碎,回到了现实。抬头看去,一点寒芒在秋雨之中飞射而来,直奔丹炉边上看似闭目入定的陆行舟。陆行舟两指一伸,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张符箓,无火自燃。寒芒却到不了陆行舟近前,阿糯袖袍一拂,已将其拦截下来,却只是一枚飞镖。与此同时,符箓燃尽。夜空乍起惊雷,一道闪电直劈而下。窗外一道黑影正要远遁,却如何避得开这雷霆之速?“轰”地一声,闪电准确地劈在黑影身上,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陆行舟!你、你根本不是八品道修,你竟敢向阎君隐瞒修行!”“我什么都没有瞒她,只不过瞒的是你们这些蠢货。”“我奉阎君之命而来,你敢杀我!”“你说你连我修行都不知道,怎么敢号称是她派遣的?”陆行舟淡淡道:“在我面前假传阎君之命……真随你主子,蠢不自知。”那人惨叫着打滚,声嘶力竭:“你……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假传!快放了我!否则……啊!”声音越来越小,很快细不可闻,顷刻之间已经濒死。濒死之际,耳畔传来陆行舟的叹息声:“我和她从来就没有反目……我的离开更不是因为你主子的谗言排挤,只是因为……她不爱我而已。”窗外已无声息。阿糯爬起身来,到了窗边探头去看,外面的雨水淋在尸体上,仿佛化尸水一般,渐渐将尸身腐蚀殆尽,连个灰都没能留下。阿糯不知道对方临死有没有听见最后这句话,希望没听见,否则临死还要吐出来,那才可怜。“师父,这次怎么不像以前那样放回去了,香火情不顾啦?”“这都找到夏州来了,放回去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在夏州之事很重要,没闲工夫应付那帮满脑子只会雄竞的蠢货。”“鱼姐姐生气怎么办?”“仙路高远……元慕鱼的目光根本不可能落在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身上片刻,无论是谁。”陆行舟叹了口气:“明天又要让人补窗子,浪费钱。”“切,没意思。”阿糯一看就知道这男人又在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舔不上女人嘛,搞得多神秘一样。鱼姐姐漂亮是漂亮,脸又没有阿糯圆。丹炉微晃,丹香满溢。三枚金灿灿的丹丸漂浮而出,蕴含的灵气让阿糯差点醉氧。七品养魄丹,一炉三丹,品质……极品。阿糯流出了口水。陆行舟却还是对自己很是不满意,出神地看着炉内的废渣,低声自语:“废了两枚……实力还是不足。”阿糯道:“已经很厉害了呀,师父。七品丹师炼七品丹,就没见过能稳定出极品的,别提多枚了。”“但若满足于此,我又怎么突破六品?”“呃……”“七品终究只是下三品,还是有质的不足。想要真正治愈我的腿,必须突破到六品,方有一线可能……”陆行舟叹了口气:“至于突破的契机……希望霍家别让我失望。” 第八章 如炉之世,承我之炎 次日一早,陆行舟便自己找上了镇魔司。盛元瑶迎出门外,看陆行舟自己双手滚着轮子艰难前行的模样,顺手上前帮忙推了进门。陆行舟倒有些意外:“谢谢。”“举手之劳。”盛元瑶奇道:“阿糯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这么不方便的……”“宅子在翻修,一堆人在上工,总要有人看着。”“你还真放心一个六岁小娃一个人行事啊!她镇得住什么人?”“如果连一位入了品的道修在夏州城里都不敢独自行事,那在下觉得应该先问问夏州镇魔司是怎么震慑地方的。”盛元瑶:“……”没注意过,敢情那娃娃居然是入了品的道修?那她的卜卦……“要我治的病人在哪里?”陆行舟问。盛元瑶回过神来,默默推着轮椅转过回廊,进入一间紧闭的黑屋。刚刚打开门,里面就传来铁链哗哗的声音,和人的低声嘶吼:“不要找我……不是我杀的……”“这不霍老管家嘛……”陆行舟斜睨盛元瑶一眼:“你说他被人发现死于屋中,因此审讯了我老半天。”盛元瑶干咳:“那是诈你的,当时他只是失踪,后来找到了。他这疯病你能治不?”“镇魔司高人无数,为什么叫我治?”“因为你曾经给他治过病,有始有终。”“终归还是在试探在下罢了。”陆行舟笑笑,也不再多说,滚着轮子进了屋。说来也怪,一直在嘶吼的霍老管家,见到陆行舟进门,嘶吼就停了,呆愣愣地看着他接近,好像挺信任。陆行舟伸出两指,点在霍老管家眉心,过得片刻,霍老管家眼皮渐沉,昏睡过去。盛元瑶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行舟的操作,问道:“如何?”“只是给他先安神。”陆行舟取出昨夜炼制的养魄丹:“此丹给他连服三日,每日一粒,三日之后神魂即可恢复正常。”盛元瑶道:“能否判定他的病因?”“就是被吓得失魂,小事一桩。等他恢复了,你问问他看见了什么就行。除此之外,他手筋被人挑断,这个我治不了。”盛元瑶知道这个很难治,如果断筋能轻松治好,那陆行舟自个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坐在轮椅上。其实修行之世,治疗这种伤,只要有合适的药材也不是太难的事。可惜的是这种药材往往属于宝贝,起码不是夏州这样广泛种植贩卖的药材里随便找找就能找得出来的。想要治这个,或许得看霍家会从京师带来些什么。正思忖间,陆行舟伸出大手:“给钱。”盛元瑶:“?”“我三粒优品养魄丹,加上诊疗费,镇魔司想白嫖?”显然极品又被吞金兽吞了档次。盛元瑶很是无语。这种事情走的是镇魔司公账,她当然没打算白嫖,只是看陆行舟的形象真的和这种开口闭口只要钱的形象完全不搭,看着十分违和:“你除了钱,就没别的可谈?”“你我只是查案的和嫌疑人的关系,不谈钱,难道谈情么?”陆行舟笑笑:“不过我治他醒神,也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诊疗费可免,把药钱按成本价给我就行。”盛元瑶让陆行舟来治病,确实只为试探。如今看霍老管家见到陆行舟的反应、以及陆行舟这态度,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怀疑终于消散。她塞了一张银票过去:“你那天是不是在利用我的势?”“何出此言?”陆行舟收起银票,笑道:“我都不知道下山会被你当嫌疑人提溜到镇魔司问询,事后跟我回山更不是我能决定,也不可能知道柳擎苍什么时候过河拆桥,怎么利用你?”“这正是我费解的地方。”盛元瑶眼珠子转了转,忽地又摸出一锭元宝:“你若能解我之惑,这就是你的。”陆行舟眨巴着眼睛盯着元宝:“你拿我当阿糯?”“呃……”“看人真准。”陆行舟飞速把元宝收进兜里,眉开眼笑。盛元瑶:“……”“其实很简单,柳烟儿是个蠢货,根本藏不住话,那天我下山之前就知道他们去迎接某强大丹师了。”“然后呢?”“我虽然不知下山会被你当嫌疑人,但既然被盯上了,自然知道你肯定还要上山详查,直接邀你就完事了……这算利用么?你本身就要去查案,可不是我替你决定的。所以本就是巧合,只是我心中有数,显得好像算好了似的,没那么复杂。”事实上,整个凶案都是陆行舟的策划,他对下山要被问询显然是心中有数的,压根就是等着把盛元瑶带上山。确实从头到尾都是算好的。盛元瑶不知这一层,被陆行舟说得索然无味:“就只是这样啊……”陆行舟转头看着她的表情,颇觉好笑。两人说话间,已经一路推出了镇魔司外的巷子,有摊贩在巷口摆摊卖西瓜。陆行舟停了下来,买了一个递给盛元瑶:“送你。”盛元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瓜!”陆行舟若有所指:“以后吃到你撑不下。”盛元瑶抱着瓜,偏头看了他一阵,忽然问:“你当年在丹霞观,对霍七公子之事知道多少?”陆行舟故作愣怔:“我被师父收养的时候,霍七公子已经死了,我所知不多。不过毕竟算是毗邻,也听师父提起过一些,盛统领想知道什么?”“所有,你知道的。”“师父听来观里烧香的霍家佣仆提起过,霍七公子从小习武资质挺好的,可惜不受待见,没什么资源,估摸着也学不成什么。”陆行舟摸着下巴回忆:“所谓一视同仁,对外说说而已,霍七公子吃不饱穿不暖,几乎算是杂役待遇,更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他因何而死,你知道么?”“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反正不太可能是得病夭折就是了。”“为什么?”“你看,连我这水平,只要有药,治一些疑难杂症都不算多难的事。霍家水平比我高的人多了去了,资源又尽有,怎么可能让公子暴毙夭折?”盛元瑶点了点头,她也这么认为。陆行舟又道:“我随便猜,你随便听。据说霍七公子从小就很多奇思妙想,被斥为异想天开,大公子却是一直被夸奖沉稳的。如天外飞仙般突如其来的红薯提案,更像哪个提的?此议之后,霍七暴毙,霍大却得了封荫。”盛元瑶打断:“臆测过多。这个以后不要随便和别人说。”陆行舟微微一笑。盛元瑶说是这么说,实际结合自己调查的东西,明显已经在心中有了定论。其实这定论也没有错,红薯提案真的是霍殇提的,因为他是陆行舟的朋友。陆行舟也没有想过,当年告诉朋友这个方案,希望能帮助他在家中地位提高一些,却反倒为朋友招来杀身之祸。至于他自家的祸倒与此无关,那是意外得了宝物,怀璧其罪。盛元瑶低声叹了口气:“和霍家为敌,犹如蚍蜉撼树,这位如果真活着……活着不好吗?”陆行舟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存有少许怀疑,在点自己。但依然回答:“每个人活着都有他活着的意义,否则不如死了。”他岂能不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撼动霍家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活着干什么?盛元瑶欲言又止,忽然问:“那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陆行舟看着地面,目光幽幽泛着涟漪,良久都没有回应。他从没有好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乍然被问到,倒有些思绪起伏。胎穿山间武道之家,自幼其乐融融,本以为可得一世逍遥,谁知道面对的却是无尽的不公与欺辱,更是面临绝望的死亡。身躯幼小,修行不足,蚍蜉撼树,无力回天。才离虎口,却入狼窝,两年药人,忍尽苦楚。本以为遇上救赎,并肩携手,呕心沥血八年,辅助创立庞大的组织,却换不来她目光的须臾停驻。表白之日,便是被逐之时。这一生真如陆地行舟,怎么划都是白费气力。身边永远只有阿糯,唯一不会背弃的人,如命相连。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求个公道?还是只求一场酣畅淋漓的报复?陆行舟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着远方天际,忽然问:“你看那朝霞,像丹火么?”“啊?”“若这世间就像个丹炉,你我都置于其中炙烤……”陆行舟终于慢慢回答:“那么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终将把这炉下的丹火,换成我的火焰。”盛元瑶的神色有点变了,张了张嘴,却半晌无言。 第九章 天行剑宗 此时已修缮完成的宅院门口,一群天行剑宗人士团团围着门前,围观坐在门口的小道童。“这小妹妹长得真喜庆。”“这么小就出家啦……”“少宗主,不要告诉我这个小胖丫就是我们的房东?”阿糯的目光变得十分幽怨。沈棠看得好笑,柔声问:“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师父呢?”阿糯抽抽鼻子:“师父说,只要我坐在这里迎接客人,客人看我可爱一定会给我糖吃。他骗我,你们不但不给我糖吃,还骂我。”这话一出,刚才脱口说她小胖丫的天行剑宗老者顿觉不好意思,摸了摸身上哪有带糖,便赔笑着封了一个红包:“小妹妹,拿去吃糖。”下一刻十几封红包揣进阿糯怀里,阿糯抱着红包站起身来,一溜烟进了大门,“砰”地关上。老者:“?”门内传来阿糯的声音:“师父说,他回来之前,小孩子是不能开门的。”门外鸦雀无声。所以你刚才坐在这里卖萌,就是专门为了骗钱?“沈姑娘来得挺早。”陆行舟的声音传来,沈棠转头看去,却见陆行舟独自一人划着轮椅慢慢接近,看那模样很是辛苦。沈棠抿了抿嘴,她每每能在陆行舟身上看见自己,每次一见到,心中都会变软许多。明明知道这种心态不是太对……这个男人理应不需要谁的同情。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特意让阿糯在门口演这么一出……我天行剑宗的品性,先生可还满意?”陆行舟怔了怔,这沈棠竟似比世代镇魔司出身的盛元瑶更敏锐,竟一眼看穿自己是在观察天行剑宗的人品。“姑娘想多了。”陆行舟环顾一圈:“清漓姑娘呢?”“清漓另有要务。”沈棠神色颇有几分怪异,你还真在乎清漓啊……可她的要务之一就是去调查你诶……陆行舟打开大门指着西厢一角:“那边是我和阿糯的住所和丹房,不外租。其他地方是你们的了,你自己安排。”说完直接进门,似是清漓不在,他也没有和其他人招呼的兴致。有青年看着陆行舟进门的背影,有些不悦地低声道:“这人无礼。”沈棠淡淡道:“终究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需要多热情?你我如今落魄,早已不比从前,收收你的傲慢。”青年有些不服气地抿嘴不搭腔。沈棠也不理他,转头对那个给阿糯红包的老者道:“忠叔,上牌匾吧。”老者点点头,腾身而起,把身后的牌匾挂在门上。牌匾幕布揭开,上书“沈氏商行”。天行剑宗诸人神色各异,颇有些人面露不悦。虽说大家算逃难,不可能再挂天行剑宗的牌子,必须用商行名目遮掩,但完全可以另起个商行名称。用“沈氏”是什么意思,这成了你的家族产业不成?你沈棠也只是前宗主的弟子,不是女儿,就算是女儿,咱们也是宗门不是剑道家族啊!但不知为何,没人当众发难,只有少数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沈棠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当先进门。“这么一支丧家之犬,竟也是貌合神离。”丹房里,陆行舟和阿糯对坐吃饼,正在叹息:“其实让外人误解是家族产业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不会往宗派方向去猜。明知是遮掩名目了,当然误导得越彻底越好,他们到底纠结个什么呢?”也不知他们师徒俩是怎么看见的门外场面。阿糯托腮:“不服气一个姑娘做主呗。当年鱼姐姐那么厉害,也是因为小姑娘的缘故,平添好多麻烦。”“元慕鱼外表看上去十四五岁,别人眼里那是真小姑娘……沈棠起码二十一二了。”“反正不管是当年鱼姐姐,还是现在的沈棠姐姐,都比你大是吧。”“……是大是小和我有什么关系。”“哼哼。”阿糯哼哼唧唧的:“真封心锁爱啦?”“女人只会影响我养娃的效率。”阿糯神色都不自觉亮堂了好几分,喜滋滋道:“对了,师父不是说他们未必是天行剑宗么?”“不确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陆行舟说了一半,忽地怔了怔:“沈棠冲这边来了……她初来乍到的不先安置人员分配房屋,反倒先来找我?”阿糯闭上了嘴,好奇巴巴地看向门口。过不多时传来敲门声,沈棠的声音传来:“有些话想和陆先生说说。”“进,门没锁。”沈棠推门而入,看见一大一小对坐吃饼的样子,不自觉笑了一下:“没打扰二位用餐吧。”陆行舟道:“姑娘该不会是来蹭饭?我可请不起你们几百人的饭。”沈棠笑道:“恰恰相反,我们会雇厨子负责商行膳食,以后贤师徒倒是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客气。沈姑娘此来,有什么需要我这房东做的?”“这几天丹霞帮派人在城中传言,说你炼丹手段普通得很,之前炼制的丹药都是别人协助的成果,并且还监守自盗……”陆行舟一挑眉:“哟,他们居然知道啦?”沈棠倒被哽住了,半晌才续了下去:“我觉得他们并不知道,只是在恶意抹黑,让你以后在夏州混不下去,没人愿意收你。毕竟你这次得罪丹霞帮得罪得狠了,柳擎苍不把这气出了才奇怪。”陆行舟笑笑:“何止……他昨夜还买凶刺杀我。”沈棠神色微变,却见陆行舟续道:“如今和沈姑娘住在一起,他们要是还打算武力方面搞我,有人帮我顶着了不是么?”沈棠凝视着他的眼睛:“你设计让我租屋,是否只是为了让我们挡灾?”陆行舟并不否认:“有一部分原因吧……但姑娘自己也乐意不是么,毕竟白驰是从你这里挖走的,姑娘也想给他们点颜色,否则以后队伍可不好带了。”“既然先生需求我们的武力,我们也需求先生的丹术,自当合作。我们初来乍到,就算有心找白驰的麻烦,也不合适强行和丹霞帮武力冲突,如果能从丹药层面打击他们,是最佳选择。”“我说过,我不入贵宗。”“不需要先生入宗。我们提供药材,出钱请先生炼丹。先生自己提升炼丹水准本身也需要大量炼丹,这也是此前愿意呆在丹霞帮做丹师的原因之一,对不对?”陆行舟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沈棠半晌,奇道:“我对姑娘颇多算计,姑娘为什么还很迁就……夏州丹师多矣,我不相信姑娘请不到愿意入宗的优秀丹师,何必如此……”沈棠柔和地笑笑:“一个自己满腹心事还愿意多事来劝我别寻短见的人……值得一番迁就。”陆行舟抿嘴不答。动了恻隐之心的是阿糯,并不是自己,这番善意倒是受之有愧了。“更何况……”沈棠拍拍自己的轮椅,又看看陆行舟的腿,笑容里带了些许惆怅:“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当互助。”阿糯一直很懂事地没插话,小口吃着饼,目光来回在师父和沈棠之间转来转去。陆行舟的目光也落在沈棠的腿上,但却没什么焦距,似在出神。良久才道:“我在丹霞帮的监守自盗是真的,不知那时清漓姑娘是否看见。”沈棠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陆行舟续道:“我这种品性,你真敢和我混在一起,不怕我占了你们便宜?”“呵……”沈棠笑了起来:“我了解了一下,他们给你的待遇,也就是比普通八品丹师略高,你给他们的回馈已经超出预期。不仅炼丹超出所需品级,还无偿帮助建立炼丹体系培养学徒。你只是丹师不是堂主,本来不需要劳心劳力做这样的事,难道不是你有意在支付给他们丹药钱?”是的,所以柳家父女觉得陆行舟做得太牛马了,无法理解,都脑补成他是为了柳烟儿了。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在以这种方式偿还自盗的丹药钱,旁人又如何看得明白?盛元瑶从头到尾旁观都没想明白这一点,沈棠只是听了清漓转述,居然能如此理解。“你倒是会帮我找借口。”陆行舟沉默了好半天,淡淡道:“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不择手段捞钱的人?”沈棠看着他,眉目柔和:“就当是吧。”陆行舟忽地觉得这种目光有点刺眼,抿了抿嘴,偏头问:“贵宗从剑派转为商会,主要做的什么生意、什么模式?”沈棠愣了一下,醒悟这人终于是从疏离的“房东与租户”关系,到了想要互助一二了。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好看。————PS:为啥表白失败成了女频的东西啊,我昨天看你们的评论挠了一天脑袋没想明白。以前明河不也拒绝秦弈嘛,果然秦大爷是女频妖妃吗? 第十章 房客与房东 此世虽是修行之世,但在陆行舟这么多年的观察理解上,觉得最多算个低玄或低仙。以陆行舟如今七品道修的水准距离能飞都还挺远,治个区区断腿跟要命似的……那些所谓移山填海的都只在传说里,更别提什么爆星爆位面了。最顶尖的那撮修行者都在追求“飞升成仙”,也就是在那之后才算得上仙人。仙人是否有宗派、宗派是如何运作资源的,暂且不知。总之以眼下的低仙水准,大家都只是俗人,金银货币在大部分时候都还很有用。每个宗派或帮会自然都需要赚钱赚资源,个人也需要“工作”来为自己攒资源修炼的。让陆行舟形容的话,帮会就类似于各个公司,宗门就类似于各个私立大学。宗门里出师的弟子们进入各个帮会或者加入朝廷各部门,当然也有许多“留校”拿个职司或者继续深造的。商会也属于帮会一种,主营业务就是做各种资源流转的生意,高端点的会涉及天材地宝。当然,这些都是正道。另有魔道宗门和帮会,做的可就是烧杀抢掠的活计,又或者一些灰产了。两个世界道理还是能够互通的。此前陆行舟辅佐元慕鱼建立的,就是如今大乾最让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阎罗殿”,是典型魔道。之前突兀来刺杀他的那个阎罗殿杀手,肯定是受雇于丹霞帮,要是阎罗殿里的敌对者想杀他的话肯定不会只派一个低级杀手。说来丹霞帮挺有意思,踢人踢到了房东,请个杀手杀到了自家组织元老,这冤种气运杠杠的。而天行剑宗是很正统的剑道宗门,门内有不少弟子出师都选择加入朝廷部门。以剑客们的修行方向,主要集中在镇魔司和军队。因此天行剑宗在官方有一定的势力,但表面看去,相对较为基层。沈棠知道陆行舟问“生意什么模式”的意思,便道:“天行剑宗以往背地里就是皇商之一,帮助皇室处理财货、经营私库。”陆行舟极为意外这个答案,心中一动:“所以你们所谓得罪了人被灭门,其实是卷入了皇室嫡争?我听说上个月,大公主失踪了,和这事有关么?”沈棠始终挂着的柔和笑意终于有些凝固:“你的消息倒灵通,这事朝廷并未公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自有渠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不是卷入了皇室嫡争?”“原因未知,朝廷也在追查此案。总之我们也不敢公然托庇于京师,怕进了京更是死得不明不白。”沈棠叹了口气:“目前只有我知道与皇室联络的渠道,所以他们再不甘愿也只能奉我为主,否则哪轮得到我这个残废?”“这渠道可不好瞒,皇室运送货物过来给你们,以及你们上解财物回去,这条线可太明显了。”沈棠本以为陆行舟追问嫡争相关是更有退避之意,不料看着态度并不像,便也松了口气:“不仅如此,我也不想又让仇敌盯上。所以短期内我不会和那边联络,需要自己先打开局面。”“至少先肃清内部?”“不错。”“所以你的所谓商会,目前根本没有货源……或许有点钱,便打算在夏州收购药材自己炼丹,算是新起炉灶了。为此特意聘请了出身著名炼丹宗门焚香楼的丹师白驰,下一阶段的计划都是围绕着他进行的。结果被丹霞帮截胡了?”“是。”沈棠苦笑:“白驰是夏州人,本来挺合适。可我们也没想到他和柳烟儿青梅竹马,几句话就被勾走了……”陆行舟轻轻拍着轮椅扶手,沉吟道:“丹霞帮自己有药山,你却需要收购药材,双方的炼丹成本不是一个层级。你要从这个角度和他们竞争,必败无疑。如果你信我,那我的建议是放弃炼丹计划,另寻方案。”沈棠叹道:“我何尝不知……但我们短期内确实没有什么其他方案可用。”“我既然这么提了,自然另有方案让你们立足。事实上,夏州做这种生意的人太多了,就算白驰还在,也最多让你们成为第二个丹霞帮,那有什么用……你们的原方案就是错误的。”沈棠点点头:“道理我们倒也知道,原先也只是想着先安稳下来便好。既至夏州,当然第一反应就是药材相关。”“这便是思维误区,谁说药材产出多的地方就一定要做药材相关啦?”“但若是做别的,又何必选择夏州?”陆行舟笑笑:“夏州作为大乾药材基地之一,却没几个高明的丹师在此,可知何故?”沈棠道:“自然是因为这里的药材只是普通作物,适合炼的也就是低品丹药,高品级的丹师看不上此地。”“但相应的,如我一般的低品丹师大量往这里钻,此地出产的低品丹药数量冠绝大乾,价格越竞争越低。很多商会都是从这里采购丹药卖往别处赚取差价,本地修士更是拿低品丹药当糖豆吃。”陆行舟眨眨眼:“问题来了,既然夏州人丹药吃得这么多,为什么修行并没有比别处快?”沈棠脱口而出:“一是多吃同类丹药,效果变差。二是他们的丹毒积累太多!”是药三分毒,丹药自然也一样。极品优品丹药之所以比普通的良品值钱,药效更强倒是其次的,真正的关键在于丹毒更少。所谓极品,就属于几乎没有丹毒,可遇不可求。然而极品少,优品贵,绝大多数人吃的还是正常的良品。其他地方的丹药可比夏州贵多了,便是良品也不会吃太多,丹毒基本可以自我排遣,问题不算大。而夏州人吃太多了,或多或少都积累了一些丹毒在体内深处,却因为氛围如此,很少有人反省这一点。其实不仅是夏州人,绝大多数道修都极为依赖丹药,明知有毒也甘之如饴。反倒是剑修对此更加排斥。果然就听陆行舟道:“剑宗最讲纯粹,剑骨如玉、剑心通明,往往最不屑依赖药物,对于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杂质比别家更有心得。如果贵宗用的是什么特殊心法来办到这一点,那是否能把这术法镌刻于符箓或者法器饰品之流,让人长期携带,净化丹毒?”沈棠愣了愣,心中过了一遍,眼睛渐渐变得亮闪闪。丹毒当然可以靠解毒丹去解,积累严重的用高品解毒丹也就是了,不算什么难题,问题在于贵啊。而搞这种净化剑符却很便宜,只是需要人长期携带,没有解毒丹那么立竿见影罢了,对于夏州的情况来说正合用。这种主意说起来很简单,很多宗门都能做,不限于剑宗。但别处不像夏州这样把低级丹药当糖豆吃的特性,丹毒不算什么太大问题,自然没人研究这些。这是针对夏州风土人情的特定策略,偏偏夏州人自己没有这个意识去做!也就是说,她们会是第一个干这行的,只要能够推广开,这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沈棠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问:“其实利用我们的资源,炼丹和丹霞帮打对台,对你也更出气不是么?为什么你始终拒绝那么做,反而送这样价值万金的主意给我?”陆行舟笑了一下:“你们一直没意识到,炼丹比拼并不是在和丹霞帮打对台,而是陷入整个夏州丹药竞争的汪洋大海。对于丹霞帮,最多不过拼得他们有点难受,没什么实际意义。”沈棠奇道:“难道你真不打算搭理他们?”“原先我想出的气已经出了,如果他们不找我麻烦,我还真懒得搭理他们。”陆行舟笑得很和煦:“但如今他们既然不想让我在夏州活下去,那我也只好先让他们活不下去了。”沈棠清晰地看见,男人脸上笑意吟吟,眼中却闪过令人心悸的杀机。他想让丹霞帮活不下去?他修行并不高,孤身一人带个小孩,能怎么做到?沈棠犹豫片刻,低声道:“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很难去和别家帮派起武力冲突的。”“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们武力冲突了……”陆行舟杀机已然消敛,依旧笑吟吟:“如果沈姑娘觉得我刚才的主意还值点钱,那不妨帮我采购一批寒莹草,越多越好。”寒莹草,去腐生肌颇有效果,常捣烂后外敷,用于治疗肌肤溃烂、腐蚀、烫伤等等。由于炼丹不太用得上,夏州种这个的不多,价格也不高。沈棠不知道陆行舟炼丹要这个干嘛,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会筹措。感谢先生指点。”说完划着轮椅转向出门。陆行舟目送她慢慢远去的样子,半晌不言。阿糯的声音此时才从身边响起:“师父你在干嘛啊师父?居然真教起来了……”陆行舟回过神,板着脸道:“那一脸温柔的样子,说着迁就与理解的言语……明明我才是房东,却搞得像是她收留了我似的,你说气人不气人?”阿糯刮着脸:“如果生气的结果是送对方价值万金的主意,那求求师父生我的气吧。”陆行舟伸手揪住她的两边脸蛋往横向扯,又忽地松开,“吨”地一声弹了回去,胖肉一颤一颤。在阿糯幽怨的目光中,陆行舟面无表情:“那只是让自己重新站在高姿态罢了。这个主意听着简单,实则靠她们自己大概率实施不了,后续还有得求我的。”阿糯叹了口气:“何必呢,师父……”陆行舟冷冷道:“因为寄人篱下的滋味,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阿糯幽幽道:“师父,你这么懂人心博弈,那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砰!”小道童被盘成一坨,丢出了门外。 第十一章 出师不利 时间一晃而过,天行剑宗的人已经入驻了三天。沈棠这三天除了让人分批送来大量寒莹草之外,忙得轮椅不沾地,没空再与陆行舟交流。分配房屋、划分堂口、布置器具,督促弟子练功,一个快要散架的剑宗残部三天之内肉眼可见地在她的管理之下恢复了一些严整的模样。陆行舟悠悠然地炼丹、制符、修炼,足不出户。奇怪的是,他炼丹用的并不是特意让沈棠搞来的寒莹草,寒莹草如山堆积在库中,动都没动过。阿糯从库房清点回来,笑嘻嘻道:“沈棠姐姐回馈很诚恳啊,这么多寒莹草……种这东西的本就不多,这怕是把夏州的快买光了。”陆行舟微微一笑:“她出多少力,就会有多少回报。”阿糯转头趴在窗口,托腮看着远处广场上剑气冲霄的演武模样,啧啧叹气:“别人剑出各峰,听着就让人神往。这里挤在演武场,活脱脱就是个小武馆嘛。”“一些残部,可不就是小武馆。”“但他们之中有很强的吧?”阿糯犹豫道:“这几天我看有好几个人,气息强大得很,五品的都有。要是围攻起来,连我都不一定顶得住的。”陆行舟看了她一眼,阿糯自觉失言,闭嘴不说话了。陆行舟却只是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这么强,沈棠却一副虚弱破碎的样子,为什么这些人不直接擒下她逼问皇商渠道,反而要和她博弈?”阿糯想了想:“难道因为她更强?”“嗯……遮掩气息的方法我们会,别人当然也可能会,不是什么稀罕事。沈棠是因为断腿不便,否则实力应该凌驾别人不少的,纵是现在也能自保。再加上还有忠诚于她的人,有异心的自是不敢轻举妄动。”陆行舟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露出一丝笑意:“另外,她还有一点和我很像。”阿糯:“啊?”“她和我一样,自己站在面上,实则真正的杀手锏是身边人。”阿糯挺了挺不存在的胸。压根不会有人想到,单论能打的话,身为徒弟的小孩实际比师父能打。“师父的意思是,那个白发姐姐其实比沈棠姐姐强大?”“嗯……她根本不可能是个丫鬟。不管修行怎样的功法,能把人练到白发蓝眸的异变,一定不是低级修行者能办到的,只有可能是某类功法修到极深的程度。至少丹霞帮那出戏,清漓在偷窥,却连你都没能发现。因此在沈棠断腿的当下,清漓大有可能比她更强。”阿糯挺直的胸膛忽然垮了。按这么说,那个白毛姐姐可能比阿糯强诶……话说大家都是一样和沈棠清漓聊这么几句话,怎么师父能判断这么多……“那么问题来了……”陆行舟微微一笑:“如今清漓不在,单只沈棠就足以和别人博弈。若是沈棠加清漓,那便是镇压全场,那些人到底哪来的胆子还敢谋她?再加上清漓画风不对……”阿糯聪明了一点:“师父是说,清漓不是天行剑宗的人,那些人根本不懂清漓的实力。所以之前师父觉得怪怪的。”陆行舟老怀大慰:“总算长脑子了。”阿糯噘了噘嘴,不太想说话。她知道师父一直试图教她多思考,以便将来独当一面。但阿糯不想独当一面,那意味着要离开师父。阿糯要是走了,师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轮椅上,怎么办啊……想到那个场面就难受。反正现在阿糯还小,出师还早,想那么远的事干嘛啊……师徒俩谈话间,陆行舟新炼的丹药出炉。他收起新丹,和之前两天炼制的一起数了数,笑道:“够了,出去巡视巡视我们的地盘。”阿糯乐滋滋地推着轮椅向外狂飙,这些天憋在屋里炼丹可把她憋坏了。此时的天行剑宗……不,沈氏商行主殿议事堂内,正有人向沈棠发难:“少宗主,你说来夏州可以聘请丹师炼丹立足,我们信了,结果刚来不到一天,丹师就被拐跑。拐跑也就拐跑了吧,却一不擒拿叛徒立威、二不聘请别人……”另有人接着道:“那天孙长老就说了,这是少宗主事务能力欠缺的表现,应变迟缓。你们还帮她说话,说什么既有新的思路,不妨试试再说。现在呢?试成什么样了?”陆行舟教给沈棠的主意,在当天是说服了天行剑宗很多长老执事的,都认为可以试试,把一些质疑压了回去。这三天天行剑宗的人紧赶慢赶弄出了一批特色剑符,长期放在怀中可以慢慢帮助净化排出丹毒,本以为可以很快推销出去,结果现实很骨感。夏州人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这项消费,到处推销了一整天,几千张符只卖出可怜巴巴的三五张。“我们并不歧视少主如今断腿残疾,依然尊你为主,希望早日治愈。但天行剑宗已经苟延残喘,不能让毫无事务能力的宗主带领,否则早晚消亡于世,少主你能理解我们的意思吗?”陆行舟师徒晃悠悠地经过外面,虽是间隔颇远,里面的声音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耳内。阿糯低声吐槽:“这几天这破宗门全面复苏的严整气象可都是沈姐姐的功劳,划着个轮椅到处去,我看得都心疼。可没见这些人做了什么事,还好意思说她事务能力不足。”陆行舟笑而不语,只是选择地面位置,指挥阿糯挖坑埋下刚刚炼制的丹药。里面沈棠冷冷地看着出声发难的几个人,心中冷笑。白驰刚到夏州就走漏了风声被挖走,她就知道必有内部人在搞事。这种内奸的性质不是叛变,而是很明显想夺权,给她这个宗主下绊子。这种人应该不少,但沈棠无法一一揪出来。之前不去擒杀白驰、也没成功挖来新丹师替代,已经有不少人跳了出来,但这种判断不够准确。有些人表面上帮她说话,实则是不是想让她更丢一次大脸,更加彻底无法翻身?有些人看似批评,实则会不会反而是真心为宗派着想?所以这几天她忙内务,把制作与销售剑符的职责分发下去,就是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做。剑符销售打不打得开局面另说,谁是用心的、谁在敷衍,这表现才是她要观察的东西。每个人是什么心思,不看他们怎么说,只需要看怎么做。这几天观察下来,原剑宗高层竟然有三分之一不希望自己做宗主。比自己原先想象的多一点,但没到超出理解的范围。正冷眼观察间,又有人说:“另外,陆行舟就是个丹师,他能出什么宗派发展立足的好主意?少宗主居然听信这种嘴上没毛的年轻人,真是可笑。该不会是看他长得好看……”一直被攻击都冷眼没什么反应的沈棠此时却终于开了口:“陆行舟不过提个主意,而是否采纳通过是我们集体的决定,与他何干?稍有挫折就迁怒怪罪他人,这就是孙长老身为剑客的担当?”屋外陆行舟正在构建阵法,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怔忡。那孙长老冷笑道:“这就护上了?得,既然说到担当,近期这些事乱七八糟,少宗主身为剑客的担当何在?”沈棠冷冷道:“诸位批评本座不通事务,我却觉得不通事务的是你们,连区区剑符销售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打不开局面。”这回不止是孙长老,其他几个反对派集体气笑了:“宗主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简单?要不要宗主自己试试?”“你们不认?”沈棠淡淡道:“那我们立约如何?这事本座亲自负责,若是打不开局面,便退位让贤。反过来如果打开了局面,那该退位让贤的应当是谁?”这话一出,厅中都是悚然,继而有人狂喜。这当着宗门全体高层的面说出这种话,那可根本无法反悔,再无退路。这女人毕竟年轻,竟然如此受不得激!那孙长老立刻道:“如果宗主真能打开局面,那自然是我等退位让贤。不过宗主可要定个时日,总不成一年半载之后?”沈棠淡淡道:“你们用了三日,我也用三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站她一方的忠诚长老顿足:“宗主,你……”沈棠摇了摇头,淡淡道:“总归要有服众的东西,那就看这一次吧。如若不行,我自己也做不下去。”说完也不顾厅中各异的神色,划着轮椅到了门口。正要推开门,忽地一怔。她感觉到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热力从地脉深处弥散,漫过小腿,漫过膝盖,断腿感觉隐隐有被滋养的意味。虽然很轻微,对治疗没有什么直接用处,但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下,日后想要治愈应当会更添几分把握。这是之前感受过的霍宅那边的特殊灵气,怎么在这里也感受到了?沈棠豁然推开门,就见前方不远处陆行舟手中收起一个法诀。虚空之中灵气流转,沈棠可以感受到一种阵法的线条穿梭,遍布屋舍。沈棠判断得出这阵法的用途——从霍宅偷灵气用的,同时还加上了陆行舟作为丹师的独有匠心,额外有药物滋补温养之效,如泡温泉。这阵法造诣很高啊……加上他的炼丹术,此人掌握的“术”的水准,远胜他的修行,这是何故?“你租房可是为这灵气加了钱的。”陆行舟见她打量自己,笑得很温和:“这是应得的服务。”沈棠也笑了:“既然如此,你出的主意,是不是也该负责参谋到底?”.la, 第十二章 布局 “姑娘在厅中立得好大赌局,莫非只是在寄望于我能出主意?”陆行舟笑道:“我可不信姑娘自己没点底气,就敢这样与人立约。”沈棠也不讳言:“我是有点想法,但不够有底。这事既然是你提出的,你肯定有更通盘的考虑,二人计长嘛。”陆行舟瞥了厅中一眼,做了个手势:“换个地方说话,请。”阿糯很头疼。她一个人推不了两个轮椅,手太短。好消息是陆行舟没让她推,坏消息是他自己和沈棠有说有笑地划走了。被抛弃的阿糯呆愣愣地看着这俩一起划轮椅的样子,忽地冒起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这俩谈上了,这亲嘴儿要怎么亲啊……那画面脑补不出来。不过阿糯知道师父没有那种意思。现在师父怕是对谁都不会有意思了,也不敢轻易动念。毕竟先动情的人总是先受伤的。阿糯背着手叹着气,一摇三晃地回了屋。那边两人到了后方一片小花园,园中还有小池,两人停在池边,异口同声地叹气:“真不方便。”说完又都愣了愣,似是都惊诧于双方的同步,继而陆行舟不吱声了,沈棠也低头看着池水不言。池水未经清理,很是浑浊,倒映不出两人的影。过了好一阵子,沈棠才道:“想让剑客们做生意,本就强人所难。以往是固有渠道,事情都是铺好了的,大家实际做的不过是个镖师用途。这次我让他们负责推广,本就知道不可能有成效。”陆行舟“嗯”了一声。其实他本来觉得沈棠也不会做,如今看来沈棠还是与一般剑客不同。沈棠道:“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靠自己推销的,夏州人自己没有这意识,不是靠推销就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因此这种事情要从官府自上往下推,丹药司发句话可比什么都有用。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一点,竟然真的一个一个去卖……”陆行舟颇有些惊诧地转头打量沈棠,这种思维模式可别说你手底下那些剑客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想,这还真是做惯了皇商的人才会想的角度。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你们之所以会选择来夏州,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夏州官方有你们的人吧。曾经从天行剑宗出师的弟子们,很多在各地基层,夏州必是你们大本营之一。”甚至盛元瑶会选择夏州来镀金,都有可能和你们的背景有很大关系。这个只在猜测,陆行舟没说出来。沈棠笑道:“你早想到这一层,所以给我出这种主意,认为合适我们做?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补充?”“这东西没有技术壁垒,虽然剑宗更适合做,别家也不是不能做了。而本地也有许多大势力,别到时候你让官方推动下去,市场却争不过别人,被摘了桃子。”“这确实是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需要先不动声色大量囤积,等官方一推动,立刻大规模抢占市场,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当然,如果你有能力做成官方指定,那就最好不过,如果做不成官方指定,也要借机和各大丹药铺签订长期约。等别人也想做,就只剩零散市场了。”沈棠若有所思:“所以实际上我们的主要客户是丹药行业者,而不是大众。”“不错。官方一推动,丹药铺就必然先进货,和丹药捆绑销售。没人是傻子,这可是平白多了笔大生意。”沈棠露出一丝笑意:“听你这么一说,这方向更清晰了些。”陆行舟随意道:“后续的话……其实这以后还会衍生出一个新变故。”“什么?”“不同的丹药,由于所用原料不同,毒性自也不同。大众既然要为了解决丹毒多出这么一块支出,以后自然会更加抵制毒性重的丹药。不过一般人对这么专业的细节并不是太了解,我们可以暗中宣扬科普,比如这几天丹霞帮主打的‘神气丹’,毒性就比一般的益气丹重了七八成。”沈棠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斜眼看着陆行舟若无其事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形容。您等在这呢?白驰并不是绣花枕头,是已达七品的丹师。柳烟儿说他“正在冲刺七品”无非是和陆行舟一样没有经过正式认证,在“就业市场”上不认,七品的实力是在的。他接过丹霞帮首席丹师的位置之后,几天之内就建树颇丰。原本陆行舟在丹霞帮是炼制市面上最常见、几乎人人需求的益气丹为主打,以高品质为卖点,让丹霞帮在丹药市场占据了一席之地。所谓益气丹,就是辅助恢复灵气用的,能让灵气恢复速度大大提高,也就是属于持续性恢复类。瞬回类的药物品级都很高,大部分普通修行者只能用得上益气丹,用量极大。而白驰出身名门焚香楼,自有外界所无的独门丹方,近期主打炼制的叫做“神气丹”。此丹同样只是八品丹药的层面,却能够瞬回一点点灵气,然后再持续恢复。虽然瞬回的部分很少很少,但真遇上紧急险情,这一点点就有可能救命或反杀,是焚香楼的招牌之一。它的成本大概比益气丹多了三成,售价却比益气丹翻了倍,还是很受市场青睐,投放夏州没多久就引起了轰动。白驰炼这丹的效率同样也是一炉五枚,有优品有良品,虽然没有陆行舟那么稳定,可胜在暴利,确实比陆行舟在时更赚。当然,一个帮会不可能只靠首席丹师一个人炼的那点丹过活。陆行舟曾经替他们培养的学徒们大量炼制简单的九品回气丹、炼气丹等等,才是更广的收益,首席丹师炼制的那叫招牌菜。可若是招牌菜被抵制,这整个势力出品的丹药风评也就悬了……这神气丹,丹毒确确实实比益气丹重很多。所以这陆行舟从提出净化丹毒方案的时候,就埋着对付丹霞帮的引线?不过目前看来这也只是能打丹霞帮一巴掌,却也致不了命。毕竟白驰丹方那么多,这款出了岔子,换一款也就是了。沈棠也没多想,只是笑道:“挺好,舆论形成规模需要时间发酵,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先暗中传播……这便从你出个主意,变成了你我的互助。”陆行舟微微一笑:“不错,是场互助。”…………两人各自分开,沈棠让全宗上下加班加点赶制剑符,自己划着轮椅出门去了城主府。天行剑宗的真正后台是夏州城主徐秉坤,所以才会来夏州。修行之世,城主和城主之间可能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如果地方上没有什么特别强势的势力,城主自然很有权威。如果辖区内有强悍的宗派势力,那城主基本很难说得上话,甚至城主直接就是出身于该宗派的人,反倒听宗主命。但即使是后一种,这些宗派自身也是臣服于大乾仙朝,很少有胆敢割据不臣的。终究皇室本就需要强大才能为皇,背后还靠着天瑶圣地,镇压天下。世间另有许多遥远国度,大致也是类似模子。国度之间互相竞争虽有,倒不算激烈,毕竟所有人类都另有共同大敌妖与魔。夏州城就属于没有特别强大势力的那种,城主徐秉坤说话极有份量。“此议一是为夏州民众身体负责,二也是给老夫一笔政绩,又是沈宗主的面子,老夫岂有反对之理?”徐秉坤对沈棠极为客气,笑容满面:“本以为沈宗主到夏州也是做丹药行当,想不到另辟蹊径,果然英才天赐。天行剑宗能有沈宗主接过担子,老夫也就放心了。”他是天行剑宗出师的,与沈棠师父同辈。既已出师,便不算宗门之人,大致算“母校”。只是这种关系比现代社会的母校关系更紧密许多,沈棠虽然不能直接命令他,但在社会共识上,他还是必须给宗主面子,否则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沈棠却没什么姿态,微微欠身致意:“徐城主高义,沈棠在此谢过。”“好说,好说。老夫这便让人知会丹药司,让他们配合行事,沈宗主不妨留下用个晚膳?”沈棠怔了怔,本来想说能否指定供应,结果对方开口就已经是逐客之语,搞得话还不好说了。说了怕也没用,何必自取其辱。她很快恢复笑容:“宗门初立,诸事繁杂,就不多叨扰了,我还是去丹药司与他们详加计议。”“也好。”徐秉坤笑得更加和蔼:“以后有事让人递个信来便是,沈宗主不良于行,何必亲自跑一趟……”“面见城主,岂能失礼?”徐秉坤爽朗地笑:“来人,护送沈宗主去丹药司。”“不用了。”沈棠客气地笑:“我有护卫。”随着话音,厅中仿佛冷了好几度,白发少女骤然出现在身边。徐秉坤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位是……”“我的护卫,独孤清漓。”徐秉坤有些忌惮地打量了独孤清漓一眼,还是继续保持笑脸,一路送出门外。独孤清漓也没说话,直到推着沈棠离开两条街外,沈棠才轻轻叹了口气:“国师说得对,人心诡谲,不逊妖魔。”独孤清漓低声道:“你的意思,徐秉坤也有异心?”“是。”沈棠微微叹息:“还好陆行舟有过预案……走,先去丹药司。”.la, 第十三章 风起 独孤清漓并不负责思考这些,也没兴趣,她只保障沈棠的安全:“徐秉坤会对你不利么?”“他要名声,不会太过公然,最多暗示怂恿那几个长老。”“那你这次托他办的事,会有问题么?”“这同样关系到他的政绩官声,以及利益……事情他是一定会做的,只是可能暗中让别家来竞争。但陆行舟认为我们有先机,只要现在立刻借着他的口令快速推动丹药司行事,别家备货可来不及。”独孤清漓点点头,继续推着轮椅往丹药司前行。没危险就行。沈棠看她那小脸板板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玩,但实际上她俩也并不算太熟,不好调侃,只能问正题:“你这几天有什么收获?”独孤清漓道:“霍家老宅经过多番探测,确认下方没有宝物,灵气确实只是曾经的遗存。此宝应该在如今的京师霍家。”“这么多年,霍家有这种宝物也没传出风声,瞒得真严实。”沈棠嘲讽地笑笑,又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嗯,陆行舟之事查得如何?”“他这些年就像不存在一样。我已经动用了师门的人手查探,还是没有他半点在世间活动的痕迹。”独孤清漓很是严肃:“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没有痕迹本身就是一种痕迹。”沈棠道:“多半是魔道中人,而且是很隐秘的那类魔门。”“是。”沈棠沉默不语。独孤清漓也低头看着她不说话。沈棠的身份真不仅仅是天行剑宗少主这么简单,牵系重大,老实说独孤清漓不太理解为什么她竟会和陆行舟这样不知底细的人搅和在一起,就因为师父的卦象?师父的卦象只说风起夏州,也没明确应在陆行舟身上啊。或许真因为两个破碎的人,都在互相身上看见了自己……这就不是旁人能切身体会的感受了,何况清漓情感比一般人更加淡漠。要不是师父特意命她出来保护沈棠,她至今都还在冰川里抱剑独行。沈棠低声叹了口气,如同自语:“我总觉得,一个能那样全心温柔地养孩子的人,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独孤清漓没说什么。沈棠又转了话题:“丹霞帮近日如何?”独孤清漓道:“丹霞帮正在收购一种叫寒莹草的药材。前两天我不在夏州,听说是不知被谁突兀地大量采购,导致寒莹草稀缺,现在价格飞涨。”沈棠:“……是我帮陆行舟买的。”独孤清漓:“……”顿了一阵,独孤清漓才续道:“原本夏州种植寒莹草的就不多,如今见价格高昂,丹霞帮决定自己多种。于是把原先药山里的成熟药材收割之后,全部换成了寒莹草种下,以期收成之后大赚一笔。”沈棠若有所思。陆行舟好像不仅仅想打疼丹霞帮,似乎还埋着别的局?一路谈话过来,前方丹药司已经不远,沈棠也就没继续多想,进入丹药司协商剑符推广事宜去了。说来清漓虽然冷淡,但只要是安排她做的事就必然一板一眼做得完美至极,这样的实力这样的素质,为什么这些年名声不显呢?…………霍老管家的疯病果然连吃三天养魄丹就治好了。盛元瑶问询得清楚明白,凶手是个血肉模糊的孩子,用着极为标准的霍家剑法,其中的精义只有霍家儿女会,连老管家都未得传授。虽然精义,却不全,恰恰正是当年霍殇学得的部分。死亡的佣仆当年全部都欺辱过霍殇,一个不少。而刚来的年轻佣仆无辜,则一个都没事。当年霍老管家亲手押着霍殇的双手,让他被霍大公子恣意凌虐,于是凶手也挑断了霍老管家的手筋。本就心疾未愈的老头哪受得了这个,左看右看怎么看也是恶鬼索命,直接就吓疯了。盛元瑶把老管家送回霍宅,派了些下属守着,叹了口气。这案子可以结了……凶手明显就是霍殇,不知他当年是怎么活下来还不被霍家知道的……所谓血肉模糊的孩子要么是霍殇的传承,要么是霍殇本人用缩骨功之类的装腔作势。她要做的也就是把报告呈给更上级,要不要缉捕霍殇都不是她能定的。毕竟那是霍家内事,而且不太光彩,霍家未必愿意发布缉捕把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早在前几天她已经写信给了霍家,不出意外的话,霍家此刻应该已经来人在路上了。盛元瑶离开霍宅,看着田园对面的“沈氏商行”,有些蹙眉。霍家来人单是调查霍殇之事也就罢了,万一借着“搜捕霍殇”的名头又来欺辱乡邻,欺负到这沈氏商行里面的话……她想了想,迈开长腿直奔商行,敲了敲门。门开,守卫纳闷地看着一身公服的盛元瑶:“这位官爷,我们没犯事吧……”“我找你们房东陆行舟,或者阿糯。他们在么?”“他们师徒啊……”守卫一脸的古怪:“一天到晚就缩在丹房里,连面都很少见着,丹师就是这样的吗?”盛元瑶直奔丹房,陆行舟师徒却不在里面。盛元瑶左右探头看看,却在边上的屋子见到陆行舟坐在窗前,正在捧卷读书。这个视角看过去是看不见轮椅的,只能看见公子如玉,闲读诗书,温文闲适。那场景真的极美,可以入画。她踱了过去,就站在窗外盯着陆行舟看了一阵,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继续做道士?”陆行舟头也不抬:“我这么好看,出家太可惜。”美感瞬间支离破碎,盛元瑶哭笑不得:“不请我进去坐坐?”陆行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统领有事?霍老管家疯病应该好了吧。”“嗯,基本结案了。”“能不能问问结果?”“不能。”陆行舟笑笑,没说什么。反正从盛元瑶这态度,应该不再怀疑自己了,这就够了。本来也没必要把那老登弄疯,浪费时间。可惜阿糯那矮墩墩胖乎乎的,不干扰对方的心智哪有那么容易误导成霍殇……盛元瑶道:“霍家很快就会来人,你们毗邻,最好避着他们点儿,没事别出去瞎逛。”“你就是来提醒这个?”“嗯。”“提醒我,还是提醒沈棠?”盛元瑶欲言又止,终究道:“当然是提醒你。”陆行舟看了她半晌,终于收了书,俯身拿起一个小篮子,从窗子塞了出去递给她。盛元瑶奇怪地接过一看,篮子里是数十张剑符:“这是……净化之用?”“这两三天丹药司应该会推动这个剑符,净化丹毒,面向全城的。看在你居然会主动来提醒我小心霍家……送你一批,不要钱。”盛元瑶“呵”地一声:“你这种财迷还能免费送我?”陆行舟笑道:“倒是有个要求。”盛元瑶没好气道:“说吧。”“这是送给镇魔司各位官爷的,唯一的要求是让他们佩戴的时候不要藏在怀里,就贴胸口,挺好看的不是吗?”盛元瑶掂起一张剑符打量一阵,一柄古朴剑型,确实挺好看的:“明说吧,你打算干嘛?”陆行舟露齿一笑:“只是助推一把。丹药司虽然会推动,但效率我信不过。沈棠和人打赌时间太紧,只约三天,我怕到时候不一定成行。一旦镇魔司的老爷们配在胸前满城巡守被人看见,那风潮也就能迅速带起来了。”盛元瑶有些震惊:“你帮沈棠谋划?做商行生意?”“不可以么?”盛元瑶沉默下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半天才道:“行。反正这是好东西,确实对他们有益,戴外面和放怀里没什么区别。”陆行舟拱手:“那就多谢统领了。”盛元瑶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该谢我,而不是号称的免费送我东西了?”陆行舟只是笑:“那我再送统领一个功劳怎样?”“有屁就放。”“三天后统领带人来这儿,应该能抓一批试图弑主的凶徒,又或者能阻止一场帮会冲突。”盛元瑶磨牙:“你确定这是送我功劳,不是帮沈棠打下手?”“阻止帮会冲突、预防见血命案,你就说算不算个功劳吧?”“……”盛元瑶话都懒得说了,拎着篮子拂袖而去。好生奇怪,这陆行舟只是租个房,怎么就这么为沈棠着想了?盛元瑶并不认识沈棠,但她知道自己来夏州干嘛的。临行前父亲若有深意的目光犹在眼前:“元瑶,此去夏州,多关注一个叫沈棠的人,能帮衬的话暗中帮衬一二,切记不要太过明显。”“她谁啊?”“非你可知,去做便是。”盛元瑶总觉得,家里在明知道自己想躲避说亲的前提下,依然能够同意自己外放夏州,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沈棠。但她怎么查也只知道沈棠是天行剑宗少主,这身份凭什么让身为镇魔司四大副总捕之一的父亲这么在乎?陆行舟已经够神秘了,又加上一个更神秘的沈棠。这两人一旦交会……盛元瑶一路蹙眉,忽地有了点心惊肉跳之感,总觉得区区夏州装不下这样的风云。我只是出来镀金加吃瓜的,怎么成这样了?远处屋顶,独孤清漓白发飘飘,安静地看着陆行舟屋子的方向,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也有些惊奇。这男人……竟然真在帮沈棠?而且似乎还帮忙考虑得很周详。陆行舟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清漓姑娘,让沈姑娘再来见个面,有些细节需要安排明白。”独孤清漓蓝眸微动。这陆行舟凭什么发现的自己?.la, 第十四章 毒士 丹药司筹备了两天,终于遵行城主指示出台新规。新规指出,夏州人因为长期大量服用低品阶丹药,导致人人体内丹毒淤积,不仅对修行不利,还可能导致病痛缠身甚至影响寿命。整个夏州立足于丹药,官府自然不会号召减少丹药用量,而是申饬各大丹药铺,必须将解毒丹与净化符摆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官府这么整,夏州人终于有了点重视,买解毒丹的首先开始多了起来。但解毒丹好贵啊……何况这玩意也是丹药,是不是有点脱裤子放屁之嫌?净化符是什么玩意?听着属于符箓的一种,可没见有人卖啊……有与徐秉坤相熟的大丹药商去见了徐秉坤:“城主,新规都出了,许多民众来问净化符。原本沈氏商行那边说有大批货源,直接可用,但城主为何让我们先晾着?”徐秉坤微微冷笑。当然晾着。他徐秉坤有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势力也能做类似的符,到时候大把银子都是自己的,所以他一定会推动这件事,沈棠这个倡议倒是挺好的。但若是给沈棠那边做,最多给一点分红也顶了天了,哪个利益大根本不用考虑。更何况他并不是太乐意让天行剑宗在夏州崛起。他这个城主在道义上是要尊重宗主的。现在天行剑宗衰败,得指着他关照,倒还好说,一旦天行剑宗崛起,那到时候谁说了算还很难讲。沈棠像个有想法有能力的主,徐秉坤宁愿换个不通事务的剑客长老来做宗主也不想看见沈棠中兴,当然要给她使点绊子。拖着沈棠的剑符进店时间,让自家势力赶制取代,既能压制沈棠又给自己赚钱,一举两得。本来连新规都拖着迟点出就更好,谁知这沈棠也灵醒,当场就去丹药司把事给落实了。这当着她的面说出去的话没法当场自打脸,只能先认下,还得做出一副高义的样子督促丹药司速速出台新规,别提多憋闷了。徐秉坤没和丹药商们说透,只是道:“反正你们先拖个两三天即可。”丹药商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说。城主虽然有权势,但这年头谁没几个后台啊,夏州名字好听是个州,实际就是个大县规格,城中多的是人有郡上的关系,可未必什么都听你的。单我们几家拖着有啥用?徐秉坤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捋须道:“至少让他们拖延几天的小小面子,他们还是必须给老夫的,且去吧。”话音未落,就有下属匆匆赶来:“城主,城主!”徐秉坤皱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下属陪着小心:“济世阁、云魄轩、愈元丹坊等十余家丹药商,已经和沈氏商行签订协议,上架她们的‘剑魄净灵符’!”徐秉坤愕然起身。少数几家也就罢了,沈棠或许有点别的关系。这么多家是这么回事?全都不给这个城主面子?“本来沈棠自己确实只谈妥了三四家。可今天一早,镇魔司的人出巡时胸前就贴着这个剑魄净灵符,满城传遍。有些丹商本来还在婉拒沈氏,结果见镇魔司都先用了,觉得此事不可阻挡,唯恐落后于人,便很快就和沈氏订了协议。”徐秉坤捏着脑袋头疼无比。镇魔司是朝廷直管,只遵城主政令,不受节制。盛元瑶又是京官,还是盛副总捕的掌上明珠!这种千金小姐,他真管不了。这回不好办了,有十余家大丹药商的长期协议,足以使苟延残喘的天行剑宗瞬间涅槃重生,沈氏商行直接立住了,沈棠和那些长老的赌约更是毫无悬念。纵使几天后别人也搞出类似的东西来竞争市场,也会有很多民众先入为主的就认沈氏招牌,何况这娘们还把名字起得那么好听、符做得那么漂亮。“罢了,终究也能分杯羹……”徐秉坤微微眯起眼睛:“来人,去请丹霞帮柳帮主来见个面,他们似乎和沈氏有过争夺人才的龃龉?”柳擎苍最近痛并快乐着。快乐的是“神气丹”很受市场青睐,价格越炒越高,眼见要财源广进。所以说,陆行舟有个屁用,只会炼那些大众化的丹,连白驰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痛的是,神气丹的主材之一是寒莹草。寒莹草本来是外敷药草,不适合内服,自然也不是太适合炼丹,因此种植历来不多。他们才刚刚开始炼神气丹没多久,暂时有点库存,也没想过要大量囤积。结果前几天不知道哪个脑子有毛病的,突兀大量收购,导致市面上本就不多的寒莹草变得极其紧俏,价格飞起。他们丹霞帮连忙高价把市面上剩余的寒莹草全买了下来,还是不够支棱多久用度的。柳擎苍双管齐下,一边派人去其他城市收购,一边在自家药山上广泛种植。这玩意成熟挺快,两三个月就长成了,反正现在寒莹草价格高,就算自己用不了那么多,转手一卖也是大赚。接到城主邀请时,柳擎苍正很满意地视察山上的寒莹草种植情况,闻言更是志得意满:“连城主都要和本座合作了,果然白先生就是福将。”白驰在一边矜持地笑:“陆行舟带出来的学徒,水平也太差了……待得我缓过手来,重新带一批。”柳擎苍如何听不出这是在给“陆行舟旧部”上眼药?事实上这些时日白驰成天没事就以找那些学徒的麻烦为乐,当牛马使唤还克扣工钱,学徒们怨声载道。但现在白驰是香饽饽,柳擎苍自己也想去除陆行舟遗留的影响,便也睁一眼闭一眼,克扣工钱也是肥了帮会嘛……反正学徒契约摆在那,那些人想跑都跑不了。至于陆行舟,他自己现在都只配和一个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有的商会混在一起,还能帮得上这些旧部不成?“哦对了。”白驰又道:“还是希望外出采购的寒莹草快些才是,快要用完了,等这些长成还是来不及。”柳擎苍拍拍他的肩膀:“本座先去见城主,回头必当尽快落实。”下山没多远,就迎面一队人手护送一辆马车回山,正是自己派出去收购寒莹草的帮众。柳擎苍皱眉:“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帮众们忙行礼:“帮主,我们是刚出城不久就路遇一支邻县的商队,恰好他们有一车寒莹草,我们就带回来了。”柳擎苍揭开一看,果然满满一车寒莹草,品质看上去还挺好:“这么巧……什么价格收的?”帮众笑道:“帮主放心,就是现在的市价,这一车二百五十两黄金。”贵是真贵,毕竟药草可都是按几钱几钱计价的,一整车的数量级摆在那,就算按以前价格还低的时候也得大几十两了。现在价格飞起,这个价倒也没太离谱。柳擎苍略估了一下,发现比市价其实还略低少许,好像就是为了凑个整似的……可依然很是肉痛。之前被陆行舟黑了几乎所有灵石,近期又高价收购市面上剩余的寒莹草、以及收购大量种子自己种,现在丹霞帮真没有多少现钱了……如今这二百五十两黄金快把流动资金又抽了一半。算了,反正很快就能赚回本。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先上山入库。”沈氏商行,陆行舟把玩着手中的金元宝,一抛一抛。阿糯盘膝抱着一大堆金元宝,乐得趴在上面笑:“柳帮主真是好人。”陆行舟笑道:“错了,我们才是好人,柳帮主还得谢谢咱解救了他的燃眉之急。”沈棠无语地坐在他们面前,转头看看那边的库房,原本装满了寒莹草,如今空空如也。独孤清漓站在她身后,清冷的蓝眸紧紧盯着陆行舟,依然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没错,所谓的“邻县商队”,是天行剑宗的人假扮的,卖的就是他们之前囤积的那些寒莹草。“你早就知道他们神气丹的主材之一是寒莹草?”沈棠忍不住问:“这是焚香楼的独门丹方,你怎么得来的?”“嗯?我不知道他的独门丹方啊,但我作为丹师,磕个丹品一品主材大致有些什么成分还是很容易的。能让我掏钱买了一颗神气丹,白驰已经很有面子。”“……”陆行舟露齿一笑:“谁想得到寒莹草这么不适合炼丹的东西,居然能被焚香楼用上,也不得不佩服丹师前辈们的敢想敢试。可惜了,神气丹的丹毒过重,也是因为这味药草……尤其白驰急功近利,配比还可能有点问题,毒性更重。”沈棠抿嘴,不知道怎么说。恰恰因为这玩意不适合炼丹,所以种植很少,被陆行舟利用出花来。但凡是个广泛种植的东西,这钱都赚不了。现在的问题好像还不止是赚这一笔的事儿……陆行舟收起笑意,低声道:“让人散布了么?关于神气丹的丹毒。”沈棠深深吸了口气,又吁了出来:“那天就已经让人散布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发酵。”神气丹丹毒过重的事一旦在这时候发酵,别说神气丹销路没了,丹霞帮刚刚高价购买的寒莹草更是亏出血本。这也都算了,终究只是几百两黄金的亏损,丹霞帮不是亏不起。可那药山大面积种植的寒莹草又怎么办?临时又挖掉寒莹草,再种别的?陆行舟从来不是要打丹霞帮一巴掌,他提出这个净化丹毒的创意之时,从头到尾就是要丹霞帮死!他真的不需要和他们拼炼丹,还附送了天行剑宗立足之策。这毒士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丹霞帮把这种人硬生生从自己人推成了对立面?沈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那天给我提出净化丹毒的主意,一直都只是为了这一步?”陆行舟转头看她,温和地笑笑:“你说的,这是互助。”说完指了指窗外,正有不少天行剑宗人士往议事厅汇聚:“看,三日之期已到,你们的赌约要履行了不是么?提前恭喜你,沈宗主。”.la, 第十五章 妖妇 “尧尘,你们不要再去了,那里太危险了。”说着他张嘴又喷出几大口鲜血来,身体冰凉,气若游丝。记得在老家的时候,丽裳和丽皇天天来自己家,看爷爷和奶奶,穿着破布烂鞋他们,相互在在院坝里嬉闹。岳宏极脸色一僵,但看了看狼宏翔,心中也是无奈,要是狼宏翔他们不出手,他连修炼都不行,至于七层,那也得看狼宏翔他们能不能吃下了。“老杂毛,滚开!”尧慕尘怒骂一声,催动大黑炉子向那只枯黄的大手撞去,跟这种丧心病狂的老东西实在是无理可讲。丽裳出车祸了,这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在龙家寨数得上一件大事儿的事情。而那个中年人则眉头皱了起来,他是见识过叶白的本事的,他知道叶白并非在吹嘘,叶白确实有能力让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死得不明不白。镜头切换之间,能够允许演员表演的差别是非常细微的,演员的肢体语言心理语言,表情动作神态将来都会在大银幕上放大接受观众的考验,达不到要求的表演会一下子让观众出戏。余元龙欲言又止,一半?哪个商会愿意无偿支付这么多?但他还是没有多说,靠退了一声,就再次去忙。“妈,您回屋去睡会儿吧!我今儿早起是想多赚点钱,这都年关了,再不挣点,过年过的不踏实。”丽裳一边打理着衣服一边对看着她的母亲说。“我觉得选你当男主角那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我现在最烦恼的就是其他人很难跟你对戏,只能一遍遍的磨,让他们更加入戏才行。”伍子牛正色的说道,眼中对周白的欣赏都已经不能再明显了,转而提起自己幸福的烦恼。自身的力量提升了之后,韩啸就不需要借用三大器灵那么多力量了。冰帝校庆很隆重,而且还特别霸气地有地方电视台和网络的直播……我不得不跪服,同时又觉得有点羞耻。他的修为虽然在之前的顿悟中已经突破到了全新的境界,在虚空之中能够感应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可是他依然没有发现陆地的踪迹。“林峰,就算她给了你信息,你死了还有什么意义?”刘俊双手抓着林峰,使劲的摇他,想要将他摇醒。蝶恋花盛宁印象太深了,这是自己重生后在建军节上改变命运的一舞,也是后来练习最多的一舞。刘义兰之所以会选择蝶恋花,肯定是了解过的。最后赏了一匣子珍珠和一枝鎏金嵌宝石花卉钗给祝爱莲,才将祝爱莲打发走。“放心吧,以后你会有,足够去举的时间。现在,记住我的话,在我走远之前,不要动,也不要发出声音。”穆川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携着低沉的回音,在地道之中,渐渐远去了。半个月后,我也差不多也适应了学校里的环境,在美术部的日子也挺清闲。无聊的时候和幸村他们联系,得知冰帝网球部想要挖角我的时候大家都很义愤填膺。穆川毫不畏怯,脚出如风,裹挟道道强光如烈日刺目,一个个敌军根本连他的腿影都捕捉不到,全部在恍惚中被一脚踢死。这时候,李嫣然睡的正香,她身上穿着一件明显有些不合身的裙子,主要是臀部和胸的位置太紧了,完全裹不住她几乎要爆炸的身材。王琰珂等得着急,于是走到窗边,凭窗远眺,看着皇宫大院里巡逻着的整齐的禁卫军,都穿着机械的盔甲,拿着不知名的武器。“他们是怎么学到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为什么不毁掉那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酒玄子说到这里有一些不太好意思。此时在林正峰的面前,那悬在半空的天华‘玉’尊令内中,随着口子裂开的越来越大,内中出现了一个无比漆黑的空间。空间中仿佛有巨大的漩涡在旋转一样,一时间让四周风声呼啸。随着杭雨不断展现自身能力,杭元建等人现在都有点盲目信任他。杭元建知道把采购和配送工作交给杭雨,等于受到了很大的钳制,但他一点儿不担心。此言一出,顿时引得牛遮天直打响鼻,刘胖子更是大翻白眼,那神情上尽是无语至极之意。这时,天空上的较量也已经进入了末端,朗飞的金龙直接将司马长风那黑色的大手撕成了粉碎。“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或者在这里等等,看我们董事长会不会来。”洪瞻说道。先前在门外,孟洛听到了李总那样的话,心中已然有了一团怒火。从天而降的一大块冰,差点就砸到了轩辕慕夏。本该生气的他此刻却是喜形于色。.la, 第十六章 谁立危墙 在盛元瑶堵上柳擎苍的时候,商行的后门处,几道鬼影悄无声息地越墙而入。正是徐秉坤另外派遣的死士。天行剑宗内部、丹霞帮、城主死士,三方里应外合,纵使有一批忠诚门人护着沈棠那瘸子,这一次也要地覆天翻。刚刚进入后院,就看见一个小道童独自坐在池水边上,正对着地上的篝火搓着手手。烤红薯的香味悠悠飘传。死士们面面相觑,却也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狠厉。谁叫这小鬼倒霉呢,这大晚上的出来烤什么红薯!“嗖嗖嗖!”众人飞速掠过小道童身边,死士首领顺便一剑抹在她的脖子上。一剑方出,忽地“咦”了一声,剑尖没有接触到什么的反馈啊……他愕然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还在那边烤红薯的小道童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炊烟袅袅,蔓延小院,浑浊的池水似乎扭曲起来,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夜,哪里是水。就连身边人都不见了,只剩茫茫的黑。“糟了,幻阵!”死士首领厉声喝道:“停止前行,结阵自守!”话音方落,面前又出现了小道童的胖脸,一手吃着红薯,一手挑着一面小幡,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那幡上还写着“测字问卦”呢。死士首领厉声怒喝:“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你们居然不害怕?”阿糯很困惑,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幡,恍然大悟,伸手把小幡拨了一面。那一面转了过来,终于不是“测字问卦”了,上书“人皇幡”。阿糯露齿一笑:“现在怕了吧?”死士们心里确实有点难言的惶恐,那不是因为这什么狗屁人皇幡,而是因为这小孩本身就很诡异。这惶恐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发声喊,一剑刺了过去。白幡轻动。鬼哭之声忽地响彻黑夜。死士们只觉得脑海一阵翻涌,头疼欲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鬼哭停歇,小院重新清幽。地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尸首,个个睁圆着眼睛,好像临终见到了最可怕的梦魇。“我就说你们怎么可能不害怕,师父用这杆子打我屁股,我都怕。”阿糯收起小幡,一路啃着红薯回了西厢。陆行舟坐在院子中央闭着眼睛,此时慢慢睁开,看着阿糯蹦蹦跳跳回来的样子,眼神宠溺。阿糯把小幡递了过去:“师父,这里有妖气诶。”陆行舟接过小幡,凝视片刻,蹙眉低语:“他们不是妖,不过有所沾染……说明有妖魔潜伏夏州左近,并与这些人有所接触。这情况,徐秉坤知不知道?”…………夜凉如水,独孤清漓推着沈棠到了陆行舟的西厢院落。陆行舟没有回屋休息,也不像往常那样炼个没完的丹。他就安静地坐在院中,静静地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阿糯搬把小凳子坐在旁边,也抬头看月亮。一大一小跟雕塑似的。沈棠看得有点好笑,悄悄问阿糯:“阿糯在看什么呢?”阿糯咕哝:“师父说月亮里有兔子有桂树,还有人在砍树,我怎么看都没有。师父就是不想让我觉得月亮像颗丹,骗我里面有人,不能吃。”陆行舟无奈道:“我不骗你有人,你就能吃了?”阿糯流下了口水:“可是看着好好吃啊!”陆行舟随手塞了一粒糖到她嘴巴里:“吃完记得刷牙漱口,然后去睡觉,我有事和沈姑娘说。”阿糯蠕动着腮帮子吃糖,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又想说你是修行者不会蛀牙,不要漱口?我不认识这么腌臜的小孩。”“不是……”阿糯抽抽鼻子:“说到月亮,你都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乖。”陆行舟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就说几句话,等会儿一定给你讲,好不好?”“好吧。”阿糯神色又亮堂了少许,转头看了沈棠两人一眼,扑通扑通跑进了屋。过不多时,又端出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茶杯茶壶,很乖地替客人泡茶。沈棠觉得这小胖丫一开始根本不欢迎自己,觉得打扰了师父给她讲故事,得到了等会一定讲的承诺之后又高兴起来待客了。其实这小丫头内心也很孤独。她只有师父。众人一时无言,淅沥的倒茶声在院中响起,倒衬得夜晚更加清幽。陆行舟终于开口:“沈姑娘今日肃清宗门,权威无两,不趁机提拔亲信、清洗余孽,反而跑来找我,有何贵干?”“你于院中望月,难道不是等着我来找你?”“那倒未必。”陆行舟笑笑:“丹师真的不是一天到晚缩在丹炉边上的,那种日子没法过。带娃赏景讲故事,才是生活。”“那算我想岔了吧。”沈棠很是干脆地笑道:“我只是来谢你的,你不但帮忙镇守后院,还把盛元瑶都拉扯上了,是真心全力在确保我今夜无虞。”“既是互助,自当圆满。后来我倒是觉得我多此一举了。”陆行舟看了看独孤清漓,叹气道:“我猜到清漓姑娘很强,但没想过强成这样。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打进来送死的好。尤其柳擎苍,还省得我以后再费手脚。”“那可不好,我不能让清漓的实力对外暴露得太明显,也不想被镇魔司当成要犯来盯,能像今夜这样处理显然是最好的。”“嗯。”陆行舟嗯了一声,却没继续搭腔。气氛好像有些冷,沈棠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先生对我的杀伐有什么看法?”独孤清漓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没事吧?明知道这位九成是魔道出身,你怕他对你区区这么点杀伐起看法?他徒弟刚才在后院杀的人恐怕都比我们杀的那几个多。陆行舟笑了笑:“沈姑娘其实是担心我会认为你此前的温柔是装的,今晚的霸道才是本性。继而质疑姑娘演我,从此戒备疏远。”沈棠不语。独孤清漓微微怔了怔,原来如此。这男人好剔透的心。陆行舟端起茶杯致意:“人心中的柔软只会给一些特定的事物,我倒是很庆幸姑娘不是个对谁都温柔的小太阳。多谢姑娘的特殊对待,敬你。”沈棠吁了口气,重新绽放出笑容,举杯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陆行舟放下杯子,又道:“不过姑娘,这次互助完成,合作愉快。此后各过各的,并不需要觉得你我同坐轮椅就有什么另眼相待。”沈棠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好。”谈话就此结束。陆行舟又多看了几眼独孤清漓,这小白毛依然是从头到尾不说话,跟人偶似的。可以,白毛就该这样。陆行舟耸耸肩:“阿糯,我们回去讲故事。”阿糯大喜,一蹦而起。独孤清漓推着沈棠离开了很远,才终于低声道:“他对此间一切变故了然于心,应当是他阵法的结果。我那天还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窥伺……”“嗯。”独孤清漓欲言又止。这长期被监视,你居然无所谓?那我们洗澡怎么办?她终究没这么问,只是道:“你居然真是怕他对你有看法,特意来分解?”沈棠有些出神,依然只是“嗯”了一声。“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沈棠终于道:“他是个很难得的人才……而他看似用冰冷的心计武装自己,实则你对他好一尺,他就会还你一丈。”独孤清漓想了想这个事件中陆行舟的行事,认同地点点头:“所以你只是认为此人应该交好,仅此而已?”沈棠抿了抿嘴,还是道:“仅此而已。”独孤清漓又问:“现在你们已经有过互助,他也认为你对他另眼相待是真,那按常理是开始交好了,为什么忽然反倒更加疏远,说各过各的?而你明明打算交好,又为什么那么干脆的结束?”沈棠失声笑了起来:“国师让你出山,是想让你多看人情世故么?”独孤清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并且我认为我看这些没有意义。”“既然没有意义,你事事问得像个好奇宝宝干什么?”“既然我要保护你的安全,你身边的一切事宜我都必须掌握。这人就是你身边最未解的变数,应当了然于心。”沈棠抬头看着温柔的月色,良久才道:“我是危墙,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现在是他不想连累你我。而我们得罪城主,外敌也还在,麻烦缠身,又何必连累他?”独孤清漓微微蹙眉,有些难解,却终究没再发问。以免被人当成好奇宝宝。虽然她觉得这对男女都不太正常,哪来那么多默契的心眼子。倒还是阿糯正常点,又厉害……要是保护对象是阿糯就好了,哪有这么麻烦。却听沈棠笑道:“即使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但你既然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说明你不完全是块冰坨子。那你完全可以直接去问他,我看他会很喜欢……毕竟刚才区区几句对话间,他看了你八次。”独孤清漓终于有了几分属于少女的没好气:“我不是好奇宝宝,也没必要让他看。”————PS:今天是新书活动最后一天,大家记得去活动页领取徽章和抽奖。.la, 第十七章 丹师之争 次日一早,陆行舟难得地让阿糯推着他出了门,目的地是丹药司。他是去进行七品丹师资格认证的。丹药司负责上市丹药的把控核验,避免以次充好或者货不对板之类的问题;以及负责丹师们的品级评定、向朝中推荐优秀丹师苗子。丹师在此世是极受重视的职业。因为丹师往往同时是医师,谁都难免有个三灾六难要治病,对医师本就尊敬,何况很多疑难杂症是必须针对性炼制对症丹药的,在市场上根本买不了。更关键的因素是,那类辅助冲关的、瞬回治疗的、长生延命的等等重要丹药,一般不会像低品丹药这样满街售卖。就算卖也很少,往往只是作为各大丹坊吸引人的招牌。大部分能炼制此类丹药的丹师都被强大的势力重金招揽,在各自势力中地位都很高,甚至有资格配备比丹师本人都要强大得多的仆从来护持。更别提真正能让人飞升成仙的九转金丹了,那是至高追求。朝廷对于建立完善的丹师评定与推荐体系自然是很重视的,最好的丹师当然要为皇帝所用。能得到官方认定高品,自然走到哪里都要受人尊敬,不愁资源。正常来说,天下丹师都会以通过朝廷品级评定为重要目标,一级一级的向上升。也会有少数不想被朝廷盯上的优秀丹师不爱参与评定,陆行舟就是典型,明明是七品上阶水平,甚至可以说是半步六品,却始终只以八品示人。并不是为了扮猪吃虎坑什么丹霞帮,只是以前不想被朝廷关注而已,这半年没去认证也是个惯性使然。这次沈棠与丹药司的交集,倒是提醒了陆行舟这事儿,其实现在他已经可以公然示人了,别过于突出就行。毕竟现在和阎罗殿已经没有关系了……反而是认证高品之后,对以后的一些计划有利。结果刚进了丹药司,就愕然发现柳擎苍父女和白驰也在这里。看似也是在进行七品认证,都进行一半了。丹师的评判标准,与修行不一样。修行为丹师提供稳定的火焰和掌控力,以及足够的高温。想炼出高品丹药,自然需要相应品级的修行,这是先决条件。但炼丹的水准自有另外的评判体系。七八九品属于下三品,考核相对容易。九品认证只需要你能按丹方精确配比,炼制出相应品阶的丹药、并且良品率有八成即可。若能稳定出优品、又或者能同时炼制多枚,那是中上阶的要求。八品已经是能带学徒的等级,除了炼制相应品阶的丹药之外,还需要多考校你对丹药的理解。例如是否能针对不同的病人调整同一个丹方的配比,能够做到因人对症。终究还是在已有丹方上发挥微调,并不难。七品则要求能根据病症拟定属于自己搭配的丹方,又或者是不按照成法,以自己的理解配制出和已有的成品丹药一样的效果。例如陆行舟的益气丹,其实配方和市面上的丹方是很不一样的,但效果一致,也是益气丹。总体来说,七品已经有点登堂入室的味道了,至少在这夏州不多。陆行舟进来的时候,白驰都已经炼好一枚指定的七品丹药,完成炼制考核了,剩下的就是考核丹方的理解。面前一位老者捋须看着手里的丹方,不断点头:“你这份解毒丹虽只九品水准,但确与市面所见所有丹方都不相同,并且成本低廉。缺陷是能解的毒品类太少……”白驰有些自矜:“这只是为了更易推广,若是解毒品类增加,那就得升品了。”老者略有犹豫:“你是为了七品认证,只提供一份九品丹方是不足的,要么便把这丹方升品,要么老夫便另加一题……”说着目光落在刚进屋的陆行舟身上,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少年脏腑经脉早年曾经受过严重毒害,经过多年调养,余毒已清,可脏腑终究未能彻底尽复,还是有些微损。你可拟定一个方子帮他调理,这就是你的七品试题。”白驰愕然转过头,看着同样愕然的陆行舟,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我帮他治病?”老者愣了愣:“怎么?老夫可没让你治腿,那超纲了。调养脏腑而已,有什么难度?”白驰拂袖道:“陈掌司还是另出一题吧,我不会帮他治疗。”陆行舟微微一笑:“那这题给我如何?”老者陈掌司奇道:“你也是来认证七品?”“不错。”陆行舟示意阿糯把他推到桌前,取过桌上笔墨,唰唰写了一张丹方:“此丹可名返生丹,抚平体内暗创,调养经络。掌司品鉴一二?”陈掌司仔细看了一阵,神色有些欣喜:“此方可入七品。自拟七品丹方,这么年轻竟有如此丹药理解!你叫什么名字?”“陆行舟。”陆行舟递过自己原有的八品认证牌。白驰忍不住道:“他自己的病,怕是琢磨了多年,还不知道是不是有过别人指点而成,不能作数。”这话倒也没错,陈掌司看向陆行舟:“陆先生有什么说法?”“倒也确实,其实我的身体原先就是我自己调养好的,只是当初过于严重,这么多年还没好彻底而已。自家的事自己太过清楚,确实不能作数。”陆行舟笑道:“不过他不帮我治,我却可以帮他治。白驰先生身上有隐性花柳,如今未曾显现,早晚发作……我这有张方子……”柳烟儿脸色都白了,白驰暴怒一拍桌子:“陆行舟,少血口喷人!”陈掌司打量白驰一眼,闭上嘴不说话了。柳烟儿:“?”柳擎苍:“……”陆行舟压根懒得搭理神色扭曲的白驰,悠悠然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陈掌司:“他治不治是他的事,我们认证我们的,这方子可以么?”陈掌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丹方,也没说品级,只是道:“陆先生的丹药理解确实胜过白先生。可以进行炼制环节,让老夫看看炼制水准……嗯,炼七品归玉丹如何?”“等等!”白驰忍着怒气:“先来后到,怎么就让他这样插队?”陈掌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也莫说老夫为难你,你再提供一份与市面不同的八品丹方,就算你过关。对了,别拿焚香楼独门丹方来忽悠老夫,老夫就算不认得丹方,也认得出焚香楼特色。”“我师门独门丹方也不可能拿给你看啊!”白驰脸都气歪了,再度拍出一张丹方:“看看这个!”陈掌司微微蹙眉看着,似是有些犹豫。由于直接拍在桌上,也被陆行舟给看见了,一眼就失声笑道:“这是丹药还是毒药呢,阴阳失衡,君臣失调,毒性这么重。”白驰倒不在乎被看见,毕竟当着丹药司掌司的面,以后如果陆行舟真偷炼他的丹方,他一告一个准,能叫陆行舟赔得倾家荡产。闻言傲然道:“你懂个什么,这可是辅助突破八品修行的破境之丹,破境自是需求虎狼之药,再毒也大堆人甘之如饴!”陆行舟失笑:“破境丹啊,厉害,这玩意我确实没配过。”陈掌司沉默半晌,慢慢道:“此方确实有效,但也确实很毒……从丹师角度,老夫不喜欢这种急功近利的配药思路,但从资格而言,你勉强算是……”“通过”二字还没出口,陆行舟忽然打断:“等等。”白驰怒道:“你又要干什么?”陆行舟又唰唰写了几个字递给陈掌司,眨了眨眼:“别给他看哈……”陈掌司看了一阵,豁然站起:“好,好!如此一调整,效果不失,毒性大减,好思路,好思路!”白驰脸色黑如锅底。陈掌司悠然靠回椅背上:“夏州丹药司,起码有三年没认证过七品丹师了……今日白先生来此,本来老夫寻思是不是勉勉强强通过便算,给夏州遮遮面子。但如今陆先生珠玉在侧,白先生这点手段对比之下直如萤火比之皓月,实在没法昧着良心通过。白先生还是回去练练,下次再来吧。”白驰气得都快炸了:“你们这是沆瀣一气,恶意刁难!我要向城主检举!”陈掌司翻了个白眼:“老夫在政务上虽听城主指令行事,私底下城主对老夫也得陪着笑脸,真当我们丹师没点面子?来人,送客!”白驰还想说什么,旁边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柳擎苍终于出手拉住他,微微摇头示意,白驰愤然闭上了嘴。柳擎苍转向陆行舟,淡淡道:“行舟,想用这种手段让我们后悔,那可想错了。近期我丹霞帮蒸蒸日上,比你在时气象好上十倍,你跟着沈棠卖那种便宜剑符能有什么前途,如果愿意回来……”陆行舟摆手打断:“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柳擎苍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呛死。“真的蒸蒸日上吗?”阿糯怯生生地在陆行舟身后探头:“能不能先给五十个元宝,看看实力?”“你!”柳擎苍深深吸了口气,拂袖而去:“冥顽不灵!”柳家父女与白驰三人憋了一肚子气,愤然离开丹药司,刚走到门口,就有个帮众急匆匆赶来:“帮主,帮主!不好了!”柳擎苍一脚踹了过去:“有事说事!”帮众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地爬起:“这几天城中不知道谁在流言,说我们的神气丹丹毒比一般益气丹重了七八成!正值如今全城净化丹毒的风口上,很多民众叫嚷退货,各大丹药铺已经拒收神气丹了!”柳擎苍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这个消息,脸色唰地惨白。.la, 第十八章 蒸蒸日上 神气丹被抵制,那可不是亏个神气丹的事儿,不是换个丹炼就完事的……而是会连锁导致寒莹草价格血崩,刚刚昨天买来的那一车价比黄金的药草在一瞬间就会跌得跟个狗尾巴草没两样。而自己种了半山的寒莹草怎么办?柳擎苍浑身发寒,随便推演一下都会觉得手脚冰冷,头晕目眩。想要解决流言有一个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丹药司“辟谣”,证明神气丹的丹毒不重,也就完事了。柳擎苍反应极快,迅速转身回了丹药司。陆行舟正在里面进行炼制七品丹的考核,见柳擎苍冲了回来,陈掌司皱眉阻拦:“柳帮主,请勿影响炼丹。”“我是来找陈掌司的。”柳擎苍忙道:“之前我们的神气丹是通过了丹药司许可才开始售卖的,如今被人恶意诋毁,说丹毒过重,陈掌司可要替我们分说呐……”说着就摸了块玉,悄悄塞进陈掌司手里。陈掌司神色抽搐,瞥了眼一旁炼丹的陆行舟。他身边托腮坐着个小道童,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这里看呢!你就当着别人的面给我塞东西!小孩子就不会出去乱说吗,小孩子更会乱说好不好!陈掌司气得直接把玉扔了:“柳帮主,丹药司是通过了神气丹的许可不假。若有人问询丹药司,我们也会如实回答,神气丹的丹毒虽然相较一般丹药高,却也没有超过许可标尺,不需要柳帮主额外交待,请回吧。”柳擎苍气急。如实回答没有超标有什么用,现在人们管的是标准问题吗?大家只是在这净化丹毒的大环境下,自然而然地不想用丹毒更重的丹药罢了!陈掌司神色扳了起来:“怎么,柳帮主莫非是打算让丹药司为你撒谎,掩盖事实?”柳擎苍说不出话来。瞥眼见到那边看似一本正经炼丹实则看笑话的陆行舟师徒,那胖道童嘴巴都咧到耳根了,心中更气。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小胖丫这么讨厌!其实不提陆行舟杵在这儿搞得没法走后门的问题。单说如果刚才没有陆行舟横插一杠子,让白驰顺顺利利通过认证,倒能和陈掌司算半个座师缘分,让他帮这个忙还是有机会的。但现在呢?不但没能交好,还给得罪了,现在塞钱都没用了。这回怎么办!在这一瞬间,柳擎苍简直要觉得白驰是仇家派来害自己的,从炼神气丹开始直到今天的七品认证过程,全都在给自己挖坑。但理智上也知道不关白驰的事,这厮除了炼丹急功近利导致毒性重之外,别的不是他有意的。也不可能是巧合……起码前些日子有人突兀搜刮夏州城的寒莹草,就是有备而来的恶意,挖坑的另有其人。那是谁?柳擎苍颤巍巍地转头,看着陆行舟。是他?是了,只有陆行舟会专门对此做出设计。这是他的报复,报复的是那天的刺杀、以及丹霞帮近日对他炼丹水平的诋毁……从沈氏商行开始搞净化丹毒的事开始,这环环相扣的局就开始了!柳擎苍是打上来的武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帮会争斗方式,好像整个丹霞帮的武力完全失去了意义。他现在是真的后悔,这陆行舟不仅仅是个能谋划的人才,就连炼丹本职也比白驰强啊!当初为什么会觉得白驰出身名门就一定比陆行舟厉害,毫不犹豫地换人?更后悔的是,就不应该因为被他坑了灵石而心生杀机。如果没有派过刺客,陆行舟赚完了钱估计都懒得搭理他这个小帮派。不过还好,刺客一直没复命,陆行舟理应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余地。柳擎苍很快换上一脸笑容,对陆行舟道:“行舟……之前的事,咱们怕是有点误会。”陆行舟看着丹火笑眯眯:“确实,柳帮主误会我喜欢柳烟儿。她身上也有花……嗯,正常人看不上的。”“嗐,不是指这个误会。”柳擎苍气得牙痒,还得故作爽朗地笑道:“行舟,你有这么强的炼丹水平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们早就让你当丹堂之主了,又怎么可能被白驰的出身哄骗?咳,现在既然知道了,行舟不妨回来,薪资三倍,立为堂主,你看如何?”陆行舟的目光终于从丹火上挪开,微微一笑:“所以这是第二个误会……柳帮主,陆某选择丹霞山上驻留半载是另有缘由,真不是去讨工作升职加薪的。什么堂主,对我而言还不如看白毛养眼来得重要些。”柳擎苍只好道:“既然行舟豁达,那这件事……”陆行舟打断:“柳帮主,刺客没有找你复命,你该不会是觉得他还没动手吧?”柳擎苍脸色骤变,强行道:“行舟说的什么,本座没听明白。”“柳帮主,你觉得我像个蠢货嘛?”陆行舟叹了口气,若有所指:“话说回来,只要你不继续作死,我也很难继续做什么操作……丹霞山虽小,过点小日子倒是挺好的,请回吧。”刺杀之事既然被陆行舟知道了,就再也没有转圜的可能,柳擎苍不再说什么,铁青着脸拂袖而去。身后传来阿糯阴阳怪气的声音:“柳帮主,蒸蒸日上哦~”陆行舟表扬徒弟:“阿糯真有气度,还祝福柳帮主……”柳擎苍喉咙里憋着一口血,加快步伐飞速离开。否则他怕在丹药司当场杀人。走出门外就看见柳烟儿和白驰在那打架,柳烟儿哭着抓白驰的脸:“你身上的病是怎么回事,我有没有!你这个混蛋!”白驰左闪右避:“这病能治,能治!我是丹师……”柳擎苍此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一脚踹了过去:“你们还有闲工夫打架!想出解决办法了没!”柳烟儿嘤嘤地哭。白驰擦着汗道:“想过了,只要我们能推出效果更好的丹药,立刻就能扭转风向。伯父放心,我马上把破境丹推出使用,这东西市面上可不多见……”柳擎苍差点想一巴掌甩他脸上,愤怒地打断:“你那丹被陈掌司当面批评毒性重,你还敢在这风头火势下推出,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白驰苍白着脸。身为名门出身的丹师,这厮竟然对这种局面没什么办法。因为焚香楼的独门丹方不是随便让你带出去替别人随便炼的,他被许可使用的只有神气丹而已。而他自拟丹方的能力在刚才已经被证明十分一般,整一些九品丹方出来有个什么用?想要替代神气丹,就只能炼那些大众化的丹,那他的水准倒也确实挺好的。可是这种局面,你炼大众化的丹,能破局吗?柳擎苍憋了半天气,终于恨恨道:“你们先回去,把那些寒莹草挖掉,重新种上别的,并改炼常规的益气丹!还有,让那些学徒炼丹时长翻倍!”整个帮会丹药售卖的大头终究是学徒们大量炼制的低级丹,神气丹这事件被坑得再多,还是能从这里压榨回来。“想让我丹霞帮死?没那么容易!”柳擎苍丢下一句,冷然道:“沈氏商行得罪了城主,陆行舟和她们混在一起,还想置身事外?你们先回去,本座再去找一趟城主!”屋内陈掌司吃瓜吃了个完完整整,斜睨着陆行舟半晌:“你们是在说,柳擎苍赶走了你,选择了白驰,因此结怨?”“是啊。”陈掌司看着丹炉上跳出的极品归玉丹,老脸抽了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叹息:“这柳擎苍是眼瞎了吗?你胜白驰何止十倍!”陆行舟淡淡笑了笑:“其实不是他的问题……掌司大人,整个天下谁不重名门、谁不矜身份?人皆如此,我这样无父无母又只师承于破败道观的瘸子,有谁真正重视过。”陈掌司沉默半晌,递过一块七品丹师认证牌:“你还年轻,如此造诣万中无一,人才难得。既然你是我夏州出身的丹师,那只要老夫在一日,总归不会让你蒙尘。我若推荐你去郡上进修,你可愿意?”陆行舟心中微动。其实他有很高明的丹师传承……不是当初老道士那点破烂东西,而是来自元慕鱼。他的修行由于受到体质与断腿牵累,一直长进艰难,能够在这年纪突破到七品道修,已经是他十分天才加努力的结果,想要更进一步太难了。但各类技能的掌握却远超修行,那是因为元慕鱼所学极为高妙,八年指点,受用不尽。某种意义上,元慕鱼是他的师父,虽然大家从没有师徒相称。但严格来说,元慕鱼没有教过他根本修行法,也不完全算师徒。他的根本法是阎罗殿搜刮的战利品,属于邪修,品阶倒也算挺高的,但不是什么顶尖传承。总之学无止境,知识并不是八年就能学完的,如今离开了元慕鱼,陆行舟确实还需要寻找其他的学习机缘。除了更好的炼丹术之外,最好还能得到顶尖修行法的造化。只不过不是现在……并且所谓郡上的水准,也未必够得上他的需求,没什么用。但陆行舟还是很感怀陈掌司的好意,收下认证牌,诚心行了一礼:“多谢掌司,陆某现在脱不开身……将来若是有机会,还望掌司不嫌愚钝,多多提携。”.la, 第十九章 此非枝节 回到商行里的自家小院,陆行舟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在丹药司想到后续修行,心中思绪便纷至沓来。世上大多数人炼丹,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几乎每个丹师炼丹的意义都是炼出让自己快速突破的丹药,甚至直接成仙。虽然吃了直接成仙的丹药只存在于传说里,但每一个世人都坚信存在。因此丹师们都不太重视修自身,反正都靠磕丹来提升。绝大部分丹师一天到晚搁那炼丹,修行又是嗑上去的,导致战斗力都不咋地,往往需要侍从保护。表面上看,陆行舟也是一直都在磕丹,但他与别的丹师不同,并不是用这种方式提升,只是为了治病。苦学炼丹术,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治病的,他对炼丹本身的兴致并不太大。不把身子调养好,别指望好好修行。早些年那真是病弱军师,坐个轮椅还不够,成天没事在那咳嗽,病恹恹的脸色苍白。经过这么多年的漫长治理与修行,现在总算是唇红齿白丰神俊朗,旧疾如今只剩一点尾巴,也很快就能彻底解决。他的修行虽不高,却很扎实,是自己一点一点苦修而成。就算借助外物,那也是借助灵石所布的聚灵阵法,吸收天地灵气,不靠磕丹。所以陆行舟真的没有炼过破境丹。增长修行的炼气丹倒是炼过无数,只是全进了阿糯的肚子里,那是阿糯的饭。但是这样的前提,在下三品练练还可以,一旦想要进入中三品,这断腿就是横亘在面前的最大障碍。达不成天地交会,永远不可能突破六品。阎罗殿这些年的积累下来,资源是挺丰富的,高品阶的修行法都有,治腿的药物不可能没有。但元慕鱼愿意为他治病提供药材,愿意教他各类技能,愿意任他挑选修行法,却独独不肯给他治腿。“行舟,你是我的军师,不需要你出去杀人,修行没有那么重要……”“不管我做的是什么方面,不管我需不需要多高修行。首先我是一个人……身为一个人,我想站起来。”“……我让他们找过了,没找到所需药材。”“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说,陆行舟心思诡谲,如今残疾修行低下也就罢了,一旦被他解决了短板,就再不可控?”“我没有这么想过。”“但你这么做了。”“……”“姐姐,我在你眼中,算是什么?”“你的命是我的,如此而已。”“我十八岁了,已经成人。”“那又如何?”“我想要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道。”“那我明确答复你,再说这种话,你就可以走了——恰好也释你之疑,我没想用你的腿把你困在身边,因为你在不在,没那么重要。”“既然如此……这是我的令牌,便即交卸。往后余生……阎君保重。”“你!”当时她是什么表情?已经转身,再看不见……也没有意义。是不是话赶话说到这种份上,也不重要了,她不肯帮忙治腿总归是事实,没有人能一直这么干等下去。光阴似箭,一别经年,她也没有让人来寻。想必有没有陆行舟,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谁离了谁都一样过……何况她的强大,是陆行舟生平仅见。所谓军师……惭愧,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只要有元慕鱼一个人,阎罗殿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别人只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师父师父,你在想什么呐?”阿糯的声音传来,陆行舟转头看去,小丫头摇晃着小胖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从丹药司回来就发呆,该不会在想鱼姐姐了?”“没有。”陆行舟板起了脸:“我是在想柳擎苍会怎么对付我,八成是找城主去了。徐秉坤要对付沈棠,柳擎苍要对付我,双方那叫一个干柴烈火,朕与先生解战袍……”阿糯也不揭穿他,笑嘻嘻道:“可是城主没办法公然对付沈棠姐姐呀,派人暗杀有什么用,不够给清漓姐姐练剑的。”“一个城主能对付人的角度多了去了……除非沈棠现在敢和皇家搭上线,否则很难扛一城之主。”“她不是说肃清内部之后就敢了么?”“那只是个前提,她现在最多只能开始试探接触,灭门前因不搞明白,哪敢那么傻白甜。”“既然城主都知道了,她能瞒过朝廷吗?”“现在这事神秘得很,徐秉坤应该对情况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哪方的人要她死,哪方的人要保她。贸贸然往上报,万一对方反而是要保她的,那徐秉坤岂不是自己送人头。他才不敢呢。”“直接对外散布消息说天行剑宗残部就在这,吸引敌人过来呢?”“那他这个天行剑宗出身的城主先会被人当成保护伞摘了脑袋,他不但不敢乱传,反而要帮助隐瞒。”阿糯:“……”门外传来沈棠的笑声:“陆先生果然心如明镜,徐秉坤确实不敢对外说。”陆行舟早知她过来,淡淡道:“不是说了各自安好,沈姑娘此来何为?”“首先来恭喜先生通过七品丹师认证。”沈棠进了屋,笑道:“其次来给先生送点东西。”说着递过一方手绢包裹着的物事,陆行舟纳闷地接过,放在鼻尖一嗅,神色微动:“五蕴草……”沈棠笑道:“刚才我去丹药司沟通一些剑符后续事宜,听陈掌司对你赞不绝口。陈掌司听说我就住在你这里,便聊起你给自己列了一张治病丹方,我冒昧问了问大致药材,觉得你会需要这个。”陆行舟沉默。五蕴草确实是炼制返生丹的重要主材。七品丹药所需主材,在夏州已经算得上比较高档的了,一般店里不太容易找到。陆行舟之前的调理还没到这一步,便也没刻意去找。想都没想过,竟会有个外人为此上心……沈棠问道:“对先生有用?”陆行舟回过神,低声道:“有……沈姑娘费心了。”“这个没什么费心,因为丹药司就有收藏,我直接买的。”沈棠柔和地笑笑:“要是你多问陈掌司一句,自己就能买。”陆行舟抿了抿嘴,没说什么。难得的不是东西好不好找,而是有人会听着你需求,就想替你找。哪怕只是一根狗尾巴草,此心也难得……尤其在刚刚的回忆蔓延之下,仿佛一柄重锤,将画面敲得支离破碎。“先生不用多心,便是普通乡里,做了点水饺也会给邻居端一碗的。”沈棠直接转过轮椅,出门离去:“不会影响先生的各自安好,各过各的。”陆行舟一直没说话,连句谢都没说,默默目送沈棠远去。过了好久,忽地对阿糯道:“对万魂幡中的残魂搜取记忆,看看妖气怎么回事,是否和城主相关。”阿糯眨巴着眼睛:“你之前明明不太想管,不想在霍家即将来人之时横生枝节。”陆行舟低头看着手中的手绢,手绢散发着清香,也不知是药箱还是什么香……良久才低声回应:“这不是枝节。”阿糯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她说归说,心中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事对师父的触动有多大。阿糯自己也很感谢……沈棠姐姐真的好好啊……陆行舟又静静想了一阵,划着轮椅出门,找到独孤清漓:“清漓姑娘,能否烦请帮忙办件事?”独孤清漓盘膝坐在自己小院里练功呢,闻言睁开眼睛,淡淡道:“我既非你下属,更非朋友。”“若与沈棠姑娘相关呢?”“沈棠刚刚去找你,相关事宜你不直接和她说,找我何干?”“她不太方便。”陆行舟递过几张方子:“烦请姑娘今夜潜入丹霞山丹坊里,把这几张方子给炼丹的学徒们,任意给哪个都行,不要被丹霞帮守卫发现。只有姑娘有这样无影无踪的实力,沈棠自己和天行剑宗其他人恐怕都不太行。”独孤清漓接过方子,不解道:“深夜丹坊有人炼丹?”“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不但有,而且很热闹。”独孤清漓秀眉微蹙,似是很努力地思索了一下:“此事和沈棠有什么关系?”“沈氏商行和丹霞帮已经结怨,那天夜里柳擎苍也来攻打,是被盛元瑶堵回去的。他必将和城主勾连再次搞事……因此对付丹霞帮,也是断城主一臂,让沈姑娘轻松一些。”小白毛倒也不傻:“……丹霞帮是你自己的仇人,你大可不必说这是为了沈棠。”陆行舟沉默片刻,慢慢道:“你可以这么认为。”只有自己清楚,只为自己的话,他原本行的是其他思路,并不想这么急躁。如今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为了那手绢里包着的心意。.la, 第二十章 深渊 次日一早,柳擎苍再度苦着脸坐到了城主府里。昨天他来找徐秉坤,希望城主能对现状施以援手。毕竟沈棠只是让徐秉坤推动了一个很简单的新规,就让什么都没有的沈氏商行直接立足夏州。他这么好的底子,城主若也能帮助扶持,还不吊打十个沈氏商行?然而推动新规的提案是沈棠提的,又不是徐秉坤,单论徐秉坤自己可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好策略。他只能安抚柳擎苍,说会让丹药司掌司陈瑾年发个通告,说神气丹的丹毒没问题。条子是递给陈瑾年了,陈瑾年面上也笑吟吟说遵城主令,但到底什么时候发通告谁也不知道。陈瑾年可是夏州丹药第一人,堂堂六品丹师,在这偏远之地堪称镇城之宝,他徐秉坤也不能逼迫过甚,否则以后出事要他治病可怎么办?一夜过去,丹霞帮的情况没半点好转,反而更发酵得严重。民众跑去各大丹药铺退货,丹药铺也以“丹药有重大瑕疵”为由,中止了和丹霞帮的进货协议,有点后台的甚至还来找柳擎苍索赔。丹霞帮自己所属的丹药铺一大早更是挤得人山人海,不是来买药的,全是来退货的。退的不仅仅是神气丹,还有那些低品回气丹什么的。低品丹药全是陆行舟带出来的学徒们炼的,严格遵照陆行舟的丹方,虽然炼制水平一般,倒也绝对不会有神气丹那样的过重丹毒。可惜被神气丹的风评一带,民众们大部分可不专业,连带着也会觉得你这些低品丹药是不是也比别家丹毒重,都不想要了,任凭丹霞帮的人怎么解释也没用。继续这么下去,丹霞帮的丹药生意彻底别想做了,一夜退回当年做药贩子生意的时候。“城主,等不了了!”柳擎苍在徐秉坤面前捶胸顿足:“陈瑾年现在被陆行舟收买,不会那么好意帮我们辟谣的,就算真肯,也不知拖几天之后,黄花菜都凉了。”徐秉坤神色难看,他死士全军覆没都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正烦恼着呢,哪有心情多搭理这种破事。心中暗道你自己的丹药生意出了岔子怎么搞得像我的责任一样……新规面向全城,别家怎么不出事就你出事?不过眼下他也确实需要柳擎苍来和沈棠打明面的对台,便忍着恼火道:“那你待如何?”“陈瑾年不肯为神气丹作证,但可以让他为其他丹药说话啊。”柳擎苍忙道:“我们其他丹药是确实没有问题的,丹毒甚至比别家的还轻呢!就算陈瑾年靠不上,也可以让丹药司其他人说话。”徐秉坤道:“为什么都是你们炼制,神气丹的丹毒重,其他丹药却轻?”这是连徐秉坤都不信……柳擎苍憋红了老脸,哪好意思说其他丹药是陆行舟留下的遗泽,他却把人赶走了,换了个花柳男?徐秉坤来回踱了几步,终于道:“据说你家的丹药铺现在正在被人堵门……这种风头火势,让丹药司空口白牙一句话,没什么效果。如果你确实有把握,那最佳策略就是摆在面上当众检验,那便瞬间洗清质疑,还能顺势有所宣传。但你若是欺瞒本官,到时候检验出了岔子,那可是天崩之局,你要考虑好了!”柳擎苍大喜:“其他丹药绝无问题!”徐秉坤强调:“民众多为修行者,可不是全都不懂行的!丹药司大庭广众之下检验,只会说实情,不可能替你撒谎!”柳擎苍胸脯拍得啪啪响:“若有问题,我自承担。”徐秉坤要的也就是这句话,沉着脸又写了个条子,让柳擎苍去丹药司找人。柳擎苍松了口气,拿了条子正要离开,忽地回头:“城主大人,若觉得自己不方便公然对付沈棠,那我建议可以先断其臂膀。”徐秉坤怔了怔:“此言何意?”“沈棠到了夏州飞速站稳脚跟,我们的攻势被化解得轻而易举,自己却焦头烂额……城主以为都是沈棠自己的能耐?不,是因为有人为她筹谋。”“陆行舟?”“不错……趁着这两人还未曾彻底合流,还只是个房东租客的关系,各个击破还有机会。等到他们更加亲密,我怕沈棠之崛起再不可挡。”柳擎苍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也觉冤孽,那两人本来啥关系都没有,关系的起始竟是因为他挖了白驰赶走陆行舟。谁能想到风云会是如此交会起来的……他也实在没心思多说,留下这句话就飞快去了丹药司。这回倒是连陈瑾年都同意去检验,他只是不肯为神气丹说昧心话,不代表不肯为正常丹药出证明。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丹霞帮的药铺,民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差点要把屋子给拆了。柳擎苍声传全场:“诸位父老莫急,我们的丹药绝无问题!陈掌司会当众核验,以释大家之疑……大家便是信不过柳某人,总该信得过陈掌司!”陈瑾年的声望确实很高,闹成一团的人群总算是安静下来,探着脖子看结果。“诸位稍安勿躁。若是信不过我丹药司,也可请行家入内,随我们一同查验。”陈瑾年对众人拱拱手,率众踱进丹药铺。药铺里还摆着几筐凌晨刚刚送来的丹药,被大家闹得都没来得及入柜呢……陈瑾年伸手随意掂起几枚分发给下属,自己也拿了一枚掰开轻嗅。柳擎苍期待地看着陈瑾年的表情……继而眼睁睁地看着陈瑾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胡闹!”陈瑾年捏着掰开的丹药,手都在发抖:“这种最普通的回气丹,成千上万年来不知道多少丹师自我发挥新的构思,几乎算是入门之作。连这样的入门货色,你们也能配得如此歪瓜裂枣!你实在不会配,可以来丹药司买公方啊!”柳擎苍怒道:“怎么可能,谁不知我们的丹药质量最优?我丹霞帮就是以此立足的!陈掌司,你不会是故意……”话音未落,旁边就另有自告奋勇跟进来查验的民间修士厉声打断:“当着众人的面,谁敢信口开河?你们这回气丹明明效果奇差,这加了大量红薯泥在里面是怎么回事,难道为了好吃吗?”柳擎苍:“?”“被这一中和,甚至都不如没有炼制的药草直接嚼的有效!这东西也叫丹药,简直丢人现眼,还好意思诬赖陈掌司!”另有人叹息道:“也就是无毒……否则你这坑害民众罪过可大了!便是如此,这以次充好之嫌也避不过去,你竟真敢让我们当众检验,哪来的胆子……”民众哗然。须知丹药司的职责之一就是查验各家丹药铺是否有以次充好,一旦查实,这是能直接查封处理的,罚金都能罚得人倾家荡产!柳擎苍目瞪口呆,半年来学徒们炼得熟极而流的回气丹,怎么突然变样了?难道当初陆行舟带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想到这里,忙道:“陈掌司,大家都知道我们回气丹用的是陆行舟的方子,人也是他教的!若回气丹有问题,那也是陆行舟的问题!”陈瑾年板着脸不说话,合着你的意思,我们丹药司以前还渎职了是吧,连这种红薯丸都审批通过了?他踱到柜台上,点了点柜面:“往日之丹,取几枚出来看看。”掌柜颤巍巍地取了几枚分发,陈瑾年查验片刻,勃然大怒:“往日之丹毫无问题,质量颇高。这分明是你们近期亏损之后擅改丹方以次充好,妄图以此快速回本,还想把脏水泼给曾经的功臣!丹霞帮如此品行,老夫知矣!”柳擎苍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想过,把学徒们当牛马,牛马们也是会撅你一蹄子的。这一蹄子撅得如此之重,重到踩入了十八层地狱,几乎无法翻身。可是丹药并不是瞎改瞎炼就能成丹的,学徒们擅自瞎改只可能炼出整炉整炉的废渣,这是行家里手才能改的!若是陆行舟干的,这时间怎么会切得如此狠准?陈瑾年满脸怒气地对外宣布:“丹霞帮的丹药铺即日关停,后续丹药司会敦促整改,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开张!”陈瑾年拂袖率众走了,柳擎苍看着屋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头昏脑涨,一片茫然。街头转角,独孤清漓推着陆行舟的轮椅站在那边看了半晌,才神色复杂地低声问:“你怎么敢肯定你的那些学徒胆敢这么做,居然还认为交给谁都行。”“只要是人,都是有气性的。”陆行舟淡淡道:“这些时日柳擎苍纵容白驰欺压他们,已经让人怒不敢言,昨天为了弥补损失,又让他们工作翻倍,这强压的暗涌只缺个引线,就能汹涌决堤。作为手把手带了他们半年的师父,我的挑动便是充足的引线。”“你……不怕柳擎苍回去之后对他们不利?”“所以我本来觉得这手段有些急躁,不想这么快实施的。但既然决定做了,那便彻底一些。”陆行舟悠悠道:“他们在这里焦头烂额的时候,阿糯已经去接学徒们离开了……沈氏商行接收这样一批学徒,也可以建立自己的丹药体系了,就是不知清漓姑娘敢不敢应对柳擎苍的怒火?”独孤清漓面无表情。沈氏商行做决定的人是沈棠又不是我,你激我的将有什么用。话说回来了,你来这里看热闹,为什么要特意让我来推椅子,就因为我参与了这件事?这跟我推轮椅有什么关系?白发少女板着脸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里的逻辑。.la, 第二十一章 人机小白毛 当然我不会白白要便宜,等我儿好了之后,我们相互可以交流一下东西。”男子虽然已经料到,可紫魂丹确实是他儿子的需要,顿时收回了贪心。不过在秦无名看到媛子口吐狐火的时候,心里还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人,刘协越说越是激动,就连声音也比一开始大了许多。郭康接过第五念手中的符咒,自知从她的嘴里套不出话来,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张家勇略微一思量,大概就明白了其中原委,这些被张家勇他们教训过的无赖,怕是被张富仁让手下的人给笼络了起来,成为了张富仁的狗腿子,在这作威作福。一看他们就是彼此认识,实在是缘起太过金碧辉煌了,踏入这里她就安心了不少。至于这些情报,他们是怎样得知的,苏醒猜测无非就是各大势力之间存在着间谍这种东西。其次是身份。高俅开创了现代足球联赛和建立了全球首家足彩机构。所以你可选择的身份有全球顶级足球教练的弟子和全球顶级足彩精算师的弟子这两种。原本叫寻泽以为人类的脚步踏出太阳系以后,就会惹来银河会议厅的人。被黑布遮挡住眼睛的苏醒,只感自己的手脚被强行捉起,几道铁器的咔擦声一响,他的手脚被铁环死死扣住。食人魔庞大雄壮的身躯在刹那间狂震,迸发出璀璨的光辉,大嘴蓦然张开,一道晶莹的细芒激射而出。不过,蛊雕的眼珠子还在转动,偷偷的听着恶龙和李天辰的对话,充满好奇。宴饮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一直到午时初,允熥看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想与之交谈的人也都交谈过了,于是下令宴饮结束。随后在众人‘万岁’的呼喊声中,他离开会场,带着侍卫返回住所。现在已经不是人数可以弥补,除非是嬴政和李轩放在正面战场上,那李轩有可能败在他手上。此言一出,吴昕微楞,不少少卿顺着陈凡的目光看去,瞬间让她忍不住脸色微变,感觉到了百里外的那道庞然大物。允熥是考虑到就算何豫有涉,但是三个月内总可以查出来了;要是三个月还发现他没有问题,那就是没有问题了,可以放心用了。与此同时,就在二人激烈厮杀之中,距离他们不过百米以南的位置,海底深处,一道庞大的身影正淡淡的注视着这一切,若是有能够看到,定然要被吓个半死。经过一晚上的灼烧,白月初身上的冰终于到了他能挣脱开的程度,只见他法力一震,纯质阳炎和身上的冰全部消失不见,正在那嘿嘿笑着。什么?陈凡此话一落,顿时让大殿内的二人都是微楞,陈凡手下人炼制的?来自地球?之前跟黑狐一族战斗的时候李轩吃够了物理伤害的苦头,现在已经可以将煞气附加在斧子上,轻易的攻破了卡拉肖克潘的真龙。然而,在她动手之前,夜锋便早已提前出手了。他双目带着杀意,一头及膝黑发飘动起来,随着动作而摆动。政纪看了看手中的怀表,再看看花野真衣期待的眼神,心里有些好笑,自己这个专业的幻术者,竟然有人主动要求自己对她释放幻术。苏子墨这才转身,走到厨房中,单手取出一个锅,从冰箱取出一瓶牛奶,倒了半瓶进去,捏着点火,慢慢煮起了牛奶。至尊级的战斗太过恐怖,随着更多至尊的加入,三百公里内都被列为危险区域。柳天将手中重剑挡在身前,下一刻两把宽刀已经是击在了那重剑之上,其上的龟形甲胄顿时像是豆腐一般柔软,瞬间便支离破碎起来,如同破碎之镜。真正发挥出实力的两名二重武凝期强者,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巨大的压制。要是以前柳天他们,听到上一任人族族长说这句话,他们都会大吃一惊吧。弘基跆拳道馆,顶层,一间豪华办公室内,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脸色阴沉,眼神狠毒,他看着屏幕上的楚天羽,愤恨不已,他不是别人,正是弘基跆拳道馆的馆主,马春。段芊夭想着,便又提高声音重新说了一遍。然而,仍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就在风雨亭有人刚说完那句话,虚空之中便有一道声音披散而下。同时,随着夜锋左手在永夜剑上由剑脊向下抚去,一轮苍蓝色不甚清楚的日轮渐渐出现在永夜剑身之上。我不是没怀疑过明哥不爱自己,最后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因为我不懂失去了明哥之后,没有爹疼,没有爱,也没有兄弟姐妹亲近的我,该如何度过漫长的岁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没有任何的停顿,手中的大刀再次落下,我也不知道我砍了多久,渐渐的我失去了力气,魔龙也没有力气挣扎了,魔龙掉入在地面,我手中的大刀消失不见,我也落在了魔龙的身上。.la, 第二十二章 霍瑜 “沈宗主不厚道。”陆行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就这样公然挖我的人?”沈棠转头,看着独孤清漓推轮椅进门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却觉得,你从认识起就想挖我的人,而且已经正在进行。”阿糯目光像钉子一样盯着独孤清漓推轮椅的手看,独孤清漓收回了手。陆行舟笑了起来:“挖不动,碰了一鼻子灰。”沈棠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刚才在想,柳擎苍拿他们的契约打官司怎么处理?官府介入,我们可藏不住人。这事既然是你发起,应该有预案?”陆行舟无所谓地道:“这就根本不用在意……因为当初学徒是我挑的,契约是我签的,那些固有的奴隶项目早都给我删了。柳帮主日理万机,哪会细看这些啊……”整个院子的人脸色都变得十分精彩。连独孤清漓都愣了一下。宽松的学徒契约,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坑柳擎苍用的,那只有可能是陆行舟对学徒们的好意而已,谁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他的主意明明都那么阴毒,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唐云忠做事很快,飞速接来了学徒们的家人安置完善。沈氏商行就此建立了自己的炼丹堂口,不做对外售卖的生意,只做精品给宗门自用。学徒们已经不是学徒了,成为商行正式人员。沈棠明显会有所考核,若是通过,将收入天行剑宗正式传授修行法。若真能入宗门,倒也算得上一种造化。天行剑宗既然能和皇室挂上钩,他们的修行法可不弱。而一个原本有所偏颇的破败剑宗,也肉眼可见地越发焕发生机。陆行舟并没有再多过问,他们这种“师徒”缘法是很浅的,负责到这一步已经够了。至于其中是否会真出现优秀的丹师人才,那得看沈棠的气运——陆行舟亲自挑选的学徒炼丹资质肯定是有的,但距离人才还是有所差距,只能是个学徒。然而很多事并不是只靠天资吃饭的,勤能补拙,大器晚成的人也从来不缺。他只是把自己的炼丹术与心得整理成册,一股脑儿送给了沈棠:“既然贵宗要建立炼丹体系,丹学知识典籍还是要有的。我这点东西算不上典籍,给你们当教材。”沈棠愕然:“这是你吃饭的家伙,就送给我了?”“教材人人都有,能考清北的有几个?”“啊?”“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些东西并不怎么高档,毕竟我自己也只是个七品丹师,没什么大不了的奥秘。反正他们怎么也算我弟子,教给他们也属应当。后续我自己都还要寻求更高的传承……”看沈棠眼眸微动的样子,陆行舟忙补了一句:“不要再想着帮我找了。”沈棠忍不住笑:“怎么听起来你很害怕我帮你找东西的样子。”“是。”陆行舟并不讳言:“人情债很难还,最好不要有。”“但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承你的情。”沈棠微微叹了口气:“陆行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像。各种意义上。”陆行舟“嗯”了一声。自己想还沈棠的人情,实际上在沈棠看来明明所有事情都是她在得利,便又总记挂着从什么地方回馈一点。她这一记挂,陆行舟就受不了,于是恩恩相报何时了,没完了。从一开始,双方都觉得像是看见了性转版本的自己,随着接触越深,就越发像了。但越是心软,自己就越警惕退避,两个各自一肚子秘密的人,连交流都始终不敢更深一点,每每浅尝辄止。沉默了好一阵子,沈棠忽然笑了笑:“别的不提,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总是看你们吃饼吃红薯,终归是不好的。今天起,来和我们一起吃饭。”陆行舟也抬头笑笑:“好。”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哐”地一声,大门被踹开,柳擎苍率众涌了进来:“沈棠!把人交出来!”“嗖嗖嗖!”四处剑芒大起,天行剑宗的人飞速结成剑阵,把丹霞帮众堵在院中。沈棠悠然划着轮椅出来,淡淡道:“柳帮主,擅闯我沈氏商行,真当我们无人?”柳擎苍怒道:“把本帮学徒交出来!”“学徒?你们的学徒如何来我这里找?”沈棠冷笑:“柳帮主既非衙门更不是镇魔司,哪来资格擅闯民宅找人?滚!”“呛!”冰蓝的剑光闪过,柳擎苍骇然提剑一挡,腾腾倒退数步。低头看去,寒霜在剑上一路蔓延,直奔手腕,那冰凛之意冲得手臂血液都快要冻结。一个白发少女持剑静立面前,淡淡道:“出去。下一剑,你会死。”柳擎苍很想说话,冰凛之意直钻血管,沁入灵魂,他竟然牙关发颤冷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这一剑奔着的是杀人,自己头已经没了。这是什么功法,什么剑?沈棠悠悠道:“依大乾律,擅闯民宅者,杀了也白杀。柳帮主,我数三声,若是再不退出去,那就再也不用走了。三……”“二”都没开口,来时气势汹汹的丹霞帮潮水般退走,连狠话都不敢放一个。柳擎苍勉力压制着体内冰凛,苍白着嘴唇往回走。早知对方这么强,就不该这样硬来。事实上对方接收这批学徒是一步臭棋,城主正没借口公然对付你沈棠,这回只要状告上去,借口不就来了?根本不应该来强闯。希望这次城主靠得住,否则这次事件得不到解决,丹霞帮是要彻底破产了……怎么区区几日之间,就混成这副模样了……生意被阴得要破产,打又打不过。正气恼间,却远远看见一支车队向这个方向过来,那马车极其华美,连坠饰都散发着隐隐的灵气,气息强横无比,竟然都是法器。连马车装饰都用法器的人家……这又是哪来的强龙?双方错身而过,马车内倒忽地传来“咦”的一声:“这不是柳帮主嘛,怎地如此仓惶……”随着话音,窗帘揭开,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庞,是个世家公子,有点面熟。柳擎苍回忆了半天一时没想起来:“阁下认得我?”那人自矜地笑笑:“哦,我离开夏州时也才十二岁,尚未长开,柳帮主不认得也是正常。”柳擎苍心中一震:“您是霍家的……”“我行六,霍瑜。”柳擎苍狂喜:“原来是六公子回来了!”从名字就知道,这可不是霍殇那种不受待见的,而是当宝玉一样养着的嫡六公子!他丹霞帮之所以和霍宅这么近,因为当年他就是霍家养的一条狗嘛。那年有个山户意外得宝,还是他柳擎苍告密给霍家的,此后得钱得功法,从七品修行直升五品,从一个几百人的小帮到了盘踞丹霞山的大帮,平步青云。他不知道陆行舟是来干嘛的,知道的话还得拜个佛……陆行舟并不知道当年的事还有他的份,不然手段可没有这么温和。可惜霍家没过多久举族搬迁京师,而留在这里的霍老管家又被人挑断手筋,佣仆死了一大堆。他的倚仗也没了,搞得这次如此被动……否则哪里需要那个不靠谱的城主帮衬,明明自己想对付沈棠都不敢公然对付,真他妈废物!现在霍家嫡六公子回来了,什么沈棠什么陆行舟,还算个屁啊!“柳帮主这是怎么了,感觉刚刚被人欺负了一样。”霍瑜正奇怪地问着:“怎么看这模样,像是被人赶出帮了?”“六公子!”柳擎苍开口便嚎:“六公子可要替小的做主啊!”“这夏州是怎么了?”霍瑜似笑非笑:“我们离开这么几年,管家被挑断手筋,佣仆被杀无数,这边柳帮主也受人欺凌……是我们姓霍的名头不好使了?”事实上霍家离开之后,这里确实不怎么算霍家势力了。主要是霍老太师起复之后更谨慎避嫌,不想被人弹劾搞独立王国,所以夏州真没留什么门生故吏。反正这也就是个乡下地方,没啥意义。但暗中跟在屁股后面舔的人还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就连徐秉坤,背地里也是听霍家的。只需要一个主心骨来了,瞬间就能让夏州变色。柳擎苍忙道:“六公子有所不知,本地各家倒还好些,那些外来的如何知道霍家威名,那是根本不把霍家、不把公子放在眼里,嚣张跋扈啊!”外来的,盛元瑶是,沈棠也是。其实连陈瑾年也不算夏州本地人。霍瑜冷冷地笑了笑,眼里有些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阴狠,慢悠悠道:“且先跟我回宅慢慢聊,事无巨细都说说……既然本公子回来了,自然会让他们知道,夏州还姓霍。”沈氏商行,陆行舟眼眸幽幽:“终于来了……”.la, 第二十三章 医患 李想离开了瑶琴工作室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张滨。作为张滨的师傅,张滨和李想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这个时候李想突然离开,似乎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若是物资长时间不到位,瓦岗旧将那边肯定撑不下去,到时候哪怕瓦岗旧将再厉害,也挡不住突厥大军,这件事必须得尽早解决,不然大唐绝对不可能任由他支援瓦岗旧将。秦墨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不管什么原因,你打我一拳我必定还你一脚,就算错在自己事后道歉可以,但这一拳的亏秦墨铁定不吃。冒尖尖的面上浇上了她最拿手的肉臊子,热油炝过的葱花挥发出扑鼻的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大殿。潜龙村的村民们纷纷叫嚷着,声声毒骂,只不过他们的咒骂根本没停住光头男,反而令得光头男更为亢奋了。范秋英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这孟夫子还不只是夫子这么简单,是告老还乡之后才回汀州当了一普通的乡村夫子。这些弟子虽然对粗鲁的红衣少年东方不败心有愤怒,但是却不敢表现流露出来。如此费工费神的折腾,真不如什么都不做,就算是死,也死的稍微轻松一丢丢。“确实是灵溪丹,想必这原本是东方不啸为他自己迈入灵溪境所准备的。”梦宝的心念传音也在这个时候传来。易遥初步的想法是通过两代人对待传统手艺的不同态度,展现传统匠人手艺实现传承和融入时代环境中的痛点。只见了因大师一招『黑虎掏心』,忽地招式忽的变拳为爪,姿势如猛虎状,爪出如风,双爪直攻对方胸口。本来不狭窄的屋子,一下子就因为暧昧的气氛,而变得窒息起来。说是归还,阴王子的手确实紧紧的握住了兵符,似乎有些言不由心。顺带着,包国维也给自己也买了件英国派乐蒙品牌的银灰色西服、米黄色的夹克、几双新鞋袜。食材都已经洗好装在盘子里,火锅也已经烧开,可以往里面下菜了。沈清欢看桑婷婷挺着个大肚子,还要下菜,连忙起身,拿走桑婷婷手中的公筷。三年前那次,他没找到裴烟的把柄,这次动手了,他会好好奉陪。侏儒的怒吼声把断臂汉子搞得有些茫然,看了看罗琳,再看看侏儒那激动的声色,心中顿时没底了,忙问道。这里具体的职位我就不方便透露给大家,因为这家伙现在还在任。“所以才要绑著他呀!你绑著他手脚,不给他东西吃,他想报仇也没力气,你每天和他生孩子,他便不想报仇了。”卫芷芊笑著说。叶枝枝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大皇兄他竟然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而且找的还比她耗尽脑细胞想出来的还更加合情合理。天珠深知百眼郎君凶狠歹毒喜怒无常,若是对方突然翻脸她当真别想从百眼峡中走出去,这还是对方不知道蛛妖老祖已然陨落心存顾忌之下,否则恐怕早就要下手了。王天深呼一口气,手上开始加力,扯着谢若涵的腰带一点一点的往外拉。“乔伊发现‘老鬼’安排的这次会面是个陷阱……”范达蒙趁着躲避对方攻击的时候,迅速的回答道。不知道什么原因,灵石送下来的人只坚持了一个月就回去了,自然他们毫无收获。通天巨蟒用它并不灵敏的眼睛看了四周,用鼻子嗅了嗅发现已经是变了地方。尾巴慢慢的放开了。监考老师发出一声冷哼:“那你说说这道题的思路。”他毫不留情的伸手指向史甜不会的那道题。这种毒素是在毒品基地被注入的,哪就说明危险度高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有可可数据调查表明,全球的所有国家做过一次统计分析,最阴险歹毒的有那么好几个国家,岛国赫然就在其中拥有一席之地。现在被山河社稷图、吞天印和如意金箍棒镇压着,聚元鼎虽然微微震动,但已经无法翻天。对于这个问题,刘枫一直都没有想过。可与白冷的一战,让刘枫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照本宣科,死搬硬套。需要的是灵活的运用,并且找出对自己发展最利的方向。刚刚事态威力,她甚至连动用法力,给自己放出一道屏障的时间都没有。林西有些生气的说道,靳战北一定是想装鬼吓唬自己,她心底的失落也瞬间不翼而飞。就像是自己视若生命的一样珍宝,就这么突然一下子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不见。.la, 第二十四章 旧部 慕落落此刻的穿着,真是太平常了,牛仔裤,大大的黑T恤,脸上也没化妆,头发还松散着。一时间几人正高兴,满心欢喜地挑着衣服,就连江年也格外的认真。教导主任的位置他势在必得,特别是后续关系都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眼下任何会对权力阶层产生动荡的行为,都可能会让他前期的工作都打水漂,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了。古铮松开了宁荣荣,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看得后者一阵羞涩。沈彦明有些尴尬,怎么感觉自己只有用到对方的时候才会联系呢。可他是真没有利用对方的意思,就是,感情淡薄,平时不喜欢跟人煲电话粥。明明曾经那么讨厌她,可是现在,却总是抑制不住的想念,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现代人喜欢在聊天的时候吃点零嘴,这习惯被他带到这了,这一下聊嗨了,就想着嘴里嚼点什么。慕落落和司慕白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吃着盘子里的牛排。一个实习医生竟然敢私自违规上手术台,还给自己的副主任动手术。一个窗户都用防弹的玻璃造,那么,这之前的房价,是要多少一平方米?第一次拜访未来老丈人,肯定不能太寒酸,义哥的陈年茅台早就喝光了,考虑了很久,张宸决定把义哥收藏已久的一根野山参弄到手。几位老人一开口,那些吃饭的人都看着这边,还在其他喝酒的人都喝的那些瓶装的白酒,也就几位老人喝的是散装的白酒,不然肯定会闹大了。政府商量的事儿是人家的事儿,他们实在没必要多事儿。只要等结果就好了,反正市区怎么样恐怕还是要去。适应了几天之后,张宸不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那样无精打采,这一天,他打算去医院看望母亲,白思菡正好也在旅馆呆的闷了,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医院。与此同时,同样听到后方处异常声响和痛苦闷哼的林淼也随之回过头去,朝着声源所在方向望去。看着前方处星球表面上那一层笼罩着的暗紫色气雾,林淼神色一紧,凝重开口道。一万平米的土地,虽然不大,但却让张宸的锦程名邸如坐针毡,所以没有办法,经过再三的衡量,张宸决定参加这次竞标。说完她便一鞭子朝地上的赫连兰抽去,‘啪’,赫连兰的面庞上留下一道鲜红的鞭痕。“虽说是诸多门派长老合力加持,但操盘的是白衣君子,他是主心骨!如此这般,炼神返虚中期的强敌都打败了,我们还怕什么?谁也阻挡不了我们!”七嘴八舌的惊叹谄媚之语不绝于耳。远古九族的人汇聚,杨剑,纪寒,叶天自然又聚在了一起。甚至连金磊,冥渊,灵灵,枯骨都在幽邪天尊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原本阳光四射的天空突然被乌云布满,整个天空也随之暗了下来,随着一道闪电划下,一声狂暴的响声马同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R本历史从未出现过的暴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尽情的清洗着富士山所有的罪恶。“真的?”韩杨问道,不过想想发生在狐狸和刺猬那强悍的星相传说便释然开来,“你他妈怎么不早说,害老抱着个爷们跑那么远…”说罢他将狐狸平放在草地,马换他的招牌笑容。而此刻,正在兴头上的德古拉斯又哪里顾得上他的疑惑?准确地说,在这之中他才是真正有所图谋的一个。我一想思思说的很有道理,最主要的是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又有工资。一想到这里我就一个激动,激动后难免冲动,我一把抱住思思。广场上巡逻的警察终于追上了那人影,不过结果并不是那人影被抓,而是那人影将两个警察简单的放倒在地上。在那人将两个警察放倒在地后一辆摩托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毫不犹豫的跳上摩托扬长而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通体闪着白光的巨大柱子,这柱子足足顶到了南羽神殿的最高点。围绕着巨大柱子的还有盘旋而上的楼梯,显然是用来看上方的悬赏榜。阿呆一跑,我们自然跟了上去。可就当我们几人跑到巷子中间的时候,威威拿着一根棍子出现在了巷子的尽头。期间,我一直在盯着顾磊的眼睛,看到的确实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疑惑和惶恐不安。何烨华清楚吴总不会轻易的原谅他的,是他的错,明知道是不该动的感情,可是还那样的陷下去了。是他错了,他会用自己的全部人生帮助吴氏集团,帮吴总撑下去的,不管吴总要不要他,他都不会离开吴总的。.la, 第二十五章 拉仇恨 还没等苏云亭细想,就听见大门“砰”一声被打开,张青阳气呼呼的站在门口。牛魔王眼神冰冷的看着九头虫,手中混铁棍直指九头虫的眉心,哪怕是早有准备,看到这个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突然背叛,牛魔王一时间仍旧难掩悲伤。他知道,敖烈倨傲无比,一直想复兴龙族,抵触天庭佛门驱使龙族。她骨碌一下爬了起来,随便找了一个本子就开始认真做起计划来了。喵大仙是只闲不住的猫,白天基本上不在家,不是上山溜达假装自己是一只世外高猫就是腾云驾雾去其他地方找仙兽炫耀下自己躺平的咸猫人生。比如,将深渊刷新的时间从原来的半个月一次改成了现在的三天一次。孙悟空摆了摆手,决定不再重聚那些势力,虽然七十二只真仙境的妖王的确可以增强花果山的势力,但在已经知道了天庭一些隐秘之后的悟空心中,这些势力,显然已经不放在眼里。就在刺客将要接近姜元的瞬间,另一名神射手卡着点射出了手中的箭矢。意识到生活中的平凡之处,并感激它们。记录几个你感激的事物或人,让自己更加关注和珍惜平凡的生活。孙悟空瞥了一眼来人,心中一动,明白太白金星来此的目的,应该也是激自己下界。沧笙完全不想理这个白痴,站在花楼面前,仗着台阶多,自己现在比西欧水高很多的样子,冷眼俯视这该死的家伙。沧笙点了点头,算是相信采蝶说的话了,然后她找了一个地方蹲了下去,将头埋在手臂里,她看着地面,觉得有点无聊,慢慢闭上了双眼。下定决心,夏宇扬缓缓地站起来,坐久了腿有些麻,他锤了锤膝盖,踉踉跄跄地往家走。千年前,灵柩大陆这里曾经出现过一种异象,天降神火,笼罩方圆百里大地。而先去试探,就会首当其冲的先遇到危险,这如意算盘,自然谁都打着。谢筱暖仔细地打量着谢妈妈,和老妈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竟然才发现老妈也有这么漂亮的一面,听老妈说之前有好多人追她,也就不足为奇了。更加瘆人的是,红线两边的皮肤表层,竟然起了许多类似被烫伤后形成的水泡,数个水泡聚成一堆,沿着红线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出现一些,密集恐惧症的我表示仅仅看了一眼,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满了全身。这个家伙此时一半脸都已经肿了起来,甚至还渗出了血丝,样子凄惨的很。沧笙每次,都只是听着,一直点头,或者摇头,她目光一直看着月清,看着月清棱角分明的脸,在心里感慨着:月清又帅了。从外面看上去,此时的萧羽,七孔流血,全身的皮肤都是出现了一种恐怖的龟裂状态。“还是他们不够强大。”江东从不相信有克人一说,自身强大了,谁人能克?墨苒心想,幸亏我还有点绘画基础,画个岩浆什么的还难不倒我。可是一想到彼此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又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百五十万人的吼声,足以震破长空,即便已经疲惫至极,但依旧要拼尽全力,战争的过程往往是对人力和国力的榨取,谁先彻底干枯,谁就是失败的一方。其实在来聚阴殿王城的路上,夜影和疾风他们已经将破损的结界修补好了。现在只要将王城后面的区域一直到和千叶殿交界的范围修补好就可以了。时间又过了一炷香,青衣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气之类的,只是随着“锵!”的一声剑鸣,只见一抹冰蓝色的光芒瞬间破空而出,划过了焱的胸前。“对了,你叫我出来陪你买东西,是买什么?”夏方媛好奇的问道。只见轩王四周漫天剑影,在他的大刀挥下之时,剑影凝聚成了一把巨剑,抵挡住了那把大刀。“一把封印的准仙兵,真以为可以毁天灭地吗?”江东大吼,直接以板砖拍向军刀。孙坚胸口的箭伤仍缠着纱布,虽已取出箭矢,止了血,问题不大,但醒来的孙坚盛怒不遏,令伤口有重新裂开的趋势。机械虫并不是占有地表的一层,也并不是它们只是会吃生物,吃人,他们还会吞噬大地,所以如果有人在机械虫走后的土地上轻轻踩上一脚,就会发现整个地面就像柔软的沙滩一样塌陷。冷然看着温言这么开心的样子,皱眉思考到能不能让大穆博士也造一台机甲给他,高级的有点难,普通的走走后门应该可以。一尊准仙帝大吼一声,他的身躯被青帝、白帝撕裂了,帝血落入诸世当中,造成了无比恐怖的大破灭;一些本就衰老的大界,甚至直接就彻底崩毁了,化作了茫茫界海当中的一朵浪花。刘云军,洛阳城墙上,摆放着张飞带回来的青梅,青黄都有,满满的十来桶。“咦?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过来了?”姬芷熙惊讶的看着亚蒂斯。.la, 第二十六章 风口浪尖 香妃也知道没有这么的轻易,不仅仅是将衣服放在林若的身上,还牵着他的手,把自己的命兽之力传递到林若的体内,从而御寒。“不愧是老大,果然要比某些人聪明很多,不错,就是这样的,不过要是说确切一点的话,也不完全对。”尤恩在肯定杜雷的话之余,又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陈阳的计划一旦实施,这个消息对那些游戏玩家来看,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陈阳前面的规划,不管是环境监测,还是警用巡航,那都是妥妥的正能量。“你说咱们现在缺钱吗?”陈阳没有理会陈平的反问,顺着他的话语,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都退后。”威尔开口,周围的人立刻听话地向后退去,眼前的这头魔兽,绝对不是他们对付得了的,他们早就想退了,只是不敢而已。现在沈平就是要去剧组看看情况,所以离开了香港之后,下了飞机也没有休息,就直接坐上汽车,来到了拍摄现场。“亲戚?”珍妮特将信将疑,但是杰西娅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和夏奇一起向着训练场里面走了进去。他看向满是迷雾的西面,希望那里面是一座森林,如果是森林的话,伏击战就要轻松很多了。“也就是说,我用美食战胜一些餐厅或者我装逼,都是可以获得声望值?”牧云询问道。但今天他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朝着训练场上靠,他也不是不想去参与训练,实际上他还手痒得很,但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此时在训练场上正是凯塔同别人的比试。这边的声响,也迅速引起了平天城护卫的注意,而平天城的护卫统称为巡猎者,迅速便有好几名巡猎者围了上来。高大威猛的身躯,黑色的臂膀和胸膛,还有头顶的一圈头发,唯独中间空了。程渺暗中观察之时,处于局外人,他只感觉驮石体型庞大,漏洞百出。他知道,这股力量一旦爆发出发,纵然不是天崩地裂,却也想去不远。就会被控制所以说,还是宇智波一族的血脉最厉害,利用这双眼睛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位我爱罗表现出来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一时害怕,毕竟这冷漠的眼神带着一个黑眼圈。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冷,夜风一吹琳达似乎有些酒醒,她搂着顾谨森的腰,下巴搁到他的胸前开始傻笑。这次,应该是也打算用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逃避开银角的进攻吧?因为受到灵山灵气的侵染,所以它们也开启了神智,与人类的思想已经差不多了。别的不说,那些厉害的炼丹师炼出个什么丹药,提升修者的修为不再话下。他们的瞬移法阵尚未绘制完毕,兽神一行人却已经杀到他们的面前,只要他们动动手,就可以毁掉他们的瞬移法阵。介时,他们礼神党神族插翅难飞。“你们怎么看这事?”四四不搭夏茉的话,目光直接投向了老八,也知道夏茉单纯,她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萱萱,你说真的假的?真的好吃吗?”源源也不敢相信自己,萱萱竟然说,我做的面好吃?楚澜兮自爆的余波之后,天罚降世,无数神魔注视着那个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引来天罚?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前往那个方向。然而,手机铃声依然在响,王馨更加不耐烦了,“诶,豫萱,你接了吧,看看是谁,烦死我了,我还要睡觉呢。”然后吞了吞口水,翻了个身。离月食指大动,眨眼间,原本就不怎么大的空间被遮天蔽日的明月菩提树塞得充实了许多。反正不知道老八咋教的,反正包子、团了、窝窝老实的穿上了孝衣,在前头迎客,庶母也得戴孝,当然不用戴那么久就是了。“蕊儿,我们走吧!去换衣服。”凯萱拿着衣服,拉着贝蕊去到了洗手间换衣服。“一枚银币一天?”艾尔莉柯有点惊讶的看着伊泽瑞尔,当然,她不是在惊讶这个工资的数量低,而是觉得有点高了。“嘿嘿!一只没开发的荒兽,也想伤本老祖,简直是找死……”土行老祖眼看着碧绿的光球膨胀飞射过来时,不由得冷笑一声。1765年,弗朗茨?克萨威尔亲王,也就是我的那位首相叔父,替代我放弃了波兰王位,斯坦尼斯瓦夫成为波兰国王,而我,又被波兰议会列为波兰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包县长如果能够将这两件事做好,那又是为我们望海人造福了。其实地方经济的发展未必能够给当地老百姓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是教育水平的提高,却一定会影响很多人的一生。”刘开轩说道。1级无装备的法师和满级全身最顶级独一无二装备的法师pk,而且技能是锁定的。“我觉得……星际战士是真正存在的!早晚都会出现!”方浩一攥拳头,浓眉竖起,眼神坚定不移。虽然订婚了,但是两人并没有举行什么宴会或者放松计划,依然在为秦唐国际奋斗着。可是看眼下这城市,建筑水平已经达到了现代的程度,这肯定不是石井他们建造的,搞不好是什么未来人留下的。到了这个时候,青木才大概模糊的感觉到了什么,甚至有一丝丝命运之力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面不停的盘旋。这个问题如滚滚长江流水一般,在他们的心中激烈的流淌着久久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发誓,现在就发誓,要不然我就杀了她。”龙哥被刺激到,大声的吼叫起来,手里的灵光变得有些刺眼。叶冷笑,从半神格中召出神龟就唤其变大。那变大的神龟不断撑起这个大鼎,这毒鼎虽在这魔丹杀神的驱使下不断加力,可是那毕竟是有着绝对防御的神龟,在那绝世龟壳之上这毒鼎根本不能留下丝毫印记。.la, 第二十七章 拉扯 深夜。徐秉坤被霍瑜喊到了霍宅。“你这个城主是怎么当的!”刚刚走进去,霍瑜就愤怒地摔了个杯子:“人就在你夏州,还是个行动不便的残废!你身为城主,一整天了连个残废都找不出来,干什么吃的!”徐秉坤面无表情。他固然暗中靠向霍家才能被扶上这个城主之位,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不是什么忠臣,暗中豢养妖魔的事就是他自己的小算盘。当然有霍瑜这种蠢货在,他可以轻松借势压得镇魔司服服帖帖,甚至让盛元瑶做个光杆统领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指望查他的案子,所以还是得捧着这蠢货。他深深吸了口气,换上一脸笑容:“六公子,我们地方上的衙役修行都很低下,对方是个连六品武修都能随便杀的强者,存心遮掩行藏的话,衙役真的没有这个能耐。地方上的高手主要集中在镇魔司,可镇魔司我们使唤不了啊.…”霍瑜想起盛元瑶那态度,恐怕是真和霍殇有所勾结,心中更是恼火:“分不清好赖的蠢女人,真以为那个贱种也能得什么势?镇魔司可不是她一人说了算,你去把那些副统领喊来,我自有计较!”徐秉坤露出一丝笑意:“公子英明。盛元瑶初出茅庐不懂事,以为自己统领一镇,心气高着。要是让她知道谁都不听她使唤,落差大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向公子服软,说不定还可以…..”霍瑜倒也被说得有几分期待,颔首道:“去喊人来吧。”—群镇魔司副统领乃至中层都被喊到了霍宅密会,而此时的盛元瑶压根就没指着这些人,趁着所有人目光都在霍宅与寻找陆行舟,她正好做自己的事。夜深人静,盛元瑶独自悄悄到了夏州大牢。连原先打算的“找个借口”都弃用了,盛元瑶直接祭出一个铃铛,轻轻摇晃。干这行的总有点宝贝,这种迷魂铃能让人短暂迷糊,本是审讯套话之用,用来潜行探查也十分合适。很快大牢守卫眼眸都变得浑浑噩噩,盛元瑶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从牢头腰问接下钥匙,直接进了门。如果这里真的有猫腻,那守卫极可能全部都是徐秉坤的人,找什么借口也会被警觉,还不如这样实在。果然进去晃荡一圈,盛元瑶就察觉不对。从她查阅的卷宗来看,这里至少该有接近三十名死囚,可这一路走进去大部分牢房都是空的,怎么数也只有十个出头,大半都没了。死囚被私下处理了……盛元瑶面沉如水,又摸出一面小镜子,在各处牢中探测,寻找最近的活人生存痕迹。继而跟随痕迹,一路跟了出去。这招查探敛息高明的强者没用,查半死不活的死囚恰好,活人的热量反应会清晰显现出来。离开死囚牢又跟了一段,前方不远便是.....城主府。盛元瑶深深吸了口气,神色难看至极。果然是真的,死囚真的被私下带入城主府......没有别的解释,陆行舟没骗人,城主居然真的私下豢养妖魔投喂血食!他要干什么!现在的情况非常麻烦。本来案件指向城主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了,单靠夏州镇魔司可不能掀桌,必须暗中上报,让上头率众围剿。但这种事想要上报可不能仅凭目前这点线索,需要更多实锤,这怎么查?值此霍家来人之际,盛元瑶发现自己无人可信,无人可用!哪怕上报郡里让人来查,都不能确定收到消息的人会不会把自己给卖了。盛元瑶倒是相信养妖魔的事霍家是不敢干的,但直接去告诉霍瑜,你们的人在养妖魔吗?这对霍家也是天大丑闻,为了捂个盖子都可能让自己消失。心中不经意闪过陆行舟的影子.……盛元瑶自己都觉得滑稽,到了这种时候,唯一能相信的人居然是这位案犯………可他现在身处风暴中央,怎么能这时候去烦他?何况现在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联系不了。对了..……查死囚还是独孤清漓的提示,她应当可信,可以探讨。盛元瑶毫不迟疑,飞速掠往沈氏商行。等不及叫守卫通报,盛元瑶直接越墙而入,刚刚落地就看见独孤清漓推着沈棠的轮椅,静静地站在面前看着她。盛元瑶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二位,我有急事找你们。”沈棠笑笑:“我以为你是来找陆行舟的,他不在这。”盛元瑶炸了:“我为什么会半夜来找陆行舟!”“我们怎么知道…”“我.....…”盛元瑶忍气吞声:“独孤姑娘,上次你提醒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独孤清滴愣了一下。才想起陆行舟一直喊的是清漓姑娘,以至于对“独孤姑娘”这个称呼居然感觉很陌生,不习惯。“所以是真有妖魔?”“嗯,在城主府。”“盛统领来找我的意思是?”盛元瑶略微解释了一下现状,又补充道:“这种事拖不得,每拖一天,妖魔就可能壮大一分,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养出一个什么东西。可现在我暂时不敢信任别人,陆行舟又身处漩涡.….”沈棠忽然插话:“确定在城主府?”“嗯,八九不离十。”沈棠微微一笑:“陆行舟人手不足,他会很需要一场城中的混乱来牵扯官方力量,本来我还在考虑怎么找个切入点帮他,这不就是现成的?一举两得。”盛元瑶呆了半晌才醒悟她的意思:“你……你不会想直接去冲城主府吧?”“有何不可?”沈棠划着轮椅直出大门:“徐秉坤和他的亲信随从现在全都在霍宅,岂不正是最合适的时机?瞻前顾后,什么事做得成?”独孤清漓也二话不说地推着她去了,盛元瑶呆愣半晌,一顿足,飞速跟了过去。刚到城主府外,就听到角落传来弱弱的声音:“你们怎么在这?”三人转头看去,阿糯在角落阴影处缩成一团,手里拿着张焚炎符,正呆愣愣地盯着她们看。沈棠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纸,神色一样古怪:“你不会是来纵火烧城主府的吧。”阿糯呆愣愣地点头:“我放了火捣个乱就要回去帮师父的。”“你去吧,这里有我。”沈棠拿过她手里的符,笑得眉眼弯弯:“看来我们和你师父步调一致,回去告诉他,没什么可切割的。”连独孤清漓也道:“早和我们联手,就霍瑜这点实力哪够我们杀的,装模作样。”阿糯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不想牵累你们的不是单指这一仗,霍瑜算个什么呀,连块红薯都不如,姐姐可低估我们师徒了。”沈棠道:“那是什么?”“师父是不想你们以后被霍家记本本上。我们干完这一票就可以走,天高海阔谁也找不到,可你们还要立足夏州发展宗门,跑不了庙,所以师父才要给你留方子呀.….”说到这里,阿糯顿了顿,抬起头,小圆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既然姐姐们已经涉足进来,那就只能....…让霍瑜的人,全都回不去。”那边霍瑜正在召集镇魔司的人密会,布置次日怎么搜寻陆行舟呢,陆行舟就又给霍瑜送了一份大礼。“公子,公子!”霍宅守卫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霍老管家被人送回来了,就丢在门外。”很快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霍老管家入内。管家衣服上留有血字,字迹十分清晰:“嫡六公子,就这?”满座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笑都不敢笑。霍瑜脸皮涨得青紫,拍案起身:“送他来的人呢?”“只有个坐着轮椅的黑影往丹霞山方向去了...”“那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追!他坐轮椅能走多远?”霍瑜愤怒地跳脚:“恰好你们这么多人都在,给我封山,搜!”“公子稍安勿躁。”身后护卫终于道:“我们兄弟俩出去追就可以了……之前我们不敢擅离,怕调虎离山,如今这么多人都在这,正好可以保护公子,我们去去就回。”这两位五品护卫叫霍雷霍霆,是霍家自幼训练的家生护卫,他们当年甚至见过霍殇。当然,也欺负过。霍瑜深深吸了几口气,颔首道:“也好..…之前只派福叔出去,是我小觑了这贱种,害了福叔。这回你们一起出手,不信那瘸子还能飞天遁地!”霍雷霍霆一拱手,忽地消失不见。循着丹霞山方向而去,沿途确实可以感受到灵气爆发的遁逃痕迹,实力颇强。可是追了好长一段,都已经到丹霞山脚了,还是追不到半点人影。霍雷低声对兄弟道:“我在想,要么陆行舟还有同伙,要么就是他所谓坐轮椅是假的,根本没有残疾,只是表面示弱降低别人的警惕。”霍霆赞同兄弟的判断:“对,这两次劫走管家又送回,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可能是瘦子办到的。而且这种风格,我感觉有点熟悉……”霍雷心中一凛:“是不是感觉有点像阎罗殿?起码这潜踪匿迹的功夫很像。””而且是前几年那种策划严谨的阎罗殿风格,各种拉扯调离,让对方露出破绽之后由最强者一击必杀,极少人就能让一个团团防护的势力分崩离析。近年来,好像阎罗殿也没打出过这样的局了……”半空中忽地传来桀桀笑声:“看来我们阎罗殿倒也有点名声,霍家居然还针对性研究过…..”两兄弟骇然色变。 第二十八章 猎杀 林墨齐虽是重伤,但他毕竟是内功九阶的一流高手,连续施展数个风沙土遁术下来已与珊瑚拉开了二十丈的距离,在接近谷口百丈的地方,珊瑚已找不到了他的踪影。这让卡尔非常遗憾,一路上不停地念叨,说自己和伟大的科学发明擦肩而过了。甄青去的时候看着曾冰冰风平浪静的在那里看手机呢!她有些疑惑,也有点庆幸可能是我和我老公看错了呢!都怪曾亮,自己赔了不是?两位夫人面带得意之色,准备在珊瑚下跪之后好好欺侮羞辱一番。胡野的猜测没错,这个男子名叫科维亚特,在兄弟会里的地位仅次于首领凡妮莎-范克里夫。“等我再有假期我们再出来。”霍靖然笑着说道,果然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曾冰冰粗来之后笑容多很多,人也不急躁了。皇甫柔紧皱着眉头,看来她还真的是有些失策了,还以为穆老将军年事已高纵然是武将也会稳重老成一些,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蛮横的来到王府门前,看来他手中一定有什么让自己出丑的证据,不然也会如此大张旗鼓。轩辕翊的目光也一直落在盛明珠的身上,他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品尝一下那微微发红的薄唇。他想将这份美好,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范炎炎一看,街对面果然有一个地下通道,看去像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他不禁也有些疑问,通道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那家医院不怕外人发现吗?还是说医院隐藏得很好,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是医院?胡野听得眉开眼笑,给终结者升级之后,就等于随身多了一个移动机关炮塔,而且还不用担心弹药的问题,这五万点经验花得太值了。虽然这个床有些生硬,远没有自己的卧室柔软舒适,虽然这里一片素净,原没有自己卧室那温暖的色调,但就是莫名心安,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寂灭剑未能杀了江东羽,因为江东羽身前出现了一头猪,寂灭剑插在了他大大的肚皮上,却怎么也刺不穿。回首往昔岁月,仿如流水一瞬而过,再遇,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就这般出现。杨浩带着徐清便向他所住的地方掠去,两人百无聊赖的坐在石阶上,杨浩询问一些关于他在渊剑山的待遇,他多少有些了解渊剑山众人都非常看好左阳,可是龙渊剑莫名却被徐清截了胡,怕其中一些人要有些不安分。“我先去趟C,等会儿说……”叶征不好意思当着柳风骨的面叫水瑶姐姐,只得找了个借口,匆匆躲进卫生间,羞耻地录了一声水瑶姐姐。沐浴了一会儿阳光,黑泫就吐着舌头把厚厚的棉衣脱掉,换上了包袱里的单衣。修真二字在他心里,最终的尽头应该如各种神话传奇里写到的——成仙。“你也要与我为敌?”江东羽看向林宇哲,画牢已成,哪怕在场之人想要进来也需要时间破阵,而这段时间足以江东羽杀尽五行体宗之人。白愫这两句话,可谓十分赤果果,指名道姓在说某G老师是奇葩了。而当大伙看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妹子竟是来寻王通的时候,一个个心中对王通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李逸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目中闪过一抹怒火,随即一声冷笑,看着眼前的男人,竟然越发的觉得他是那么的刺眼。蓝叔精神力扩散,略微感受了一下,讶异说道:“这人身受重伤,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昏迷,不过还没有死去”。买点衣服她相信,买下整家店就夸张了,这家奢侈品店光是保证金就交了八百万,还不光是加盟费,店里面的压货,装修以及其他费用,少说两千万。“以日月宗的实力,应该不足以破开护宗阵法才对。”叶天辰眉头微皱,接着将飞行灵兽收起,独自飞入乾坤宗。远在前方的方天时刻在观察的身后的情况,可刚才他回头之际,竟然感受不到那张伟的气息了。当年仑崆还正值壮年,现在早就到了黄昏迟暮的年岁,就算是仙君,也有命陨的一天。每一次醒来,王宇都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一次新生,是一个全新的自我,面对未知的大海,恐惧越来越少。“不和你废话,赶紧给我搞到手,多少钱都无所谓。”雷火道长特别提醒道。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个看向杨玄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华云天摆了摆手,这条大道云梯,乃元始圣尊所留,上面的大道意志强横之极,连他都没有绝对得把握能够承受得住。.la, 第二十九章 主客易位 那影子护卫踉跄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见。阿糯直接追着去了。陆行舟翻身坐回自己的轮椅,叹了口气:“霍家子都有一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影子,必要的时候其实就是替死身,小时候霍家也有人找过我,希望我做你的影子来着……你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怎么配呢……”霍瑜咬牙。果然知己知彼才是混江湖最重要的事,可惜这代价太过惨痛,第一次受到的教训就是要用命来付费。陆行舟兀自嘲讽:“看来他这忠诚也不怎样啊,就这么跑了?”霍瑜看着影子消失的方向,似也有些失神,不可思议地呢喃:“你……你身边的小孩,竟是阎罗殿鬼童子!那你……你是……”怪不得这一仗有如此浓郁的阎罗殿风格……这是从头到尾都是阎罗殿的人啊……“别这么喊,阿糯很讨厌这个外号,被她听见要发火的。”陆行舟笑眯眯地弯腰伸手,在霍瑜身上搜了一遍,将一些都没来得及用的法宝全部收缴,又摘走了霍瑜的随身戒指。“不错,戒指里药材灵石都很丰富,正合其用。”阿糯此时回转,低声道:“让人跑了。”陆行舟点点头:“影子自有一套奇怪的潜踪匿迹法门,一旦丢了视野,他立刻隐匿就找不到了。算了,反正不重要。”说着冲霍瑜微微一笑:“六公子,请上路。”“砰!”一掌印在天灵,霍瑜圆睁双目,当场气绝。“走吧。”陆行舟回转轮椅,轻松地笑:“去城主府看看热闹。”阿糯笑嘻嘻地推着轮椅去了:“想不到这霍六公子这么菜啊……厅中那些人,反倒是柳擎苍最厉害,造成了一点麻烦。”“哈……柳擎苍也活得差不多了,天天挑事没完没了,该歇歇了……”师徒俩一路笑着离去。过不多时,那影子气喘吁吁地到了霍瑜身边,弯腰查验了一阵,吁了口气。忽地并起双指,插入霍瑜尸身胸膛,硬生生从胸骨处挖出了一枚丹药。药如白玉,柔光流转,灵气沁人。“陆行舟不过如此,呵……”影子取得丹药,喘了几口气,如释重负。正要离开,阿糯的声音突兀在背后响起:“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呐?”“嗖”,丹药不知何时已经被阿糯夺到手里,又飞速塞进怀中。影子骇然,正要夺路而走,陆行舟又从侧门悠然而入:“六公子,别来无恙。”“唰”地一声,陆行舟随手一挥,厉芒闪过。影子一声惨叫,两腿断折。影子痛苦地抱着双腿蜷缩着,声音都在发抖:“你……你……”陆行舟看都不看他,划着轮椅四处溜着,不停往地上各处插阵旗,似在布阵。口中随意回答:“我都说了,知道影子必要的时候替死。那你猜我有没有怀疑过,那个霍瑜从头到尾都是假货,影子才是真霍瑜?”影子……不,霍瑜辛苦地抱着腿:“你凭什么这么猜?他不够跋扈么?”“因为柳擎苍一开始没认出霍瑜,霍瑜还好言好语地解释当年还小没长开……他跟柳擎苍解释这个干什么呀,有点强行自我介绍的味儿。难道不该是‘居然认不出本公子,给我掌嘴’?”霍瑜:“……就因为这?”“有了怀疑还不够么……”陆行舟布好了阵,回到尸首面前伸手一掀,揭了一张面具。果然地上的尸首是戴着形似霍瑜的人皮面具。陆行舟似笑非笑地把玩面具,叹了口气:“何必呢,六公子,那么多法宝放在他身上,自己弱多了不是?哦,原来是因为你本来就比他菜多了,不如把他摆面上?”霍瑜气得扭曲:“你既然早怀疑,那鬼童子刚才为什么不继续追我,真不怕我真跑了?”“我的跗骨钉在你身上,你跑哪去?”“……那为什么要演这一出?”陆行舟神情变得有些幽远,抬头看着天上星月,半晌才道:“你们既然认出了我,自然该知道,我很清楚当年那个丹炉的意义。它蕴含着极为浓郁的造化之气,医死人肉白骨,霍宅如今遗存的灵气就是它的残留……用那丹炉祭炼恢复类丹药,是真的有可能给出第二条命的。”霍瑜紧紧盯着他。陆行舟续道:“当然,单靠丹炉也不行,需要丹药本身档次够。这样的丹药不会很多,霍家嫡子每人分一个也差不多了,紧急时可以救命……而这种救命之物不会直接放在戒指之类容易被人搜走的地方,你们会藏在哪里,我不知道。因此要设个局,让你们自己拿出来,都杀了可不行。”霍瑜喃喃自语:“原来……你从头到尾图的就是这个……”“如果东西在你身上,那片刻之后跗骨钉爆发,你身受重伤,必然取药救命,我就知道了。如果东西在他身上,你可舍不得这种宝物遗失,必然回来取,我也知道了。”陆行舟说完,平静地道:“在这场局里,其实你是霍瑜还是影子,没有区别,我猜错也无所谓。还有什么问题?”话音落定,霍瑜身上忽然四处暴起血光,刚才随手拍在他身上的钉子此时汹涌爆发,如同凌迟碎剐。霍瑜惨叫一声,再度蜷缩成一团,汗水涔涔而下:“霍青!折磨人算的什么好汉,有种给个痛快!”陆行舟淡淡道:“误会了……至少当年你还小,出手对付我家的没有你,我折磨你没什么意思。之所以跟你聊这么多,无非是等人。”“嗖!”远处雷霆电闪,霍雷霍霆兄弟终于挣脱阎罗殿的拖延,直奔此地。身后追着一个五品刺客,有些狼狈地喊:“判……先生,我们尽力了,这两人很强,困不住他们太久,小心!”陆行舟抬头笑笑:“够了,已经超额完成,我还等了你们一会儿。”霍瑜厉声道:“你们快走,这里有阵,还有鬼童……”话没说完,被阿糯封了哑穴。实际上此刻重伤的霍瑜声音太小,霍雷兄弟根本没听清,见场中似乎霍瑜被人擒住,心中大急,飞速掠至。刚刚闯入院中,四面离火轰然而起,万千剑气交错纵横。两人猝不及防,这特么是自家宅院,怎么变成了敌方主场?只来得及凝起罡气硬扛了一下,旁边一个圆嘟嘟的小孩握着小拳头如炮弹般电射而来,重重轰在霍雷腰侧。身后的阎罗殿刺客如影随形,一柄长剑飞刺霍霆后心。与此同时,几张符箓飘然上天,在空中无火自燃。“轰隆隆!”粗如儿臂的雷霆直轰而下。犹如绽开了漫天花雨,凄艳绝伦之中带着无尽的死亡。陆行舟悠然展开一面小幡。万魂幡是他的,不是阿糯的。成千上万黑暗的鬼气缭绕盘旋,如同万鬼撕扯,咬着两人的手脚不放松。他的实力距离五品有较大距离,能欺负霍瑜不知彼,越阶打霍瑜的六品,却对这些五品强者没什么输出。但作为干扰与限制还是办得到的,只要限制片刻,胜负即分。“砰!”阿糯一掌拍开霍雷的剑,小拳头重重轰进了对方胸膛。看似糯叽叽的拳头一挨上,便是胸膛塌陷,五脏零碎。阎罗殿刺客“唰”地闪身而过,霍霆咽喉出现一道血痕。地上的霍瑜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最强的护卫陷入了死亡的陷阱,交手不过数息,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便双双陨落。在自家主场,被人打援伏杀,死得如此轻易。那阎罗殿刺客喜悦地对着陆行舟鞠躬行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判官大人指挥之下设局行事,同级敌手竟能一个不留,杀得几乎不费力气。这种爽快,属下已经许久未曾体验,甚是怀念。”判官……霍瑜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以为对付一个瘸子,对手却是阎罗殿元老智囊、阎罗殿的组织架构建立者、阎君的左膀右臂,蚍蜉撼树的是谁?陆行舟摆摆手:“慎言,我已不是判官。去吧,后面的事你们不方便出面了,任务就此终结,记住回去后别告诉上头见过我。”“是。我们也没必要上报雇主信息。”刺客恭敬地再行一礼,瞬息不见。阿糯正喜滋滋地摸尸,搜刮战利品,搜完了眼睛碧油油地盯着霍瑜:“师父,鱼饵利用完了,现在杀吗?他敢骂我。”陆行舟摇头:“解他哑穴,还有用。”霍瑜已经被作为鱼饵把自家护卫钓死了,听着似乎还要再钓一次,更是怒不可遏:“霍青!有种直接杀了小爷,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陆行舟灿然一笑,语气和蔼:“六公子,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何?”霍瑜明明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求生的欲望还是忍不住让他问了出来:“你待如何?”陆行舟抬起头,看向妖气冲霄的城主府,仿佛能听见那边的厮杀远远飘传:“妖魔肆虐,可是我们人类的共同大敌。你如果能命令徐秉坤控制住他养的妖,这种大功当然能换命。就算我要杀你,盛元瑶她们也会阻止我的,对不对?”霍瑜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之前徐秉坤有些欲盖弥彰的表现……妖魔还真是徐秉坤养的? 第三十章 皇极惊世 那影子护卫踉跄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见。 阿糯直接追着去了。 陆行舟翻身坐回自己的轮椅,叹了口气:“霍家子都有一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影子,必要的时候其实就是替死身,小时候霍家也有人找过我,希望我做你的影子来着....…你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怎么配呢…” 霍瑜咬牙。 果然知己知彼才是混江湖最重要的事,可惜这代价太过惨痛,第一次受到的教训就是要用命来付费。 陆行舟兀自嘲讽:“看来他这忠诚也不怎样啊,就这么跑了?” 霍瑜看着影子消失的方向,似也有些失神,不可思议地呢喃:“你……你身边的小孩,竟是阎罗殿鬼童子!那你….你是....” 怪不得这一仗有如此浓郁的阎罗殿风格……这是从头到尾都是阎罗殿的人啊….…“别这么喊,阿糯很讨厌这个外号,被她听见要发火的。”陆行舟笑眯眯地弯腰伸手,在霍瑜身上搜了一遍,将一些都没来得及用的法宝全部收缴,又摘走了霍瑜的随身戒指。 “不错,戒指里药材灵石都很丰富,正合其用。” 阿糯此时回转,低声道:“让人跑了。” 陆行舟点点头:“影子自有一套奇怪的潜踪匿迹法门,一旦丢了视野,他立刻隐匿就找不到了。算了,反正不重要。” 说着冲霍瑜微微一笑:“六公子,请上路。” “砰!”一掌印在天灵,霍瑜圆睁双目,当场气绝。 “走吧。”陆行舟回转轮椅,轻松地笑:“去城主府看看热闹。” 阿糯笑嘻嘻地推着轮椅去了:“想不到这霍六公子这么菜啊.....厅中那些人,反倒是柳擎苍最厉害,造成了一点麻烦。” “哈.....…柳擎苍也活得差不多了,天天挑事没完没了,该歇歇了……” 师徒俩一路笑着离去。过不多时,那影子气喘吁吁地到了霍瑜身边,弯腰查验了一阵,吁了口气。忽地并起双指,插入霍瑜尸身胸膛,硬生生从胸骨处挖出了一枚丹药。 药如白玉,柔光流转,灵气沁人。 “陆行舟不过如此,呵.….…”影子取得丹药,喘了几口气,如释重负。 正要离开,阿糯的声音突兀在背后响起:“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呐?”"嗖”,丹药不知何时已经被阿糯夺到手里,又飞速塞进怀中。 影子骇然,正要夺路而走,陆行舟又从侧门悠然而入:“六公子,别来无恙。”“唰”地一声,陆行舟随手一挥,厉芒闪过。影子一声惨叫,两腿断折。影子痛苦地抱着双腿蜷缩着,声音都在发抖:“你……你…..” 陆行舟看都不看他,划着轮椅四处溜着,不停往地上各处插阵旗,似在布阵。口中随意回答:“我都说了,知道影子必要的时候替死。那你猜我有没有怀疑过,那个霍瑜从头到尾都是假货,影子才是真霍瑜?” 影子.....…不,霍瑜辛苦地抱着腿:“你凭什么这么猜?他不够跋扈么?”“因为柳擎苍一开始没认出霍瑜,霍瑜还好言好语地解释当年还小没长开……他跟柳擎苍解释这个干什么呀,有点强行自我介绍的味儿。难道不该是‘居然认不出本公子,给我掌嘴?” 霍瑜:"….…就因为这?” “有了怀疑还不够么……”陆行舟布好了阵,回到尸首面前伸手一掀,揭了一张面具。果然地上的尸首是戴着形似霍瑜的人皮面具。 陆行舟似笑非笑地把玩面具,叹了口气:“何必呢,六公子,那么多法宝放在他身上,自己弱多了不是?哦,原来是因为你本来就比他菜多了,不如把他摆面上?” 霍瑜气得扭曲:“你既然早怀疑,那鬼童子刚才为什么不继续追我,真不怕我真跑了?” “我的跗骨钉在你身上,你跑哪去?” “……那为什么要演这一出?” 陆行舟神情变得有些幽远,抬头看着天上星月,半晌才道:“你们既然认出了我,自然该知道,我很清楚当年那个丹炉的意义。它蕴含着极为浓郁的造化之气,医死人肉白骨,霍宅如今遗存的灵气就是它的残留...…用那丹炉祭炼恢复类丹药,是真的有可能给出第二条命的。” 霍瑜紧紧盯着他。 陆行舟续道:“当然,单靠丹炉也不行,需要丹药本身档次够。这样的丹药不会很多,霍家嫡子每人分一个也差不多了,紧急时可以救命….…而这种救命之物不会直接放在戒指之类容易被人搜走的地方,你们会藏在哪里,我不知道。因此要设个局,让你们自己拿出来,都杀了可不行。” 霍瑜喃喃自语:“原来.....你从头到尾图的就是这个...”“如果东西在你身上,那片刻之后跗骨钉爆发,你身受重伤,必然取药救命,我就知道了。如果东西在他身上,你可舍不得这种宝物遗失,必然回来取,我也知道了。”陆行舟说完,平静地道:“在这场局里,其实你是霍瑜还是影子,没有区别,我猜错也无所谓。还有什么问题?” 话音落定,霍瑜身上忽然四处暴起血光,刚才随手拍在他身上的钉子此时汹涌爆发,如同凌迟碎剐。 霍瑜惨叫一声,再度蜷缩成一团,汗水涔涔而下:“霍青!折磨人算的什么好汉,有种给个痛快!” 陆行舟淡淡道:“误会了..……至少当年你还小,出手对付我家的没有你,我折磨你没什么意思。之所以跟你聊这么多,无非是等人。” “嗖!”远处雷霆电闪,霍雷霍霆兄弟终于挣脱阎罗殿的拖延,直奔此地。身后追着一个五品刺客,有些狼狈地喊:“判.…先生,我们尽力了,这两人很强,困不住他们太久,小心!” 陆行舟抬头笑笑:“够了,已经超额完成,我还等了你们一会儿。” 霍瑜厉声道:“你们快走,这里有阵,还有鬼童...” 话没说完,被阿糯封了哑穴。 实际上此刻重伤的霍瑜声音太小,霍雷兄弟根本没听清,见场中似乎霍瑜被人擒住,心中大急,飞速掠至。 刚刚闯入院中,四面离火轰然而起,万千剑气交错纵横。 两人猝不及防,这特么是自家宅院,怎么变成了敌方主场? 只来得及凝起罡气硬扛了一下,旁边一个圆嘟嘟的小孩握着小拳头如炮弹般电射而来,重重轰在霍雷腰侧。 身后的阎罗殿刺客如影随形,一柄长剑飞刺霍霆后心。 与此同时,几张符飘然上天,在空中无火自燃。 “轰隆隆!”粗如儿臂的雷霆直轰而下。 犹如绽开了漫天花雨,凄艳绝伦之中带着无尽的死亡。 陆行舟悠然展开一面小幅。万魂幅是他的,不是阿糯的。 成千上万黑暗的鬼气缭绕盘旋,如同万鬼撕扯,咬着两人的手脚不放松。他的实力距离五品有较大距离,能欺负霍瑜不知彼,越阶打霍瑜的六品,却对这些五品强者没什么输出。但作为干扰与限制还是办得到的,只要限制片刻,胜负即分。 “砰!”阿糯一掌拍开霍雷的剑,小拳头重重轰进了对方胸瞠。看似糯叽叽的拳头一挨上,便是胸膛塌陷,五脏零碎。 阎罗殿刺客“唰”地闪身而过,霍霆咽喉出现一道血痕。 地上的霍瑜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最强的护卫陷入了死亡的陷阱,交手不过数息,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便双双陨落。 在自家主场,被人打援伏杀,死得如此轻易。 那阎罗殿刺客喜悦地对着陆行舟鞠躬行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判官大人指挥之下设局行事,同级敌手竟能一个不留,杀得几乎不费力气。这种爽快,属下已经许久未曾体验,甚是怀念。” 判官……霍瑜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为对付一个瘦子,对手却是阎罗殿元老智囊、阎罗殿的组织架构建立者、阎君的左膀右臂,蚍蜉撼树的是谁? 陆行舟摆摆手:“慎言,我已不是判官。去吧,后面的事你们不方便出面了,任务就此终结,记住回去后别告诉上头见过我。” "是。我们也没必要上报雇主信息。”刺客恭敬地再行一礼,瞬息不见。阿糯正喜滋滋地摸尸,搜刮战利品,搜完了眼睛碧油油地盯着霍瑜:“师父,鱼饵利用完了,现在杀吗?他敢骂我。” 陆行舟摇头:“解他哑穴,还有用。” 霍瑜已经被作为鱼饵把自家护卫钓死了,听着似乎还要再钓一次,更是怒不可遏:“霍青!有种直接杀了小爷,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 陆行舟灿然一笑,语气和蔼:“六公子,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何?” 霍瑜明明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求生的欲望还是忍不住让他问了出来:“你待如何?” 陆行舟抬起头,看向妖气冲霄的城主府,仿佛能听见那边的厮杀远远飘传:“妖魔肆虐,可是我们人类的共同大敌。你如果能命令徐秉坤控制住他养的妖,这种大功当然能换命。就算我要杀你,盛元瑶她们也会阻止我的,对不对?” 霍瑜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之前徐秉坤有些欲盖弥彰的表现…妖魔还真是徐秉坤养的? 第三十一章 先天病? “明”的传承灵器,是一张明王破杀阵图,彻底地祭炼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达到本命祭炼的极致,他就是中央明王的化身,拥有破杀四方的神威。最强还不到仙君初期的魔法,攻击度堪比特殊体质初期仙帝,就算精神力能锁定也追不上不是?因为,通灵之塔一出,只怕是方圆千百里,甚至更加广阔的范围之内,都要感知到这一股气息,引得无数强者前来觊觎。这厮声泪俱下,满脸的惊慌,看上去又不像是在装,李斯这次没有发现什么,想了想,一百万就一百万,如果逼得他太紧的话,这王八蛋难道不会羊毛出在羊身上从老百姓头上搜刮回去?“放慢速度,放缓脚步,这里对我们的跟踪有点不利!”唐浩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时候,王鹏和田钰的能力的相关情报已经发到了诺诺的邮箱当中。“这是往哪儿开?”常宁发现了,轿车所驶方向,并不是三零五医院。不过,南宫楚却不怎么放心让赵雪琪与安娜贝儿单独在一起,因为他隐隐觉得这个安娜贝儿并不简单。身上似乎有着一股不弱的奇异力量。透过监视窗,看到张云平气极倒地,马应堂俯x下去,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常宁轻轻的笑了。连续半个多月无休止的炼化和输送仙力,这对于辰寒来说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后面那段时间齐仙儿修为暴涨,所需要的仙力超出了他的极限。我无奈地哭笑不得,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我竟然看到了一柔给我打来的三四个未接电话,我的心立刻就悬了起来。如果我是别人男朋友的话,我还是可以调戏陈珂的吧?但是如果我结婚了,我还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吗?结婚了,就有家了吧。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光要对自己的兄弟负责,他还要对自己的家负责。皇帝和太后都不买萧停香的帐,司马明心中对萧停香的不满忽然间就有点压不住的意思。卓一帆暗自一笑,不过脸上却是不多有的装逼,不过看上去还真的像是一个击败邪恶势力的英豪。“呵呵,我已经告诉你了,不可能!”这一刻,我也是直截了当的开口。在积云寺的庙外住着两户信佛人家,一家姓郭是靠着种花活命的大伙都管他叫郭花匠。另一家姓汪是打金银首饰的大富人家人送绰号汪金银,两家是隔墙而住平时进门出户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政治指导部部长:戴季陶少将,铁道司令部司令:宋显福将,安保司令部司令:郝兵将。挂了电话,我开车去那家五星级酒店,杨红绫在那里住,一住就是半年或者一年的,这么大的官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的。“到你妹,你六娘没事,就怕你没这个命再见她了!”程竹诗恨不得一巴掌乎死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趴在自己的肩上,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六娘。李斯在为李原胆大妄为兵发咸阳而痛心疾首,这位秦国末代丞相的时代即将过去,新的一页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正在缓缓升起。那么问题来了,司长再进一步,自然就是……和康知府现在同个级别了。不过经过这一番对话的,楚风他们几人,已经不像刚踏入这红墙之中时那么紧张了。人多嘴杂,重要的是这些人谢浩然一个都不认识。虽说外婆一对一的介绍了一遍,他的记忆力也不错,却只知道个大概。随口应和了几句,就拉着贺明明逃也似地离开客厅,走进厨房。没有官方的消息,真真假假除了这些发布消息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你是白板NPC,我是拥有作弊码的玩家,同一境界下,我怎么可能会输?如此,无论是在客观条件上,还是在主观上,登庸于禁,其成功率肯定是要比其他两人高。不过么,袁绍不日便要兵临城下,辛评却是不得不考虑他们的安全问题。他们配备着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甲胄,拥有最可怕的体格与最丰富的战斗经验。也就是这样。一夜安安静静的过了去。等刘备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粗制滥造的黄色袍子。等到自己击鼓聚将的时候,与曹孟德两人眼神一对,便有了默契,心照不宣。想到之前姜旭因为宁月,让她出国,她以为他也只是为了吓吓她而已。周梦渊抬头看时,躺于歪脖树上的乔山老怪和自己身旁的窦芽儿早已不见人影了。但项开毕竟是她前世时,最为亲密的人,只那一眼,陆丽锦便就有一种前尘往事,如烟似雾的在眼前缭绕不去的感觉。谋士朱振献计道:“虽然贼兵将至。但是东宫及外营兵尚在我们手中。可以火烧云龙门阻止贼兵入宫,然后引兵入宫。斩杀贼首,必控大局。”众属官皆以为是。以你现在程度,是不可能看的懂的,就是学姐我,也是连第一页都还没搞懂。”杨钧钧说道。那悬浮在高空中的圆盘机械被他砍的一分为二,那红武士闪烁两下后,永远的消失不见了。“就是彩票中奖中了50万。”沈菲菲很不爽地说,她本来就看不起周通,人穷志也短,今天看到周通这样爱面子乱挥霍,心里更加看不起周通了。捱到晚上后,程欢的导师特意过来看,见守序堂没有丝毫进展,就提出要求,自己来审问。守序堂自无不可,最好审不出来,不了了之,反正死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la, 第三十二章 不许说见过我 盛元瑶率众循着妖气直追,妖魔受了重伤,加上妖气很容易追索,是肯定跑不掉的。她嘴上骂那死小孩骗她二两银子,心里倒是没怨怪过,包括这次看似是因为阿糯出了篓子导致被妖魔跑了,盛元瑶也没怪她。本来已经形成绝杀,出了意外谁也不想。妖魔所受最重的伤还是阿糯打的呢,那一拳打得妖魔胸骨都塌了。真看不出那小娃娃糯叽叽的身子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死瘸子还说那是“入了品的道修”,那是入了品吗!嗯,是入了品。盛元瑶一边肚子里吐着槽,一边追。反正追杀妖魔是她镇魔司的职责,要是伤成这样都还能被跑了,夏州镇魔司集体抹脖子算了。妖魔被追得慌不择路地往城外山林乱窜,窜着窜着忽地就感觉一阵心悸。妖和魔其实是两回事,只是人类统称妖魔。魔物之属暂且不说,妖类的本体一般都是某种异兽,或者也有植物成精的,相对较少。身为异兽的直觉往往要比人类敏锐很多,常人察觉不出的危机在它们这儿往往就能提前心生警兆。仿佛山间有极其恐怖的凶兽,如同曾经远远地觐见着妖皇……只是远远一瞥,那心中的悸动与惊骇就深入骨髓。它骇然驻足,抬头上望。前方山岗上,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静立顶端,脸上戴着一个阎王鬼脸。山风拂过,带得她的裙摆微扬,更衬身姿曼妙,气质卓然。明明看不清容颜,却总能让人觉得风华绝代,冠盖天下。妖魔却没有半点欣赏美的心情,凛冽的杀机几乎沁入骨髓,忍不住失声喊:“阎君!”外人只知阎君,世上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她的名字。元慕鱼。元慕鱼突兀地就从远处的山岗上直接出现在它面前,面具下的凤目冰寒,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是你,让他失态至此……是你,让他失了寻求这么多年的药?”妖魔:“?”“你怎么敢的……”元慕鱼伸出纤手,一把掐住它的脖子:“你怎么敢的!”妖魔被掐得眼球鼓起,“嗬嗬”地发着无意义的音节,连个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更说不出话。元慕鱼另一手虚按在它的胸腹之间,妖魔痛苦地扭曲起来,那胸腹间竟肉眼可见地鼓起。过不多时,一颗妖丹破腹而出,竟是被隔空生生吸出体外。单是这一手,便惊世骇俗。“砰!”妖魔的尸首被丢垃圾般甩在山道旁,元慕鱼已渺无踪迹,仿佛从来未曾存在。下一刻盛元瑶率众追到,一眼看见了道旁的尸体,震惊道:“谁杀的它,竟连半点战斗都没发生?”有捕快上前检视,也很惊骇:“妖丹没了……似乎还是被生掏的……不,甚至都没有破腹的伤,这像是被从内而外活活吸出来的!”镇魔司上下集体悚然,冷汗都冒了一身。那是什么修行?你试试把一个人的脏腑隔空吸出来看看?盛元瑶深深吸了口气,沉默地看着妖魔尸首,良久才道:“谁杀的也不重要了,擅入人国被人杀了取丹是自作自受,我们可没义务为妖魔查案。把尸身带回去,可以结案。”众人都沉默着点点头,心中都知道这不是帮不帮妖魔查案的问题,而是这手生吸妖丹有点耸人听闻,如果是个恐怖的魔修,那夏州……算了,一码归一码,先把这事处理了再说,城主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山岗上,元慕鱼静静目送盛元瑶等人离去的背影,美目凝注在盛元瑶飒爽的身姿上好一阵子,才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冷哼。身后跪着一大群阎罗殿杀手,头都不敢抬。尤其夏州分部的,更是胆战心惊。之前传言判官离去,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与阎君反目了。如今这么一看,反目个屁,还好有人跑去杀陆行舟这事元慕鱼应该不知道,否则这里所有人都要成肉酱。元慕鱼确实只是刚来,此前她并不知道陆行舟去了哪里,等到夏州从郡上调强者的事传到耳朵里,元慕鱼想到陆行舟的老家就是夏州,便过来看看。也就是看看夏州为什么要调人,和那大小两个白眼狼才没有关系呢。元慕鱼手中隐隐升腾紫火,正在徒手祭炼刚才那颗妖丹,过不多时已经改变形态,妖气尽去,反倒像是一个特异的果实。直到祭炼完毕,元慕鱼才淡淡道:“没你们的事,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都有嘉奖。”众人大喜:“多谢阎君。”元慕鱼把“果实”递给那个五品刺客:“这个叫……嗯,叫血肉复苏果,蕴含很精纯的生命之力,对炼制相关丹药有很好的效果。世上一般人不认识,陆行舟肯定也不认识。”刺客接过果实,一脸懵逼。元慕鱼负手道:“你去送给他,说是你意外获得,不许说见过本座。”刺客垂下脑袋:“是。”如果陆行舟在这看得见刺客藏在下面的表情,就会觉得很像流汗黄豆。元慕鱼又沉默了好一阵子,低声自语:“霍家被坑过这一次,下一次会更加谨慎,难度倍增。有了这东西,起码他不需要那么铤而走险,可以更加从容。”“那种失态……不应该属于他。”话音渺渺,人已消失不见,徒留香风。近在咫尺的夏州,她终究没有进去。那边陆行舟倒完全不觉得自己期待了十年的药没了是什么问题,压根就不当回事。只要阿糯一恢复,他就像整个人被激活了似的,早已重新恢复了从容,转向沈棠笑道:“城主何在?”沈棠盯着他的腿看了半晌,又看看阿糯,终于微笑着摇摇头:“已被我杀了。陈掌司可以去查验,徐秉坤浑身妖气,已经练得很深。”陈瑾年拱拱手,顺着沈棠所指的方位去了。片刻之后带着徐秉坤的尸首回来,都不用他说,周遭有眼力的都看得出徐秉坤尸身残留的妖气浓郁,那手上甚至都长毛了……陈瑾年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沈棠。徐秉坤浑身骨骼尽碎而死,是遭受极为强势霸道的功法冲击,可不像沈棠之前展现的飞剑风格。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看来此事可以定案了。徐秉坤贪图妖修之法,豢养妖魔,害死了霍六公子,万人亲见,没什么疑义。”盛元瑶拎着妖魔尸体回来,有些疲惫地道:“不错,我还有过录音,铁证如山。烦请丹药司出个城主尸首上的妖修检测报告,与我的证据一起提交京师。”陈瑾年颔首道:“理所应当。”盛元瑶目光落在阿糯脸上,见阿糯似乎没事了,不由有些惊喜:“没事了?”阿糯甜甜地笑了:“漂亮姐姐真好。”盛元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陆行舟,欲言又止:“算了,没事就好。明日再与你详谈。”这一夜注定夏州无眠。旁观惊天剧变看了个饱的民众们怀着各异的心思,一路谈论着离去,场中终究只剩陆行舟师徒和沈棠独孤清漓,两对人推着两个轮椅,慢慢地走在夜晚的街巷。陆行舟当先给独孤清漓一枚丹药,有些歉意地道:“抱歉,刚才被阿糯的情况吸引了心神,忘了清漓姑娘也受了伤……此丹治疗内伤有点效果。”独孤清漓抹去嘴角血迹,摇摇头:“剑客诛妖,受伤是常事。不过受了点反震内伤,我自己打坐就好。”“可你们是为了帮我,才选择这么激烈的手段,否则不必这么冒险。”独孤清漓想了一下,也觉得确实如此,便拿了丹药。陆行舟这才转向沈棠:“我好像做了件画蛇添足的事?”沈棠失笑:“倒未必是画蛇添足,互相佐证倒是真的。”两人相视一笑。陆行舟故意让霍瑜当众叫破是徐秉坤养妖,沈棠故意逼得徐秉坤用出妖修之法才杀,留下尸体证据,双方目的是一样的。其实只要有其一,这事基本都能达到效果,尤其陆行舟这个操作有些风险,确实可以不需要。但陆行舟不知道沈棠会这么做啊……两人完全没经过商量,却不约而同的一起做了,把徐秉坤的罪行钉得死死,让后患几乎消失殆尽。当然陆行舟这操作也不是没好处,这把霍瑜之死的锅都甩清了。独孤清漓磕着丹,心中又拂过盛元瑶的评价:姘头。她天天和沈棠呆一起,都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能这么同步。沈棠又道:“所以你若早和我们摊牌,商议着做,这次的事情会好做很多,你也不需要联络阎罗殿……以后还自以为是么?”这语气怎么整得跟训夫似的……陆行舟干咳一声:“徐秉坤的伤势可不像剑修造成的结果。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沈姑娘的神秘,真的可以什么都商量么?”沈棠轻笑:“在套我秘密之前,你还是先把阿糯身上的变故搞明白。我的事……会有找你的时候。” 第三十三章 父亲 “看来你非要与太太作对,敬酒不吃吃罚酒咯?”桂妈眉头一皱,要左右一起拿住容妈。“有本事有傲气没有错,可怕的就是没有本事还想要装逼,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死有余辜?”沈疏尘也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从他看见虞绿年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对方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这样的人绝对无法彻底的相信。离开p城后,君临选择停在安全区的圈边,占据了地势较高的山顶,卡住待会要进圈的敌人。虽然变化不是很大,但是作为亲密的枕边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我先回去了。”慕青本意送她回家,不巧碰到唐荣这档子事,随她进来见祁老爷,既然主人不在,待下去也无意义,转身欲走。沈云琛见她旧事重提,再加上她居然真的觉得自己比不上二哥,顿时伤了男人的自尊。连忙堵住了她的嘴,还是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这段时间他们都很忙,哪有时间过二人世界,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她从未忘记自己来自西夏的目的是什么,根本不是为了讨任何人的欢心,只要保持家是平衡,最主要的是达到自己当初所说的目的,她一定一定会战胜夜临渊,一定会给父亲还有平白惨死的君如胭报仇的。“没什么,挺好的,那什么,给她换大一号的。”叶辰忍着没笑,然后让店员再换一套。他哪里敢怠慢,赶紧朝其体内渡去真元,却发现如泥牛大海一般,以往救急的方法,今日却收效甚微。也不敢再试,抱起罗劫便驾云往沧浪峰赶去,陈子枫紧随其后。“臣,谢主隆恩。”汾阳侯重重的跪下,久久不能起来,他知道皇帝这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一面是做给西北王看,他做为天子是多么的严苛,同时又公平公正。齐才停下了追杀的脚步,这时他已经看到了数人率先杀了过来,随之他立即遁入大地中,失去了踪迹。“队长,你放心,我这边已经让我的弟弟为你安排了酒店之内最豪华的套房!你只需要来到酒店,我自会在店内迎接你。”孙胖子想要询问关于钱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有在电话里面询问,一切等到刘芒回去再说。一众大人物彼此面面相觑,他们身上携带的都是一些命根子般的宝物,要是就这样交出去,确实是舍不得。灼技,在身体得到充分的开发后开始研究技巧的使用棍、枪、弩、拳套、或者魔法。总之就是各种技巧上的练习,一般的老兵都是这个段位。为持彻底削弱一个国家的实力,让这个国家长期以来的对手忍不住对其出手,然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将整个世界推向世界大战的边缘。另外的三个都是男人,虽然没有入道,但是李晋看他们都是一品高手。一人呵斥了一句,随后继续开始兑换丹药,似乎齐才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笑话一般。只要不去触犯那些禁忌,真正可以无中生有,点石成金,如此逆天的仙法,完全可以成为他如今最强悍的底牌。“何人在此装神弄鬼!”铁剑仙君怒喝一声,同时他背上的长剑猛然间就激飞了出去,如同一道电光般射向了远处。“…”方玉琪闻言不语,不过他也感觉这里面实在是有些诡异,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若是这般,现如今,此次云中大比之中,最具实力、最有夺魁可能的二人都已然先后被其打败,那其他的修士,又哪里还有胜过他的可能?‘也不知道这取来的东西,是自留还是上缴,等考核结束之后再说吧。’姜璃在心中暗道。安安自从知道自己对采薇的心思发生了改变之后,开始努力的趁采薇不在的时候调节情绪,连杀人都是背着她的,生怕她知道,会觉得他不够好。既然衰神已经转世,就应该让她活着,她给神界带来的灾难哪里比得上整个神界消亡来得更严重。韩静瑶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又见金百禾一脸执着的样子,干脆还是闭口不谈吧,耳根子也能清净不少。每次遇上初心的事都变得很棘手,这一次他又想要干什么,冷刑能不能有点志向,把这些折腾的精力放在考古上面,而不是在这里搅和是非。“嘶!”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目光都望向碧蓝的天空。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措手不足,渐渐的,他学会的伪装,为会了阴狠,从前那个仁善阳光的云纾安再不复存在。不过西秦星和东周星的恩怨并没有到此结束,而是结下了化解不开的深仇。两星爆发的第一次冲突,死了太多的人,有很多修真高手,没有死在抵抗妖魔入侵的前线,却死在了修真同道手中。两星修真界一片哀声。同桌的比例撇撇嘴,对付着同样的食谱,只是那吃相……严重说明着两人的身份对比。“你是雷子?是你吗?”林雷虽然变化非常大,但作为和他同班三年的好友,岂能认不出来。“软软软软软……”电话声忽然冒出,龙至言尴尬的走了出去接电话,剩下捂着嘴巴偷笑的李起光和似笑非笑的洪胜成。林馨从不称呼他叫林雷,因为这是她最尊敬的父亲的名字,所以她只叫他怀特。身旁握着手的草薙阳立即察觉了,她紧了紧另一边也握着的草薙葵的手。“我会的。”此时林雷就已经在向地球政府申请a级避难处的使用权限了。他准备让颜思雨等人进入其中躲避对方可能的反击。.la, 第三十四章 为了孩子 萧鸾后脑勺磕在了地上,他就像是个醉酒之人,好不容易绵软无力地爬了起来,看什么都在打转,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被一层纱蒙着,看不真切。 “雾涟,待会儿我们来一个狂炫酷炸拽的开场,震慑住众人,怎么样?”弑天已经骚包的在自己的脑海里脑补各种炫酷的出场方式。 “只怕压根也没有去看着谁吧!人家办自己的事情了,时间,错开了!”叶灵儿在一旁落井下石。 看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觉得,这个不听话的狼崽子身上有太多让他觉得熟悉的东西。那桀骜不驯的个性,那蓝眸中顾盼之间流淌的清冽光芒,那完美无瑕的容貌,那清冷之余又依稀流露出的蛊惑人心的魔力。 以前刚准备去褚氏集团上班的时候,她规规矩矩的,后来和褚之信之间真正的相爱之后,她又慢慢的踏进了演艺圈,如果要是继续在褚氏集团上班的话,她肯定就会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直接甩身份出去的。 然后,在叶飞的目光的注视下,珊珊进了厨房,叶飞坐在椅子上,自顾的点燃了一根烟,“啪!”叶飞激灵了一下。 男孩子都是有主意的,虽然拜拜是弟弟,但是,一般时候,都是他做决定。 他们家少夫人,穿衣服从来都不暴露,就是人长的美,身材又好。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凤瑾,说到底,他才是凤家的家主,也是最终的决策人。到达名城公寓的楼下,苏凉秋松开了他的手,然后急步的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 从沙发爬起来,滑下沙发准备往厨房跑。不能在沙发抱,他去厨房抱音音姨,做腿部挂件。 穆皎缩了缩瞳孔,扬眉看着贺言恺:“怎么,嫌弃少?”她讽刺的看着贺言恺,作势从包里再拿出点钱出来。 花月满蓦地睁开眼睛,被营帐里的烛光晃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营帐里空无一人,就在她想要起身叫人的时候,却见沉毅背着司慕冉疾步冲了进来。 不知是自己刚刚热水一泡,浑身的血液都加速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一灯一人给人的感觉特别温馨,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种想要过去自后面将她抱住的冲动。 “多谢前辈出手制住这个贼人,晚辈感激不尽。”擎叔一脸拜谢的神情。 李志明看得出来,这人的身手在己方几人之上,即便自己和段兴合力围攻也难以取胜,加之蔡枫现在还没缓过劲来,而柳川就根本指望不上。李志明当机立断,不再担心追兵发现,先解了一时之围再说。 沐司音像个蚕宝宝一样被抱着,四肢被禁锢着有些不好伸展,忍不住在他怀里扭了一下抗议。 大脑中的电子脉冲反向流动,“发病处”就在李志明的右眼。而之所以他可以看到死人在说话,并不是因为通灵了,那不过是李志明的幻觉罢了。实际上他并未掌握自己的异能,所以才会让大脑自由发挥,产生诸多怪异。“怎么带走的,为什么地面没了脚印,野草什么的也没了踩踏和摩擦的痕迹。”蔡枫问道。 就像我不久前在手机屏幕上面敲下一行字,不需要多解释我就笃定地相信邓七七会帮我,这一刻我也无比相信她肯定能成为我手撕贱人的神助攻,我对她没有啥好隐瞒的。 不过既然现在周怜儿已经欺负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不要怪她以牙还牙了。 不过好在未名早餐内部空间充足,大部分人也是买完就走,所以不至于很拥挤。售卖各种风格事物的柜台摆设在不同的位置,也分担了人流的压力。 其实路柠西心里也知道,曾经确实也有那么一瞬间,她莫名的相信他。对他信任。 “喔,可是我的情报显示,半藏前段时间离开了雨隐村。”二宫秋雪语气平淡。 “那行,挑一头,留下来我们自己吃,再给一些送人,其他的就卖掉吧。”楼满月这一次不想全部都卖掉,留下一头,到时候切成一份一份的可以拿到县里去送礼。 “这……或许我确实是回不去,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带土强行道。 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光幕中的状况,如梦如幻,潜意识里都觉得极不真实。然而,皇境大妖的魂魄倒是收集了不少,可觉醒的天赋传承与肉身有关的大妖,却是一头也没发现。 “你说每一个自然法师觉醒的时候都会开启【专属于自己】的【空白灵田】?”戴琳问。 这丫的是易孕体质,这药不知道对她管不管用,步行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确定真正的功效之后,再拿出来给她用。 她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了了,本想不让段月受伤,没想到自己竟然,杀了她? “学校弄错了,已经没事了,”云茉雨立刻安抚,好言相劝,甚至打包票。 “这是——什么意思?”东方夏盈没太理解剑泉的意思,愣愣的看着那把剑。 下班后,洛南匆匆赶往约定的烤肉点,大餐一顿后,两人又逛了会街,到8点多钟,洛南才送田静眉回家。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在于面对这尊“噬星兽”,收回仙血的事先不急,刚才无意之间吞噬了数个世界的噬星兽才是首要面对的大敌。 .la, 第三十五章 治疗 “但没了这一切,我还有什么能力与之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对抗?”许墨极为沮丧的苦笑道。 就这样,一个大型的车队出发了。最前面的就是三个少将的座驾。 “这是一个秘密,走,我们去开闭门会议,研究一下这件事。”伍樊道。 陆宣大马金刀的坐在洞府中的宝座上,那里,本该是炼九幽的宗主之位。 “爸,我妈去哪里了?你知道吗?”萧月眼睛红红的说道,心别提多痛了,以前叫爸的时候,心里是暖暖的,现在,面对态度冰冷的爸爸,她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 先前去厕所查看刘嘉俊情况的警卫再次朝那边走了过去,他推开门,这次准备去隔间那敲那里的门板。 老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睛对我眨了眨。突然,用手抓住我拿匕首的手“噗”一声匕首轻易捅进了老头的心脏,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风云不断变化着,画面不停的转换,经历了无数次的春夏秋冬,可,二人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等大家再朝着陈伟看过去的时候,都呆住了,陈伟完好无损,男人手中依然握着那把长刀,陈伟怎么躲过去的,连男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你说的没错,可是魔窟内的情况你们完全不了解,怎么冲进去?”国主疑惑开口。 很多人都说客机在胡志明市上空折返,因为胡志明市是客机正常航线,而且客机继续北飞,不远就是中国领空,但是中国方面在那个时间段并没有接到任何马航客机的入境请求,而且雷达也没有显示航班的入境。 秦臻不知为何,但见得慕容千雪脸色不对,只能将卷轴放在殿下,自己走了出去。 武道一途锻体为始,尔后是罡气境,化丹境,元胎境,之后才是洞天境。 “母后就这么信不过云儿吗?”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感情,让秦氏有些恍然。 童夕妍张大了嘴巴,一双眸子在刘平凡身上溜了几圈,顿时下了结论。 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声忽然在这一刻传来。视线中,原本距离方辰并不远,那正在急速逃遁着的铁剑谷弟子,忽然身形一滞,就此直挺挺的停在了原地。 “那刚才他们口中的罪犯是不是你呢!”闻言赵龙猛地一下停了下来。 “我充分相信你的烤蕃薯技术,你烤吧,我等着你。”某豆躺在一旁的斜坡上,不想动了,因为肚子实在是饿。他将内力集中在手上,奋力的一击,随即惊愕,这笼子上居然连个痕迹都没留下,依旧光亮的美丽,他不解。 不过,在她殷切的目光下,唐西扬还是决定给面子的把面给吃了下去。 “没有,我带来了毒药和解药,还有药方,锦月可以先看看,需要我再让人来。”嬴御拿出两个药瓶和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了桑锦月。 大业皇帝,崇祯皇帝,章武皇帝皆奉自己为正统,视他人为叛逆,相互攻伐,兵祸之烈,不亚于原本历史位面。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他们的话,我想就只有死亡这件事了吧,要么是敌人的死亡,要么是他们的死亡。 殷宁还在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大洞思索时,剑心尸却是突然就冷哼出声,然后单手一挥,向半空中的某一处,激射出一道三尺多长,璀璨夺目的白色剑光。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双眸一个是青色一个是金色,而瞳孔则分别呈方块和黑桃的形状,左边脸颊上画着一个红心,另外,那个南瓜帽的侧面还镶嵌着一个大大的梅花饰物。 “你一靠近我就感觉到了,虽然没察觉到月儿的气息,想着月儿必定不会让你自己来的,月儿既然来了,懒丫头能省事绝对不会费事,必定会用迷香,我就闭住了呼吸。”桑锦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道黑光立即从储物袋中飞出,在半空中盘飞一圈后,突然就飞向正在掐诀施法的鬼泣,在离鬼泣三尺之处,黑光一阵狂闪,变化为一杆白骨为杆,丈许多长的黑幡,轻轻落到鬼泣手中。原本计划将病毒用在建奴身上,不幸的是,忙碌不停的朱由检从锦衣卫得知,他的堂弟唐王朱聿键三天前便已殉国。 刹那间,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凭空闪现,预示着羿修城正在布置另一座阵法“兵符阵”。 原本以为公民的隐私信息,被黑客在暗网上大肆售卖,算是已经很猖獗了。 白良在前面引路,叶天他们跟在身后,这座火山极不稳定,时不时脚下就传来一声轻轻的晃动,似乎随时都会喷发,开始山下的地方还有一些树木生长,但是越往上走,植被越是稀少。 此刻这些妖族,原本凶神恶煞的跟随那金光冲来,但是因为星城的防御没有轰开,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人走进这服装店被江寒看到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这家店他会觉得眼熟,因为他第一次跟苏雨歆逛街,进的也是同样的一家店铺,只不过那时候是在苏江市。 离白日门十分遥远的地方,弑月行会众人看到天空中的异变,柳如烟等人这才相信,原来之前谢夜雨说的竟然是真的。 何飞这样一想,马上又激动起来。从林艺和苏菡那些谈话,可以猜测到苏菡肯定会找林艺,但她也肯定知道,林艺其实什么事也决定不了,所以最终还得是他本人来和苏菡谈。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江寒发现如果位置放对的话,神农尺和碎片都会发光,可惜只有一块碎片能够有位置放对。 罗猎的瞳孔燃烧着两团火焰,雄狮王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龙玉公主的身影。 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人类的士兵,虽然数量很多,但是清一色的A级,在他们手中根本撑不过一个来回。 .la, 第三十六章 如何结案 “米兰呀,有些军事秘密,我不打听,但是咱俩的对白得统一,就对大家说,她出国休假去了!”铁龙说道。 刘焉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张义士为人洒脱,不似我们为官久了,失了本性,老夫十分喜欢。”闻言,刘备和关羽的脸色才好一些。 “是发突然我······”杨清默默的低下了头,杨子羽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姐姐,赶紧的爬到安安的身前,路上都是鲜血。 “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我才是三合会真正的上位大哥,蒋先生我来了!蒋先生!”男子低头看向手里,常乐的人头却不在,在放眼过去满地死尸,这让猛的一愣。 “咳!咳!咳!”曹格被雷到了吧,他没有想到李静儿会主动到不管不顾自己是否在工作中,为了哄自己,各种新鲜事都敢做。 林鹏进门,见那老头又在低头看手机,不禁伸手敲了敲门上的玻璃。 “是写好了。”特缇施如履薄冰地说道,生怕刘范一个不高兴,就又要派兵把他拉出辕门外枭首示众。 格肸燕说道:“主母,看来这是一个比较高级的电磁波产生器,至于是什么原理我还不得而知,我可以拿回去研究一下吗?”虽然神秘大陆没有什么科技条件,她觉得稍微修改一下兴许能起到大作用。 “手术很成功!但这是切瘤,所以必须有人每时陪她,她现在在507病房,因为她的伤因,所以给了她一个单间,旁边还有个床,陪同的人可以睡那儿。”大夫疲倦的说。喝完粥,赵若知终于如释心负,他看了看沙渡天,那家伙竟然吃起了另外的点心。 李亦杰听到身后哗哗作响的落石声,不知底下众人还能再撑多久,满心只想速战速决,挥刀连攻,不顾自己体力迅速消耗。 傍晚,骢毅郁闷,来到了圣龙也就是京都最高级,最贵的一家酒店。 “走吧,上车。”骢毅拉开了别克车门。毕竟在普通人的眼里,御剑飞行是十分的惊世骇俗,为了不吓到静蕾和路人甲乙丙丁们,骢毅选择了开别克,虽然别克这种牌子的轿车十分的普通。 江冽尘冷冷道:“你觉得好笑?”沈世韵满腔热情全被他浇熄,暗骂:“我在想什么?竟然跟他说笑起来?”板起脸道:“就是从这里走五步半。”江冽尘听罢径自前行。 “上一次,攻击十香的时候,你用你的手挡住了狙击枪的子弹,这是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那个时候你的手不是人的手,你到底是谁?”折纸的平静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琉星。 “现在,我们只需要坐等,三天后,便是何家灭族之时。”韩狼闭上了双眼,开始冥想修炼。 不过因为4级等级的差距,二哈应付的十分辛苦,好在不多时,兽人族战士终于满血回归。 “听不懂啦!”局势开始朝意料外的方向发展了。这些家伙竟然要一起来我家,琉星只有糟糕的预感。不然,为什么她今晚会想尽办法把我留下,然后还故意睡觉不关门呢? 冰洁看着韩狼离去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很是担心韩狼。同时心中也十分自责,若是之前与韩狼少待一会儿,或许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斗剑横空与炎武承宗这一战,虽不敢说是天云国与大炎王朝相斗的开端,但也是两国最顶尖年轻一代的较量,受到的关注自然是举世睹目,许多人都在关心,引来了无数的高人异士,均想亲眼目睹这一战的盛况。 然而,此刻看着欢呼雀跃,不停向他表示祝贺的海盗船员们,霍雷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做彩虹号的船长了。 雷霆万钧,自五爪龙纹身影上,浩荡起一股磅礴的绝强威压。轰鸣四方,重重朝着荒野上,唯一的麦哈尔落下,宛若泰山神岳,威压惊世。 像他们这样的暗探,若是要交流情报消息,肯定会用特殊的手段,昆岩山有至尊坐镇,故这样的手段至少能够骗过至尊的耳目。天灵门没有这样的手段,估计会从两大世家身上求取。 倘若真能成功,就是一件壮举,不成功,也就多出一个后代而已。 “这是你的!”霍雷伸出手,将那颗宝石送到了爱莉克希亚的手上。 三人脚下的地面湿漉漉的一片,满是泥泞。大地好似累了,竟也不再颤抖,又一次平静了下去。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奥杜尔,只看到不远处的天灾军团和燃烧军团已经将泰坦造物军队全部压制在一边,相信不会过多久,奥杜尔的大军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在看向五年时间,修炼玄纹的三百高手区域,只见,此时的一道道身影,散出恐怖恢宏的气息,清一色的达到了神生之境,有几道更是恐怖。 “是的,可你变化却很大,这几天功力看上去又强劲了不少。”夔王叹了口气,将载着田令孜的轮椅轻轻推开。 陆明很是自豪的说着,他的家里虽然一家并不算什么,但是陆家家大业大,只要能联系上,那就可以互相互补。 据说,这个茶叶店的股东一共有三人,一个是投资者孙悟空,另外一个是经营者天蓬元帅,最后一位便是那个能够开辟一片世界的大仙。 肖琴作为【聚宝盆】银行的董事长,身边肯定有许多懂法律的相关人才,不但如此,其他方面的人才也绝对有。 仇安在朋友的打听下,知道了这个刀疤最近突然好像是发了财一样,竟然突然买了房。 “陈总,包装公司知道咱们要包装急,六点多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给咱们再送三千包装,我过去找您想跟您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您没在,打您手机也打不通,我就答应他们了,您看没什么问题吧。”孙国力道。 .la, 第三十七章 果实 “这是什么?”沈棠凑了过来,很是吃惊:“没见过这东西,如此浓郁的生命能量……”独孤清漓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若有所思:“若我所料不差,这有可能是某种妖丹,被人为改造的。形态与气息虽然改变,但那种属于生命精粹的意味还在,改不了。”沈棠有些惊喜:“此物是不是适合炼陆行舟治腿的丹?”独孤清漓搞不明白这种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到别人有没有用的脑回路是怎么来的,只是道:“我不是丹师,你可以去问他自己。未必属性相合之物就适合炼丹,这是两回事,别忘了寒莹草。”沈棠哽了一下,想了想:“刚才那人是不是来自阎罗殿?”“没有直接交手,不好武断判定,只能说有些像。”两人一头雾水,都有些懵。陆行舟是阎罗殿判官应该错不了,但阎罗殿里未必都是他的旧部,也有敌对者。这人到底是什么属性谁也没法猜,何况还不一定是阎罗殿的。那这是有意遗落送给陆行舟的,还是仓惶逃跑之时不慎遗失的,也没法判定了,毕竟连是不是适合炼丹都不知道。沈棠取过果子:“我去问问他。”孤独清漓总有一种沈棠是找借口去和他说话的感觉……明明果子在我手里,需要你划着轮椅去?不累嘛?算了,你爱去就去,我练功去。此时的陆行舟没有休息,摊着一张稿纸写写划划,在琢磨怎么给沈棠配齐最后的药。由于霍老管家已经用了一天的药量,他得给沈棠补完,虽然沈棠已经没那么需求,有始有终总是好的。从霍老管家这些药中,他也得到了一些启发。能炼好的话,对自己当然也是有效的,很是重要。“怎么琢磨也还是缺了一味辅助血肉复苏的药,这种东西夏州实在不好找。不过档次要求不那么高的话,不像以前那么限定几种,范围大不少,让人去郡上找找应该能找到……”阿糯道:“其他药呢?”“其他药直接从沈棠库房拿,没有就让她们去买。”“现在就直接用她库房了?这可不仅仅帮她自己治哦。”“怎么的,治腿没收她钱,收点药材不行啊?”“可你收了腿的。”门外传来沈棠的干咳声,阿糯忙迎了出去,狗腿般推着她的轮椅赔笑:“宗主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就在你说他收了腿的时候。”沈棠有些好笑:“你这狗腿样儿怎么回事?”阿糯赔笑:“现在师父是客卿,宗主就是我们的金主嘛……”沈棠似笑非笑地看向陆行舟:“你就是这样对徒弟定位我们的关系?”陆行舟哭笑不得:“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阿糯眼珠子滴溜溜的,哪里是金主的原因哦,是因为这个很可能要做后娘了,得巴结。听说有了后娘就会有了后爹……当初还是阿糯看你坐在崖边可怜兮兮,才让师父去拉你的……沈棠也不多扯,直接摸出那个果子:“这个,对你炼丹有用么?”陆行舟诧异地接过查验了一下,十分震惊:“这……这果子不仅有益于血肉复苏,这还蕴含着很精纯的能量,用来炼制增长修行的丹药也是极好的材料。此物若是评级,我看得有四品,这是什么果子……”沈棠犹豫了一下,没说独孤清漓关于此物可能是妖丹的判定,毕竟有很多人对妖的东西有洁癖不肯用的,而且清漓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对。便只是问道:“确定对炼丹有效?”“对。”陆行舟极为惊喜:“不仅补上你缺的那点儿是没问题了,就连我自己的伤也大有机会,这可不仅仅治个断筋!”沈棠吁了口气:“有用就好,我还怕白高兴一场。”“可我真不认得这东西。”陆行舟翻来覆去地看果子,颇有些喟叹:“我曾在阎罗殿见了很多奇物图谱,以为见识足够丰富了,看来真是学无止境,世上奇物多了去了,真不是我那几年能够尽窥。话说你这从哪弄到的?”沈棠实话实说:“刚才有个疑似刺客的,被我和清漓拦下了,逃跑时遗失的。我和清漓都不好判定是故意留下还是真遗失。”陆行舟想了一下也没想透彻,其实也懒得多想,此物的惊喜太强烈了:“不管哪种,那也是你们所获之物。金主这个定位好像也没错,你看我们这不就是被包养着么……”沈棠啐了一口:“原来你真不是什么好人。”谁家好人会说这种调戏的话,还故意多摸我。陆行舟心情极好,笑吟吟道:“谁告诉过你做阎罗殿判官的人是好人了……你现在要逐我出门还有机会,迟恐不及。”沈棠白了他——眼:“配药吧你。还需求什么其他辅药赶紧说,我让人去寻。”陆行舟沉吟片刻,写了张单子:“这是你的,先配好再说。我的有些复杂,立足于这种新药材我得考虑一下怎么搭配,恐怕不止需要配一种丹。”沈棠接过单子,看着陆行舟眼中那从所未见的明亮和期冀,心中也难免有些小小的悸动。十年期待,真是种执念。他能把救命药给阿糯,把续筋药给她沈棠,实则心中压着的失望与难过真的难以言表,但面上压着看不出来,直到此刻才一时尽显。两人对视间,都想起了初识那一刹的共情,那一刻心中转过的“ta和我好像”。直至如今,双双有了好转之望。阿糯托腮坐在一边看着,也仿佛看了一场互相救赎的过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管再难,有望就好。”沈棠感觉自己有很多话,却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终化为一句:“我等着你,一起并肩站起来。”“嗯。”陆行舟眼神亮闪闪的:“我会的。”其实沈棠本来还想问一问对她商行的下一步发展计划,但想想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让陆行舟分心,也就没再多言:“那你琢磨着,我先让人找齐药材。”片刻之后药材找齐,沈棠一时没走,坐在一边看陆行舟捡药。丹药配比,和普通抓药的要求不同。一般大夫抓药对于某药几钱差不多就得了,并不需要精细到毫厘不失,而丹药不行,但凡差之毫厘,就可能导致炼不成丹甚至炸炉。如何精细地捡药不出差错,是每一个学徒的必修课。沈棠饶有兴致地看着,本以为到了陆行舟这个级别的丹师对于这种极基础的事宜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可他还是非常用心专注,居然还取了一个法器级的秤,很仔细。当初聘请白驰的时候大家也见过他炼丹,白驰对此显然比陆行舟随意了很多,经常用手称量。或许这就是陆行舟的炼丹水准能超过名门出身的白驰的一项重要因素吧。她没再多打扰,很快离开,喊来长老唐云忠:“忠叔,丹霞帮现状如何?”唐云忠道:“柳擎苍死于霍宅,丹霞帮靠柳烟儿肯定无法支撑。现在听丹霞帮的帮众在议论,说白驰建议柳烟儿把帮派卖了,带着她回归焚香楼。”“那就希望白驰真心待柳烟儿了,否则这姑娘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沈棠叹了口气:“这姑娘虽然骄纵了一些,其实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唐云忠有些古怪地看着沈棠,犹豫道:“宗主……”“怎么?”“你近些时日,心软了很多。”“啊?是吗?我杀人没手软呀。”唐云忠压低声音:“真让陆行舟行宗主令?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如果说考核,这些时日还不够么……他的品行这些时日已经得到了证明。”唐云忠欲言又止。他想说的不是这些方面的品行……老实说他观察着也觉得陆行舟不错,有恩必偿,还加倍偿之的那种,没问题。但问题在于,宗主和他是不是走太近了,你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可这个实在不好多说,只好道:“如果柳烟儿真的出售丹霞帮产业,我们是否买下?”沈棠有些犹豫。撇开被陆行舟坑坏了的炼丹产业来说,丹霞帮原先是种植药材贩卖的药贩子,整个丹霞山都是药山,算是优质产业,包括帮众打手也不算弱。如果是以前,沈棠肯定二话不说地买了,但现在的发展规划是否还适合走这个路子,需要咨询一下陆行舟。心有所思,也就直接说了出来:“如今发展规划的事宜,我已交付陆行舟做参谋,这事我去问问他。”唐云忠终于忍不住顿足:“你刚刚才从他屋里离开,这又进去,干脆直接住里面算了!” 第三十八章 在外而安 沉棠自己都没意识到今天往陆行舟那儿跑的频率,高到独孤清漓都懒得搭理她了,也高到唐云忠等忠心长老看着一肚子无语。 面对霍瑜、城主、柳擎苍之死,夏州风云剧变,别家势力谁不是加急开会议事,研究接下来的举措?可这边倒好,连一次宗门议事都没召开过。 好像这些事与她们无关似的……天知道这些事她们就是主角呐! 早上说在治腿也就算了,这一下午还呆陆行舟那儿,晚上还想去! 沉棠想到这里也有些尴尬,逃命般划著名轮椅溜了:「那明天,明天再问。」 回到自己的闺房,沉棠「砰」地把自己砸在床上,双手摸着滚烫的脸颊,低声自语:「沉棠啊沉棠,你在干什么啊……」 一条肚兜被她砸在床上的时候震得飘飞,又慢慢悠悠地落了回来,罩在她的脑袋上。 「……」沉棠一把扯下肚兜,切齿道:「是不是逼我找丫鬟收拾,我不想找的。」 她秘密太多,丫鬟这种贴身的很难现招,不敢信任。 她腿脚不便,有时候独孤清漓都很无奈地充当了半个丫鬟,挺对不住清漓的。 不过还好,腿就快好了……明早陆行舟会早早来治腿吧? ……怎么又想到他了。 沉棠恼怒地把肚兜丢到了老远。 独孤清漓正推门进来,一看有什么扑面而来,「唰」地拔剑,肚兜变成了碎末,飘飘荡荡。 「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扔了?」独孤清漓很是不解:「我看陆行舟很喜欢,昨天眼睛盯在那儿起码好几息。」 沉棠瞥了她一眼:「他眼睛盯你身上的时间,可比那多多了……要不改天你穿着那个,看他会不会喜上加喜?」 独孤清漓惊了:「那竟然不是大手绢?是穿的?这东西怎么能穿,只遮得住一小半身子啊!」沉棠眨眨眼:「你要试试吗?其实很舒服的,肯定比你的裹胸布舒服。」 独孤清漓深度思考:「穿这种东西肯定不方便使剑,这就是你修炼皇极惊世经的原因?」 陆行舟就喜欢这样的?沉棠脸垮了:「出去,我要洗澡。」 独孤清漓很认真:「不好意思,陆行舟说你不能沾水,我此来就是特意提醒你这个的。」 沉棠一头闷在枕头里,再发不出声音。 ………… 次日一早,陆行舟踏入沉棠的院子,却不见两个女人在吃早饭。 他困惑地敲了敲沉棠的房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没关,进吧。」 陆行舟推门而入,就看见沉棠生无可恋般靠在床上。 没洗澡,也没丫鬟帮忙擦身,臭了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陆行舟左右看了一圈:「清漓呢?」 沉棠脱口而出:「你难道是来给她治腿的?」 「呃……」之前也没见你有啥意见啊…… 陆行舟倒也知道别和女人讲道理,还是微微笑着到了床边,把一颗丹药放在床头:「好了,昨天的丹炼成了,补齐了你最后所需。」 沉棠那些不知道哪来的小怨气瞬间消失殆尽,终于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道:「谢谢。你……你自己的呢?」 「已有头绪。我今天得闲再慢慢研究,现在先给你换药。」陆行舟划到她腿边,很娴熟地撩起了裙子。 目光不经意掠过她的袜子,发现居然换过一双,不由莞尔。沉棠发现他的目光,脸也有点红。脚当然是要洗的呀,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怕你熏着吧…… 以为今天换个药就好,结果陆行舟还是在她腿上捏了两把:「有感觉么?」 沉棠其实觉得他还是有点故意,却没证据,只能闷闷回答:「有。」 不但有,而且反应比之前更剧烈了,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和粗糙的触感,如同触电一般,浑身发麻。 「恢复挺好。」陆行舟倒也没再多摸,慢条斯理地拆着绷带,小心地刮掉残余药膏,给她换上新的敷上。 沉棠定定地看着他柔和专注的神情,看了好久,才忽然问:「据说柳烟儿可能会出售丹霞帮,买么?」 「出售……她去哪?」 「据说白驰会带她去焚香楼。」 陆行舟手头顿了顿,想了一阵子:「如果打算去焚香楼,那她不该卖的。手头捏着药山,将来在焚香楼还说得上话,一旦卖掉,她在焚香楼的地位比丫鬟还糟。」 沉棠猛省:「不错,这就是白驰怂恿她卖产业的原因,实际上真正想买的是焚香楼。这应当是白驰回宗的条件,否则已经离开师门的没道理回去。」 陆行舟点了点头:「但如果柳烟儿一直捏着产业,她身边却又没有得力的人,早晚也是被杀了夺产。如果我是她,第一选择就是低价卖给别人,带着钱换个地方,过个平凡富婆小日子。就不知道她够不够灵醒了……」 沉棠笑笑:「她当然没这智慧,但我们可以去陈说利弊,这低价买山的人为何不能是我们?柳烟儿再蠢,也不至于真把未来寄托给一个花柳男,无非是现在不知所措,有人指点的话应该是能说明白的。」 陆行舟换好了药,扎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买了山,或许意味着和焚香楼有了冲突。」 沉棠道:「只需要你说一句买不买。」 「买。」陆行舟随意道:「但不是为了做药山,想自己种药的话开辟一部分做药园就可以了,大部分地方可以作为剑宗之地,剑出丹霞,岂不比现在这个小武馆格局舒服?另外丹霞山多半有点秘密,真买下来了,我们慢慢探索……」 「是哦,你才是原主来着。」沉棠笑了起来:「你哄我租屋的时候,就说过那是扩张方向。」 「当时说那话还包括了霍宅的,霍宅还有后山,和丹霞山连成一体,那真就有点连绵群山剑出各峰的味道了,山下的田园都可以是宗门产业,气象尽出。」陆行舟沉吟道:「现在不知道霍家人怎么想,那老宅已经成大凶之宅了,不知他们有没有处理掉的可能性,有的话还真可以收下来。」沉棠道:「你是不是把天行剑宗残部想得太旺盛了,我们就这点人……」 「首先你要中兴肯定还要大量招人,其次你手里也肯定不止这点人。」陆行舟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你该把你的秘密和我说明白,不然很难做什么筹谋,不过空谈。」 沉棠沉默片刻,低声道:「你猜到了几分?」 陆行舟道:「我本来猜疑你是失踪的公主,但觉得很多关窍没能想明白。如果你是公主,霍瑜和盛元瑶不应该不认识你,并且你沉棠这个身份是天行剑宗的人都认的……除非你戴了人皮面具,但我感觉没有。」 沉棠难得地露出促狭的笑意:「我本来就自幼在天行剑宗修行,沉是母姓,师父是我亲舅舅。要不是有这种皇室姻亲关系,天行剑宗怎么做的皇商?不过天行剑宗的人并不知道我是公主,觉得就是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子罢了。」 陆行舟:「……」 「我母亲不过普通妃嫔,我自幼过得也是谨小慎微,你真是霍殇的话,那我们又多了一条相似的地方。」沉棠笑笑:「不过我是长女,出生之时父皇倒是挺喜欢的,授我皇家武学并不藏私。但我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天行剑宗,很少回京,盛元瑶不认识我并不稀奇……我倒是见过她的,那时候她十四五岁,钻别人侯府宴厅后面就为了偷听个红杏出墙的秘事,哈……」 陆行舟也忍不住笑:「那霍家呢?」 「霍家的恩宠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高……霍太师并不知道沉棠是谁,倒是我曾以公主顾以棠的身份见过他们。霍瑜是见过我的,可惜这次霍瑜被你折腾得根本没见到我不是吗?」 陆行舟想想这次霍瑜还真的没见到沉棠,不由失笑:「你长期化名在外,是养晦?」 「嗯。很小的时候,国师就给了我批语:在外而安。父皇还是很尊重国师的意见,所以送我到天行剑宗,任我使用化名,也算得上一种保护……但我还是希望你称呼我沉棠。」 「当然……我也叫不惯别的名字。」陆行舟问:「那你母亲……」 「前年已经逝世,说是病逝。」沉棠冷笑:「我也不知里面有没有鬼。」 以当时大家对于霍殇夭折的判定类比,妃嫔就更不该盛年而逝了,有鬼的机率很大。只是很可惜,沉棠没有办法调查这样的事情。 陆行舟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所以你的腿……」 「一个很俗套的政治斗争。」沉棠淡淡道:「父皇前些年与妖皇一战,两败俱伤,身体越发不行了,这几年太子之争也是挺激烈的。你知道的,本朝女子可以为帝,我身为长女,自然也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陆行舟忍不住道:「你既不是皇后所生嫡女,又是从小长期在外的,大堆官员都不认识你,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政治资本,能有什么威胁?」 「有啊。」沉棠嫣然一笑:「因为皇子们太废物了啊……你知道我的修行么?」 陆行舟沉默片刻:「四品。」 「但他们最高的只有五品。」沉棠淡淡道:「修行之世,实力就是最大的政治资本,虽然父皇从来没有传位给我的意思,但有人怕了。有人怕了,就会想削弱我的势,最好杀了我……于是在一次我和师父送货入京的时候,遭遇了伏杀,远在雍州的山门也同时遭遇袭击。我至今都不知道是哪个弟弟干的,抑或是……父皇亲自干的。」 第三十九章 见龙在田 陆行舟沉思下去,没说话。天子脚下,皇帝自己干的机率还挺大。如果是兄弟干的,那多半不会只往你腿上招呼……皇帝则很有这种可能。怪不得沉棠见自己对阿糯的感情,那种触动确实很难言说……不仅是前一夜的事情,应该是很早就心中感触了。人的好恶,总是有其来由。沉棠续道:「总之无论是谁干的,这种骨肉相残的举动引起了国师的极度不满,所以派清漓来护送我离开,并贴身保护。」「所以清漓是国师弟子,圣地嫡传?」「是。」沉棠道:「清漓和我有些类似,她从小在冻月寒川苦修,很少与外人接触。不过她是因为所修功法的缘故……原本她应该修到四品才出山行走,寻求上三品之路,恰逢我的事情,国师就让她提前出来了。」陆行舟叹了口气:「你们俩的背景,可以把整个夏州掀一百个来回,捏成个丸子。夏州是个县城,怎么容你们这样的大佛,还两尊。」沉棠失笑:「其实夏州有点特殊的。很少会有县城被称为『州』,那是因为早年州治郡治都在这。后来这里灵气变薄了,州治迁移,这里也就成了个大县规格。」「这我小时候倒是听过。难道背后还有故事?」「有没有故事,或许是我们可以探索的课题。」沉棠道:「国师指引风起夏州,我想总有其因……此前的事情对常人而言已经算是风起云涌了,可对于我们而言,似乎也不太够格。」陆行舟点了点头:「继续说你的事吧。国师帮你,然后呢?」「我的事,如果是父皇亲自干的,事情还简单点,他废了我已经足够了,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徒坏名声,也惹圣地不满。为此还会约束我那些弟弟不许胡来。」「圣地对皇权的限制这么大么?」「互相依存吧,圣地并不能完全凌驾皇室……但皇室绝不会愿意和圣地闹翻。被圣地认为倒行逆施,不是什么好事。」陆行舟接口道:「那么如果是你那些弟弟干的,在圣地的压力之下,他多半还得做个交待,最少要推出一批替罪羊。等这案子结束,你其实也可以公然以天行剑宗示人了,在你安心做个瘸子的前提下,没了威胁,他们不会再来公然动你,最多可能有暗算、或者以帮派斗争名目做些打压。」「不错,所以就算我治好了,我也会继续装个瘸子,做给他看。」陆行舟心中微动,倒也觉得如果自己治好了也不是不能继续装瘸子……沉棠忽然话锋一转:「行舟,你知不知道,初见时,你有一句无意的话,给我触动很深。」陆行舟怔了怔:「哪句?」「你说,让人觉得失去我而后悔,是我们女人喜欢用的……」沉棠低声说着,仿佛自语:「我原先确实只是想离得远远的,看他们兄弟相残、父子相忌,早晚后悔。天知道当时突兀听见这样一句,我心里想了多少。母亲、舅舅、剑宗无数无辜弟子的血,实际都是因我而流,我真就这么退避看着,对得起谁……」她顿了顿,看向陆行舟的眼睛,目光熠熠:「总之我现在只想让他们像柳擎苍一样……因为失败而痛悔。」陆行舟「哈」地笑了:「没想到我和丹霞帮的故事,在你旁观之下还有点别样的意味……」「所以你我是真的很有缘呀。」沉棠眼波流转:「涉足这样的事,你退避么?」「你的事麻烦,我早有预料。」陆行舟笑道:「既然我敢接你的玉符,就不会轻易放弃,宗主大人。」沉棠咬着下唇:「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手从我腿上拿开?」陆行舟触电一样挪开了手。这是听故事思考出神,不是故意的,真的!沉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阵,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么你现在给我怎样的发展建议?」陆行舟摸着下巴想了想:「先等一个变动,再做决定。」「京师结案么?」「不,看看新任城主是谁。这段时间,先安心治腿,这比什么都重要。」…………此刻的京师,正在为两件事沸腾。一是前些日子的天行剑宗灭门案。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天行剑宗是皇商,也不知道「公主失踪」这种事情,此前陆行舟知道这事还让沉棠颇为吃惊,后来自然猜得到陆行舟背地里一直在用阎罗殿的情报网。不过天行剑宗是正道、宗主沉超群是三品剑修,在三品之中还算比较强的一档,名列大干《群雄榜》第一百零三位,颇有盛名。天行剑宗的整体实力也算得中上游水准,一朝灭门确实震惊天下。尤其沉超群还是在天子脚下、京师城外被杀的,更是重案。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彻查。京师上下经过一个月的兵荒马乱,近日终于有了定论。三皇子、齐王顾以恒见财起意,杀人截货,罪证确凿。着贬为庶人,圈禁在府不得外出。参与此案的齐王下属势力被杀得人头滚滚,京师震怖。这是皇帝给圣地的交待……至于到底真是齐王干的呢,还是齐王在其他斗争中出了事,被用来以这种方式背锅呢,谁也不知道。同时皇帝还下了旨意,扶持天行剑宗残部,不可因其败落而欺辱。「国师如今安否?」顾战庭缓步踱上观星台,看着高台正中烟雾缭绕下的身影。他的目力自可穿透重重雾霭,看见那身影的曼妙无方,盘膝而坐,平淡从容。天瑶圣地之主、兼任大干国师,大干《群雄榜》天下第一,听澜真人。可惜戴着面纱,看不透面貌。但不需要看,在她年轻的时候,顾战庭见过,他还知道当年她也不是「真人」,还用着本名夜听澜……那或许是顾战庭此生所见最美的女人。可惜这样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嫁入内宫,他无法肖想……隐世怪物无法统计,皇家自己都有一堆老怪,圣地更多,群雄榜无法罗列出来。他们俩就是大干在面上活动的仅有的两个超品,看似同级相配。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夜听澜,在与妖皇之战中受伤至今未愈后,就更比不过了。终究群雄榜上,堂堂皇帝屈居第二。夜听澜不会看上实力低下的男人,或者索性说,她的眼中就不可能有男女情爱……她的眼中只有仙途,甚至对阎君的兴趣都比对其他的大些。天下第三……阎罗殿阎君,超品之下第一,一品同阶无敌。不过圣地之所以是圣地,并未避世,好歹她们还讲个公道,也掣肘着大干这艘船不会轻易偏离航向。「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问本座安否?」夜听澜缓缓睁开眼睛,美丽的眼眸无悲无喜:「不妨问问你自己,此心安否?」声音平淡而磁性,一如当年的好听。仿佛岁月从来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顾战庭沉默片刻:「以棠武学天资既高,又有自己的势,可惜是女子。为江山后计,不得不为之。」「你还不如你祖宗开明。」「事实上,曾经的几任女帝……做得都很是胡扯。史官秉笔春秋,给她们留几分颜面罢了。」「她们做得确实不行。」夜听澜声音微讽:「但你七尺男儿,就做得很不错?」顾战庭正容道:「朕外抗妖魔、内抚民生,无一日懈怠,对得起列祖列宗。」夜听澜淡淡道:「天行剑宗何辜,被天子无故屠戮,天下宗派人心惶然,是所谓的不错么?其中知道内情的,还知道父亲弑女、嫁祸亲子,确实不错。」顾战庭沉默。夜听澜又道:「昨日听人传信,夏州城主暗养妖魔,投喂血食……若是没有及时查出,真到了夏州涂炭之日,是陛下所谓不错么?」顾战庭这个有话说:「那不过一介地方官吏违法犯禁,古来有之,如何怪得到朕身上?」「这些年来类似案例比往年倍增。涉及官员,陛下身为天子不负责,难道让百姓负责?别的不提,单是徐秉坤一个只知道修行突破的剑客为什么有资格任城主,总不是本座任命的。」顾战庭再度沉默。徐秉坤是霍太师推荐的人,而霍家是他所信用。结果夜听澜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霍家鱼肉乡里,怨声载道,天子用为臂膀。非天子之失,难道是本座的?」顾战庭堂堂皇帝也不是来挨训的,终于脸上开始挂不住,冷冷道:「国师是不是过界了?」夜听澜轻笑一声:「夏州算是好的……江山各处,宗派、官僚、家族……以强凌弱,率兽食人,甚于妖魔。若真到了倾颓之日,希望陛下说得出那句对得起列祖列宗。」顾战庭冷哼一声,拂袖离开,谈话不欢而散。夜听澜冷冷地看着顾战庭离去,纤指忽地轻掐法诀,做了个简单测算。「干,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夜听澜微微一愣:「怎么会是这种卦,主客不对啊……我算的是以棠,谁是大人?」 第四十章 群雄榜 天行剑宗事件在知情人眼里的重要性无与伦比,那是宣告着夺嫡之争进入了开始动手的白热化阶段。 公主险些被杀,齐王贬为庶人,风起云涌。 但普通人不知道天行剑宗和皇室瓜葛,大家的目光反倒更凝注在另一件事上。 霍家六公子在夏州调查老宅凶案,不知怎么的查出了城主徐秉坤勾结妖魔。六公子英勇抗击,死于妖魔之手。其左右护卫畏罪,杀了其余护卫潜逃。 这也算得上近年来最夺人眼球的事之一了。 不是因为城主勾结妖魔,类似这种事其实时常发生;也不是因为死人多,死人可比天行剑宗少多了。 而是因为霍家这种高门望族、鼎盛势力,嫡子被杀,已经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死再多泥腿子,也不如死一个霍公子吸引眼球。 霍家家主霍行远在家中愤怒地砸碎了古董瓷瓶:「混帐东西!夏州是怎么保护小六的!」 周围一群霍家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吱声。 自从霍行远获封一等镇远侯,霍老太师就把家主之位传了给他,自己算是半退休状态。此时霍老太师靠在椅子上眯眼看儿子发火的模样,好久才慢慢开口打断:「夏州上报的始末,你们怎么看?」 霍行远怒道:「显然不可能!小六虽不成器,对霍雷兄弟倒是很义气的,他们怎么可能坑小六去死?」 霍太师淡淡道:「如果丹药事泄,巨大的诱惑在前呢?」 霍行远沉默下去。 虽然霍家人自己都不可能把丹药的事外泄,但他们也知道部分没脑子的子弟怎么操作的——有好几个都把丹药藏在影子体内,觉得这样更安全,但却没想过影子也是可能泄密的。 一旦丹药事泄,发生了什么都不稀奇,霍家被抄家都不稀奇。 所谓红薯提案只是让霍家进京的引信罢了。真正让霍太师重获荣宠的,是陛下当年受了妖皇重伤时,霍太师假借一颗祖传仙丹的名义将他治得七七八八,这份大功才是关键。 要是被知道霍家有的不是一颗仙丹,而是丹炉,所谓的一颗祖传仙丹还是早几年试着炼的,药效甚至不如现在霍瑜身上的……那霍家死定了。 想到这事可能泄密,霍行远连发火的功夫都没有了,蹙眉权衡良久,才低声道:「如果真是他们觊觎丹药做出来的事,我们怕是不能声张,只能吞了哑巴亏。」 「恐怕他们也是看准了我们不敢声张……」霍太师叹了口气:「小六抗击妖魔,英勇牺牲,有这身后名倒也不枉了,不宜多生事端……当然,不管我们面上怎么认,这事也不能听夏州说什么就是什么,好歹查个仔细。行远,你选个得力的人去接这城主,这次招子擦亮点……」 霍行远有些为难:「徐秉坤是我们推荐,如今捅了这么大篓子,陛下盛怒。恐怕新的夏州城主不会愿意再用我们的人了……」「陛下用谁是陛下的事,你就不能拉过来?再说我们也只是想要为孩子讨个公道,又不是做什么枉法之事。」 「是。」 「此外……那个陆行舟,到底是不是小七……」 霍行远脸上有些难堪:「这事……我再派人调查一二?」 霍太师没理他,低声仿佛自语:「他和殿下混在一起了……如果真是……」 霍行远眯起眼睛,把握到了父亲的意思。厅中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霍家以前不知道沉棠是谁,可这次齐王被废的事一出,真是不知道都难了。现在的情况下,短期内真是谁也不敢再公然对付沉棠,就算其他皇子想对付,恐怕都只能通过一些帮派斗争手段悄摸摸的打压着,更别提他们了。 如果霍殇和沈棠混在了一起,那日后的变故推演…… 「如果他真是小七……」霍太师叹了口气:「先让人接触看看,是否有可能化解他的恨意,如若不能……」 话没说下去,霍行远知道意思,颔首道:「我知道了。」 霍太师环顾厅中儿孙,冷然道:「不管小六到底是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死的……总之谁还把丹药放在影子身上的,全部收回,影子处理掉。」 众人都躬身行礼:「是。」 ………… 「凭什么不让我回京啊!」盛元瑶在镇魔司里对父亲派来的下属大发脾气:「就算不提我在这连破几个大案子的辛劳,他也得看看这短短时间里夏州多少风险吧?我还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盛元瑶还是有点小心虚。 几个大案子,她破案的功劳都很难评。一个霍家家仆凶案,她结案是霍殇所为,结果「霍殇」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关系还挺好;一个霍家护卫与柳擎苍死亡案,那结论就彻头彻尾是造假;然后霍瑜案,从霍瑜来此的起因、到霍瑜的死因,她简直能算凶手之一。 值得称道的其实是破获了城主暗养妖魔案、且力战妖魔而不退,最终还斩获妖尸而归。可这最值得吹的功劳无端端的被啥都没干的霍瑜分走了一半,起码现在别人议论的焦点都是霍瑜,没她什么事。 乱七八糟的……她实在不想混下去了,还不如回京听命做事,好歹没这么多纠结。 下属无奈:「小姐,你才刚来都不到一个月,哪能就回去的,世上没这样的履职规矩。」 「少来这套,这种规矩还不是他说了算,什么功劳足矣之类的理由他们用得少了?我这些功劳论起来够升职了!」盛元瑶气道:「什么一个月,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怎么过的吗?」 「呃……」下属压低了声音:「小姐,霍六死在这,大家多少都要带几分责任……」盛元瑶炸了:「该不会压我功劳吧?老娘辛辛苦苦力拼妖魔,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他霍瑜废物关我们什么事!」 「不会不会,最多延后,不要在这当口刺激霍家而已。」 盛元瑶气得要死,倒也知道这很正常,功劳没被削就不错了。 下属又道:「另外,京中刚刚发的旨意,您或许不知道……」 盛元瑶竖起了耳朵:「什么瓜?」 「圣上下旨保天行剑宗。」 盛元瑶一时莫名:「那怎么了?」 下属的声音越发低了:「沈氏商行,就是天行剑宗。」 盛元瑶:「!」 「之前令尊不敢告诉你,怕你年轻藏不住事,现在可以说了……我想多半沈氏商行这几天自己都会改回天行剑宗的招牌。」 盛元瑶来回踱着步,很是纠结:「他们的瓜是真多啊……」 「后续肯定还有很多风云,我们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令尊大人肯定知道。既然令尊还是认为小姐留在夏州有利,那想必是真有利。」 「好吧。」吃瓜的最大爱好终于还是盖过了其他纠结,盛元瑶冷哼:「反正陆行舟前后不知道该算欠我几个人情了,我事情做不下去,就找他做去。」 说干就干,盛元瑶抓了一本册子,直接出门找陆行舟去了:「本来就有个事儿要找他。」 到了沈氏商行,守卫不敢拦盛元瑶,盛元瑶径自直入,陆行舟果然在丹房里炼丹。 让人吃惊的是旁边打下手的不是阿糯,居然是独孤清漓笔挺地站在身后守卫。 盛元瑶差点想问你们什么时候搞上的,可看两人平静的样子忍着没问出来,只是委婉道:「阿糯呢?」 「沉棠去找柳烟儿,双方互不认识,阿糯倒是相熟,带她做个引荐的。」 「所以你们互换,把独孤姑娘调来保护你了?」 「是啊。」 盛元瑶觉得怪怪的,这是在沈氏商行内部,你们这么着紧干嘛,炼的丹很重要?炼的丹确实重要,这是陆行舟自己治腿的丹。 理论上第一批炼制的当是骨骼恢复的丹药,先把骨头拼好,再续筋,最后恢复肌肉。 但别的药难度更高,现在陆行舟还是在先试手,把最简单的续筋药炼出来。 陆行舟这个真比沉棠麻烦太多,因为他断腿的时候年纪很小,这些年小腿缺失成长,现在连骨骼都是畸形的。就算接好了,都得额外用药催生骨骼,使之成长到相匹配的程度,难度极高。最后那萎缩了十年的肌肉恢复同样极度麻烦,都不知道那颗果实作为主材负责这么多事到底够不够用。 所以陆行舟心思一直很凝重,盛元瑶来了也分不了他什么心神,只是随口问:「盛统领来此有何贵干?」 盛元瑶道:「你知道镇魔司还负责编纂世间强者名录吧?群雄榜、妖魔榜。」 「知道,缺个绝色榜挺可惜的,你要吃瓜吃这个多香……」 盛元瑶:「……有点道理。」 陆行舟又道:「总之这和我们没关系吧?我区区七品……」 「你修行是一般,但独孤姑娘未满十八,五品上阶,这早就该入群雄榜中的新秀榜。一直不为人知,算是镇魔司的失职。而你十九岁的七品上阶丹师,也是够资格入各职业副榜的。」 独孤清漓道:「我不入榜,会强行把我放上去么?」 「会。」盛元瑶道:「那么多魔道修士,我们可不会去过问他们的意见,直接就根据战绩列入了。好歹我们熟悉,来知会一声。另外不仅是独孤姑娘,还有阿糯,这个更离谱……」 独孤清漓道:「镇魔司听皇室的么?」 盛元瑶老实道:「那自然是听的。」 「那你且回,晚些会有公主口谕,让你别列。」 盛元瑶:「?」 陆行舟忽然插话:「陆某支持镇魔司工作,可以把我列入丹师副榜。」 盛元瑶觉得陆行舟很给面子,心情好了几分:「你以前不是一直藏拙,现在不藏啦?」 「没办法,现在卖给沈氏商行了……商行拥有一位榜上有名的丹师,是个有用的招牌,对后续发展有利。」 盛元瑶面无表情。 敢情你面子不是给我的,是给沉棠的。 第四十一章 换骨之议 「群雄榜有新版了么,给我看一眼。」陆行舟伸出大手。 盛元瑶没好气地把手里的册子丢了过去,陆行舟接过一翻,眼睛就像有钩子一样钩在第一页一动也没动过。 两个女人都猜得到他在看谁,现在这厮出自阎罗殿在她们心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盛元瑶语气凉凉:「怎么,看你家阎君名次上涨,更加威震天下,是不是后悔跑了?」 陆行舟出神地看了好一阵,才低声道:「她怎么忽然涨到了第三,近期有过什么力战一品的事么?」 「没,这个是因为一年前的一战……在天瑶圣地两名一品长老、多名二三品的夹击之中轻松脱身,还伤了好几个,真叫一个魔焰滔天。」 「哦,那次啊……都一年了,你们群雄榜更新太慢了吧?香蕉主笔的?」 「半年前就改版了,你是为什么不看?」 陆行舟不说话了。 「本来就不可能因为一个战绩就把所有榜单全换掉,都是累积的,基本都是等半年一换。这次也正好是要到换新榜的时候,所以才来问你们啊。」盛元瑶说着,忽地起了点兴趣,哥俩好似的搭着陆行舟的肩膀,小声问:「该不会一年前那一战也有你的份?说说细节呗?」 陆行舟偷看了独孤清漓一眼:「没有没有,我区区七品瘸子怎么可能参与这种高端战局。」 那一战算计了她师门诶……还好没有死人,不然小白毛不知道会不会翻脸。不过小白毛和那些长老应该也不熟…… 独孤清漓也看了他一眼,大致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其实并不在意。 师门……除了师父之外,别人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没有感情。即使见面,也是见他们看着自己白发蓝瞳的怪物模样蹙眉的样子。 谁爱搭理他们。 这个世界上,会觉得这很好看的,好像真的至今只有陆行舟……就连沉棠也不过是不在意,而不是觉得好看。 不过这是因为陆行舟奇怪吧? 盛元瑶才不信陆行舟的鬼话,没好气道:「那这事先这样,你们接下来能不能消停点,别让我难做。」 话音未落,门外跑来一个商行守卫,急匆匆道:「郡上来人,说找盛统领。」盛元瑶很是纳闷,出门一看,就见到几个官员笑眯眯地冲她拱手:「盛统领,恭喜高升。」 盛元瑶莫名其妙:「什么高升?」 「吏部觉得盛统领在此役功勋赫赫,又了解具体情况,因此打算让盛统领暂代夏州城主之职。」 盛元瑶惊了:「我镇魔司编制独立,与其余官吏不统属的啊!何况我压根就不会政务,城主我怎么做得来?这不胡闹么?」 「只是暂代,为的是快速稳定局面。此事过去,盛统领妥妥提拔郡统领了……」 盛元瑶捏住额头,无力吐槽。 自己还想回京呢,这不但回不去,还代起城主来了。 不过大致也可以想到怎么回事,别的不提,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妖魔还没彻底搞明白,万一有更强的呢?这城主之职短期内算个烫手山芋,暂时没人想碰这位置。 倒是自己老爹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把自己摁在这里。上头看这个态势,感觉还不如就让她做做,过渡这段时间,反正继续追查妖魔案的事情也符合她的本职,没指望她做什么政务。 郡上官员见她模样,知道她领会了,都笑眯眯道:「恭喜盛城主,未满二十身任城主,是本朝最年轻的城主了……今日大家都在,我等在醉仙楼设宴,恭贺盛城主升职大喜如何?」 盛元瑶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随便吧。」 目送盛元瑶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独孤清漓才道:「你和沈棠说的等城主任命,是这个?」 「那倒没预计过会是她……不过是她的话,事情确实好做不少,很明显盛元瑶一直是暗中在关照你们的。」 「没看出来。」 陆行舟笑笑,没多解释,他的精力主要还是在调节丹火上。 独孤清漓看着他略有些忧虑的样子,低声问:「你不敢炼骨骼之丹?」 「近乡情怯那种感觉吧……谨慎些,一步一步来。」 独孤清漓犹豫片刻:「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换骨之法?我总感觉那种更适合你的状态,你的骨骼真不是接续就有用。」 陆行舟有些出神:「听过……说穿了就是做义肢呗,用各类宝物祭炼成骨骼换上……但这个对我来说,似乎奢侈了些,没指望过。」独孤清漓道:「可不仅仅是义肢。更早年前,还有人去寻找远古仙魔遗落之地,用仙骨给自己换上,连手足完好的人都故意这么换,毕竟那种仙家造化能造就更强的修行根骨。不过现今已经很少听说过还有这种秘地了,这几年一个都没。」 「是啊,这么多年,该找的地方早被各方势力探索完了,还能遇上这样的造化该有多狗屎运,我没期待过。阎罗殿情报网打造了这么久,这些年下来也没探到类似地方。」 独孤清漓有些犹豫,却没说出口。 其实这种东西,皇室有,圣地也有。 只是以沉棠现今的状况没可能去向皇室要这样的东西,她独孤清漓倒是有点资格找师父要点宝贝,但以什么理由?理由不够,这种级别的宝物,师父根本不可能同意。 说穿了,师父可能都不太希望沉棠治好腿,毕竟残疾状态反而更有利她养晦保命。否则前些时日就该暗中送药才对,怎么可能拖到等陆行舟治…… 另外皇室与圣地的收藏适不适配陆行舟,谁也不知道,这种东西讲缘法,不是给谁都行的。 两人各自沉默,过了一阵,丹炉微晃。 陆行舟收拾心神,小心调整丹火。 过不多时,炉盖轻跳,一颗丹药缓缓漂浮。 六品续筋丹,品质极品。 单这一手,实际陆行舟的丹师等级已经该是六品了,无论是丹方还是炼制,都是一手操作,在品阶评定上已经足够。丹师这种极其需求经验的行当,这年纪的六品不会比她独孤清漓的五品修行简单。 也许和陈瑾年还有些差距?毕竟年纪见识差距摆在这,陆行舟见过的人可能都没有陈瑾年见过的病人多……但真的已经很了不起。 说她们是修行天才,其实陆行舟各方面也都是天才,只是被身体所限,困顿于此。独孤清漓不敢想如果陆行舟解决了问题之后,能怎样一飞冲天。 到那一天,沉棠真留得住他么? 或许阎君没有给他治腿,就是因为觉得他一朝顿开枷锁,从此化龙登天,就再留不下。 陆行舟收起了丹药,心情大好,转移到窗边去调配外敷药。瞥眼见独孤清漓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在想什么呢?」 独孤清漓正要回答,心中微动,长剑出鞘。 一个人影骤然闪过,避开她这一剑,在身边露出身形:「且慢!」独孤清漓护在陆行舟身边,冷冷盯着来人:「你是谁?」 来人拱了拱手:「霍家供奉杨德昌,见过二位。」 陆行舟神色不变:「既然来了,藏头缩尾在旁边观察,意欲何为?」 杨德昌当然是来暗中观察这人有没有可能是霍殇的,他也是霍府老人了,认得霍殇。 但很头疼的是,当年霍殇死的时候就八岁,和一个青年的外貌是真的不好比较。霍瑜认得出陆行舟是霍青,是因为当初年龄相仿,儿时还欺负过的,交集颇多,才能依稀记起。别人怎么可能记得当年山里其他人家小孩长啥样,杨德昌更是索性都没见过霍青。 暗中观察了老半天,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倒也觉得还真与霍殇有点相似,但不能完全确认是不是,反倒因为见他成功炼制六品丹药还能出极品而心中微动,被独孤清漓察觉了气息。 杨德昌想了想,索性道:「公子已经进入霍家视线,其实一些事情不妨开诚布公。如果公子不是七少爷,那霍家真没与公子交会的前提,各自相安便罢。如果真是七少爷,血浓于水,有什么仇恨不能尝试化解呢?」 陆行舟似笑非笑:「怎么化解?」 这话听在杨德昌耳朵里简直无异于直接承认了,便笑吟吟地取出一份地契:「据说沈氏商行此地是租公子的。既然公子之地与霍宅毗邻,或许看得上?」 陆行舟失笑:「那老宅已经是凶宅,霍家要么一辈子闲置在那,想卖的话早就值不了多少,这叫废物利用?」 杨德昌笑呵呵道:「公子这可就低估了……这外面大片田园,包括后山,全都在此契囊括,可不是区区一栋宅院。」 陆行舟沉默片刻:「明算帐吧,我出钱买,阁下可以开个价。」 「何必如此,就算阁下不是七公子,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杨德昌留下地契,忽地闪身不见:「将来有缘再与公子把酒言……」 「欢」字都没说完,前方突兀出现了一块金元宝,上面贴了一张符。 传送符。 杨德昌心中微凛。这妙到毫巅的法术控制……如果这是传来个法器突兀炸开,自己还可能吃亏。 手中下意识接住元宝,身后传来陆行舟冷冷的声音:「无功不受禄……如此两讫,阁下请回。」 独孤清漓瞥眼看着陆行舟:「一块金元宝换这么大片地盘,你是怎么好意思说两讫的……」 陆行舟靠在椅背上,声音却是森寒:「说是两讫,只是不想让他们自以为送了我东西。这点利息想化解恩怨……想得倒美。」 第四十二章 龙虎环抱 独孤清漓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同意做沉棠的客卿,是否存有借沉棠的背景,将来用以报复霍家的打算?」陆行舟怔了怔:「你居然会这么想。」独孤清漓道:「一般情况我确实不会想这些……但这人是你。」陆行舟哑然失笑:「该你敏感的时候不敏感,这种地方敏感上了……因为你的指令集里保护沉棠是第一位?」「指令集是什么?」「没什么……霍家如今会试图化解恩怨而不是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确实与沈棠有关。但我若是告诉你,我决定帮助沉棠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问题,你信吗?」独孤清漓认真道:「信。」陆行舟又愣了:「为什么?」「不为什么,或许我只是想听见你这么说,仅此而已。」「那样会让你舒服一点?」「那样会让沉棠舒服一点。」陆行舟看了她半晌,终于道:「事实上,我没有任何把握帮助沉棠达成目标,她的目标太大了。在这个过程里,那些横生枝节的事更不应该多加考虑。」独孤清漓点了点头。陆行舟道:「杨德昌来之前那会儿,你是想和我说什么?」独孤清漓很简单地回答:「没有了。」那会儿也是想问他会不会走,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问的。「那我倒是有话想说了。」陆行舟嘲讽地笑:「杨德昌来这里,不会是专程为了我来的。」独孤清漓愣了愣:「怎么?」「他肯定要负责继续调查霍瑜案……这个倒是小事,如今盛元瑶是代城主,这事她自己牵扯得挺深,而且她机灵着呢,杨德昌什么都不可能查出来。真正的大事是……」陆行舟顿了顿,低声道:「你说如果皇家夺嫡分党的话,霍家是哪一党?」独孤清漓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这种事情我不知道。」「霍家面上是皇帝孤臣,不会倾向于任何皇子,似乎与此事无关。但是从霍家丹药隐瞒皇帝这件事,就可以知道霍家必然也在找后路,肯定暗中押注了其他皇子。无论是哪个皇子的人,他都不会愿意见到沉棠崛起,对我的示好同时也有麻痹沉棠的意思,实则接下来必将对天行剑宗的暗里打压,并且马上就会开始。」独孤清漓心中抽了抽,仔细想想这个结论没毛病。霍家有大事隐瞒皇帝,肯定要找后路。「所以沉棠如今看似阴霾散尽正在崛起之中,实则是立马就会受到打压,而这个打压不仅仅是来自各皇子的恶意,还有夏州本土势力的警惕。他们不知道沉棠是谁,但没有人愿意好端端的在身边崛起一个强势的剑宗,这种心态很容易被各皇子利用,形成众矢之的的局面。」陆行舟抖了抖手中地契:「如今十里田庄,两山连绵,气象万千,足够夏州人侧目了……」独孤清漓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给你地契还存有挑拨夏州人的意思?」「当然有,要不然哪有那么好心呢……面上还说化解恩怨,嗤。」独孤清漓真的挺佩服这些家伙的玲珑心,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居然背地里都藏着多种意义,更佩服的是陆行舟看似在和杨德昌纠结恩怨,实则瞬间就看得门清。「你知道这地契不怀好意,那你还收?」「送上门的干嘛不收?发展是必然的事,而发展就一定要和本地势力有冲突,连这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还玩个什么……」陆行舟淡淡道:「我想要霍宅很久了,在这个诱惑之下,什么都值得。」独孤清漓道:「霍宅我暗探过,确实没东西的。」「暗探何如明探?你再怎样也不可能掘地三尺,也做不到把连同丹霞山在内的这整片地势勾连起来,从整体上琢磨这个区域,但现在已经具备了条件。」整体地势……独孤清漓怔在那里,这真没想过。「我这半年在丹霞山上,天天自上而下的眺望勾勒,心里约莫有了点数,尚需验证。」陆行舟笑笑:「现在就等沉棠回来,看看她和柳烟儿的交集如何。」陆行舟说完不再多言,低头静静地调配自己的外敷药。天色渐渐黄昏,两人安静地一个配药一个护卫,没有言语。独孤清漓始终愣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能从这区区七品的家伙身上看见自己师父的影子。那种纵观全局的目光,似乎看透时空雾霭的深邃。而且这人真奇怪,有人的时候就口花花的什么再见小白毛,真独处了却没见他有什么调戏之言,感觉很割裂。本来对于来保护他的事有点不甘不愿,如今这么看来也没啥,他比沉棠都正经,还能让人感觉颇有东西学学的样子。陆行舟如果知道她的想法,想必会告诉她,群聊和私聊的时候确实不一样。关系没到那份上,有些话放在群聊是玩笑,私聊叫骚扰,那就不太好了。静谧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阿糯推着轮椅的咯咯笑声传来:「那花柳男真可笑,居然真把自己当丹霞帮主了哈哈哈……」轮椅到了门前,笑声忽止。一大一小探头看里面,黄昏晚霞之中,陆行舟专心熬制药膏、白发少女安静侍立的画卷,心里莫名都有点怪怪的。陆行舟头也不抬:「事成了?」「成了。」沉棠进了门,笑道:「说柳烟儿蠢吧,她还真不蠢,实际上要出售丹霞帮的消息就是她自己暗中散布的,她早想甩开那个花柳男了。我们找上门,算是一拍即合,她只额外提了个要求,就连这要求你都算准了……」陆行舟憋着笑:「治花柳。」「对。」沉棠笑道:「我把你备好的丹药给她,她二话不说就把整个丹霞帮转给我了,帮主令牌都送我了,只要了一堆银票……」阿糯接口道:「她走的时候被白驰发现了,白驰还大呼小叫让丹霞帮的人拦住她,师父猜怎么的?」陆行舟想了想:「我猜白驰反而被丹霞帮的人打了一顿。」「哈哈!」阿糯笑道:「没错,丹霞帮的人本来觉得这半年日子好过得很,就是因为他来了之后才开始崩坏的,本就恨他恨得牙痒。他还拿腔拿调,使唤别人追少帮主,差点被活活打死。」「果然人如其名,白痴一个。」陆行舟冲着沉棠笑:「你本来就需要招人,丹霞帮的人手怎样?」「起码人手够多。」沉棠眨眨眼:「可以考核,优秀的吸收,不太行的列入外门。」「那就恭喜沉小姐不用担心占据丹霞山之后人手太少的冷清了。」「同样恭喜丹霞帮首席丹师陆先生以他们的主宰身份君临旧地。」阿糯笼手窝在一边,孤独清漓抱剑,两人面无表情地看。赶明儿把户政司搬过来,您二位原地立个婚书如何?「我是主宰?我不过一客卿。」陆行舟笑道:「哦,不对,我是房东。」沉棠哼哼道:「我们可以不租这里了,丹霞山如今是我的,包括以前属于你的那部分地契。」陆行舟取出霍宅地契:「那这个你要么?包括田园与后山。」沉棠瞪大了眼睛:「这怎么来的?」陆行舟嗤地一声,语含讽刺:「我是霍殇嘛……」沉棠神色怪异无比,初见之时陆行舟随口画了个饼,说是极好的扩张方向。这才不到一个月,竟然如做梦一样就这么实现了。陆行舟把刚熬的药膏放在案上晾着,转头笑道:「黄昏晚霞,景致正佳。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致与我一同游览丹霞,俯瞰属于你我的地方?」沉棠眨眨眼,笑道:「荣幸之至。」孤独清漓看了一眼,阿糯还站在沈棠的轮椅后面呢。她心念着陆行舟所谓的整体地势,也没多想,顺手就抄起陆行舟的轮椅把手向外推。阿糯:「?」之前是哪只白毛说不跟我抢推轮椅的位置的?这才几天呢,都已经当面明抢了!她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希望师父说句话,结果陆行舟啥都没说,笑眯眯地靠在轮椅上出去了。爱会消失的是吗?阿糯梦游般推着沉棠跟了出去,沿途见到许多天行剑宗弟子和之前收容的丹霞帮学徒,见到这四人两轮椅的模样,都是笑眯眯的,竟没有一个人察觉推轮椅的人不太对。阿糯很生气,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里距离丹霞山著实很近,过不多时便又回了山间。陆行舟指着半山上大家初遇的崖边:「当初你在这看晚霞,有没有发现,落日霞光被那边的山遮挡了许多。」沉棠略一沉吟,明白了陆行舟的意思:「你是说,这两座山的高度是相当的?」「不仅相当,是一模一样,连形状都是相似的,我观察了很久才得出这个结论。」陆行舟示意大家继续往上,到了最高处:「你俩应该都能短暂浮空?」「能。」沉棠知道意思,一拍轮椅扶手,直接飞窜而起,悬浮在高空往下看。独孤清漓也跟了上来,两人向下看了一阵,心中剧震。所谓一样高度的两座山,并不是第一反应的那种双乳之形,居然是极其类似阴阳鱼,阴阳怀抱之形!更让人吃惊的是,这阴阳鱼还像极了一龙一虎,丹霞山这边是龙,霍宅后山是虎形。双方交界的山坳,就是龙虎之腹心。 第四十三章 糯团团威震丹霞 就算沉棠和独孤清漓都没学风水堪舆相关的东西,也能一眼看出这种态势绝对不寻常。陆行舟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这龙虎环抱的地势,若说没点特异,谁也不信。你之前说早年夏州是州治,灵气旺盛,后来灵气消散,降格成县……或许原因都可以从这里追寻。」陆行舟没说出来的是,当初害得自家灭门的丹炉就是龙虎腹心之处挖掘。捡到阿糯,也在这里。就连元慕鱼都是被这里的特殊吸引而来的,所谓卦象指引……不过好像当时对他陆行舟的兴趣比继续探寻其他秘密的兴趣更大些,懒得继续探索的样子,直接就走了。陆行舟相信她那样的人不会无的放矢、卜卦也不会轻易出错,这里肯定有问题,只是自己此前没有条件追寻,而现在有了。沉棠落回轮椅上,神色有些复杂:「这周遭没有更高峰,一般不会形成这种俯瞰。你怎么会想到从空中去看这里的地势?」陆行舟叹了口气:「你都知道我是原主了,当年这里的老道士天天念叨龙虎环抱、阴阳九转,我听多了。只是小时候不懂这么多,以为是他炼丹炼魔怔了,后来这些年学习了很多阵法知识和风水堪舆,重临故地当然有了些其他想法。」独孤清漓问:「那老道士怎么知道的?」「应该也是还有更早的传承吧,反正他挺菜的,不太可能是他自己懂的。」「那……」沉棠有些迟疑:「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这么跟我们直接说了?」「哈?」陆行舟笑了起来:「我们不是一伙的?」沉棠看了他半晌,「嗯」了一声:「是。」陆行舟笑道:「实际是因为,我虽看得出这里有特异,却找不到方法去解开它,终究所学不足,吃不了独食。你们二人传承渊博,说不定比我更有希望,到时候别撇开我就好。」沉棠失笑:「哪能呢。」「话说霍家世代高门,选择在这边上建宅,把虎型圈为后山,我也不信没有缘由。不过我倒是相信,传承到这两代的霍家,已经不知道这些了,那态度完全不像懂的……」陆行舟沉吟道:「不知道霍宅还有没有典籍什么的,我这几天会去翻翻,同时尝试以阵法勾勒。你们也思量思量。」「嗯……」沉棠低声道:「你之前说我有其他力量,确实有,这两天联络上了。我自己见识不足,或许可以让他们帮忙。」「哦?信得过?」「母亲和舅舅这些年来暗地里给我培养过一些忠诚死士,之前事发突然,失去了联络,近期都联络上了,绝对信得过。另外还有一些天行剑宗的强者,山门被破之时他们恰好在外的那种,这些做秘事未必可靠,但作为宗门战力是可靠的。」「看起来实力很足啊……」沉棠没有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秘密力量具体什么实力都交代个底朝天,只是道:「相对夏州来说,是很强。」「对于郡上呢?」「也足够。」陆行舟:「清漓借我吧,我看你真用不上了。」阿糯:「……」独孤清漓淡淡道:「他们还在路上。等他们到了,我功成身退,便外出历练去了。」陆行舟道:「难道你不想探索这里的奥秘?」独孤清漓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确实很想。再说这也是历练……沉棠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总觉得这小白毛总有一天要被陆行舟卖掉。谈话间,最后一抹霞光落入天际,天色彻底黑了。身后的丹霞帮屋舍里燃起了连绵烛火,一伙人蹲别人家门口聊天倒有了点不好意思的味儿,正想跑路才想起现在自己才是他们的帮主。沉棠便笑:「既然来了,我召集帮众做改制……你在他们心中声望挺高的,帮我镇个场子?」「……我在他们心中有个什么声望?被赶走的败犬?」「一个势力之中,丹师声望都是最高的,谁都有需要治病的时候。就像天行剑宗的人看你可不顺眼,然而因为你是丹师,没一个想得罪的,都装哑巴。何况丹霞帮还曾经因你而兴盛呢,你可小看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了……」陆行舟似笑非笑:「天行剑宗为什么看我不顺眼?」沉棠脸色微红,偏过头不说话了。陆行舟笑道:「我可以帮你召集丹霞帮会议,但想让他们服服帖帖,我可不够,另一个人才是行家。」沉棠愣了愣:「谁?」陆行舟随手一伸,摸了摸阿糯的脑袋:「她。」沉棠:「……」「哦对了,喊个人通知盛元瑶……」「让新城主镇场?」「不,让她来吃瓜,不然怕她会骂我。」沉棠哭笑不得。丹霞帮近期整个精气神都是蔫的,帮主莫名死于霍宅,据说还是霍家护卫干的,如今在逃,连霍六公子被坑死都没个说法,帮主更是跟白死了一样。这两天更是传言少帮主要把帮派卖掉,丹霞帮人心惶惶,都不知道何去何从。虽然柳家父女做事一言难尽,但从帮派性质上,丹霞帮是很典型的正道。主营业务是种植药草贩售,帮众起到的作用主要是作为护送的镖师,本质上和天行剑宗作为皇商货物的镖师是一样的,这是正统得不能更正统的帮派立足方式,帮众主体都是夏州良家子。因此这确实是很优质的资源,无论是产业还是人手,很值得吸收消化。天色刚黑,正是所有丹霞帮众都回山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陆行舟通过传音符传遍全山的声音,让大家到山门大广场集合。陆行舟在丹霞帮帮众心中确实是挺有地位的,这传音仿佛给了主心骨一般,上千帮众一股脑儿全来了,一个不漏。见到主位上坐着的绝色女子,绝大多数帮众一脸懵逼,都不知道这是谁。陆行舟接过沉棠递过来的帮主令牌,声传全场:「想必诸位都听过少帮主即将出售丹霞帮的传言。我来解释一下,这不是传言,今天傍晚少帮主已经正式将丹霞帮转售给天行剑宗沉棠宗主。」天行剑宗!许多人心中一跳。皇帝扶持天行剑宗残部的旨意刚刚传到这里,本以为是吃了个无关紧要的瓜,没想到这瓜砸自己头上了!陆行舟续道:「大家都知道,天行剑宗即使败落,也是三品剑宗的底子,修行之法可远超丹霞帮。即日起撤销丹霞帮名号,并入天行剑宗,有意入宗的根据规矩一视同仁,若是无意,现在就可以离去,绝不阻拦。」「陆行舟!」有个虬髯大汉跳出前列:「少帮主出售产业,可没说把丹霞帮的名号都摘了!你这是公报私仇!」陆行舟淡淡道:「帮派都卖了,留不留名号还不是新主说了算?怎么,赵副帮主有意见?有意见你倒是向少帮主买呀,近水楼台,少帮主岂能不卖给你,是没钱吗?」赵副帮主卡了一下,买什么买,他打的主意是逼柳烟儿让位,白嫖丹霞帮!本来都做好暗中弄死那丫头的准备了,只是因为时间这么短不能做得太明显才暂时缓了一手,没想到这才区区几天,柳烟儿居然真就把帮派给卖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然道:「丹霞帮不是柳家个人产业,是这么多老兄弟一起打拼下来的,别说她柳烟儿了,就算是柳擎苍活着,也不能全盘说了算!」旁边响起阿糯的声音:「是吗,那柳擎苍上个月去你老婆房间,你为什么不敢说话?」「嗖!」盛元瑶瞬间出现在阿糯身边,眼睛亮闪闪的:「我来了我来了!多说点!」陆行舟差点没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盛元瑶普通少女打扮,居然还化了个淡妆,一眼看着完全不像平日里见到的公服统领,像个十足的吃瓜小姑娘。别人也没认出盛元瑶,那边赵副帮主脸都绿了:「小鬼胡说八道!」阿糯道:「那天在门口我不是遇上你了吗,问你屋里什么声音,你说你老婆在唱戏。」「混帐!」赵副帮主气得理智都没了,飞身而上,一掌向阿糯劈了下去。「唰!」剑光闪过,赵副帮主胸前现出一道血痕,踉跄跌退。坐在轮椅上的沉棠若无其事地收剑:「再敢试图伤人,可就不是这点伤了,阁下考虑清楚。」赵副帮主捂着伤口,脸色阵红阵白。前胸的伤还算好的,沉棠手下留情了,可身后上千帮众火辣辣的目光盯在后背上,如芒在背,这伤顶不住啊!他终于一顿足,转身飞也似的跑了。陆行舟笑眯眯道:「还有谁有意见?」另有老者干咳两声:「那个,赵副帮主虽然暴躁了点,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丹霞帮是大家一起拼起来的……」其实是放屁。丹霞帮纯粹是柳擎苍借着霍家扶持做起来的,基本就是个人产业,别人全是跟着混的下属而已。可现在柳家父女不在,他们这些高层非要这么说也没人能辩。阿糯笑眯眯道:「严爷爷,你也不想你偷看烟儿姐姐洗澡的事被大家知道吧……」老者脸色剧变,倒退一步。盛元瑶眼睛亮晶晶。另有一中年干咳:「阿糯,你……」话都没说出来呢,阿糯笑眯眯道:「张堂主,两个月前,你骗了王堂主和叶执事的丹药配额,说是柳帮主的意思,实际截留下来送给城东怡红楼的小桃红了……」张堂主冷汗涔涔,身后传来怒喝声:「姓张的!你他妈……」「嗖」!张堂主跑得比赵副帮主都快,慌不择路地从侧面夺路而逃。阿糯目光又落在前排高层们身上,扫过来扫过去。目光好像有毒一样,全体高层后退一步,神色紧张莫名:「我们坚决拥护新宗主!」阿糯托腮:「王堂主,你……」王堂主大惊失色:「王某坚决支持沈宗主的一切改制!」「就算你这么说了,我也要提醒你,你老婆趁你出来了,正在和她表哥……」「嗖!」王堂主迅如电闪,瞬间不见。全场鸦雀无声,沉棠独孤清漓目瞪口呆。本以为需要杀人立威的帮派兼并,在阿糯区区几句话间……群雄俯首,尘埃落定。盛元瑶转头看着阿糯,那眼神就像猹看见了人形的瓜。 第四十四章 如果她不那么好 「阿糯这都是你算出来的吗?原来你真会算啊?」盛元瑶兴奋地揉着阿糯的脸蛋:「还有没有,再算一点?」阿糯想后退。我真会算的话,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纠结那个姻缘的事儿吗?所以你是单单那事不信,别的就信?可惜小短腿逃不过大姐姐的魔掌,阿糯被揪住揉成了个面团,无奈赔笑转移话题:「姐姐你这身小白花似的打扮真好看。」「是吗?哎呀谁管这个,再算几个?」「其实没那么多啦,刚才王堂主老婆这事是算的,其他是我真看见的,前几个月我满山跑,看见的多了,他们当我是小孩,不怎么避着……」「小小丹霞帮,真是人才济济啊……」盛元瑶很是喟叹:「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阿糯忙道:「这次是师父记着喊你的。」「够义气。」盛元瑶满意地拍拍陆行舟的肩膀:「那个霍家的杨什么来着,要不要帮你打发了?」陆行舟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要打发他,拿这个来赏我啊?」「那能一样?」盛元瑶瞪眼道:「要只是为了我自己,那我敷衍着他就可以了。」「真想帮我们的话……那十月十日,天行剑宗开宗大典,盛城主来做个贵客撑撑门面?」沉棠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其实大家根本没商议过什么开宗大典,更别提那么具体的日期了……不过陆行舟会这么说必有其因,听着就是了。盛元瑶父亲那么早就叫她暗助沉棠,如今更是没啥好说的,很是干脆地应下了:「这个本就应当,扶持天行剑宗也是陛下的意思。不过陆行舟,你做事总是藏着一些其他目的,搞典礼能不能就是搞典礼,别整事行不行?我刚上任……」陆行舟叹了口气:「城主大人,整不整活儿,决定权不在我,在夏州各势力首脑怎么想。如果大家相安,我们当然乐得少事端,谁愿意在自家大典上多事?老实说,请你镇场子,也是希望新城主的面子能压住一些不该有的事。」盛元瑶想了想,点了点头:「行。十日是吧,我会来的。」盛元瑶丢下这句溜了,刚走两步,又转回头揪住阿糯的脸揉了几把,才心满意足地彻底闪人。阿糯:「……」沉棠终于声传全场:「诸位也都先回屋歇着吧,明日起天行剑宗进驻丹霞山,合并事宜会有长老负责。本座向大家承诺,只要资质符合,三品剑修之法就在大家眼前。」广场人潮在各自私语之中散去,沉棠的目光终于落在陆行舟脸上:「这典礼,有什么说法?」「别忘了你邀我为客卿的主要目的是宗派发展而不是单为了治腿。而你现在人手够了,高端战力也在赶赴此地的路上,如今你最重要的就是赚钱,需求大量的资源养人。」「是。你之前说等城主落定……如今是盛元瑶,是不是更方便?」「当然。有盛元瑶在,我们要把之前的净化剑符生意搞成垄断并不难,这玩意看着便宜简单,真能垄断那生意可大得很,后续还可以向周边推。当然这不够,还需要真正的支柱产业,你说垄断个飞剑制造,做个军火商怎么样?」沉棠愣了愣,她以为陆行舟又会出一个如净化剑符那般大家都没想过的主意,不料提的是这种此世到处都是的生意,反倒让她意外得很。「发展策略不一定要新颖,但一定要符合实际,因地制宜。根据地方状况、你们的特长,选择最优解。」陆行舟自然看得出她在想什么,认真道:「你们以前是皇商,货源都是现成的,而现在没有了,需要选择一个符合自身特长的产业支柱。对于剑宗而言,飞剑炼制是其中典型,此其一。」「其二,修行之世,丹药、法宝、符箓、飞剑、防具,全都算得上命脉产业。而夏州这个地方,主打产业是药材与炼丹,其他项目虽有却都不怎么擅长,档次一般不说,还有许多都是从其他地方进货来卖。我们有这种优势却不占领这个市场,才叫可惜。」「其三,夏州多山,它可不仅是药材多,其实外围矿产也是挺丰富的。当然,缺乏高端材料,但足够供给普通飞剑的锻造所需,高端材料另外采购便是了。而且夏州多地火,所以炼丹多,地火可不仅仅适合炼丹,它也能炼器的——丹霞山上就有地火,地火红热外显,故称丹霞,可与丹霞地貌没什么关系。」「如此得天独厚,还去考虑什么新玩意新思路,那才不合道理。」沉棠听得颔首:「受教了……那我们具体怎么做?」「你们可以轻松弄出六品甚至五品的飞剑,夏州人大多还在下三品折腾。咱们表面不需要和别人竞争那些普通货色,主打高端定制,甚至拍卖。等到牌子做起来,下三品的市场自然也会认我们的牌子,不争而胜。」「那先拿一把高品飞剑出去拍卖夺眼球?」「当然是我们的开宗庆典,庆典之上有的是戏。」陆行舟悠悠道:「不过注意了,这个庆典一定会有人给你搞事,盛元瑶压不住的。」「明知有事,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方式呢?」「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是前些日子躲躲藏藏的沈氏商行了,这不想惹事的心态要调整过来。」陆行舟叹了口气:「我的公主,我不是君临丹霞,你是真的君临夏州、舍我其谁。如今恰逢皇帝的态度做令箭,不趁机一举镇压夏州宗派,等到风头冷下去,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沉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陆行舟有些疲惫地笑笑:「好了,天色晚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晚上给自己治腿,明早再去给你换药,最后一次了。」沉棠想起出门前晾在案上的药膏:「你自己敷药方便么?」陆行舟愣了愣:「哪是我自己敷,我有阿糯辅助的啊。」沉棠下意识问:「要不要我来?」话刚出口,又觉得这好像有点太那啥了,脸颊瞬间绯红,有些结巴地道:「那个,算了,我不会。阿糯名师高徒,还是阿糯来吧。」说完手转轮椅,溜得飞一样。独孤清漓无奈地追了过去,心中再度暗自琢磨把户政司搬过来的可行性。阿糯探着脑袋目送两人远去,长长吁了口气,满心轻松地握住了属于自家的轮椅把手。一路看陆行舟有些沉默的样子,小心地问:「不真让她敷一敷?我看你也心痒痒的。沉棠姐姐这态度,你使点手段说不定就真滚上了……」陆行舟无奈道:「这是小孩子说的话嘛?」阿糯哼哼:「你明明色色的,多少次故意摸人家,装什么呐。」陆行舟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果她不那么好,我可能会有点手段。」点到为止,阿糯是懂的。自幼那种经历,又是魔道出身,哪有什么真君子,元慕鱼的豆腐都敢吃,何况别人。沉棠人间绝色,若说没点想法那肯定是个太监,陆行舟断的又不是第三条腿。但沉棠对他很好,他反而没法去算计。若真说起情之一字,却又不敢。这东西的滋味他尝过了,可不怎么好。更何况在能站起来之前,也没太多其他心情,轮椅play怎么玩啊。前方屋舍隐约出现在眼帘,陆行舟终于道:「先不回去,去趟霍宅。」霍宅已经没人了。在早前陆行舟复仇杀了大龄佣仆时,本还有一些年轻佣仆留存的,可这次大案一出,就真跑光了。被劫来劫去的霍老管家完成了历史使命,早死了,霍宅好几天连个管事的都没有。没人是傻子,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的卖身契全烧了完事,连带着还翻走了剩下的值钱货。于是这次进入霍宅,到处乱七八糟如同被劫过一样。陆行舟自然也不在意这些,阿糯推着直入主屋,去看看有没有典籍可查。佣仆们大多不识字,不懂书籍价值,书籍多了也重,这些东西倒是没被顺走。陆行舟随手从架上抽出一本旧书扫了眼:「呵,还是珍品孤本。」阿糯道:「真值钱的早带京师去了,还能留在老宅的也不怎么值钱吧?」「那倒未必,留着老宅本来就存有告老还乡继续住的准备,干嘛全搬走?带走的只会是修行类典籍,这些文化类的装逼用品一般没必要带。所以就算有关这地势的记载典籍被搬走了,还是有可能存在一些前人随笔之流,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阿糯点了点头,见陆行舟翻查明面上的书籍,她便闭上眼睛感知。——所谓卜算,阿糯真的只会一点皮毛,看盛元瑶的夫妻宫也看不出正主到底是哪个。王堂主老婆在偷人,是因为其他手段知道的。阿糯从还没开始修行的时候就有种天赋,能接收周遭花草传递的信息,还能交流。随着修行日增,天赋范围越发扩大,现在已经可以覆盖大半个丹霞山。霍宅肯定存在密室,大家不知道在哪。但某些密室里会种些花草盆栽来调节空气,那就有可能被阿糯感知。过了片刻,阿糯睁开眼睛:「有密室,就在这下面,盆栽里的花都快死了……」————PS:上架前百盟了,是我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感谢大家的鼎力支持,屁股撅好了~ 第四十五章 软玉温香 确定密室在哪里,那就很容易找到入口。密室机括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种类,反正没人打扰,慢慢试总能试出来。过不多时,陆行舟掰着一个花瓶转了一圈,书架后方就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真没创意。」陆行舟无奈地看着阶梯,轮椅不便就在这里,连自家屋子都要把门槛拆了,别提阶梯。阿糯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没事,起码这通道还够宽的……」下一秒单手举起轮椅,抬着师父一溜烟冲下了楼梯。到了密室把轮椅一放,阿糯冲向了盆栽,取出一张御水符,哗啦啦给花浇水救命去了。刚才花儿求救的信息太可怜了……陆行舟在密室架子上摸索,密室可不小,但大部分架子都是空的,这里确实放置的是霍家的修行典籍和宝物,早被带走了。从这空了的架子看,典籍著实很多……这么多典籍也怪不得后人没法全部了解,陆行舟敢打赌其中必然有记录关于此间地势的部分,可惜霍家后人不肖,应该是没能留意到。留下来没被带走的,陆行舟翻了一下,基本是一些比较低端的、盘剥乡里之类的因素所得的剑经术法等类,品级不高且杂,没带去京师的必要性。他的手停留在一本箭术秘法上……眼神里恨意闪烁。这是他家的。把别人破门灭户搜得的东西,对于霍家不过是随意丢在秘籍架上、连带都懒得带走的无用之物,甚至连翻阅恐怕都没翻过。陆行舟沉默着翻开,看着自幼熟悉而现在根本没有条件使用的法门,神色复杂。其中还有不少此身的父亲写的小注与心得,虽然以如今的见识去看,认知比较初级,陆行舟看得还是很认真。翻着翻着到了后面几页,出现了这种字样:「我们的法门终究低下了,将来青儿不可困顿于此。咱们姓霍的世代居于丹霞,与霍太师家很早年前应该是一家的,我们的修行法应当是霍家的残篇或旁支。若能得到霍家主系修行,才是将来青儿的路子,不知以后是否有机缘……」「其实若能走出山里,去外面寻求拜入一个大仙门才是最好的……但祖传龙虎环抱,山势如炉,日出其中,如丹成九转之象,造化成也……造化,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得到我们,或许就在青儿呢?」陆行舟手指摩挲着这句话,久久沉吟。想不到霍家找不到记载,居然在自家的典籍看见了,只是有点含糊。这含糊应该与父亲无关,是祖传就这样,这么看来霍家应该也知道这么几句,至少前几代肯定知道,但没能解出啥玩意,最后放弃求解了。这山势,不说太极,说如炉……日出其中,如丹成九转之象,造化成也。表面上看,解开此地秘密应该与时间相关,正好在日出的时候,太阳从山坳里升起,就像丹药从炉中升出一样。但在什么位置观测到这种现象才算呢?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山与太阳,那观测到的情景肯定不一样,解开这个秘密多半与观测位置相关。如果这么简单,霍家应该早解出来了……他们可以派无数人在不同的位置观测,选择最恰当的点。那么还缺失什么条件?另外……这个秘密会不会在当年丹炉现世的时候已经算是没了,后续再调查也未必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霍家走得这么干脆。陆行舟沉思良久,暂无结论。合上书册收入怀中,最后再找了一圈密室,再无所得。阿糯也在旁找了很久,没收获,有些担忧地看着陆行舟:「师父……」「啊?」陆行舟醒过神来,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小脸:「有所得就已经很高兴了,最高兴的是,这是来自我自己的家学,与霍家没有关系。走吧,把这里的普通典籍带走,天行剑宗会需求的。」阿糯一边收拾,一边有些小忐忑地问:「师父今晚治腿吗,我怕我不太行……」陆行舟叹了口气:「你才是最好的丹师天赋,不是我,怂得包子似的干嘛。」「因为……那是治师父的腿。」「别怕,阿糯就算吹口气,师父都能好三分。」阿糯再度高兴起来,飞速收好东西,扛着轮椅出去了。…………次日一早,陆行舟惯例去给沉棠换药。京师纷纷扰扰,到了反馈于夏州,随便也是几天过去,治疗至今已是第十天。理论上的最后一天。看着陆行舟进门,沉棠神色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动。陆行舟感觉她这反应不知道是因为可以站起来了,还是因为终于可以洗澡了。其实陆行舟很难理解这些女人纠结这个干什么,沉棠可是四品修行者,就算还不能飞天遁地,起码不染尘埃清凉无垢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些天下来身上依然是香喷喷的啊。何况现在是初冬,过几天都要下雪了,又不是盛夏。陆行舟坐到旁边给她拆药,随意问:「飞剑与大典事宜筹备了吗?」「嗯,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对于做这些的期待,倒比之前那净化剑符的热情高。」「那是自然,格调不一样。」「那……你自己的治疗如何?」「阿糯帮我疏通的筋脉,敷的药膏,她水平是很高的。」陆行舟有点小郁闷:「当初你第一天就能隐隐有点知觉,可我第一天却如同没治,一点反应都没有。」沉棠愣了一下,心中第一反应是既然阿糯水平很高,为什么不是她来治我,反而是你来摸。臭男人你故意的是吧。可终究没问出来,还是道:「慢慢来,现在我们条件好起来了,早晚可以的。」「嗯。」帮沉棠换好了药,见她在磕最后一粒内服丹,陆行舟有些谨慎地问:「这颗丹是我根据那个果子炼的,和之前九颗不一样,你服用什么感觉?」沉棠尝试气脉运行小腿,很是惊喜:「药效类似,但你的丹比他们的品质高……如果以我自己的感受,这腿甚至已经大好了呀,气机通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阻碍。」「你试试自己抬个腿?」沉棠慢慢尝试了一下,秀足微抬。独孤清漓睁着大眼睛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有些小紧张。那玉足竟然真的慢慢抬了起来,离床数寸。沉棠感觉到有些无力,却不服输,又咬牙继续抬。结果一阵酸软,失去了力气,又重新砸了回去。陆行舟飞快捞住。独孤清漓伸长了脖子,看男人抱着沉棠小腿的样子,感觉那空气就像定格了一样。沉棠的脸红透到了脖颈:「放、放我下来。」力气是不足,可触感知觉是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他这大手一捞,浑身就像过电一样麻。明明这么多天,天天被摸,本以为会习惯得如同左手摸右手了,想不到知觉尽复之后,还是这么羞人。陆行舟干咳一声放了下去,还要一本正经地问:「触碰什么感觉?」沉棠又羞又愤,难道你要我说怎么过电怎么微痒怎么心跳吗!憋了半天才愤愤然道:「正常知觉。」陆行舟伸手按在她膝弯里,帮她曲腿又伸直,反覆数次感知状况,终于转向边上的独孤清漓:「你扶她起来,尝试着慢走几步,小心些。」说完也不等回应,自顾转身划著名轮椅出了门。两个女人奇怪地目送他的背影,沉棠伸手摸着被男人按过的膝弯,低声问:「他今天怎么有点躲着的样子?」独孤清漓感觉有点知道,却又好像不知道,只得板着脸道:「与我何干,你要不要起来?」「要。」独孤清漓把她架了起来,穿好鞋子尝试慢慢走。虽是大半力气压在独孤清漓身上,但真的已经可以很勉强地走了。沉棠心中的感触与喜悦真的难以尽述,好久才咬着下唇道:「清漓……谢谢你。」独孤清漓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想谢的不是我。」「没有没有。」沉棠赔笑:「不是清漓一直帮助,我也撑不到今天。」独孤清漓觉得这话实在太假,懒得辩,一路扶着她慢慢到了院子里。陆行舟就坐在外面沉默地看她们走出来的样子,心中虽是有些说不清的退避,其实眼中也是欣慰。看见她站起来,往往能看见自己,仿佛这么多年的期冀都完成了一半似的。独孤清漓下意识地扶着沉棠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主要是她觉得这俩对视的眼神中间像是有丝,不帮他们凑近都感觉有点罪孽似的。实际沉棠走这几步已经很辛苦了,有点儿走不动,可看着陆行舟的眼神,好像说「扶我回去」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只得咬牙坚持。结果还没走到陆行舟面前呢,就两脚脱力,直接往下栽。明明有独孤清漓在侧,根本不需要担心,可陆行舟还是本能地一拍扶手,轮椅电射而出。独孤清漓本想扶稳,见这德性索性松开了手。沉棠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扑通」一声栽进了陆行舟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陆行舟一时懵了,沉棠脑子也只剩一片空白。北风拂过,卷起院中几片落叶,带得两人发梢轻扬,场景还挺漂亮。独孤清漓拍了拍手,转头走了。陆行舟:「?」这白毛,你走了我怎么办!这总不能把人丢下去吧! 第四十六章 是他笼络我 低头看去,沉棠还处于发懵状态里,小嘴半张着,那模样和日常的理智温婉和对敌的霸道有极度强烈的反差,看得陆行舟心中也忍不住地微跳,竟也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两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仿佛交响。不知过了多久,倒是沉棠先恢复了思绪,抬头见陆行舟愣愣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反倒有点想笑,羞意都散得差不多了。眼波流转间,再度露出了那隐藏的媚意:「你……还要抱我多久?」陆行舟也反应过来,淡定地把怀中沉棠调整了个姿势,让她背靠在怀里坐在大腿上。这才腾出手来,一手环着她的腰肢,一手划著名轮椅往屋里开:「抱到回去为止呗。」沉棠背对着他,微微撇嘴,暗自啐了一口。还装淡定,什么东西硬硬的顶着我,你敢说吗?随着轮椅滚动颠簸,还一顶一顶。这糟糕的姿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从院中到屋内床边着实没多少路,可这区区距离整得像是走了一年似的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床边,陆行舟把沉棠抱了下来放回床上,依然很淡定地说:「我会再给你炼一些锻骨强筋的药物配合使用,此后每天让清漓扶你走一走,感觉再有十来天,你就彻底复原了。」说完不等回答,直接调头闪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沉棠靠在床头,紧紧咬着下唇,那表情不知是哭是笑,脸红得灿若云霞。发了不知多久的呆,才像是活过来似的,忽地大喊出声:「死白毛你给我出来!你就这么保护我的?」独孤清漓咻地出现:「你不能喊我白毛,十分失礼。」沉棠气笑了:「他这么喊就可以?不是,现在这个问题是重点吗?」「他也无礼,但他好歹没加个『死』字。」独孤清漓道:「话说回来,既然是你俩,做同一件不妥的事好像也并不让人意外。」沉棠差点被岔得忘了喊她干嘛的,呆了一下才气道:「我问的是你就看着我摔下去,就这么保护人的吗?」独孤清漓道:「我想了想,我不能把户政司搬过来,但我可以把你放他身上。」沉棠:「?」独孤清漓努力翻译:「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由他接住你。」「我为什么更喜欢,能不能别代替我思考啊?」独孤清漓比她更费解:「你们明明对互相与众不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不理解为什么嘴巴上就是不肯承认。」沉棠呆了好一阵子,又有些无力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嘟囔:「如果是你呢?」「我肯定会直接告诉他,不知道憋着干什么。」独孤清漓道:「就像他也直接告诉我一样。」沉棠:「??」坏了,闭环了?独孤清漓又道:「但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我是不会有这种情感的。」沉棠瞥了她一眼:「等你到了一定时候,总是会有这一天的,我等着你直接告诉的那一刻,一定要通知我旁观。」质疑盛元瑶,理解盛元瑶,成为盛元瑶。「我不会有那一天的。」独孤清漓说得理所当然:「我的修行特异,本就情感淡漠,何况师父都孤此一生,我只会效仿师父。」「那你师父找男人呢?」「那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沉棠露出礼貌的笑容:「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自信。」独孤清漓道:「不管以后我如何,总之我刚才不扶你没问题了吧,那我走了。」刚要转身,就听沉棠叹息:「以后别这样了……会让我们很尴尬。」独孤清漓皱眉:「为什么呢?」「我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也不想,而且……」沉棠笑了笑:「他心里有人。」独孤清漓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直觉。」沉棠平静地道:「其实吧,这世道男子有几个女人,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不是什么妒妇。如若他心里的人是我,在外面有几个排遣寂寞的,我还真没那么在乎……但我沉棠却不能是被用来排遣寂寞的那一个,你明白吗?」独孤清漓呆愣在那里,感觉有点复杂,要宕机。沉棠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那什么表情,刚才不是很能侃侃而谈么?」独孤清漓犹豫道:「哪有那么复杂的事啊,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难道不该是觉得,要让自己成为他心里那个人么?」这回轮到沉棠愣在那里,半晌才道:「成为不了呢?」「那就成为不了啊,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沉棠目瞪口呆。独孤清漓同情地看着她:「皇极惊世经练多了吧,满肚子乱七八糟的,好好练点剑吧。」说完转身走了,沉棠看着她的背影磨牙。你练剑,你很懂咯?等着!片刻之后,窗外传来有节奏的轻敲:「殿下。」沉棠深深呼吸了几下调整情绪,淡淡道:「进。」有人穿窗而入,单膝跪地:「殿下咨询的地势问题,我们讨论之后认为,应当是需要勾连阵法来解,但所需阵法的具体种类还需商榷。主要是,需要知道这个地势的大致意义,比如是埋藏了宝物呢,还是与失落的秘境相关……或者它本身就是人为布置的一类山河阵法,布阵者的目的是什么,确知之后才能判定该怎么去解。」「只要知道了,所需任何类型你们都有办法么?」「有些未必可以,届时或许可以咨询国师?」「知道了,我会再了解清楚。」「是。」「去通知一下忠叔他们,该上丹霞山了……此后丹霞山便是天行剑宗新的山门。」来人欲言又止。「怎么,有话就说啊。」「初闻殿下率残部逃离,隐匿踪迹之时,我们绝没想过,区区这么短的时间又能建立上千人的山门,两山犄角,田舍连绵……这位陆先生很有能耐,当好好笼络。」沉棠又有些发怔地看着天花板,良久才低声道:「沉七……」「啊?」「一直以来,都是他笼络了我啊……他让我站了起来、助天行剑宗成今日气象、甚至他还让阿糯送了一批低级典籍充实剑宗藏经楼……我给过他什么?一株五蕴草吗?还是那颗果实?果实不是我的,而且我自己也用了。」沉七:「……」「他对这个地势之秘很重视……如果真对他有用,倾尽我所能,也要助他成此事。」沉七道:「近期夏州有些暗涌,甚至有临近州郡的其他强大宗门的影子……殿下还是不宜过多分心。」沉棠冷笑:「焚香楼?」「焚香楼只是其一,还有一些别的。」沉七道:「其中霍家杨德昌串联了不少,背地里几乎在煽动所有夏州宗派,暂且不知要怎么做。」「无外乎共同在大典上给我们难堪,让新收的丹霞帮众以及其余观望者对我们失望,宗派名声败了,发展自然受阻。此外后续我们无论做些什么,都来竞争抢占,让我们陷入产业泥潭。」沉棠冷冷道:「现在他们不敢公然对付我,无非只能从这些方向去打压,只要让我们无法起势就行。」「殿下既然知道他们的想法,那可有预案?如果公然比武之流,那我不太方便出面,单靠天行剑宗……」「明面上的事情,如果都要靠你们,那我沉棠修行至今何用?」沉棠懒懒道:「是别人让我们难堪,还是我们一举镇压夏州,就在此刻。」沉七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家殿下是堂堂四品强者……此前让人感觉破碎柔弱,无非是断了腿,并且还刻意隐藏了修行。但她现在已经快好了。一个完好的沉棠,自身就是旗帜,足以让皇室夺嫡之争忌惮,何况区区一座夏州?新版的《群雄榜》尚未发行,但各州已经上报总司准备刊印。其中独孤清漓阿糯都被刻意隐藏未曾上榜,而沉棠要作为剑宗招牌,自然不再隐藏。天行剑宗新任宗主沉棠,二十二岁,四品剑修,大干新秀榜位列三十。新秀榜前三十,在人们眼中已经很旗帜了,等到发行出来必将震撼夏州。可那还是因为盛元瑶上报的时候按照她断腿来报的,并且战力估测只按照以往的表现以及近期妖魔战中的飞剑表现,皇极惊世经并未列入其中,镇魔司给予的战力评估偏低。她的实际排行应该多少,没有人知道。 第四十七章 丹霞之秘 十月初,丹霞山山腰处伫立起一座山门,山门上硕大的匾额「天行剑宗」熠熠生辉,曾经改名换姓躲躲藏藏的「沈氏商行」仅仅不足一个月便成历史。山上建筑经过重新规划,仿原先的天行剑宗模式,划分各堂口、藏经楼、各类试炼场,山上剑气纵横,终于开始有了剑宗的影子。地火最盛之处被划分成铸剑堂,铸剑堂主已经开始炼制五品飞剑——丹霞帮的库房里还颇有些储备的锻造材料,一个地方帮派这么多年的积累,底蕴还挺好的……事实上沉棠为了盘下这些,掏给柳烟儿的钱还真不少。就不知道以柳烟儿的智商,守不守得住了。钱是小事,这样的帮派基础属实太方便了,一个重新崛起的剑宗肉眼可见地成型。原先种植满山的药草,由于前些日子改种寒莹草被铲了,一时半会没种新的,这回倒也方便,新的直接不用种了,地盘划分给剑宗各堂口使用。只保留了一片颇大的药园,依然由原先丹霞帮负责种植的弟子管理,原炼丹学徒尽数搬到附近居住,成为剑宗丹堂,只负责宗门自用。陆行舟理论上没有宗门职司,只是客卿,实际上丹堂的人什么事都去找他汇报,压根就是个堂主。哦,也不是堂主,他做客卿长老连个薪水都没领,反倒是库房随意领用,爱拿什么拿什么。天行剑宗的人觉得这有些不太好,总觉得这也不像客卿长老……但什么话都没法说,因为他们的宗主大人找陆长老汇报事宜比丹堂弟子都勤快,连各堂规划都是参照他的意见来的。忠叔等人私下里吐槽,说如果要给陆行舟一个定位,哪是什么客卿,明明像宗主夫人……夫人甚至都不住丹霞山,他住在霍宅后山,自己搭了个竹屋带着阿糯住,宗主还是每天往那跑。独孤清漓每天推着轮椅下山上山,远得要死,脸色扳得铁青。实际上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沉棠已经在尝试自己走了,从一开始需要独孤清漓搀扶,到不再需要,历时仅仅三天。「你的底子真好,恢复比我预计的还要快得多。」陆行舟看着沉棠离开轮椅慢慢走来的样子,眼里难得的流露出些许嫉妒。他自己的断筋接续才刚有点起色,别的更是差得老远。沉棠站在面前,轻轻一礼:「是你近期依然在炼制强筋锻骨的药物给我辅助,单靠我自己,没可能这么快。」陆行舟没说话。这几天两人见面,气氛难言的尴尬,沉棠几乎不敢独自见他,身边必须带着小白毛,陆行舟也不敢打发阿糯出去打酱油,必须蹲一边。两人不经意对视,又都很快地转开目光。那天的轮椅play还是太超前了……看现在这对白,居然还客气上了……独孤清漓觉得简直脑子有坑,皇极惊世经果然不是什么好修行。她实在不想听这两人假客气,忍不住打岔:「你为什么要住这边山头?多不方便。」陆行舟道:「丹霞山那边有地火,这边却没有,被霍家圈着做个普通的后山……我觉得既是龙虎环抱,那边有火,这边也该有它的特异,需要研究。」「那你这些天研究出什么结果?」「理论上应该是水火既济,这里也确实清溪流泉景致更佳,但我感觉还不够。」陆行舟反问:「这些天让你们安排人手在不同位置观测日出,什么结果?」沉棠道:「巧合得很,就在我们之前的商行最高楼往这边看日出,太阳升起时就像极了从两山的山坳中间跳出来的丹药。说明更早年前,霍家在那个位置建屋子就是有意义的,只是后来又发现没什么用处,才又弃置给了柳擎苍。」陆行舟脸色变得很难看:「也就是说,柳擎苍早年实际是负责替霍家观测山中变故的。」「应该是。」陆行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死早了!」两人一时不解,都愣愣地看着他。「算了,死都死了,我也没那么无聊去鞭个尸。」陆行舟没去解释这个,又道:「这地势虽非人为,但必然是有极其强横的仙家借用这个地势来炼丹,丹炉原本是隐藏在山坳里的,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跳了出来。也就是说,此地的灵气被此人炼丹吸收殆尽,退化成了如今稀薄的状况,导致夏州降格。」沉棠心中有些震撼:「吸收了一城地脉,以致夏州降格……」「嗯……霍家得到丹炉,以为再无秘密了,我却认为不然。按理说此人布局之前,这里的地势本身就含有很大的造化,才会被他选择借用,对不对?」沉棠沉思片刻,点点头:「对。」陆行舟断然道:「所以细分起来这其实有两件事。此人的布局必然还造成了一种遮掩的效果,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里很可能还隐藏着一个仙家秘境!」沉棠与独孤清漓对视一眼,如果有秘境,那这个秘境的档次可能很高。陆行舟轻拍轮椅扶手,低声自语:「以山河为祭,炼日月之丹……不知这位是谁,好气魄啊……可他哪去了,怎么任由丹炉被收走也没有反应?」这个问题当然没有人能回答。独孤清漓考虑了一阵,很慎重地道:「如果是这种级别的人物所设的遮掩,以我们的能力是破解不了的,要么我传书给师父,让师父指点。」陆行舟不语。其实不是很想让圣地参与这件事,因为一旦圣地起意,那东西多半没自己的份儿。但独孤清漓说得没错,如果是这种级别的人物所设的禁制,那大家的能力有可能解不了的……何况就算解了,里面会不会还有一些大家应付不了的危险?解不了也不能送给圣地……陆行舟皱眉沉吟,心中闪过元慕鱼的俏颜。找她么?正迟疑间,就听沉棠道:「暂时先别问你师父,我们自己先试着破解,实在不行再说。」独孤清漓似乎也看出他们的想法,点了点头。其实她想问师父,目的反倒是想帮陆行舟,如果是对于个人历练,显然没有什么都去问师父的道理。对个人历练来说,破解这样的谜题是极有价值的修行经历,独孤清漓也想自己试试,便道:「那我们尝试在两山布置一个破幻类的阵法如何?」陆行舟沉吟道:「从先祖箴言分析,如果需要阵法来解,那么阵眼大有可能与山本身无关,那个能看见日出如丹的观测点更有可能是真正的眼,否则那箴言就没有意义。」众人心中一动:「有理。霍家找不到猫腻,很可能就是因为把心神都放在山间。」「阵眼和入口有可能是两回事,入口更大概率还是在龙湖环抱的正中心山坳。」陆行舟续道:「因此我们需要两个阵法,一是聚灵之阵,把大量灵气汇聚阵眼,方可『开锁』;二才是破幻之阵,设在两山之间。至于我们的阵法力量够不够,那是另一回事了,先试试总是没问题的。」两个女人都点头,这个设想很合理。正因复杂且有误导性,霍家才无所得。「另外,单是这些肯定还有缺失。世上不可能就我一个人能想到这些,霍家这么多年也不是只出蠢货,之所以还是无所得,必然还缺了条件……我想有可能是这座后山的水元问题,这里绝不该只有普通清泉。对应丹霞地火,这里应该有一眼灵泉或者灵潭才对。」两个女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到底是我们传承渊源还是你啊……阿糯坐在一旁吃红薯,毫不意外。山河之势,阵法之道,鱼姐姐可厉害了。不知道她是从哪得来的传承,总之绝不该是独行小妖女,不知道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从零开始打造自己的势力。不过这些东西,知识是一回事,能解谜还得够聪明,师父当然很聪明,虽然不如阿糯。陆行舟转着轮椅到了门外,看着天上阴积的层云:「这天气,快下雪了。」沉棠走到身边,柔声道:「今日立冬。」「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某日立冬,盛德在水。」陆行舟喃喃道:「你们说,这灵泉归藏,是否与时节相关?」沉棠悚然一惊,独孤清漓浑身一个激灵。确实有可能。如果是一般修士布的阵,或许不应该想到天时层面,可既然判断与仙家相关,那涉及天时的可能性反而极高。单是利用地势,少了天地交感,谈的什么仙?既是立冬之日归藏,那在立冬之日去解也必然更容易发现线索。说着难解难解,可在陆行舟东一句西一句之下,此山之秘好像已经快要揭开面纱。 第四十八章 水火并济 山顶本就有个小潭,形如弯月。 潭水顺流而下形成清溪,汇入山下霍宅后方。陆行舟这个竹屋便是搭在潭边,此刻出屋便可见眼前一片粼粼波光,在北风之下微漾。 「我这几天住在这里就是琢磨这个……」陆行舟低声道:「基本可以断定,不是这个潭,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个潭……这依然是误导人的障眼法,霍家的蠢货们就是绕着这个潭被骗了不知多少年。」 沉棠欲言又止。 别说霍家了,她们的目光也只会被这片潭水吸引,所以大家都是蠢货吗…… 「来这边。」陆行舟划著名轮椅到了屋后,那里是一大片山岩,别无特色。 「两山呈阴阳合抱之形,丹霞山地火最盛之处我勘察过,确实属于阴阳鱼眼。那么这边对应的鱼眼位置才应该是真潭所在,也就是这片山岩。」陆行舟道:「前两天我试过一些办法,感觉差点什么……今日立冬,或许正当其时。」 随着话音,手中忽地出现一批符箓,随风一甩,尽数贴在各块山岩上。 山岩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被符箓挪开,绕着空地围成了一个环形。 五鬼搬运之法。 沉棠惊讶地发现,这些山岩互相居然是能够完全贴合的,环绕得严严实实,仿佛本该如此。 陆行舟低声喊:「清漓。」 独孤清漓下意识回应:「在。」 「我已经在这四周布下牵引阵法,或许还缺个引子……以你霜天冻月之剑自上而下刺在正中,你的冰元寒气,应该是个很恰当的牵引。」 「呛!」冰剑出鞘,转瞬飞天。 独孤清漓人剑合一,犹如一柄极为酷炫的寒冰剑型自上而下,飞刺山岩中央的空地。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冰剑怒破数十丈之下,形成一个深坑。 深坑之中寒意泛起,霜雾缭绕,陆行舟阿糯齐齐探头,看得都有些咋舌。这小白毛好强啊…… 独孤清漓剑势已尽,独处地底,心中微动。 她所修寒冰之力在此刻有了极其强烈的共振之感,这山腹之中必有水元之灵,正在应和! 只是似乎被封印了一般,想要仔细感知,总有隔阂。 正迟疑间,上方听见陆行舟的咒法之声:「坎位生波,地脉开阖,阴阳既济,化炁为形……起!」 独孤清漓心中一凛,这陆行舟的咒法怎么有点熟悉感,感觉和圣地似有相通处……他不是邪修么,这么正统浩大的咒法是怎么来的? 没等她多想,上方陆行舟「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这种牵引地脉之水的法诀,对他现在的状态而言超负荷了,修行远远不足。 阿糯焦急地给陆行舟塞了一颗丹,陆行舟正要说话,掌心忽地传来一阵温热。 转头看去,沉棠纤手握住他的手掌,浩大绵长的灵气毫无保留地渡让而来,竟能与他的修行基本兼容。 陆行舟来不及多言,右手一翻,法诀再起。 周遭阵型大动,直冲云霞。 下方的独孤清漓终于察觉周遭传来微微震颤,仿佛有一种极强的吸力绕过她的存在,直达九幽地底,呼唤下方灵泉升波。 独孤清漓再无犹豫,手按剑诀抹过剑身:「以吾剑魄为引,天门洞开,九幽通彻,破妄归真……现!」 双方法诀果然是有些接近的…… 「锵!」寒芒洞彻云霄。 抬头看去,天上的层云渐散,立冬暖阳浮现高空,正好照进这个深井里。 众人紧张地低头去看,一汪泉水慢慢从下方溢出。独孤清漓「嗖」地回到地面,探头下望,下方灵泉越涨越高,渐与地面平齐。周遭预设的山岩仿佛护持,恰恰把泉水围在中央,没有丝毫溢散。浓郁的灵气沁人心脾,在这灵气稀薄缺失的夏州呆久了,乍然接触此泉,简直能让人醉氧。 独孤清漓收回冰剑,怔怔地看着。 明明算是自己亲手造就,她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梦幻感。 这里真的有灵泉,还真被大家配合着引出来了……想要历练的少女发现自己好像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完全是让干啥就干啥,这历练有效吗? 「果然,冬至这天,天时相助,封印是最薄弱的……水火并济,阴阳相偕,其势成矣。」陆行舟却并无自得之色,飞速在周围布置了一个遮掩灵气的法阵。 这才吁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轮椅上:「我说,以后宗主居所应该搬到这里。这日月之潭,灵气满溢,很适合你。」 适合我什么,洗澡吗?沉棠面无表情地把纤手从他手掌里悄悄抽了出来,偷看了独孤清漓一眼,不知道死白毛有没有看见。 还好独孤清漓在发呆,不然又要被她说了。 这种灵泉,除了泡在里面修行有利之外,对于一个宗派更重要的是引泉灌溉药园、以及锻造用水都有大利。起码以后丹霞山种植的药材可以往高端考虑了……这人刚刚那么正经,这会儿就只想着洗澡。 另外你住这儿了,我也往这搬算什么…… 沉棠终究没扯这个,事实上眼下的变故让她心中也很是震撼,总感觉自己来夏州的意义好像快揭晓了。 如此地脉之变,假以时日这里的灵气会越来越浓郁,两座普通的山忽然变成了风水宝地,似乎比原先的天行剑宗山门所在还要高端。国师指引来夏州,单是为了这些,此卦也已经算准了。 她有些慎重地问:「既然这里的秘密解开了,后续怎么做?」 「当然首先遮掩这里的变故,别让外人知道,否则还有麻烦的。至于解密,其实我们只解到一半。」陆行舟道:「这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机关组里面掉了个榫头,如今接上了,机关现在才可以启用。我们依然需要找到解开机关的钥匙。」 沉棠道:「那么开启的钥匙还是按照你先前说的去布置,破幻之阵与聚灵之阵,我这就去安排。」 独孤清漓有些犹豫:「破幻或许还好些,聚灵的话,此地暂时没有那么多灵气可聚,力量多半不足……你刚才都吐血了。」 陆行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丹霞山的方向,低声自语:「那就看大典之日,我们能不能聚到足够的力量了……希望夏州百派,别让陆某失望。」 沉棠和独孤清漓都怔怔看着陆行舟的侧脸,心里都有些麻。他要办大典,还藏着这么一层用意? 难怪盛元瑶说搞典礼能不能就是搞典礼,别整活了……那个瓜妹被他坑多了,真了解。 两个女人有些浑浑噩噩地离开这片山头,直到都快回丹霞山上了,推着轮椅的独孤清漓才忽然说了句:「之前他不想利用你为打手,但这次算不算?」 沉棠怔怔出了会神,又摇了摇头:「他既然明说了,那就不算,只能算一石多鸟。而且……」 她顿了顿,低声自语:「我愿意。」 ………… 时间一晃即过。 这些时日吸收了丹霞帮充足人手的天行剑宗早就广发英雄帖,遍邀夏州以及周边的高门大派参与十月十日的开宗大典。 所谓开宗实际该算「乔迁」,天行剑宗本就存在,不过是从千里外的雍州转移到这里而已。但现在的天行剑宗和原先的早已经大变样,说是涅槃重生也说得过去,算得上一次开宗了。 原本这种事儿不会引发太大的波澜,世上天天都有宗派消失与建立,随处可见,给面子的来随个礼捧个场,不给就不来。但被皇帝的「扶持」态度一整,瞬间变得举世瞩目。 人们依然不知道沉棠是公主,夏州及周边势力只觉得如临大敌,总觉得如此强势的势力崛起会挤占大家的空间,打破原有的平衡稳定,甚至可能造成压迫。 所以皇帝的「扶持」到底真达到了扶持效果还是起了反效果,难说得很。毕竟嘴巴里说着扶持,实际好处却一件没看见,连一文铜板都没赏。 十月十日,天行剑宗开宗典礼之日,新版的《群雄榜》也已经发行。有点关系的已经早早弄到了一本,榜上关于天行剑宗的名字,原有的第一百零三位沉超群除名,取而代之的是另两个名字。 新秀榜三十,宗主沉棠。 副榜,丹师新秀榜,第三十八,客卿陆行舟。 这也是陆行舟的名字第一次公然出现在世人眼帘。 前来参与典礼的人们鱼贯上山,看着半山上的山门匾额,个个神色难明。 这涅槃重生的新宗门顶梁,一文一武两个新秀,能战能医,看似生机勃勃,如同龙潜于渊。加上如今有山有田有人,气象很好,几乎可以断定,假以时日这新宗门的成就绝对不会逊色于曾经的天行剑宗。 但潜龙终究只是潜着的,还未必经得起风雨。能否翱翔于天,那就先看今天典礼之上,他们能交出怎样的答卷。 第四十九章 开宗大典 大典不在殿中,来客太多,原丹霞帮的主殿安置不了,于是在大广场上开办。沉棠高坐主位,陆行舟坐在身边。一眼看去差点没把来客们笑死,还说生机勃勃的新秀呢,结果一眼两个坐轮椅的,还挺般配。客座第一位坐着新任城主盛元瑶,好歹让来客们注重了一下素质,都藏着眼中的讽意,打着哈哈道贺入座。沉棠仿佛没看出来客们的讥讽,带着无可挑剔的笑意迎客回礼,陆行舟正在和盛元瑶传音骂娘:「我这个排名是不是你搞的鬼?」盛元瑶一手拎着阿糯在揉,目不斜视:「总司定榜,和我这个县城统领有什么关系?」陆行舟一时也恍惚了一下,感觉这世道应该没有骂人三八的说法,更不存在妇女节,难道还真是个巧合?可看这死瓜妹憋着一副绝对不笑的模样,怎么感觉这么怪呢……算了,反正今天过去,这排名就得变。不对,要半年后才能变……人力统计就是不便,怎么不来个实时的天道垂榜,闪个金光,逼格多高。盛元瑶才懒得管他在想什么,她观察着天行剑宗,心中还是挺放松的。这天行剑宗残归残,比起鼎盛期是凋零败落,但比起夏州那依然是个镇压之局了。最高的沉棠四品。另外还有一位剑锋堂首座晋明修,也是四品上阶剑修,很是强横——出事的时候他是率众在外做别的任务,躲过了灭顶之灾,刚刚前天才率部回归宗门。忠诚不好说,陆行舟甚至有怀疑过事发时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信息故意躲外面的,这无证无据暂且不提。唐云忠等人原本不是真正的高层长老,高层基本死光了,他们都是各堂口侥幸活下来的副职甚至闲职,大部分都是五品修行甚至只有六品。在刚来夏州不久后就被小白毛一剑杀了八个,现在更是凋零。两个四品,三个五品,七个六品,这是天行剑宗目前所有中三品战力。而夏州的宗派,最强的也就只有五品,还不多。终究只是个灵气稀薄的县城。看来这大典是闹不出什么么蛾子的。但盛元瑶忘了,夏州拉胯不代表周边拉胯,周边多的是灵山俊秀,虽无顶级强宗,可三品四品的宗门帮派着实不少。著名炼丹宗门焚香楼,就是个三品宗门,门内四品强者都没比沉棠这边中三品人数加起来少哪去了。而且焚香楼广出丹师,遍布州郡各大帮派势力,很有人面。「焚香楼白长老到~」守卫弟子唱喏声远远传来,还在窃窃私语的大广场瞬间安静了好几分。一个白须老者带着两名护卫,身后还跟着一个白驰,四人缓缓走入场中。白须老者是焚香楼长老白镜天、白驰的爷爷,其炼丹实力高达四品,是极有名望的丹师。他的修行人们不是很了解,不过丹师的修行众所周知,嗑药堆起来的没啥实战能力,所以他还随身带着两个人保护,两个应该都是四品道修。很多人都知道沉棠聘请了白驰、刚到夏州还没落脚就被挖角了的恩怨,如今看来这个挖角的背后可能是焚香楼想吃丹霞帮绝户的算计,结果丹霞帮又被沉棠截胡。焚香楼白家和沈棠陆行舟的恩怨算是摆在了明面,这个道贺只会有恶意。盛元瑶眼珠子滴溜溜的,从主位的两个轮椅人和走来的白驰之间看过来看过去。「你说这对儿轮椅人如果能成,首功算不算白驰的?」盛元瑶悄悄捏着阿糯问。「算。」阿糯幽怨地揉着脸,她不知道啥时候起自己变成城主姐姐的私宠了,明明之前自己还骗她银子。「那今天你师父不该对付白驰,该给他磕一个。」「……你该说白驰别对付我师父!他们杵在那,眼里都冒火花了你没看见嘛,城主大人去调解一下啊!」「你师父还能怕他们?嗤。」盛元瑶揪住想跑的阿糯后领子:「别跑,乖乖在这陪姐姐吃瓜。」那边白镜天走到沉棠面前,有些倨傲地拱了拱手:「焚香楼祝天行剑宗开宗大喜。」沉棠淡淡一笑:「多谢白长老。说来当初本座去焚香楼求丹师,还是白长老推荐的白驰先生,此情本座记下了。」陆行舟微微眯起了眼睛。从白驰有意吃丹霞帮绝户这里看,当初他们先想的是吃沉棠绝户呢?只是沉棠开始没把财露白,白驰到了夏州发现丹霞帮比沉棠家业大多了,恰好儿时和柳烟儿熟悉,互相一勾搭立马干柴烈火,直接转了目标。所以沉棠这句「记下了」,那是咬牙切齿的。「驰儿修行不足,让沈宗主见笑了。」白镜天敷衍了一句,目光落在陆行舟身上:「这位就是陆行舟陆先生,丹师新秀榜位列三十八?」陆行舟却压根没理他,冲着白驰笑笑:「本来以为白兄和我所差无几,还想在榜单上再续缘法,想不到找遍了榜单没见到白兄的名字,看来是没缘分了。」「你!」白驰怒火中烧。他可也才二十岁,如果之前成功认证了七品丹师,妥妥也能上新秀榜。可惜被陆行舟给破坏了,卡在八品那当然什么榜都上不了。特意跑到夏州这种小地方来认证,本以为可以钻空子,想不到连这点小算计都碰到了鬼。不过他现在也知道和自己陆行舟不好比,陆行舟之所以能排到三十八这么高的名次,那可不仅是因为七品,而是因为七品上阶。丹师这行当极重经验,以陆行舟的年纪妥妥的天才,只有那些顶级宗派的天之骄子可以相比。他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勉强保持住笑容:「当日与陆兄一会,受教良多。他日有缘再请益。」陆行舟笑眯眯道:「一些时日不见,白兄的病居然治好了,看来确实有点长进。」白驰青着脸不说话。白镜天面沉如水,因为那是他给治的:「年轻人恃才傲物,甚是无理。沈宗主,这便是你的御下之道?」沉棠同样笑眯眯地看着陆行舟瞎搞,此时才道:「我只见我家客卿长老关心白兄的身体,原来这也无礼吗?」白镜天冷哼一声,拂袖入了客座:「希望二位能一直笑得开心。」终究城主在这,大典都没开场,不是闹事的时候……等人到齐了自有计较。盛元瑶悄悄对阿糯道:「他在闹,她在笑,好宠啊……」阿糯:「希望姐姐也一直笑得开心。」守卫又在唱喏:「苍山剑派吴宗主到~」「东江帮王副帮主到~」「凌云门玄鹤真人到~」随着这几句唱喏,广场上越发安静,盛元瑶终于笑不出来了。这几个都不是夏州势力,都是较远的,东江帮是这东江郡第一大帮,苍山剑派和凌云门更是处于灵秀仙山宝地的强宗大派,几乎不和地方扯上关系,各个都是四品势力。这几个再加上焚香楼,场中势力要反压东道主不少了。如果原先盛元瑶还觉得天行剑宗还可以压制夏州势力不出乱子,可现在一点底气都没有了,连带着她自己的城主威慑力也不怎么看得见了……外面的宗派,为啥要给你夏州城主面子?沉棠却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带着恬淡优雅的笑意和刚来的诸人见了礼,继而看了看天色,声传全场:「吉时已到,没来的就不等了。」「我宗不幸遭逢大难,幸得天不弃之,圣皇垂怜,得以重新立足于夏州。诸位不嫌鄙陋,来为本宗典礼共贺,实乃我天行剑宗的荣幸。还望诸位同道此后多加帮扶,沉棠在此谢过。」本来还要说些场面话,比如天行剑宗日后会如何回馈乡里云云,之后便是展示一下宗门气象,万剑齐发什么的壮个声势,然后大家吃好喝好,就是一个普通的典礼过场。结果沉棠后续的场面话还没开始说呢,场中就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沈宗主,这些话不用多言,诸位乡邻更想知道的是贵宗以什么立足……如今贵宗继承了原丹霞帮,是继续做药材种植与贩售么?」打断别人开宗演讲,那是极度无礼的行为,等于把天行剑宗和沈棠的脸往泥巴里踩。盛元瑶转头一看正是白镜天,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陆行舟没整活,果然是你们这些王八犊子要整活!沉棠一直和煦优雅的笑意也消失了,神色微沉,眼眸转厉。广场成千上万人士心中都一个咯噔……这女人看着漂亮端庄,可一旦板起脸来,好重的势!四品剑修,终归有几把刷子。却听旁边陆行舟悠悠开口:「药材种植贩售,是夏州乡邻广泛的生意,我们天行剑宗是练剑的,对此并不擅长,因此退出这项产业,不与诸位同道争竞,也算我们立宗的第一项与邻相偕的举措。」这话让场中绝大部分夏州势力神色好看了许多。如果真按这个说法,天行剑宗立宗对大家而言反倒比原先丹霞帮还好呢,少了一个拥有大片药山的竞争者。陆行舟续道:「甚至前柳帮主尝试涉足的炼丹产业,本宗也大部分退出……」仿佛找到了他言语的漏洞,白镜天冷笑:「何谓大部分?」「自然是那些低品丹药,我们不做了,同样不与乡邻争竞,和气生财嘛……」陆行舟淡淡说着,语气却渐渐转厉:「但那些六品之丹,尤其是融雪归元丹此类,本宗还是会做的。」白镜天愣了一下,继而全场哗然。融雪归元丹,焚香楼著名宝丹,同时恢复气血与灵气,兼顾疗伤与回气之用,是焚香楼的命脉之一。这天行剑宗,向一群品级颇低的乡邻示好,却开口就向四品宗门焚香楼宣战! 第五十章 我说焚香楼全是垃圾 连白镜天听了这种宣战都猝不及防,想都没想过现在半残废的天行剑宗居然有这种胆色。他本意是想让沉棠承认后续要继续贩售药材,惹起夏州诸势力的不满警惕。毕竟区区柳擎苍做这事和拥有两个四品的天行剑宗做这事,给人的压力完全不一样,天知道后续会不会暴力兼并或者强占市场,让大家都没法过?如果天行剑宗表示不种药了,他还可以纠合其他势力逼宫,随便拿块地给沉棠换药山,这种地火温热的药山很是特殊,不好寻求的,他们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天行剑宗确实表示不卖药材了,却卖丹,卖的还是他们焚香楼极其重要的融雪归元丹!白镜天忍不住一拍案几:「竖子欺人太甚!」「嗯?」陆行舟悠悠道:「怎么着,我们若是种植药材和夏州乡邻竞争,你不说欺人,和你竞争就欺人太甚了?大干律法规定了只有你们焚香楼可以炼制类似效果的丹药?」白镜天深深吸了口气抚平情绪,冷笑道:「年轻人骤得虚名,就开始目中无人了。本宗融雪归元丹的药效,是谁都可以仿制的么?大言不惭!」陆行舟招了招手:「阿糯,给诸位乡邻分发一颗我们的归元丹,算是大家参与大典的回礼。」夏州诸势力纷纷动容。六品丹,价值可高了,这真分发一圈可是出了血本,那点随礼钱根本补不回来,这陆行舟做事这么败家,沉棠不管的?偷眼看看沉棠,沉棠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看陆行舟表演。陆行舟说了,这是GG费,这钱得花。那就花吧。阿糯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挣脱盛元瑶的魔掌,从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玉盒,打开盒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丹药。阿糯看了盛元瑶一眼,有些不甘不愿地分了给她一个。旋即屁颠颠地绕着广场分发,只发给夏州各势力首脑和丹药司陈瑾年,对于焚香楼东江帮什么的看都不看一眼就绕过去了。毕竟主打生意是夏州人,外面的以后再说。夏州打开局面,自然还会传出去的。说来人多,那是因为各宗派帮会家族各种势力每家赴会者都带着随从护卫之流,总体看上去就很多,实际势力也就数十家,这GG费实际也没多少。每个势力首脑手头拿着丹药,神色都有些震撼,陈瑾年更是鼓起眼珠子,胡须都在颤抖。都是有见识的修行者,大家不需要吃,大致也能感受到丹药之中蕴含的效力。这确确实实是和焚香楼的融雪归元丹效果极为近似,有效安抚气血紊乱、压制内伤,同时还能恢复真气。虽然都属于持续性治疗与恢复效果,还不算太高端,可这种东西的价值已经不言而喻。更关键的是,这数十颗丹药的品质,全是极品!而焚香楼对外售卖的融雪归元丹,大部分都只是良品,少量优品还端着架子竞价,其中极品更是经常表示「非卖品」。和这一甩手数十颗极品的比起来,谁特么还看得上你那些良品!陈瑾年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陆行舟炼什么丹都是极品,七品丹药这么炼也就算了,六品也行?他都不行啊!夏州丹药司掌司你来做呗?见众人震撼的表情,白镜天心里一个咯噔,冷笑看好戏的表情没了。想都没想过这陆行舟居然真的掏得出类似融雪归玉丹的丹药,还全极品!这对焚香楼可是一记重锤!他们当然不是炼不出极品,只不过高品丹师自去炼高品丹药去了,相匹配的丹师炼制相应等级的丹药确实不能稳出极品,不是为了藏着极品自抬身价的。如果被陆行舟这么一冲击,以后怎么办,高品丹师要负责炼低品丹?乱套了这……他有些气急,心念电转,找了个事:「诸位真相信这么多极品的六品丹药是这七品丹师一人所为?想来是背后另有高人相助,可未必是天行剑宗常备。此时自抬格调,恐怕日后便需要诸位拍卖竞价了……」陆行舟失笑道:「如果真是那样,也不关你事啊,真就拍卖几十颗,能对你焚香楼有什么冲击,你怕什么?」白镜天拂袖道:「老夫只是提醒在座诸位!」「提醒得挺好的,恰好也提醒了在下,我们要炼的并不仅仅是融雪归玉丹,以后还会继续推出清灵丹、护心丹、通神丹等等,这融雪归玉丹只是先做个展示,后续敬请期待。」众人哗然,白镜天目瞪口呆:「你是打算以区区七品丹师之力,全盘复刻我焚香楼不成?」「焚香楼,很厉害吗?」陆行舟嗤声冷笑:「我说焚香楼浪得虚名,其中的四品丹师尽是土鸡瓦犬,你待如何?」白镜天被挑衅得终于再维持不住风度,拍案而起:「真是大言不惭!」「是不是大言不惭,试试不就知道了。」陆行舟淡淡道:「今日夏州群雄俱在,盛城主、陈掌司监督,你我一同炼制融雪归玉丹,让大家品评一二,也算给我宗大典助助兴,老爷子意下如何?」盛元瑶陈瑾年看着陆行舟,如看疯子。就算你炼这丹能出极品,一般六品丹师确实做不到,可白镜天是四品啊,他要做到这点还不是轻轻松松?而且他基本是能同时炼多枚的,场面上肯定完爆你,你怎么敢自取其辱?就连天行剑宗的人看着自家客卿长老都呆若木鸡,剑锋堂首座晋明修暗自传音沉棠:「宗主,你就让他这样胡闹?」沉棠依然支着脑袋慵懒地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嫣然一笑:「为什么不让?他不是盲目之人,看似奇怪的举措自有缘由,看着便是。」晋明修:「你……他们说宗主被男人迷了魂,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唉。」那边白镜天都气笑了:「也好,让你这小辈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以后就不会如此狂妄。」「那行。」陆行舟打了个响指:「炉来!」两个丹炉从后方殿中晃悠悠地飘飞过来,「哐」地落在高台之上。陆行舟笑道:「不是什么好炉,都只是七品货色。老爷子远来是客,先挑一个?到时候不要说什么场地不好、炉子用不惯之类的……」白镜天的修行也不达「神念」,只是粗粗扫了眼,感觉两个炉子没啥区别。想来大庭广众之下,陆行舟也不敢在炉上动手脚,便随意选了一个:「区区六品丹药,还不到老夫需求好炉的时候。」陆行舟手一招,另一个炉子飞到身边:「我就炼一份,老爷子要炼几份,让他们取药材。」白镜天寻思都炼一份的话哪怕出极品也压不了陆行舟,便道:「五份。」陆行舟眼里有些嘲讽,四品丹师炼六品丹,居然只敢同时炼五份,这四品也够欺世盗名了。若是他陆行舟跨两品炼低级丹,不同时炼九枚以上都算对不起自己的时间。但口中还是道:「老爷子果然自信。那便开始吧?」「慢着。」白镜天冷笑道:「老夫不是来陪你这种小辈过家家的,自当有赌注。」陆行舟笑道:「老爷子待如何?」白镜天道:「你若输了,便在夏州诸位英雄面前大喊三声:陆行舟无知狂妄,此生再不敢挑衅焚香楼。」陆行舟很无所谓地回应:「那与之相对的,老爷子若是输了,就在大家面前承认焚香楼浪得虚名。」白镜天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那就当老爷子默认了。」陆行舟打了个响指,阿糯飞奔过来给各自递上药材。两人分别拣药,放置入炉。炼丹往往需要很久,十分枯燥,但此刻全场屏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耐烦。这是一位新秀在挑战老牌丹师……就像一名七品修士挑战四品一样。虽然白镜天没能进入群雄榜,但这足足跨越了三个品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每个人都想知道,陆行舟怎么敢的!不知过了多久,陆行舟的炉盖先跳动起来,一颗丹药旋转着浮上炉口。他只炼一颗,先完成是正常的。众人都翘首去看,六品丹药不同于那些低品,大家都不熟悉,隔这么远没人分辨得出品质来。陆行舟随手一指,丹药飞到阿糯手里:「去展示给大家看看。」阿糯手捧丹药,屁颠颠跑进场中,举着手向人们一一展示。「果然还是极品丹。」陈瑾年叹了口气:「此前白先生所言有高人相助的猜疑可以休矣,陆行舟确实是自己就有这水准。」沉棠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行舟,实际上不管白镜天炼出啥玩意,陆行舟这番GG效应已经出来了。瞧场中那些夏州人士两眼放光的表情,只要天行剑宗的定价不要太离谱,恐怕这生意都得卖爆。至于白镜天……他的炉盖也已经开始跳动,众人下意识屏息上望。夏州整体水平低,这六品丹药、一炉五枚极品同时出炉的场面,对于夏州人来说倒也算一出难得一见的盛景,人们都很期待。丹炉越来越晃,白镜天原本胸有成竹的脸色渐渐变了。不知道为什么,药草们好像有了情绪,越来越不肯融合成丹,各自都在发小脾气似的闹别扭。他费尽了心神去调和,却几乎没有效果,越来越压制不住。这丹炉的晃动,不是成丹的晃动,是……炸炉!「砰!」万众瞩目之中,丹炉里一声爆响,五份药材齐刷刷变成了废渣。全场哗然,白镜天的脸色涨成了猪肝。 第五十一章 打得一拳开 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镜天通红的老脸,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四品丹师炼六品丹,居然炼炸炉了! 白镜天自己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丹炉,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控制不住药性导致暴走炸炉的事,恐怕要追溯到自己小时候当学徒的日子了,这几十年来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这是为什么! 甩锅药材不对?是自己经手拣的药啊。 甩锅丹炉不对?自己挑的炉啊。 甩锅地火吗?可高台之上没有地火,用的是自己的火焰术法啊! 何况他确确实实没察觉丹炉和药材有什么问题,但怎么就控不住呢? 谁也不会想到,无论是陆行舟「必出极品」,还是白镜天的炸炉,都是阿糯的功劳。她能帮助陆行舟抚顺药性,也能让别人药性失控。 事实上陆行舟至今修行没能突破六品,炼制六品丹是可以,但有些吃力。终究自身火焰温度不足、操控精微度也不太够,能保证成功炼制已经十分不易,再怎么天才不可能稳定出极品。但只要阿糯在侧,那就一定是极品。 而这种加成和破坏无声无息,目前为止陆行舟见过的人里除了元慕鱼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察觉出来。 全场哗然之中,陆行舟可恶的笑声在一边响起:「那么……白老爷子什么时候兑现赌注?」 如果有个地缝,白镜天估摸着都会钻进去,可惜没有。 赌注那是不可能的,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把自己老脸豁出去也不能当众丢了焚香楼的脸。白镜天嘴唇颤抖了好一阵子,终于憋出一句:「老夫适才身体不适,要重炼!」 场中所有人面带讽意,暗道这老东西脸都不要了。天行剑宗的人更是嗤笑出声,唐云忠大声道:「原来这就是四品丹师的气度,见识了!」 焚香楼护卫都垂首面红耳赤,不敢吱声。反倒是陆行舟笑吟吟地说话了:「不要紧,既然老爷子有这个心意,那就再炼一炉吧。嗯……这次炼几份?」白镜天实在很想只炼一份,求稳。但这种局面你也炼一份,就算炼得再完美,实际和输了也没有任何区别。 憋了半天居然憋出一句:「两份。」 场中没绷住,终于泛起了笑声。 陆行舟反倒是最不介意的一个,依旧笑眯眯的:「好的,阿糯,给老爷子再准备两份药材。丹炉就用我这个吧。」 这回沈棠很清楚陆行舟在干什么。 两个丹师竭尽全力的释放火焰与精微操控,实际上也是一次激烈斗法。双方释放的能量已经被聚灵阵吸收,转到原商行阵眼所在了。包括炸了炉的丹,虽然炸了,丹药的能量却没散尽,全部被吸收入阵。 四品丹师实战再拉,他的能量终究是在线的,说不定要比阿糯和小白毛都强,至少差不多。陆行舟是巴不得这老东西再多使点劲,越卖力越好,破解秘境记他一功。 白镜天是真使足了吃奶的力,人们几乎可以看见他催动火焰老脸都憋出了青筋。 阿糯在跟他玩,药材一会儿药性暴走,一会儿又安静抚顺,硬生生逼得他实力全开。白镜天从来没炼过这么难炼的六品丹,这简直比他尝试炼三品丹都难! 阿糯耳边传来陆行舟的传音:「让他憋得脑子短暂充血略微迷糊的程度,然后让他成功,能控制到这么精微么?」 阿糯再度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白牙:「能。他的耐力太差了,没受过毒打。」 白镜天真是憋得脑子都快充血了,好不容易抚顺了药力糅合成丹,看着丹炉微晃的样子,老眼都有了些迷糊。 看着丹药缓缓浮起,白镜天简直像是几十年前炼制第一颗丹药成功,那心里的百感交集别提了。 陆行舟的声音响起:「阿糯,把老爷子炼的两颗丹拿去给大家验验。」 「好嘞!」阿糯屁颠颠地一把抓过丹,一溜烟下了高台。 白镜天从没想过众目睽睽之下能出什么么蛾子,更没想过这么个小孩子能干些啥。直到场中传来叹息声:「白长老终究是老了啊,炸了一炉也就罢了,这炼两枚居然也只得优品……虽然离极品很近了,可差一点终究是差一点,可惜可惜。」 叹息声越来越大,好多人看过之后都发表了类似的言论。白镜天听着乱哄哄的一团,脑子里一阵迷糊,猛地激灵:「不可能!」 转头看去,无数人同情地看着他,那目光除了同情似乎还有些别的……嘲讽,鄙夷,不一而足。 修行之世,菜是原罪。 盛元瑶掐着阿糯的脸,附耳道:「虽然高台之上,原货什么品质我们看不出来,但既然经过你的手,哼哼。」 阿糯赔笑:「我都给你掐了……」 盛元瑶干咳一声:「我镇魔司讲证据,这次没证据,放你一马。」 陆行舟又在台上很客气地问:「老爷子,还要试一次吗?」 「不可能!」白镜天猛地站起身来:「我不可能才炼出两个优品,你们一定是调换了!」 远处传来叹息声:「白兄,算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如何能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偷龙转凤……你今日想必状态不佳,还是先歇歇吧。」 白镜天转头看去,竟是苍山剑派的宗主吴剑尘,也是一位四品强者。 苍山剑派里的丹师也是他们焚香楼出去的,大家关系很近,连吴剑尘都这么说,那想必不会有假。白镜天呆愣了半天,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昏倒在高台。 两名护卫急忙上前把他带到自己座位上,从始至终都没吱声。 焚香楼今天这脸是丢大了,万众瞩目之下,四品丹师打不过别人七品,他们怎么敢吱声……不,陆行舟不是七品,他绝对是六品,群雄榜刚刚出新版,又得改了……但不管是六品还是七品,焚香楼的声望自此一役怕是要一落千丈。 那吴剑尘看向陆行舟,又看看沉棠,眼里也多了三分慎重。 谁都不爱得罪强大的丹师,多个丹师多条后路嘛……但他身为剑派之主,和天行剑宗的冲突要比焚香楼的更直观,因此别家都是长老或者副帮主过来看情况,他是身为宗主亲临。见他眼神,沉棠微微一笑:「吴宗主有何见教?」 吴剑尘肃然道:「也没什么……就想问问贵宗除了丹药立足之外,还有其他想法么?」 「我们都是剑宗,吴宗主很清楚剑宗的立足之法无非那么几项,我们确实是有打算涉足飞剑炼制。」沉棠很平和地回应:「我知道贵宗也有此类产业,如今夏州的飞剑基本都是从贵宗那边进的货。不过贵宗售往夏州的飞剑都是下三品,我们无意于争夺这个市场,只炼制高品飞剑少量拍卖,和贵宗未必有什么冲突。」 吴剑尘愣了愣:「在夏州卖高品飞剑?」 夏州灵气稀薄,普遍修行一般,六品的已经很少了,五品更是凤毛麟角能当城主的程度。其中道修又占了一半,武修才几个?武修里剑修又占几个?在这里卖高品飞剑,能卖个啥啊……怕是卖个两三柄就饱和了吧…… 沉棠淡淡道:「我们知道市场小。初来乍到,还需诸位同道帮衬,我等也是绞尽脑汁不愿过多得罪……不过眼下看来,倒是诸位要和本宗过不去。本座立宗,典礼未完,白长老颐指气使,吴宗主紧随其后。是真欺我天行剑宗无人,还是欺我沉棠年轻!」 随着话音,纤手一挥,一柄古朴飞剑悬于身前,剑气肃敛。 被她拿住了理,吴剑尘气势先衰三分,有些凝重地后退半步:「沈宗主这是何意?」 「此乃本宗铸剑堂方堂主刚刚炼制而成的五品飞剑,名为断岳,不如就请吴宗主为大家品鉴?」沉棠一掐剑诀,断岳剑冲着吴剑尘轰然飞刺。 夏州人士看傻了眼。 这一边说初来乍到需要同道帮衬,一边左右开弓,左打焚香楼右揍苍山剑派,全是你们主动邀战的,你们天行剑宗这是想上天啊! 只有少数明眼人心中清楚,此刻来参加典礼的十个里倒有九个是想来给天行剑宗难堪的,最佳策略就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恰恰借着皇帝的「扶持」之意,天行剑宗就算把人得罪光了也不会导致什么围攻灭派的事情发生,不趁着这种时候一举立威,更待何时? 怪不得陆行舟开口就是主动刺激人跟他比炼丹,生怕闹不出事。这沉棠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公然比起剑来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想好好办典礼,就等开战呢,连酒水钱都省了。 该佩服这两个年轻人的敢战与果决。但前提是,你们得赢…… 瞧那些不请自来的东江帮、凌云门……战斗不会只有这么一场的。但凡输了一次,这营造的势便尽付东流。 单论这场来说,沉棠四品,吴剑尘也是四品,但沉棠用的只是刚刚锻造的一柄五品飞剑,甚至都没温养过……她打得赢吗? 第五十二章 免得百拳来 「呛!」在人们心念电闪之中,断岳剑已经飞刺吴剑尘胸膛。吴剑尘右手一挥,寒芒骤闪,准确地劈在断岳剑侧。理论上飞剑无处着力,被这么一劈就该变式或收回了。但吴剑尘骇然发现,这一劈如劈山岳,基本劈不动,那剑光只略略偏斜,继续掠往他的肋下。沉棠的声音悠悠传扬:「断岳虽只五品,其势沉凝,厚重如山。吴宗主可别漫不经心,伤在这里可就不好看了……」盛元瑶神色有些古怪。这明明是你自己的力量加持的结果,和剑有什么关系……所以你这是在战斗呢,还是在宣传你的飞剑?吴剑尘一时误判,身形飞闪,已到了十丈之外。断岳剑如影随形,继续追刺。吴剑尘这才有机会凝起力量,手中宝剑绽起灿然神光,恶狠狠地劈在断岳尖端。「嗖!」断岳剑光一分为二,灵活绕往左右,如灵蛇交缠。什么鬼的厚重如山,这剑分明是灵巧型的!吴剑尘再度误判,狼狈地再一次闪身想要避开。耳后风声忽起,下方传来自家随从的惊呼声:「宗主小心身后!」不用提醒,吴剑尘已经感觉有异,三度闪身。但这一次的闪身却直接撞在了一股剑气上,肩胛骨剧痛。转身看去,沉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轮椅,飞临身后,并指作剑戳在他闪避之路上,仿佛自己把肩胛骨撞在她的指剑上似的。何等预判!看着沉棠眼中的冰寒凌厉,与此前懒洋洋靠坐轮椅上的小女人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吴剑尘都来不及做任何事,肩头血光喷溅,下意识回剑戳向沉棠肋下。沉棠轻而易举地挥手架开,借力倒跃而回,稳稳当当坐回了轮椅。吴剑尘落回地面,捂着肩头踉跄两步,看向沉棠的目光简直不可思议。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强!她这断了腿比别人腿脚完整的还要灵活好不好!全场的目光也都呆滞着,刚才那一刹兔起鹘落神女飞天的画面久久印在人们心里,一时半会都缓不过味来。不止是强,还好美啊……尤其配着此刻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模样,更是反差剧烈无比,无端更美了三分似的。阿糯啜着一根棒棒糖,咕哝道:「师父说,这叫美强惨,特别吸睛,沉棠姐姐占齐了。他还说女版无情是他很喜欢的演员演的,这句我没听懂。」盛元瑶欲言又止。要这么说的话,感觉你师父三项也占齐了,怪不得老娘被他坑得不要不要的还是生不起气来,关系反倒变好了。「嗖!」断岳剑回到沉棠手中,重新恢复成一柄古拙的剑型。沉棠微微一笑:「吴宗主,我们的飞剑如何?」吴剑尘脸色黑如锅底,现在才回过味来——这死女人口口声声的「品鉴飞剑」,把他的思路也带偏到和这把剑较劲了。然而剑怎样压根就是次要,沉棠只不过是想赢!只要打赢了,剑的格调自然就被抬高了,剑本身压根不重要。事实上那剑就是很一般,威力符合五品水平,但也仅此而已。如果认真对敌,不说能不能反过来赢她,那起码不会这么几招之内就落败。这是被个二十多岁的女娃娃带到了坑里!可众目睽睽之下,输都已经输了,吴剑尘身为剑客倒也不会像白镜天那么死缠烂打,只是板着脸道:「确实好飞剑,沈宗主也是好剑法。将来有机会,再来讨教。」「吴宗主客气了。」沉棠美目流转,目光落在远处沉着脸的东江帮王副帮主和凌云门玄鹤真人身上,悠悠挑明:「不知二位有什么想指教我们天行剑宗的,不妨趁此机会一发说明白。」王副帮主和玄鹤真人对视一眼。不管哪家宗派,都不会希望周边崛起一个强邻,这很正常。但若无人串联,倒也没谁会在别人大典上搞事,那可是要结大仇的。他们又不像焚香楼与苍山剑派那样与天行剑宗有旧怨或产业上的冲突,此来很纯粹的是因为受到杨德昌串联暗示的缘故,想压制天行剑宗起势。只要在万众瞩目之下让天行剑宗丢大脸,沦为笑柄,想要说什么崛起当然难了。如今眼见天行剑宗经这两场比试要声威大涨,他们也觉得真的必须压一压,否则天行剑宗经此一役威震周边千里,以后那万千气象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必须压制这种势头。玄鹤真人终于出列,淡淡道:「贵宗飞剑、丹药,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不知对术法一道,可有讲究?」沉棠失笑:「我们是剑宗,当然不研术法。」「贫道的意思是……破解术法。」玄鹤真人叹了口气:「另外恕贫道直言,贵宗除了宗主,其下无人了么?」这话也阴毒的,如果一个宗门只有宗主拿得出手,别人都是土鸡瓦狗,那自然也没多大面子。毕竟这宗主也不是强到镇压天下,只是个新秀,可没有阎罗殿阎君的号召力。沉棠目视晋明修。所谓剑锋堂,就是专门负责外战攻坚的,在这种时候晋明修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晋明修微有犹豫,还是踏前一步:「那就由晋某领教真人高招。」他的犹豫落在陆行舟眼里,忽地打断:「且慢。真人说得有理,这么一两个人的比斗终究显不出宗门之势。这样吧,终究我们是东道主,便占真人一些便宜,由我们门下弟子出个剑阵,真人门下以术法来破。既比较破术之能,也比较阵法底蕴,何如?」沉棠闭上了嘴。玄鹤真人道:「晋堂主不出手?」「若真人不出,他当然也不出。」陆行舟笑眯眯道:「陆某不才,来做这个阵法主持,真人没意见吧。」玄鹤真人瞥了他一眼,眼中难掩轻视:「当然没有意见。」他玄鹤带来的凌云门随从都全是五六品的。一个七品修行的瘸子,就算阵法之道学得不错,这阵心的薄弱就是最大的破绽,不值一提。陆行舟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划著名轮椅到了广场中央,忽然又道:「等会……」玄鹤真人笑道:「陆先生若是怕了,可以回去安坐,不用勉强。」陆行舟悠悠道:「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刚刚想到,个人争斗大家还可以点到即止,可若是借助阵法,阵法无情,威能可未必控制得住,若有伤亡当如何?」玄鹤真人哈哈一笑,摆手道:「自凭天命。」陆行舟拱了拱手:「真人豁达,那开始吧。」沉棠冲着周边唐云忠等人示意,唐云忠很快带了三名弟子围在陆行舟身边,组成了一个最基本的梅花阵,也是这几天来陆行舟与天行剑宗门下排演过的唯一阵法。「就这?」凌云门道修宗门,对阵法可是无比门清的,看了这个基础阵型都看笑了,五名道人甚至都懒得去解阵,居然一对一的各自冲向天行剑宗门下。其中冲向陆行舟的是一位六品道修,入阵的过程里就已经开始按念法诀,等到了陆行舟面前,一道火龙已经劈头盖脑地轰了下去。火光之中,依稀可见陆行舟意味深长的笑。「轰!」火龙完全失去了目标,陆行舟连人带轮椅都消失了。那道人骇然回望,却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仿佛自己独处于一个独立次元。能感受到四周剑气冲霄,如若龙吟。龙吟声中,一道惊雷凝于虚空,在四剑拱卫之中轰然直下。耳畔传来玄鹤真人惊怒的呼喊:「不好!那不是梅花阵,是玄金雷火通幽阵!回来!」「五雷汇聚,四象归一,人通幽冥,剑出八方……破!」「轰!」地火全开,天雷骤亮,剑芒洞彻九霄。大广场地动山摇,修行差一些的被狂暴的雷火冲得站不稳身形,向四周踉跄跌退。玄鹤真人骤然甩出一个碧玉如意,试图以法宝救援。沉棠的声音传来:「真人不得出手,可是违规了。」「嗖!」高台之上剑芒乍现,比此前比剑之时凌厉数倍的恐怖炫光直冲碧玉如意,在半空把法宝光芒断然击破。玄鹤真人「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着手指向高台。他这才知道,陆行舟刚才那几句话不是在怕,他是存心要他们死!一片混乱之中,焚香楼原本护持白镜天疗伤的两名四品护卫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之上,一左一右突袭沉棠。沉棠拦截碧玉如意的飞剑刚出,看似最薄弱之时……而且她腿脚不便,主动出击或许还好点,被动防守的时候压根就是个靶子。焚香楼觑准了这个机会,要一举重伤沉棠!晋明修长剑出鞘,飞刺而去:「宗主小心!」却似是慢了一步……沉棠嘴角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双手闪电伸出,准确地捉住两名袭击者的手腕。两人只觉得沛然莫测的磅礴大力涌来,明明大家同等修行却一时半会根本挣不开。「嗖」地一声,飞剑回转,准确地擦过右侧袭击者的咽喉,鲜血喷溅。沉棠丢开右手,左边猛地一拉,右手狂拍而出,重重轰在左侧袭击者的胸膛。「哗啦啦」骨骼碎裂声起,那人已经被打成了一滩烂泥。两个同级敌手,一击毙命! 第五十三章 威震千里 正在接近的晋明修心中骇然:「这不是本宗之法,这是什么功法如此霸道?」沉棠这次不露紫气,一时半会不好分辨。晋明修心念电转,剑光迅速没入了死人后心,旋即歉然:「是老夫反应不足,出手迟了……还好宗主神威无敌,不被宵小所侵。」「轰隆隆!」雷霆之中,沉棠微转侧颜,似笑非笑:「晋堂主知道就好,以后将功折罪。」看在晋明修心中,沉棠这美绝人寰的笑颜却直如妖魔,看得人胆战心惊:「多谢宗主宽宥……」风止雷消。广场之中躺着五名凌云门的道士,已经被天雷地火交击,死得透了。更远之处,东江帮王副帮主面前站着一名白发女子,冰剑横指,区区一人拦得东江帮五六人不得寸进。陆行舟坐在广场正中,向高台眺望,正好看见沉棠也向他看来,两人对视之中,同时一笑。全场目瞪口呆。落在场中人们眼中,这含笑对视的男女简直是两个妖怪。一个区区七品,利用丹霞山的地火为基,布置出运用天时地脉的顶尖阵法,凌云门闯阵修士连个法器都来不及用,尽数坑杀于此,狠辣无比。其中玄鹤真人本命法器被沉棠飞剑击碎,至今重伤瘫软,神色如坠梦里。一个四品……好像挺高,可她的对手也一样高。飞剑重创玄鹤,又在没有飞剑的情况下,电光火石之间秒杀两个焚香楼同级强者,这还是人吗?还有那边那个白发女子,此前人们的目光没在那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能拦得住东江帮这么多人,王副帮主也是个四品武修啊,这女子不是才五品吗?这都是一群什么妖怪,聚在这个所谓败落的天行剑宗里?败落你个鬼啊……这宗门说比以前更强都有人信。盛元瑶摸着下巴,悄悄问阿糯:「你怎么不出手?」阿糯眨巴着眼睛:「我是个小孩子能干什么呀……」「切。」全场只有盛元瑶知道这伙人其实还藏了拙的,至少阿糯都没出手。曾经她查探霍家护卫和柳擎苍尸体所见的邪修摄魂痕迹,这里也没有出现过。那东西当然是不好当众展露的。她还不知道沉棠实际都能站起来了,这更是藏中之藏,绝对不能对外显露。也就是说,这伙人在藏了一堆杀手锏的情况下,还是达成了场面上的绝对镇压。瞧眼下广场上人们震恐的眼神,盛元瑶事先是真没想到。经此一役,天行剑宗真可谓威震千里,再无人敢缨其锋。陆行舟邀请自己来典礼,好像这次还真没坑自己,啥事都不用干,反倒是吃了一场完完整整的瓜,心满意足。她低声问阿糯:「杀了这么多人,可把这些势力得罪死了。就算他们现在当着陛下诏令在前,不敢围攻天行剑宗,你们就不怕等风头过了要出事?」阿糯愣了愣:「风头过了……那是多久?」盛元瑶也愣了愣:「一年半载后吧。」阿糯看着盛元瑶的目光如看傻子:「姐姐,我以前还觉得你很聪明。」盛元瑶:「?」「一年半载后,我们还能是现在的实力吗?」盛元瑶:「……」沉棠的声音响起:「玄鹤真人……尊驾说的,阵法威能无眼,生死各凭天命,应当算数?」委顿在地的玄鹤真人看着随从的尸首,脸如死灰,连话都说不出了。如果知道自己的「打压」会得到如此惨澹的结果,早在杨德昌来挑唆的那一天就该把他轰出去,这次的典礼压根就不该来。可现在什么都晚了……生死各凭天命还是自己当众说出去的话,现在怎么吞?那话是被陆行舟吊着说出来的……玄鹤真人看着陆行舟始终笑吟吟的神情,眼眸里终于有了些恐惧。沉棠还不饶人:「所以本宗门下弟子的能力,以及破术之道、阵法之道,真人以为如何?」玄鹤真人还是不说话。压根不需要说话,万众之中展示如此威能,这时候夏州各势力脸都是白的。柳擎苍曾经把陆行舟这种变态赶出去?沉棠等不到他的回应,又继续说自己的:「王副帮主,东江帮也要和我们比划一二么?」王副帮主看了看眼前白发蓝瞳的女子,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道:「误会,东江帮只是来观礼的。」他和独孤清漓只是交手了一合,就没有再动。说一千道一万这是别人的开宗典礼,皇帝旨意还压在那呢。公开的挑战还说得过去,可趁乱围攻那就等着被夏州城主往上参本吧,说不定东江帮都要毁在这件事上。此前混乱之下有点脑热,结果被独孤清漓一拦也就清醒了,这时候傻子才会继续作对。沉棠也抬了个轿子:「东江帮乃本郡第一大帮,周遭货物基本都是贵帮负责运送流转,以后本宗货物说不定也有委托贵宗之处,大家完全可以合作。」王副帮主勉强笑了笑:「当然,今日沈宗主神威震千里,本帮很乐意合作。」沉棠的目光又落在吴剑尘身上:「适才吴宗主没有如焚香楼那般趁乱搞事,沉棠在此谢过。」吴剑尘慢慢道:「万众之中公开挑战,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那种趁乱行刺之举,本宗不为。」沉棠点了点头,看看脚下的尸体:「无论是吴宗主也好,玄鹤真人也罢,公开挑战,无可指摘。唯有焚香楼,在别人比武较量之时暗施偷袭……本宗在此宣布,与焚香楼从此敌对,道左相逢,不死不休!」白驰扶着委顿的白镜天,厉声道:「沉棠!你敢!」「那就看本座敢不敢。」沉棠淡淡道:「来人,将他们押下去。」很快有曾属丹霞帮的天行剑宗弟子狞笑着过去,「砰」地一巴掌抽得白驰牙都掉了两颗:「奶奶的,吃我们的绝户,好不好吃?」白驰:「……」那弟子一把封住白驰哑穴,一群人将白家两人拎狗一样拎走了。沉棠看了看天色,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诸位,没想到之前炼丹炼了那么久,现在天都黑了,晚饭时间过了……」盛元瑶:「?」马上有人识相地起身:「我等还有事,就先告辞。沈宗主开宗大喜,愿此后大道精进,威震四方。」沉棠客气地道:「今后本宗丹药与飞剑生意,还望诸位鼎力支持。」「那是一定的。」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喊了:「沈宗主,你刚才那把断岳,我买了,出个价吧。」沉棠笑得眉眼弯弯:「这事我们有外务堂口专职负责,诸位若是有意,欢迎咨询。」一片宾主祥和的气氛中,盛元瑶被下属拉走,还踢着脚在骂:「陆行舟你个小气鬼,老娘帮你镇了这么久的场子连水都不请喝一口,你给我等着……」闹哄哄的万人广场,人潮渐散。沉棠看着西斜的落日,有些疲惫地吁了口气。陆行舟划著名轮椅过来,笑道:「累了?」沉棠也还以一笑:「我今天的表现,算是完成你的交待了么?」这个大典乱七八糟,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常规的典礼,可想要的效果却全部实现。对外威势打出来了,该有的震慑有了,对夏州本地的善意也释放了,该做的GG全做了。周边强大宗派也算拉一批打一批没有全部得罪死,集火了焚香楼,其次凌云门。和东江帮与苍山剑派反倒留了几分交好的可能。最关键的是,能量汇聚足够多。单靠他们自己,根本汇聚不了这么多。整体策划完全按照陆行舟的思路,一点都没有偏差。陆行舟笑道:「我们公主做事,历来最让人放心的。」沉棠微微撇嘴。这些事说来简单,谁要重点打击谁要轻轻放下那都是有策划的,如果没有陆行舟,沉棠知道自己很难做得这么有条理。黄昏晚霞之下,两人静静对视着,眼中似有光影闪烁,却都无言。孤独清理和阿糯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咳。」陆行舟干咳转移了话题:「如今焚香楼算是真的不死不休了,凌云门死了这么多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宗主大人怕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沉棠笑了笑,瞥眼见到侍立周围的晋明修等人,懒懒道:「大家今天也累了,且去休息。」众人行礼散去,沉棠却没回自己的屋子。陆行舟做了个手势,一行人很快绕往大牢。「你当时打断晋明修出战,是看出他有问题么?」直到离开了很远,沉棠才开口问。「那时候不是很确定,但我看他犹豫,觉得还是求个稳妥好点儿,万一他临战故意输一场,我们积攒的势都要被他败了一半。」陆行舟微微冷笑:「后面看他去帮你的态势,倒是真确定了他必有异心。如果你处理那两个焚香楼的没那么干脆利落,稍微拖延片刻,他的剑可能都刺到你身上了。」沉棠低声叹息:「想要一些能信任的人,可真难……」陆行舟看看她身后的独孤清漓,笑道:「你已经很幸运了,我的公主。」 第五十四章 日出其中 沉棠白了他一眼,没多说,众人已经到了剑宗地牢。陆行舟没让她们进去,只让阿糯推着入内。过不多时,里面传来白驰的怒吼声:「陆行舟,你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祭炼魂幡!」「别瞎说啊,什么魂幡,这是正儿八经的人皇幡!」陆行舟的声音传来:「陆某这人皇幡,只差几个魂灵就达千魂了,可以升格。白兄一家子来坐把交椅,面子大大的。」「陆行舟你……啊!」声音止歇,独孤清漓摇了摇头,推着沉棠转身离去。她也很不理解,以前自己对这些东西很反感的,可陆行舟用着,她却又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真是奇怪。于是她就问了:「陆行舟行邪修之法,正道不容,朝廷也是严禁的,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在乎那个干什么,白驰怎么死的关我何事。」沉棠奇怪反问:「我倒是要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独孤清漓张了张嘴,半晌居然复读了一句:「白驰怎么死的关我何事。」沉棠笑出声来,又问:「焚香楼倒也罢了……你会觉得凌云门那些人罪不至死么?」独孤清漓想了想,摇头:「不会。如果在我师门大典上闹事,恐怕死得更难看。他们敢来这里闹,无非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以为再怎样我们也不敢杀人。但凡是个强宗大典,谁都知道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是。欺负我们弱罢了,哪想我们真敢。」沉棠有些出神地看着黑蒙蒙的夜空,低声自语:「我更想知道,今天的事情传到京师,他……怎么想。」深夜,京师镇魔司接到了夏州的传讯符,火速入宫汇报顾战庭。顾战庭负手看着报告,久久沉默。良久才低声叹了口气:「以棠人中之凤,区区夏州自是阻不住她的风采。还好,她也算有默契……以她如今立足之稳,身边还有丹师,不可能没办法治腿,却至今没治。那是在告诉朕,请父皇安心。」顿了顿,吩咐左右:「不管暗中串联唆使的是谁,让他滚回来。朕说扶持天行剑宗,难道是放屁么!」左右唯唯,心中都有了些许判断。陛下这是心中对公主有些愧意了……明明人中之凤,却自愿远遁荒城立足,还被一群普通势力欺上门;明明能治断腿,却任由自己瘫着,表示不争之意。当皇帝的再是铁石心肠,那也是自家亲闺女、小时候曾经很喜欢的小团子,见她委屈至此,心中岂无一丝柔软?可惜有点柔软,但不多。否则就应该治串联者之罪,而不是只让滚回来。便有人问:「陛下,焚香楼恶意行刺公主,这事……」顾战庭冷冷道:「焚香楼实力一般,只是人面较广,以棠怕是不好应对。传下去,焚香楼违背朕的意思,此后谁也不许襄助,否则便是挑衅朕。至于它本身,我们就不用管了,留给以棠自己慢慢玩。」「是。」此刻的沉棠与陆行舟已经到了此前商行所在,站在最高楼的楼顶,远眺两山之间。冬夜的云层很厚,星月难明,没有光亮。两山近在咫尺,却还是黑蒙蒙的一片看不分明。乍看上去,混溶一团更像一个硕大的丹炉了。丹霞山上的烛火点点,像是丹炉上镶嵌的宝石辉光。他们在等,等日出时刻。楼底藏着一个硕大的的聚灵法阵,此刻阵中灵气磅礴无比,已经达成上三品的能量层次。白天的典礼无论有多少目的,收集灵气汇聚此地才是最终环。聚灵阵有两类,一类是日常汇聚天地灵气,便于修行吸收用的,一类就是这种盗取与存储战斗溢散之力,包括死人的魂力,也是聚灵所需。这类属于彻头彻尾的邪典,本质算是一种献祭之法。若是扩大化了,那便是山河献祭。沉棠和独孤清漓在此之前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参与邪典,还是主力。沉棠有时候在想,自己像不像个被妖道蛊惑了的昏君?可是此刻和他并肩坐在楼顶,静静地等待着日出的场景,却让人心中很安宁。如果没有站在背后那两个推轮椅的,就更完美了……现在搞得话都不好说。她想了很久,憋出了一句:「如果破解这个也需要对应一个具体的日期,那怎么办?」「真是那样也没办法,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毕竟封印灵泉已经借了天时,重复的意义不大。」陆行舟有些出神地说着:「我现在倒是另有一种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沉棠愣了愣:「怎么?都进行到这一步了。」陆行舟叹了口气:「如果这里确实隐藏了一个曾经的仙家秘境,它未必是我们承受得起。」沉棠笑笑:「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在此地被封印之前,夏州比现在更好。可见它即使强大,也不属于那种会对外不利的类型,最多是危机只在内部。对不对?」「嗯。」沉棠柔声道:「那不就结了。有没有危机还是未知,可能就是一个祥和宝地。纵然是有,不过内部事宜,不害他人。我们一起面对也就是了。」陆行舟转头看着她的侧脸,他知道沉棠对于这场解密是没有多需求的,目前的天行剑宗底子已经打好,只要按部就班的发展,不需要多久就是一个鼎盛强宗。想要解密大可等势力强盛了慢慢来,没有必要现在就急着冒险。真正着急的是他陆行舟。不久前独孤清漓对于换骨的建议犹在耳边,此前是没有这种条件,不会去瞎想。但如果这是一个仙家秘境,则有很大可能真的存在仙骨之类的东西,或者会有一些其他有益的天材地宝。陆行舟看着面如平湖,实则心中不知压着多大的渴望,近期的一切布置都是为了这个。但也知道里面存在未知的危险,他并不想把别人牵扯过什。可她说,一起面对也就是了。陆行舟一直有些紧绷的神色慢慢平缓下来,露出一丝笑容:「嗯。」远处渐渐泛起第一缕天光,两人都不再言语,紧紧盯着前方两山之间。山坳里缓缓出现了太阳的上方一点光晕。陆行舟忽地燃起一张符箓,楼底的聚灵法阵仿佛得到了信号,存储的力量开始向地脉深处缓缓释放而下。汇聚的力量不断下沉,远处的太阳缓缓上浮,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这里的力量下压导致了远处太阳上升一样,场面很是玄奇。当存储的能量用尽,太阳还剩一小部分藏在山坳之下,没有完全出来。陆行舟早有准备,符箓直飞而下,将自己的力量全部转移入阵。紧接着阿糯清漓沉棠,轮流接力。当沉棠的灵气注入过半时,太阳终于跳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像极了从丹炉里跳出来的丹药。陆行舟符箓再起,预先布置在山坳之中的破幻法阵熠熠生辉。那柔和的初生暖阳忽地绽起了炫目的光华,映照在山间法阵上,霎时间流光四溢,覆盖山坳。山坳整个空间像是被光线映射得微微扭曲,可细看却又没什么变化。「就是现在。」陆行舟一拍轮椅,冲着山坳电射而去。众人紧随其后,直奔山坳正中心。饶是早有准备,还是被入目的景象震惊了一下。原本平平无奇的山坳土壤,不知何时遍布了各种玄奥的纹理,连颜色也从普通土壤的颜色变成了有些许白玉的色泽。中央呈阴阳鱼型,一半火焰,一半冰蓝,此刻两侧并不咬合,微微张开,像是开门。山坳是很大的,可不是一小亩地方。放眼望去,目光可见之处都已经全部变样,看上去很是壮观,仿佛置身于仙家奇景。沉棠深深吸了口气:「你说得没错,这门是聚灵阵开的,开门的点是商行那边。门开之后,阳光照进下方,破幻之阵应和生效,才能展露真正实景。加上之前的水火并济,三个环节但凡缺失一个,这谜题都解不了。」看沉棠简直有些崇拜的目光,陆行舟摇摇头,并无自得。看上去似乎是得到霍宅之后才开始琢磨,实际上他琢磨这些已有半年多了,从跑丹霞山去做丹师就开始了,甚至应该说,在十年前就已经有了引信。一朝揭秘,颇有些百感交集。「嗖嗖嗖!」此地的玄奇变化自然引发了天行剑宗弟子们的注意,晋明修唐云忠等人飞遁而来,见状都很震惊:「宗主,这是……」陆行舟慢条斯理地在周围布置遮掩法阵,没说话。「是个秘境,具体未知。」沉棠若无其事地回应:「等陆长老布好法阵,此地也将遮掩,忠叔率信得过的核心弟子守护,连一般弟子都不许泄露。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记住封住外面路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打扰。」说着美目落在晋明修身上,似是随意吩咐:「下方或有危险,晋堂主修行精深,和我们一起进去。」众人都觉得这安排十分正常,唐云忠肃然领命,安排守护去了。阿糯和独孤清漓一人扛着个轮椅,当先跃下。晋明修眼眸微动,似有笑意,也很快追了下去。众人身影刚刚消失,都不用陆行舟布置的遮掩法阵生效,地面已经自然闭合,纹理消失,重新恢复普通山坳的模样,再无特异。 第五十五章 龙虎秘境 在进入之前,谁都会以为下方应当是个地宫模样。毕竟处于地底,上方有门开合,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地底建筑。可晋明修身在半空往下看,心中就一个咯噔。下方竟是一片平原。仿佛上方的镜像似的,是一龙一虎的骨骼在下方环抱,中央本来应该安置有什么东西,可已经缺失了。那龙虎骨骼巨大无比,如山一般,龙的半边大地火红,虎的半边冰蓝如晶,视觉效果着实十分震撼。至少在大干,人们没有见过龙,也没有见过大成这样的老虎。浓郁无比的灵气几乎像是要化成实质,让人下落的速度都减缓了三分。再环顾四方,周遭黑暗之中似乎可以看见边界,那边界像山却不是山,那是……灵石矿脉!晋明修屏起了呼吸。若能独占这个地方……瞥眼看去,除了自己之外下来了四个人,其中只有宗主和自己一样是四品,那个白发少女是五品,另外两个忽略不计。只要找个机会偷袭宗主,此地岂不是任由自己肆虐?这落下来着实不高,心念电转,脚已踩到实地,正是龙虎骨骼的中央空地。晋明修还没来得及想个偷袭策略,那四个人倒是先动了。那看似忽略不计的小孩和白发少女一左一右,骤然突袭。沉棠端坐前方,双掌平推。磅礴无匹的紫气排山倒海地涌来,晋明修迅速拔剑怒劈,就像破在一堵墙一样,勉强把气劲分开,自己也是气血紊乱踉跄后退。左右小孩的拳,白发少女的剑,再也来不及闪避,被齐刷刷击中双肋。晋明修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没偷袭,先被这群女人小孩给偷袭了,更想不到这小孩也这么强!他一声痛哼,飞速震开阿糯和独孤清漓,转身飞遁而去:「宗主偷袭忠臣,倒行逆施,本座会出去告知全宗上下,让大家给个说法!」还好这小孩也就五品,白发少女也是五品,自己虽伤,品级摆在这里,速度甩开她们还是有自信的。沉棠反正瘸了,追不了。正这么想着,身后忽地传来风声呼啸。晋明修骇然回望,却见沉棠闲庭信步般跟在身后不足一丈:「可惜你出不去。」晋明修如同见到了鬼:「你、你的腿……」「不巧,昨日刚刚恢复如初。」「原来你让我下来,就是有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杀我!」「那你倒是想多了。」沉棠微微一笑:「只不过因为你心思难测,留你在外反而不知道要找谁告密,倒不如带你下来,提前解决。」晋明修心中绝望,这位宗主以前真的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啊,现在是怎么了……两句话间,沉棠已经追至身后,右掌再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暴气劲再度涌来,受伤未愈的晋明修极为勉强地回剑相对。可那平时引以为傲的高品飞剑在沈棠霸道无匹的紫气面前几如废铁,掌出,剑折。「砰!」玉手轻松拍散剑气,重重轰在晋明修胸膛。晋明修狂喷一口鲜血,栽倒在地,看着缓步走来的沉棠如看魔鬼:「你……皇极惊世经练到这份上,简直……」哪怕皇极惊世经是世间超品功法,可也没说空手拍同阶飞剑如拍豆腐的,这不仅仅是功法本身的强大,更是修炼者自己的强大,锻体已经达到极其惊人的境地,且将功法气劲凝聚得犹如实质。晋明修几乎可以肯定,即使某位皇子同样修到四品,依然不可能是沉棠的对手。同阶无敌,指的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是皇极惊世经,可见你不是父皇的人,而且父皇的人现在也不会杀我……」沉棠踱到他面前,低声道:「说说你是谁的人,或许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晋明修冷笑:「不过就是看你年纪轻轻上位之后倒行逆施,屠杀八名辛苦护持你逃到夏州的长老,不配为主!」「何必把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沉棠叹了口气,微抬手掌就要使出逼供手法。「姐姐等等。」阿糯扛着白幡跑了过来:「师父说咱们的人皇幡刚刚升阶,现在拘禁魂灵能保有更多记忆的,要不要试试?说不定可以挖出更多秘密。」沉棠转身揉揉她的脑袋:「交给你了。」阿糯看着委顿在地的晋明修,露出憨厚的笑容。沉棠回到龙虎中央,陆行舟压根都懒得看那边的追杀,在这勘察有一阵子了,独孤清漓也去了周边灵石矿脉查探状况。「如何?」沉棠问。陆行舟看着中央一块凹陷,皱眉道:「这里肯定原先是个丹炉。我想知道当年丹炉为什么会飞走,可惜从这里依然无法看出结论。至于其他……」他指了指周围巨大的龙虎骨骼:「这些骨骼原先含有莫大能量,现在早已经被吸收成无用枯骨了,爆发强烈一点的冲击就会散。我建议好好保留下来,应该还有点价值……起码可以考古,研究这些到底是什么,毕竟大干真没有。」沉棠点点头:「好。」陆行舟说完便沉默下去,沉棠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这龙虎骨骼还是初始状态,那仙骨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大约全都能算。可现在颇有一种空入宝山却发现宝贝已经废了的感觉,可以想像得出陆行舟心中的失落,还不如找不到呢。陆行舟振奋了一下精神,笑道:「我倒也不是特别想要这种牲畜之骨,别扭……这么大的地方,勘察才刚刚开始,不会只有这点东西的。话说回来,即使只有这点东西,天行剑宗这回也是赚大了。」沉棠点了点头,且不论这浓郁无比的灵气和特殊的阴阳环抱氛围可以打造宗门极佳的潜修试炼之地,单说周边这灵石矿脉,就是成为顶级宗门的必要条件。没有什么顶级宗门是靠卖药材卖飞剑卖起来的,那是普通宗门立足的方案,要是说天瑶圣地靠卖药来供给弟子们的资源,简直笑掉人的大牙。有矿才是最具底气的,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灵石矿。当然也不能坐吃山空,各类产业还是得有的,达成良性运转,与此前的立足策划并不冲突。最妙的是,这灵石矿脉还是隐藏在秘境的,不需要摆在明面上惹人觊觎。可沉棠还是开心不起来,看陆行舟的模样总觉得有点强颜欢笑的味儿。她也不多说了,飞速去了独孤清漓的反方向探查。所谓灵石矿,当然不是纯粹由灵石堆起来的,其主体本身那还是山,既然是山,那山内就依然有可能存在别的东西。如此浓郁能量汇聚的山体,诞生特殊造化的机率还是很高的,比如很可能存在仙家洞府。这龙虎骨骼、原先的丹炉,无不证明着必有人为布置,那此人原先在哪里?总不会直接就住旷野上的吧。独孤清漓从一开始查的就是这个方面。小白毛独处冻月寒川那么多年,在冰川底下亲手挖的古墓古洞府可能比陆行舟听过的都多。「陆行舟。」独孤清漓敲着某处山体沉吟良久,忽然扭头喊:「你掏些灵石,放置在龙虎眼眶里试试。」陆行舟心中微动。如果有仙家洞府,开启必有窍门,以此地龙虎眼眸所望来判定,很有道理。他一拍轮椅,飞身而起,迅速从戒指里掏出四块灵石,准确地投掷在龙虎空洞的眼眶之中。灵气沁入眼眶,渐渐的龙虎双眸似乎有了少许灵动之意,光芒微闪。明明只有萤火微光,却已经足够。以众人的目力都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四道极细的光线射在独孤清漓面前的山壁上,形成不太规则的四个小点,但上下左右依然算是很明确。四人都很快汇聚过来。「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开启的禁制所在,而且必然是以四象之力去对应。」独孤清漓认真道:「四象之力,我有冰凛之力,可应玄武;陆行舟是丹师修火,可应朱雀;沉棠剑修可应白虎……」说着看向阿糯:「我虽然不知你的具体修行,总觉得你木属极盛,有错吗?」阿糯点头:「我可以。」四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奇怪的天缘之感,大家从来没有刻意凑过什么属性,可不知不觉就是四象齐备。沉棠谨慎问:「既是仙家之地,我们这些修行够开启么?」独孤清漓道:「按理这是自家门禁,而不是墓禁,并不需要太强的力量去开,没谁回家想费力气的,恐怕八九品的能量都够……现在我无法确认的是,需要同时呢,还是有顺序?」门禁这东西,打开或许确实不要什么力量,可要是乱按触发错了,恐怕杀贼也不会容情。原主大概率是只有一个人,但以其修行,要同时触发四点是很容易的事,确实不好判定。如果要按顺序点,那就麻烦了,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密码顺序是啥。陆行舟摸着下巴看着四个小点沉吟良久,忽然笑了:「当然是同时。既然是回家,能一下打开,谁耐烦点四下?我能刷脸就绝不按密码。」 第五十六章 古仙洞府 四色光芒同时亮起,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低的九品能量,同时击中相应的点。山壁不声不响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果然陆行舟的懒人判断还是很正确的……沉棠孤独清漓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陆行舟面不改色:「人类幻想修仙,除了想长生不死之外,最大的意义难道不是图方便?所以我敢说,每个修道的都很懒。」独孤清漓想了想,莫名觉得有道理,就像陆行舟那些五鬼搬运法,确实方便。所以自己练剑干嘛?是不是小时候被师父骗了……当然,皇极惊世经依然不是什么好功法。「咳。」独孤清漓神色平静地干咳一声:「目前的情况看,有很大的可能原主已经坐化在里面了,导致他在外的炼丹布置都成空谈。这意味着,我们原先的判断没错,原本此地确实是个祥和之地,没有危险……但现在则可能有了变故。」沉棠道:「原主尸身?」「是,这种意外的坐化必然不在原主的预计之中,所以不会对身后事做出什么布置。那尸身长期处于这种灵气极浓的风水宝地,有可能尸变,外来的生气就是最常见的引信。」阿糯忍不住吐槽:「清漓姐姐你这是挖了多少坟啊,熟练得让人心疼。」独孤清漓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从小到大,所见最多是冰川,其次是死人。保护沉棠这两个月来,说的话比我之前十几年说过的都多。」她没多说,只是看向陆行舟,等他决定。实际话不太好说……她的意思是里面比较危险,陆行舟修行在这里是最低的,而才智在面对无理智的尸傀之类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最好别进去。可这话明说有点伤人自尊的样子……独孤清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按理这就不该是自己会考虑的事情……陆行舟一直都挺沉默的,此刻才慢慢开口:「我修魂鬼之术,应当有作用……不该进的另有其人。」说着叹了口气,低声道:「阿糯,你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进去。」阿糯傻了:「为什么啊?」「你和此地主人必有关联,我害怕上次妖血压制致病的事会再度发生,而且这机率……挺高的。」陆行舟揉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唐云忠那些人不一定守得稳秘密,万一有人闯进来搞破坏也是个麻烦,阿糯帮忙守卫外部好不好?」阿糯想说的话被后半句卡回了喉咙里,幽怨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垂下脑袋递过白幡:「好。师父把法宝带着……」明明知道师父只不过找个理由……这么多年来,阿糯从来没做过师父的拖油瓶,可回到夏州之后却总觉得自己好没用。不管怎么说,要听师父的话,不能添乱。此地没外人,沉棠甩开了轮椅可以自己走了,阿糯眼巴巴地看着独孤清漓推着陆行舟的轮椅进门,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窝成了一个团团。其实阿糯觉得自己感应花花草草的能力对于探索洞府还是很有用的……可惜这外面看似旷野,一片沃土的样子,却怎么连棵野草都看不见,是地脉被炼丹吸废了么?可不像啊,地脉明明还很肥沃,否则也不足以形成灵石矿的呀……「咦……」阿糯忽地从膝盖里抬起小脑袋,目光闪闪。此地没有花草,本身就是个异常现象。师父和清漓姐姐她们的思考方向不是这些,脑回路没转到这里,阿糯转到了!果然阿糯不进去是对的,这外面肯定还有未知遗漏没有探完!阿糯最聪明了!…………「砰!」那边三人刚刚进了洞府都还没走几步呢,迎面就是一道极强的能量狂暴冲击而来。开路的沉棠一时都没明白对面是个啥,下意识双掌齐出重重一推。气劲交击,对方向后飘荡,沉棠也被震得踉跄后退,脚下撞上了陆行舟的腿,直接跌坐在他怀里。沉棠:「……」陆行舟很是习惯地一把揽住,右手已从她身边探出,白幡轻摇。独孤清漓正要出剑,却愕然发现敌人不动了。仔细看去,敌人只不过是一团很模糊的人影,形如幽魂。「这是符灵,也有个称呼叫魁召,经常被用来看门或者守护某些宝物,把它归于幽魂类也不是不可以。」陆行舟摇着白幡道:「我的魂幡是这类东西的克星,如果你们强行战斗反而很不好打,它们不怕痛的。」听出陆行舟在为之前自己的轻视而挽尊反击的意思,独孤清漓嘴角抽了抽:「你这魂幡……是很强悍的法宝,不是普通法器。」「是。」陆行舟收起魂幡,叹了口气:「它是随我成长的本命之宝,是我耽误它了。」独孤清漓实在很想问为什么选择这么邪气的本命法宝,可还没问出来,陆行舟的怀里就先有人说话了:「放开我~」独孤清漓:「……」你喊什么喊,你堂堂四品要自己站起来很难吗,说得他箍得住你似的……练功练傻了。沉棠也察觉自己脑子进了水,面红耳赤地挣扎起来。就听陆行舟面不改色地在问面前痴呆的符灵:「你的主人是谁?」符灵很是辛苦地皱眉思索了一下,似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沉闷的回响回荡在通道中:「总之……你们没有主人的气息……不得入内……」陆行舟很怀疑阿糯说不定有它主人的气息,但这个险不敢冒。略一沉吟,从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福袋摇了摇:「有气息吗?」符灵怔了怔,倒也没认主,只是让开了路。这表现,像是气息有些熟悉,但没到主人的程度,大概认同你是个亲善的客人。陆行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福袋,沉棠顾不得脸红,悄悄问:「这是?」「这是我今年生辰,阿糯为我编织的福袋,里面有她的头发和一枚疗伤丹……」陆行舟眼神温柔:「阿糯丹师天赋极佳,可惜没有火焰亲和,修不了火焰术法,很难自己炼丹。这是她依赖丹霞山的地火辛苦炼制的,当时控不了地火,整得灰头土脸的,灰猴子一样……」阿糯的头发……至少可以证明阿糯和此间主人确实有关系,但暂时不好判定关系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亲缘。总之没让她进来是正确的,现在没有另一颗仙丹了,经不得意外。见陆行舟没再多言,独孤清漓便直接推着轮椅从符灵身边经过,经过的刹那间,陆行舟魂幡一卷,符灵滋溜一声钻进了幡里。一张符纸飘飘荡荡,落在半空。「既然明确和阿糯有关,我必须带回去详查。」陆行舟一把捞起符纸收好:「走吧。」门口通道很短,过不多时三人便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按自家洞府布置来说应该是个前厅。可刚刚踏进去,沉棠立刻绷紧了浑身灵气,停下了脚步。前厅乱七八糟,有石桌石椅之类被打得粉碎,地上居然还有杯子的碎片,各处隐约还能看见术法烧灼过的痕迹。「这里经过交战……是很古老的残留了。」沉棠低声道:「看情况很像是有客来访,然后主客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争执导致打了起来。」此前独孤清漓对于「意外坐化」的推断瞬间被推翻,这不是意外坐化,是人为!从杯子碎片看,来客不止一个,有多个客人。「那么连常规的寻找洞府核心都免了,顺着打斗痕迹走,能找到战斗最终之处,那才最要紧。」独孤清漓推着陆行舟转向左边廊道,沉棠飞速追了上去。廊道上更是四处术法残留,看得三人胆战心惊。这种洞府本身在山腹内部,想摧毁本就非常困难。何况洞主为了避免意外把自己埋里面了,往往都会布置极其坚固的加固法阵,以沉棠如今的实力轰个小坑都几乎做不到。但这一路看去,可以看见洞壁被打塌了许多,大片大片的岩壁掉落堆积在地上,满壁坑坑洼洼,甚至有深达丈许的大洞,不知战斗双方到底是什么实力。快到廊道尽头,终于看见了第一具尸体,在拐角之处露出了一双腿。按独孤清漓的经验,这很容易有尸变的。三人各自聚了个大招在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到了拐角往尸体方向一看,三人头皮都开始发麻。什么一具尸体,这里起码十几具尸体好不好……这可都是上古仙家,若是同时尸变……心念方动,一阵微颤传来,拐角之后的十余具尸体同时仰首,眼里泛着碧油油的磷火。 第五十七章 被毒死的武修 再度证明了独孤清漓判断的正确……根本不需要去触碰这些尸首,他们这些生人的气息就是尸变的引信!「嗖!」一柄紫光隐隐的神剑悬于沉棠身前,那是从陆行舟相识至今都没见她动用过的压箱底飞剑。「轰隆隆!」排山倒海的剑芒轰然碾过,尸体慢悠悠的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这一剑狂碾而过,瞬间变成断肢残臂,凶残至极。皇极惊世,神鬼辟易。可沉棠一剑奏效,神色却更凝重了。那些尸体开始蠕动,又重新自我拼接。「呛!」独孤清漓冰剑出鞘,人影闪过,剑芒一现。白发少女横剑立于尸群中央,周遭正在蠕动的尸首渐渐冻结,继而砰然碎裂,冰晶四散。陆行舟觉得,不管这二位实力怎么说,起码从美感上都拿捏得死死的,真漂亮啊……「没有想像中的强。」独孤清漓评价:「这些应该是客人带着的随从,绕过回廊就猝不及防被此地阵法坑杀……生前实力有上三品,但死了这么久,力量消失殆尽,残留的魂火极弱,不难对付。」上三品做随从,还这么多,换了其他人在此恐怕要胆战心惊,可在场的三个人却都没有表示多么意外。三个都是有渊博传承的,巧得很恰恰是如今大干前三……虽然各自都嫩、所得传承都只有一小部分,说出去已经够自称新秀知识天花板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仙家甚至压根不是用现在的九品分级法,那是现在的修行者们自己整出来的分级。现在的所谓上三品,在仙人眼中大概刚入门?具体不是很确定。「阵法……」陆行舟划著名轮椅绕了一圈:「这里确实藏着一个摄魂阵,他们是直接被抽离魂魄瞬死的,阵法很快被人破坏……嗯,你们离开十丈外。」两人都退开十丈,看陆行舟掏出一套阵旗,左边插插右边补补,又一溜烟飞速划走:「这阵已经被我改过,现在是一种定魂阵。如果一会存在难搞的对手记得把他引到这里,死人的魂火摇曳,很被这种阵克制。」独孤清漓瞅他那死命表现的样,就很有一种「看你还说不说我没作用」的意思,嘴角下意识牵出了一抹笑意。总觉得陆行舟深沉难测,可说穿了还是个年轻人嘛……她却不知自己的这抹笑意看在沈棠眼里,更如同见了鬼一般。这可能是沉棠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笑!可那笑瞬息消敛,沉棠一时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算了,不是关注这些的场合。独孤清漓依旧推着陆行舟,沉棠依然在前方开道。前方有了分区和岔道,大致是丹房炼器室诸如此类。沉棠也都推门看了一眼,炼器室里没有什么成品,倒是有少许好材料,直接收了;丹房里面全是已经失效了的药材,没有成品丹,也没有炉。很正常,炉和丹在外面呢……这里大致也就是做个药材存储,可惜时日太久已经没用了。整体布局来看,这个洞府不大、也较为简陋,就是个临时居所。再向前不远就到洞府核心,一个站立的尸身映入眼帘。尸身身躯肌肉是完好的,高大威猛,肌肉虬结块垒分明,可以看得出生前锻体的强横,便是死了也是圆睁怒目站立着死,感觉生前应当是个勇猛的武修。小心地绕到面前一看,发现死状极惨。后面看着身躯完整,前面一看腹部穿肠烂肚,完全腐蚀,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大洞,里面五脏六腑已经尽数不见。陆行舟心中一动:「前厅的茶有问题……他是发现中了毒才愤怒追杀原主,但终究毒发而亡。」「那么……原主呢?」沉棠环顾一圈没看见,却见尸身眼中磷火骤亮。早有准备的独孤清漓立刻一剑刺在尸傀眉心,霜寒瞬间从眉心蔓延,冻结魂火。「霜天冻月?」尸傀居然说话了:「怎地如此弱小……」独孤清漓:「……」钢铁般的手臂如闪电抽向独孤清漓小腹,一旁沉棠挺剑一斩,「铛」地一声,手臂连道口子都没破,但沉棠霸道的力量还是斩得尸傀攻势微微偏移。但也只是微微偏移。独孤清漓闪身避开,冰剑已临尸傀后脑。尸傀依旧不闪不避地吃了她一剑,一手荡开沉棠的剑:「皇极惊世……天行剑法?呵。」这熟稔的语气除了证明大家的传承都很久远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甚至证明不了曾经的敌友。事实上不管敌友、不管此人善恶,在尸傀状态下这些都毫无意义,他只会残存临死的恨意,平等地创死所有生人。两女不搭腔,转灯般绕着尸傀叮叮当当一轮猛攻,毫发无损。这似乎没法打,破不了对方的防,而对方的拳劲却是挨着即伤。就算死了这么久实力退化无数,这尸傀现在也是妥妥的三品往上!还好这不是被刻意布置好的炼尸,否则保有生前实力大家根本对付不了。陆行舟观察片刻,一拍轮椅向后便退:「来。」两人立刻记起之前改过的阵法,迅速遁走。尸傀即使会说话、有灵光,那灵光其实也是混乱的,魂火摇曳,反应迟钝。见两个围着他激战的对手忽然就跑了,他居然愣了好几息,才大踏步追了上来:「懦夫……果然是摩诃门下,都是懦夫……」摩诃?那是谁……他认出霜天冻月剑,认出皇极惊世经,难道这俩都是摩诃传承?可大家的典籍记载没这人啊……或者是另一个解释,摩诃是此地原主,这人脑子不灵光以为正在和摩诃交战,觉得大家都是摩诃门下。至于摩诃门下为什么会这些功法,他脑子不够回路去想。第二个解释可能性高点。心念闪过,三人已经退回阵法前方。「轰!」尸傀一顿足,炮弹般弹射而来,直奔看似最不能行动的陆行舟。陆行舟一拍轮椅,轮椅极为灵活地弹射数丈,尸傀似乎没见过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微一错愕,已经整个人落在阵中。下一刻抱紧了脑袋,一声痛苦的嘶吼,眼眸中的魂火忽明忽暗。定魂阵!沉棠独孤清漓就等此刻,两道凌厉无匹的剑芒左右直奔他的太阳穴。陆行舟符箓在手,飞速燃起,半空一道惊雷重重劈在尸傀脑门。五雷正法,阴尸类的绝对克星!「吼!」尸傀身上爆发出狂猛的罡气,把沉棠独孤清漓齐齐震飞。沉棠修行更高还好些,独孤清漓明显被震出了内伤,在半空就喷出一口淤血。陆行舟恰在她倒飞的方向,立刻调整轮椅过去接。「砰」地一声,独孤清漓栽了进来,陆行舟双手居然抱不住,整个人栽进了怀里,撞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挪位。轮椅更是被撞得向后狂溜,直接撞在墙壁拐角。没想到恰好是一处旋转暗门,这一撞直接转了进去,暗门一转又直接闭合。「草!」陆行舟收不住势,在暗门闭合的刹那飞速甩出一张符。那边沉棠止住倒跌的身形,紧急飞遁过去试图开门,这回却怎么推也推不开了。沉棠看着闭合的墙壁,傻了眼。你们就用这样搂抱的姿势,躲进了暗室里?我是不是要在外面吹个萧助助兴?尸傀还在呢,形势不容许沉棠慢慢找开关。她迅速捡起刚才陆行舟特意丢出来的符箓,持剑转身,紧张地盯着阵中的尸傀。尸傀木木地站在那里,眼中魂火闪烁:「我……是死了?」定魂自然会有这样的效果,让他魂海安宁,自然就分清现状了。适才她们的剑、陆行舟的雷,也在起到相关效果。沉棠不敢大意,谨慎道:「是。我们是前来探险的后辈,并非前辈之敌。刚才前辈魂火混乱,我们只能得罪。」尸傀沉默片刻,慢慢道:「摩诃呢?」果然摩诃是原主……沉棠道:「我们没见到。」「是了,他重伤远遁了……但他一定会回来……」尸傀慢慢道:「他借用山河之势,祭炼龙虎之丹,妄图一步登仙……此丹当时未成,待得丹成之日,他一定是会回来取的……」沉棠不语。原来原主当时是重伤遁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未归,甚至都错过了丹成之日……有一定的机率还真死在外面或者被擒被困。但只要没死,随时还是有可能回来。尸傀又道:「摩诃当时遁逃急促,不少东西没有带走。你既是来探险的,过来,我告诉你摩诃的东西在哪里……」沉棠慢慢走了过去,踏入阵中,旋即一惊:「不好!」「贪婪的蠢货!」尸傀狂笑出声:「尝尝自己的定魂阵滋味如何?」随着话音,魂火骤盛,一道阴冷无比的气息直冲沉棠灵台:「此躯破败,等不到摩诃回转了……你虽是女子之身,皇极惊世经倒是修习甚佳,倒够资格让我暂存……」夺舍!沉棠眼里露出讽刺的笑意,手中忽地出现一张符,「啪」地贴在自己脑门上。尸傀:「?」一张简简单单的驱鬼符!沉棠嗤声道:「真要告诉我摩诃的东西在哪,为什么需要我走近,真当我傻?」尸傀神魂仿佛一头撞在墙上,本就破败的魂火差点撞得魂飞魄散。尸傀惨叫一声,魂归躯体,竟然挣开了定魂阵的束缚,向洞府核心退去。沉棠回望暗门一眼:「这里有宝,我不能让他脱离视线,万一被他恢复或者取得什么强大法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我去缠着他,你们早点出来……可别整出个娃!」 第五十八章 灵水凝晶 里面一时半会是整不出娃的。 那不是个房间,居然是个暗道,不知通向哪里。 陆行舟勉强止住了溜个没完的轮椅,独孤清漓两眼迷茫。 明明很想站起来,可这跌在男人怀抱里怎么会是这样的,浑身发软、手足无力,尤其他左手下意识箍住腰的时候,更是浑身发颤,像是有电流把脑子电麻了似的,连思绪都凝聚不了。 然后本能的发声也是:「放开我~」 这会儿闪过的思维是:误会你了,果然自己站不起来,你四品都不行,怪不得我五品不行。 陆行舟松开手,独孤清漓松了口气,勉强试着站了起来。 结果刚刚站起,气血一阵紊乱,头晕目眩,又跌坐了回去。 陆行舟弓了一下:「你……」 这次坐的位置有点要命,有东西要被坐碎了…… 这一弓更是紧贴她的背,脑袋都从她肩头擦了过去,擦过滚烫的脸颊。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忽地就只剩两人急促的呼吸。 独孤清漓深深吸了几口气,声如蚊蚋:「我受伤了……一时站不稳……」 其实陆行舟刚才也被撞伤了……别看小白毛人嫩嫩的,实则这种武修身躯撞进怀里真不是闹着玩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散了似的,嘴角也淌着血呢。 他没说什么,直接摸了两枚丹药,自己吞了一颗,又塞了一颗到独孤清漓嘴里。 手指擦过红唇,温润柔软。陆行舟心中猛跳了一下,似比被撞的都动荡。 独孤清漓更是跟宕机了一样,半天没吱声,只是默默消化药力。 陆行舟也默默地划著名轮椅回到门边位置,探查片刻,也傻了眼。 到处都是光滑的墙壁,压根找不到开关在哪啊!自诩脑子不错的陆行舟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有点没面子地问:「那个,你探洞府经验丰富,能找到出路么?」 独孤清漓声音还是很轻:「这是逃生之门,遇到强敌往里一钻,门直接封死,阻止追兵,他就从后方通道离开了,因此沉棠那边是肯定不存在开关的。」 「我们这边呢?」 「这边会有开关,但却未必一定在门边,可能在后面通道的任意位置隐藏。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意外从通道那端进入,如果开关就在门边,太容易被找到开了,因此随意藏个位置,主人自己知道在哪就行……」 陆行舟捋了一下:「情况有些怪异。按你这个分析,如果原主之前是从这离开,那门就该是封死的,我们不该撞得进来。」 独孤清漓点点头:「对。」 「所以要么原主不是往这儿离开……这种可能性较低,一个很临时简陋的洞府,不该有那么多出口。要么就是这头的开关被触动过,让门恢复初始状态,导致我们能撞进来。」 独孤清漓心中一动:「有人触动过这边的开关,那怎么不进门?」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陆行舟调转轮椅,抱着独孤清漓一路向通道深处前行。 独孤清漓算是体验到当时沉棠坐在他怀里被一路颠簸乱顶是个什么滋味了,此刻脑子都是迷糊的,茫茫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尤其这位置坐得可真好,几乎就是完美嵌合,要不是隔着裤子说不定都进去了。那奇怪的感觉一下一下冲击着脑海,散进四肢百骸。独孤清漓迷茫地睁着眼睛,微微张着小嘴,脑子里彻底空白,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完全没半点力气。 实际上疗伤丹磕过了,她自我恢复能力也强,这么几句对话已经足够让她伤愈站起,可这会儿脑子完全是懵的,什么都忘了。 突然之间沉棠和他做过的事自己也做了……如果他们是姘头,那我是什么? 怪他吗?可这是自己坐下去的…… 小白毛陷入了深深的人生质疑,彻底宕机。 这路还比当时从院子到沉棠床边远多了,独孤清漓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尽头…… 其实陆行舟比她更难受,这种滋味实在不足与人言,形容都形容不出来。可眼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环境啊?自己被困暗道,外面沉棠独自在面对可怕的尸傀呢! 那尸傀被大家整了一轮,此刻应该虚弱了很多,沉棠不说能不能胜,至少缠斗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可无论如何谁也不可能没心没肺,这种时刻还有心情瞎搞啊!何况这其实也并不舒服。 看似漫长得没有尽头的通道终于还是抵达了终点,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柔光。像是因光亮激发了羞耻似的,独孤清漓忽地抖了一下,更加瘫软后靠,手脚都坠了下去,眼神涣散。 「……」陆行舟紧紧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说。 你一身剑气冰霜的修行,没想到还挺敏感…… 轮椅终于滚出了通道,前方竟是一个水潭。有一个柱状玉晶模样的物品悄悄漂浮在潭水上方,散发着极为柔顺的水灵之息。 独孤清漓消失的灵光慢慢恢复,失声道:「灵水凝晶!」 陆行舟心中一动。 他听过这东西,属于灵气极其浓郁的灵泉之中历经千万载凝聚水灵,渐渐凝成固态精髓。 狭义上的先天且不提,广义上这东西已经可以算得上先天之物了,至少是顶尖的天材地宝,世间但凡出现一小颗都是无价之宝! 这里竟有这么一大块柱状体,简直看着像个骨头一样…… 骨头…… 陆行舟屏起了呼吸。 独孤清漓呢喃道:「我知道了……这个水潭便是直通我们那个后山日月潭,此前那边灵泉消失,是因为原主用这凝晶堵塞泉眼。那天我们破解此禁,等若把它冲开了。」 陆行舟也续道:「所以它会呈现这种柱状,是因为塞在泉眼造成的形状。也是因为所有灵泉的灵气不断向堵塞处聚集,也使得它越聚越大。」 独孤清漓道:「此外它也是开启石门的开关,它被冲开,那道暗门就开了,我们才得以撞进来。」 两人同时住了口。 独孤清漓好像才醒悟目前依然是坐在他怀里的状态,腾地站起往前几步,背对着他不说话。 可怜小白毛此刻压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 感觉有的地方是湿的,很难受。 陆行舟道:「你……需求此物么?」谈正经事好歹让独孤清漓松了口气,很快回答:「单论宝贝,自然是有点想要的,但若是论及我的修行,其实并不太搭。我一修剑气二修冰凛,冰凛与这种水柔仙灵不是一回事。」 「水柔……」陆行舟仿佛自语:「它够不够坚韧……」 独孤清漓醒悟他的意思,豁然回眸:「你想用它炼骨?」 陆行舟出神地「嗯」了一声。 这便回归了此前讨论的「义肢」提案,用这种至宝炼的「义肢」那可不仅仅是义肢,它完全可以取代正常骨骼,与正常感知无异,比用仙骨替换还要更完美。毕竟别人的骨骼总归是别人的,而自己祭炼而成的宝物只会完全贴合自己。而其中提供的先天水灵之息,能够快速造就一个极品水系修行根基。 陆行舟的火属修行反正只有七品,废了重修都不算什么事,有这种宝物完全值得。何况还有兼容的可能,搞好了都不用废功。 但可惜只有一个,只能解决一条腿。 独孤清漓很明确地道:「它的坚韧虽然不及其他以坚韧著名的宝物,但绝对远超骨骼所需,我的霜天剑的锻造材料里就含有它,用以调和过刚。」 霜天剑,孤独清漓的本命冰剑,其品级和本命法宝一样可以随着自己的修行不断提升或重锻。目前霜天剑只有五品,但它的底子是冲着超品去的,可以说单论坚韧难损这一项就是超品,乃天下第一人为自家宝贝徒弟量身定制。 连锻造超品飞剑都能添加之物,锻骨的坚韧度当然绰绰有余! 听见陆行舟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完全能够体会到他此刻心中的渴望,独孤清漓心中也泛起一种为他高兴的感觉,很快道:「那你坐这,我去取。」 说完就要闪身入潭。 「等等。」陆行舟飞快伸手拉住她的左手,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独孤清漓一惊,左右两道剑气冲着她前方交错而过:「擅入者死!」 定睛看去,潭水左右有两张符纸,符纸上漂浮出两个符灵。 独孤清漓暗骂自己从进门开始到现在都心思混乱,失去了惯常应有的警觉,反而是陆行舟当着毕生执念近在眼前,倒依旧保持着灵醒。 那边的门都有符灵守卫,这边可也是门,还有重宝,守卫只会更强才对! 受限于符箓能存储的能量,若是仅仅释放一个术法或许可以做到一品乃至超品,但想做成这种有指令的长期存在的灵,那能有三四品就顶天了。那边守门的和沈棠对过一掌,大约四品,可以判断这边也是,但这边是两个! 独孤清漓横跨一步,紧紧护在陆行舟的轮椅面前,也不知道她区区五品哪里来的底气。 陆行舟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难明。忽地甩出那张从门口顺来的符纸往边上一抛:「别动手,自己人!」 搞个抽奖~ 四月一号到七号,七天时间内投的月票,凭票号到群2163031914参与抽奖。一等奖一名,现金红包一千。二等奖五名,现金红包五百。三等奖二十名,现金红包一百。1-7号投的票有效,8号中午群里抽奖,抽中当场发奖励。以后如果还有搞抽奖活动都在这群里。上架时间不出意外是7号~ 第五十九章霜天冻月映寒川 符纸里同样钻出一个符灵,和前方攻来的两个长得几乎一样,只是有点黑。此前陆行舟将这符灵收入万魂幡,就抹掉了它的原主烙印,经过简单祭炼勉强能算自己控制的。缺点是肯定不如原版强,并且它已经没有原主气息了,压根不算「自己人」,已经变成了小黑。两只符灵愣了一下,继而都冒起了被欺骗的火气,愤怒地冲着小黑符灵轰了过去。陆行舟魂幡在手,再度轻摇,两只符灵受招魂影响,如先前那只一样变得迟缓愣怔。小黑一拳轰在了其中一只脸上,独孤清漓一剑削过另一只,两只符灵色泽都开始变得黯淡。看似有陆行舟辅助兼控制,这团挺好打,他的万魂幡对这类幽魂完全是天克。可陆行舟却没再出手,任由小黑与独孤清漓和符灵纠缠,眼眸盯着灵水凝晶,似有思索。以此地原主之强,这里的守卫是不是太弱了点?假设自己是一个超品修士,给自己弄个临时洞府。门口守卫只用一个符灵,说得过去,基本算是个迎客与示警的作用,无须过强。但后方逃命通道更兼至宝在此,守护只是多了一个符灵而已?说得过去么?如果是自己,必然是奇阵叠加、还要加上恐怖禁制才对。可这潭边却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想到这里,陆行舟忽地出了一身冷汗:「符灵不能死,符灵的死亡导致符纸碎裂,恐怕会是触发此地禁制自毁的前提!此前的招魂策反才是唯一解。」独孤清漓猛地收剑后退,陆行舟迅速策动万魂幡,黑风席卷,很快将两个符灵收入幡中。继而又从幡中摇出柳擎苍的痴呆魂体,策动它飘去潭中取灵水凝晶。柳擎苍魂体刚刚入潭,潭水骤然暴走起来,水浪一翻,瞬间将柳擎苍的魂体卷得魂飞魄散。陆行舟并不意外,魂幡再动,霍瑜护卫们的魂体飘了出来,再进潭中。「嗖嗖嗖!」四面八方不知何时缠来粗如儿臂的藤蔓,眨眼把这些魂体缠绕其中,只在顷刻间就卷得灰飞烟灭。白驰的魂体闪过,在浪花藤蔓之中准确穿梭,抓住了灵水凝晶。刚刚触碰,灵水凝晶中骤然爆发出恐怖的炫光,白驰魂体一声惨叫,化作青烟不见。独孤清漓像是个打下手的小媳妇,啥都不用干,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行舟一个人操作一支军队。果然面上祥和,实际只是削弱误入此地者的警惕心,一旦真要夺宝,便是杀机迸发,凌厉无匹。其实这种表面祥和但接触核心就危机爆发的地方,独孤清漓闯过不少,对于这个场景并不吃惊。但陆行舟不该有这些经验,纯粹是谨慎思考所得,而这种「化敌为友」让以前的敌人帮忙去趟雷的操作,这辈子没见过。果然邪修还是挺爽的,如果是自己单人独剑要破解这样的地方可难了……应该说,多半解决不了。搞了半天,原先认为最薄弱的陆行舟才是此行的主力?胡思乱想中,白镜天的魂体抓住了灵水凝晶,屁颠颠地回归陆行舟身边。陆行舟抿着嘴,有点谨慎地看着,没有伸手去接。独孤清漓低声问:「在忌惮什么?」「这些终究是魂体,不是血肉之躯,说不定有些东西魂体不触发,你我一碰还是要触发的。」独孤清漓道:「那我试试?」「不行。原主过强,若是真有强大禁制,你和我其实没啥区别……」陆行舟沉吟片刻,还是道:「我们先把回去的门开了,和沈棠相见再议。」说完又甩出晋明修的魂体,让他钻入水底去开启开关:「门的开关应该不是拔插凝晶导致,而是拔插过程中带动了边上的机括,晋明修的实力强,魂体凝实,应该够力气触动。」独孤清漓:「……」果然过不多时,潭底传来隆隆响声,仿佛能感觉到通道那头的门有了「咔嚓」松动。「走。」陆行舟收回晋明修的魂魄,这还有事要问的。继而调转轮椅,独孤清漓很自然地站在背后推,旁边飘着个白镜天的魂体,手捧灵水凝晶跟在一边。两人似乎都没发现,那魂体的眼眸越来越红,越发狰狞。到得通道口,刚刚进入黑暗之时,白镜天魂体手持凝晶,如剑一般戳向独孤清漓侧颈。独孤清漓早有准备似的一个后仰,灵水凝晶从面前划过,霜天剑已然从肋下穿出,直接切断了魂体的手。陆行舟魂幡一摇,白镜天魂体滋溜钻了回去,灵水凝晶掉落在地。一股极其阴寒的意志从凝晶之中蔓延,魂音从两人脑海里直接回荡:「两个小辈,竟有如此警觉和见识……破除所有陷阱与禁制之后竟然还能忍着不碰宝物,尔等不简单呐……」「看来最终保险是预留的意志……」陆行舟吁了口气:「还好不是残魂。」是残魂的话,自己和小白毛百分之百打不过这种大能残魂,大家压根就没修行到神魂阶段,差老远。只是个意志烙印,那可夺不了舍,只能影响心灵之类,那相对好办。虽然也不一定搞得过,但有戏,否则对方也不需要偷袭。只要不去触碰就行。陆行舟飞快祭出万魂幡,下一刻鬼哭狂起,上千黑雾汹涌而出,冲向地上的灵水凝晶。陆行舟自身修行只有七品,但万魂幡的威能与自身修行关系并不大,主要取决于吸收了多少魂灵。当积攒上千之后,便跨越到了中三品法宝,其中面对魂魄类特攻,可以对付四品魂体,所以此前解决符灵恰如其分。意志烙印本质上也是一种魂力的表现。但这仅仅一抹意志,其实力就超过四品符灵。千道怨魂冲击撕扯,万魂幡不停震动,陆行舟骇然发现白幡隐隐有了开裂的迹象。并且透过自己的操控,隐隐开始震荡自己的魂海。似有一种极强的威压,压得头疼欲裂,魂海欲碎,不知不觉间七窍都在淌血。这还是有最最专业对口的法宝硬扛,余波都能震得自己七窍流血……换了别人,哪怕是沉棠,恐怕都很容易被震成痴呆,独孤清漓的修行略逊沉棠,更不能由她扛,否则怕是一接触就要出事。还好对方也就这样,很明显的感受到那意志也在摇曳,越发虚弱。这就是拼谁支撑到最后。为了治腿的希望,陆行舟足以豁出一切。一波又一波地死扛着威压冲击,渐渐连思维都开始混沌,眼前茫然一片模糊影像,「嘶」地一声,魂幡终于有了个裂口。本命法宝有了裂口,意味着魂海已受重创。看似撑了很久,实际在旁观的独孤清漓眼中,就只是陆行舟千魂呼啸,和地上的灵水凝晶快速互冲了两回合,一回合七窍流血,二回合魂幡开裂。也就眨巴一下眼睛的功夫而已……她立刻反应过来,一把将陆行舟的轮椅推开,分开二者的纠缠,自己一剑刺在了灵水凝晶上。这回面对那意志冲击的换成了独孤清漓,陆行舟反而解脱了出去,心中一震,忙喊:「你别……」话音未完,就见独孤清漓蓝眸大盛,整个魂海化为万里冰川,空无一物,那魂力震荡而来如同飓风吹过冰川,毫无意义。冰川岿然不动,飓风却快消失殆尽。可比陆行舟自己应付轻松多了……虽然是因为陆行舟已经削弱了对方不少……陆行舟:「……」妈的圣地嫡传,天下第一的宝贝徒弟,果然不能从表面去看待。「霜天冻月映寒川,你是……」那魂音有了几分震惊,旋即再度变得狰狞:「好好好!就算我意志消亡,你们也得死在这里!」随着意志的最后蔓延,潭水边那曾经把霍瑜护卫的魂体抽得魂飞魄散的藤蔓「嗖」地甩了过来,直抽呆立不动的独孤清漓。独孤清漓脸上也有了点小小的扭曲痛苦之色,很明显是被对方用尽最后力量缠住了,魂海拉扯,动不了!陆行舟急速一拍轮椅,飞身而起,一把将独孤清漓扑倒在地。那藤蔓擦着上方掠过,又极快调整过来,向下重重一拍。陆行舟扑在独孤清漓身上,自己腿脚根本无法用力,没法像常人一样蹬腿前窜,只得整个人把独孤清漓死死护在下面。「砰」地一声,藤蔓抽在左小腿上,腿骨尽碎。那意志最后和独孤清漓的撕扯也用尽了力量,藤蔓再也不动,空气中传来最后遗憾不甘的声音:「狗男女……早晚……取你们狗命……」阴冷和威压渐渐散去,声音彻底不见。——PS:求月票~ 第六十章 被抓包的狗男女 狗男女上下相对,盖得严严实实,四目相对,凑得极近,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麻麻痒痒。还能够感觉到小白毛起伏的胸膛,颇为柔软,比表面看着的有料。陆行舟知道这样压着不好,可爬不起来。不是因为腿,是因为刚才魂海的重创,能够飞身扑过来已经是最后的力量了,现在只觉头晕目眩,连视线都是模糊的,手想撑地起来,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独孤清漓如玄冰般的蓝眸静静地看着压在身上的陆行舟,安静地问:「神魂之创有点难治……你身上可有相关丹药?」陆行舟思维都有些迟钝,头疼欲裂地想了想:「阿糯的福袋,帮我……」独孤清漓怔了怔,你自己都练不出神魂相关丹药,居然是阿糯送你的那颗有效?她探手入怀,取出阿糯的福袋摸出丹药塞进陆行舟嘴里。手指触碰他略带干裂的唇,犹如触电一样缩了回来。见陆行舟磕了药,那种痛苦的神色略缓,独孤清漓抿嘴问:「疼吗?」陆行舟努力想了一下,她这是说什么来着……哦,原来小腿碎了。本来就没知觉的地方,怎么抽也不疼啊,还比不上刚才七窍流血的千分之一疼。于是咧嘴一笑:「本来就要把这畸形的腿骨换掉,帮我敲碎了还省了个工序。」独孤清漓面无表情:「既然不疼了,还压在我身上想干嘛?」陆行舟:「……」想。这话能说吗?可虽然气氛旖旎,这话问得似乎更旖旎,陆行舟反倒感觉小白毛比之前更冷了。主要是神情过于平淡,没有羞恼或者玩笑的意味,从问药到拿药到最后问话,那眼眸就像万载冰川,看不出任何情绪。之前还是一台努力想学习人类思维的人机,现在是一块冰,好不容易学得的那点人味儿倒退回去了。看来是刚才那个封印魂海的大招有点后遗症?丹药磕完颇为有效,他略微恢复了点精神,也没好继续赖着,双手撑着两侧地面,就要起来。通道里传来一声惊呼:「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啊?」陆行舟:「?」独孤清漓:「?」沉棠的脑袋从通道口钻了出来,震惊地打量。陆行舟:「我、我们不是,那个……」「吼!」通道中传来尸傀的怒吼声,沉棠飞速一闪,尸傀从身边冲了过去,沉棠跟着就是一剑戳在他后心。陆行舟一撑地板,闪身坐回轮椅,孤独清漓顾不得羞愤,一剑直刺尸傀灵台。算算两人误入暗道至今,说来话长,其实大致只过了一盏茶功夫,并没有多久。可此刻再看那尸傀,浑身都已经被沉棠戳得七零八落,原本看似完好的身躯肌肉早就坑坑洼洼。看得出此前被定魂阵和驱鬼符整过之后他虚弱得多了,反应又迟钝,被沉棠风筝游斗之下越发不是敌手。再给沉棠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单杀了……只是忽然察觉门开,沉棠担心这俩货,迅速冲进来看,这回门是固定开的,被尸傀跟了进来。沉棠心里那个气啊,还以为你俩在里面遭遇什么困难,进来一看你们在叠叠乐,还特意把门开了叠给我看是吧!原来你是这样的白毛!尸傀发现一直游斗的沉棠这回暴走了,那气势凶残得仿佛她才是怀着恨意要创死所有人的尸傀。紫剑呼啸悬空,气贯山河,汹涌奔袭。尸傀「哐」地一砸,把紫剑砸了回去,自己的手又被削掉了大片肌肉。沉棠跟这种玩意儿力拼也不好过,踉跄倒退。陆行舟强忍着魂海的混乱不适,勉力祭出一张符。他现在只够力气用出最普通的符箓,迟缓符……或许只够对这种级别的尸傀生效刹那。但已足够。独孤清漓的剑转瞬又临尸傀后脑,尸傀感应到凌厉无匹的剑气正试图闪避,那本来就很迟缓的动作被迟缓符拖延得更慢了半拍,完全没有闪过,被刺了个结结实实。早先交手的时候尸傀完全无视独孤清漓的攻势,连防都破不了,可此时破败不堪的躯体和虚弱的魂火再也无法保有之前的防护力,独孤清漓剑气直接贯穿灵台魂火之处,魂冻冰魄全面发动。「咔」地一声,那魂火仿佛都被冻结一般,由磷火的青蓝色变成了冰川般的湛蓝。沉棠终于找到了机会,右手持剑架开一拳,左手猛地拍在尸傀眉心。「砰!」魂火终于碎裂,随着冰花散若青烟。尸傀砰然倒地:「我……不甘……」沉棠再喷一口血,拄剑于地,委顿下去。独孤清漓急忙把她扶住:「怎么回事,忽然这样力拼……」我为什么忽然这样勇猛你没数吗!沉棠气得差点还要喷出第二口血,生生止住了:「因为你们在啊,力拼出他的破绽,最是简便。」「哦。」独孤清漓点点头,很是认同这个战斗策略,又批评道:「以后别这样了,你命重要着呢,可别让我任务失败。」沉棠神色扭曲,偏过头不想说话,怕一说话就要崩人设。这一偏头就看见陆行舟七窍的血迹和血肉模糊的腿,心中一凛:「你这伤……」「腿没事,而且找到了合适的换腿之物,此番出去就能设法祭炼。」陆行舟摸出丝巾擦脸,发现丝巾是沉棠的,又干咳一声收了回去:「对了,这边现在可以作为连通我们那个日月潭的通道,短期内我们可以走这边,并不需要每次都从山坳中间走,太过醒目。」这转移话题的生硬怕是阿糯都骗不过,沉棠的眼睛在两人脸上转过来转过去,半晌没说话。所以你们是砸断了腿都要叠叠乐?独孤清漓也终于保持不住冰块脸,偏过了脑袋。「走吧,先去外面。」沉棠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通道:「刚才游斗之中,发现了那边有点东西,可以看看。」她走得飞快,似是不想看狗男女表演。独孤清漓默默捡起地上的灵水凝晶递给了陆行舟:「是你的了。」陆行舟接了过来,感受着浓郁的先天水灵之力,心中也难掩激动。不容易啊……这战比想像中的艰难多了,现在魂海还受着伤,法宝还半损,回头修复也是件头疼事。可得到了换骨材料,一切都值得。即使只有一条腿,好歹可以玩天残脚了,还能改善修行根骨,这最重要。终究幼时身体受的伤害太大,就算这些年辛苦调养好了,体质根骨始终不可能比得过沉棠清漓这些人中英杰,其实连自家徒弟阿糯都远远不如。咦等等,哪不对……转头看去,独孤清漓默默越过自己进了通道,一点也没有推轮椅的意思。陆行舟忍不住喊:「诶诶,我呢?」独孤清漓面无表情:「你不是能自己划么?我的任务是保护沉棠,而不是你。所以推轮椅的对象也只是沉棠,不该是你。」陆行舟很想说,你这像什么你知道吗?像小三被原配抓包后的心虚,欲盖弥彰……但这话可不会说,他知道怎么对付人机:「除了任务,我们还是战友嘞。」「战友有必须推轮椅的要求么?」「没有。但战友的请求,不该援手么?」独孤清漓想了想,还是默默走到轮椅后面,飞快推着跑了出去。这又抱又压的,以后怎么见面啊……还被人骂狗男女了。我是女,陆行舟是狗,哪有男。「其实清漓啊……」陆行舟忽然道:「都只是意外,战斗之中各种意外接触多了,你不当回事,那就不是事。」你先问问沉棠当回事吗?独孤清漓抿了抿嘴,没说出来。其实道理没错,刚才被扑倒那会儿,心中倒是感谢居多……沉棠误会,说明白也就行了。更主要还是之前坐轮椅颠簸那个,什么感觉都有,还、还……实在很难当成一种战斗意外去看待。谁家战斗意外是那样的啊!她憋了老半天,憋出了一句:「我理解你连轮椅都是暗器法宝,但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要在裤裆里藏剑柄!怪不得沉棠那么气我把她丢你怀里。」陆行舟:「???」不是,什么剑柄?还没想出怎么答覆这个哭笑不得的问题,独孤清漓又低声道:「刚才……谢谢你奋不顾身……那藤蔓往上抽一点,就不是断腿了……」「没啥,是你先救的我。」一人一句之后,终于再也无声。看得出独孤清漓之前被压着那会儿的冰川感已经消退,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但那一刹的冰冷还是陆行舟心中开始有了点小忧虑——按她这种修行再深下去,该不会真变成冰坨坨了吧?那可没现在的人机少女可爱。————PS:求月票~ 第六十一章 阿糯的奋斗 独孤清漓飞奔起来,那就远比来时的颠簸乱拱快多了,不等陆行舟想个头绪,已出了门。沉棠站在洞府核心一处墙角负手打量,却是一面在墙壁上凿出的架子,架子上也没多特别,就是几枚玉简。「此前这墙也是封闭的,我和他游斗之间,恰好他一拳把外面的墙皮轰烂了,露出这个架子来。」见两人出来,沉棠撇了撇嘴,板着脸道:「这些玉简必然是此地原主的功法和各类术法,可能还有丹学笔记与丹方。行舟目前缺失传承,不管这些合不合用,可以先琢磨看看。」我在外面打生打死,还在替你考虑功法,你们在里面叠叠乐……陆行舟此时也觉得有点怕见沉棠似的,干咳一声,随手收了玉简:「带回去慢慢研究……嗯……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了。」沉棠点了点头:「是,你们磨磨唧唧出来前,我又检查了一圈。这里不像是老巢,就是个临时洞府,最多算个别苑,东西本就不会太多。」这姐现在是每句话都带刺了,独孤清漓面无表情:「法宝符箓之流应该在原主和这尸傀交战之中就会用上,不会还有留存。若是担心还有残留,等我们休整之后再来一次,现在大家状况都不佳,万一遇上变故不好处理。」陆行舟逃命般离开这个奇怪的漩涡:「走,出去找阿糯。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久了,不知道会不会瞎跑。」阿糯没有瞎跑,从狗男女们进去起,就在外面绕圈跑,试图找到这里没有花花草草的缘由。地方很大,阿糯跑了好久好久都感应不到任何情况,可心中却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疑,这里肯定有鬼。她终于回到龙虎交会处盘膝坐了下来,摸着圆溜溜的下巴,看着中央那个坑沉思。四处没有感应,如果有东西,估摸着还是得着落在这里。师父判定这里必是原先丹炉所在,阿糯也觉得肯定没错。可师父终究没往下深挖,会不会下方还有东西呢?其实阿糯大致也想得到,这里是炼丹的地方,如果下面有东西,那就是地火,这很正常,师父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判定而没有继续深挖。如果挖下去,应该就会有地火喷涌而上的。阿糯很怕火。她不仅仅是没有火焰亲和,而是怕火。连独孤清漓都看得出她木属浓郁,木属浓郁的人当然很怕火。好歹修行到现在的程度,可以克服对一般火焰的畏惧,还能烤红薯、能借用地火帮师父炼丹,但内心深处还是不想碰火的。阿糯不做拖油瓶,不就是地火嘛,有什么了不起!阿糯抽抽鼻子,从兜里摸出一堆符来,贴了一身都是。全是避火符。继而深深吸了口气,小短手一拳轰在坑底。土石飞溅,被岁月堆积掩盖的地火轰然喷发,瞬间熏得阿糯灰头土脸。地火的形成有多种情况。第一种就是普通火山,那种火焰是凡火,并且很不稳定,没人会拿火山炼丹。第二种是特殊地脉带来的火,火焰稳定,且一般都带有一些特色属性,很多丹师选择洞府都会特意找这样的地方。缺点是这种火焰温度比较低,真是足够高温的话,没人能生活。还有一种就是有特殊的天材地宝造就,那好处可就多了。丹霞山是地脉之火,这里本质是连通丹霞山底的,理论上也是地脉之火。但阿糯觉得不太应该,普通地脉之火最多影响到适合生长的植物种类,不会导致寸草不生,就像丹霞山的温热还特别适合种植药材来着。就算本身是地脉之火,也大有可能被添加过一点别的,应该就是这点添加,才导致此地寸草不生。阿糯一咬牙,直接往地火之中跳了下去。身上的避火符已经开始卷边,炽热的高温熏得阿糯睁不开眼睛。但阿糯心中反倒高兴起来,判断对了,下方有空间的!「踏……」小脚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鞋子瞬间被烧成了灰。阿糯紧急凌空一转,落在下方地面。所谓的地面,大部分是又黑又硬的岩石块,还有少许岩浆模样的流体从岩石间歇穿插,阿糯必须凝实罡气护着脚底板,否则踩在这种地上都要被烫焦。而整个环境都是火,阿糯完全就是站在火焰中央。她也没心情搭理别的,怔怔地看着火焰之中漂浮的一枚凝晶。她根本没见过,却莫名在心中浮起四个字:炎火之精。然后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在心中泛起,隐隐约约的好像看见这凝晶上露出了什么恶魔之脸似的,浑身血肉骨骼都开始幻痛。好像曾经被这恶魔肢解碾碎,又揉成一团,做成了一个包子。又有更多凌乱的记忆在脑子里闪过,不成剧情。阿糯恐惧地向后退着,另一只鞋踩到岩浆,滋滋地变成了灰。阿糯如梦初醒似的,忽地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喊,恶狠狠地一拳头砸在了晶石上。晶石微晃,黑暗的魔气从晶石里渗出,透过阿糯的拳头直冲灵台。依稀传来恶魔的低笑:「想不到有朝一日,还有好吃的送上门……」这不是灵水凝晶里原主的意志烙印保护,而是此宝之中诞生了真正的魔……因为长期处于烈焰之狱、又因身处炎火之精这样的宝物之中,汇聚火焰的毁灭之意渐渐凝成了一点灵性,这就是最典型的炎魔初诞。恐怕原主把此物放置这里也没想到会诞生炎魔的……正是炎魔的诞生使得周遭荒芜。只不过目前看来,这炎魔还是个初生体,连火焰之躯都还没凝成,相对弱小。阿糯浑身被火焰包裹,灵台忽明忽暗,忽地问:「你见过我吗?」那炎魔反倒愕然:「我从未见过其他生物……」「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觉得见过你似的,难道在梦里?」阿糯困惑地挠了挠头:「不管了,反正你这种魔,就是个小孩子。」炎魔:「……」说得你不是小孩子一样。下一刻炎魔发出一声惨叫,魔气倒卷而回,阿糯重重一拳轰在炎火之精上,露出整齐的白牙:「我师父玩魂幡的,怕我意外被侵袭,特意让鱼姐姐给我下的神鬼禁,你也敢钻!」炎火之精被按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地胖揍,魔影被困在其中怒吼:「小鬼,你在找死!」「轰!」四面烈火聚合而来,本就身处火焰之中烧灼的阿糯开始经不住了,身上的避火符一张又一张地燃尽,发梢都开始烧焦。阿糯一把抓住炎火之精,弹身电射,钻出洞外。下方火焰如影随形,如一条活着的火龙直追而来。阿糯从戒指里摸出了一块……饼。大饼一晃,变得比井盖都大,「哐」地一声扣在洞口出,严丝合缝。阿糯也是有法宝的!攻防两用,只是有外人的时候一般不爱用。谁家小孩会掏一块井盖把人脑袋砸得稀巴烂啊……阿糯还是讲形象的。炎火之精奋力挣脱阿糯的掌握,阿糯差点抓不住,便双手用力把它压在地上,整个人都快盖上去了。炎魔怒吼:「你是疯了么!这样按住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身上的那些避火符已经没了!现在你压住我就是把自己置于火中烧!」晶石之中迸发烈焰,包围了阿糯小小的身躯。阿糯咬着牙:「我只要控制住你,等师父他们出来就行……这晶石对师父的腿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觉得应该有……得让师父看一看……」「就为了让人看一看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炎魔气得暴走:「你明明特别畏火,不怕死的么!」阿糯被烧得神色抽搐,可掩不住在笑:「可师父是阿糯的命啊……」炎魔感觉和人类无法交流,疯狂想要逃离。可这死小孩的力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大,直如龙虎之力,将它死死控在那里。左右龙虎如山般的骨骼静立,似是拱卫一般。阿糯被烧得也有些神志迷糊,隐约想起了刚有记忆的那几天。一个婴儿在山坳之中,好冷,好饿,也好怕。隐隐能听见有野兽呼啸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把她吃掉。想要遁逃,却完全没有力气,一动都动不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升月落,感觉已经快要饿死的时候,脑袋被人磕了一下,好痛。是不是要被人吃掉了?阿糯大哭。却是一个濒死的孩子滚到身边,虚弱地抚摸着她的脸:「这里……怎么会有个小糯团子……好可爱……」「不知怎的又有点力气……我似乎能自救了……可不能看着她丢在这里……」孩子咬牙把婴儿绑在背上,拖着断腿,用膝盖和手,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丹霞山。山路之上,尽是他留下的血迹。然后画面又变成了那一天,已经变得剑眉星目的俊朗师父,不由分说地把丹药塞进她的嘴里:「治腿的药到处都是,阿糯只有一个!」耳畔忽然传来脚步声和滚轮声,记忆中的声音惶急地响起:「阿糯!你怎么浑身是火?」阿糯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黑乎乎的脸上露出整齐的白牙:「师父,这里有炎魔,帮我揍它。」 第六十二章 阴阳极意 阿糯昏迷了。其实此刻的炎魔也快昏迷了,说穿了它就是个初生之魔,诞生灵智的时间可能都不足一年,实力也就那样,遇上阿糯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同归打法,被折磨得也只剩一口气了。陆行舟愤怒地取了一堆符箓,啪啪啪地一阵乱贴,晶石内传来惨叫声:「你们人类才是魔!全他妈有病!」魔气飘飘荡荡,一个黑影死命往外钻。陆行舟取出半毁的万魂幡,滋溜一下把炎魔之魂收了进去:「回头慢慢炮制你!」空气安静了下来,只余一个火红的晶石留在阿糯手里,紧紧抓着不放。「炎火之精。」独孤清漓眼神怪异:「和灵水凝晶档次相当的先天火晶。」陆行舟知道阿糯为什么这么拼了,阿糯的医疗知识同样丰富,她应该是一眼就感觉得出,这东西有很大概率可以炼骨,而且还特别贴合他陆行舟的火属修行。这孩子明明那么怕火……明明那么怕火。陆行舟默默把脉查了查阿糯的状况,神色变得有点怪异,很快掏出丹药给阿糯喂了进去。阿糯小道袍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却依然是晶莹如雪,一点烧伤都没有。此刻的昏迷竟只不过脱力透支,以及在透支状态下因怕火怕死给吓出来的……估摸着都吓出走马灯了……「这小东西……」陆行舟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把阿糯抱在怀里,低声道:「回去吧。」三人都抬头上望,虽是从这里落下来的,反倒从这里看不出怎么出去。此时此刻也无心细查,走潭水就好,陆行舟的轮椅还有避水罩呢………………初雪终于开始飘扬。陆行舟坐在屋后潭水边,静静地看着雪花飘落,落入潭中,消融不见。回来已经第二天,陆行舟自己的神魂创伤睡过一觉都已经好了,阿糯透支还在睡。沉棠从这边钻出来之后重新找了个轮椅,一副破碎的模样回了丹霞山那边。晋明修跟随探险,「不幸牺牲」,她还得对门下有个合适的说法,毕竟晋明修明面上可没什么问题,在天行剑宗弟子们心里还有一定的威望。不过沉棠自己和独孤清漓都受了不轻的伤,可见战况之激烈,比较容易交待。独孤清漓自然是保护受伤的沉棠去了,那才是人机小白毛的第一指令,于是热闹的探险团队又只剩陆行舟独自一人。他也无心管那些,正在思索这次的收获。收获太大了。这水火两份凝晶,确确实实都可以用来炼制骨骼,其中灵水凝晶甚至连形状大小都挺接近的,稍加祭炼雕琢就行;炎火之精是一块棱形晶石,另需祭炼变幻形状才行。两个宝物的等级相当,看似一股脑儿把两条腿的问题都解决了,但「水火不容」。理论上这样的属性很难凑在一个人身上,会有很大的冲突,谨慎点只能择其一。但陆行舟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因为这个秘境从根本上就是水火并济的意象,地势如此、秘境如此、炼丹布置如此……那从里面得到的精华呢?难道就冲突?难道就不能把它们炼在一起,也达成水火并济?一般情况下做不到,但这个洞府原主既然能以此炼丹,那么参考他的东西多半能有所得。陆行舟抽出一枚玉简。那个书架上的玉简,绝大部分都是炼丹记录与心得,还有不少丹方,品级都很高,这些需要日后慢慢吃透。而功法相关只有一份,名为《阴阳极意功》。原主龙虎环抱、阴阳调和、水火并济,全部都可以从这功法里找参照,这就是这部功法的核心思想。但这部功法是残缺的,它只有总纲和武经。是的,原主这么一个典型的道修、典型的丹师,参考材料是一本武经。这肯定不是原主的传承,他在自家洞府根本没打算身后事,更没道理好端端的留一份传承。只可能是从别处获得的,经常日夜研究,才会放在架上,和经常记录的炼丹笔记放在一起,都属于时时回顾揣摩的那种。并且他大概率是得到了这本功法参考之后才开始后续的一系列操作。理论上这功法这么注重阴阳,应该是道修宝典才对,或者应该说,道武双修本身就是阴阳的体现,但这里只有其中武经部分,显然缺失。即使缺失了大部分精要,它依然是妥妥的超品功法,不会逊色于皇极惊世经。所以想要同时用上水火两个宝物来炼骨,前提就是先练这部《阴阳极意功》,才能同时兼顾水火不会冲突;反过来,等到两个宝物炼骨成功,还能促进《阴阳极意功》的修行,相辅相成。陆行舟身上的武道修行早已不是自己的家传功法,同样是得自阎罗殿,很偏向刺杀与暗算,跗骨钉什么的……此时也不犹豫,直接散功,毫不可惜。散功对经脉丹田有一定的损害,若是修高了再散功可能导致人废了。但陆行舟这区区七品修行还没到那地步,感觉到经脉丹田有些微损,很快磕了一粒丹,调养完整。继而毫不停留,直接按照功法指示,引天地阴阳二气,成自身宇宙之极。在这龙虎之山,阴阳环抱,优势得天独厚。过不多时就感到阴阳二气从丹田滋生,又迅速增长壮大,按照功法线路运转数个大周天,那真气就汹涌澎湃,直抵九品边缘。散功虽有弊端,好处同样明显,那就是对于修行与突破有十分充足的经验。陆行舟连想都没想,双手虚抱,环绕太极,丹田二气猛然旋转起来,渐渐从虚无不可见的气到了可观测的薄雾。虚气可见,武修链气入门的标志,也就是九品。陆行舟睁开了眼睛,这区区九品的真气质量就已经感觉没比之前的七品真气差了……他试着向潭边岩石挥出一拳,拳风过处,岩石激荡,被打出了一个浅浅的坑。这才特么初入九品……仅仅拳风就能达到这程度!在此之前想都不敢想。超品功法果然是超品功法,怪不得沉棠打同级简直是一拍一个小朋友,跟玩一样。内视体验身体内部的阴阳二气,以前混溶难分的气现在可以非常明确地区分阴阳,但二者交叉螺旋,有点像DNA链条一样,遍布身体各处。如果水火双晶祭炼成腿,能量对应进来,应该也是可以照此区分又统一的。「师父。」身后传来阿糯的声音。陆行舟转回头,就看见阿糯揉着惺忪的睡眼,扑通扑通走到门边:「师父,我怎么感觉你气息有点变化的样子……」「啧,敏感的死小孩。」陆行舟转过轮椅,笑着张开手:「给师父抱抱。」阿糯笑吟吟地跑了过去,直接「吨」地跳进陆行舟怀里。「诶,轻点,你这么重撞过来,轮椅要滑下潭了……」「师父你是不是又喂我仙丹啦……我明明都感觉快死了,怎么一觉醒来一点事都没有,不是应该像块烤红薯一样黑糊糊一团的嘛……」「……」陆行舟绷着脸:「本来是块烤红薯,给师父拿刷子又刷白了。」阿糯挠头。「以后别这样了。」陆行舟认真地掐着她的脸:「师父不需要你多厉害多能帮忙,只希望你好好的。」「不怕!」阿糯捏着小拳头:「要不是因为我怕火,换个属性我揍死它,区区一个小魔头……」陆行舟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一点都不怕火?虽然你是木属,确实被火所克,但我们所见的木属修士也没谁怕火怕成这样啊。」「啊?」「事实证明,这次的炎魔根本就烧不动你,连个皮都没焦。」阿糯眼睛都成了斗鸡,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天生恐惧,怎么可能烧不动呢?想不明白就不想,阿糯眼睛亮晶晶的:「那块炎火之精,有没有用?」「有。」陆行舟揉着她的脸:「炼骨和炼丹有一定程度相似……这两枚凝晶都是主材,我还需要添加一些其他辅材,相对简单,我已经让沉棠去找了。等材料齐了,咱们就开炼。」阿糯犹豫道:「你七品火焰够吗?」「我不够,但你自己跳下去挨烧的那个地方够,那里连炼龙虎仙丹都能炼,何况这点东西。」阿糯咕哝:「那个火都烧不死我,真有用吗?」陆行舟再度打量了她一眼,眼里也有些沉思。固然有避火符的因素,那些避火符不是自己做的,是阿糯以前从阎罗殿里顺的,品级很高。避火符毁了之后阿糯就跳出来了,面对的只是小炎魔的火,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使如此,能在底下呆那么久还是很离谱的,那热浪都不是正常修士能忍受,换了他陆行舟怕是一秒都呆不住。阿糯又道:「还有啊,那炎火之精长期都在那里面,都没烧化掉,你现在拿去烧,就能改变形状吗?」陆行舟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个暴栗:「你以为我让沉棠去收集的辅材是什么?她们祭炼飞剑时辅助化开各种高品矿物用的东西!这里可是剑宗!」阿糯抱着脑袋,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全是喜意。她哪里是真想不到这些,那只是因为师父毕生夙愿将成,她感同身受,患得患失。毕竟师父求索的十年,也是她阿糯的十年。————PS:轮椅人要准备起飞啦,求月票~ 第六十三章 骨骼是怎样炼成的 「行舟。」沉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师徒俩转过头,就见沉棠独自一人划著名轮椅艰难上山,冒雪而来。 陆行舟怔了怔,第一反应就是:「小白毛这是连你都不推了啊?」 沉棠的笑容一下就没了:「我要不要帮你把你俩关进密室里,时时看,天天看!」 陆行舟抱着阿糯,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我这关心的明明是你,这下雪天,你一个人划著名轮椅上山……」 沉棠明知他那副可怜样是装模作样,不知怎的却实在恼火起不来,只是板着脸道:「我是四品武修,你跟我说下雪。」 「但改变不了这就是冒雪而来。」 沉棠不说话了,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清漓和你在那边是怎么战斗的,感觉她大有裨益,正在闭关突破。她本来就在四品的坎儿上,出来也当是四品了。」 陆行舟点点头。 这次行动表面看几乎所有收益都是他的,别人出力都极大,却都没分到什么。实则这个地方探索清楚了能算是天行剑宗之地,整个秘地包括灵石矿都是沉棠的。他虽然有这座后山的产权,理论上秘境归属也有他一半,但显然不会去和沈棠争这个。 至于阿糯,自家闺女从来不分彼此。 所以只有小白毛才是真正的一无所获,既然她能从战斗中得到裨益突破,倒也算没白去一趟。 至于物资上的,以后再想办法回报一些…… 说来她这突破多半和神魂冲击相关……就是别越突破越冷漠就好。 沉棠又道:「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战斗的,我在现场没有看见任何敌人……她的突破是源于调和阴阳吗?」 陆行舟:「……」 迎着阿糯乌溜溜吃瓜的眼神,沉棠终于觉得自己这阴阳怪气的表现好像没啥道理,归根结底大家的关系只是房客与房东、客卿与宗主。 她终于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做着淡淡的语气:「你真喜欢清漓,得抓紧机会了。因为清漓出寒川,本来首要意义是历练,寻求上三品之路。所谓保护我只是她历练中的一个任务,如今天行剑宗立足安稳,她恐怕没有长留的意义,如今又突破四品,恐怕随时会走。」 陆行舟道:「安稳倒也未必,眼见焚香楼已成死仇,我们这边又失了晋明修,实力对比是弱很多的。如果对方狠下心来,我们可没什么必胜把握……」沉棠磨牙。 没否认喜欢清漓……是了,认识起他喜欢清漓就是摆在面上的。 陆行舟又道:「此外,之前徐秉坤的妖魔从哪来的、被谁伤的,这事没个了结,我心中没底,总觉得还藏着什么未知风险。而这个风险还是有一定可能与我们秘境相关的,毕竟夏州特殊的地方主要就集中在这……你也多留意一下。」 「知道了。」沉棠对这些自是有数的,又问:「所以你的战力挺关键的……现在阴阳极意如何?」 「可行。此地练这个功法更是得天独厚,今天练了大半天,已经九品。」 沉棠怔了怔:「这么快!」 「对于有经验的武修,重新入门很简单,后续可没有这么容易了……」陆行舟有些头疼:「一门全新的功法,我单是吃透都还要好一阵的,里面一些地方我什至没太理解,越往高深了练,阻碍会越大。」 沉棠点点头:「这个难免……有问题可以找我和清漓讨论一二。说来既入九品,阴阳之意已具雏形,现在是真可以尝试炼腿骨了吧?」 「可以。」陆行舟目光闪闪:「东西准备好了么?」 「我来这里,当然就是给你带东西来了呀。」 陆行舟深深吸了口气:「那……再去一次。」 ………… 阿糯再一次被留着打酱油。 祭炼骨骼和炼丹再是相似,那也真不是炼丹,本质和炼器更接近,炼丹辅助外挂阿糯在这事上没啥用。陆行舟以「你刚刚透支尚未复原需要好好休息」为由,把阿糯留家里看家,自己和沈棠钻进了潭水。 阿糯抱着膝盖蹲在潭边,幽怨地看着潭中扩散的涟漪,总觉得师父其实就是想和沈棠姐姐私下泡澡澡,不想旁边有个大灯笼。 阿糯猜得很对。 沉棠钻进水潭浑身浸湿的模样特别好看,人多不好意思多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看。 沉棠湿漉漉地钻出水潭,一眼看见陆行舟坐在轮椅上干净清爽的模样,都气笑了:「你的轮椅很有意思啊,还能水下航行呢。」陆行舟滴溜溜地打量她因湿透而勾勒得更加优美的曲线,里面的肚兜都隐约可见,实是美不胜收。 口中回答得一本正经:「毕竟坐了一辈子轮椅,是按照法宝规格打造的,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能应对……」 沉棠哭笑不得,默默运功蒸干衣物。 见陆行舟打量得目不转睛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一眼:「色鬼。」 这一眼实是风情万种,陆行舟感觉被电了一下似的,干咳:「别乱说啊,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几眼怎么了。」 「是是是,治腿的时候偷摸了那么多次也是爱美之心。」 这直球打得陆行舟猝不及防。 你现在这样直说了吗? 看陆行舟发愣的模样,沉棠似是什么也没发生,很是自然地推着他的轮椅往通道走。 陆行舟也沉默下去,气氛一时静谧,只有轮椅滚在通道里的声响,在无人的洞府之中特别清晰。 两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感觉……明明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向对方说,可不知怎的话到口中却又觉得无话可说的怪异感。似乎一旦想说什么,就要触及窗纸,于是欲说还休,终究无言。 不如静静地推着轮椅相伴而行……仿佛很多年后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老伴的轮椅,饭后黄昏,月上柳梢,漫步在县城的街巷,轮椅滚动在青石板上发出有韵律的咯咯声,两个人的心都随着这声响渐渐变得安宁。 陆行舟原本面上平静,实则心中比刚才阿糯还要患得患失,紧张得抽紧心弦,也在这安宁之中慢慢平缓。 回头一想之前在紧张什么? 不记得了……压根就没个敌人,只不过是祭炼宝物,这到底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到了龙虎交会处。 阿糯的井盖此前已经被陆行舟收了,什么法宝长期在这种烧灼之下也要烧坏,陆行舟可不舍得阿糯醒来哭唧唧。 如今入目便是一簇烈焰从洞口升腾,火舌吞吐间,高温遍布整个秘境。「我知道这里必有地火,只是没有想过火中有东西……阿糯这孩子……」陆行舟叹了口气,终于出声打破了宁静。 沉棠柔声道:「你把她当自己的命,她自然也会有一样的心。」 这话一出口,脸忽地又有点烫,总觉得有点双关暗示似的。 陆行舟也不知听出来没有,思维似乎并不在这些事上,很快从戒指里摸出一个丹炉,「吨」地镇在地火喷涌之处。 不同的丹炉,起到的炼丹作用是有挺多区别的。陆行舟随身备好几种,眼下这个就是属于能够更聚高温,专门用来炼化一些融不动的天材地宝,但对药效提炼与揉合没什么价值,用在此处却恰如其分。 「先炼火的,虽然更难熔,起码不会发生互斥,不容易炸。」陆行舟深深吸了口气,先把炎火之精投入炉中,又取过沉棠递过来的几件助熔材料一起放了进去。 炉盖闭合。 丹炉有特制窗口观察内部丹药状况,陆行舟紧紧盯着,看着助熔材料一点一点将炎火之精慢慢软化。 炼丹外行沉棠把脑袋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一起看。 外行人很难想像一堆药草或者矿物啥的揉在一起投入炉中怎么就能变成圆溜溜的形状了,如今这么旁观倒涨了点见识。 丹炉内部有点像个漩涡,随着加热不断旋转,把投入其中的东西全部搅成一团,历经千百转,自然就会变成圆滚滚的模样。 实际上在陆行舟这些有强大操控力的丹师手中,内部的旋转是可控的,比如可以分成好几个区同时转,一炉同时炼多枚就是这样出来的。而若是不需要如此糅合药性,丹师也完全可以控制旋转角度,自我选择把丹药炼成其他形态的。 阿糯就尝试炼过小兔子模样的丹,只不过药效不匀,是个废丹。 有地火的情况下,陆行舟完全不需要考虑丹火问题,所有精气神都投入在内部控制上。 沉棠眼睁睁看着炎火之精软化,像一块红彤彤的软糖。陆行舟又向炉中投入几分祭炼骨骼拟态与血肉相融的辅药,打散了揉进软糖里。继而各种角度压力旋转,生生把炎火之精压成了一个细柱型。 然后左磨磨右磨磨,一根骨骼的外形渐渐展现,赤如红玉,又泛着隐隐流光。 此地高温,陆行舟又全身心投入,不知不觉汗水流到了眼睛。 陆行舟下意识要擦,沉棠已经取出一块丝巾,轻轻擦在上面:「不用分心,这里有我。」 第六十四章 脱胎换骨 秘境无日月,这一场祭炼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陆行舟的道修只有七品,虽然无须自发丹火,这精神损耗也极为难熬。 但这事无论如何也不敢请别人帮忙,沉棠除了擦擦汗,别的也帮不上。陆行舟自备了一戒指恢复精神的药物,跟磕糖豆一样不停在吃。 好不容易炉盖自启,红彤彤的腿骨浮出炉口,连腓骨、膝盖骨、脚踝脚掌都完备,完全当作截肢后做义肢来对待了。 沉棠吁了口气,暗道陆行舟以前说没想过「换义肢」的问题,实际上肯定是萦绕过无数个午夜梦回,这腿骨的造型就像刻在他心里一样。 「我没力气了,得休息一会再炼第二根。」陆行舟伸手招过腿骨,有些小期待:「要么我现在先换上这根,你帮我。」 瞧他那眼睛亮闪闪的期待模样,沉棠忍不住笑了:「你啊……现在看着才像个少年。」 两人同时想起初见那天,她说的「你不像个少年」,又同时一笑。 「明明就十九岁,平时那装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九十九。」沉棠笑骂一句:「行吧,说说要姐姐怎么帮你?」 「姐姐」二字一出,陆行舟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靥,有些出神。 「怎么了?」沉棠纤手在他眼前摇晃:「忽然发什么呆?」 「没什么。」陆行舟微微垂眸:「我的姐姐……不好做的。」 沉棠怔了怔,失笑:「要被摸腿是吗?」她眼波流转,目光落在陆行舟的腿上:「现在你还不是求着我摸你的?」 陆行舟:「……」 「好了。」正事在前,沉棠没多逗他:「怎么做?」 陆行舟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腿,之前援护独孤清漓那会儿被藤蔓砸碎了,既然本身就打算换骨,碎不碎无关紧要。倒是筋肉都还连着,此前用那颗「果实」炼制的续筋药效果还挺好,骨碎筋没断。 这种情况可以不需要截肢,毕竟让骨头外面平白诞生血肉经络也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情,自己本身的血肉虽然萎缩那还是有的,留着那叫血肉复苏,截掉那叫重生血肉,还是留着好点。 「我需要把小腿里的碎骨全部挑出来,自己低头去找不是很方便,恐有遗漏……」 沉棠也不多说,坐在旁边龙骨上,把他的左腿抬起放在自己膝盖,想了想,先取了一颗夜明珠悬于面前,又取剑笔直划开他的腿,就着光亮低头挑骨。 理论上续了筋就该有知觉了,可陆行舟的情况还是知觉迟钝,被敲碎了骨头都没多疼。眼下也是一样,连血都很少,沉棠一片一片把骨头夹出来也没感觉多疼。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沉棠认真的侧脸,紧紧抿着嘴唇。夜明珠的光亮在她身上泛开柔和的光晕,此时看去特别美。 刚才那擦汗之时眼中的柔光,自己不敢分心,刻意的不去想。此时再看,感觉心都随之化掉一样。 她的腿是自己治的,如今自己的也算是她在治么……如此温柔,如此专注。姐姐么? 曾经这是专属于元慕鱼的词,现在…… 回顾两人的交集,陆行舟更愿意称之为互相救赎。 无论是双方的腿,还是因过往而诞生的,她的退避与他的阴暗,都在这些时日的互相接触之中渐渐消融。 阿糯说师父到了夏州,心中就藏着冲天的戾气。这些时日戾气虽还在,却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至少在她面前,一丝一毫都没有。 「好看吗?」沉棠忽然问。 「好看。」 「有你的小白毛好看吗?」 「……」陆行舟憋了一下,还是道:「我说过,对清漓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以前可能不是,现在你们都叠一起了。」 「那是意外。」 沉棠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愿意解释了?」 陆行舟不语。 沉棠手头微顿,低声道:「你腿好了之后,会离开么?」 陆行舟道:「你需要我留,我就留。等哪天公主殿下觉得陆行舟没什么用了,那我就走。」 沉棠夹出最后一片碎骨:「那你想等到这天可挺难的。」 陆行舟没有回答。 反覆检查数遍,确实没有碎骨残留,陆行舟小心地取过膝盖骨和大腿骨拼接上,又取过小腿骨连结膝盖,又拼接脚踝…… 沉棠觉得挺有意思的。明明看着像拼凑人偶一样很是过家家,但每一块骨头拼接之后,黏合之处都闪过柔和的光,然后骨骼就真的「生长」在了一起,筋脉贯通,血肉贴合。 很是神奇。 这不是拼接,是炼骨。 别人还有抽了脊柱换成仙骨的,还挖人至尊骨啥的换上……沉棠原先不知道怎么做到,如今这么一看也不是多稀罕,因为仙灵之物本身就具备这样的仙家意义,在祭炼之时以各种辅材赋予了「骨骼」的属性后,它就能自己贴合生长,把自己当成骨骼的作用。否则何以称「仙」? 陆行舟看着自己的腿也觉得挺好玩。原本小腿畸形、肌肉萎缩,被如今正常形态的骨骼一撑,那点血肉都覆盖不完整了,到处漏风露出里面的火红,活脱脱像个终结者。 他早有准备地取出药膏和绷带,一圈一圈缠得严严实实:「这就是用你之前给我的果实最恰当的用法,它用来续筋挺亏的,主要价值是血肉复苏。这么缠着一段时间,血肉就能恢复完整,到时候的新生血肉可嫩着,我才是玉足。」 沉棠忍不住笑:「就你,我看是火腿差不多。」 陆行舟傻了一下,还真是火腿…… 「嘶……」他忽然抱着脚,神色痛苦起来。 沉棠一惊:「怎么了?」 「这血肉在快速恢复的感觉,麻痒难当……还有这死火腿里澎湃的火元之力正在乱涌,我热……」 说完这句,忽然愣了。 沉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忽地一笑。 「我有知觉了……我有知觉了!哈,哈哈哈……」陆行舟兴奋地抓着自己的小腿,屈膝又放直,哈哈大笑:「我能动了!」 沉棠第一次看见陆行舟笑得像个孩子,心中有些柔软,也感同身受。 自己治好的那一天,岂不也是一样的心情?而陆行舟憋了足足十年! 她悠悠取过灵水凝晶,敲了敲陆行舟的肩膀:「别高兴太早,休息够了继续,你还有一条。」 陆行舟接过凝晶,咧嘴一笑:「遵命,我的公主。」 水骨的祭炼和火骨不太一样,想要融软了简单,反倒是怕水火互斥而炸炉。 但刚刚修习阴阳极意之后,对这方面的控制与调和已经有了些心得,陆行舟小心翼翼地祭炼着,最终发现比火骨炼得更快更简单。 看着浮出丹炉的水骨,陆行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祭炼的过程本就是一次水火调和的预演,从刚才的体验看,当阴阳极意功在身,这水骨确实是可以与火骨并存,有功法在身就不会冲突。 这就意味着将来的路子定死了,再也不可能换成别的。 那么道修的方向也定死了,必须找到阴阳极意功的道修部分,这便是接下去的主要目标。 沉棠正在帮忙把他的右小腿骨剃走,这边没碎,取走更为简单。 陆行舟小心翼翼地把水骨凑到腿上。黏合的瞬间,水火之力就同时从小腿传到大腿,又传往小腹,交会丹田,开始暴走。 一边炽热暴烈,焚毁一切,一边柔和包容,却暗藏杀机。 陆行舟强忍着腿上的麻痒和小腹水火两重天的怪异感受,阴阳极意功全面运转。 那原本像DNA链条一样的真气迅速膨胀,疯狂旋转,过不多时变成了一红一蓝的阴阳鱼,在丹田之中轻轻悬浮。 虚气可见——其形奠基。 这不是九品到八品。 是从下三品直破中三品。 在两个天材地宝的恐怖能量和相应功法的调和运作之下,陆行舟愕然发现……自己六品了…… 真正的……脱胎换骨! 可见在真正的天地灵物面前,下三品根本不值得分三级,本身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级而已……倒是中三品的坎儿还算值得看一眼。 角落还有一道黑气,那是自己的邪修道法根基,在极盛的阴阳之力下瑟瑟发抖,被全面压制。 陆行舟眨眨眼,撑着轮椅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双足触地,地脉之力直入涌泉,上方灵气直贯天灵。 若说武修是修自身,道修则是修天地关联,御使外物。 此前陆行舟的道修等级一直卡在七品上不去,就是因为断了腿,导致下不达涌泉,达不成天地交会,没法突破中三品的大坎。 而此刻一朝成型,在这秘境的灵气涌入之下,轻而易举地一鼓而破。 那瑟瑟发抖的黑气忽然威武了起来,像个叉腰站在红蓝阴阳鱼面前的小恶魔,想要挑衅。 然后发现,品级上去了,质量跟不上。 这练了十年的邪修功法完全干不过才练一天的阴阳极意,黑气被红蓝阴阳鱼锤了一顿,踢到角落没声音了。 陆行舟睁开眼睛,退出内视。 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双眸左边闪过红光,右边闪过蓝芒,在这黑暗的秘境之中虚室生电。 陆行舟道武双修,齐齐突破六品。 下一刻两腿一软,刚刚黏合的腿骨经不得如此长久站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软玉相依,温香袭来。沉棠轻轻伸手,将他扶在怀里。 第六十五章 好姐姐 站起来的陆行舟属实很高,这么一压就整个人盖在沈棠肩膀上,脸颊凑得极近。他转头去看沉棠,沉棠也正转头看他,这么一对差点唇都触在一起。沉棠心中扑通直跳,慌忙转回头,有些勉强地低声道:「你骨头刚接上,不稳当,连血肉都像个被戳过的尸傀,经络也是一片乱糟糟,怎么敢随便站起的……」陆行舟就像没听见似的,怔怔地看着她的侧脸。她的鬓角也有汗渍,发梢已经微乱,脸上不知是被此地高温热的还是羞的,红彤彤的像个苹果,诱人无比。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悸动,完全是本能的,轻轻凑过去亲了一下。沉棠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一个背摔,把他掼回了轮椅上摁着,怒目圆瞪:「不装了是吧!」陆行舟抿着嘴,眼中不知是怎样的情绪,半晌才低声道:「抱歉,我……太高兴,忘形了。」沉棠胸膛起伏着,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淡淡道:「你自己……想好了么?」陆行舟没有回答,神色忽明忽暗。沉棠瞪视着,很恼火地发现,她气的不是陆行舟的偷袭,而是自己。气自己居然没有多恼怒。气他心里有人,还挑挑惹惹。小白毛曾经那句很魔性的话反反覆覆在心里回荡:难道不该是努力让自己成为他心里那个人?可自己做好这种准备了吗?沉棠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都没分明白。实际上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是这种互相帮助互相救赎的感觉很触动内心,平日里会想见他,想回馈他,愿意尽努力帮他……对他的一些小小的吃豆腐举动也并不反感。但像刚才这样的亲热,没想过,也感觉这不应该。可是看他和清漓亲密,却又忍不住的心里泛酸。这算什么呢?没分清双方的心思之前,怎么可能就贸然「努力让自己成为他心里那个人」,又怎么去实施呢?难道真顺势啃一起啊!哪能那么随便啊!更何况……父皇就是再不想让自己继位,那也是公主,父皇不会愿意看见自己的长女找一个魔道出身的孤儿。真贸贸然去做些什么,一旦父皇知道了,说不定为他招灾。这么想着,口中梦呓般说了一句:「你不是霍殇,对么?」「对。」陆行舟对外有点想用这个身份搞事情,对沈棠却并不讳言。沉棠低声说着,仿若呢喃:「如果我想你是呢?」陆行舟怔了怔,忽然笑笑:「你想是,那就是。」顿了顿,又低声道:「但如果为了霍家身份,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身份这东西……我自己会有的。」沉棠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感觉状态怪怪的,脑子乱七八糟都不知道想哪儿去了。被陆行舟这么一揭更是脸如火烧,嗔道:「我要你身份干什么……只是觉得你会更方便行事罢了!」陆行舟笑:「是。」「你……」沉棠愤怒地踢了轮椅一脚:「不要得意忘形,好好休养!」陆行舟还是顺着回应:「是~好姐姐。」明明是个玩笑语气,沉棠脸上却泛起了妩媚的笑意,有些挑逗似的挨在他肩膀上,呵气如兰:「姐姐……呵,你就是这样对待姐姐的?亲你姐姐的脸?」陆行舟::「……」沉棠伸出一只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喂……你心里的人,该不会是你姐姐吧?」陆行舟心中一跳,偏过脑袋:「什么心里的人,别胡说……」别说,她现在这副挑挑逗逗的姿态,还真像当年的元慕鱼……不过这两三年来,随着他陆行舟的越发长大,成为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元慕鱼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表现了……沉棠打量着他闪烁的神情:「啧,是不是阎罗殿里的女刺客?」她倒是知道阎君是女的。不过世上很少有人见过阎君真容,想来阎君至少也该和自己父皇差不多年纪,不会往那想,更不会觉得陆行舟色胆包天敢看上那种恐怖的女人。因此首先排除阎君。分析了好久,总觉得陆行舟心里的人很可能是阎罗殿里的某个女刺客,一起行动多了,起了火花。陆行舟倒被她这话问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拨开她的食指,笑眯眯道:「你想多了,阎罗殿女刺客那属于下属,我可不会玩职场骚扰。」沉棠没听懂最后这几个字,但整体意思听懂了,首先他真没有否认心里有人,其次这意思是他不喜欢下属,喜欢平级或高位者呗。那现在我是宗主,你是客卿长老……沉棠心中又莫名跳了一下,再也保持不住挑逗姿态,愤然站直身子,有意地终结这种暧昧氛围:「你治腿到了现在的份上,剩下的应该就是休息等待恢复。如今你是要回山上休息呢,还是在这下面灵气更为充足,便于修行?」陆行舟知道她皮薄演不下去了,也顺着扯开:「现在天行剑宗处于积累期,各项产业都在铺开的时候,弟子们的修行选拔也不是一蹴可就,我呆在上面作用不大。近期我就呆在下面洞府,修复一下我的魂幡、储备一些丹药符箓。不过你要盯好焚香楼的消息,一旦他们有什么动向,随时通知我。」见他识相,沉棠吁了口气:「好。」陆行舟从半损的魂幡中招出了晋明修:「之前事多,没时间拷问他,现在恰好问问。」晋明修的神魂呆滞,显然已经被抹去了自主意识,但如今的万魂幡还能保有他的不少记忆。陆行舟伸指虚点他的眉心,问道:「你背后是谁?」晋明修呆滞在那里,似乎理解不了这句话。陆行舟索性问:「你与哪个皇子交好?」晋明修慢慢回答:「齐王。」沉棠色变。陆行舟也被这个答案雷得不轻。齐王顾以恒,正是皇帝公布的天行剑宗惨案责任人,已被废为庶人圈禁在府。原本大家都没当回事,觉得天行剑宗的事就是皇帝自己做的,顾以恒是犯了其他事情,被皇帝拿来背这口锅。可晋明修背后的皇子是他的话,那这事就有点别的意味了。至少证明顾以恒确实对天行剑宗有想法,渗透已经达到剑锋堂首座的级别了……另有可能他压根就是自愿在替皇帝背锅。所谓的废为庶人圈禁在府,这并不意味着政治前途的彻底消失,因为那还可以翻案的。如果他一直就是在与皇帝打配合,那这所谓的圈禁反而是种养晦与保护才对。可无论陆行舟再怎么问晋明修,也是一问三不知,以晋明修的级别确实很难知道背后多少事情。见陆行舟脸色难看,沉棠摇摇头,止住他继续逼问的想法:「算了,这种事情我们心里有个底就好,晋明修不可能知道太详尽。」「嗯。」陆行舟想了想,继续问了一句:「关于夏州妖魔案,你知道多少?」结果这不抱期待的随口一问,反而问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夏州妖魔案根本不是特例,大干遍地皆是。所谓受伤的妖魔,伤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城主觉得有机可乘,可以与虎谋皮。实则日渐熟悉侵蚀,要么被拿捏把柄成为妖魔代言,要么自己都被妖魔吃了,被化形取而代之。」化形取而代之……沉棠心中大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晋明修阴魂的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因为我曾协助齐王破过一例这种案件,当年咱们连山郡的郡守就是妖……但事后风平浪静,朝野无事发生,仅仅郡守『遇刺』了事。」沉棠深深吸了口气,手心里尽是冷汗。怪不得晋明修会说遍地皆是。当看见一只蟑螂,说明屋子里还有很多。而晋明修阴魂别的记忆都很难保有,偏偏这件事记得极深刻,开口就是大段大段的,可知此事对当时他的心态造成了多重的冲击。一个原本锋锐坚毅的剑客变成现在的样子,与世界观颠覆可能也有很大的关系。沉棠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给他个痛快吧……或者抹掉意识,不受折磨,可以么?」「可以。」陆行舟道:「我收魂本来就并不想保有原魂记忆,搞个不好碰到什么特殊状况会导致造反的,保有他的记忆只是为了问话。」「嗯。」沉棠露出一丝笑意:「谢谢。」「你我就不必说这个了,你宗门事多,回去吧。」为什么你我就不必多说?我是你谁?姐姐吗?沉棠终究没问出这句话,逃命般转身跑进洞府入潭回家,连轮椅都不推了。脸颊至今似乎还留着他偷袭的触感,直到钻进潭水里都洗之不去。 第六十六章 走不了的小白毛 陆行舟自己默默划著名轮椅去了潭水边,看着沉棠钻下去的涟漪扩散又消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一刹的冲动,岂止是沉棠至今心乱,他又何尝不是?此前一直压着自己的欲望,主要因为几乎所有心思都在治腿上,真没有其他心情。但现在腿好了……好像可以考虑一点别的了……其实对男人来说,心里有没有人,并没有那么重要的……而且那个人的影子,这些日子也越来越淡了。陆行舟脑子有点空的呆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摇摇头,取出了万魂幡,先做正事。人都走了,在这发呆有什么意义。万魂幡半损,他要修复。万魂幡这类的法宝重在神魂,其本身的材质相对易损,至少在这级别尚低的时候是易损的,历年来损坏是常见状况了。这次损坏比以往都重些,修复也没有多难,搞个强悍的主魂上去都可以自我修复,最多慢一点。这幡一直没有什么好的主魂,陆行舟历来是收了哪个阴魂最强就用哪个暂代主魂,但这次他却没打算用晋明修或白镜天这些四品修士。因为这次有个有趣的魂灵……炎魔。杀人取魂是死者强度如何就是如何,没法养。而这炎魔本身就是魂体,寄居在炎火之精内成长,这是一个可以不断继续成长的魂灵。只是被摄入万魂幡抹去意识之后,它的属性也得有变化。那种炽热的阳火是不可能存在于万魂幡的,自己幡都得被烧了……但它可以转为魂火,或者其他类似冥火的属性。陆行舟再度认识到了《阴阳极意功》的伟大,这种由阳转阴,也在功法范畴。在一天之前,他还根本做不到这个操作。如今却是可以尝试的,突破六品后做得更加轻松。陆行舟伸出手指,点在魂幡之中小小的炎魔眉心,那原本与魂幡格格不入的烈焰之息慢慢转化,变成了诡异的黑炎。白幡上隐隐出现了一团黑炎的图案,看上去倒还挺酷炫的。黑炎化作鬼脸,声音恭谨:「主人……」陆行舟测试了一下,有些惊奇:「这不是魂火,我似乎没见过这种……你这是什么火?」他只是逆转阴阳,自己是制造不出什么火焰的,能转成啥玩意完全看炎魔自己。黑炎老老实实回答:「这就是黑炎啊……最终形态应该是……无天黑炎。」陆行舟一指潭边曾经拍得他腿骨粉碎的藤蔓:「烧它试试。」万魂幡中黑色火焰悄无声息地漫过,藤蔓静悄悄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未曾存在。陆行舟自己都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说这黑炎多强吧倒也未必,但它属性极为诡异,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实际却炽热无比,一般人没个准备得被活活阴死。一旦进化到它号称的「无天黑炎」,那时候如何?陆行舟默默把万魂幡放置在潭水中,对炎魔下达了指令:「吸收灵气自我修复,需要多久?」炎魔老实回答:「自己修复要七七四十九天,有这潭水相助约十天。」十天……陆行舟感应了一下至今麻痒难当的腿,除了还使不上力之外,一边冷一边热的不适感都还没能适应,不知道十天之后能恢复成什么样。…………对于修行者而言,十天时间只是弹指。陆行舟此前积攒的丹药和符箓在这些时日的各场战斗中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十天光是炼丹制符补充储备都不太够,而且还需要分出时间炼制融雪归元丹给天行剑宗去冲高端丹药市场。突破六品之后,陆行舟能炼的丹药就更多了。洞府原主留下的炼丹笔记和丹方也是很宝贵的资料,其中有很多类的瞬回药物,陆行舟直接放弃了原先常备的疗伤丹和益气丹,改炼品级更高的瞬回类丹药备用。并且已经开始尝试炼神魂类的丹药。这次神魂受创自己没药医,反而是阿糯给的丹药勉勉强强凑了点效,这提醒了陆行舟今后的敌人涉及神魂将会更多,有备无患。符箓方面倒是暂时不急,毕竟这玩意儿可以直接找别人买更高品的,还好用。实际上突破六品之后,对于下三品的术法陆行舟已经可以做到瞬发了,那些低端的符箓储备也可以减少,做个省力的储备即可。陆行舟一直觉得这七品到六品之间这个坎才是有质变的坎,之前的七八九三品没有很明显的质变感受。《阴阳极意功》里索性压根没提过什么九品分级,提到这个门槛时反倒是屡次用了一个词叫「琴心」。这词什么意思很难解,若拿看过的修仙网文来对应的话,似乎这个坎更像对应筑基。那么是不是上三品算金丹?只不过没有一个明确成丹的表现,所以概念渐渐的被淡化了。所以沉棠晋明修白镜天吴剑尘玄鹤真人等大量人物都是卡在四品,想要冲刺上三品好像很困难。独孤清漓更需要历练天下,寻求上三品之路,可见这是连圣地都要慎重对待的坎儿。上三品也是进入大干群雄榜的标准,四品再怎样也只能称一句新秀,等年纪大了就叫一把年纪还卡在四品的老登。如果上三品算金丹,这些现象就说得过去了,毕竟那不管在哪个世界观都是一个典型的大坎。超品功法之所以超品,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它跳出了这个强行划分的九品制,指向更正确的修行核心。在超品功法的俯瞰之下,所谓六品,刚刚入门。「我来取今日份的融雪归元丹,炼好了么?」远处传来独孤清漓的声音。陆行舟转头看去,独孤清漓一路走着,身上的潭水就自动化成冰雾缭绕,配着她的白发蓝眸,那场面像极了动画ACG的画面,真的好看。这些时日沉棠没再来,也不知是真的宗门忙碌呢还是因为那天被吻脸后的小脾气,负责送药材和取成丹的都是阿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是独孤清漓来抢阿糯的活。陆行舟回头看丹炉:「你突破了?」「嗯。」独孤清漓站在身边,语气很平淡:「我想请辞,沉棠不肯,让我来找你说。我就顺便也帮她取丹。」陆行舟道:「沉棠跟你说近期会和焚香楼有冲突了么?焚香楼三品宗派,人面又广,沉棠再缺了你,几乎不用打就输了。」「说了。」「那你还要走?」独孤清漓沉默片刻:「这种宗派之争,以后时时刻刻都会有。就算天行剑宗崛起,以后还会继续对上其他的三品二品乃至一品宗派,无穷无尽,什么时候算是头?」「确定只是这个因素,和我无关么?」「……与你无关。」「既然与我无关,为什么沉棠让你来问我,你就来了?」独孤清漓握着剑鞘的纤手紧了一紧。她也不知道。本来她的任务就和陆行舟没有一文铜板的关系,向沉棠请辞就行了,管陆行舟怎么说呢?可沉棠让她来问陆行舟,她还是来了。陆行舟依然在看丹火,淡淡道:「尊师让你出来历练,是说要历世情?」「是。」「那你孤身出游,能历什么世情?远观别人的恩怨情仇?那你不如找个话本看看,效果差不多。」独孤清漓沉默。她本就不解师父为什么要让她历世情,反正这两个月来感觉没啥用。不对……有一点用……至少那天颠轮椅和后来被他压在身上,两个场面这些日子反反覆覆在心中闪现,连突破都差点维持不住清静心。这算不算?要知道她这种整个人都如寒川的修行,心若冰清不起涟漪是最基本的,都无需刻意去运作什么清心功法。就算是被人捅了一剑的大仇,在日常也不会影响到任何思绪。五品到四品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大坎,按理她的突破压根就不需要闭关,自己在屋里打个坐就突破了。可这次居然要找剑宗密室,在最凛冽的剑意辅助之中摈除万念,才能甩开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陆行舟转头看她发懵的样子,下了结语:「所以你的历练,不在这里,又在哪里?」独孤清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难道师父的历世情,这意思是找个男人吗?哪有这样解释的!那师父自己怎么不找! 第六十七章 强宗之路 见她沉思,陆行舟又道:「世情有很多方面……我不知道你们天瑶圣地的修行需不需要堪男女情的,但在沈棠身边这些时日,你本就看到了很多其他的……」「比如?」「皇室嫡争,兄妹相残,父亲断了女儿的腿,母亲之死疑雾重重却无力追究,这亲情之变,岂非世情?城主养妖,荼毒治下生灵,只为了区区妖法,岂非世情……你全程亲历,没有一点触动与思考?」「没有。」「那是因为这始终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当什么时候你觉得与你相关,你会为了那些事辗转反侧的时候,或许那就是你的上三品之路了。」独孤清漓这回觉得有点道理,但可能师父的意思也不全是这样,应该是什么时候当自己亲历了还能心如寒川,那才是自己的修行。她没去辩,只是问:「你自己都才刚刚得到超品功法,怕是还没钻研透彻,为什么会懂别人的路子?」陆行舟叹了口气:「因为我有一个世界的后盾。」小说实在看太多了,所谓红尘炼心之类无非就是这么几种因素。就在刚刚还在分析这九品制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分级,这是大干习惯于此的人会想的事么……独孤清漓没理解这句话,又道:「自身亲历,我无事可历。我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收养,没有亲情。若说亲情……师父就是。」陆行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沈棠很多话都说不出口,面对明明更清冷得多的小白毛却总是按捺不住有种调戏欲。比如现在就很想调戏小人机,忽悠她试试男女情,就从你我开始……可话到嘴边却想起了沉棠温柔的目光,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换了一句:「从友情开始呗。」独孤清漓沉默片刻,幽幽道:「你真是凡事都在为她想啊,就连这都要把我绑在她身上。」陆行舟欲言又止,有些汗颜。这句话指的是自己,不是沉棠……这理解一错,好像升华了诶。可小白毛那幽幽的语气,像升华后的表扬嘛?心念电转,直接回应:「我也是你的朋友。」独孤清漓分辨不出那一刹那心中的小小不满到底是源自什么,听了这句话之后就立马舒服了很多又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世情的一种么?好像有点感觉了……这确实是十余年的冰川里从来未能体验的心情变化,虽然波动很微弱。炉盖跳起,五枚融雪归元丹跳了出来。陆行舟手一挥,丹药自动飘到独孤清漓面前:「这些时日我们卖融雪归元丹,市场什么反应,焚香楼什么反应?」独孤清漓道:「我刚刚出关,没过问这些。想知道的话,回头我让沉棠来找你。等等……」「嗯?」「这些天她没有来实时和你通报状况?」「……没有。」独孤清漓狐疑地打量着他。要知道前些时日陆行舟带着阿糯住后山,沉棠每天都往他那跑,上山下山累死个白毛了。现在明明身边没人打扰,就连阿糯都因为下面温度太高不爱久呆,沉棠还不趁机日日来,时时来?怎么反而不来了……陆行舟干咳两声:「你现在还想不想离开?」独孤清漓认真道:「既是修行有利,那我会再呆一段时间。如果确知没什么用,我再走。」「不走就好……让沉棠来一趟吧,除了要问问情况,我还有些事要她帮忙。」「什么忙?既然你也是我朋友,怎么不找我?」陆行舟:「……」其实是因为这些天养下来,他感觉自己能尝试进行恢复性训练了,偶尔自己也会站起走几步。但这肯定比不上有人扶着多走一走,阿糯太矮了,没法扶,此地短期内又不合适让别人进来,陆行舟能想的只有沉棠。大家挨挨抱抱那么多次了,沉棠应该也不会太计较,那天不就主动扶么……多接触一二还能缓解那天亲脸的尴尬。结果小白毛这一问,还认认真真的……陆行舟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说:「就是需要扶着走走,就像你之前扶沉棠那样。」独孤清漓站在那,半天不吱声。刚刚还号称朋友帮忙怎么不找我,结果现在朋友真说了,然后就拒绝了?怎么回复?线路烧了,宕机中。陆行舟看她那样实在好笑,故意调戏道:「你受伤了我都扶过你的。」「你哪有扶……」独孤清漓说了一半忽地顿住,想起自己受伤坐在他大腿上前行的过往。你那叫扶?用剑柄扶的吗?不说这事还好,说了这事独孤清漓哪里还敢跟他挨挨碰碰。她至今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那次莫名其妙的会脑子空白浑身无力,还流水……要是说起危机的话,那恐怕是修行以来最危机的时刻了,随便来个九品的偷袭恐怕都能死在哪里。想到这里,简直是吓跑了:「这忙我帮不了,我去喊沉棠。」陆行舟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哑然失笑,本来还怕她突破之后更冷,没想到还是这么萌。不过这终究只是四品……三品才是分水岭……「看你笑得像个街边姨母,真的那么喜欢清漓?」沉棠的声音传来,神色板板的。「……」从这突然出现的时间看,沉棠这是早来了啊,躲哪里看自己和白毛交流呢?这什么心态呢……陆行舟只是笑:「清漓思维单纯,很可爱。」沉棠板着脸道:「我思维很复杂是么?」「但我还是让她去找你扶我。」陆行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回答:「事实也证明了,只有你会帮我。」和他眼睛对视着,沉棠只一息就败退下来。怪不得说看狗都深情,这眼神太能杀人了,简直是作弊。她撇了撇嘴,还是走到身边,硬邦邦道:「起来吧,扶你走一段。」陆行舟站起身来,沉棠主动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又板着脸警告了一句:「再敢像那天一样偷袭,看我怎么抽你!」陆行舟只是笑。沉棠也不说什么了,小心地搀着他走了一段,老夫老妻似的说起正题:「丹药和飞剑的产业,这些时日的走向完全按照你之前的预计进行。」那天的吻,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再无痕迹。陆行舟也回应得很自然:「说具体些?」「我们委托夏州最著名的拍卖场万宝阁拍卖了几柄『断岳』,反响都很热烈,如今夏州名流谈论飞剑基本默认本宗出品的最佳。表面上看,我们只拍卖少量高品,和苍山剑派的低品飞剑没有冲突,但看这个趋势,只要我们推出低品飞剑,市场就必被我们所占。」沉棠说到这里也有几分佩服:「走势完全和你预计的一样,你小小年纪……」「停……是不是又想骗我喊姐姐?」「哼。」沉棠哼了一声,咕哝道:「也有长老提出看法,说不知道是否会和苍山剑派矛盾激化。」「那是后面的事。此前我们和苍山剑派没有彻底反目,他们会继续观望。如果我们能成功镇压焚香楼,苍山剑派只会拱手退出夏州市场,毕竟这么区区县城得失,并不是太严重的事。」沉棠若有深意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如今秘境开启,夏州的地脉便会逐日恢复,今后夏州说不定还要升格回去呢……」陆行舟微微一笑:「那就只能怪他们失了这个先机。」这才是所有策划的最终手,别人以为的「县城立足」,实则是州治之地、龙虎灵山,俯瞰千里。只不过天行剑宗要在这之前强大起来,扛得住风雨,否则只会为人做嫁衣。陆行舟又道:「知道为什么选择焚香楼为首要大敌么?」沉棠愣了愣:「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想争丹霞山,有天然冲突?」「这只是面上的矛盾诱因。」陆行舟道:「这种丹师宗门和别家宗门不太一样的,他们主打丹术,战斗并非所长,因此他们宗派内的武力大部分不是自己培养,而是收纳各方成名强者投奔。强者们贪图稳定的丹药资源,愿为护持,基本就是和世家们聘请的保镖护卫一个性质……」沉棠闻弦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这种生态下,焚香楼强者的忠诚度和可靠度都有待商榷。」「是,还不如世家从小培养的护卫们可靠,本质上压根就是外人。」陆行舟慢慢道:「我一直在想,那天刺杀你的两个护卫,真是白镜天指使的?就算白镜天真的指使过,他们就真那么听话么?大概率只不过是别人手中枪而已。」沉棠若有所思:「这和你先对付焚香楼有什么关系?」「有啊。」陆行舟道:「天行剑宗兼并丹霞帮后,现在不缺弟子,但很缺即时能战的强者,所以必须强留清漓,其实对清漓也不是很公平。真等你按部就班培养出一批上三品的弟子,那要等到哪一年去……打垮了焚香楼,那些无处可依的强者们,难道你不能用?」 第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 沉棠呆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再度有了之前几次那种发寒的感觉。从与焚香楼结怨开始,他打的主意就是借此扩张天行剑宗的高端力量,这一开始谁能想到?就像那一天,表面在给自己出净化剑符的立足之策,实际埋着的是要柳擎苍死。说阎罗殿这些年的飞速崛起,只因为阎君的号召力……沉棠现在绝对不信。陆行舟继续在说:「焚香楼用他们还得担心被反客为主,可你只要暗露身份,谁敢?等到时日再长,有归属感的自家强者培养出来了,他们这些外聘过渡的能吸收则吸收,不能吸收的辞退。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强宗之路,以焚香楼的尸骨铺就。」沉棠忍不住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我必须先观察情况是否如我想像的推进,如果不是,那我提早说了叫夸夸其谈。」陆行舟叹气道:「姐姐,你真当我是什么神仙,能看见几百步后的事?当参谋不容易的,海口夸大了容易被打脸,说小了怕老板觉得你没啥用……」沉棠斜睨着他:「你所谓的观察情况推进,该不会是指观察我们的关系推进,觉得现在就算吹了牛我也不会怪你,所以敢说了?」陆行舟摸着下巴:「实话实说……有点。」瞧大家现在什么状况,他陆行舟还被沉棠架在肩膀上扶着慢走呢!沉棠没好气地不吱声了。陆行舟赔笑道:「现在各方面确如所想,还差一个焚香楼自己的态度……一直这么风平浪静么?没道理啊……」沉棠没好气道:「有变故,但和预想中的有些不同。」「怎么说?」「焚香楼的一大特征就是人面很广,方圆千里内的势力起码有两三成是他们培养的丹师进驻。我原本以为我们的对外交集会很困难,比如我们铸剑想采购一些九锻精钢,派人去找了东江帮,本以为东江帮不会卖给我们,没想到很爽快的卖了。」「嗯……其他的呢?」「如果说东江帮是因为那场典礼有意缓和一些关系,那其他还有几家完全不熟悉的也笑脸相迎,这就很奇怪。说穿了,连万宝阁肯接我们的拍卖生意都很奇怪,焚香楼可是万宝阁的大主顾。」陆行舟笑了起来:「有人在帮你……咦……不对。」他的笑容很快收敛,喃喃自语:「这忙帮得可有点问题。」沉棠大致也懂他的意思,神色难明。焚香楼虽然比天行剑宗强,她倒也不怕,怕的正是形成集体的孤立,那一个新生的势力确实难熬。所以当初大典要尽量给夏州本地卖好,以及和东江帮等门派留个脸,只要孤立没那么严重就还有戏。可没想到算了半天,这种孤立压根就不存在,这没有别的解释,只有顾战庭发了话。大典之时焚香楼公然行刺,已经和皇帝的「扶持」旨意对着干了,只要皇帝发个小脾气,别人必然忙不迭的和焚香楼切割。表面是妥妥在帮忙了。但焚香楼这明摆着的违抗上意却又没有直接被收拾,态度暧昧得很,能给人很多解读。也不知道是想留着焚香楼给沉棠磨砺呢,还是内心深处觉得索性让焚香楼再打压打压天行剑宗的好。毕竟表面的实力对比,新生的天行剑宗真的打不过焚香楼,差距很大。就这么留着焚香楼,到底是磨砺呢还是要沉棠死?沉棠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总之焚香楼那边起初应该也是没预料到孤立无效,但现在他们必定反应过来了,甚至会判断皇帝内心想让他们打。至于皇帝是不是真这个想法……我不知道,他们也未必知道。」「他们必定会策划武力攻击。」陆行舟断然道:「现在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在麻痹,实则他们必有强者分批潜入夏州了,一旦发动便是雷霆之击!」原本宗派争斗很少有这么直接爆发全面战争的,陆行舟原本的打算也是文火慢炖,从各个角度去打击焚香楼,慢慢瓦解。以其大部分强者都是外聘的特性,陆行舟能想出很多角度去慢慢针对。结果一分析居然最大可能性会是爆发雷霆攻击,想到这种局面还是在皇帝默许之下变化的,陆行舟简直想爆粗:「你爹真TM……」话音未落,脚下一软,差点栽倒。沉棠也正走神,立刻反应过来抱住,陆行舟也本能地反抱住她。那姿势压得,活脱脱一副想强暴姑娘的饿虎扑食,糟糕至极。沉棠憋红了脸,索性将他扛了起来,抱回轮椅上放着。两人你眼望我眼,都有些疲惫地笑了。现在居然是这样抱成一团都没太大感觉了……啧。仔细想想,这才发现已经漫步很久了,陆行舟刚刚开始恢复性训练的腿能走到这份上已经非常不容易,可比沉棠当初的表现好多了。「你这是因为两根仙骨的力量强吧?」沉棠笑道:「等过几天彻底好了,谁都不会想到,你全身最强的法宝是这对看似要坐轮椅的腿。」「过几天……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陆行舟叹了口气:「我要结束闭关,提前出去一趟。」沉棠怔了怔:「去哪里?」「去见我们的城主大人。外面的宗派人士潜入夏州,要对夏州势力发动袭击,这妥妥是她的职责范围,不能说我坑她吧?」…………「哟,这是哪阵风把二位贵客吹到我这小小衙门啊?」镇魔司,盛元瑶坐在统领房里,冷笑看阿糯推着陆行舟进来的样子。到了门槛上,阿糯双手一抬,把师父连人带椅搬了起来,咚咚咚地进了门。原本一脸冷笑的盛元瑶看了这姿态差点没保持住冷脸,实在很想笑,却硬生生忍住了:「不要一天天的就知道在本官面前卖弄可爱,本官不认识开个大典连饭都不请一口的吝啬鬼。」陆行舟失笑:「城主大人哪里话,我们明明送了融雪归元丹,那可是六品丹药,不比一顿饭值钱?」盛元瑶冷笑:「那是你自己做宣传所需,难道还真是大方客气不成?」「好好好。」陆行舟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阿糯:「去给你漂亮姐姐补个礼物。」阿糯赔着笑屁颠颠地跑了过去,盛元瑶一手摁住她的脑袋:「少来这套,现在给那叫行贿,本官不收。」阿糯小心道:「那姐姐收脸蛋吗?」盛元瑶很是满意地把她拉了过去,开始揉脸。阿糯:「……」「说吧,今天来干嘛的?」盛元瑶打量着陆行舟,奇道:「怎么脸色苍白的样子,受了伤?」这倒不是什么受伤,而是长期处于地底不见光导致的。陆行舟没解释这个,只是笑道:「城主大人怎么不在城主衙门,倒让我们好找。」盛元瑶这个城主做得与众不同,她一天的城主衙门都没坐过,从头到尾在镇魔司上班,反正还兼着镇魔司统领呢。烧成废墟的城主府就更没去住了,一直住在镇魔司分配的宅子。就是完全没把自己当个城主。盛元瑶没好气道:「你明知道我这个城主是赶鸭子上架,不就是徐秉坤妖魔案的后遗症,没人想碰这烫手山芋才丢了给我。反正我早说了我压根不会政务,爱咋咋。」陆行舟道:「所以妖魔案有后续么?」「没有。」盛元瑶有些疲惫地撑着脑袋:「我这些时日费尽心力,不管怎么查,这妖魔从哪来的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如今感觉就像埋着个随时要炸的火山,让人寝食难安。」「城主大人有没有想过,你在城主任上反而更有可能找线索,而不是镇魔司?」盛元瑶豁然抬头:「什么意思?」「让你做城主,是个很荒诞的任命,想必令尊也知道。但令尊为什么点了头?他做了一辈子镇魔司,应该有点隐约的猜疑……我没猜错的话,令尊给你的家书里,应该还提示过你一些东西。」盛元瑶想了好一阵子,皱眉道:「没有啊,他只让我多拜访其他城主,尤其是多拜访郡守。这不是官场惯例么,有什么好特别交待的……反正交待了我也不做,谁耐烦应酬那些官僚,一个个面上正气凛然,眼珠子转得色眯眯的,你都比他们好得多,起码你光明正大的看。」陆行舟:「?」阿糯:「……」她的制服诱惑确实好看,那天跑去吃瓜时换掉公服的少女打扮也有种反差的美,陆行舟确实一直都在光明正大地看。陆行舟当然不会跟她扯这个犊子,叹了口气道:「如果想破这案子,城主大人确实该去见见那些同僚的……不过我倒是想劝城主,最好别继续追查下去了。」盛元瑶瞪眼道:「有妖魔为什么不查,那是要害人的!」「那会让你很危险呢?」「我可以请求支援啊,我有一个国度的后盾,又不是你们宗派单打独斗。」陆行舟不语。不知道盛青峰让女儿外放的意义,是否与国师让小白毛历练的意义相似,想让一腔赤子之心的女儿认清世情。前阵子已经让她学会了在事实面前圆滑,接下去不知是否要让她学会在罪恶面前妥协。慢慢的炼成与他一般模样。但那其实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知己知彼 盛元瑶奇怪地看着他:「你特意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陆行舟认真道:「这事……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许可以找我。」「这么好?」盛元瑶狐疑:「不会是又想坑我吧?」「交换而已,互相帮助。」陆行舟坦然道:「有外来宗派势力,要对夏州宗派发动灭门之战的话,城主大人怎么看?」盛元瑶眯起了眼睛。她是知道焚香楼与天行剑宗敌对关系的。那场大典她亲自参与,亲眼看见焚香楼护卫行刺沉棠,这整个事件她都写成报告上报过京师,算是做镇魔司的职业病。只不过她不知道皇帝另有其他视角的报告,和她的在一起看。单论这个事件,她的报告和皇帝的人所报告的视角不同,对于事件表述却能完全对应,这事儿还让她爹被皇帝表扬了,说教女有方,认真负责……但盛元瑶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焚香楼居然真敢和天行剑宗全面开战。这可不是普通的灭门战,这是皇帝明示「扶持」的宗门,他焚香楼怎么敢的啊?哪来的胆子?以至于陆行舟这么说,盛元瑶第一反应是不信,可看陆行舟完全不像说笑的神情,她的心中才凝重起来:「你说这个,可有依据?」陆行舟叹气道:「城主大人,我虽然有不少事利用了你,但事件从来都是真的,什么时候完全虚构捏造来骗过你?」盛元瑶松开阿糯,起身踱步沉思。朝廷对宗派斗争的态度很特殊。理论上是禁止,毕竟杀人在什么体制都是重罪。但修行之世,有些事情很尴尬,就像此前沉棠在自家「清理门户」杀了八个长老,她盛元瑶就管不着。大典上挑衅被杀的,她也管不着。那么宗派战争,她能不能管?如果在夏州城内爆发,她能管,那是对夏州城民负责。那次柳擎苍试图袭击沈氏商行,就被她堵回去了。而如果是远离城镇的那些名山大川上爆发战斗,镇魔司一般不会管,这种仙门某种意义上游离于体制之外。如今的天行剑宗坐落在丹霞山上,属于郊外山中,擦着边。管也正常,不管也没人能说她什么。所以陆行舟要「交换」,换来她出手相助。过了好一阵子,盛元瑶才低声叹了口气:「陆行舟……沉棠是朝凰公主吧……」朝凰,公主顾以棠刚出生就给的非正式封号,凸显了当时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顾战庭对她的喜爱,这份喜爱或许在日后随着皇子们一个个出生而淡去,当时那一段时间的父爱还真不假。可惜人心易变。陆行舟笑道:「你终于看出来了?」「我所得的提示已经太多了,现在才看出来已经算是愚钝。」盛元瑶叹道:「之前我来这做镇魔司统领,父亲只是让我暗助沉棠,连她的身份都不透露给我,你知道这里的意思吧……」「嗯,想做个投资,但不敢光明正大,否则难免被解读成站队,你爹才不肯呢。」「既然如此,我又怎么敢公然率众帮助天行剑宗打宗派之战?就算以城主的名义也是很不妥的,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所以我才说交换。」陆行舟道:「另外,也并不需要城主大人率众参战的。」「哦?」盛元瑶神色好看了点,终于坐回了椅子:「那你要我怎么出手?」「会出来攻打别家山门的,那肯定没几个是丹师,毕竟战斗并非丹师们所长,基本是他们的护法强者们出手,对吧。」「对。如果真来攻打你们,最多有几个丹师率领,主体肯定是他们的护法们。」「宗派山门往往都布有护山大阵,非常危险,天行剑宗怎么说也是老牌的三品剑宗,传承下来的杀伐之阵可比焚香楼凌厉。大家都是为了点丹药资源,卖什么命啊……我可不信每一个护法强者都愿意豁出命去出生入死。」盛元瑶柳眉一挑:「所以?」「如今他们是分批次潜入的夏州,正好给我分化搞事的机会。我只需要镇魔司对于这些人的情报,修行、背景、派内关系等等,这是镇魔司专业吧。」「你都知道他们是分批次暗中潜入的了,我连来了些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给你这种情报?」「城主大人,您还在查妖魔案呢,搜查城内妖魔线索、排查外来人士,还用我教嘛?」盛元瑶:「……那你所谓的交换,是指怎么帮我?」「此间事了,我会陪你前往郡上。相信我,妖魔案必须在郡上查。」盛元瑶沉默片刻,幽幽道:「焚香楼在郡外山中。他们派遣大量护法强者来攻打你们的山门,他们自家山门留存的强者就不会很多,剩一群丹师在那。你去郡上,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反攻?」陆行舟和阿糯同时眨巴眨巴眼睛。这瓜妹变灵醒了好多啊……「咳。」陆行舟干咳一声:「我确实会考虑反攻焚香楼,但形势未必如我所想,不一定能成。就算我是去反攻焚香楼,咱们也是顺路,天行剑宗的力量也会为城主大人所用,一起应对妖魔案。」盛元瑶盯着他半晌,才慢慢道:「我之前一些事被你利用,譬如上次帮你们拦截柳擎苍,我心中不是没数,只是我有意暗助沉棠。这次也一样,你所谓的帮助查妖魔,此刻犹如画饼,我是不会抱有什么期待的,之所以帮你,还是为了暗助沉棠。你必须把这些对朝凰公主说明白,别整得全是你的功劳,拿我当傻子呢?」陆行舟笑了起来:「是,城主大人。」盛元瑶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你此前做事风格,挺狠毒的……无论是身为城主还是镇魔司统领,我希望你能够稍稍收敛,别搞出一个烈焰焚山,把来犯者斩尽杀绝什么的,那到时候舆论一起,会让我很难做。」陆行舟很干脆地笑道:「听城主大人的,这次一定会比以往平和很多。」「别喊我城主大人了,这词出自你口,总让我觉得有种讽刺的恶意。」「并没有。」陆行舟收起笑容,很认真地回答:「我喊别的什么城主,心中倒真有点讽刺的恶意,偏偏对你没有。官员配不配当一个城主,看的不仅仅是会不会政务。」盛元瑶倒笑了起来:「那就谢了。」当城主之职与镇魔司统领合为一体,对地方的统治力是很恐怖的。当初霍瑜让人搜索陆行舟的踪迹,看似热闹了一天,实际阳奉阴违的多,镇魔司毫不配合,连衙役们都是走个过场,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而这次陆行舟刚刚离开盛元瑶的办公室还没多久,夏州城缇骑四出,以查妖魔案的名目,大肆排查外来人士,认真无比。这事本身就是让盛元瑶兼任城主的应有之义,过了这么久才开始搞动静已经算是很慢了,整个夏州都没谁觉得奇怪的,连带着被查到身上的焚香楼人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到了深夜,一堆资料就摆在了陆行舟案头。看着这一大叠资料,沉棠一阵后怕。别的不提,这先证明了陆行舟判断的正确,焚香楼真的正在分批次潜入夏州,不知何时就会发动雷霆之击。如果还在慢悠悠的打算和焚香楼用常规敌对方式拉拉扯扯,说不定明天天行剑宗山门被掀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常清,三品丹师,带队者。焚香楼大长老。」「朱连峰,三品道修……是从八品之时就加入焚香楼,一直培养至今,算得上焚香楼自家的强者,第一护法。」「张少游,三品剑修……原为散修,在突破三品之路上踟蹰了十余年,后加入焚香楼得到大量丹药辅助,借此突破三品。此后为第二护法,在焚香楼资源极为倾斜,是利益共同体……」陆行舟低声念到这里,微微冷笑:「利益共同?倒也未必。」「秦不妄,四品上阶道修,和张少游一样,也属于希望借助焚香楼丹药突破的,但目前加入焚香楼五年,还没突破……」「赵归山,四品上阶武修,锻体者。是被灵石与丹药招聘而来的护法武师,加入焚香楼两年……」「曹强,四品上阶道修,焚香楼自家培养。原本少年时拜入焚香楼是学炼丹的,但炼丹没学好,弃丹转战,成为颇强的火系修行者。」「属实很强啊……有钱就是为所欲为。」陆行舟翻着还有一叠的材料,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样出自五湖四海,都是自家培养的话,那还真难顶。」 第七十章 谁的死期 这份名单确实让人压力山大。如果独孤清漓不计,单论天行剑宗自己,在晋明修死后全宗上下就剩一个沉棠是四品,别的全不堪一击。而焚香楼这名单里光是三品就有三个,其中两个战斗序列,带队的丹师就算实战不咋地,碾低级的一样如同碾虾米。沉棠就算同阶无敌,和三品之间横亘的是上三品大坎,想越级战胜是很困难的,能持平就算相当了不起了,可对面有三个。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场碾压局,盛元瑶看见名单的时候都没法想像天行剑宗要怎么赢。所谓分化瓦解,你起码要拿得出让对方动心的条件吧……就天行剑宗这么个败落宗门,盛元瑶怎么脑补都想不通凭啥,难道要破坏默契,自己宣传公主身份?那带来的后果可能更严重。天行剑宗不会就被这一举灭门了吧……夏州没有势力敢轻易参与这种有上意牵涉其中的战争,没有势力能大量接纳藏匿焚香楼强者。为了避免大批强者在夏州聚合会引起官府和天行剑宗的警觉,焚香楼的人是分批进入,各自潜藏。有些直接住在客栈,有些去了相熟的友人家里借住,只等接到信号,就齐扑天行剑宗。张少游就坐在客栈的独门小院里,静静地擦拭温养自己心爱的飞剑。这些天的雪越来越大了。雪夜杀人,颇合剑客格调,明明是自己挺喜欢的氛围,但张少游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些不安。也许是今天突如其来的镇魔司问询?虽然镇魔司的人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走了,可要是被发现这么多焚香楼的人进了夏州,不知道夏州城主是什么反应。如果是他张少游做决定,应该会选择提前发动,不能再等预定时日了。有人没到齐就没到齐,反正现有的力量已经足够把天行剑宗犁几个来回了……如果真被天行剑宗有所防范,反而可能有伤亡。张少游自己是剑修,很清楚一个曾经的三品剑宗护宗大阵会有怎样的威力,一旦被对方反应过来有了准备,平添难度。可惜带队的不是他,是丹师常清。不仅有丹师常清,还有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朱连峰。张少游脸色不知不觉地有了点阴霾。说穿了,这是焚香楼并不信任自己这些外来护法。面上自己人,到了关键处,从来没给过他张少游独当一面的机会。小院忽地响起敲门声。张少游心中一动:「谁?」外面并未回答,那门却自动开了。一位白发少女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气质绝佳的美人,正冲着他礼貌地笑:「不请自来,张护法莫怪。」笑容绽放,便似海棠花开。沉棠!张少游下意识握住了剑柄。「张护法不用紧张,外面没有人知道。」沉棠微微一笑:「我也不是来和张护法为敌的。」张少游淡淡道:「沈宗主日前杀了本宗两位护法,还当众放言与我焚香楼道左相逢不死不休。我不认为与阁下是可以面对面交谈的关系。」「我却不这么认为。」沉棠悠悠道:「否则张护法独处此地,我大可集中精英围猎刺杀,何必来此开诚布公?」张少游沉默下去,沉棠这话没错。他感觉到了,沉棠身边这个白发少女是四品剑修,而沉棠的战斗力在大典时体现得很明显,秒杀两名同级如切菜一般。据说天行剑宗还有一位剑锋堂首座也是四品,有这三位打底,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确实有一定刺杀成功率。至少他现在若是想突袭沉棠,在不知外面布置的情况下,没太大把握,不敢妄动。但沉棠却选择来对话。而且沉棠此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焚香楼的计划已经彻底暴露在天行剑宗眼下?见张少游沉默的样子,沉棠知道他捋明白了,微笑道:「事实上在本座心里,张护法和焚香楼并不是一体看待的。」张少游下意识道:「请勿妄言。」沉棠悠悠道:「难道在焚香楼眼里不是如此?」张少游卡了一下,竟无法回应这句话。「先生终究是外来客,和朱连峰那种从少年时就培养的相比,亲疏自是有别。我看在焚香楼眼中,先生是吃了他们的丹药才得以突破三品,他们是以有恩的姿态对先生的,对么?」张少游还是不说话,这次更砸在了心里。确实焚香楼是以一种对他有恩的姿态,好像他不报答就是忘恩负义似的。然而事情哪能这么算,丹药本就是焚香楼聘请他的报酬,他收了焚香楼的丹药,但也为焚香楼卖了命,这么多年来哪次焚香楼和别家爆发冲突不是他冲在第一线?本质来说这就是收薪水入职罢了,怎么扯上恩义去了……只不过这个世界上人们的观念中,总会觉得助你突破就是大恩,与之相比出点战斗力真不够还,就连他张少游自己也潜意识这么认为的。可此刻被沉棠这么一说,那股委屈之意还是难免泛上心头。老子豁出命帮你们干活换来的丹药,怎么就成你们的恩义了?沉棠笑道:「此外,我还听说张护法在焚香楼颇得资源倾斜,是利益共同体?」「放屁!」张少游本能地爆出了一句,旋即自觉失言,闭上了嘴。「让我猜猜……张护法修行摆在这里,职级居于高位,每月定例就是比其他人多,这本属于理所当然的职务收入。但在他们眼中,却总觉得是先生占了多大的便宜、得到了多少培养似的……」沉棠微笑道:「朱连峰是第一护法,其定例收入比你更高,但却没有人说他得到什么资源倾斜……因为他是焚香楼自己人,先生不是,他们要让先生觉得你欠他们的。」张少游的呼吸终于粗重起来。「另外……」沉棠顿了顿,轻笑道:「先生自从突破三品,这些年来好像也再无长进了吧?」张少游沉默半晌,摇头道:「九品九重天,一重比一重困难,老夫资质不足,也就这样了。」「那倒未必,事实上三品破二品的难度,并不比四品破三品的难度高……难道不是因为,焚香楼炼丹最高也就只得三品,对先生的帮助已经很小了?就像朱连峰也卡在三品一样。」张少游听了这话,反倒忍不住笑了:「难道贵宗那位七品丹修,反倒能比焚香楼的丹有用?」沉棠下意识就是帮陆行舟说话:「首先,他已经是六品丹师了;其次,他炼丹能胜过四品的白镜天,在敝宗大典上已经得到了证明。」独孤清漓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咳。」沉棠干咳一声,又道:「不过他倒确实炼不出超过三品的丹,本座和先生说的也不是他的事。」「那是什么?」「先生是剑修,我们剑修本来就不爱借外物。」张少游默然。要不是没办法,谁爱乱磕丹……又不是你们夏州人。沉棠续道:「既然先生从丹药方面入手已经无法提高,难道就不考虑回归本质,从剑修本身考虑?焚香楼是个炼丹宗派,他们能对剑修有什么有益见解?有剑修们历年来的心得参悟?有多种不同的剑意以供参详?有专为剑修而设的试炼之所?」张少游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就听沉棠悠悠结语:「而我天行剑宗,是有着悠久传承的剑宗……曾为三品,不过是家师只有三品,然而我们的天行剑法可是一品剑诀!」张少游有些口干舌燥,极为勉强地说着:「沈宗主……此话的意思……」「不过是让先生考虑清楚……众所周知我天行剑宗如今破败,急缺人才,此时每一个人加入对我们而言都算元老。而焚香楼对你并不信用,并非良木,先生若是继续蹉跎,此生也就这样了……不妨另开眼界,或有新天。」「老夫……张某不是背叛之人。」说话间,远处一簇烟火直冲云霄,张少游转头看去,神色大变。沉棠也瞥了一眼,示意独孤清漓转向离开,院中回荡着她最后的话语:「何谓背叛……一品护山剑阵,擅入皆为齑粉。先生是要去替他们先试剑阵之利,还是转头看一看海阔天高,只在自己。」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客栈,阿糯推着陆行舟离开院落,陆行舟正看着天上的烟火轻笑:「看来贵宗已经召集人马,秦先生不用远送,迟到就不好了……改日先生来访,陆某扫榻相迎。」焚香楼四品护法秦不妄送走陆行舟,远远看着天上的召集烟火,久久无言。心中暗暗在想,宗门终是觉得今夜突袭才是最佳……只不过眼下看来,这一簇令信,不知意味的是谁的死期。 上架感言 又到了上架的时候了。这次上架时间在明天(7号)中午12点,注意是中午,不是以往的0点了。现在好像0点上架的不多了,我都有点不习惯。更新的话是直接更五章,约1.5W字吧,然后6点的应该没有了,第二天再更三章万字这样。上架初期会尽量加更的,emmmm虽然都知道老萎男持续不了多久,反正我尽量,看看能不能第一个月内冲到十次日更万字的徽章。这次没混上挂件活动,排活动的时候真追一万四千多,就差个几百没达标,结果排完活动没两天达标了……活动来不及改了,不然要推迟一周上架。挠头。还是先上架吧。看这势头,挂件后面应该还有机会给大家补一个。关于这本书的话,说是春秋2.0那肯定不是的,不会有什么现代元素入侵改造仙侠世界之类的,并且老陆也会有大量的战斗,只是做事会更偏向谋划下黑手,不会像赵长河那么刚。老读者都知道我不喜欢重复写上本的东西,写了一个宅男楚戈之后下一个就是豪侠型的赵长河,豪侠写完了就再写写陆行舟这类初始行动不便必须靠谋划多点的。所以如果要说智斗文其实并不太算,只不过是主角定位不同而已,实际还是个升级文,加部分种田元素。终究仙侠这种伟力世界,哪怕是低仙,实力还是第一位的,全靠计谋是不行的。不像春秋那种更偏武侠,没什么直接把人给咒死之类的手段,这里可是有的。所以薛总管可以弱,老陆不行。至于女主,沉棠和老陆是一种双向救赎的定位。老陆的过往决定了思维会相对阴暗,戾气重,是被沉棠的温柔和信任所治愈;沉棠也是属于被亲情背叛之后退避破碎,被老陆治了腿且唤醒了「让他们失败」的意愿,性格中的霸气一面也开始展露锋芒。两人初始都只是因为遭遇相近而有点共情,后续在互相帮助之中慢慢动心,这种双向救赎的感觉挺治愈的,我以前没写过这类型的关系,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至于小白毛,她不是慕剑璃,剑璃没这么人机。阿糯更不是夤夜,夤夜孩童形态很纯真,而阿糯的经历决定了会很腹黑,以后长大说不定倒会更像轻芜点儿……我一直都在尝试去写与以往不同的人,希望兄弟们能够喜欢。对了,写阿糯的时候,想的是糯米团子,那时我真不知道有个阿诺的梗,搞得有点尴尬,感觉都影响代入感了,挠头。有剧情的暂时就这么几个,其他夜听澜啊元慕鱼啊都只是侧面出现,剧情压根没到她们,连最早出场的瓜妹剧情都没展开。所以那些看着角色表就在嚷嚷才几章就这么多女主的老哥……emmmm很难评。哦对了,有个东西是旧货,会继续用问道的修炼体系……应该很多人看出来了。总体而言,写到这里,老陆已经站起来了,初期小主线完成,金手指到位,接下去会是更精彩纷呈的世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大家。 第72章 轮台审判(求订阅求月票) 时值十月底,风紧雪寒。天上厚厚的层云遮蔽,无星无月。数百人在瑟瑟北风之中聚在丹霞山脚,等待同伴聚合。领头的三品丹师常清伸脚踢了踢前方的丹霞山脚土地,颇有些羡慕嫉妒恨地叹息:“如此风雪之夜,丹霞山的土壤还有些微温,好一片地火之山,竟给天行剑宗捡了便宜。”旁边有人问:“既然能强攻天行剑宗,早些时日为什么不索性强攻丹霞帮呢?凭柳擎苍怎么守得住。何必让白驰去吃什么绝户,平白迁延时日,为人作嫁。”“你懂个什么,柳擎苍是霍家养的狗,设计夺他产业也就罢了,强攻?你有几条命应对霍家的报复?”“霍家……”问话的缩了缩脑袋:“那如今天行剑宗呢,不是说陛下旨意要扶持?我们这么强攻……”“所以说你们这些只懂得战斗的,就是没个脑子。”常清不屑道:“所谓扶持,说说罢了,我们在天行剑宗大典公然行刺,事后都没个处罚,只是让别家不许掺和。这是个扶持的态度么?”“呃……这意味着什么?”常清冷笑:“意味着陛下也想我们和天行剑宗死磕!不许别家掺和,只是不想做得太过分,只把事情定性在两个宗派之间的仇怨冲突,那就算天行剑宗灭了门,也不过寻常江湖恩怨导致。”“原来如此……”常清说着又有些焦躁:“张少游那几个怎么还不来!不是自家的就是养不熟。”这话刻意压低了许多,免得被站在远处“不是自家”的那群人给听了去。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抄着手臂靠在远处树干上,看似一个锻体武修,远距离听力本该不怎样,可此时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别欺锻体者玄经妙法少,实则人家自有自己的一套东西,否则早被阴死了。他是资料中提到的四品上阶锻体武修赵归山,很纯粹是“应聘”而来的护法。找活儿干换取修炼资源,对很多散修乃至于普通宗门出身的弟子而言都是常事,就连陆行舟也应聘过丹霞帮的首席丹师。赵归山也期待过焚香楼这种著名的炼丹宗门能给自己突破三品的造化,可现实是来了两年都没资格接触三品破境丹。这东西珍贵,立功不够是不能给的,当初张少游出生入死多少次才得到,赵归山也理解。他也不是好高骛远的人,默默攒功沉淀便是了。这一次前来攻打天行剑宗,就是换取大功的好机会。但意外听见这么一句,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张少游这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护法,“外来客”中的代表性人物,是他们这些后来者想要效仿的对象,结果就连张少游在对方眼中都是“不是自家的就是养不熟”?那他赵归山还要养多久才能算熟?违背心中道义,还豁出命攻打别人的山门,难道是为了你那点例钱不成?真搞笑。心中正盘算,两道人影掠至:“抱歉,来晚了。”正是张少游和秦不妄。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对方晚来的原因,都偏过头故作若无其事。这两个被狗男女针对性诱惑过的人,说直接背叛那早了点,但心中的摇摆之意是真有了。他们也想再观察一二,一则看常清会不会有意派他们这些“外人”去趟雷送死,二则看天行剑宗到底实力如何,要是一冲就垮那什么也别提。常清板着脸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张少游地位可不低,淡淡回应:“没超过约定时限,何谓快慢?人既然齐了,大长老做安排便是。”常清淡淡道:“你是剑修,最是熟悉剑宗套路,便由你开路,锻体的赵归山和道修秦不妄左右护持,有没有问题?”张少游看了眼第一护法朱连峰,问道:“你们呢?”朱连峰道:“我们紧随其后,若有不妥立即救援。”听着好像很正常,要是此前没和沈棠那番交谈,张少游说不定会觉得合理,可此时听着就哪哪都不舒服。第一护法是你,焚香楼第一强者是你,拿最多资源的也是你,现在就说我是剑修我开路?那秦不妄和赵归山不是剑修啊,凭啥是他们陪我先上,而不是你朱连峰和我并肩子上?左右看看,秦不妄和赵归山脸上都有些似笑非笑的味儿。常清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天行剑宗如何可能知道我们今日突袭,便有护山大阵也多半没来得及开启,让你们先上那是让你们立功!”张少游释然笑了:“行。”说着又点了一些相熟的部下:“他们跟我一起。”常清自然没有意见,张少游很快率众从丹霞山侧翼直奔而上。常清朱连峰等人小心地跟在后方数十丈外,眼看张少游等人越过山门所在直奔上方建筑,始终都没有触发什么护山剑阵,心中也都吁了口气。看来今夜突袭是对的,天行剑宗还没有收到焚香楼大举入夏州的消息,自然没有应敌准备。见张少游等人已经越过院墙直入天行剑宗内部,里面传来断喝声,很快剑气四溢,似是已经与人交手。常清一看那剑气绝非什么恐怖剑阵,立刻挥手:“上!”??却不知进入天行剑宗内部的张少游等人此刻浑身都是冷汗。哪里是没有恐怖剑阵……恐怖剑阵分明就在面前!只不过是本应护持全山的大阵,被浓缩到了这区区一个院子里,周遭万剑悬停,把他们先入内的几十人困在剑阵中央。张少游敢肯定,随便一动便是万剑齐发,先入内的这些人全部都要变成筛子。这不是三品剑阵……但沈棠吹嘘一品倒也吹高了,她们有一品阵法,可惜没有太多高端材料去布置,形不成一品威力。不过当大阵浓缩成这么小的范围,那堪比二品之威还是有的,威慑足够。主持阵法的却不是沈棠,是一个衣着邋遢、满面胡渣、脚穿一个破烂草鞋的中年人,身上的气息和张少游很是接近……三品剑修!常清等人在外面看见的剑气交击,就是张少游和此人对了一剑导致。张少游咽了口唾沫,勉强开口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那邋遢汉子似是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捉虱子,懒洋洋道:“何必问我什么意思,不妨问问你们自己什么意思……被当狗一样驱使来趟剑阵,还一个个这么老实,能说说咋想的不?”张少游沉默。身边赵归山拱手道:“我们不过奉命行事……”“少来这套……”邋遢汉子笑道:“难道你们想的不是看看我们的实力?如果一铲就平,那什么都别提。”众人默然。邋遢汉子笑道:“宗主很重视你们,护山剑阵专门拿来给你们看,连在下这个不该现于人前的力量都刻意展示,诸位当知诚意。”是实力展示,也是示威。他们这么多人合力,如果要闯出这剑阵,机会当然是有的,但肯定会有很大伤亡。人家还有个三品剑修掠阵,这伤亡实在难以预计,一个月那点定例丹药灵石玩什么命啊!张少游心中有数,叹了口气道:“听说天行剑宗老宗主去世后,就没有三品强者了,不知阁下是……”沈七呵呵一笑:“我叫沈七,不过宗主的护卫。宗门位置我没兴趣,那是为你们留的……”张少游沉默片刻,终于道:“我们如果会轻易背叛原宗门,恐怕贵宗也不敢信任我们的人品。何必如此?”沈七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我们不需要你们的背叛,只要你们留在这里不要乱跑就好……相信你们也没有必要冒着风险豁出命突围——就算阁下自己想,别人也未必配合。”张少游心中猛地一跳,手心里尽是冷汗。他们当然是没法突围的……正如沈七所言,就算有几个人愿意拼命也没有用,这个情况只有众志成城一起拼着死伤惨重才有可能让几个最强者突出去,但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有这样的齐心。所以只能等。但等到事后他们这伙先进来的人毫发无伤,而后方的常清朱连峰等人死伤惨重,那落在别人眼里会怎么看?焚香楼会怎么看?那就妥妥回不去了!张少游眼神都变了:“这是沈宗主之谋?”那看着气质绝佳大气柔和的女人,这么阴的吗?沈七沉默片刻:“陆长老之谋。”他都已经把我们公主带坏了……我们也很难受的。旁边秦不妄深深吸了口气:“若是贵宗并未计划用上我们倒戈的力量……那护山剑阵和阁下都拖在我们这里,就不怕沈宗主那边打不过,一切尽成虚话。”沈七淡淡道:“拭目以待。你们也想等待结果,不是么?”后方的常清等人发现张少游这批人爆发第一波剑气之后就没声音了,而他们刚刚冲到院墙边,景色突变。明明是风雪之夜,此刻风雪却消失了。四周一片黑蒙蒙,万千鬼哭之声响彻山野,搅得人心烦意乱,直欲发狂。三品的常清和朱连峰还可以看清身边的人,可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全都失去了视听,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声音,仿佛置身鬼狱。很早以前,闯入沈氏商行后院的徐秉坤死士们会告诉他们,这我们熟啊……阎罗殿著名幻阵……不是那些收集的战利品,而是阎君元慕鱼自己的真传奇阵,幽冥鬼狱,轮台审判。不管来了多少人,仿佛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置身轮台之所,面对绝望的黑暗,等待阎君的裁决。 第73章 黑炎首战 感受到队伍混乱,朱连峰厉声喝道:“都不要乱!这不过是个幻阵,隔绝视听之用,根本没有伤害!” “轰!”话音未落,地火暴起,天雷阵阵。 还是老朋友,大典之中坑杀凌云门的阵法,玄金雷火通幽阵! 谁说没有伤害!刹那间惨叫声接连响起,许多人向外乱跑,形势乱成一团。 其实这伤害真的不太高,主要依托的是此地的地火,但丹霞山上的地火不比秘境里的,本身就不强。坑凌云门五个人还行,这里几百人,修行还都很高,要是足够冷静,完全能合力镇得阵法如同挠痒。 可惜无论朱连峰怎么喊都没人听见,在鬼狱幻阵之中根本组织不了有效合作,天雷地火更是把形势搅得乱七八糟,团队只在刹那间就分崩离析。 正急寻对策,一道冰寒的剑光破冥逐黯,划破鬼狱,直奔灵台。 剑光之后的蓝眸白发,在这鬼狱之中直如勾魂索魄的无常。 朱连峰是个三品道修,果断祭出法宝,却是一个小小的金斗之形,向独孤清漓兜头镇了过去:“破!” 这金斗能秽乱对方灵气,突兀遭遇多半灵气散乱,攻势全崩,极为好用。 可朱连峰骇然发现,这金斗的光芒根本动摇不了对方分毫,仿佛万载冰川,亘古不移。 “锵!”冰剑挑开金斗,终究对方是三品之强,独孤清漓身躯微晃,一口气尽,落于地面。 但就在冰剑金斗交击之时,朱连峰刚受反震,另一边紫光骤盛。狂暴无比的剑气呼啸而过,仿佛山河之气凝成巨龙,咆哮九天,霸道得不讲道理地冲在他的侧翼。 朱连峰凝起一个气盾术法挡了一下,气盾碎裂,他也被冲得飞退十余丈,那边冰剑又临脖颈,周遭尽是冰晶。 冰狱寒岚! 好在上三品的最典型特征是,他不仅仅是悬浮,而是真的能飞! 朱连峰腾云而起,避过这一系列攻势,心中凝重至极,这两个四品剑修,好强啊…… 单独一个或许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联起手来却极难对付,绝非想象中的完虐低级。此地又是对方主场,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故与偷袭,搞个不好还要栽在这两个女人手里! 若是有人帮一把手就好办了……朱连峰左右对抗着一蓝一紫两把剑,百忙之中向下方望了一眼。 焚香楼带来的人已经四散遁逃,到处乱窜,然后一个一个落入天行剑宗弟子们早有准备的结阵之中,跟捉鱼似的。 毕竟身处轮回审判之阵,大家都看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带队的三品丹师常清。 可常清在干什么?堂堂三品,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吗? 朱连峰目光来回扫,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找到常清所在,差点没气吐血。 常清盘膝于地,正念念有词,看模样是尝试在破解这个阵法。 真特么是一辈子窝在丹炉面前的丹师,这战斗嗅觉简直让人无语。表面上第一反应是破阵本来也没毛病,但形势变了,对方宗主都亲自出手打起来了,您作为唯一能看见形势能帮上忙的人,居然还搁那破阵! 朱连峰气急:“大长老,形势已经乱成一团了,就算您现在破了阵,也挽回不了乱局!唯一的挽回之策是来助我一臂之力,拿下沈棠便万事皆定!” 这一分心,差点被沈棠削了个正着,还好沈棠还坐着轮椅追击不便,不然这一下可能都要负伤了。 常清这才如梦初醒,很快燃起一张符箓,一道狂猛的火龙冲着沈棠直扑而去。 虽然这时候选择这种范围性的术法不是很合适,朱连峰好歹也算略松一口气,能帮忙就好! “嗖”地一声,一道人影闪过,火龙结结实实地冲在人影身上,烧得对方惨叫出声,继而重重摔在地上滚动哀嚎。 常清大惊:“曹强,怎么是你!” 三品火龙符,居然被自家护法吃了个严严实实。 曹强怒吃三品火龙,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哪有力气回复?黑暗之中轮椅声起,一个小道童推着陆行舟出现在常清面前:“不愧是焚香楼大长老,三品符箓跟不要钱一样……” “陆行舟!”常清勃然大怒:“就凭你这瘸子和小孩,也敢挑衅本座!” 丹师再不能打,也不能这样跨好几级羞辱的好不好! 就连应付沈棠独孤清漓夹击中的朱连峰,也觉得这陆行舟出来得也未免太过托大,不要命了这是…… 常清二话不说地再度掏出一张三品符,符箓刚燃,却忽地卡了一下,似要熄灭,又顽强地继续烧。 ??却是陆行舟祭出了一枚玉佩。 霍家禁法灵玉,搅乱场中灵气,下三品道法尽数失效,中三品会受些干扰影响威力,这上三品自是不受影响,仅仅卡了刹那。 常清心中一动:“霍家禁法灵玉……你真是霍家……” 话音未落,那小道童身如鬼魅,忽地就到了常清身前,一拳轰了进去。 术法的刹那卡顿对于有经验的战斗者压根不是事,可常清偏偏失去了预判,面对阿糯的进击他甚至不知道是该继续催动符箓呢,还是换一张防护用的。 终究还是自保的心思占据优势,常清飞快换了一张镜光符挡在面前。 陆行舟白幡一摇,万鬼齐出,袭扰常清。常清刚祭出的镜光符都不知道有啥用,千道怨魂绕过镜光缠向他四肢。 阿糯却根本没打他,脚踩地面,折射回弹。一张大饼一晃变成了一张井盖,如同一张飞盘直奔朱连峰后背。 陆行舟的白幡兵分两路,一道黑炎带着狞笑的鬼脸,无声无息地向朱连峰脚底烧了过去。 朱连峰:“???” 他发现在有三品丹师助阵的情况下,自己莫名其妙反而变成被四个人围攻了。 形势不容多想,朱连峰道袍鼓胀起来,“砰”地弹开身后的铁饼飞盘,一面铜镜迎风而涨,堪堪抵住沈棠的飞剑。 独孤清漓的剑同时从上方贯来,这个最恶心,沈棠的飞剑只是威力强大,这臭白毛每一剑不仅是杀伐凌厉,同时带着的寒风与冰凛总能迟缓人的动作,连带着气血运作都不通畅了。朱连峰决定先破这个臭白毛,压箱底的一枚玉如意骤然飞出,重重撞在独孤清漓的剑尖上。 至于下方烧来的什么黑火,连个温度都感觉不到。陆行舟也就是个低品道修,能有什么强大威能? 直接被朱连峰给无视了,堂堂三品道修,震荡个法力都能把这无用的黑火震散。 “砰!”独孤清漓闷哼一声,被强大的法宝撞得抛飞,与此同时阿糯和沈棠同样被震退。 看似以一敌四威风凛凛的朱连峰都没来得及得意半秒,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那毫不在意的黑火根本没被他的随意一震散去,悄无声息地穿透他的法力护罩,瞬间连鞋子带脚板都化成了飞灰。 朱连峰连探索那是什么鬼玩意的念头都没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跑!此时不跑就再也不用跑了! “嗖!”流光飞遁,朱连峰在半空折向,跌跌撞撞地飞遁而去。 沈棠独孤清漓阿糯三人仿佛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连看都没看朱连峰一眼,下一刻所有攻势齐刷刷转向常清。 从陆行舟放怨魂纠缠常清、同时分出黑炎去烧朱连峰、朱连峰以一敌四之后惨叫遁逃,整个过程都只在一眨眼间。 若是一位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修士,这一眨眼就能做出很多反应,可惜常清不是。他刚刚解决缠绕的怨魂,场中已经剧变,四人的攻势已经落他身上了…… 院中看守张少游等人的沈七微微一笑:“现在要我放你们出去么?” 张少游沉默。 沈七淡淡道:“摇摆不定首鼠两端也没什么意思……以后也只能是个边缘人。真想在新宗门有些位置,投名状还是要的。” 张少游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不用沈七放开剑阵。张少游一拍剑鞘,一道剑光如流星追月,转瞬消逝在朱连峰遁逃的方向。 几乎与此同时,轮台审判之阵效果消失,焚香楼人士发现眼前可以看见东西了。天空剑光爆现,包括常清在内,所有人震惊地抬头,看着第二护法张少游熟悉的游龙剑直贯百里,贯入远方遁逃的第一护法朱连峰后心。 天际传来惨叫的余音,一具被剑气贯穿的无足尸体砰然砸落在夏州城中央。 在镇魔司坐立不安的盛元瑶听见重物坠地声,急匆匆出门一看,人都傻了。 这不是焚香楼的第一护法、堂堂三品道修朱连峰么? 怎么死这了? 他的脚呢? 丹霞山上,常清声嘶力竭:“张少游!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少游从院墙跳了出来,一拳揍在常清脸上:“去你妈的!老子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你没让我们去趟剑阵,大家一起走,天行剑宗原本压根不是我们的对手!什么轮台审判,什么地火雷阵,若是我们全在阵中,根本起不了作用,眨眼可破!如今这个结局你自己担着,焚香楼就算明天灭门,也是灭在你们这等蠢货手里,老子不伺候了!” 常清原本就在狗男女女女的围攻之下左支右拙,如何挡得住张少游这突然一拳,直接被打得飞起,鲜血狂喷。 第74章 你要怎么赏我 山坡一片兵荒马乱,四散遁逃的焚香楼强者被天行剑宗弟子一个个抓了起来,个个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家大长老挨揍的模样。张少游瞥见另有许多没捉住,跑了……他知道不是天行剑宗抓不了,是故意放的。一旦这些人回归宗门说起此战,他们真的回不去了……至少他张少游回不去了。在一个时辰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单从纸面名单对比犹如一场碾压的战斗,最终会打成这个局面。天行剑宗零伤亡……就连焚香楼都没多少伤亡,死者就只有焚香楼极为核心的常清朱连峰曹强三个人,其他弟子在混乱中有受伤的,但没有一个死亡,大半被捉,小半跑了。盛元瑶要的“别太狠毒”,也完成得非常完美。事实上以弱敌强完胜焚香楼已经是场可怕的立威,并不需要多加杀伐来证明,反而传个中正平和的名声,对沈棠有利、对收服这些强者有利——对沈棠未来想做的事更有利。所以根本不需要盛元瑶交待,这次陆行舟都不会做得太狠辣。张少游自是不懂这些,看看这天行剑宗的核心……三个年轻人,加一个小孩,如此朝气……张少游简直觉得这辈子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焚香楼的丹师们更是死气沉沉,两个宗门的风格几乎是逆着来的。院子里秦不妄赵归山等人带着数十人慢慢走了出来。其实单是这些人突然爆发都能让沈棠吃个大亏,但沈棠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似的,反而很柔和地笑:“如果诸位有不愿入宗的,本座不勉强,可自行离去。”没有人动。过了好一阵子,还是张少游代表众人发言:“沈宗主打算如何处置我等?”“处置?”沈棠奇道:“何出此言?该说安置。”顿了顿,又笑道:“这次留给我们找诸位谈话的时间实在太紧迫,我们也只来得及分头找了张护法与秦护法,本来还想找赵护法的,时间实在不够。知道为什么我们特意选择你们去找么?”张少游道:“因为在焚香楼外聘护法之中,我们最强?”“不,是因为你们的品性都挺好。”沈棠认真道:“或许诸位至今不敢相信,我们是真心邀请诸位共同发展宗门,而不是单纯为了焚香楼战斗的胜负而动摇你们的倾向。”众人都愣了。陆行舟忽然转向锻体武修赵归山:“赵兄是吧,本来我想找你的,没来得及。现在和你说也不晚。”众人更愣得不轻,宗主在和别人说话呢,你一个客卿还插起嘴来了,更离谱的是宗主还真老实闭上了嘴,美目盈盈地看他说话。赵归山怀着一肚子省略号,拱手道:“陆先生请说。”陆行舟收缴了常清的戒指,摸出一粒丹药晃了晃:“这是你很想要的三品破境丹。常清手上就有,但不会给你们,因为需要用这个吊着你们做事。你们是否觉得焚香楼这么做挺正常?”赵归山默然。撇开心情来说,他也觉得这个操作挺正常的,直接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了你,你转头不认人了怎么办?换了他是焚香楼管事的也不可能直接给啊。陆行舟笑道:“这种做法,乍看有理,其实是很恶劣的。因为焚香楼没有给你们定下标准,就像绑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真正的做法应该是提前说明白,完成了怎样的任务就能得到,如果长期没有符合档次的任务,那多少低级任务累加起来也能得到。当标准定下,赵兄就有目标、有奔头,不会像这样日日煎熬,不知何时是个头。”赵归山眼里骤起亮光。陆行舟道:“我找秦不妄秦兄的时候,就把这些明确告诉他了。如果当时还有时间找赵兄,也是说一样的话。”赵归山看看秦不妄,秦不妄点了点头,表示确实说过。陆行舟道:“所以我们君子之约……接下去我们必然会反攻焚香楼,如果秦兄赵兄能在此役之中有亮眼表现……嗯,这么说不好,是否亮眼也没个标准……那就这样,如果二位能在此役之中击杀同等修行的强者,那么此战之后,三品破境丹拱手奉上。其余诸位所需,以此类推。”赵归山心中一跳:“我们拿了就走呢?”“那大家交易两讫,我也没亏啊。”陆行舟笑笑:“当然,还是刚才宗主那句话,我们诚邀诸位加入天行剑宗,这种事情终须自愿,强求没有意义……我们也相信,天行剑宗会是诸位很好的归宿。”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都有点古怪。如果真跟你们打了焚香楼,那除了你们还有谁家敢收留这种倒戈背主的玩意儿,要么隐姓埋名远遁他乡,要么就只能被你们天行剑宗捆死了。但陆行舟能够这么说,还是让大家心里很舒服。因为感受到了尊重,而不是焚香楼那摆在面上的“外来客”。即使明知道他只是在拿焚香楼的战利品做大方……张少游终于开口:“反正若能让我研习贵宗一品剑诀,老夫愿为贵宗客卿。”“不是客卿。”沈棠微微一笑:“学了本宗剑诀,那就是本宗之人。嗯……剑锋堂首座之位,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张少游心中猛地一跳,简直不敢相信。??当真如此大气?环顾其他人,脸上也掩不住的动容。张少游虽然并不是这些“外聘者”的领袖,其中很多都只不过点头之交,但他的旗帜效应是很明显的,如果张少游能直入天行剑宗核心,那其他人又怎么会怕排挤歧视?并且这也等于张少游入宗自带一批很强的势力……这沈棠是真不怕到了一定时候,张少游反客为主造你的反吗?沈棠很平静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诸位不用怀疑。若是诸位都愿意入宗,都会有职司任命。”张少游深深吸了口气,单膝跪地:“得见宗主,才知道往年在焚香楼空耗多少光阴。张某愿为驱策。”沈棠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虚扶他起来,实际心中藏的比他更激动。这是三品剑修!还有四品上阶的道修和体修!其他众人都是五六品不等,真得这股力量加入,天行剑宗就彻底成为一条盘在夏州的龙了。在得到陆行舟之前,沈棠以为天行剑宗达成这个实力起码要努力十年的,想不到地覆天翻,只在区区两个月。得一陆行舟,少奋斗十年……独孤清漓的眼神也很复杂,她可是看着沈棠从怎样一穷二白连请个丹师都被挖角的窘迫境地,一路走到现在的,简直说是再造都不为过了。“先安置大家住宿吧。”陆行舟冲沈棠使了个眼色:“宗主,我……嗯,属下有话跟你说。”自有天行剑宗唐云忠等人负责安顿新人,沈棠带着陆行舟回到了寝室。两人都没觉得进寝室有啥不对,反正都来多少次了。独孤清漓守在外面,两眼迷茫。当初我推你进门,你还骂我,现在?不是,我为什么要站外面啊?旁边探出阿糯的小脑袋,贴在门上听,独孤清漓抽抽嘴角,面无表情。算了,还是这个场景比较熟悉。里面陆行舟正在对沈棠说:“唐长老等人虽没说什么,脸色都有些忧虑,你下一步的做法是提升你原有的天行剑宗核心层。”沈棠揉着眉心:“我也意识到这点了,但提升不是一朝一夕。”“提升不是一朝一夕,但信心是。”陆行舟笑了笑:“秘境可以对他们开放了,只对他们。”沈棠眼里闪过亮光。原来如此,就这么简单。让忠叔他们感到最大程度的信任,自然不再忧虑,并且秘境磅礴的灵气对他们的突破也有益,不用多久就能把他们的修行拉上来,也能平衡麾下力量。“如果真能成功反攻焚香楼,焚香楼储备的丹药还可以分发给他们。莫说剑宗不爱磕丹,破境这种时候还是值得磕来辅助的。”“嗯,我知道了。”沈棠咬着下唇,美目里似有秋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陆行舟失笑道:“你暗藏的力量?”“嗯。”沈棠微微垂眸,这可以算是她唯一对陆行舟有保留的事情了,如果连自己身后的底牌都全部敞开,那对他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不知怎的,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莫名有种被扒光似的羞耻感。结果陆行舟若无其事:“你本来就告诉过我你有死士,至于具体实力、还有多少人……谁都该有一点自己的隐私,我并不过问。”沈棠心中微动,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倒是姐姐……这么大的功劳,你该怎么赏赐我?”沈棠心中怦怦直跳,开口就有些结巴:“客、客卿长老立点功劳,就想要赏赐,赏你个大巴掌要不要?”说着扬起巴掌,作势欲抽。实际绵软无力,陆行舟随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静谧。沈棠心跳越来越快,忽地有些感谢两人的轮椅。要不是这种糟糕的阻碍,像是常人一样面对面站着的话,沈棠很难想象那气氛要有多要命。正这么想着,陆行舟站了起来。 第75章 奖励 沈棠人都傻了。别人腿好了谁不是先用来阴对手,你腿好了第一件事是用来干这个的?不对,他腿并未大好,只能慢走,还不能乱动的……这是到底要干什么啊……在沈棠胡思乱想中,陆行舟手上微微用力,把她也拉了起来,面对面站着。见沈棠发懵的模样,陆行舟忍不住笑了起来,附耳过去:“怎么,姐姐忘了自己也能站么?”这附耳过来,气息痒痒,本以为对两人亲密都习惯了的沈棠下意识缩了一下,脸上迅速变得嫣红。连声音都下意识地变得无力柔弱:“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陆行舟却没有进击,只是双手环上她的腰,轻轻抱住:“你说过……等着我一起站起来。我也不要别的奖励,就给我抱一下……不是那些治腿的搀扶,就是抱一下……”沈棠安静下来。两人之间有意无意的拥抱已经太多了,如果这叫赏赐,那简直如同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他差点摔倒时抱成一团,两人明明都觉得没啥感觉了,可今天就这么静静站着、轻轻相拥,那心跳频率就直线上涨,越跳越快。沈棠自己都快忘了什么时候说过等他一起站起来,更没有想过这句话在他心中有着怎样的意义。可却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宁静,仿佛彻底放下了一件什么执念似的……她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慢慢地也环抱过去,主动抱着他的腰,低声说着:“这样的奖励才完整,是么?”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着,感受她心跳的频率。沈棠的额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仿佛呢喃:“行舟,你知道么……你初见我的那一天,我坐在悬崖边……”陆行舟“嗯”了一声:“怎么?”“你和阿糯觉得我要寻死,出声阻止,后来觉得是误会。”沈棠低声道:“其实你们都非常人,直觉可是准得吓人,你们能同时感觉到寻短见的意味,可未必是误会……”陆行舟不语。这话确实,自己和阿糯的直觉都很准的,一个人的感觉可能出错,能让师徒俩同时都觉得她有寻短见的味儿,那恐怕是真的有点。至少那时候她的背影,非常萧索怅然。“那段时间是我心情最低谷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坐在崖边看白云苍狗,心中时不时就会冒出一种……如果摔下去是不是一了百了的想法。”陆行舟终于开口:“以后可不许这样想了……”“可自从认识你之后,本来就再也没这样想过了。”沈棠低声道:“人只有绝望的时候才有那种意味,但凡还能有点希望,谁也不愿意那么想。而有了你,就是希望。”说着,如同下定决心般,忽然仰起头,主动在他侧脸啄了一下。继而飞快推开,后退半步,嫣然一笑:“那奖励太轻,这才是奖励……只得这些,不可贪多。”看着她笑容里藏着的紧张味儿,陆行舟踏前半步。战斗中霸气无比的沈棠竟被这小小半步吓退,勾在自己的轮椅上,一下跌坐下去。陆行舟俯下身去,也在她额头轻轻一啄:“按你的理论,这才完整……”又很快站直身子,笑道:“这次不是偷袭。”沈棠脸蛋灿若云霞,嘴唇微噘,眼波里尽是羞恼嗔意。陆行舟坐回轮椅,调转出门:“天都快亮了……好好休整一二。午饭后启程去郡上,以城主随从的名义偷入……若是勘察之后觉得时机合适,夜里便是反攻焚香楼之时。”沈棠愣了愣:“这么快?你腿都没大好……”“兵贵神速,焚香楼也想不到我们来得这么快,可别等他们做好了布置,徒增难度。至于我的腿……”陆行舟划到门边,呵地一笑:“焉知到时候没有惊喜。”门开,犹如预知似的伸手一揪,把正要栽进来的阿糯揪进怀里,抱球一样离开了。依稀还能听见他远去的骂骂咧咧声:“就知道偷听,就知道偷听,那么好的修行天赋,就用来做这个的吗?”阿糯的回应理直气壮:“你要是去问元瑶姐姐,她也会告诉你修行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哟呵,都元瑶姐姐了?”“起码元瑶姐姐看见喜欢的脸蛋她真揉,不像某些人,明明喜欢得要命还不敢动。”“我今天亲了……”“噫~细说……”“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沈棠的脸颊滚烫,感觉都快烧起来一样。??独孤清漓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沈棠似是有点不敢看她,低声嗫嚅:“清漓,我……”旋即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又闭了嘴。难道说我现在真觉得喜欢他,可他喜欢你,我在抢你男人?这不对啊,我先来的,你还叫我努力成为他心里的人呢。独孤清漓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自己还挺磕的一对儿,现在看着有点奇怪的不高兴。却也没说这个,只是绷着脸道:“他比你冷静多了,知道现在正事当头,此刻又出门找盛元瑶了,也就你这时候还脸红红。你悠着点,我是负责你安全的,你别坏我任务!”翻译:少跟男人亲来亲去。沈棠恢复了一点思维,看着独孤清漓的冷脸,小心道:“清漓,如果国师知道你和魔道男子有了私情,会怎样?”独孤清漓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知道,没见过师父面对过这种事情。不过师父对阎罗殿好像特别重视……”独孤清漓说到这里,也有些困惑:“师父诛灭过那么多魔道,但从没见过对阎罗殿这种态度的,好生奇怪……另外陆行舟的一些法诀……”沈棠欲言又止,其实很想说,我只是打比方说如果你和魔道男子,可没说那就是陆行舟啊……您这代入倒挺快,还阐发更多更远了……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国师如何,但我知道父皇如何……”独孤清漓这回知道她非要问这“如果”是干嘛了,敢情是怕家里有阻力啊,想找参考意见。我不光保护你,你亲亲的时候还给你站岗,最后还要给你做参考是吧?独孤清漓冷冷道:“剑客一剑既出,再不复回,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皇极惊世经果然不是什么好功法。”沈棠:“……”“休息吧你,今天和三品一战,你我都有点内伤,当尽快恢复最佳状态。”独孤清漓淡淡道:“上三品,果然了不起。”确实了不起,沈棠和独孤清漓这样超品功法在身的修行、自己又是天资绝世,越级挑战是家常便饭了,面对高一级的对手往往独力就能越级拿下,拿不下也能全身而退,一点都不怂。妖魔与尸傀那些概念不同,暂且不计。今晚面对朱连峰或许是她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联手挑战一个高一级的对手,却居然联手都占不到半点优势,要不是对方太过轻视陆行舟的黑炎,这一战还未必拿得下来。就算打赢了,对方能飞,大家也追不了……最后还是靠张少游百里飞剑将对方诛杀。就算不靠张少游,也必须动用沈七,她们自己杀不成。上三品大坎,果然非同一般。沈棠沉吟道:“表面上看,朱连峰和张少游身为第一第二护法,是焚香楼能战的护法中最强的两个,留守的三品没有他们这个水准。但作为历史悠久的三品宗门,往往会藏有闭关潜修的老怪物。”独孤清漓点头,这点她非常了解,天瑶圣地里隐世不出只求突破的老怪多了,可不是单单师父一个超品在镇压当世。不过以常规判断,最高的依然只有三品。宗门为了壮大名声,但凡有二品强者都会摇出来做招牌,二品宗门的声威那可比三品大多了,对宗门发展的好处不言而喻。没谁会把二品藏着掖着只为了阴人,得不偿失。也就是应该存在三品上阶,或者准二品的老怪物,不知道会有几个。另外,虽然焚香楼剩下的主体都是丹师,丹师的实战能力确实挺搞笑的,但等级摆在那里,并不能真当不存在,随便几张符箓祭出来就能让人非常头疼。再加上护山阵法……所以这个反攻,即使己方加入了张少游等人,依然未必能打。具体如何,得去观察一二才能定论,发现实在打不了,也不一定非要打。反正焚香楼如今元气大伤,陆行舟自然会有很多办法慢慢将其拖垮。嗯,反正有陆行舟。沈棠发现自己啥都不用想,闭目恢复伤势以最佳状态迎接下一战就完事了……此刻的陆行舟还是在镇魔司衙门里。天色都已经亮了,盛元瑶一夜没睡在关注这一战。朱连峰尸体就摆在镇魔司大堂,盛元瑶负手踱过来踱过去,神色很是怪异:“你们真的打赢了,零伤亡,也没屠杀?”“是的。”陆行舟笑容满面,显得心情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打赢了仗还是因为亲了人:“城主大人既然不让我太狠毒,这面子是要给的。”盛元瑶眼神都和蔼了好几分,低声道:“谢了。”阿糯不忍直视地偏过小脑袋。陆行舟道:“我们今天就去郡上,城主大人准备好了么?”盛元瑶认真地看着陆行舟的眼睛:“希望你所谓的帮我查妖魔案,是真的有线索,而不是仅仅利用城主卫队的名目潜入东江郡。”“线索我也需要核实,现在不能盲目说……”陆行舟笑了笑:“今晚郡守如果有设宴请城主吃饭,城主介不介意多带个护卫?” 第76章 又不是没摸过(五章,求订阅求月票) “你们说什么!”焚香楼,宗主逸阳真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踉跄而来的残兵败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事实。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天行剑宗只是一个败落了的小宗门,号称三品宗门那是因为大家习惯这么喊,实际上整个宗门都没有上三品,就连四品就只有宗主沈棠一个人!对于焚香楼而言,这种对手压根就是个鱼腩。他已经算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了,派出了数百精兵悍将,其中三品都有三个,有丹师有道修有剑修,四品的都有五六个,五六品的三四十个!都已经快把焚香楼能战之力抽空了,这种实力碾个区区天行剑宗有什么难度?就算是一群这个品级的猪,放开了乱跑,天行剑宗也不可能在区区那么点时间内抓完吧!更何况这次突袭本来很隐秘,对方正常情况下连护山大阵都未必开启,本该是一场完完全全的屠杀才对……结果中三品往上全军覆没,一个都没回来,连三品强者都没回来,跑回来的全是七八品打杂的……这一棒槌快要敲没了焚香楼四分之三战力啊!“宗主,是真的。”跑回来的弟子哭诉:“原本常长老让张护法秦护法他们打头阵,他们进了天行剑宗就再也没出来了,剩我们在外陷入奇阵……最后朱护法还被张护法飞剑所杀!”外聘护法叛变!逸阳真人瞬间全懂了。凭区区天行剑宗怎么可能打得赢这种仗,这是因为张少游秦不妄那些人临阵倒戈啊,怪不得!也怪不得对方怎么就有了准备,张开了大网在等……这从头到尾都是因为叛徒导致!逸阳真人头晕目眩,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来,跌坐在座位上低声切齿:“就知道这些人不可信……”霍家供奉杨德昌就站在他身边,眼里也有些惊艳。真想不到朝凰公主能打出这样的仗来,这种战果事先说给任何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也不知道疑似七公子的陆行舟在其中占了几分功劳……对于朝凰公主加霍七公子的组合,看来还要重新评估才是。“杨先生!”逸阳真人急促道:“无论是大典闹事,还是此番突袭,都是先生说有晋王在背后支持,我们才做的!如今这番形势,先生有什么说法?”杨德昌眼中有些微不可见的轻蔑。这么强的实力,被弱小的天行剑宗打成这样,怎么好意思问我什么说法,我怎么知道你们废物成这模样?这种事情他只可能是背后串联,怎么可能自己到面上?无论是泄露了霍家还是泄露了晋王,那可都是要命的事情。当然他也怕逸阳真人顶不住了到处去喊这是晋王让干的,那也是件麻烦事。杨德昌沉吟片刻,还是露出了笑脸:“真人此番付出甚大,晋王是知道的。这样吧,我去禀告一下晋王,让晋王暗地里再多给真人派一些强者,以及各类资源扶持。晋王所派的人,真人就尽管放心了,绝对可靠。”逸阳真人顿足:“等你回禀晋王再派强者,那都到什么时候去了,眼下焚香楼的危机迫在眉睫!”“沈棠就算煽动了张少游等人倒戈,一时半会也不敢吸收任用,双方信任度有缺,磨合还需要时日。”杨德昌安慰道:“何况进攻不比防守,贵宗自有护山大阵,还有隐世前辈。就算沈棠已经磨合好了,你们实力依然不相上下,沈棠又不是疯了,怎么敢就这么贸然来攻打?”逸阳真人心中倒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从未想过的惨败让他极为心慌:“杨先生既如此说,那速去速回……尔等传我指令,今日起闭山,全员召回,开启护山大阵!”杨德昌微微一笑,飘然消失。…………晌午,一支车队挂着城主旗帜离开夏州。城主盛元瑶身着镇魔司公服,骑着骏马当先开道,风雪之中火红的披风轻扬,高马尾干练俊俏,看得队伍中很多人都目光闪闪。队伍是镇魔司的悍将,其实盛元瑶刚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这么个少女能做什么镇魔司的活儿,还统领……别是个娇蛮千金胡搞一气就不错了,可这两个月下来大家的观感倒是好得出奇。虽然盛统领很多事上还有少女的理想与梦,有时候稚嫩得让人想笑,可认真负责的态度没得说的,而且大家看得出来,她对这行是真爱。城主职务丢那儿都懒得管,天天吃住都在镇魔司,满脑子追查妖魔案,从来没有颐指气使做过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钱更是一分不贪。人漂亮飒爽,又元气满满的样子,还养眼。要是好奇心别那么过剩,别天天听下属们的小道消息就好了……前两天老王家里偷人被抓包,关你堂堂统领什么事嘛,居然亲自去围观……之所以是车队,因为队伍里有辆马车,马车不是堂堂城主大人自己坐的,而是坐了一对狗男女。瘸子就是有特权……虽然镇魔司同僚们都不知道统领带着这对儿瘸子干嘛的。独孤清漓就没有这对瘸子那么不要脸,不好意思钻车里,抱着阿糯另乘一骑,无形中又给了狗男女一个私密独处的空间。“很好看?看得目不转睛的。”??陆行舟揭着帘子一直笑眯眯地在看前方盛元瑶骑马的英姿,都看了小半时辰了,同车的沈棠实在忍无可忍,终于酸溜溜地问了这么一句。陆行舟放下帘子,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主要在看雪景,你信不信嘛……”沈棠臭着个脸:“不信。你就是在看盛元瑶。”“风雪冰天,女骑士英姿飒爽,这景本就如画。”陆行舟笑道:“还有你看清漓,换了套衣服也挺有爱的。”沈棠转头看去,因为假扮“城主卫队”的缘故,独孤清漓也换了一身镇魔司公服,无端从冰坨坨小白毛变成了另一种严肃冷峻之感,真叫一个人靠衣装,气质果然是可以从装扮上改变的。“那我呢?”沈棠放下车帘,眼波流转:“我也是这么穿的哦。”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陆行舟看着眼前镇魔司公服的沈棠,抿了抿嘴,下意识略微偏开了视线。真要命,平时没感觉她这么大,怎么换套相对紧身点儿的公服,衬得鼓囊囊的。再配上此刻浅怒薄嗔的表情……别人这么穿都是严肃或者英姿的感觉,你这么穿怎么无端端的魅惑了很多……真·制服诱惑。见他略有退避的样子,沈棠咬着下唇,故意媚声道:“怎么,我没她们好看?”凌晨的拥抱与互相的吻,让大家的关系有了点小变化,往常卡在喉咙里总觉得一说就要突破某些窗纸的言语,此刻说起来却如此随意。反正沈棠现在也基本摸清了陆行舟的脸皮。如果此刻两人是并肩坐的,说不定他会动手动脚,可这样相对而坐,他反而不会那么着相地坐过来,那就调戏调戏也没什么。结果陆行舟面无表情地弯腰,一把抓住了沈棠的脚踝。沈棠:“?”陆行舟一本正经:“宗主大人,身为您腿伤的主治医师,我有义务提醒,你的腿伤需要时常复查,避免复发。尤其是经过昨夜的激战之后,更要小心……”昨夜的激战……沈棠压根就坐在轮椅上装瘸没站起过呢,和腿有什么关系。秘境里尸傀那一战才是离开轮椅的激战,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沈棠正要抽回小脚,鞋子就被脱了,露出秀美的小脚丫。陆行舟神色严肃:“别乱动,腿伤复发可是很严重的事情……”说着还真一本正经顺着小腿揉了上去,好像真在检查似的。沈棠又好气又好笑,眼似秋波,脸红过耳:“早该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以为曾经都被他摸了十天小腿了,早该没什么感觉了……可那时候真在治病,这时候是捉着把玩,那心理体验真是完全不一样,羞耻得差点喊出声来,生生咬着下唇才没露馅儿。可这是自己挑惹的,怎么办?早知道不逗他了……不过摸过那么多次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怜公主殿下压根就没想过,直接收回来就可以了,有什么怎么办的……独孤清漓从窗外瞥了一眼。练黄极惊世经练的,没错字。远处有风拂过,独孤清漓神色微动,手按剑柄。杨德昌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姑娘莫急……在下有事想和朝凰公主与七公子商议。”独孤清漓淡淡道:“你自传音他们就可以了,找我干什么?”杨德昌尴尬无比:“可是……朝凰公主与七公子现在这……他们那个……”“哦,他们在观察腿伤。”独孤清漓顺手摘了路边一截枯枝,“嗖”地丢进了车厢。陆行舟的手正要越过膝盖向上呢,被树枝“啪”地打了一下,触电般收回。独孤清漓的声音传来:“别治了,有人找。”————PS:五更完毕,求订阅求月票~今天投票还可以参与抽奖的哦~ 第77章 敌人也有敌人(4K求票) 杨德昌出现在车厢内,镇魔司队列无人察觉。厢中狗男女早就放下了脚,正襟危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杨德昌干咳了一声,知道陆行舟现在在辅佐沈棠,可实在没想到两人的关系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这一刻他心里转过了很多……抛开孤男寡女躲车厢里摸腿这举动不太妥当之外,杨德昌倒觉得单论治腿这事挺正常的。如今在所有人心中,这依然是两个瘸子,连镇魔司的队伍都让他们坐马车,礼让残疾人……他倒是好意点了一句:“其实……公主殿下的腿,不治反而好些……”两人都看了他一眼,颇觉惊奇。这话说来冰冷,其实还真的属于好意来着……他居然会有好意?那这来意就有点意思了……陆行舟心念电转,微笑道:“杨供奉此来,又有什么新的指教?”“不敢。”杨德昌居然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才道:“杨某是来向公子请罪的。”陆行舟看了眼沈棠,神色难明。她说想自己做霍殇。陆行舟叹了口气,淡淡道:“杨供奉说我是霍殇……是缺乏依据的。”“那不重要。”杨德昌微微一笑:“只要公子希望自己是,那就是。”这话还不如说,只要被霍家派遣来确认陆行舟身份的杨德昌能够力证他是,那他就是,至少在和霍家人以各种手段鉴别之前,杨德昌说的话就是最大的佐证。陆行舟手指轻敲椅子,慢慢道:“所以杨供奉所谓的请罪,指的是?”杨德昌叹道:“以公子之智,应该是心如明镜的。”陆行舟淡淡道:“串联各家在我们大典上搞事的果然是你……暗示焚香楼破坏规矩行刺的也是你。这次在背后支持焚香楼发动全面战争的,还是你。”“是。”杨德昌承认得很爽快:“因此请罪。”陆行舟看了沈棠一眼,沈棠道:“阁下是不是认为,我们没有伤亡,所以此罪很容易揭过?”杨德昌不语。事实就是如此,首先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其次他没有亲自出手做任何事,最后不管他在背后拱了什么火,天行剑宗终究没有半点伤亡反而赚了不少。因此这是很容易揭过去的,沈棠不管怎么说也算个政治人物,她应该考虑更多而不是纠结这点仇怨。沈棠道:“但杨供奉有没有想过,你之罪不是我们能决定如何的,你得罪的实际是父皇。当然他眼下未必知道是你干的……但总有一天会知道。”“如果公主和公子愿意体谅,那陛下就不会知道。”“焚香楼呢?”杨德昌微微一笑:“二位此来,岂不就是为了让焚香楼再也说不了话?”“是你另外有什么不想让他们说的吧……”陆行舟悠悠道:“杨供奉倒是个人才。”杨德昌再度一礼:“公子过奖。”陆行舟沉吟片刻,笑道:“若杨供奉能把焚香楼现存的力量、他们外部的亲善与仇敌关系网、尤其是他们护山大阵的类型或薄弱点,整理一份完整资料给我,前事一笔勾销。”杨德昌看了沈棠一眼,沈棠微微笑着没有插话,好像陆行舟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杨德昌心中暗暗称奇,很快摸出一枚玉简:“早准备好了,资料尽在其中。此外……公子如果需要杨某做些什么的话,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杨某或许也能出个手。”陆行舟接过玉简在手心轻拍,沉吟道:“老杨,你应该是上三品吧?”“惭愧,也就三品,上阶。”“让你对焚香楼出手,或许你担心暴露,不愿意……但若我委托你另一件事,杨供奉能否帮忙?”杨德昌忙道:“公子大可吩咐。”陆行舟指了指队伍前列的盛元瑶:“保护她,别让她出事。”杨德昌怔了怔:“怎么可能在东江郡内会有人对夏州城主不利?”“我不知道,但有备无患。你若愿意出手,我心中会更安一些……”杨德昌肃然道:“这种事的话,杨某义不容辞。”看着杨德昌消失的身影,陆行舟有些出神。不管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体制之内的人物,与焚香楼这些游离于体制之外的仙门想法不同。起码保护盛元瑶的安危对他来说是一件能捞盛青峰人情的大好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别的……沈棠的身份不敢宣扬,对于焚香楼这些猜不透的蠢货而言也就没了意义。但对于盛青峰杨德昌这些人来说,是个奇货呢……连带着霍家与杨德昌对自己的态度,都受此动摇。自己原本没打算利用沈棠的公主身份来谋划霍家之事,可不知不觉,被动的自然就卷在一起了。“在想什么?”沈棠的声音传来。陆行舟醒过神,笑了一下:“没什么。”沈棠哼哼道:“你在想我的公主身份,和你的复仇之计。”陆行舟眨了眨眼。“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沈棠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支着脑袋休息:“用吧,我就这点东西不是你帮忙的了。你要是不用,我在你面前还有什么面子?”陆行舟哑然失笑,再度伸手捉起她的脚:“这也不是,是不是也能用?”沈棠没有睁眼,脸蛋却不自觉地红得灿若朝霞。??你都已经在用了,还问。陆行舟随手把玩着小脚,另一手拿着刚才杨德昌给的玉简,心神探入。这些政治人物真狠啊……利用完焚香楼,觉得对方没有价值甚至可能会泄露他们的秘密,那卖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这份资料详尽得都快可以当焚香楼年度考核表了……他这是想要焚香楼寸草不生啊……至于焚香楼的护宗大阵薄弱点,杨德昌倒真不知道,不过对于此阵是什么性质倒是描述得很清楚。陆行舟自己是阵法行家,想要找到破阵之法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面对三品级别的阵法,需要时间。沈棠感觉到他手不摸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就看见陆行舟摆了个阵盘,在上面插着各色小旗,似在推演模拟。那认真推演的样子,真的好看……偶尔蹙眉沉思的时候,更好看。于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一路看到了东江郡。…………在夏州是州治加郡治的时候,东江只不过是个下辖县。自从夏州灵气消逝,东江倒反天罡成了郡治,距今不多不少,恰好百年。也就是说,实际上龙虎秘境被摩诃藏匿,祭炼龙虎之丹,这件事并不算久远,至少在这修行之世算不得久远。霍家的箴言流传,实际也就几代人而已。摩诃当然不会是什么上古仙人,不过是一个妄图祭炼仙丹一步登仙的人……这种人在这世界上一直很多,包括焚香楼也是此类,只是级别低点。摩诃低则一品、高则超品,焚香楼就算了……因此东江郡距离夏州是很近的,也就大几十里路。众人脚程也不慢,晌午离开,黄昏之时恰恰抵达。盛元瑶带的卫队一共就十几个人,除了套个公服混在卫队的狗男女之外,张少游秦不妄等人各自都是化整为零悄悄回归东江郡,集体蹲在张少游私下在东江郡购买的大宅里,早就到了。独孤清漓推着沈棠的轮椅进了宅子……现在是越推越没好气了,这狗男女在车厢里玩脚玩得不亦乐乎,出了车厢就装瘸子让人推。独孤清漓实在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脸皮,感觉再这么下去友谊快没了。进入宅子的时候,张少游等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吃饭呢,见沈棠入内,都起身行礼:“宗主。”沈棠看着这群昨夜还是敌人的强者现在恭敬的态度,心中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颔首道:“不用多礼……焚香楼情况如何?”张少游道:“焚香楼已经召回在外的弟子,全面闭山,护山大阵已经开启了,感觉没有可趁之机。”沈棠笑了笑:“逸阳真人倒也灵醒。”“他这不是灵醒,是怂。”张少游冷笑道:“我们的实力也没见能胜过焚香楼多少,真打起来也不见得就会输给我们。这就全面闭山,等于自绝发展之路,总有闭不住的一天。老子就算蹲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一个杀一个,早晚都能让焚香楼崩溃。”“焚香楼外面是有人脉的,迁延岁月并不妥当。”沈棠摆手道:“别急,我们还可能会有助力……大家先用餐吧,等陆长老的信号。等会我们有可能要先参与另一件事,或许是焚香楼之事的前置。”众人这才发现陆行舟不在,推轮椅的小孩也不见了:“陆长老这是去……”沈棠微微一笑:“城主车队路过东江帮的时候,他就下车了。”张少游心中一动:“东江帮难道会与我们合作?”“那可说不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东江帮的石帮主,是个有追求的人……”沈棠叹了口气:“陆行舟说,把势力战争打成一对一的战斗是最愚蠢的事情,焚香楼的人脉是因为外力因素没办法,我们可不能犯这样的傻。”东江帮帮主石铁龙正在和王副帮主等人议事呢,听见“镇魔司有人来访”全都愣了,请人进来一看,却是阿糯推着陆行舟悠然而入。“陆行舟……”王副帮主可是去过天行剑宗大典的,一下就认了出来:“你怎么穿着镇魔司公服?”陆行舟悠悠道:“这事另说,陆某是有事来找诸位的。”时隔不足一天,东江郡的人们并不知道焚香楼突袭天行剑宗反而全军覆没的事,只知道焚香楼莫名其妙忽然就闭山了……见到陆行舟突然出现在这里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石铁龙神色严峻地抬手示意:“来人,给陆先生上茶。”“茶就不用了……陆某实际说几句话就走,城主那边还赶场呢。”陆行舟笑道:“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那天贵帮参加我们的典礼,明明算是和焚香楼有串联的,可表现却与焚香楼截然不同,我想或许诸位和他们是有龃龉的,对么?”石铁龙干咳一声:“陆先生言重了。都是乡邻,小小不愉快是有的,别的也不至于。终究我们和焚香楼也没什么产业上的冲突……”“如果有冲突才有争斗,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流血之事了……”陆行舟悠悠道:“莫怪陆某说话直……首先,东江帮号称东江郡第一大帮,但由于焚香楼的存在,贵帮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郡内各势力附庸或孝敬,可未必都找贵帮的面子,这是贵帮与焚香楼的根本冲突所在,一山不容二虎嘛。”石铁龙的脸色沉了下去,没说话。陆行舟笑道:“其次,帮派和宗门的立足意义并不太相同……出来混帮会的,主要是为了钱,为了资源。获取资源有很多种办法,老老实实做生意是一种,抢……也是一种,还更快。恰好,焚香楼很有钱。”石铁龙面颊抽了抽,终于道:“我听不懂陆先生的意思。”陆行舟道:“昨夜焚香楼突袭我宗,精锐尽失,不少强者倒戈。目前焚香楼是最虚弱的时候,全面闭山就是个佐证。如果石帮主有意,你我一同踏破焚香楼,所得资源五五分账,你看如何?”石铁龙豁然起立,椅子都翻了:“你……此言当真?”“当然,否则焚香楼为何闭山?石帮主不妨派人去暗访,当知陆某没有虚言。”石铁龙脸上都显而易见地泛起了激动的潮红,向左右示意了一下。众人会意,很快飞奔出去探访去了。石铁龙冲着陆行舟尴尬地笑笑,又搓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无故攻山,郡守必然干涉,怎么解决?”“到饭点了,石帮主可以先吃饭。”陆行舟和煦地笑:“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穿这衣服嘛……我这就是去和郡守吃饭的,吃完回聊,相信不会让阁下失望。”————PS:4K字求月票~ 第78章 宴席之变 “陆行舟呢?”郡守府门外,盛元瑶看着空马车,脸色漆黑:“说来帮我的,果然就只是为了跟我车队混进来是吧?老娘还特意为了这俩瘸子弄了马车!要不是被他们拖累,我们奔马过来早到了!”事实上进入中三品之后,道修已经可以御使一些能够飞行的法器了,只不过这种法器比较珍贵,一般购买不到。武修想御剑倒还更麻烦些,起码盛元瑶不会。盛元瑶有时候很怀疑陆行舟的轮椅就能飞,不过目前为止没见他飞过,不确定。疑似能飞的混账东西还坐马车拖累大家的速度,最后一溜了之,人都找不到!盛元瑶气得简直想杀回夏州,给天行剑宗贴个封条。“算了,拜访郡守呢,帖子都递了,来都来了……”盛元瑶没好气道:“进去吧,不等了。”正要率众进门,就看见街角跑来个镇魔司公服的,盛元瑶转头一看,看见一张不认识的脸。再细细一看,察觉到了人皮面具的痕迹,面具用术法遮掩过,很难透过面具窥见真容。盛元瑶瞪着眼睛,来人小声传音:“是我。”盛元瑶也传音:“你的脚……”“能站能走,战斗会差点。”陆行舟道:“你赴郡守之宴,带着个别家宗派的瘸子在身边算什么事,当然得遮掩一下。同时也是为了遮掩我能站起来的事,我轮椅人以后还要阴人的……城主大人别泄密啊。”盛元瑶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倒肯让我知道?”陆行舟眼里微有笑意:“我陆行舟爱算计人,但不包括朋友。”盛元瑶偏头看了看他的面具丑脸,“嗤”了一声:“真不容易,能被你这种人当朋友。”说是这么说,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从认识第一天就被他利用,到了现在居然能从他嘴巴里听见一句“朋友”……而且明显不是说说而已,竟然把他腿好了这么重要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只为了陪她进去参加宴会。即使明明知道陆行舟后续的目的也没那么单纯,盛元瑶还是有了种“不容易啊”的喟叹感,一甩马尾昂首挺胸地进了郡守府:“进去吧。对了阿糯呢?”“小孩子怎么适合来这,去沈棠那了。”陆行舟一板一眼地跟在她侧后方半步位置,低声道:“强大的妖魔对于收敛妖气不被察觉都是很有一手的,你对此有什么特殊的准备么?”盛元瑶目不斜视:“我随身带有感知妖气的宝物,只要不是上三品的大妖,应该都逃不过宝物反应。”“那万一真是上三品呢?”“如果它刻意隐藏,那难办……但如果它发怒或者战斗之类的,泄露了哪怕一丝妖气,应该都能被察觉出来。话说回来了,真有上三品大妖,跑这种破地方来干什么?郡守都才四品。”“谁知道呢,四品妖魔也不弱了,还不是一样躲夏州那小地方,城主都才五品……不对,现任城主六品。”盛元瑶:“……我快突破了!”“恭喜。”陆行舟说着倒有些吃惊,盛元瑶今年未满二十,和自己同岁。六品上阶的修行算还不错,上不上新秀榜都可以,如果突破五品那妥妥能在新秀榜上捞个不低的位置了。看不出来这瓜妹修行天赋还可以啊……比起霍瑜那废物强多了。虽然比不上小白毛十八岁破四品的惊才绝艳,可人家小白毛是圣地嫡传,整个大陆就这么一两个的盖世天才,不好比的。一般来说有资格上新秀榜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了,新秀榜的设立意义就是为了这个。几句闲聊间,已经越过外院,到了郡守府主厅。郡守郝靖川带着一些郡上官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盛元瑶提前派人递过拜帖,对于她夏州城主兼盛家千金的身份,郝靖川还是给予了极高规格的礼遇,并不当个普通下属官员看待。见盛元瑶率众进来,郝靖川抚掌笑道:“久闻盛总捕千金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盛元瑶抱拳行礼:“原本就任城主之时就要来拜访郝郡守的,可诸事延误,至今才来……郡守莫怪。”“不晚不晚。”郝靖川很是爽朗地笑:“正值饭点,不妨直接上席,我们边吃边谈。”盛元瑶也不矫情,拱手道:“那就叨扰郝郡守了。”宴席分了内外几桌,盛元瑶带来的镇魔司下属们坐在外厅,自有郡守府的属吏陪他们用餐,盛元瑶只带着一名“亲信”,和郡上官员们同席。郝靖川看着陆行舟那张死人脸,笑问:“这位是……”“哦,这是我的亲信部将,姓苟,郡守大人喊他小苟就好了。”盛元瑶一本正经地介绍。陆行舟:“……”瓜妹我记住你了。郝靖川当然不会去喊小苟,呵呵笑道:“苟捕头也是年轻俊彦。”瞧瞧人家当郡守的,多会说话。陆行舟很是低调地笑:“不敢当。”很快有仆从端上菜肴,郝靖川也不墨迹,直接问道:“盛城主此来,是纯为上任拜访,还是另有什么公务一并要谈?”盛元瑶笑着敬了杯酒:“主要是拜访郡守大人,家父也让下官多找大人汇报提点……当然,也有一些小小公务,希望得到大人的帮助。”郝靖川哈哈大笑,举杯相碰:“好说,好说。”两人饮尽,郝靖川笑道:“不知是什么公务?盛城主尽管说,在座都是郡上极有经验的同僚……呐,你右首边就是穆郡丞,政务极精。”郡丞穆风坐在盛元瑶右首,很是客气地笑:“盛城主有事尽管开口。”盛元瑶微微一笑:“那下官就说了……诸位都知道夏州徐秉坤豢养妖魔案,下官这些时日主要在追查这个妖魔从哪来的线索。”其实郡上众人早知道这货不是来问政务的,多半就是这个话题。郝靖川笑容不变:“外面流窜而来的妖魔,不算什么稀罕事。盛城主也不用过于钻牛角尖的,否则多少工作还做不做了……”盛元瑶摇了摇头:“便是流窜而来,我们也当分清楚来源。假设是大乾内部诞生的新妖,需得溯源,搞清楚是哪里诞生的、该处为何会诞生妖魔,及时处理,以免日后还会持续诞生新的妖魔。”席间一时有些冷,陆行舟冷眼旁观每个人的表情,静静地啜着酒。盛元瑶没得到回应,自顾续道:“假设是北方妖族潜入,我们也得分清是从何处潜入,该处的防御有什么缺漏,及时补足,以免日后还有入侵。看似一个流窜妖魔,实则关系并不小的,郡守大人久镇地方,经验丰富,必有以教我。”席间鸦雀无声,原本笑吟吟的郡上官吏们神色都有些僵。盛元瑶这话看着礼貌,实际无异于在说郡守尸位素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但不管,反而还劝想管的人别钻牛角尖。也就差没直接骂出来了……陆行舟心中有些叹息,其实就连夏州的很多人也不是太理解盛元瑶为啥那么纠结一个妖魔,结了案不就完事了?可瓜妹的责任心远得很,真不是一般碌碌官员能够体会。郝靖川僵着脸尬笑了一阵,放下酒杯叹息:“盛家有虎女啊……也是大乾之幸。所以盛城主此来,是要郡上配合查这个案子?”“实不相瞒。”盛元瑶左手暗自握住了一块玉石,一字字道:“下官得到一些线索,觉得那妖魔有可能就来自郡上。”一句话说完,玉石轻震,似有一个小指针在掌中轻刮,方位指向的是……她右手边坐着的郡丞穆风。那可是郡守佐官,二号人物!陆行舟没胡说,果然妖魔案要来郡上查!只区区这么一句话,就让妖魔心中震动,泄露了妖气。竟然还是这么高级别的人物,单论官品比自己都高……从妖气等级来看,约五品。眼下陆行舟坐在自己左手边,这个妖魔穆风坐在右边,位置不太合适夹击……是现在设法策动突袭还是事后再议?正寻思着,左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是陆行舟示意先别妄动。盛元瑶按捺住性子,那边郝靖川已经沉下了脸:“盛城主年轻气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妖魔来自郡上?”你就算说是郡外山中都好点,直接说来自郡上什么意思?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这个郡守的责任可就大了。盛元瑶正要说话,陆行舟忽地站了起来,笑呵呵地举起一个酒壶:“我们城主年轻,说话没有那么精准,郡守大人海涵则个……来来,我替城主敬诸位郡上的大人,大家海涵,海涵……”说着拎起酒壶离座,越过盛元瑶,赔笑着往主位过去敬酒。路过穆风身边的时候,似乎是脚下被凳子勾到了,一不小心往穆风身上栽了过去。穆风下意识扶了一下:“诶,苟先生小心……”陆行舟顺手搭住他的手臂,一枚跗骨钉无声无息地刺进穆风手肘。功法散了,东西可还在呢。穆风“嘶”地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左侧刀光如练,盛元瑶的腰刀已经劈向他的脖颈。————PS:汇报一下24小时首订是1.68,没挂件活动的情况下算挺不错的了,我预期是1.5的,还算超出。之前说补挂件不是玩笑话,如果两个月内能冲到三万订就能补的,那么我爆更、大家订阅,一起冲一冲如何?(本章完) 第79章 满座皆妖 变起突然,无论是穆风还是郝靖川都没想过,这种郡守亲自请客、一郡官员在座的官方场合,这对年轻人竟然会突兀地暴起伤人。穆风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盛元瑶的刀都已经劈中脖颈,那边陆行舟左手拍进一枚跗骨钉,右手早丢了酒壶,一拳轰在他的丹田。穆风什么都来不及做,一声怒吼,衣物尽碎,肌肉鼓起,整个人都粗了一大圈,身躯遍布怪物般的毛发。连带着眼瞳变红,獠牙毕露。“妖!”席间不少人骇然避席,躲得老远。这是爆发了所有妖力导致的本体变化再无遮掩,实际对现状没有太大帮助,妖的体格虽强却也不是刀枪不入。盛元瑶的刀已经切进他的脖颈,陆行舟的拳劲冰火螺旋,重重轰在妖丹之处。穆风脖子都被切了小半,尚未成型的妖丹尽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座:“你……你们……”盛元瑶一把将它敲晕拎住,外席的镇魔司下属立刻团团防护过来。盛元瑶吁了口气,冷笑道:“大人,如今下官说妖魔出于郡中,有错么?”郝靖川似有动作,却又强行忍下了,唉声叹气道:“盛城主既怀疑穆郡丞……穆风,当私下知会本官一声,何必如此席间暴起,是信不过本官?”“大人言重了。”盛元瑶淡淡道:“下官原先也不能确定是谁,不过试探一二,恰好此人沉不住气,露馅了……在下生怕事后被它逃逸,还不如趁这种时候没防范,暴起突袭,容易得手。并非信不过大人,也不是有意在大人宴席闹事,得罪莫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郝靖川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叹了口气:“也罢,既是如此,此妖便交由郡上处置。盛城主除妖有功,本官会如实上报。”盛元瑶柳眉一挑:“郡上处置?”郝靖川道:“既是在本官座上发现的妖魔,自是本官的责任,当由本官处理。”其实一般情况下,交给上官处置也没什么不行的,责任一甩,还免得去和上官顶撞。但盛元瑶无所谓,自己又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的城主,而镇魔司是朝廷直管,郡守再大也管不着。官面礼节应酬也就罢了,涉及功劳她才不鸟什么郡守呢。尤其是她心中还有一点隐约的不安……穆风只是心态不怎么好,被自己那句话一诈就泄露了妖气,不代表这里只有穆风一个妖。把穆风擒回去细审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直接交给郝靖川的话不用想也是被捂着盖子不会再有下一步了。毕竟是他的郡丞出事,他郝靖川责任大着呢,怎么可能还继续扩大化,帽子还要不要了……而且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官帽子,是整个东江郡官员们要人人自危的事。“首先,这是镇魔司的职责,与城主郡守都没太大关系。”盛元瑶直接顶了回去:“其次,此案从勘察线索到现场战斗缉凶,都是夏州镇魔司一手操办,如何就必须交由郡上处置了?盛某如何对夏州镇魔司同僚们交待!”郝靖川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身边长史出来劝说:“盛城主这么做,坏了规矩……”“什么规矩?”盛元瑶明知故问:“朝廷哪条律法规定,镇魔司捉的妖,需要移交郡守处理?”当然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你真要掀了大家的官帽子不成……郝靖川神色难看得很,这话当众怎么说?碰到一个有从一品大官做老爹的千金小姐,这些体制默契不管用了。郝靖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盛元瑶扯这个,一直很无奈地在那叹气。说话的只是长史:“客随主便,既然在这里擒的妖,郡上的意思就是规矩!”“哦,原来是个人的规矩。不知这个郡上,指的是郝郡守还是你谢长史?”盛元瑶嗤之以鼻:“姑奶奶跟你客气的时候喊你一声长史大人,不想客气了你是谁,你的规矩算个什么东西?”谢长史气得发抖:“你!”“我们走!”盛元瑶率众后退。别看她话说得牛逼,心中也有点虚的,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盘,如果郡上官员们不管不顾非要把他们强行留下,那还真不好办。不过看郝靖川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这事似乎确实和他关系不太大。“盛城主稍等。”郝靖川终于说话了:“能否借一步说话?”盛元瑶下意识看了眼陆行舟,陆行舟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可以听听他说什么。盛元瑶对陆行舟的判断莫名信任,便把妖魔交给了属下们团团防护着,自己跟着郝靖川走了几步,到了侧面回廊外。郝靖川低声道:“盛小姐,谢长史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这事儿……唉,确实是让我们整个东江郡非常难看。要不咱们各退一步,这个事件交由我东江郡处理,说是东江郡发现了穆郡丞是妖魔,这样咱们郡上不吃挂落;而夏州这边,就说是线索由夏州诸位提供的,最终捉拿妖魔也是夏州诸位拼死战胜,这样如何?”说得极为诚恳。用“小姐”不用“城主”,更是一种以私谊恳求的意味了。老实说盛元瑶对这个上司的观感倒还挺好的,起码不拿上司的调调,有点老好人的样子,而且这种和稀泥的方案也是这种老官员常规操作,并不稀奇。但这事确实不能这么处理……盛元瑶也收起刚才怼谢长史的态度,很诚恳地道:“郝大人,这事不是怎么弱化责任与分功劳的官面事宜,而是意味着东江郡还可能藏匿有其他妖魔。大人这种手段看似皆大欢喜,实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说到这里,心中微动。父亲让自己多拜访郡守,是否就是明知此事有异,想让自己学一下怎么妥协退让?明知还有妖魔未完的情况下?这怎么可以……郝靖川正在问:“那么依盛小姐之见,是否有其他转圜的办法?”盛元瑶道:“如果郝郡守愿意主持东江郡大清查,搜出所有妖魔,那么此事可以交由郝郡守全权负责,下官只做协助。所谓功劳什么的……其实没那么要紧。”郝靖川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颇为喟叹:“盛小姐是一片公心呐,老夫岂无感触?就按盛小姐说的办。”盛元瑶吁了口气,转身回厅。郡上真愿意大清查,那当然是最好的,比她区区一个夏州城主能做的事多多了。看来郡守只是老油条了,本性是可以的……正这么想着,手中一直捏着的探妖石剧烈地震动起来,盛元瑶心中骇然,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身后这位看似老好人的郡守,居然也是妖?而且是三品大妖!他才是这东江郡所有妖魔的根源,藏得真深啊……“砰!”一双手掌悄无声息地印在盛元瑶后心,盛元瑶自知躲不过去,正等死呢,一道剑光悄无声息地从廊后阴影直贯而出,刺向郝靖川后颈!与此同时,身后泛起镜光,却是陆行舟早有准备,提前祭出一份高品镜光符,作用在盛元瑶后背。郝靖川突然遭遇莫名袭击,暗袭盛元瑶的一击自然减弱。镜光砰然破碎,盛元瑶也来得及反应了,迅速闪身离开,竟然毫发无伤。盛元瑶看向救自己的剑光,竟也是个熟面孔。在京城就见过的,霍家供奉杨德昌,此刻正与郝靖川战成一团……一时势均力敌。霍家的人……怎么会潜伏在这里及时救下自己?是了,陆行舟那个模棱两可的身份……盛元瑶看了陆行舟一眼,顾不得多想,飞速回厅厉声道:“速速带着妖魔走!”刹那间,厅中官员和外面的卫队直接包围过来,那谢长史厉声笑道:“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还走得掉么?”盛元瑶心中发寒,夏州镇魔司诸人也不敢置信。目前为止包括郝靖川在内都没人露出妖魔真貌,怎么看都还是一群人类官僚,可妖气已经满溢,手中玉石都快震麻了……这区区东江,竟是满座皆妖!大家在妖魔治下生活了这么久,竟一无所知!怪不得连陆行舟之前都隐晦地提醒自己,这事最好别查下去了……他是一早就预计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数十妖魔齐刷刷向镇魔司队伍扑了过来,陆行舟像搓扑克似的搓开一叠符箓。数道镇妖符、迟缓符、卸力符,精准地落在前列妖魔身上。与此同时,郡守府外乍起剑光。张少游等新归附的天行剑宗人士一副镇魔司布置支援的模样,几剑把门外守卫剁飞,破门而入。张少游第一时间找上了郝靖川,和杨德昌左右夹击。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几分怪怪的……在一天之前,他们也算是一伙的,在焚香楼还聊过几句;一天之后,又成了一伙的,只不过阵营变了。真是世事无常。这边两人惺惺相惜,郝靖川简直快疯了。他特意把盛元瑶带到外面拐角,只要暗戳戳把盛元瑶捉了,让麾下妖魔顶了她的脸,一切就解决了。结果这是怎么莫名其妙冒出来两个坏事的三品剑修,还都这么强!夏州镇魔司又是怎么冒出来的这么多强者……这张少游不是焚香楼的人吗,焚香楼不去打天行剑宗,怎么打起我来了?“砰!”厅中盛元瑶和妖化的谢长史对了一击,吃不住力向后退了几步,恰好陆行舟也被谁震退,两人背靠背碰在一起。盛元瑶喘了几口气,低声道:“谢了……你这人,真合作起来的时候,实在是靠谱得让人惊叹。”陆行舟笑笑:“就算你觉得我坑你的那几次,实际也并没有让你吃什么亏。”盛元瑶“切”了一声:“这么说你对我还挺好?”“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吃亏。”陆行舟忽地将盛元瑶扯开,正好避过谢长史插来的魔爪。盛元瑶一刀削往谢长史咽喉:“东江是有军队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妖。战斗爆发在这种地方,我们终究要吃亏,你还有什么鬼主意?”————PS:万字完成,0点还有!求月票~(本章完) 第80章 谁的主场 盛元瑶都觉得这次席间发作太急了……席间自己就犹豫过该不该爆发,结果是看似思虑最重、最容易“徐徐图之”的陆行舟借敬酒先发动了突袭,她盛元瑶反而是被卷进去配合的。就连郝靖川“私下谈谈”,也是陆行舟授意自己去的,就是为了逼此人动手,彻底确认猜疑。你确认是确认了,但这仗可不好打啊!这里不是夏州,是郡守主场,天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人?瞧这外面的卫队密密麻麻,就算不全是妖,可在郡守表面没有妖化的情况下,卫队只会听郡守的啊……只一瞬间大家就陷入了苦战,张少游等人的补充都不太够,而郡守还有外面的力量呢……不远处,郡城大开,马蹄声踏碎长街。郡守府这一战三品威能乱爆,眨眼间就把整座郡守府拆成了废墟,剑气冲牛斗。战况很快惊动全城,东江驻军反应极快,直扑入城。在郡守经营不知多少年的环境里,盛元瑶连郡上镇魔司的人都不敢求援,生怕镇魔司的人都可能是妖,就更别提军队了,那更只可能是郝靖川渗透的重中之重。可见她之前说的“我有一个国度的后盾”,在这里显得多么脆弱。当郡守就是敌人,国度的后盾也不知道是给谁用的。如今举目全郡,除了自家麾下之外,能信得过的竟然只有陆行舟的人,甚至可能焚香楼都比别人可靠一点,起码他们真不是妖……不得不说是个巨大的讽刺。但实际上盛元瑶倒也想多了,郝靖川的手没能伸得这么长。如果军队和镇魔司都被控制,大乾体制也就是个笑柄。真正最容易被渗透的依然是官僚。郝靖川这些年也只不过是把郡上官僚体系渗透了大半,算是烂透了,而他的手还没法伸到与他权责并不交叠的镇魔司与军队之中。就连下辖县如夏州,他也只是刚刚开始尝试就被破坏了。此前说过,宗门出师的弟子很多加入帮会或者进入体制,很像现世大学毕业去各个公司或者考公,其中天行剑宗的弟子很多都在基层,还出了徐秉坤这么个城主。那么军队各级将领会是什么出身?基本分三类,各个世家出身、由基层靠战功打上去的,以及……天瑶圣地出身。东江郡的军队主将屠于归,就是天瑶圣地出身,这是不可能被妖魔替换的。但问题在于,他有可能被收买或被骗……郝靖川终究是郡守,妖气遮掩得又好,理论上当地驻军是要听郡守之命的,一旦反咬一口,形势还不知道会如何。结果屠于归火速率众入城,在城门大街上就看见一个白发少女安静地站在那里。“吁~”屠于归心中剧震,勒马停军,神色凝重无比:“阁下这气息是……”霜天冻月,天瑶圣地也没什么人练的,这玩意儿会把人练得不像人,越来越像一片冰川。但不妨碍屠于归大致有些了解,看独孤清漓的模样就有点猜疑。独孤清漓取出一面玉牌示意了一下。屠于归吓得直接翻身下马,单膝跪倒:“见过圣女。”怪了,没听说圣地立了圣女,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可能不是圣女,但这见之如面代表夜听澜的玉牌可不会有假,至少是听澜真人嫡传!独孤清漓淡淡道:“师叔此去何为?”屠于归忙道:“郡守府爆发大战,此事严重,我们得去看看。”独孤清漓简单道:“郡守是妖魔所化,师叔竟然这么多年没发现,东江军队不合格。”喊着师叔,说最冷的话,屠于归冷汗都流了下来。郡守是妖魔所化?他还喝过酒呢,竟一点都没察觉!屠于归当然不可能怀疑自家圣女的判断,圣女就算牵一头鹿来说是马他也得认了,立刻二话不说地拍胸保证:“圣女放心,我们一定将功补过!”同一时间,另一街头,阿糯推着沈棠堵在了郡镇魔司人马面前。这次由于牵涉大妖,陆行舟死都不肯让阿糯参战,又被换来推沈棠了。镇魔司众人看着沈棠身上的镇魔司公服都愣在那里:“阁下是……”沈棠和煦地笑笑,摸出一个令牌递了过去。郡统领万诚接过令牌,脸色大变:“霍……”没错,郡镇魔司统领万诚是霍家的人。这块牌子是从霍瑜身上拿的,没有六公子专门标记,只证明了霍家子的身份。沈棠指了指郡守府的方向:“万统领难道分辨不出,那边与郡守交战的其中一人,是杨德昌供奉?”万诚仔细看了看那边的剑光,心中一凛,肃然道:“我知道了。诸位跟我来!”离开之时再度打量了沈棠一眼,感觉有些面熟……是不是天行剑宗新宗主来着?敢情霍家一边派杨德昌暗中串联想打压天行剑宗,实际背地里是一伙的吗?这是闹哪样呢……是了……据说当时霍瑜查陆行舟,是因为疑似霍殇。沈棠目送镇魔司众人匆匆赶往郡守府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掐着阿糯的脸蛋:“阿糯,你师父这么阴险,你不怕他把你卖掉换糖吃。”这是真阴险,恐怕打死杨德昌都没想到,陆行舟委托他出手帮盛元瑶还藏着利用他霍家身份的意思,同时还让沈棠来干这活,引导人解读成霍家也在暗助沈棠。那不管接下去打焚香楼,还是日后君临东江,都再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了。搞个不好,还能离间霍家与他后面的皇子……陆行舟没有利用她的公主身份做什么,反倒先利用霍家身份帮了她一把。沈棠一念及此,简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感觉小脚又有点痒。阿糯被掐着脸,说话都含糊了:“我会不会被卖掉换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已经把你买了,还不花钱。”沈棠没听清。如果听清了不知道会不会找个地缝钻进去。那边城主府正在激战,左右军队与镇魔司飞速包围过来。郝靖川依然保持着人类的造型,连妖气都坚持不露,就是等着这一刻。见人来了,厉声喊出早想好的说辞:“焚香楼叛变,不知如何煽动了夏州镇魔司!诸君帮我镇压!”声音远远飘传,十里皆闻。张少游:“……”所以沈宗主没参与此战,只让我们参与,是为了这个?军队和镇魔司如潮水涌入,屠于归和万诚的剑直接冲向了……郝靖川。“?”郝靖川妖都傻了:“我是郡守!是焚香楼叛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两人哪里理他,大招齐出:“妖孽受死!”“唰!”那边盛元瑶压力大减,终于一刀剁翻谢长史,疲惫地按着肩头一道小伤喘着粗气。看场中风卷残云的碾压局面,好像忽然就没她什么事了。盛元瑶喘息道:“我都不敢找他们,生怕信不过,就算他们不是妖,也难保被收买……你怎么敢的?”陆行舟递过一枚疗伤丹:“收买可大不过上面的关系……我敢陪你来郡上干这活,就是因为至少确定军队能听小白毛的,不然我拿头跟你来?当我像你一样不要命么……”盛元瑶默默磕丹不语。“重要的是,你必须引入他们,只能信一把。否则话语权在郡守手里,你争不过,到时候反贼反倒成了你。只有让军队和镇魔司这些不同的体系共同参与,才能把一郡之首的影响力压下去。尤其事后如果还要主持清洗,难道靠你的权限能做?”盛元瑶低声道:“所以如果没有你帮这次的忙,我只会栽在这里,要么被妖魔替换,要么身败名裂变成个叛逆?”“也不至于……没我的话,你也不会自己在宴会上发癫。说来奇怪,你不知道我另外有些什么布置,你怎么敢就陪我一起在宴会上发动的?”盛元瑶没好气道:“你都发动了,我当然只能出手。要是你后续没有布局就敢乱发动,姑奶奶死了都要到下面咬你!”陆行舟道:“你最后四个字,调换一下顺序好点。”盛元瑶:“?”那边郝靖川在团团围攻的压力之下,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下一刻衣物破裂,一对肉翅振空而起,就要突围:“盛元瑶!你给老子等着!”一紫一蓝两道剑芒兜头刺来,郝靖川哪想得到都这副场面了外面居然还有两个四品剑修等着堵人呢,猝不及防被阻了一下。只这么一刹,身后杨德昌张少游等人齐齐追上,两把飞剑同时刺入郝靖川后背。妖血洒遍长空,郝靖川低头看着从胸前冒出来的剑尖,至今都有点没回过味。怎么就盛元瑶来这里吃个饭,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经营了这么多年,被人一顿饭破了,其实席都没开吃,此刻酒应该都还是热的……军队、镇魔司,在他郝靖川压根没暴露妖气的情况下,连问都不问就直接站在了对立面,这到底是谁家主场?“砰”,妖尸坠地,卷起漫天飞雪。郝靖川伏诛,剩下的其他妖魔更是无法抗拒这几方汇聚的强大力量,眨眼之间就被荡平,全部捉拿。厅中一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阵子,屠于归才犹豫地拱了拱手:“这事……应当怎么定性?”盛元瑶沉默。此时冷静下来,她也觉得之前自己怼郝靖川的那些话细思是有些幼稚的,就算郝靖川不是妖,真就是个老官僚,多半都会翻脸。这种一郡官僚大半是妖的事情,属于惊天大案,如果真这么揭开,要引起举国震恐的……到时候人人自危,各自猜疑,天下要大乱。所以父亲心中其实隐隐有数?他还知道更多?只是没法去揭,至少以父亲的级别不敢揭。环顾镇魔司万诚、军队将领屠于归,甚至是霍家杨德昌,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见她看过来,都有些躲闪。盛元瑶有些求助地看向陆行舟,陆行舟也低声劝:“不太合适。你担不起,会出事的……还要影响整个家族。你爹都不敢。”见盛元瑶似乎挺听这位“苟捕头”的,杨德昌终于松了口气,劝道:“这位捕头说得有理,此事不能这么不顾后果地捅出去。”盛元瑶疲惫地道:“那当如何?”万诚指着穆风那妖化的身躯:“有郡丞一个妖,差不多了……这么多郡上官吏乃至郡守的死亡,都推到它身上。以这个为引信,也有足够借口清查全郡。万某会负责起来,包保不会漏下一个。”屠于归也道:“军方也会配合此事。”盛元瑶道:“溯源呢?”没有人回答。这种情况你还能溯什么源,要把天掀开么?我们就负责自己郡上的事,别人的事与我们何干?盛元瑶低声问陆行舟:“私下密报给陛下呢?”陆行舟道:“我说的会出事,就是指你密报给陛下。说不定先把你解决了,这事再慢慢考虑……反正据我所知,皇子都压着这种事,他们都不敢猜自家老爹会怎么反应,你怎么敢?”盛元瑶:“……”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疲惫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做镇魔司,到底为了什么?”迎着她的目光,万诚偏开了脑袋。盛元瑶却没问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们商议着报吧,我……我先回夏州。这一次天王老子也别想阻止我回京,没意思透了。”陆行舟沉默片刻:“我送你。”————PS:又是近4K,求月票~(本章完) 第81章 碎梦 雪夜。刚刚破获惊天大案的盛元瑶,连个参与后续讨论的事情都懒得做了,连夜冒雪回归夏州。来时意气风发策马疾驰,去时牵马步行,脸色难看。身后跟着一群各自带伤的夏州镇魔司下属,看着她的背影也都很沉默。这次的事不管最终怎么个定性,大家的功劳都不会小,看来普遍要升一级。但实际上这件事大家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很是盲目地战斗负伤,一直到了最后才恍然,跟白捡似的。然后也知道这位心中有梦的少女统领,梦碎得差不多了。陆行舟一直陪着她踱在城外官道上,如同饭后陪着散步。直到出城数里,盛元瑶才终于开口:“你的脚可以走这么久没事么?我看你战斗的时候都尽量不挪动。”“现在走路还好,应该说需要尽量多慢走……战斗的话,没逼到那份上,能不动就不动。”盛元瑶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谢了。”“我没有达成你想要的结果。”“……那不是你的问题。你做的事早就超出了一个帮手的范畴,说是你主导都不为过。”盛元瑶想了想,忽然笑了:“你在沈棠那边也是如此……这是你惯常的行事风格?”陆行舟倒没有细思过这方面问题,被问得自我反思了一下,颔首道:“是吧,我似乎都是这样。”盛元瑶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强势,做辅佐的角色都做得像个做主的,要设法限制你?”陆行舟怔了怔,沉默下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良久才道:“沈棠不会就行。”盛元瑶嗤了一声,悠悠道:“那我就等着看咯。”陆行舟没回这话。两人又安静漫步了片刻,盛元瑶才低声说起了正题:“在你说线索要在郡上找的时候,我心下是认同的,觉得我查不出夏州妖魔线索,大有可能是因为郡上有人遮掩了。所以你一这么说,我就立刻打算来郡里看看……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郡守,不仅因为这太惊悚,同时因为他的官声很好。”陆行舟知道她的意思,郝靖川的官声确实很好,从来就没听过什么贪腐啊欺男霸女啊这类的事情,并且他的不少为政举措对东江郡的繁华还挺有些贡献的,十足算个好官。对比霍家当年在夏州的名声可谓天壤之别,比徐秉坤的名声都好很多。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你甚至都不能因为他是妖而断定他背地里必有血食之类……大概率还真没有,因为大规模血食很难逃过东江郡镇魔司的怀疑,瞒不住这么多年。当然,这么好并不代表他就是什么好妖,这种大规模的渗透只能证明谋划甚深,不想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拱下台。说不定还想提拔呢,到时候能做到的更多。盛元瑶自嘲地笑笑:“现在我分不清所有地方官僚是人是妖……你看,出了妖魔案,妖想遮掩,人也想遮掩,多可笑。”妖想遮掩就算了,正是因为人也想遮掩,还是普遍这么认为,这彻底敲碎了少女的梦。盛元瑶续道:“我甚至分不清他们到底该是人好点还是妖好点,郝靖川做官比不少官僚都好呢。”“这就不用阐发去想了。”陆行舟终于回应:“妖魔不管现在怎么做,最终目标也是想拿你我做食物的。我便是在阎罗殿的时候,最魔道的思维期间,都没打算和妖魔有什么交往,因为大家有最本源的差异……阎君也如此,诛妖如屠狗。魔道都如此,你朝廷中人还想这个?”“嗯,我知道,也就那么一说。”盛元瑶伸了个懒腰:“唉……反正很没意思……查出了案子,不敢追查也就罢了,甚至连说都不敢说的,这活儿干的有什么意义?要说等到位置爬高了就好点吧,可我爹都不行,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到我爹的一半。回去做个混吃等死的衙内挺好,调戏民女去。”陆行舟道:“这是环境问题,又不取决于你们盛家,没必要自我内耗。”“反正地方上我是真不想呆了,怕每到一地就忍不住要去掀这些底子……你知道我的,我好奇心太重,早晚掀出事来。”盛元瑶转头冲他笑笑:“以后夏州可少了我一个能被你利用的帮手,下一任城主和镇魔司统领不知道是谁,你自个解决去。嗯……相信对你来说不是问题,霍公子。”盛元瑶其实已经很确定陆行舟不是霍殇,但也知道他正在引导人往这边想,索性帮他坐实一些:“我看现在万诚都听你的了,以后助力在郡上,也不需要夏州如何。等我回京,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坐实霍殇身份?”“含糊即可。因为真正的霍殇如果活着,他也不会愿意承认这个血脉,越是含糊反而越真。对我来说,就算我想用这个身份,可让我自己说是霍家人挺恶心的,含糊也能让我舒服几分……虽然也算自欺欺人没什么意义。”“能让自己舒服几分就是意义,我现在想让自己舒服几分都挺难的。”陆行舟:“……”盛元瑶笑道:“你现在往这个方向靠,是因为对朝凰公主有利?”陆行舟坦然道:“嗯……一部分吧。另一部分是这个身份也确实对我复仇有用。”盛元瑶撇撇嘴,陆行舟对沈棠好得让她这个常被利用的莫名有点妒忌,但细思也知道没啥好妒忌,人家是姘头,你是什么?真以为车厢里乱摸,堂堂镇魔司统领一点都没听见呢?不过既知沈棠是公主,那这个姘头的称呼或许可以改改,叫面首?却听陆行舟道:“其实你自己的心结,有没有想过,从这里也是一条解决之路?”盛元瑶脚步顿了一下。陆行舟这话很明白,当今皇帝不靠谱,其他皇子也很难说,反而是沈棠说不定在这方面会好很多。如果她盛元瑶还希望镇魔司能做到镇魔司该做的事,那么她盛家应该选择沈棠。盛元瑶盯着他的侧脸:“这就是你特意出来送我的意义?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句?”陆行舟摇摇头:“不是,只是因为我朋友心情不好,陪着走走。这些只是顺便聊到,事实上你也改变不了家族倾向,和你说这个并无大用。”盛元瑶看了他半晌,露出一丝笑意:“从你选择霍殇的身份来看,你绝对不会一直在夏州,早晚会用这个身份进京闹事。或者索性是和沈棠一同进京,那时候更好玩……到时候有瓜记得喊我,可别是行魔道之举被我抓了。”陆行舟也笑了:“一定。”“这次出京挺不爽的,不过交了你这个朋友也不算亏。”盛元瑶翻身上马,转头一笑:“跟阿糯说,小胖脸别太早消瘦,下次我还想揉。走了。”骏马飞驰,转瞬去远。夏州镇魔司下属慌忙跟了上去,陆行舟没再相送,远远看着火红的披风消失在夜色,才慢慢转身回城。阿糯扛着轮椅跑了过来:“师父,没有人追踪。”“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陆行舟有些疲惫地坐回轮椅,取下面具,又笑道:“盛元瑶很喜欢你呀。”“那是当然,阿糯是最可爱的。”阿糯飞也似地推着轮椅往回跑:“反正再喜欢也没用,我才不去给她揉呢。”“那边怎样了?”“清漓姐姐和杨德昌在那,这妖他们想遮也遮不了,就那样咯。接下来应该会开始大清查吧,好歹能让瑶姐姐心心念念的事情完成。”“她心心念念的可不是查一个东江郡的妖魔……算了。”陆行舟没再多说,转而问道:“关于郝靖川最后喊的焚香楼造反,在场的人有什么表示?”“都知道那老头是妖了,当然没表示,这会儿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些事上。”“我还怕他们有表示,借这个借口抢先推了焚香楼呢,那我们就连口汤都没了。”陆行舟微微一笑:“现在正好,有郝靖川那一嗓子,我们怎么凌虐焚香楼也不会有人帮他吱个声了。”说话间,轮椅到了郊外岔道,沈棠等人已经在那等着了。同时在场的还有东江帮石铁龙等一群强者。见陆行舟到来,石铁龙的神色凝重至极,郡守府之战的细节他不是太清楚,但郡守那一句“焚香楼造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知道事情成了。不仅攻击没有问题,就连事后都不会有人为焚香楼叫屈的。“天时地利人和。”陆行舟瞥了眼黑暗之中,似是和谁在说话:“放心,焚香楼今夜之后,保证什么话都说不了。”杨德昌在黑暗中苦笑,他知道今晚还是被陆行舟摆了一道,如今他和沈棠的关系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上面交待。不过话说回来……陆行舟这一局他细思惊艳无比,好像陆行舟除了是个瘸子、修行跟不上之外,霍家其他几个兄弟真的没有一个能和他相比。如果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呢?(本章完) 第82章 破山 第82章 破山 郡中发生的一切,全面闭山中的焚香楼一概不知。 张少游就表示过,全面闭山是怂货所为,并不是好选择,像这样两眼一抹瞎就绝非好事。只是短期内闭山自守或许会让人无从下手,算个应急之策。 一般情况下,只要闭了山,即使敌人实力比你强也很少会选择强攻,毕竟容易有较大伤亡。大家手下战力都来之不易,没谁舍得乱送。昨夜焚香楼突袭天行剑宗,那也是以为对方没有准备。 逸阳真人自从闭了山,心中安了很多,总觉得这几天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撑到杨德昌从晋王那里请来援兵就行。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杨德昌不仅没有去晋王那里,就在刚才都还在郡上打架。 更不会想到,才闭山第一天夜里,天行剑宗和东江帮已经携起手来直扑山门。其中天行剑宗除了狗男女四人组之外,主力全是焚香楼自己出去的叛徒。 “敌袭!敌袭!”看守山门的弟子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传遍全山,正在炼丹的逸阳真人豁然起立,丹炉都差点踢翻了。 飞速出门居高望远,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堵在护山大阵之前,一个坐轮椅的瘸子正掏出阵旗,左插插右插插,似乎在尝试破阵。 逸阳真人差点吐血。 一般情况下外人连护山大阵的范围都未必清楚,贸然进入就被攻击了,谁打头阵就很容易伤亡,此前常清正是因为这个才让张少游等人先上的。 结果这会儿一大堆自家人马,他们即使不懂怎么破解此阵,但大阵什么范围那是一清二楚,极度精准地带着人站在范围一步之外,看着死瘸子四处划着轮椅尝试从外面破阵。 这还玩个屁呢? 逸阳真人再顾不得观察,厉声道:“全员出关听令!集中所有远程力量,攻击那个瘸子!” 旁边居然还有人问:“哪、哪个瘸子?有两个。” 逸阳真人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在破阵的那个男的!” “嗖嗖嗖!”无数正在闭关和炼丹的焚香楼人士纷纷出关,祭出自己最强的法宝,各种威能如飞蝗而下,全向陆行舟轰了过去。 陆行舟不闪不避,抬头看向天空灿烂如烟火的各色攻击,失声轻笑:“让一个丹师主持战争……焚香楼至今没醒悟自己错在哪里。” 旁人侧目,说得你不是丹师一样…… “轰隆隆!”狂暴无比的各色威能在陆行舟面前炸起,陆行舟连眼睛都不动一下,仿佛有圈圈铁索围绕在前,所有威能在他一尺之外不得寸进。 他刚才根本不是在解阵,而是在布阵。 以东江帮著名防御法宝“铁索横江”作为防御阵心,加上吸纳与反弹效果的融合阵法。 各色威能被聚成一团,轰然回弹而出,直破远处山间某个亭台。逸阳真人心中大震,狂喊:“阻止他!” 却哪里来得及? “轰”地一声,亭台被轰了个稀巴烂,连带着下方地脉都被铲出了数十丈的大坑。 护山大阵咻然消失。 “你们的阵眼在里面,我从外面插旗能破个什么阵呐……”陆行舟抬头看向山上目瞪口呆的焚香楼人士,随手一挥:“上!” 东江帮石铁龙收回了铁索横江,神色复杂地看了陆行舟一眼,与沈棠那边默契地兵分两路,左右冲向了山顶连绵建筑。 山顶传来逸阳真人愤怒的吼声:“石铁龙,擅启战争,你就不怕朝廷怪罪!” 石铁龙简直都听笑了:“那就让郝郡守来治石某之罪吧。上!” 无数遁光冲向山头,各色术法冲突的视效如烟花绽放。 陆行舟却没有参与正面作战,他从来都不负责攻坚。 阿糯一溜烟推着陆行舟的轮椅往后山绕,直奔藏宝秘库。 那里的东西才最有价值,说不定有二品好货……趁着东江帮不知道秘库在哪,他们这又有叛徒在手又有杨德昌资料的,不趁着所有人都在前方激战的机会先去拿了还等什么时候? 难道真等着和东江帮五五分赃啊? 秘库往常是守卫森严,可在这被两方势力集合攻山的危机时刻,能战之力显然都出去大会战了,不会有强者杵在秘库蹲着,只剩一些小角色。 见阿糯推着陆行舟过来,齐齐发声喊,居然从后山跑了,连个抵抗姿态都懒得做。 从中也可以看出,护山大阵被破、大堆己方护法倒戈反攻的情况下,焚香楼人无战心。见对面两帮人马乌泱泱的冲上来,压力奇大,恐怕此刻偷跑的强者还不知道多少,远远达不成众志成城的抗击。 这一战说不定比预想中的更简单……但也意味着马上就会有焚香楼自己人跑来秘库劫掠跑路,要尽快。 阿糯弹射过去,一把揪住一个看似小头目的揪了回来:“别跑,帮忙开门。” 小头目瑟瑟缩缩地哭丧着脸:“小姑奶奶,我没有钥匙啊……要是有,我早就自己开进去拿了东西跑路了!” “不用钥匙。”陆行舟道:“只需要告诉我这机括有没有自毁设定就行。” “那绝对没有,这里都是焚香楼重宝,谁舍得自毁呀。” “那就行了。”陆行舟魂幡一展,黑炎悄无声息地烧灼门锁位置,过不多时“咔嚓”一声,内锁烧断,厚重的石门一推就开。 头目看傻了眼。“你走吧。”陆行舟摇了摇手上魂幡:“没有在一年前惹我,你们焚香楼也算运气。” 头目连滚带爬地跑了。 师徒俩进了门,忽地一愣。 轮椅不受控制地乱颤起来,阿糯竟然把握不住前推的方向。包括手上的戒指也在摇晃,戒指里的铁饼井盖,都不受控制地在戒指空间里乱飞。 那头目又出现在门外,哈哈大笑:“这里虽然没有自毁设定,却有元磁干扰,金属之物入内便即失控,连法宝也全部失效,正是防止外敌入侵。没想到恰好还是个坐轮椅的,现在是不是连动都动不了?想不到我开不了门,还有别人帮我开,哈哈哈……” 师徒俩都神色奇怪地转头看着他。 那头目笑容有点僵了,转身试图去按室内机关:“死到临头还看!” 陆行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头目:“?” “我控制不了轮椅……那这样控制行不行?”陆行舟举起了轮椅。 头目:“???” “砰”地一声,陆行舟抡着轮椅重重砸在他脑袋上,血浆迸裂。 “早想这么玩了,真爽。”陆行舟舒适地放下轮椅:“别的强者配合这元磁干扰说不定真能给人造成不轻的麻烦,你个区区小头目也敢装。” 阿糯在周围看了一圈,很快找到一个机关按了下去。 元磁干扰瞬间消失。 陆行舟摸出了万魂幡:“本来现在不想杀伐太重,还说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还有人自己想进人皇幡的。” 那头目惨叫都来不及,一缕黑雾已经被摄入幡中,死得透了。 阿糯看都懒得看一眼,飞快地往戒指里收东西,再迟要来别人了…… 陆行舟也瞥了一圈,大致都是些药瓶,以及几株看似有点意思的药草和果子。便把药草果子先收了,又在架子上翻找片刻,拔开几个药瓶嗅了嗅,收起其中两瓶。 才做完这些,外面就传来破空声,逸阳真人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落在门外,一眼大怒:“陆行舟!” 陆行舟划了出去,失笑道:“看来真人自己也不是什么与宗门偕亡的英雄,打到一半跑路来秘库拿东西走人呢?” 逸阳真人脸色阵青阵白,这不是废话嘛……他在外面被好几个三品围攻,才一会儿就身受重伤,眼见不可能守了,还不跑路等什么时候? 这是别人没反应过来,真要反应过来了恐怕一股脑儿都会来抢东西跑了。逸阳真人倒是发现陆行舟这里居然没强者,只有他和一个小孩,那眼里的恨意与戾气瞬间满溢:“陆行舟,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先拿你的人头找沈棠收利息!” 陆行舟叹了口气:“你不会真以为是自己实力超群,能从这么多人的围攻里突围吧?有人跟着你来了,沈棠知道他不会让你活着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投名状的机会……” 话音未落,逸阳真人身后乍起剑光。 本就受伤颇重的逸阳真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已被剑气贯胸。 逸阳真人愕然转头,瞬间圆睁怒目:“杨德昌……你不得好死……” 杨德昌比他更无语:“我已经不想公然参战对你们的人出手了,怕被谁看了去……你独自跑我面前来跳,还怨我咯?” “砰!”逸阳真人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临死都没想明白杨德昌为什么会把杀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像不杀对不起组织似的。 陆行舟把刚拿的丹药丢给杨德昌一瓶:“二品破境丹,对你应该有效。” 杨德昌抛了抛手中丹药,眼中若有深意:“你不怕我杀了你,抢这里的宝物?那也用不着你分给我了。” “沈棠拿我牌子和万诚搭上线了,你还想这些啊,那我是不是太高估你了……”陆行舟叹了口气,指了指秘库里的东西:“说白了,焚香楼特性在这,此处也不是什么灵山宝地。主要收藏都是丹药和符箓啥的,品级虽然不错,却实在没啥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我都有点失望……不值得,老杨。” 杨德昌苦笑摇头。 陆行舟忽然问:“老杨……有没有霍家哪位公子出门去哪的消息?” 杨德昌心中一凛:“你想干嘛?” 陆行舟若无其事:“皇室嫡争都你死我活,我想要几个兄弟的命难道很难理解?他们不死,几时轮到霍殇上位。” “你不该和我说这个。”杨德昌很是无语,这种事还能公然说的?我和你关系很亲近吗? “但我觉得就该和你说这个。”陆行舟淡淡道:“回去后想明白了,有什么消息给我传个信……传到天行剑宗就行。” 杨德昌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陆行舟道:“做不做,决定权在你自己,我可不逼你。” 杨德昌收起丹药,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消失不见。 ———— PS:万更完成。今晚0点没有了哈,稍事休息,明天再冲~继续求月票~ (本章完) 第83章 覆灭 陆行舟静静坐在秘库山头,看着前面的山头火焰焚天。焚香楼的主体建筑都快被毁完了,四处都是飞剑法宝的威能爆发之声与惨叫声。依稀还能听到这样的厉喝:“张少游!秦不妄!你们这些首鼠两端的叛徒,真以为天行剑宗会信任你们,别等到此战过后便是兔死狗烹!”那边是什么回应,已经听不清。悠远得仿佛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师父,东西搜刮完啦!”阿糯喜滋滋地跑了出来,秘库里已经像是被狗舔过一样干净。“有什么好东西?”“法宝都不怎么样,而且很多也只不过是法器档次……也不知道有什么脸藏在秘库里,白高兴一场。不过高品丹药符箓还是挺不错的。”阿糯乐滋滋道:“至少可以管我一年的饭,看上去我的四品就要来啦~”陆行舟哑然失笑。自从离开阎罗殿后,绞尽脑汁给阿糯赚钱买丹吃、连炼丹都要监守自盗的这一年好像浮云一样掠过……本以为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很长时间,可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前几年丹药随便吃符箓随便拿法器随便用的状态了。不,比当初更好。“你别拿焚香楼和阎罗殿的收藏比,那能是一个档次么……”“好歹三品和一品都叫上三品。”“可你鱼姐姐不是一般的一品,焚香楼却是很拉的三品,这中间的差距比你我的身高都大。”阿糯踮起脚尖,发现自己努力踮到最高都只能和陆行舟靠坐在轮椅上差不多高,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说话间,人声逐渐接近。一阵熙熙攘攘之中,天行剑宗和东江帮的人都渐渐汇聚到了这边。看着一个个杀气冲天的,浑身是血,看着便是塞满了杀人抢来的戒指和法宝,以及在其他库房搜刮的丹药灵石。不知不觉,战斗都结束了……真快,完全是场一面倒的屠杀。陆行舟对此几乎没有感觉,跟着元慕鱼那几年,灭门案可干得太多了……他平静地祭出万魂幡,漫山黑雾汇聚而来,那些刚死的、濒死的,万千怨魂收集汇聚,是万魂幡成长的养料。灭门案干得虽多,可惜他大部分在幕后,很少有机会收集怨魂,目前只积攒了一千多魂。等真汇聚万魂,那便是此幡进阶上三品之路。黑炎在魂幡中露出了舒服的呻吟:“好爽~多来点……我还要~”陆行舟:“?”等等,这主魂是不是哪里不对劲?石铁龙等人来时,黑雾都已经消敛了,只看见陆行舟师徒俩杵在秘库门外好像在等他们似的。目光越过师徒俩往秘库一看,干净得狗都不爬。石铁龙神色不太好看:“陆先生,这不好吧?约定一起进攻,五五分账,你趁着我们在战斗,先来把最值钱的秘库拿了?”陆行舟微微一笑:“阁下战斗之中也分兵劫掠其他库房,无非是不知道秘库位置在哪,若是知道了难道还能错过?大家都一样,先到先得,仅此而已。”道理就是如此,只是打了半天最高级的秘库一点份儿都没有,难免有点憋气。石铁龙正想说什么,陆行舟又补了一句:“石帮主,你也看得出,这一仗对方心气早就散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们也最多打得辛苦点,会有点伤亡,但不是不能打,完全可以吃这个独食。所以这仗对你们来说几乎是白捡的,既除去并立东江的三品宗门,又平白得了无数资源,陆某完全是为了交东江帮这个朋友,不然找苍山剑派也行……”石铁龙知道事实不是如此,所谓对方心气散了,正是因为他东江帮大量强者的参与,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才导致的。真让天行剑宗独力来打,那对方心气可未必散,要打得双方死伤惨重才是,哪有这么简单。但陆行舟非要这么说倒也没法说他错,至少他真的可以找苍山剑派之类的其他宗门来干这活,不是非得他东江帮的。之所以找他东江帮,还真是为了结个善缘,他这仗的资源也确确实实是白捡,没什么底气非要和天行剑宗争大头。再想想郡守府之变,石铁龙此刻越看陆行舟越觉得深不可测,实在不想和他有什么冲突。想到这里,索性拱了拱手,露出了笑容:“陆先生既然这么说,我们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此番大家合作愉快,希望日后更加亲密才是。嗯……此番捉了许多焚香楼的丹师俘虏,这个贵宗应该不会和我们争?”“当然不会,谁捉到的算谁的,我们也有俘虏的嘛……”陆行舟也堆着和善的笑容:“此外,以后我们还会分驻人手,在焚香山上种植药园,到时候还有大量与贵帮合作的机会,还望石帮主多多照拂。”石铁龙愣了一下,神色都变了。忘了这一茬……这可是一整座山啊,还是丹师宗门最眼馋的药山!山契在哪?低头看看,逸阳真人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横在地上,手上的戒指已经没了……山契大概率在这呢,已经被陆行舟拿了!焚香楼想贪丹霞山的地火种植药材,这是双方冲突的起因。搞了半天,焚香楼自家的强者、资源、连带着山都送出去了……说是说让东江帮白捡了这一仗,可不管怎么算,好像东江帮最终都只不过是被陆行舟拿点资源外聘的打手而已,连破阵所用的宝物铁索横江都是他石铁龙的呢……“这次算是认识了陆长老……以后多多亲近。”想想不知倾向的万诚和屠于归,石铁龙心中再憋屈也终究什么都不敢动,青着脸摆了摆手:“收工。”看着东江帮的人陆续下山,阿糯撇了撇嘴:“明明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还一副吃亏了的样子……”“人心苦不知足。”陆行舟微微一笑:“谁让我们赚得更多呢?连山都拿了。”众人都笑,陆行舟的目光落在张少游等人身上:“诸位此战如何?”张少游有些小紧张:“张某与宗主和独孤姑娘一同击退逸阳真人,宗主没让我追……其后又击杀了焚香楼一名太上长老,三品上阶丹师……”一个逃逸,一个也是共同杀的,按照之前“杀死同阶敌手”的立功之约,他不知道够不够拿新丹奖励。继而自己也有些小尴尬地说:“这功劳恐怕不是太够,可以记着等待累积……”“何用等待?”陆行舟正要丢过一个瓶子,忽地想起之前盛元瑶说的话,便伸手悄悄戳了沈棠一下。沈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会意地道:“独力击杀同级,谁都不敢自夸能做到,立功要是这种要求,那叫苛求,能协力击杀就够了……何况郡守府一战,张首座也立功不小,就算累功也已经足够。”陆行舟及时取出瓶子:“这里是辅助三品修行的丹药,有三颗,张首座先努力修到二品门槛上,到时候再争取尝试助你突破二品。”张少游狂喜接过:“多谢宗主,哦,也多谢陆长老!”秦不妄和赵归山都带点期待地说:“我们合力击杀了两个四品……嗯,虽然都是丹师,有点胜之不武。”“我也是丹师。”陆行舟递过两个瓶子,一人一份:“这是三品破境丹,一人一枚。”两人大喜,就听陆行舟续道:“作为丹师,我需要提醒二位,破境丹只是辅助冲关之用,而不是吃了就必定破境。并且若是一次失败,下一次再服用相同的丹药,效果更不可靠,二位一定要有所准备。个人建议不要立刻使用,还是等修行到了感觉关隘有松动迹象之时再配合使用,切记切记。”两人对视一眼,都肃容回应:“多谢陆长老关心,我们有数。”这是真对自己人的关心才会说的。焚香楼别说给不给你丹药了,就算给了也是懒得啰嗦这些,因为他们对你的未来没有责任,何必多说惹人厌烦。那种从雇佣军到自己人的感受转变,非常明显。陆行舟又取出数十丹药塞给沈棠,沈棠又全都递给了张少游:“其余兄弟们的付出,张首座应该都看在眼中,这就由张首座分配了。作为剑锋堂首座,这是你的职责。”张少游深深吸了口气,接过丹药肃然应道:“必定公平分配,不负宗主所托。”环顾新入伙的强者们喜形于色的脸,沈棠知道原本有些人参与此战只是不想焚香楼存在,以免将来报复他们的“背叛”,打起来可卖力了,个个都是“大功”。然而事实上他们对于事后是否真正加入天行剑宗还是心有犹疑的,但此时此刻,忐忑或去意基本取消,凝聚力是初步有了。不吝赏赐、让他们看见了与在焚香楼截然不同的尊重,这是一回事。其实真正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看见了摧毁焚香楼的轻松程度……是个人心里都知道跟着这样的老板会比以前更有前途。双管齐下才能收心。不仅是他们……恐怕整个大乾也不会有人想到,天行剑宗居然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借助各种关系,以零伤亡的代价彻底覆灭焚香楼。经此一役,天行剑宗再也不是需要在大典上应对各种挑衅的新兴宗门了,而是整个大州数得上号的一流宗派,真正的三品强宗!沈棠扫过远处的火光,低声道:“大家都累了,把俘虏押上,先回郡上歇着吧,后续事宜慢慢再处理。嗯……陆长老跟我来一下,有事相谈。”独孤清漓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本章完) 第84章 我也是第一次 第84章 我也是第一次 郡中客栈。 沈棠站在屋内窗前,静静看着远处焚香楼方向的烟尘,那是被毁成废墟的烽火余烟,仍在飘散。 在城中另一端,郡守府也是一片废墟,整个夜晚东江郡人心惶惶。 她们作为两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带着装饱了的行囊,在静静地俯瞰。 “在想什么?”身后陆行舟也离开轮椅,从后面环抱过来,陪她站在窗前看。 被他这么抱过来,沈棠身躯微微一僵,心中都捋不明白大家啥时候关系变成这样自然了,想抱就抱的? 可确实是自己邀他入屋“相谈”的……在这孤男寡女的客栈夜晚。 “你……”沈棠有些艰难地说着:“怎么就这样抱我了……” 陆行舟的声音就凑在耳边:“难道今天这局,不值得个奖励?” 沈棠嗔道:“那也没有不问自取的!” 说是这么说,身躯的僵硬倒也真放软了下来,仿佛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就可以。 感受到她身躯的变化,陆行舟继续附耳道:“我这种魔道中人,岂不就是不问自取。” “你……”沈棠咬着下唇:“你以前不这样……现在觉得我好欺负了是吧?” “我以前……治好腿之前,没有心情想别的啊。” 沈棠气道:“就不该帮你治腿!” 陆行舟不说话了。 沈棠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对他似乎有点不一样,语气便缓了下来:“其实说帮你,也没出多少力……破解秘境主要靠的是你自己,炼骨也是完全你自己操作的。” 陆行舟没搭这茬,转移道:“你喊我进来,想谈什么?” 沈棠道:“想问你……你今天把丹药给我,让我对张少游他们示恩,是在自我避嫌?” “倒是没什么嫌可避的,不过需要突出你……终究你才是宗主。” “而你终究会走?” 陆行舟不答。沈棠追问:“哪怕我们都这样了?” “怎样?”陆行舟微微侧头,吻在她的脸颊上:“这样?” 沈棠呼吸粗重起来,身躯微微用力,似是想要挣开。 却听陆行舟含糊不清地说着:“并不是因为我想走,而是因为我觉得不能喧宾夺主,之前我一些表现……或许不是太好。会让别人心中嘀咕,对你的权威不利,以后我会多注意这方面。” 沈棠挣扎的力气一下就散了,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任他吻。 她身为公主,当然很清楚这种事情。以前不在乎,只是因为宠着他,内心当然是知道不好的。 但并不需要自己斟酌着去和他提这些,他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了,有意收敛。 单论这点,沈棠都想奖励他更多一点。 迷迷糊糊间,感觉下巴被他掰过去了一点,然后他的唇就从脸颊转移,吻到了唇角。 沈棠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红唇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沈棠瞪大了眼睛,脑子轰然一炸,一片空白。 殊不知此刻陆行舟自己脑子也挺空的,心跳得极快,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也是他在此世的初吻。 一时紧张得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小毛头,别说前世早已忘却的那点经验,就连看了那么多片子都快忘光了。只觉得她的唇好软,好舒服,还有点甜……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刹,沈棠猛地醒过神来,手肘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拱了一拱,身躯也是本能地一转,脱离了他的怀抱。 陆行舟也回过神,沈棠后退半步,双手向后撑着窗台,面对着他紧张地说着:“你……你……” 那刚被吻过的红唇,娇艳欲滴。 陆行舟举手示意不会进击,反而向后走了几步,坐回了轮椅。 沈棠总算松了口气,咬着下唇看了他半晌,低声道:“满意了?满足你魔道妖人的风流没?” 陆行舟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也是第一次。” 他没看见,沈棠眼里那一刹那绽放的惊喜,像是有光一样。 继而光芒又有些黯淡,低声道:“行舟……我可能……无法回应你什么。” 陆行舟抬头看她。“皇家之事,终究与江湖不同,也与仙门有异。如果我真的想奔着那个目标走,那么婚前绝对不能有丑闻,一旦被人看出来了,那路也就断一半了。再加上父皇的态度,另一半也没了,还会害了你。” 陆行舟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 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上床什么的……和沈棠的亲热,完全能算是互相吸引情不自禁,并没有想过更深的事情,否则刚才手上也不会那么规矩的没有乱碰。 但看起来反而是沈棠考虑过啊……是了,她心中觉得自己是个魔道出身的妖人,肯定对这些事较为放纵,可能都不知道玩过多少了,甚至可能都怀疑过是不是妖人有意玩弄她? 呵,女人。 沈棠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呆愣的样子,还以为颇受打击。 她缓步踱了过去,主动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你说,我曾说过我们要一起站起来,你很重视这话……那现在我说,我们不仅要一起站起来,还要并肩携手,一起屹立在大乾之巅,好不好?” 陆行舟笑了起来:“好。” 这话简直跟定情相约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在陆行舟现代的观点上,现在起都已经能算是女朋友了。沈棠说完也是脸蛋滚烫,看着陆行舟的笑容总觉得越看心跳就越快,有点呆不住了,转身想走。 刚刚转过身,手就被拉住了。 陆行舟微一用力,沈棠不舍得用力对抗,无奈地栽了回去,被拉在他的腿上侧坐着。 沈棠有些嗔怒地推着他的肩膀:“你又干嘛啦?” 陆行舟实在好笑:“宗主大人,这是你的房间,你去哪?” 沈棠:“……客、客栈房间,随便住,让给你便是。” 陆行舟横抱着她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床榻,将她轻轻放了下去,继而俯身在她唇上再度一吻:“晚安,我的公主。” 第二次两唇相触,双方却都没有了刚才那种空白发懵感,只剩一种甜甜的味道蔓延。 沈棠眼波如水,柔柔地看着他,低声道:“晚安。” 目送陆行舟坐回轮椅出门的样子,沈棠咬着下唇呆呆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莫名笑了起来。 然后趴在枕头上,拉起被角盖住了脑袋。 ………… 次日一早,几个当事人还在回味昨夜的情动,东江郡先炸了。 经过一夜讨论,万诚与屠于归等人终于给出了最终定论—— 郡丞穆风是潜伏已久的妖魔,趁郡守宴席之时与焚香楼部分叛徒一同策动叛乱,致使郡上官员从郡守往下十余人死亡。幸得夏州城主盛元瑶在场,率夏州部众堪堪抵住叛军,撑到了郡镇魔司与驻军到来,将叛逆一网打尽。事实上盛城主正是因为追查当初夏州妖魔案,顺藤摸瓜查到了郡丞穆风,才能及时应对,此功赫赫。 遗憾的是,东江的好郡守郝靖川好不容易撑到军队来时,在即将得救的关头没熬过去。 可惜焚香楼叛变事宜没有明确证据,郡上仍需调查。然而这事惹怒了各方仙门,当夜,天行剑宗与东江帮为郡守复仇,速攻焚香楼,尽诛其众,焚之一炬。 故事关联了当初的夏州妖魔案,始末完整,加上郡守之前一句“焚香楼叛变”声传十里,太多人听见了,这剧情说到哪都说得过去。 消息一出,震惊东江,继而迅速蔓延天下。 此前夏州城主养妖也就罢了,如今连郡丞自己索性就是妖,着实让东江郡出了个大名。镇魔司与军队携手,展开东江郡大清查,连带下辖县都不放过,把所有官僚查了个遍。 而天下间对妖魔之事的反响倒是平平,似是各地都有意压着这种热度,各方势力的关注焦点主要在——天行剑宗踏破焚香楼。 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很多人以为对方说反了,难道不该是焚香楼踏平天行剑宗? 这双方的实力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好么?就算加上东江帮,也没道理就一夜踏破焚香楼啊…… 再三确认之后,证实消息为真,各方震惊不已,简直都没法想象是怎么做到的。推演了半天只能认为,应该是镇魔司和军队暗中出手助阵,否则没法解释。他们找不到焚香楼叛变的证据,只能以宗派冲突的借口暗助天行剑宗,很合理。 不管人们怎么尽量去猜测外力的功劳,也无碍于天行剑宗一夜崛起于东江,成为整个大州数得上号的强大宗门,再也无人敢以破落户视之。 顾战庭负手立于御书房,看着报告叹息:“以棠现在的性情似有变化,以前她很恬淡柔和、与人相善,不会这么锋芒毕露的。” 左右有太监赔笑:“此一时彼一时,公主恐怕也是有意以威镇四方,免得麻烦无尽。” “说得也是,连开宗大典都敢有人挑衅……现在总归没有人敢了吧?”顾战庭笑笑:“朕的凤凰儿,果然走到哪里都是最璀璨的光。” 南方,妙音山。 元慕鱼斜靠软榻,手上握着一卷《新秀榜》,耳边听着下属的汇报:“天行剑宗以丧家之犬的态势远避夏州,却飞速崛起,区区两个月内覆灭三品宗门焚香楼……着实让人震惊不已。” 元慕鱼的目光落在新秀榜上的两个名字。 新秀三十,天行剑宗宗主沈棠;副榜丹师榜,新秀三十八,天行剑宗客卿陆行舟。 元慕鱼闭上眼睛,淡淡道:“既然是他在帮天行剑宗……那无论天行剑宗怎么崛起,本座都不会意外,有什么可震惊的。” 下属小声进谗:“据说沈棠可是美人儿,判官他这是……” 元慕鱼很是淡定:“你想多了,那不可能。之前柳烟儿在常人眼里也算是个美人呢……行舟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客卿的位置便证明一切,他压根就不会愿意真心入伙,我要是没猜错,行舟做完此事也快离开夏州了。” 下属欲言又止。进个谗言也就罢了,他可不敢真的驳斥阎君,只能唯唯而退。 就在元慕鱼说这句话的时刻,从东江回归夏州的官道上,陆行舟再度和沈棠同乘马车。这一次并肩坐着,沈棠窝在陆行舟的肩头,陆行舟低头亲吻,沈棠宛转相就,一路生香。 ———— PS:今天0点有哦。求月票~ (本章完) 第85章 有本事你去泡清漓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夜里谈话时还对他说“不能有丑闻”,按理应该更避嫌才对,何况现在随行的张少游等人忠诚度还不是完全可靠呢,在他们面前就更该避嫌了。结果因为两人继续装瘸子、需要共乘马车的缘故,还是独处车厢小空间里。这也就算了,独处就独处,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可不知怎么的就从面对面的对坐变成并肩挨坐了,沈棠想了好久一开始是怎么变化的,最终想起是自己先挨过去的……甚至起因都不是陆行舟挑惹她。人家陆行舟一路都在整理戒指,然后还塞了好几个戒指给她:“这是秘库的战利品,我留了一些对自己和阿糯有用的,其他的归给天行剑宗公库吧。”沈棠完全都没想过这批东西,早默认都属于陆行舟了……反正她们也有很多战利品,比如焚香楼的钱库、灵石库和基础资源库,还有从对方强者身上缴获的储物戒,里面个别好东西说不定还比宗门收藏更强。张少游等人自己夺取的,沈棠也没让他们上缴,默认谁夺取的就是谁的。按这个常例,陆行舟和阿糯自己搞定的秘库自然也属于陆行舟的。结果陆行舟居然还真把大部分归公了……沈棠一时有些懵,没去接:“这是你和阿糯的战利品。”陆行舟失笑:“这是大家在正面战场拼命,我只是负责去捡漏,这是公有战利品。”沈棠目光渐渐化成了水:“是因为我么?”“这是应该的,我是天行剑宗一员,没打算把自己割裂看待。理论上我想要其中哪些还得经过你的同意,这步我省略了,想要的自己留了,这才是因为你。”沈棠听得有点想笑,敢情给东西不是因为私情,留东西反倒是。她咬着下唇,媚声道:“那……是不是又要奖励?”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目光又落在她的脚上。沈棠下意识缩了一下,有些小羞恼:“你这人,是不是哪有点毛病……”现在都到亲嘴儿的份上了,你怎么还想着脚啊……是因为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吗?那你现在脚也好了啊!陆行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沈棠的小脚特别感兴趣,也许是因为治腿时第一眼的心动吧,还是因为自己名字带个舟呢?想想现在好像可以索取更多,真没必要试试探探的只碰个脚了,便故意道:“那宗主大人想赏我点什么?”沈棠半站起身子,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车帘拉得很严实。便飞快凑了过去在陆行舟脸上袭击了一下:“也就值这点……”正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手就被拉住了,整个人被拉到他身边搂紧。“你……别啊……”沈棠推了一下没推开,有些慌乱:“那么多人在外面……”陆行舟慢条斯理地插了一套阵旗,环绕小小的车厢:“至少能隔音。”沈棠都没来得及拒绝,樱唇又被吻上了。沈棠从微微挣扎到彻底闭目享受,也就过了一秒。这个时候的元慕鱼正在发表“那不可能”宣言。终究外面都是人,即使能隔音也未免过于刺激,两人心中都砰砰乱跳,除亲吻之外手脚也是僵的,不敢乱动。等到分开了,沈棠早就媚眼如丝,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窝:“真是个淫贼……我怎么就被你骗了……”陆行舟轻轻拥着她,嗅着近在咫尺的体香:“怎么不说是我被公主殿下骗了……”沈棠抬高了声音:“我哪骗你了!”陆行舟左手摸出一个丝巾:“从这里开始。”沈棠一下就不说话了,俏脸红扑扑的。明明当时只是包着药草的丝巾,现在活脱脱变成定情之物了,还被用来调笑。但很可能……触动陆行舟的心,确实是因为这一回。在此之前,陆行舟明明还有很多算计和利用,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见她娇艳欲滴的模样,陆行舟食指大动,再度亲了下去。此番情热,更忘了外面有人。陆行舟的手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始探索她柔软的身躯。沈棠吓了一跳,紧张地按住他的手掌,飞快向外看了一眼。恰好北风拂过,窗帘微卷,露出一条缝隙,外面独孤清漓斜睨的眼神一闪而过。那眼神简直了,无法形容……沈棠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快炸开了一样。“咳。”陆行舟也有点尴尬,小心地挪开了手。沈棠恨恨地拍打他的手:“得寸进尺,得寸进尺!臭淫贼!”陆行舟绷着脸不说话。沈棠拍打了一阵,终究还是靠在他肩窝里,幽幽道:“不管是不是场合……我都无法回应你。行舟,你会觉得不公平么?”陆行舟倒没想这些,摇头道:“想哪去了。”“不是,我是看见清漓想到的……”沈棠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清漓么……”陆行舟瞪大了眼睛:“你想说什么?”沈棠咬着下唇,想说什么却半晌说不出来。陆行舟何等聪明,一下就领悟了她的意思,神色古怪无比。意思是不介意自己泡小白毛,甚至还有意怂恿呗?所以说,穿越古代的最大好处是不是这个?前十九年只体验到了坏处,现在好处终于要来了吗?如果细思,沈棠这个想法可能并不是单纯在表达大度,说不定隐隐的还有点政治考量。清漓是圣地嫡传,如果……也不知沈棠自己到底有没有想到这么多,见陆行舟古怪的神色,她也觉得自己这种表态是不是太那啥了,吭哧了半天说不出话。最终愤然坐直身子:“反正清漓才不会找男人的,你再喜欢也没用!有本事你就上手,我倒想看看她还能不能保持那副冰块脸。”陆行舟抽抽嘴角,终于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继续留她下来,而不是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你还想留她的话。”沈棠怔了怔,沉默下去。独孤清漓此前已经多次表示想走,不知道和秘境的意外亲密有没有关系……总之是因为焚香楼之战迫在眉睫,需要她这样的强大战力以及圣地背景,才说了一堆修行突破上的歪理继续强留着她。独孤清漓又不是傻子。现在焚香楼之战打完了,短期内沈棠是真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危及安全的事情,她随时都会再度提出离开,这回还用什么理由去留?真叫她谈一场恋爱炼心吗?这话敢直说,小白毛可能都敢拔剑劈过来。何况一直这么留着人,是不是也太自私了点……人家独孤清漓是为了仙道剑道而求索的绝代剑客,一直拉着人家留在这里干什么?…………一行人回归丹霞山。携灭门之威,沈棠那边大把的宗门事务要处理,陆行舟便没有跟上山,自回了霍宅后山潭水边自己搭建的小屋。独孤清漓面无表情地推着沈棠,沈棠目不斜视地看着山道。沈棠还特意打发张少游等人先上山,看似有话和独孤清漓说的样子,结果两人沉默着快到半山了都没说话。最终还是独孤清漓先打破沉寂:“你打发走他们,想和我说什么?”“咳。”沈棠道:“你……刚才看见了多少?”“我看见了动物都不会做的事情。”沈棠:“?”独孤清漓道:“我自幼所见动物,雌雄之间都没有这么奇怪的表现,别人的口水不恶心吗?”“我们没伸舌……等等,不是……”沈棠气得语无伦次:“这是吻,人类男女都有!”“是吗?”独孤清漓轻飘飘地说着,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信的样子。你们居然还想伸舌……啧。沈棠恨得牙痒,本来还有点小惭愧小羞耻的早都不知道飞哪去了,恨声道:“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个到底恶不恶心……到时候你可别自己求着要!”独孤清漓语气怜悯:“怪不得练剑讲究心无杂念,这就是人为什么必须修行,我算是参悟了。至于有些功法……唉。”沈棠张嘴,又张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功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这话。她现在极度后悔把别人打发走和这货说什么私密话,本来还想得到几句鼓励祝福,现在这闺蜜友谊没了!其实她不知道独孤清漓的心绪并没有面上看着的这么淡然无关,小白毛不知道自己瞥见的时候心中那一刹那的怪异感觉是什么,除了讽刺几句似乎也没有别的话可说。讽刺之后看沈棠气得话都说不出的样子,心中莫名也有些爽。继而悠悠道:“你要开宗门会议,我就不参与了。现在我要云游历练,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可阻止的了?”沈棠还是那句:“那你去问陆行舟。”独孤清漓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辞行到底和你男人有什么关系,很奇怪的是自己也觉得需要和陆行舟说一声才合适。把沈棠送到大殿,独孤清漓就飘然而去,直赴霍宅后山。这后山早年或许有名字,但被霍家圈为后山大几十年,早年的名称已经无人知晓,现在陆行舟自己给这山起了个名字叫灵泉山,对应此山灵泉。陆行舟回来就坐在潭边,取出从秘库里得来的药草和果子研究。他觉得自己的腿恢复还是有点慢了,走路没什么问题,想用力就总觉得差了什么。这一仗中没能发挥腿好了的信息差打脸效果,只是抡了个小头目,挺遗憾的……虽然自己也没什么单打独斗的必要,历来都只是个做策划做辅助的,可不想自己站起来抽人脸的参谋不是个好丹师。焚香楼好歹是个炼丹宗门,能被特意收藏在秘库中的药材显然是天材地宝一类,非比寻常。他想看看是否对腿的恢复有利,加点速。结果研究之下,有点意外。这药草没认出名目,但可以分析得出是种很可怕的剧毒,不是炼丹的。可以先收着,以后说不定有用上的时候。果子倒是个好东西,是旺盛自身气血、赋予龙象之力的,对于武修尤其是锻体者是个极好的宝贝。只不过与小白毛那种剑修或者与他陆行舟这种调和阴阳的功法都不是太过合拍,最适合的是阿糯,她不讲道理的只要能量,人看着小小的一团实际上力气大得出奇,挺合适这个的。其次是沈棠,她那狂猛霸道的皇极惊世经与此还是有一定契合度的,但需要调和别的东西一起炼,否则吃成个肌肉棠那就搞笑了。既然考虑调和,其实陆行舟自己和独孤清漓也是可以考虑用上的,用不同的药配比,突出不同方向的作用即可。然后若有剩余也可以给新来的那个体修赵归山安排一点,他的方向也相当合适。不过以陆行舟此刻的炼丹级别,还是最好等升升级再炼,否则有点暴殄天物。怪不得焚香楼单独收着这些药材没开炼,那是对他们丹师宗门都不太合适,不知道炼给谁用所以收藏起来。但其实很蠢的,这种东西可以造就好几个不同方向的武修,藏着掖着干什么……独孤清漓抵达的时候,陆行舟正把果子绑好泡在灵泉里。独孤清漓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哦,增长气血气力的,以后炼丹给大家锻体用,你也需要锤炼筋骨,也用得上。”“我?”独孤清漓默然片刻:“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来辞行的,还考虑我干什么?你们能用就行了。”在这一刻,独孤清漓忽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几次三番没舍得真正离开。因为十余年独自跋涉在冰川,从来没有与人合作携手应对危险,更没有人得到了什么之后,会考虑“你能用”。而这一点在这两个月的生涯中,却时时刻刻都在看见与体验,包括现在。陆行舟终于转头看她,微微一笑:“你稍等,阿糯在屋里研究一个东西,我觉得你一定会很感兴趣。”————PS:又是4K,求月票~(本章完) 第86章 魔道 独孤清漓这才发现,只要陆行舟没在和女人腻歪的时候必定形影不离的阿糯这回不在,奇怪地进屋打算看看她在干嘛。刚踏进去就感到屋里轰然一炸,阿糯浑身黑炭一样,就剩个眼睛白白的眨啊眨。独孤清漓奇道:“阿糯你在干嘛啊?”阿糯抽巴着鼻子:“我从焚香楼秘库里挖了他们的元磁,想试试自己控制,没成功……”“元磁……”独孤清漓看了看阿糯手心,一团诡异的黑洞似的磁场正在闪烁着细细的电光。“这东西,焚香楼怎么会有……”独孤清漓有些纳闷:“这东西很克我们剑修,连道修带着掺有金属的法宝都会被搅乱克制,怎么看都不像焚香楼这点能力能拥有与掌控的。”真要能掌控,焚香楼带着这个去打剑修宗门,都能让那些宗门很难受。不过看起来这团玩意儿还小,可能影响范围不大?阿糯道:“焚香楼也有祖宗啊。”“唔……”“清漓姐姐,你说我把这个练成自己的法宝好不好,我自己那块饼越来越不好用了……嗯,或者揉进我那块饼里?”“那你那块饼的材质得改改,得找个非金属却够强韧的东西。”独孤清漓不喜欢这东西,感觉都快握不住自己的剑了,便后退到了门外:“别捧着了,先收起来……用玉匣收。”身后传来陆行舟的声音:“这是一位有志于历练的剑客,面对能克制自己的东西的态度?”独孤清漓怔了怔:“就这一小团死物,你要我怎样,和它打一架征服吗?”“瓜妹都懂得溯源……”陆行舟叹了口气,取出了万魂幡。逸阳真人的残魂呆愣愣地出现在面前。陆行舟伸指点着他的眉心:“这元磁的由来是?”逸阳真人道:“我们焚香山底有大片怪异磁场,磁场之中诞生的……这磁场早年让焚香山土质变化,适合种植不少类型的药材。但这些年越发扩大,已经有点影响居住,并且已经开始干扰药材成长,所以我们瞄上了丹霞山。”原来还有这个前因……独孤清漓心中微动:“你们去探索过磁场吗?”“探索过,取走了元磁。但磁场依然在扩大,我们没有办法。”“磁场有什么特殊作用么?你们探索后觉得是人为还是天然?”“干扰修行,似乎也有点干扰心智的作用,没什么益处……应当是天然的。”陆行舟看向独孤清漓,独孤清漓也在看他。陆行舟笑了起来:“怎样,算不算你对抗性修行的一个好场所?”“应该算。”独孤清漓爽快道:“不过也必须实地看看,瞎猜是不行的。”陆行舟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逸阳真人的残魂可以提供很多经验参考。”“好。”独孤清漓祭出霜天剑,看似想要御剑离开,又犹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能飞么?”随着话音,轮椅飘了起来。独孤清漓:“……”这轮椅还真的是个飞行法器……这陆行舟太能藏了。陆行舟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道修使用飞行法器,得进入中三品才能驱使,在几天之前我只有七品,用不了……六品是腿接上的时候刚突破的。”独孤清漓斜睨着他:“那你去东江郡来回都坐马车是为了什么?”这白毛,明知故问不是?陆行舟直接不回她,冲屋里阿糯喊:“阿糯,你在家先玩着,我和你清漓姐姐去看看磁场就回,不会很久。”阿糯抽了抽鼻子,很想说阿糯也能御饼飞……算了,师父喜欢小白毛,还是别去做灯笼了。反正那里肯定没有危险,焚香楼的人都探过了。最近阿糯越来越帮不上师父的忙了……因为沈棠姐姐和白毛姐姐都很厉害,阿糯也要更厉害才是。小女孩愤愤然把琢磨不了的元磁塞进一个玉匣藏进戒指,又摸出一把丹药当饭磕了。未满十八岁四品很了不起吗?等着,阿糯十岁就可以!对于马车单程都只需要小半日的路途,能飞的话那就几乎不算距离,哪怕此刻两人飞行速度都很慢,也只用了小半时辰就到了。向下看去,此刻的焚香楼废墟里还有许多东江郡左近的修行者在翻找东西,希望能找到一些漏下的资源。没有背景没有宗派依靠的普通人在这世上修行真的很不容易,资源太少、功法缺失,这种战争后的废墟往往都是他们的机缘。要知道此刻的废墟还有很多尸首没有清理呢……要说有没有收获,还真有……天行剑宗和东江帮往往看不上一些低品药材法器,以及药园种植的未长成的药材,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大收获。甚至还有人因为争夺一瓶九品练气丹打了起来,各自头破血流。陆行舟对这类事司空见惯,他自己幼年可比这惨多了……倒是独孤清漓俯瞰了一阵,神色有些怔忡的样子,似乎第一次见到这样捡垃圾都能打起来的生态,有些惊到了。说是自幼抱着一柄剑踟蹰于冰川,那只是历练环境苛刻,单论资源功法她可不缺的,毕竟她有天下第一的师父、天下最强的宗门。陆行舟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什么人机什么冰坨坨,终究不过是对世事见闻不足的少女罢了,数据库还不够丰富。“走吧,别让他们发现,免得啰嗦。”独孤清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东西都属于你们的,你……不介意他们拿?”陆行舟摇头:“都不容易,何必为难。”独孤清漓沉默下去,没再说话。有逸阳真人带路,那就如同回家一样,很轻易地就在一团乱哄哄中找到了地底通道。陆行舟布阵封住了路口,又布置了一个能感知外面状况的阵,两人直奔往下。过不多时就来到一片镂空的山腹中央,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隐隐约约的磁场在这里发散,搅得独孤清漓的剑都拿不太稳,心情更是有些莫名的烦乱。逸阳真人老实道:“早前元磁就悬浮在中央。原本我们以为取走元磁就没事了,后来才醒悟本末错了,磁场不是元磁导致,反而是元磁因磁场震荡而汇聚形成。”这种磁场震荡对魂体很不利,逸阳真人才说了这么一句就有点要被震散的感觉,陆行舟立刻将他收回幡内,摸着下巴沉思。这所谓的磁场和物理学上的磁场不是一个概念,属于仙道地脉上的事情,物理在这种世界不是太管用……所谓“灵山宝地”,这其实就是一类,只不过不是属于适合生活居住的一类,但对于打造特殊的试炼场是很好的选择。比如独孤清漓锻炼对剑的控制力、稳定度,以及锻炼心若寒川的心法,都很有益处。同样他陆行舟锻炼灵台稳固也是很好处的,指不定这种磁场震荡对交融水火都有一定的用途。另外还有一定的可能性藏有什么宝物在里面……焚香楼探索过认为没有,可不代表真没有。“怎样?”陆行舟问独孤清漓:“打算直接在这里修行呢,还是和我一起勘测一下有没有宝物?”“不是宝物形成。”独孤清漓摇头道:“这就是地脉现象,我师门有载,名为‘玄磁地脉’,好处坏处都有。如果这磁场继续扩散,焚香楼的人长期处于其中,大概都活不长。但它却又有可能治疗某些特殊病症,以及改变土壤性质等等。”陆行舟沉吟片刻:“那行,你修行,我尝试能不能布置个阵法,阻止它继续扩散。这山咱们还有用的。”独孤清漓也不多言,直接盘膝而坐,横剑膝前。那剑不受控制地颤动着,独孤清漓也不用手握,凝聚精神去御使,借此磨炼自己的飞剑控制力。实际上身处这样的地方,她的实力等于被削弱了一大截。陆行舟比她好点,虽然万魂幡也颇被克制,但他现在主打的阴阳极意功是个空手功法,不靠什么兵器。等于现在陆行舟算是她的护法。但若论及对精神的影响,她又比陆行舟好多了,那种对精神的干扰和烦躁之感她几乎可以无视,陆行舟倒是需要强压。忍着恶心烦闷研究了好一阵子,陆行舟蹙眉摇了摇头。他琢磨不出怎么阻止磁场扩散……这玩意太过无形无质,感觉无法阻止。难道好不容易占了山,转头就得废弃?废弃还是小事,如果继续扩散呢?东江郡怎么办?这事儿感觉该找镇魔司万诚研究一下,说不定官方有主意。正打算和独孤清漓打个招呼先出门找万诚,陆行舟心中忽地一动。此前布置在外面的感知阵法有了反馈,隐隐然听到外面传来惨叫声,又有人厉喝:“你们是谁!天行剑宗都没有阻拦我们,你们凭什么……啊!”陆行舟皱紧了眉头,想不到这废墟还有来蛮横杀人强占的?仔细感知外部,阵法的反馈传来隐隐的影像——一批黑袍人突兀出现在废墟里,二话不说就杀人炼尸。黑袍下摆绣着骷髅图案。出身魔道的陆行舟自然知道他们是谁,往年是有过交集的。著名魔道阴尸宗。在官方与正道力量都很强的大乾,魔道人士大部分都是暗地里行事,平时很少看见。最嚣张的阎罗殿那也只是元慕鱼嚣张,其他人还是隐匿得比较到位的,他陆行舟想找旧部还得靠暗号,都不知道他们躲哪。这还是陆行舟第一次见到魔道人士这么嚣张,光天化日出现在一大群普通修士面前乱杀,还是在他陆行舟的地盘上!(本章完) 第87章 姹女合欢宗 仔细想想,陆行舟倒也知道原因了。天行剑宗此来攻山的都是原焚香楼的精锐强者,不管是谁来安排也不会继续把他们留在这里主持后续工作,那无异于自我分裂。因此沈棠是带他们回去开会,另外安排别人过来驻扎。在这短短一两天的空档期内,此山是暂时无人驻守的。而郡上镇魔司和军队又恰好因为妖魔案正在焦头烂额,一时半会这里就是个没人管的地方。这里有残余资源、有好用的修士尸身,阴尸宗嗅着味儿就来了,反正一波卷完走人,谁也不知道。结果这里大量附近的普通修士来拾荒,这就冲突上了。陆行舟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如果没有这种冲突屠杀,他肯定不会去管,但实际上这冲突本也不关他的事,如果是以前依然是不会管,没必要因为外人和同道起冲突。但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有点想管。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已经自觉不属于魔道了呢,还是因为有人的温柔眼眸把心化开,此时分外见不得这些。再说如果坐视这些,那自己幼年吃的苦算什么?算也让别人体验体验?他只犹豫了一秒,就飞着轮椅出去了。身后的独孤清漓睁开了眼睛,眼里微有笑意:“师父说得对,是否魔道心思,不是看出身的。”废墟之中,一名阴尸宗弟子追逐一个东江郡修士,狞笑着正要下杀手。忽地浑身一麻,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被隔空抓了回去。扭头一看,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把他摄到身边,继而声传全场:“都且住手。”阴尸宗的人怔了怔,很快围拢过来,一个似是头领的人排众而出,冷笑道:“架场子?你是何人?”陆行舟淡淡道:“天行剑宗陆行舟。这是我天行剑宗的地方,你们是不是过界了?”天行剑宗现在有点声威,那阴尸宗头领一时也有些忌惮。他们阴尸宗是个二品宗门,但天行剑宗能把三品宗门焚香楼灭门,也不是好惹的。然而魔道终究是魔道,真就这么被一个人一句话就灰溜溜离开,以后还混不混了?那人很快冷笑起来:“阴尸宗办事,阁下还是回避一二。看你是此地之主,我们不动你,其他人与阁下可没什么关系,莫要多事,免得惹祸上身。”“在我地盘上做事,让我回避?”陆行舟哑然失笑:“这么着吧……魔道有魔道的规矩,很简单,你我打一架,你若输了带人滚,这事就过去了。”魔道规矩很简单,就是拳头说话,双方有了冲突,谁强谁说了算。尤其是两个魔道之间更少诞生宗派冲突,大家都知道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应对正道围剿都应对不完,更没有同道打得你死我活的道理,一对一的决胜是常见状况。那人有些惊奇地打量陆行舟一眼:“你年纪轻轻,和魔道打过交道?”陆行舟微微一笑,没回答。那人冷笑道:“若是你输了呢?”陆行舟若无其事:“若我输了,此地当然任由阁下处置。”那人打量陆行舟一眼,哈哈大笑:“那你就滚吧!”话音未落,一股阴气已经向陆行舟席卷而去。他虽只是小头目,可也有五品,这人只有六品还瘸,居然敢提议单挑,简直笑……心思都没闪完,那团阴气已被陆行舟捏在手里,揉啊揉的揉成一团,又呼地散去。那人看呆了眼。陆行舟微微一笑:“轮到我了?”一杆白幡立起,那人魂飞魄散:“万魂幡!这他妈你是魔道还是我是魔道!”邪魔外道的行为被人厌恶或恐惧的程度也不一样,阴尸宗这种玩弄尸首的算是神憎鬼厌,而万魂幡这种玩弄灵魂的比玩弄尸首还恶心人,那是真让人死不超生,死了都要被拘禁着永恒折磨。怨魂呼啸,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然而陆行舟的怨魂却压根不是冲着他去的,鬼哭厉啸声起,冲向了侧方一个看似小喽啰的纤瘦身影身上。那小喽啰斗篷遮脸看不清面目,实则手里早就暗凝一个术法想要偷袭。见陆行舟似是早有防范,不禁“咦”了一声,咯咯笑了。右手轻挥,凝起的术法骤然爆发,轻而易举就把怨魂击散:“有意思……阎罗殿前判官,果然有意思。”声音妩媚妖娆,仿佛挠进人的心里。那阴尸宗的人都傻了:“谁教你魔道决胜的时候可以暗施偷袭的?一旦传了出去,我阴尸宗如何在同道面前立足……不是,你是谁啊?我手下哪来的女人?”“那是因为你蠢。”小喽啰咯咯笑着:“他也就一个人,要是死在这里,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说是吗,陆判官?”随着话音,一种奇怪的靡靡气场弥散,在场所有人一阵恍惚,身躯都有些燥热。“操!姹女合欢宗!”那阴尸宗头目简直气急败坏:“我们走!”眨眼之间阴尸宗的人竟被这么区区一个被遮在斗篷里连容貌都看不见的女人吓走了,那腿跑得比车轮都快。若说玩弄尸体神憎鬼厌、玩弄灵魂让人恐惧憎恨,那姹女合欢宗就让人又爱又恨。把活人控制成她们的狗,是恨;把人活活榨干吸死,是恨……可子非鱼焉知其乐,多少人就想主动跪在地上舔她们的脚、当她们的狗呢?不管怎样,和尸体打交道的阴尸宗绝对没这个兴趣,还不如回家陪尸体。“判官大人,他们怕我。”那身影轻笑着:“你呢?”陆行舟不语,只是驱动魂幡。刚才这货绝对是要暗算自己,谁跟她好言好语……和魔道打交道最烦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搞事情的,还不如阴尸宗的人光棍,坏就是坏。这女人不仅坏,还想让阴尸宗背锅呢。黑炎无声无息地侵袭,女子起初不当回事,随手一挥,结果刚刚接触立刻发现不对,“轰”地一声狼狈后退,斗篷都烧没了。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魅惑无比的容颜。“姹女合欢宗什么时候又出了个这样厉害的嫡传?”陆行舟仿佛没看见似的不为所动,魂幡继续驱动。“判官真是不解风情呢……”女子身形一闪,已到了轮椅背后,纤手拂向他的后脑。若被拂上,轻则痴呆,重则被入侵识海,成为傀儡。正在此时,身后剑光大起,独孤清漓人剑如一,电射她的后背。“你中计啦,天瑶圣女……我等的是你呀……”女子娇笑着,纤手向后一拂,粉色的雾瘴瞬间蔓延:“真想不到,身如寒川的修行,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遇险而主动出击……哈……”剑光与雾瘴一搅,瞬间搅得粉碎。但独孤清漓心中却是一个咯噔,暗叫不好。此前这女人一直在隐藏实力,看着就是个五六品的样子,这一交击才察觉她竟然也是四品!她确实是为了蹲自己!既然是故意蹲自己,那这雾瘴必有针对性……独孤清漓瞬间闭紧了浑身毛孔,却已经有少许渗入。刹那间浑身燥热起来,湛蓝的眼眸有点迷蒙。这状态怎么的有点熟悉……姹女合欢宗的秘藏绝技,其实就和陆行舟颠轮椅差不多吗?“霜天冻月,尽染尘埃……这冰川一化,不知是否春水泛滥呢……咯咯……”女子纤手一点,直戳独孤清漓眉心。她是要彻底废了这个天瑶圣地嫡传!就算杀不了,也得让她功法染尘,再无寸进。独孤清漓看似迷蒙的蓝眸忽地变了。那湛蓝似乎蔓延开来,连带着眼白都一片蓝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万载玄冰,再无人气。“唰!”霜天剑出,鲜血飞溅。那女子显然没想到,明明看着已经中招了的独孤清漓不但没有弱化,反而更强了三分。这一剑居然没闪过去,肩头被挑出了一抹血花。她捂着肩头微退一步,若有所悟:“呵,封闭灵台,如映寒川……你这状态不可持久,还能撑几息?”她身躯一旋,一把掐住了陆行舟的咽喉:“若要他死,你就继续。”兔起鹘落间,整个战局只是一眨眼。陆行舟刚刚转过轮椅呢,喉咙就被纤手摸上了。他二话不说地双掌平推,直轰对方小腹。就算被掐死,这一下也能让对方丹田破碎。女子左手一按,抵住陆行舟的双掌,砰然交击。她的左肩被伤到了,此时力度不足,没想到陆行舟阴阳轮转,螺旋般的刁钻气劲竟然能和她相持不下。无论多少前置条件,这也是六品敌四品!女子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诧之色,身后独孤清漓的剑已经再度袭来。女子正要闪身,陆行舟一直坐在轮椅上看似无用的腿忽然从下往上踢了上来,毫无烟火气地踢在她两腿之间。女子眼珠子都鼓了起来,身子下意识一弓,陆行舟平推小腹的双掌好像触到了什么,一颤一颤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后方独孤清漓的剑已间不容发地刺进她的后心。女子只来得及闪身避开要害,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瞬间消失不见,空中落下一簇血迹,在漫天飞雪之中如花盛开。“陆行舟……我记住你了……早晚有一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咳嗽声渐渐远去,已不知何往。独孤清漓忽地一软,向下栽倒。陆行舟飞快抱住,正要说话,远处再度传来阴尸宗的声音:“哈哈……臭娘们走了,该轮到我们捡漏了吧?”陆行舟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抱着独孤清漓一个弹射,直接跳回了玄磁地脉里,再度封上了洞口。————PS:万字完成。求月票~今晚木有了。(本章完) 第88章 不许碰我 轮椅落在磁场,立刻开始乱飘。陆行舟无奈收了轮椅,盘坐在地上把独孤清漓扶好。明明刚才她也没受伤,怎么就软了?真要说受伤,他陆行舟和合欢妖女对的那一掌反倒是受了点震伤的,四品妖女终究非同一般。仔细一看,小白毛此刻的状态很怪。她的眼眸冰冷无比,看着陆行舟简直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甚至比陌生人都要不如,就像在看路边一块石头。但她的身躯却滚烫火热,又软绵绵的,完全是中了强力媚药的表现。身魂像是割裂的一般。所以她即使冰封灵台,看似阻止了神智的迷乱,却阻止不了自己身躯的欲望呗,所以也打不了架……陆行舟一下就懂了。原本合欢妖女只要拖得片刻,到她陷入这种状态就可以随便凌辱了,结果那片刻拖延都被陆行舟破坏,可想而知对方此刻会气成什么样。“噗……”百里之外,一个绝色女子靠在无人的山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肩头背上都是伤,却无心处理,双手紧紧捂着下方,整个人弓如虾米:“陆行舟……”她深深呼吸了几下,颤巍巍地挪开手。不知陆行舟那一脚附带了什么功效,此刻低头一看,裤裆都被烧了,一阵清凉。最气的是毛都被烧没了,现在一片白地。女子紧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陆!行!舟!今日之辱,日后必将百倍奉还!”可惜怎么念叨也不可能念死陆行舟,此刻他正痛并快乐着。小白毛的态度冷漠无比,身躯却是完全本能地向他贴近,还扭动,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极了口嫌体正直的被俘女侠,一边被挑惹得浑身潮红,却是发丝凌乱眼神不屈,恨声说着“咕,杀了我!”表现不同,味儿一样。陆行舟看得还挺乐的,手上不动声色地吃着豆腐,反正是她自己挨过来的,实际还是摸出一粒解毒丹给她喂了下去:“我没有带针对解媚药的丹药,这种普适性的解毒丹先吃着,好歹能缓解一些……”独孤清漓磕了丹,还要说:“你别碰我。”陆行舟乐了:“小白毛,现在是你在碰我。”“不要叫我小白毛。”“好的小白毛。”陆行舟不但喊,还在她白发上摸了一下。“你!”独孤清漓顿了顿,决定不和他掰扯:“你这丹药,我几乎感觉不到多少效果……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彻底解毒?”“说话要凭良心。”陆行舟哭笑不得:“我一大男人,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解这玩意的东西?这合理嘛?这解毒丹还是从焚香楼秘库里摸的,品级很高,要是我自己的更没效果。要知道你中的是合欢秘术,不是一般媚药。”独孤清漓不说话了,她知道这个难办。对方绝对是早有预谋的刻意针对她而来……这种媚功很是蔫坏,一般媚药如果交欢也就解了,没什么后遗症。但独孤清漓如今月映寒川的心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如果真的交欢,霜天冻月之功必破无疑,以后满心都是和男人亲热,再也不可能保持得住剑心与冰凛。那是要自己完全破功!只要破了功,即使刺杀失败也无所谓,恶毒得很。这种针对性的功法,确实不是普通解毒丹能解的了,能舒缓一些就算不错。这次针对的来源……有可能是因为在东江军队面前露了身份,军队之中可能潜伏有合欢宗的人,汇报给了上面。各家魔道针对天瑶圣地搞事情那就太顺理成章了,谁家能弄死天瑶圣女那在道上简直可以鼻孔朝天。原本她不让盛元瑶把自己写进新秀榜,就是为了这个。自己历练不足,四品实力看着不错,实则在有魔道人士会刻意针对的前提下那可完全不够看的。只来个合欢妖女,大概是因为她恰好离得近,要是惹来阎君那可就死定了……但这次泄露身份是为了这种全郡妖化的惊天重案,身为正道魁首义不容辞,没什么可说的,当时也没想这么多。还好自己可以冰封心灵,不至于被媚功搞得失了智,还能冷静对待……正这么想着,心中忽地一个咯噔。她发现自己的心灵冰封正在动摇,冰川有破碎之兆。这才想起,这里是磁场!本身就能震荡心灵!平时可以无视,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压不住了!独孤清漓的呼吸隐约有些急促,转头看看陆行舟,他在干什么?他居然心神沉浸在戒指里,似乎在翻找什么……找药吗?还是打算现场炼丹?如果自己理智崩溃,被媚功效果占据心灵,他会怎样?他那么色,一定会趁机那个的吧……像对沈棠一样?又摸又亲。口水真恶心。独孤清漓的眼波越发迷蒙,慢慢伸手握住不断颤动的剑柄。如果他转头啃过来,就给他一剑!仿佛心有灵犀般,陆行舟还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独孤清漓下意识就要挥剑,却发现自己连力气都没有,剑都捅得歪歪扭扭。陆行舟一下就发现了,好笑地捉住了她的手:“你干嘛呢?”独孤清漓咬牙:“你、你不许碰我!”“刚才还挺冰川的呢?咋这样了……”陆行舟环顾一眼,也很快想明白了,摇头道:“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不要强行对抗,神魂封闭而身躯不受控的话,尤其还在磁场的震荡之下,我很怀疑你再撑下去会搞得精神分裂。”独孤清漓喘息着,也不知道他说的有没有道理。但解除封闭状态,岂不就意味着要陷入媚功效果?他果然不怀好意!“淫贼……”独孤清漓勉强抓着剑又要捅。陆行舟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她箍得紧紧:“别乱动,再动我就亲你了。”独孤清漓吓了一跳,果然僵着不动了。陆行舟看她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在好笑:“你放轻松些,我正在找办法。”“能、能有什么办法?”独孤清漓已经感觉自己的理智快崩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很好看。内心有一种欲望,自己都想抱过去,亲过去……尤其此刻被他紧紧搂着的环境里,身躯更是热得蒸腾,只想和他揉得更紧一点。但理智终究没崩,还是死死按捺住了。心中不经意地闪过——他们嘴对嘴,是源于这种冲动吗?可这不是魔功的负面影响吗?皇极惊世经果然不是好功法,没事都有魔功效果。陆行舟正在说的话她便迷迷糊糊没怎么听清:“我总觉得,不管什么媚功还是媚药,总归是激发体内荷尔蒙……哦,说白了就是激发放大女子的阴性或者男子的阳性,普通人其实释放之后也就贤者了,也就是自己搓搓完事……”独孤清漓:“?”“但你这种情况恐怕自己搓是不行的,需要调和阴阳。我现在修的功法应该有点办法,但我没修到家,你等我研究一下……”现场研究功法?独孤清漓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概念:莫非是双修功?“我说你能不能别扭了……还有小嘴儿离我远点,别往我脖子呵气。”陆行舟实在无奈:“这里的磁场对我的心灵也有影响,别惹得我按捺不住把你就地正法!”独孤清漓憋红着脸,搞了半天,你的意思是我在勾引你?哦,好像是。瞧这什么姿态,自己整个人都伏在他肩头,脸就凑在他脖颈边上,身子还在一蹭一扭的,总觉得那会让自己舒服点……可真的憋不住啊……冰川都已经开始淌水了,你还让我放开心灵封印,那不就更……实际上陆行舟真的已经很能忍了,磁场的干扰让他也是心烦意乱,克制力远比平时低。再加上沈棠之前刚刚那么说过……好像真做出什么也是女朋友许可的,这种认知更是挑战男人的忍耐力。可陆行舟丹道医道学到现在的地步,大致也猜得出如果小白毛真的做了估计要废功,这是真觉得不能害了小白毛才硬生生憋着,换了没这情况的估计都已经上了。阴阳极意功是肯定有这种帮别人调和阴阳的办法,本质上也确实属于一种广义上的双修功,并不是非指做那事。但他的阴阳极意功是残缺的,只有武经部分,双修功属于道经范畴,所以这里语焉不详,只有只言片语需要自己去琢磨。人身如炉,投阴阳二气以炼之,化而为丹,复归己身……这尼玛是采补啊!炉鼎的称呼由来就是这个……不过理论倒是懂了,现在对方体内阴气极盛,把自己的阳气输入进去,以对方的身躯为炉,练就阴阳调和之丹,攫取回自身,就是一场干脆利落的采补,对于对方是有很大损害的。但如果不攫取回来呢?是不是就算调和好了?那算不算反向采补,会让自己有损失?另外一点就是,自己的阳气怎么输入呢?如果是按照手掌对手掌的传输,那是输入自己的常规真气,并不能做到单独分出阳气给她,这个是怎么操作的?难道真要做那事才算?按理不应该啊,大家都不是修行上的初哥,很清楚广义上的双修概念并不需要真做那事的。正犹豫间,耳畔传来“嘤”的一声,独孤清漓已经彻底崩没了理智,用力搂抱过来,红唇就在他侧脸乱亲:“别碰我……”“妈的……到底谁在碰谁啊!”陆行舟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扶住她的脑袋,转头就吻了下去。手对手的渡气分不开阴阳,那现在这个算不算阴阳相对?总该有点区别吧!(本章完) 第89章 你也很好看 第89章 你也很好看 事实证明,陆行舟想得太复杂了。 阴阳从来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概念。 以男女双方的修行,只要是他的真气输入女方体内,和女方的修行相比那本身就属于是阳气了,再调和女方的修行,那就是阴阳调和,以身为炉,以气成丹。 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分出什么阳气出来,也不需要嘴对嘴,更不需要真做什么事。 真就只是手掌对手掌传功就可以的…… 真正交合只是效果会更强很多而已,毕竟那样才是真正的阴阳和合。 在双方力量对接、且对方修行弱于自身或者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运功一方可以轻易以对方的身躯为炉,把双方的阴阳之气炼化和合,又回到自身,这便是采补魔功的由来。 但若是双方都清醒自愿,且双方都会双修功法,那就可以交相往返,互有裨益,达成和合共进的双修效果。那效果显然不如采补来得快,但胜在对双方无损,可以长期共进。 独孤清漓修行强过陆行舟,但此时神志不清,不管她会不会双修功法,也无法做到双修。 陆行舟只能自己单方面主导,在她的体内调和阴阳,看着双方灵气渐渐融合。 独孤清漓的力量很强……陆行舟有些出神地感应着,深深知道如果把这融合的灵气攫取回来,能让自己修行暴涨多少。但那会让独孤清漓损伤很大,起码几年白练了。 他心神全部沉浸在功法运作中,没能注意到独孤清漓的扭动已经停止,迷蒙的蓝眸重新恢复清明。 既然阴阳正在被调和,她所受的媚功效果自然开始渐渐消退。 独孤清漓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无暇在意目前两人双唇相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状态不对劲。 但她此时无力阻止,力量已经被陆行舟主导了。别说阻止体内炉鼎成丹,就连挣脱他摁着自己脑袋的手都办不到,小嘴还被亲着呢…… 独孤清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是在被采补…… 应该不会有人放弃攫取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旦放弃,不仅意味着失去采补效果,反而是反向的,陆行舟此前注入的力量白送给她了。 也罢。就算被采补了几年修行,看在他刚才没有借机破了自己身子,也算还恩两清吧。 就是也做了和沈棠一样嘴对嘴的事情,好恶心。独孤清漓闭上了眼睛。 正在此时,陆行舟果断切断了自己与独孤清漓体内灵气的联系。 刚闭上眼睛的独孤清漓骇然睁眼。 他真的反向采补,把力量白送给自己? 眼见陆行舟那好不容易突破六品的修行都快倒退回七品了…… 陆行舟稍稍后仰,离开了她的唇。 四目相对,依然可以看见独孤清漓的蓝眸里有些春水,那是此前的余韵未消,但灵智肯定是恢复了。 红唇被亲得湿润,娇艳欲滴的样子,让陆行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微微偏开眼睛:“好了?” 独孤清漓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阵子:“嗯。我……我要怎么把力量还给你?” “哈……”陆行舟笑了起来:“你肯定不会双修功,还什么还?” 独孤清漓很认真地道:“你会。你可以采回去,我配合你。” 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独孤清漓依然认真。 下一刻陆行舟再度吻了上去。 独孤清漓睁着眼睛,静静等待他的采补。 结果并无灵气入侵,反倒是他亲得不亦乐乎。 独孤清漓呆呆地等了一会儿,终于醒悟这是在干什么,脸颊迅速泛红,一把将他推开:“你、你……” 陆行舟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采的么?” “那你的力量呢?” “哦,我第一次玩这个功法,不太熟练,失败了吧。再来一次?” 独孤清漓再呆也知道男人在调戏,气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修行倒退了!” 陆行舟只是笑:“重要吗?又没有真正降品,练一段时日就补回来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再给我亲一口?”独孤清漓抿紧了嘴唇。 不得不说,以为的恶心,其实不会。不仅不会,还……挺舒服的。 迷乱中的记忆一帧一帧地闪过脑海……原来这种事是自己会想要的。 面对他再一次调戏索吻,小白毛心里乱糟糟的,心跳得飞快,明知道不应该,却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他救了自己……明明可以趁机采补,却一点都没要,反而付出了很多修行。而且刚刚都亲了,再亲好像也就那样。 见小白毛深度思考的懵样子,陆行舟真没忍住,再度搂上就吻。 这里的磁场搅得双方定力都变弱了很多,而且……又不是没亲过。 独孤清漓睁着眼睛,懵懵地迎合着,不知不觉被他叩开贝齿,有什么伸进来了。 就像有什么轰在脑子里,冰川摇动,冰洋轻晃,茫然不知所以。迷迷糊糊间,想起了沈棠的话。 他俩都没伸舌,居然自己先了! 独孤清漓呼吸急促起来,终于一把将他推开,垂首喘息:“过了。” 见陆行舟想说什么的样子,独孤清漓深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很严肃地站在他面前认真道:“你这次救了我……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但不该是这种方式。” 陆行舟偏头看她:“贵宗有禁绝男女情爱的门规么?或者是这事会影响修行的说法?” 独孤清漓摇了摇头:“没有。” 陆行舟倒愣了一下,这和看的小说不一样诶。剑客、尤其还冰系,难道不都这德性吗?何况圣地高层都是“真人”,也是出家之意,居然不禁情爱?有些意外。 却听独孤清漓道:“陆行舟,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可能……因为意外的亲密,对你有些不同,但却知道我并不像沈棠一样满心是你。所以我们不是恋人,不该是可以这样的关系。” 陆行舟居然被说得有点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回应。 应该还是修行问题,她这种特殊修行,情感确实比正常人淡漠很多。要不是各种意外搞得亲密接触那么离谱,小白毛应该是属于对感情根本不可能起涟漪的类型。 要是古代正常女子,都亲密接触成这样了,应该早都非君不可了,她也只是“有些不同”…… 果然就听独孤清漓续道:“我的修行,最终的追求是如月映于寒川、万物不萦于怀,不管怎么看也不该是像沈棠那样耽于情爱,我也做不到。如果你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报恩……” “别。”陆行舟终于摆手:“别说得我挟恩望报似的……我没那么想,并且这是理所当然的互助,压根不是什么恩。”“如果你仅仅是贪图色欲……”说到这里,独孤清漓略有羞意,从一开始陆行舟就没掩饰过觉得她好看,看来是真的。谁能对自己觉得难看的人起色欲呢…… 她顿了顿,认真规劝:“若是任由这种低级的欲望主宰自己,对修行不利。你胸有锦绣,不该如此。” “好好好。”陆行舟实是哭笑不得:“被你一本正经的一二三四,说得我这低级欲望没了。” 独孤清漓微微一笑。 陆行舟看得有些失神。 或许小白毛很偶尔有露过刹那收敛的笑,但这应该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释然的、毫无掩饰的笑。 虽然只是微笑,却犹如冰融雪化,很美。 他忍不住道:“清漓……” 这称呼让独孤清漓心中微跳:“嗯?” “我不觉得欣赏美是低级的欲望。”陆行舟道:“并且我认为,人没有必要把自己练成冰川。所谓霜天冻月映寒川,应当指的是一种心境,而不是物理性的把人练成那德性。” 独孤清漓出神地想了想:“也许。这是我需要探求的事情。” 说完又是一笑:“你这是第一次一本正经和我论道,之前扯的那些,只是找借口留我而已。” “倒也不全是。”陆行舟终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这次终须别离……但我相信,夜深人静之时,你会不经意的想起沈棠,想起阿糯,想起我。那便再也不是旁观别人的故事,而是你自己的反侧。” “若是那么说……”独孤清漓静静地看着他:“忘了你们的时候,那便是我的道途。” 双方很默契,一个扯上沈棠阿糯,一个多了个“们”字,实际想说什么,双方都懂。 否则沈棠阿糯能让她反侧个毛,能让人辗转反侧的,只有那天的颠轮椅、压身上,以及今天比沈棠进度都高的、伸了什么的吻。 “我会忘的。”独孤清漓后退两步,抱剑行了一个很庄重的剑客礼节:“谢谢。” 陆行舟道:“还需要继续磁场修行么?” “不需要了……你给我的能量和感悟都很多,如今三品之路有望,需觅安全清静之地潜修。”独孤清漓说着,似乎知道陆行舟要说什么,提前道:“这是一场长期修行,不会回丹霞山,否则你们总能找借口让我走不掉。” 陆行舟想说的话被堵完了,由衷道:“素材喂多了,数据库升级了啊……” 独孤清漓没听懂,再度一礼:“后会有期。” 陆行舟也还了一礼:“后会有期。” 独孤清漓御剑向洞外飞去,空气中忽地留下她的别语:“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你也很好看。” (本章完) 第90章 裴初韵 刚刚留下好看宣言的小白毛,刚钻出洞口就吓得踉跄了一下。边上一堆阴尸宗的尸首,阿糯推着沈棠面无表情地杵在一边。所以说这阴尸宗的人何必呢,跑都跑了还回来送……不是,这也没多久啊,她俩怎么就追来了,沈棠你不是在开会吗……“你说谁好看?”沈棠问。独孤清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沈棠盯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看了半天,又问:“所以有的事情是连动物都不会做的吗?”独孤清漓再退了一步。沈棠三问:“口水恶心吗?”“……再见。”独孤清漓转身化虹而去,跑得比合欢妖女都快,从头到尾一个问题都没法回答。感觉沈棠这三问比师父的鸡毛掸子都难顶,至今脸上跟被抽了似的火辣辣的。要说以后会不会忘了某些事,恐怕午夜梦回记起最多的反而是这三问。变成被原配抓包了的小三似的……可我是中招了啊,不是我有意的,是你男人亲我……我独孤清漓,没有抢男人!只是说你男人很好看!阿糯才不管这些女人在说什么呢,抢推轮椅的臭白毛终于走了,喜滋滋的低头看洞:“师父怎么还不出来?”沈棠看似板脸实际问得巨爽,这回旋镖回得可真快啊……让你鄙视皇极惊世经。目送天际的流光去远,才从鼻孔里哼出声来:“缅怀着呢吧……”陆行舟确实在缅怀刚亲热就跑了的小白毛,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大乾已经很大了,世上国家还不止大乾一个,如小白毛这种历练天下的剑客,真不知道下次会跑到哪里。如果无缘,说不定此生都未必能再相见。老实说如果非要强留小白毛,以她那人机思考的模式,陆行舟有一百种办法忽悠她继续留下来,指不定还有机会加深攻略。但终究没有这么做……如沈棠所言,一直强留人家是自私的。如今天行剑宗安稳,她的保护任务已经算是顺利完成,应该放人家去追寻自己的剑道之路。希望将来某日有缘还能相遇吧。但他留在下方倒不完全是在想这个,依然是试图研究怎么阻止磁场扩散。按小白毛的说法长期处在这环境会危及健康甚至生命,肯定不能放任。琢磨了半天依然不得要领,还是打算先去镇魔司找万诚。刚刚驾着轮椅跃出洞外,陆行舟也抖了一下,差点连人带椅栽了回去。沈棠那幽幽的目光简直了……“陆行舟!”沈棠一把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子:“不是就逛个磁场吗?这是磁场还是窑子!”陆行舟举手投降:“你们怎么来了……”“不来等你们在里面生个娃?”沈棠悲愤:“那天在秘境水潭,我就该知道……你还说只是意外,我信了你的鬼话……”她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不久前刚刚跟陆行舟说过有本事去追清漓,理智上看绝对是好处大于坏处的;明明面对清漓还回敬得舒爽无比,恨不得再看见她钗横鬓乱一些才好呢。结果看见陆行舟之后,那心中感觉忽地难言,酸甜苦辣一时冒出来,呛得鼻头都有些酸。情之一字真的没道理啊……陆行舟也没去说明明是你同意的现在后悔啥,只是赔笑:“其实这也是意外……”“你敢说自己不想?”陆行舟顿了一下,只好道:“想。”沈棠愣了愣,倒不继续说了。他要是遮掩哄骗反倒更气。这么坦荡光棍的,倒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初识起,他就没掩饰过对清漓的喜爱。“算了。”沈棠幽幽道:“我刚才拷问了阴尸宗的人,说是姹女合欢宗?”“嗯。”“你曾为同道,认得出是谁么?”这女人,明明吃小白毛的醋都吃飞了,可这言下之意还是想为闺蜜讨场子。陆行舟摇了摇头:“所谓同道之间,只是偶尔会有些时候合作会面,互相见的人都不太多。相对来说,同道里认识我的还多些,我经常代表阎罗殿和别人商谈事宜,也曾与姹女合欢宗的人进行过合作……她认得出我不奇怪,我还真认不出她。”沈棠沉吟片刻:“应该是刚培养出山的,所以她的经验也不足,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总以为阎罗殿判官只是个智囊角色,吃了你的大亏。这事要重视起来,她既然吃了大亏,早晚会报复你的。”原来不是为闺蜜讨场子,是怕男人出事。这世上没有女人不怕自家男人被姹女合欢宗盯上的……在男女事上,你找不出另一个更可怕的敌手了。“我会让阎罗殿旧部去查一下她的根底。”陆行舟笑笑:“但有些事你倒不用太过担心。”沈棠柳眉一竖:“什么事?”陆行舟偏头:“合欢宗那点伎俩,对我用处不是太大的。”“何以见得?”沈棠倒被说得有些好奇:“我就算信得过你的定力……其实也不是很信……”陆行舟:“?”“咳。”沈棠干咳:“单论她们的媚术惑心,你的修行能扛?”“能。”陆行舟不欲多说,因为这个方面他真的有宝物,当初去和姹女合欢宗打交道的时候元慕鱼就刻意给他弄了个玉坠子,专门挡这种事的。所以他对这方面的信心,比对自己定力的信心还足。要是真被合欢宗的妖女勾搭上了床,那恐怕真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沈棠和元慕鱼担心的都是同一件事嘛……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姹女合欢宗针对的是清漓,现在就算报复也是报复我个人,你的身份没暴露的话按理不会在势力层面针对天行剑宗,这点魔道的行事我还是有数的。所以你不需要在这事上考虑太多,倒是该琢磨一下怎么阻止地底磁场扩散,这个会影响地方,朝廷是必须重视的。我们分头,你去找万诚,我去找旧部。”沈棠还是有些担忧:“你自己出门要小心。你看这次,才出来就和人起了冲突。”陆行舟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沈棠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开完会就去找你,阿糯说你和清漓出来了,我……”陆行舟心中闪过独孤清漓的那一句“沈棠满心是你”。他叹了口气,柔声道:“日日相见,不急于一时……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沈棠轻轻“嗯”了一声。…………“判官大人,此来之意是……”郡上的五品刺客正是之前的熟面孔,配合击杀霍雷霍霆兄弟,以及……送妖丹果实的那位。见陆行舟找上来,刺客心中忐忑无比,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果实事发,被判官大人发现那是阎君送的吧?实际陆行舟压根都忘了这事,虽然当时果实来源存疑,可东西确实有用,谁有那心思追根究底是哪来的,反正是沈棠拿过来的。他直接问:“姹女合欢宗现在新出了嫡传?”刺客愣了愣,很快道:“是的。刚刚出山没多久,据说也是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区区十八已经四品,若是镇魔司知道了,下次新秀榜说不定数一数二。”陆行舟颔首:“这就对上了……叫什么名字?”“名字倒是挺大家闺秀的,叫裴初韵,与姹女合欢宗惯用的那些烟视媚行的名字不太相符,我们怀疑过是不是哪个大家闺秀沦落,还有人去暗访裴家,时间不长,暂时没什么下文。”“啧,怎么叫沦落,看不起同道呐?”陆行舟拍拍他的肩膀:“要我说,大家闺秀做合欢宗,那叫菩萨。”刺客抽抽嘴角,觉得判官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开朗了很多……不像曾经那默默置身阴森森的判官殿中,看着在笑,实则眉眼都是阴翳。他陪着小心问:“这位是得罪了大人?”陆行舟笑笑:“我得罪了她。”刺客:“……”“还有什么信息?”刺客信息也不多,只能陪着提供参考:“姹女合欢宗自从上上代宗主死于天瑶圣地之手,此后败落了很多,这两三代都再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世上都快没她们的声名了。这种情况下居然出了个天才,应该是打算扶上位了。”陆行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恐怕未必。”刺杀天瑶圣女这种难度有点高,这也就罢了,关键还是独立行动,有点怪怪的。真是宗门的宝贝疙瘩打算扶上位,哪里需要这么重的功绩,差不多就行了……这更像是她个人想要做出成绩来压别人,所以在附近一听天瑶圣女在这,就忙不迭自己策划了行动。这么一想,这妖女更是要恨死自己了……没办法,再怎么菩萨,你也没法和小白毛比啊。想了想,陆行舟还是掏出一些灵石递给刺客:“这是佣金……帮我盯着姹女合欢宗尤其是这位裴初韵的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若能知道她在哪就最好了……”刺客小心道:“需要上禀么?”陆行舟瞪了他一眼:“你平时接这种刺探别人情报的任务,全都向上报吗?无不无聊啊。”刺客欲言又止。别说刺探情报的小任务了,就算是杀人任务也没有个个都向上报的道理,最多就是会把有价值的情报递交给上头使用。但这是你陆行舟的任务……还特么涉及女人,还是个倾国倾城能榨死男人的妖女。想到阎君面具下冰冷的眼眸,刺客浑身打了个寒噤。“别报了。”陆行舟叹了口气:“阎君不一定希望听见我的消息,别惹她厌烦。更何况……”他微微一笑:“我的名字出现在新秀榜,阎罗殿里其他一些人是不是该来找我麻烦了?”刺客摇了摇头:“大人想多了,其实他们不敢的。没有人敢去揣测阎君到底在想什么,万一自以为拍马屁实际拍到了马腿呢?”陆行舟笑道:“你就不怕?杀我可能是拍到马腿,和我交往过密可能也是。”刺客嘿嘿笑了。果实都是老子给的,老子能不知道?别当你是“前”判官,直接继续当判官对待就对了,也过密不到哪去。说白了,至今阎罗殿都没有新判官,难道不能证明什么?这只要有点灵醒的人都该能判断出来,可明明那么聪明的判官自己却似乎看不见。陆行舟找上旧部问询的同时,裴初韵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进了郡上一处青楼后院。她的衣服倒是换了,不再是之前假扮阴尸宗的黑衣斗篷,反而是一身素白长裙,配着此刻有伤在身的样子更是看上去楚楚可怜,眼波一转便是泫然欲泣,极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和征服欲。便是合欢宗自己人也不得不夸一句,圣女真是千年来最得天独厚的造化所钟,无论是修行天赋,还是美貌。此时大白天的,青楼前厅就已经花酒靡靡,后院她们合欢宗的秘密据点同样也是不少人在饮酒作乐。见裴初韵一瘸一拐地回来,有女子笑问:“圣女怎么受伤了?”女子身边跟着一个神情呆滞的壮汉,那眼眸从头到尾都黏在女子身上,透着无尽的依恋。裴初韵眼里有些讽意,谁知道这位汉子曾经还是位著名剑修,一柄飞剑打遍三四州呢……此时此刻却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没什么。”裴初韵装作若无其事地靠坐在一边,懒懒地自己倒了杯酒轻抿:“去查探了一下所谓日前出现在街上的天瑶圣女,结果中了伏。”厅中嬉笑玩乐之声顿止,每个人都交换着意味难明的眼色,最终还是那女子轻笑道:“能从天瑶圣地的埋伏中杀出来,圣女也是给我们长脸了……不过咱们的地方没暴露吧?”“没有。”那女子叹了口气:“初韵,听师姐一句劝。打算控制天瑶圣女之类的想法,想想就算……何如换个男人做目标,便是比天瑶圣女强十倍,对我们来说难度也要降十倍。男人嘛……”裴初韵嗤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心中却忽地闪过陆行舟可恶的脸。她的酒杯在红唇间顿了一阵,幽幽问:“对阎罗殿前判官陆行舟,师姐们知道多少?”————PS:偷袭4K~求月票~(本章完) 第91章 只待开春 裴初韵知道陆行舟,看过画像,那是基于“认识同道重要人物”的必须,要做到见到了心中有数,实际却没多了解。终究也是一直在潜修的小妖女,她在世事见闻方面也不一定比小白毛好到哪里去。只知道阎罗殿的组织架构是判官建立,后来一直负责的是内部管理与外交之类的文事工作,起初还做过一些贸易往来的事情,后来交给别人负责了。“阎罗殿判官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师姐们知道的就比她多不少:“他刚陪着阎君崛起之时,才十岁出头的样子,自己坐个轮椅就罢了,手上还常抱着个婴儿。一开始人们觉得是阎君带着个拖油瓶弟弟,都在暗笑这种小姑娘着实搞笑,这样还做什么事业呢……”“后来呢?”“后来人们是眼睁睁看着阎罗殿飞速崛起,一般人都觉得是阎君太强了,可稍微做过点管理工作的自然知道,单靠一个人能打是很难稳定扩张一个庞大组织的。要么就是阎君不仅仅能打,要么就是身边那孩子是个很厉害的辅弼。后来也正如所料,判官之名很快传开,据说在阎罗殿内部,判官说话和阎君一样管用。”“那阎君不猜忌?就算是亲弟弟都可能翻脸的吧?”“所以判官不是被赶走了么?”“……”“反正即使被赶走,却没追杀,甚至连放话‘此人今后与本殿无关’这种声明都没有过,这态度属实难解。无论正魔两道,脱离宗门出走的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说穿了各家高门也从没有任何一家的高层是下三品修士担任,唯独阎罗殿给大伙开了好几次眼界。你说区区下三品瘸子做高层,魔道这些桀骜不逊的能有几人服气?所以听说判官在阎罗殿里挺多对头的。”“下三品?”裴初韵终于磨牙:“他明明是六品,功法还很特别,强得很!还瘸子,他……”话说到这忽然截断,裴初韵抿着酒,眼神难明。按这么看,陆行舟腿好了应该是个世人都不知道的信息,自己捏手里说不定能起到作用,比如作为威胁陆行舟的一个手段……总之没有随口就散布出去的道理,那自己的受伤有什么价值?付出这么大代价换来的信息,就为了帮这些废物提个醒?从中也可以看出,裴初韵和这些“师姐们”,还真未必是一条心。否则单是为了提醒自家人,都不会把话吞回去。最终转为这么一句:“服气不服气,得看阎君多护着。没修为的文人都能做宰相,那靠的是什么?作为共同创建阎罗殿的元老,功劳得占一半,能被人不服挑衅,那是因为阎君也希望压他而已。”师姐们都认同:“确实如此。”裴初韵又问:“他修为低下,地位却高,能力又强……各家没有尝试过魅惑控制了,收为己用?尤其是咱们,没试过?可别告诉我为了同道之谊这么可笑的理由。”“很早交集之时就试过惑心之术,施术那位被反噬了,终究不敢和阎君撕破脸,只能吃了哑巴亏。”有知道的师姐叹了口气:“后来还有人用勾搭的手段,判官压根不为所动。那年他十六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居然能有这定力,倒是挺让人佩服的。”裴初韵抿着酒,陷入沉思。“喂,你该不会是想去魅惑他吧?”有人道:“这没有意义,他如今不在阎罗殿了,权柄皆无,天行剑宗客卿的身份不值得。若是为了个人,他这点修行……哪怕你说他六品了,也不值得你圣女出手。”“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多收条能干的狗,不是挺好?”裴初韵轻笑:“咱们难道还只能收一条不成?”众人也都笑:“随便收收还成,要是需要用破身手段的话还是免了,那得留在关键处用。”裴初韵眼里闪过意味难明的嘲讽。贞洁只为了用在关键处……你们真的都当自己是拍卖初夜的妓女,只给最高价的不成?可惜了……若能收服天瑶圣女,多半可以给她们这种可笑的思维敲一棒槌,也能让自己今后的选择更加自主。谁知道被一个装瘸子的混账东西破坏了。惑心之术会被反噬,多半是有宝物……勾搭手段无效,因为定力高?那可不见得……他和沈棠以及天瑶圣女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有了沈棠还勾搭天瑶圣女,难道不是个好色之徒?勾搭不成,那是因为你们庸脂俗粉,人家看不上吧………………此时陆行舟已经和沈棠阿糯回了灵泉山。三人漫步在潭边山间,沈棠悠悠地笑:“朝廷对这种玄磁地脉之事果然有经验,说想阻止它的扩散很难,但可以用阵法或宝物引导它的扩散方向,也就是说设法让它往下扩张就行。”陆行舟也失笑:“果然,国家的处理经验,可比我冥思苦想的有用多了。嗯……要说这种牵引之法,我倒是有的。”“你终究只是一个人。”沈棠道:“姹女合欢宗那边什么情况?”“暂时让人盯着,没什么情况。”陆行舟笑道:“反正我这次回山也是潜修,那裴初韵总不至于来闯我们天行剑宗吧。”沈棠抬头想了想:“所以近日纷扰皆散,我们终于有些安定时日了?”“是。”陆行舟看了看她红扑扑的侧脸,知道她这会儿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自己也这么想。状况安稳,大家各自修行,等待沉淀……那才有心思花前月下嘛。沈棠又低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难过,感觉天行剑宗热闹了,反倒身边冷清了……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清漓。”阿糯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真想见到清漓?陆行舟心中比沈棠更复杂些,不仅因为和小白毛的暧昧,同时他算是短短一两日之间连续送别了两个朋友,心中分外难言。热热闹闹的夏州风起,如今盛元瑶走了,独孤清漓走了,就像一场宴席终局,只剩一地冷寂。其实元慕鱼的判断基本还是对的。陆行舟虽然没打算离开天行剑宗,但这与出门是两回事,他并不想一直蹲在夏州,比如还让杨德昌关注霍家子弟出门的消息,一旦知道了那肯定是要追过去搞人的。但短期内他还真不想走。自己走了两个朋友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如果自己也走了,那沈棠的寂寞想想就难熬。这么想着,他悄悄伸手,捉住了沈棠的纤手。沈棠脸色微红,飞快瞥了阿糯一眼,垂下脑袋,但那手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一家三口慢慢散着步,渐渐走到悬崖边。天色又渐黄昏,晚霞映得远方天际一片灿然。丹霞山间,剑气冲霄,弟子们正在练习。唐云忠等一批忠心耿耿的老天行剑宗人士已经悄悄进入龙虎秘境,在庞大的灵气之中潜修,集体破境指日可待。山下霍宅与原沈氏商行之间大片连绵田园,已经外雇佃农准备等春季开垦。商行与霍宅都被作为对外的堂口,负责不同的商务交集。新来的秦不妄被任命为焚香分舵主,率领一批原丹霞帮弟子在焚香山上种植灵药,以及负责郡上各势力交连。一个占据两山、田舍连绵、外有分舵的庞大宗门,肉眼可见地正在崛起。在灵泉涌现、阴阳环抱之势破解的现今,灵气不知不觉间在山间滋长,渐渐蔓延夏州。此消彼长,东江凋零,郡守府破败,焚香楼湮灭,气象开始下滑。北风忽起,上空厚厚的云层变幻,几乎可以看见清晰的龙虎之形汇聚夏州之上,一片王气蓬勃笼罩,只待其时。两个坐着轮椅在崖边初遇、各自心事满腹的男女,此时迎着山风并肩站立崖边,紧紧握着双手,俯瞰属于自己的气象万千。沈棠心中有些激荡,不知不觉轻轻偏过脑袋,靠在陆行舟的肩头,低声说着:“瑞雪正好,只待开春。”陆行舟伸手拥住,下意识低头去寻找什么。沈棠心有灵犀般微微抬首,两人的唇就准确地对在一起,相拥而吻。山风越发大了,带得裙摆衣袂猎猎飞扬,夕阳之下男女热烈拥吻,仿若神仙画卷。一个小女孩负气地坐在一边抱着膝盖,嘴巴噘得老高,像是画卷一角的印章。【第一卷终】(本章完) 第92章 新的开端 春雨连绵。从丹霞山上看去,远处夏州城内处处烟花爆竹,家家户户换新联。眨眼便是春天,又是近一个半月过去,过年了。山中修士们没有过年的习惯,沈棠和陆行舟也没有,倒是原属丹霞帮的弟子们有很多都请辞回了夏州自己的家里陪家人过年。终究他们还没有成为枯坐山中弹指数年的剑修。不过大家的实力倒是普遍增长,原丹霞帮弟子很多都只不过是八九品的低级入门者,现在近半七品;其中丹霞帮和天行剑宗有几个原先就七品的,如今已经在尝试突破六品关了。长老唐云忠和另一位原天行剑宗长老章何,在秘境内双双突破四品,还在增长。张少游等新人拿了丹药也在苦修,求稳没有急于突破。这些时日陆行舟沈棠倒没有原先想像的那么天天腻在一起。沈棠在四品上阶磨砺,也在寻求上三品之路,陆行舟修行几天恢复了在小白毛身上损失的修为,也开始积极准备突破五品。陆行舟的腿彻底好了……此前感觉不得力,事实上并非腿没好的结果,而是因为“不适应,不协调”。不适应由凡骨到仙骨的变化,短期内御使不住,而随着这些时日,水火双腿的仙灵之气渐渐已经改造全身,整体协调起来了,腿也就彻底正常。随之而来的是修行速度的提升,此时修行一天,差不多能有早年修行十天的效率,那灵气澎湃进入体内的感觉,简直如同江河倒灌。这便是脱胎换骨带来的全面改变。于是也能体会阿糯这么点大就能五品的爽感,她的能量摄入才是真正的江河倒灌。小东西正在寻求突破四品,并且已经快了……天天大把大把的丹药当饭吃,养猪都没这么费钱。今日新年,天行剑宗也难得地开了个祭典。祭天、祭祖,把天行剑宗今日气象告慰给去年无辜惨死的前宗主与各位同门,气氛很是肃穆。陆行舟现在思维有些转变,往常会议他很少参与,现在大部分是参与的,这种宗门严肃的祭典他也没有落下。只不过若让外人旁观祭典,会很惊奇陆行舟所站的位置。他就站在宗主侧后方,差一点就并肩了。这往往是属于太上长老之类对于宗门极其重要的德高望重的长辈,地位仅次于宗主,甚至有些宗门里这样的人地位要凌驾宗主。而这里居然给了个客卿,客卿修行在宗门内还属于很一般的……但宗门上下竟没有一个反对,不是面上不反对,而是连想法都没有。谁都知道几个月前的天行剑宗是什么德性,想立足还打算聘请个垃圾七品丹师呢……现在的天行剑宗是怎样的?以前大家总嘀咕怕陆行舟喧宾夺主,现在发现倒也不会,他日常很低调,大部分事宜都是沈棠主持安排,他只在后面出个主意。以前大家也怕宗主没事总和这个男人腻在一起,对风评有害,更怕真弄出事来……近期也发现不至于,两人各自修行,单独见面其实不算很多。在公开场合,陆行舟还会向沈棠行礼来着,沈棠也正儿八经,神色肃然。那大家曾经担心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对于陆行舟都极为尊敬。当然没有人知道,在面上正儿八经的背后,两人已经成啥样了……面上越正经,私底下反而越刺激。就像现在。“陆长老,稍后本座有事相商。”典礼之后,沈棠神色平淡地当着所有高层的面这么说。人们更觉得光风霁月,想必是什么重要公事商谈。陆行舟也拱手微微一礼:“宗主不用客气,我在灵泉山上等候宗主。”两人不经意对视,都如触电一般偷偷偏过脑袋。“今天要不要休息休息,过个年?”半炷香后,陆行舟坐在潭边把水火双腿泡在潭里吸收灵气。沈棠跑来潭边找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陆行舟含笑抱着她:“怎么,宗主大人有事相商,指的这个?”沈棠吃吃笑着,挨在他怀里:“不然怎么……大过年的,真找你谈正事啊?”陆行舟的手就往她身上抚:“公主殿下莫非也和我一样,往常没怎么过年?”曾经在马车上乱摸会被她按住的脏手,现在沈棠反而会微调一下姿势,方便情郎的爱抚。可见这些时日,见面虽然不算多,进度反而随着每一次见面飞速提高……现在都习惯得这样了。对陆行舟而言,在面上正儿八经尊敬的“宗主”,转头就抱着轻薄,别有一番偷情般的刺激。“确实难得啊。”沈棠被摸得声音有些撒娇:“在天行剑宗的时候,仙家剑宗没有这样的风气,说白了大家基本都算‘断俗缘’。然后我呢,大部分会回京,参加一些皇家的春祭仪式……但那也没什么年味儿,过于肃穆了,过节不是该和家人开心吗?”言下之意,现在我的家人是你。陆行舟便笑:“那我们也出去开心开心?逛街怎么样?”屋内传来阿糯的吐槽:“师父你到底懂不懂的啊,过年到处都是关门闭户,没街可逛。”陆行舟这才反应过来,笑道:“那你以前在阎罗殿,过年不是还经常跑去城里玩?都玩什么呢?”“我去和小孩子们抢鞭炮呀!”阿糯探头:“今年我也想去,你去吗?”陆行舟:“……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你去就好。”阿糯喜滋滋地去了,往常过年也是她难得放开小孩心怀到处乱玩的时候,平日里窝在阎罗殿修炼得多。何况今年也没什么可腻着师父的,都有后娘了,师父过年肯定要和后娘腻歪,瞧那手揉的,揉阿糯的脸都没那么认真。阿糯不应该在边上,应该在床底。阿糯一溜烟跑了,沈棠笑着刮了刮陆行舟的侧脸:“你这是有意打发阿糯出去玩吧……”陆行舟正气凛然:“家长要办正事了,打发孩子出去打个酱油难道不正常?”沈棠似笑非笑:“什么正事?”“当然是人伦大道。”陆行舟一把将靠在肩头的沈棠放平到腿上,低头就啃:“天下还有事正过这个的嘛?”沈棠顺从地躺了下去,任他亲吻着。那轻抚的手,不知不觉挪到罗带之上,轻轻解开。户外潭边,春雪仍寒。修行者的好处就在这里,即使这风雪冰天的,日常都是一件轻裳一条肚兜,解开都不冷。伸舌再也不是小白毛独有,还多出了勇攀高峰的进度。只不过双方各自都很理智,这些时日即使最是情浓之时,都抱在床上滚了,陆行舟也没有尝试真正做什么。他知道那对沈棠不好……也对他自己不好。这世道可是有观女术的,万一被人看出公主婚前就和鬼火黄毛破身,那啥事都别提了,他陆行舟自己还可能被盛怒的顾战庭大卸八块。一开始沈棠还担心男人会控制不住地乱来,还很是挣扎了一阵,后来发现他比自己都理智,于是就分外顺从。心中隐隐还有点亏欠感,觉得他克制得辛苦。两人亲吻了一阵,变成沈棠靠坐在他怀里,衣裳半解,罗带轻分,白色的肚兜绣着海棠,在潭边一颤一颤。那是有什么正在肚兜里游走。肚兜上的海棠花开,整个人也似海棠花开,春满灵潭。沈棠星眸半闭,眼眸迷蒙地看着前方潭水,实际都不知道在看什么,眼中蒙蒙秋水比潭水的波光都要荡漾:“行舟……”“嗯?”沈棠伸手按住在肚兜里作怪的脏手,低声求恳:“别弄了……”情浓之时,莫说男人想要,女人又何尝不想要?再弄下去,她忍得要比他还辛苦。陆行舟从善如流地停了手,又在她晶莹剔透的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好。”沈棠整个人抖了一下,更软了:“行舟……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和一个男人腻在一起,任他如此轻薄,却还很开心,想让他多要一点……”陆行舟附耳笑道:“你当时不是说,奖励只此一点?”沈棠噘了噘嘴,负气道:“翻旧账了是吧?”“没。”陆行舟低声道:“我只想姐姐、公主殿下、宗主大人,多奖励一点……”这叠得,沈棠听了有点好笑,旖旎气氛都快被破坏了:“你区区下属、臣子,哪有自己讨赏的份。”陆行舟大手拨了一下。沈棠随之又抖了一下,幽怨地咬着下唇看着他。下属、臣子,不但逼宫讨赏,还倒反天罡欺负人。她下意识左右看了眼,有些艰难地支起身子,也在他的耳垂上轻轻一咬,还作怪地舔了一下:“还你的,看你还乱来不……”两个菜鸟经过这些时日在对方身上的研究摸索,都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点,原来比摸脚更吓人。见陆行舟的呼吸也明显粗重的样子,沈棠吃吃地笑:“还讨不讨赏了?”陆行舟磨牙:“小妖女。”“哟,你喊着小妖女,心里想的哪一只?”陆行舟最近多方让人查探裴初韵,沈棠可是知道的。陆行舟才不会陷入自证陷阱呢,哼哼了两声,手上加力:“小妖女挑惹本座,要是不负责灭火,可别怪本座自己拿你灭火了……”沈棠心中微跳。两人此前再是情浓,也没有触碰过灭火的话题,因为都知道很危险,一个把持不住就会出事的……但沈棠心中却真觉得很亏欠,每一次都能感觉他憋得很炸,都不知道后来他怎么解决的。自己解决吗?那多可怜啊,岂不是像那些特意买了春宫图回去解决的少年男女,哪里还是个魔道呀……沈棠想着越发过意不去,终于咬着下唇道:“臣子只有等赏的份……陆长老乖乖坐好了,本座自有赏赐。”说着扭身坐开,洁白如玉的小脚丫轻轻伸了过去,如玉的脚趾夹住他的腰带轻扯。陆行舟吸了口气,惊讶地转头看去,宗主大人媚眼如丝,昵声低语:“新的一年,要有新开端的嘛……你我相见的开端从足而起,新的开端也由此而始,陆长老你说对吗?”陆行舟向后一靠,彻底躺平。你说得都对。当时是谁说过这是个妖妇来着……之前没怎么体会到,今天才算是知道,这是真的。什么叫内媚啊……只要你打开了她的心扉,那便是海棠盛开的妩媚。其实沈棠自己心中打鼓得很……因为感觉亏欠陆行舟,她是特意偷偷去找了春宫图谱研究有没有什么办法,才发现这一招的。看图的时候觉得怪异,这岂非隔靴搔痒,真有用吗?可看陆行舟舒服的样子,一切都值得了。原来真有用啊……真不是因为陆行舟断腿的缘故,兴趣爱好和正常人不一样吗?(本章完) 第93章 小妖女一闯丹霞山 第93章 小妖女一闯丹霞山 “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这始于足下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怎么这么久!我脚酸了。” 阿糯回来的时候就在门外听见这样的对话,吓得不敢进。 小团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始于足下,但沈棠声音里的撒娇和媚意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感觉是不是亲亲得缺氧昏过去了。 终究都不是上三品啊,都还达不到自身毛孔就与天地循环,还需要呼吸的。 但是话说回来了,能让沈棠这样的四品武修脚累,那是什么级别的战争?难道真的是因为皇极惊世经太菜了? 阿糯挠头,抱膝蹲在门外,下巴垫在膝盖上发呆。 里面陆行舟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声音,沈棠的声音再度传来,气愤莫名:“好恶心啊……你让我怎么走路?” 陆行舟的声音好似有点抖,赔着笑说:“属下帮宗主大人洗脚。” 阿糯抖了一下,她确信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听见师父这么狗腿的表态,哪怕是面对鱼姐姐的时候师父都是很淡然的,现在这个师父是不是被谁附体了呀…… 脚步声起,阿糯挪开了些,边上门开了,陆行舟横抱沈棠走了出来。 阿糯迅速偏过脑袋,简直没眼看。 平日里气度雍容的宗主大人也像是被夺舍了一样,软绵绵地窝在男人怀里。衣裳敞开也就算了,还从肩头剥落到手肘,看着上方一片洁白如雪,一条小肚兜遮在面前简直啥都遮不住,到处漏风。 阿糯从侧面还可以看见有什么在跳,一颤一颤的,就像刚才在城里和其他小孩抢拍的皮球。 至于什么导致要洗脚…… 阿糯晃了一下,没看清,两人已经抱着坐到了潭边。 阿糯探过头去,就看见有什么白白的东西顺着潭边特意开出的豁口,随水而流,盘旋着往山下去了。 不知道山下有没有人喝这个水哦……阿糯双手合十,为对方祈祷。 “不是,阿糯你怎么在这?”那边你侬我侬地洗脚,等脚都快洗完了,两个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抱膝坐在那旁观。 沈棠吓得立刻离开陆行舟的怀抱,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阿糯暗地里撇撇嘴,就这警觉,还判官,还宗主,真要是个来行刺的你俩都没了。 这个家没阿糯得散。 面上却是带着讨好的笑,捧出一把糖:“城里有人成亲撒糖,我抢了好多。师娘吃吗?” 一句师娘说得原本心慌慌的沈棠心花怒放:“阿糯真乖。” 说着摸出一大块金元宝:“这是压岁钱。” “嗖”地一声,阿糯的动作迅如电闪,沈棠都没反应过来元宝已经没了。 “……”陆行舟冲阿糯猛使眼色,阿糯得了好处再不卖乖,兴高采烈地捧着元宝跑了。 小俩口对视一眼,都是一笑,之前的旖旎和尴尬终于消散,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沈棠面向清澈的潭水整理乱糟糟的头发,陆行舟在后面帮她梳头,不好意思地笑:“那个,前面一年我们师徒俩穷疯了。” 沈棠笑道:“阿糯难养啊,你一个人再能赚钱也难填这无底洞,我第一次见吃丹药长大的孩子。” 陆行舟心有戚戚焉,何止是吃丹药长大,随着她的修行越高,需要吃的丹药品级还变高了,这一般人是真心养不起。他陆行舟已经算很有手段了,才没在之前那一年断供。 沈棠道:“阿糯这情况必有特异,你没尝试追索?” 其实时至今日,陆行舟心中有点猜疑阿糯自己就是个丹药,是随着那个丹炉一起跳出来的……或者应该说,是因为阿糯跑了,带着丹炉一起出来的。 但主要问题是不管怎么查验她都是人类,连当初元慕鱼查都如此,那谁也没法得到一锤定音的证据,只能作为一个猜想暂且放那儿。 如果元慕鱼的实力都不足以分析,那得谁来?顾战庭?夜听澜? 不可控,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那会坑死阿糯的。 “何妨糊涂。”陆行舟伸了个懒腰,笑道:“不管阿糯是什么来历,她都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 沈棠觉得不止是相依为命的问题……陆行舟从小的经历很容易黑化成魔的,之所以良知未泯,和养着可爱的娃有很大的关系。要是没有阿糯,现在的陆行舟绝对不是这个脾性。 这么说,大家先得谢谢阿糯呢。 说话间,头发梳好,陆行舟变戏法般摸出一根玉钗给她插上。 沈棠看着潭水中倒映着的他的动作和那根玉钗,仿佛能从水中看见自己的眼波,盈盈的,和潭水一样。 “这么久以来,你都没给我送过东西,今天怎么忽然送了?”沈棠轻啐了一口:“该不会是因为始于足下?” “哪能呢,我买钗子的时候就能猜到这个嘛?”陆行舟把她转了过来,后仰端详了一阵,认真道:“我没经验,一时忘记了送礼物这种事情……前几天想起要过年,便去万宝阁拍了一份。这钗子能防神魂冲击,对惑心之术也有很强的抗性,现在既然与姹女合欢宗有了龃龉,这个挺适合你。”沈棠微微一笑。 法宝功效适不适合的,其实无所谓,夏州万宝阁也不会有什么档次很高的法宝可言。但哪怕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玉钗,那都能让人高兴到心里。 她倒是想笑陆行舟,这种时候说一句“真美”,可比一本正经介绍法宝功效戳人得多了,可他好像还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有些青涩。 所以他俩是怎么变成现在的关系的,想细细捋起来都捋不分明,好像自然而然就这么走在了一起。 且不提这边狗男女腻歪个没完,那边阿糯一早拿了元宝一蹦一跳地顺着溪水下山,打算再去城里淘点东西。 走到半山忽地微愣,一个衣着朴素的民女在山间乱走,好像迷路了。 阿糯知道这不是迷路,而是此山被师父布置了迷阵的,并且若是飞行进入区域就会遭受极其凌厉的阵法攻击,否则就他们腻歪的时候那点几乎为零的警觉怎么敢独自躲山上…… 地面不设攻击是担心有夏州普通修士误入,用迷阵就不会误伤。只不过夏州人都知道这里是天行剑宗的地盘,一般不敢乱闯的,这几个月来没发生过有人误闯迷路的事情。 这女人身上确实有点隐隐的修行,八九品的小模样……是普通修士么? 见一个小孩站在溪水边上看她,女子也很快发现了,老远挥手:“小妹妹,我好像迷路了,你知道怎么上山吗?” “上山?”阿糯奇道:“这是私人之地,你上去干嘛?” 女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辛苦地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我、我走不动了,小妹妹有水吗?” “没有。”阿糯眼珠子转了转,让开身位:“这不是有溪水么?” 女子犹豫道:“我听说这是私人灵泉,乱喝会有事么?” “没事。”阿糯笑眯眯道:“我请你喝。” 女子欣喜地道了谢,蹲下身去掬水猛喝,看上去是真在这里转悠半天给渴坏了。 阿糯抄着手臂站在侧后方滴溜溜地观察,眼尖地看见刚才师父从后娘脚上洗下来的东西正好飘过。女子也不知是做个口渴猛喝的姿态给阿糯看呢还是真的,总之一时不察,竟把那玩意喝了进去。 “呕……呸呸呸……”女子差点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啊,应当是灵气凝成固态所致,姐姐你运气真好。” 女子:“……” 阿糯笑眯眯道:“所以姐姐上山干什么来着?” 女子缓了口气,神色怅然:“我母亲生了怪病,听说新秀榜上的丹师陆先生住在这里,特来求助。”“怎么不去找丹药司陈掌司呢,我师父都经常去向他讨教的。” “陈掌司轻易不为人看诊的,否则以他的声望,求医排队的人都要排到明年去,那也轮不到我。” “别人治不了么?” “治不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打扰陆先生的。”女子焦急道:“小妹妹你是陆先生的徒弟么?能否帮忙通传一二?” 阿糯摸了摸圆溜溜的下巴,老实巴交地笑了:“当然可以。” 说完也不下山了,一蹦一跳地往山上回转:“跟着我哦,别超过五步远。” 女子也老实巴交地跟在身后,看着阿糯左一摇右一晃,明明很麻烦的迷阵却似乎一点作用都没起到,看着完全就是顺着溪水往上走似的。 女子眼里闪烁着惊奇的光。 “陆行舟修行一般,阵法造诣是真的高明,这迷阵我竟然堪不破。还好小丫头好骗,我记着她的脚步落点,此阵可参。” “姐姐。”阿糯在前面道:“我叫阿糯,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子小心道:“民女姓霍,贱名有辱清听。” 霍是夏州大姓,随意起这个姓最是不惹怀疑。却不知阿糯在前面眨巴着眼睛,裴姐姐,你这么急着要入我师父家门,那也得看我阿糯同不同意。 裴初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但她越走就越觉得有点不对,总感觉走了很久的样子,山间景色却没有变化。这山本身不算太高的,之前已经走了一半了,继续往上还要走这么久吗? “小妹妹,是不是走错了?”裴初韵起了几分警觉,小心地问。 “迷阵嘛,本来就要多绕点路的。”阿糯摆摆手:“看,就快到了不是?” 裴初韵抬头眺望,果然看见隐隐出现了建筑的一角,心中略松,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建筑渐渐显露全貌,却是一栋庄严肃穆的殿阁。裴初韵有些惊讶,不是听说陆行舟自己师徒俩住在一座山头的么,怎么要这么大的殿呢? 走近一看,殿阁牌匾上的字样终于映入眼帘,上书三个大字:“剑锋堂”。 阿糯忽地向前猛蹿:“张爷爷,出来打妖怪呐!” “嗖!”三品剑气从殿中骤然而出,伴随着剑锋堂首座张少游冷淡的声音:“何方高人敢闯我天行剑宗!” 裴初韵闪身就跑,四周影影绰绰,已被剑阵包围。 裴初韵终于不得不承认,惯常骗人的自己,这次被一个小孩子给骗了。 之所以走得远,不是因为迷阵绕路,而是到了另一座山头,直接送到了天行剑宗最强的剑锋堂门口! (本章完) 第94章 如果让你赴京 还好裴初韵反应极快,那边剑气刚出,她身形已经后闪,周遭剑阵没能成功包围,还是给她趁着合围的空档退出阵外。一朵合欢花在身前悄然绽放,张少游的剑气戳在上面砰地炸开,粉色烟雾瞬间弥散。张少游出现在场中驱散烟雾,裴初韵人已不见。张少游感应了一下,极为震惊:“怎么失去气息了?能跑这么快?”阿糯在旁叹了口气:“师父说,之前清漓姐姐的剑都戳她背上了,还是能被她瞬息消失。要么就是有某种遁逃的秘法,要么就是有个瞬移的法宝。”张少游有些惭愧,拱手道:“惭愧,糯小姐,是我等无能,我们这就分散去追。”阿糯眨眨眼,你这对我的态度好奇怪诶……怎么就小姐了……宗主继女,所以喊小姐?是这个意思吗?原来大家嘴巴上不说,心中早把师父当宗主相公看了呀,那师父和师娘在人前装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戏台上的丑角儿么……“追就不用了。”阿糯摇头:“刚才触动阵法,师父应当是知道的,他应该在后面布置了,搞得好能堵住。堵不上也怪不了谁,真有瞬移法宝直接到了城里那谁也没办法的。”张少游欲言又止,即使如此大家也可以一起撒网追啊,为什么就不用了?“张爷爷再见。”阿糯摆摆手,一溜烟跑了。当然不用,万一师父在对小妖女酱酱酿酿,你们去看见了多不好。陆行舟确实在山外布置了,可惜也确实没堵上,没法酱酱酿酿。作为姹女合欢宗这一代最寄予厚望的天才种子,合欢宗高层们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也不会愿意她轻易陨落在外或者被谁捉了去。给她的最强保命法宝确实是瞬移类的,整个天下这种宝贝都不多。“嗖!”只在刹那间,裴初韵就骤然出现在城中客栈里,扶着床板辛苦地喘息。合欢花雾没能完全阻挡剑气,溢散的剑气依然把身上民女的衣裳被刮得破破烂烂的,四处是春光。还好合欢花雾能遮挡视线,没人能看见……“阎罗殿鬼童子,是她吧……”裴初韵咬牙切齿:“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么小的小孩,怎么能这么阴险!”她却忘了,如果按出道时间来说,阿糯妥妥是她的魔道前辈。只能说阿糯圆溜溜糯叽叽的外表实在太具欺骗性了,看她的脸蛋你几乎没办法把“鬼童子”这种邪恶的称呼和她联系在一起,只有被坑之后才会恍然醒悟这是前辈啊!前段时间她也在养伤,伤愈出来之后就盘算怎么阴陆行舟一道。在这里转悠了好几天,陆行舟宅得就像是闭关潜修了一样,几乎不出门的,很难单独逮到。山又有幻阵破解不了,想潜入上去都办不到。蹲守了好几天,好不容易见阿糯下山去城里玩,裴初韵跟踪了一个时辰,跟着她上了山。结果迷阵之中不好跟,一不留神阿糯就滋溜没了影子,她一个人在山中傻了眼,迷路了……正头疼间,却看见阿糯又捧着个金元宝跑了下来,裴初韵这才换了一身民女衣服,还略略改变了点容貌,试图骗小孩带自己上去。结果被带进了坑里。不但想跟着破解迷阵的想法没能实现,好不容易等冷却的瞬移法宝短期内又不能用了。问题是直到现在裴初韵都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馅,鬼童子是怎么认出自己是敌人的?就算她看了自己的画像,这容貌气质也已经变了的啊。“必须再想个办法……”裴初韵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虽然没能破解迷阵,但跟着阿糯走了这么久,总归有点经验总结,裴初韵拉出一个阵盘开始模拟,尝试琢磨破阵。她的阵法造诣可也不低!有了这番经验,机会还是有的!那边陆行舟一群人正在裴初韵消失的位置围观,勘察气息流动。陆行舟勘察良久,有些蹙眉:“上一次没机会仔细琢磨……这种灵气的突兀爆发又消失,并且灵气几乎找不到流动的走向,确实不是循方向的遁逃,而是瞬移类的宝物。”沈棠道:“一般而言这种宝物都有限制,没法连续使用,下一次能使用最低都得三天,高则十来天。具体如何需要看挪动的距离。”“距离再短,从此山到城中还是不难的,终究我们这只是郊区的山,没有太远。”陆行舟沉吟道:“也就是说如果要捉拿这家伙,必须趁着她宝物短期内不能用的空档,否则捉多少次都没用。”众人都点头,道理是如此,但找不到妖女影踪,怎么捉?她一个人可不比当初焚香楼大批人马,独自想藏匿可实在太容易了。现在夏州城主和镇魔司统领又不是盛元瑶了,想让官方帮忙做这事也不太现实。陆行舟问阿糯:“阿糯你怎么认出她的?”“我一开始没认出她呀。”阿糯蹲在一边吃糖:“她那淳朴无害的民女样儿真的很像的,为母亲治病的惶急也好感动啊……我就是请她喝了喝灵泉溪水,如果是夏州普通八九品的修士乍然喝到这种灵气浓郁的溪水,会如同醉氧的,她大口大口的,一看就是常喝。”陆行舟笑:“那她为了装一副焦急口渴的样子骗阿糯,付出可太大了……”阿糯笑嘻嘻:“可不大吗,她还把师父从师娘脚上洗下去的东西给喝了……”沈棠:“?”陆行舟:“……”坏了,第一个体内被注入那东西的,是裴初韵。张少游抬头望天。你师父都能帮宗主洗脚了?那在大典上还装什么“陆长老有事相商”呢,商量怎么洗脚?陆行舟有些狼狈地转移话题:“她既是想报复我,那我们不妨设计一出以身做饵引蛇出洞?”沈棠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她是四品修士,骤然发难,我们离得远的话根本来不及救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难道我以后还不能独自出门了么,总是要担些风险,先设法把这事解决了再说。”陆行舟想了想,笑道:“她的态度不像是想杀我而后快的那种,否则不会一直只有单人行动。按照姹女合欢宗的惯例,估摸着想我拜倒在石榴裙下呢……”沈棠一下就炸了:“她敢!”陆行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如同给炸毛的猫顺毛:“明日一早,我去给陈掌司拜年,你们预先布下天罗地网,看看她会不会往里钻。”…………这几个月来,陆行舟是时常拜访丹药司掌司陈瑾年的。夏州这破地方,能让他有些敬意的人不多,盛元瑶走后,陈瑾年大概就算唯一的一个了。老人经验丰富无比,时常能让陆行舟感觉到炼丹品级并不能代表一切。就像他现在实际也是六品丹师,理论上和陈瑾年在同一水准,可实际上两人论及医理药理以及对疑难杂症的见闻,陆行舟依然感觉自己被陈瑾年完爆。于是时不时会去交流请益,感觉受益颇大。将来丹术若是能达到五品,和陈瑾年这些时日的交流功不可没。实际上陈瑾年也有类似看法,经验似乎也不能代表一切。陆行舟自从得到摩诃的炼丹笔记,所学越发高妙,人又十分聪明能够举一反三,经常能提出他没有想过的观点,颇有启发。两人算得上亦师亦友,相处很好。过年说要拜年的话,这样的良师益友当然是应当去拜会的。只不过这次想钓鱼,便没让阿糯推轮椅,自己划着去了。陈瑾年见陆行舟来访也非常高兴,将他迎进自家院子:“行舟有些时日没来啦?”“前些天在练功呢。”陆行舟拎了一提酒给老人:“这是用我山上的灵泉所酿,饮之颇有益处,不过这是新酒,口感或许不够醇。”“哈,行舟也懂酒呢?还能自酿!”陈瑾年很是高兴,很快吩咐仆从:“去把这些酒埋后院树下,几年之后这就是宝贝。另外把我之前埋的陈酒挖出来,今天待客!”“诶诶,酒就别挖了,我就来拜个年。”陆行舟笑道:“也顺便问问,陈掌司之前琢磨的那个丹药……有进展么?”一听这个,陈瑾年颇有些眉飞色舞:“还是你之前说得对,不用去硬挨霍家之丹,取其药理,配出自己的丹药才是正途。老夫这些时日琢磨出一张方子,你且看看。”陆行舟接过方子琢磨片刻,心中微动:“好丹。”若说霍家之丹算某种意义上的“仙丹”,能活死人肉白骨,那意义太过空泛,至少大家现在的水准是不可能追求的。并且实际上人体病症或者伤势各种各样,一丹尽消也不太可能。霍家那丹,恐怕还是他陆行舟给予了过高的期待。比如之前那颗丹,就算能把濒死的人救活,也真的不一定能把当时陆行舟那畸形了多少年的腿给复原,只能说是个美好的愿景,细思并不现实。如果取其一个方向细研,弄出专门针对某一种伤的药,大概可以弄得更合理。眼下陈瑾年这张丹方若是炼成,应该可以“速效救心”,若是心脏突然停摆,无论是因病症还是因被人打伤导致,只要心脏没被打坏,这丹药应该都可以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效果比现代的速效救心丸可强百倍,算是功德无量的一门针对性丹方。这些真正有志于医药研究的,和焚香楼或陆行舟这种炼丹只为了修行的,考虑方向确实不同。陆行舟颇为喟叹地行了一礼:“此丹一出,陈掌司功德无量。”“还是要多亏行舟提供的参考意见。”陈瑾年很是高兴:“行舟也认为此方没有问题?”“一定能成。”陆行舟很确定地道:“此丹炼成,陈掌司应该也升五品了,可以提拔郡上?”“应当可以。”陈瑾年捋须笑道:“说到这个,我也有事问你……之前我说让你去郡上进修,你看着兴致不大,我现在也觉得州郡之地恐怕也没谁真够资格教你。但若是郡上有名额举荐赴京师丹学院进修,你怎么想?”陆行舟心中一动,有些出神。(本章完) 第95章 小妖女二猎轮椅人(求月票) 现在陆行舟不仅是有摩诃洞府得到的炼丹笔记,其实还有焚香楼的炼丹典籍、以及逸阳真人等人的心得记录。还有逸阳真人的宝贝丹炉,三品好货,比以前从阎罗殿带的更强。焚香楼的修炼功法不咋地,被丢给天行剑宗充实功法库了。而炼丹这块还真不好黑,不管是典籍还是用具都确实有一手,反正比陆行舟的水平高。但还是那句话,自己看典籍与笔记自学东西,和有老师教是不一样的,否则陆行舟也没必要时常跑来和陈瑾年探讨。单是阴阳极意功自己练着就很艰难了,再多自学别的就更累。陆行舟觉得自己能自学到现在的份上已经很厉害了,实在佩服穿越前辈们得到一本秘籍就哐哐学得吊打一切,穿越前给他们一套教材不知道能不能自己上清北。总之靠自学典籍笔记想得到提升确实很艰难,若真有进修学习的机会,陆行舟确实有兴趣,单是把典籍笔记中的疑难点找个牛人答疑解惑都能让自己的水平上涨一大截。毕竟现在除了谈恋爱和修炼,在夏州真的没有太多事可做。这个世道极重视炼丹,别家宗门的丹师都有资格配备护法,朝廷专设丹药司选拔炼丹人才,京师丹学院更是举国群英荟萃,培养最优秀的丹学人才储备。在如今皇帝有旧伤未愈的背景下,尤比往年还要重视。除了圣地之外,或许这就是大乾对于丹学的最高学府了。若能到这里进修,不仅可以提升自己的丹学水平,还能兼具一个好处——官方的优良出身。京师丹学院走出来的高品丹师,能不能配得上公主另说,反正足以匹配一般的世家名媛、宗门嫡传。甚至有人抢婿都说不定。沈棠会想看见的。而在京师丹学院进修的身份,对于霍家……陆行舟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神色认真了很多:“陈掌司,若是郡上上报名额,京师丹学院一定会接收?”“会有一场入学考核,若是走关系被报送上去的,直接就被刷了。”陈瑾年叹息道:“这个考核极为严格,据说有时候陛下都会亲自去看,所以有不少真有真材实料的都有可能被阻之门外,最终真能入学的很少。其实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几次三番被刷下来,深为遗憾。”有那么点科考的味儿了……也看得出来你被刷了,不然怎么一把年纪还在县城做掌司……陆行舟这话没说出来,只是起身行礼:“此事陆某真的有兴致,还望陈掌司多多帮衬。”“好说,为国选拔人才,本来就是我们丹药司的使命之一。你是夏州丹药司发现的年轻一辈最佳丹师,真能推入京师丹学院,那也是我们的功绩,颜面也有光。”“难说,连陈掌司当年都没过考核,我对自己的信心也不大。”陈瑾年笑眯眯地拍拍陆行舟的肩膀:“你当初胜过四品的白镜天,内情如何我不好说,但我清楚你至少是个能做县城掌司的水平。如果这水平都入不了学,那还能有几个同龄的配?京师丹学院要是全收一大堆胡子一把的,那也丢人现眼。好了,若是年后我能成功进郡上,到时候替你操作此事。”“多谢陈掌司。”离开陈瑾年家,陆行舟琢磨着这事第一步似乎是找关系确定陈瑾年能提拔郡上再说……由于东江郡官员死了一堆的缘故,现在都没补充完。其中原丹药司掌司是陈瑾年的师兄,刚被提拔做了郡丞,丹药司掌司之位空缺。以陈瑾年的资历加上师兄的关系那资格是足够的,但他六品丹师的水准低了些,若能成功炼出刚才那个救心丹,成功晋级五品,那就彻底没问题了,只需要防止其他空降的。这事儿给镇魔司万诚递个信,有他活动就很容易。霍家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正寻思间,有个女子路过身边,似是踩到一块石头,小脚崴了一下,“哎呀”一声就往陆行舟怀里跌。陆行舟刚刚走神,本能地一把扶住,女子已经坐到他怀里。远处阿糯死死拉住沈棠:“师娘,师娘,别冲动……”沈棠头发都在冒紫气,剑都快拔出来了,闻言恨恨地插了回去:“你就不怕小妖精一记摧心掌轰在你师父身上!”阿糯笑嘻嘻:“师娘怕的是一记摘心手吧……”沈棠强行道:“你师父不是那种人。”你看见白毛姐姐和师父啃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棠懒得搭理她,紧张兮兮地看陆行舟那边。陆行舟软玉温香抱满怀,很快心思恢复过来,打量了怀中女子一眼,有点好笑。这裴初韵易容挺强的,这么看上去还真认不出之前的模样,连带气质变化都很大,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板,好像是谁家过年出来闲逛的小姑娘。此时似是被崴了脚,泪眼汪汪的坐在他怀里,都快哭出声了。陆行舟玩味地笑笑,松开手臂:“姑娘走路小心呀……”裴初韵抽了抽鼻子:“谢谢公子相助。”说着似是要撑着站起来,又没能站稳,再度跌坐下去。这次索性还调节了一下姿势,手都环到陆行舟脖子上去了。沈棠紧紧捏着手,额头隐有青筋。阿糯神情抽搐:“师娘你捏的是我的手。”陆行舟叹了口气:“看姑娘脚伤了,要不在下送姑娘回家?”裴初韵羞得满脸通红,螓首都快埋他脖子里了,声如蚊蚋地说着:“公子这般坐着轮椅,一路抱着我回家……路人们看见了,小女子的名节……”陆行舟道:“那姑娘待如何?”裴初韵含羞看了看身侧巷子:“巷内有客栈的,公子抱我去客栈暂歇,寻药敷脚可好?”孤男寡女,身入暗巷,小客栈,揉脚……那会发生什么也不用说了。裴初韵偷偷打量陆行舟的反应,暗道如果此人真照做了,那妥妥就是个色中恶棍,不堪一击。“行。”陆行舟很爽快地回应着,放开一只手去摇轮椅。那手掠过裴初韵身上,从高耸之处抹了过去,看似无意。这吃豆腐水准登峰造极,有位天下第三挑挑惹惹的时候都被这样不动声色地吃过豆腐,还不好吱声,遑论区区合欢小妖女。裴初韵被摸得银牙暗咬,脸上还要带着含羞带怯的笑容,柔声道:“真是谢谢公子了……将来有缘,小女子愿为公子推轮椅。”阿糯:“?”沈棠:“阿糯你捏的是我的手。”其实沈棠和阿糯都没看懂为什么裴初韵会在刚刚闯山失败、陆行舟明显最有警惕的时候真冒出来勾搭,别说是陆行舟这种聪明人了,哪怕是一般人也会觉得有点问题吧?但裴初韵心中很清楚,男人都是自负的,哪怕他心里觉得你有点问题,也会自以为可以扛住诱惑,把豆腐吃完了走人。现在的陆行舟就很明显是这样的表现。甚至有些更头铁的,会觉得可以上完了提了裤子走人,白嫖。然而合欢妖女和一般女人不是一个概念,白嫖合欢宗女子,你不如去上树好点。她正是抓住男人想要看她打算干啥的心理,有意接触。如今相依相抱这么久,她体内暗暗散发的媚功就已经入侵陆行舟身躯,渐渐的就会不由自主,欲望勃发。并不需要去碰他可能存在的抵御惑心的宝物,和对付独孤清漓一样从身躯本能的欲望入手就可以了。真到了孤男寡女进入暗巷这种强烈心理暗示的时候,中术者往往就会心火上涌,只以为是自己欲念发作了,实际上是中术而不自知。到时候根本无需真做什么,只需要她继续欲拒还迎的引导下去,中术者自然而然就依恋无比,为求一亲芳泽连做狗都愿意了。真有埋伏,他都会主动护在她面前,让埋伏者气得吐血。所以真正理智的,应该在她装崴脚的第一时间就拉开距离,不能有任何接触。“判官不过如此,好色之徒罢了。”裴初韵心中冷笑,等到了暗巷之内,忽地“哎哟”一声,伏在陆行舟脖颈上喘息:“我……我脚疼……”只等陆行舟按捺不住抱住她啃,她巧妙挣开不让真碰,整出戏就算引导完成了。欲念勃发的陆行舟会忘了自己姓什么。“是吗?”陆行舟道:“我是丹师,可以先帮你看一眼的。”不等裴初韵说反对的话,陆行舟一手探了过去,捉住她的小脚,直接把鞋子都脱了,露出一只晶莹美丽的玉足。“你这脚没伤啊……这么会骗人可不好,鞋子没收了。”陆行舟直接把鞋子塞进了戒指。裴初韵:“?”她豁然抬头,看男人清明的眼神,哪里有中招了的欲望反应?就算她挨坐的地方也没东西顶起来啊。裴初韵猛地意识到这是真被白嫖了,豁然出手就要制住陆行舟,却见轮椅上泛起淡淡光芒,以陆行舟为圆心,一面气罩猛地张开,将她弹了出去。原来由始至终,陆行舟都没有和她有过任何真正的接触,轮椅法宝的护罩一直无声无息地防护着,隔离她暗中的功法入侵。所谓吃豆腐,都算是戴手套的……左右风声呼啸,沈棠阿糯从巷子两端急轰而来:“妖精去死!”与此同时,陆行舟双掌再度平推。糟糕的记忆掠过脑海,裴初韵的雪山都有点幻痛,同时幻痛还传到了下方白地。裴初韵豁然一掌震开陆行舟,在沈棠阿糯夹击来临之际向后猛撞,撞进身后巷子墙壁里,闯入别人宅院。空中剑芒大起,无数天行剑宗强者包围。沈棠闯入墙壁破洞,只见整片空间遍布合欢花雾,稍微吸入一点便是欲念勃发,视线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不知人在哪。“遁走了……这次不是瞬移,是土遁术。”陆行舟看着地面上如水泛过的涟漪,啧啧称奇:“合欢宗、土遁术,真难联系在一起啊。这是以后要吸土的意思?”沈棠神色难看:“这样围猎都失败,你还开得出玩笑,是摸摸抱抱很开心吗?”陆行舟笑道:“我在她身上种了印记,下次再出现在一定范围之内,都逃不过我的感知。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都这样了,她还敢不敢来猎我第三次?”沈棠忽地想起以前在行镖时无意中听酒客们聊的荤笑话,一个进山打熊的猎人……不知道是去打熊的,还是去享受那个的。但话说回来,这小妖女其实极度灵醒,一发现半点不对就立刻转移,但凡反应慢半拍刚才都死定了。逃命遁术更是五花八门,没有完全的了解还真不好抓。她现在只是经验还有些稚嫩,这种天资,成长会很快的。某种意义上,现在大家反倒成为了话本主角的历练对象,再次相见说不定就是个非常难缠的超级大敌。此时在京过年的盛元瑶得到了国师的召见。盛元瑶知道国师找自己干嘛,问沈棠,问独孤清漓嘛,大家在夏州交集挺多。到得观星台,便见夜听澜独自一人高坐台上,纤指掐算,似在算卦。盛元瑶好奇地踱了上去,小心地偷看了一阵,看不懂,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等。好一阵子,夜听澜睁开眼睛,看盛元瑶老实小心的模样,不禁莞尔:“听说你在郡上可威风了,怎么这般老实?”盛元瑶赔笑:“国师威势……”话说一半忽然有点想挠头。夜听澜完全返璞归真,还真没从她身上看见什么威势,真要说威势,不如说是这个环境与夜听澜的地位带来的。夜听澜微微一笑:“元瑶有直堪本源之心,不被外物所惑,此天份也。”盛元瑶壮了壮勇气:“所以国师刚才算的是什么卦?”“算你们在夏州的旅程中,浓墨重彩的那个男人……”事实上此刻夜听澜也明白,当初那一卦“见龙在田”,指的就是这个男人,这让夜听澜十分困惑。从卦象解,这男人的地位竟比沈棠高,这是什么道理?盛元瑶心中也是一跳:“他怎么了?”“没什么,我不过算了一个他接下去行事如何之卦。”“结果呢?”“即鹿无虞,元瑶可知其解?”这基本的象爻,盛元瑶家学渊源还是听说过的:“进山猎鹿,却无向导,易迷失于林。当果断舍弃,否则会有风险?”“不错。”夜听澜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别人对他如此,他对别人也如此……他是不是有鹿要猎?”————PS:偷袭4K2,求月票~(本章完) 第96章 贵圈真乱 若说陆行舟要猎鹿,当然不会有人觉得是问鼎逐鹿,这卦象要是放在沈棠身上还差不多。当然,要是说夫妻一体,那这卦要这么解也没什么问题。单说陆行舟的话,盛元瑶第一反应就是他那满心向霍家报复的刻骨恨意,那简直是不可能有人能阻止的必然行动,脸色有点难看:“风险大吗?若不舍弃,真会出事吗?”“有危机有风险,却不代表必然失败,终究事在人为。”夜听澜打量了盛元瑶一眼,失笑道:“元瑶……很关心他?”那大概是不如你徒弟那么关心他。盛元瑶心中吐槽了一句,其实倒也没真觉得独孤清漓会和陆行舟有什么私情,只是小心道:“终究是朋友,若有危险,总是不能不在乎的。”“即鹿无虞,只是因缺向导。若是有了呢?”夜听澜笑了笑:“卦象只是一种方向,让人大致心中有个参照,切不可当作既定事实。世上没有既定的未来,未来都在你的脚下。”盛元瑶暗道你这不是说了如同没说,却不敢辩,只能尴尬地笑笑:“国师教导得是。”夜听澜如何看不出这丫头口不对心,也不计较,笑道:“元瑶熟悉这位……陆行舟?能否说说他的状况。”盛元瑶以为国师是召自己来问沈棠和独孤清漓的,想不到句句都是陆行舟,心中也有点怪怪的。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陆行舟行事邪性,但实际是个正人……嗯,应当算是吧,起码不是真坏。”夜听澜笑笑:“即使他屠杀霍家那么多人?”盛元瑶沉默片刻,换了个角度道:“若他真是坏人,朝凰公主不会委以重任,独孤姑娘也不会与他相处那么久。”其实夜听澜问陆行舟,还真有部分因素是担心自己不谙世事的徒弟会不会被男人骗,虽然以清漓那种修行,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做师父的难免还是要关注一二的。见盛元瑶也觉得此人起码不坏,夜听澜心中略安:“还有呢?”“是个厉害的谋士。每每行事都有多重用意,觉得他只走一步,实则布置到好几步外去了。天行剑宗今日气象,说是他一手造就也不为过。”“所以阎罗殿……真是得他之力。”夜听澜低声自语。盛元瑶愣了一下,听说国师对阎罗殿的重视程度与众不同,这么看还真是啊,连这都能拐到阎罗殿。所以她问陆行舟,到底是为了沈棠还是为了元慕鱼?夜听澜似是醒过神,笑了一下:“此人看着有点意思,若有机会本座也会亲见一二。嗯……朝凰公主现状如何,身体还好么?”“别的都挺好,就是腿还没治好,我看是有意不治。”“嗯。”夜听澜再度沉思下去,半晌没说话。盛元瑶欲言又止。夜听澜看了她一眼,笑道:“元瑶有什么想说?”盛元瑶鼓起勇气:“想让国师帮忙算一卦。”“哦?想算什么方面?”“姻缘。”夜听澜莞尔:“看来元瑶这是年纪到了呀,居然在乎这个了。”盛元瑶叹了口气,哪里是因为年纪到了,她压根就没这想法好么?只不过是当初被某小屁孩忽悠了一句,直到今天还辗转难安,这遇到此道顶尖的国师岂能不趁机问个心安?夜听澜不以为忤,还真帮她算了一下,笑道:“放心,你的姻缘是自己选的……咦?”盛元瑶紧张起来:“怎么?”“哦,没什么。”夜听澜笑道:“感觉有些像是联姻,但觉得元瑶的性情不像能接受联姻的,故而有些怪异。但恰如方才所言,卦象只是一种参考,最终如何还是在你脚下。”盛元瑶吁了口气,不是有一堆姐妹就好。联姻这种事对她们这种家庭真不稀奇,现在不接受,以后自己会怎么想连自己都不好说,若是真能选到自己中意的,倒也算个挺符合自己未来的设定。果然臭小孩就是骗人的,除了脸好揉一无是处。她元气一下就满了起来,抱拳道:“国师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元瑶就先走了?”夜听澜道:“你刚外放两个月,就连破两起妖魔大案,能力和气运都很强,以后真就赖在京中不出去了?诚为可惜。”盛元瑶抿了抿嘴,有些意兴萧索:“再说吧。说不定玩两年玩腻了想做点事了呢?”夜听澜意味深长:“这次功劳,够你升两三级的……且先在京司熬些资历,将来还想做些什么,不妨来和本座说说。”盛元瑶豁然抬头,看着夜听澜美丽而深邃的目光,心中忽有所悟,深深吸了口气:“知道了,届时一定向国师请益。”见盛元瑶大步离去的背影,夜听澜微微叹了口气。好好一个有理想有赤心的女孩子,怎么会和人共事一夫呢……要说是做小又不太算,算起来好像还是她先认识那男人的嘞……官僚圈子真乱。还是自家徒弟好,清冷淡漠,不需要担心这个。…………若是夜听澜的卦象被陆行舟知道了,他估计会觉得那指的是裴初韵。目前要说猎鹿,还有什么比裴初韵猎他这个陆更直观的。但这卦要是被元慕鱼听了,估计不止是陆了,连虞都要解成她这条鱼,然后盛怒。所以卜卦这种事,是修仙诸艺之中陆行舟最不爱学的,因为答案太过模糊,大多数时候只能自寻烦恼。而且这东西还算不了自己、又算不了比自己修行高的对手,那有啥用……元慕鱼学得就很好,卜个卦觉得丹霞山有仙丹,然后呢?十年了啥都没找到。也就阿糯觉得好玩,跟着元慕鱼学了点皮毛,最终因为师父不太看得上这玩意,终究没去精研,也就是玩玩。陆行舟还是觉得真正掌握知己知彼的信息比卜卦所得有意义得多,这次钓裴初韵没能抓到,立马找来旧部:“退钱。”刺客:“?”“让你们盯着裴初韵的动向,一无所获。这也就算了,理解她这种实力又单人行动,行踪很难掌握。但你们至今连她会几种遁法都没个消息,那我钱白花了?”“其实您也不用给我们钱……算了。”刺客很是无奈:“遁法涉及保命,这种消息便是在姹女合欢宗内部也是隐私,我们真没法掌握。”“我不信姹女合欢宗内部完全没人知道这些,去收买,一定有知道的。不仅是遁法,还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绝技、以及她在姹女合欢宗里到底是个什么处境,任何信息都要。需要花多少来找我报销,注意别自己反被勾搭走了就好。”刺客只好道:“我们尽量试试。”沈棠板着脸看着刺客离去,忽地伸出纤手:“交出来。”“啊?”陆行舟愣了愣:“什么?”“鞋子。”沈棠揪着他的衣领子:“你收着妖女的鞋子打算干什么,闻吗?”陆行舟哭笑不得:“不是,我这是有用的。她随身之物在我这,我才能感知她的靠近,这是阎罗殿常用的一种追索之法。当时我还能拿她什么,撕她衣服嘛?”沈棠没话说了,气鼓鼓的偏过脑袋:“是不是摸得很开心?”陆行舟终于抱了过去:“她又没你的大,有什么好摸的……”“滚。”沈棠摁住他的大手,偷眼看看蹲一边吃瓜的阿糯,飞速转移话题:“找陈掌司说什么了?我看你离开陈家就走神的样子。”说到这事陆行舟立刻严肃起来,低声道:“如果我去京师丹学院,你有什么想法?”沈棠心中剧烈一跳,瞪大眼睛,一时失声。两人现在热恋期,真舍不得顷刻分离。但沈棠也很快就知道陆行舟这话的意思。如果他从丹学院进修归来,这官方金身一镀,正儿八经的提亲说不定都有机会了。此前不敢突破界限的一些阻碍,至少可以排除一半。至少是走在光明正大迎娶她的路上,迈出了重要一大步。现在天行剑宗稳定得很,一切都在等宗门弟子们广泛的突破与沉淀。就连以前陆行舟需要负责的炼丹事宜,由于捉了焚香楼丹师俘虏,现在也有一些归顺了,担子也分担了过去,不再需要陆行舟一个人辛苦炼丹。那陆行舟继续留在这里除了潜修之外真没有其他事做,不管怎么想也该支持他去做更该做的事,岂能蹉跎在温柔乡里。只是……好舍不得啊……她沈棠没法陪着一起去……去别的州郡或许都可以,偏偏去京师不行,父皇反应难料,平添枝节。沈棠哽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环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久久不动。陆行舟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那么快的,陈掌司先要掌郡上权力,才能推我。这段时间我也需要先沉淀,否则真去了京师被人刷下来才叫搞笑呢……丹学院招新似乎在夏季吧?那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一听两三个月不是马上走,沈棠心情略微好了点,主动抬头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那你今天哪都不许去,只许陪我。”(本章完) 第97章 锻骨腾云 秘境之内,丹火暖暖。沈棠靠在陆行舟肩头,陪着他一起炼丹。若说陈掌司炼救心丹可以让他的丹师品阶提升,那陆行舟同样有一个类似的经验值。那就是从焚香楼秘库得到的那枚果子,此前打算用来炼各种不同丹药给大家锻炼气血使用,因为觉得自己炼丹水准还有不足,怕暴殄天物,暂且搁置。但这么长时间了,所需辅药是早就让天行剑宗弟子们去四处搜罗,现在已经齐备。所谓炼丹水准不足,其实炼自用的倒还好,如果打算对沈棠的修行都有益,那至少得四品丹,陆行舟的丹师水准之前是六品,确实不敢乱炼。这些时日研究摩诃笔记和焚香楼典籍,大有进益,估摸着也已经提升到了五品水准,只是尚未认证。五品水平当然是可以尝试越级炼制四品丹的,若能炼制成功,那就算是妥妥的五品水平,甚至已经在四品的经验上迈出的坚实的一大步。毕竟从丹方到炼制都是自己搞定的,按照丹师认证的方式来说都可以认证四品了,但成功率不高,不能直接那么算。既然打算要走,当然要把没做完的事给做了,把这果实丹药给炼了就是其中之一,既能帮大家修行提升,也能让自己参加考核时多点经验积累。陆行舟小心地备了好几份药材,只投入一份到丹炉,全神贯注在炼。炼丹外挂阿糯蹲一边吃红薯,眼睛眨巴眨巴地看里面的丹药旋转:“失败啦师父。”有外挂阿糯在侧,失败一般也不会炸炉,丹勉强是成型的,只是药效基本没融合。看着是一体,切开就会发现这里一坨那里一坨。这种非要算的话,药效也有,一般称为次品。陆行舟取了丹,掰开研究了好一阵子,沉吟道:“秘境地火没问题,丹炉也没问题……现在问题是我的精神不济,炼久了就有些精神涣散,控制力欠缺。强行再炼也就是这样……还是得夯实自身才是硬道理。”阿糯看了沈棠一眼,暗道你注意力不集中、精神涣散,难道不是因为抱着女人?谁家炼丹这么炼的,京师丹学院的道长们听了不打死你啊……这话说了怕被师娘打,阿糯只好委婉道:“秘境空旷,难免分心,试试密室静修呢?”狗男女如何听不出孩子的真正意思,沈棠脸蛋一下就红了,狼狈起身:“那个,我也先回去修行……明天再来看你。”“别。”陆行舟一把拉住她,一本正经道:“阿糯提醒得好,我们确实该去密室静修……”阿糯:“……”小团子眼睁睁看着师父横抱起师娘,一溜烟钻进了密室里。一个时辰后,陆行舟提着裤子回到丹炉边,那神情果然是万物不再萦怀,专注无比。沈棠自个儿躲里面洗了手,慵懒地顺着头发出来,小嘴微噘坐在一边。阿糯叹了口气,感受着这一次丹药成型的过程,明显比前一次顺滑了许多……果然看师父这次是再也不会分心了。不知过了多久,丹炉微晃。丹药飘起,满室生香,还带着一些七彩祥云般的光芒,一看品级就很高。四品龙象丹。陆行舟吁了口气,一手搂住沈棠:“大功告成,亲个嘴儿?”沈棠一把捂住他的嘴:“哪来一套一套的,你倒是吃丹啊。”陆行舟挪开她的手,用嘴唇叼着丹,俯身喂了过去:“这丹是炼给你的呀……”沈棠愣了一下,嘴唇已被堵住了。对于炼丹沈棠是外行,陆行舟炼丹之前确实没说过这丹是炼给她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需要吃什么丹,现在也没到破境之时呀……丹药被顶入了口中,沈棠都没来得及发问,药力已经化入咽喉,继而散进四肢百骸。沈棠只觉浑身筋骨都开始咯咯作响,庞大无比的龙象之力涌入身躯,气血成倍旺盛,骨骼坚实,经脉强韧。体内皇极惊世经的力量受到牵引,开始疯狂运转,气血与真气交融往返,成倍滋长。沈棠飞速盘膝闭目,引导丹田。身如山河,紫气氤氲,漫遍乾坤。有点像是陆行舟脱胎换骨之时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的凡骨开始隐隐约约有了点玉化的迹象。上古之时,据说武修有种境界叫“锻骨”,不知是否如此?在肉身牵引之下,灵台启窍,明堂辉光,魂海初凝。隐隐然有种羽化而升的错觉……这不是错觉,而是此时往后,身如轻清,驾雾腾云再非梦想。上古之时,据说道修把此境称为“腾云”,现在算是么?不管算是什么……沈棠心念闪过,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大家把它称为“上三品”。那是九品之中最重要的大坎,区分真正强者与“新秀”们的典型分水岭!“轰隆隆!”上空忽地凝聚阴云,似有雷霆在半空闪烁。这可是秘境底下啊,这雷哪来的……灵台之处也似有火起,开始煅烧魂海。“这是……”沈棠心中闪过念头:“上三品大坎果然有小天劫……我这居然还是双重雷火劫。”上引天雷,下勾心火,属于相当困难的一种劫。困难没关系……那代表着在四品的修行中,她比别人强多了,所以三品劫也比别人的难度高。听说比较拉的磕丹修行,甚至可能都没劫……意味着天道认为“您也算三品?”那她这就意味着天道认为“您强度超标,最好别活着”,才会给予强劫。那就算好事!沈棠骤然睁眼,玉手轻挥。紫剑出鞘,磅礴紫气汇聚如龙,咆哮登天。“轰!”紫气与天雷对冲一处,震得秘境都似有微晃之感。陆行舟早看明白了什么情况,给自家老婆喂个增长力气的丹药,她居然顺势突破三品大关,然后居然还引来小天劫了!在沈棠飞剑出鞘的同时,他也飞速给沈棠再塞了一粒丹。渡劫这种事情,旁人一般是不能帮忙的,会导致渡劫者少了这么一层历练,突破都成半吊子。但不妨碍可以嗑药辅助,天经地义。陆行舟一眼看出沈棠体内正有劫火,主要是侵略灵台。这颗丹就是镇念清心,其实是备来解媚术用的……沈棠很快察觉魂海之中似有甘霖降下,阻止沸腾烧灼的火焰。她微微一笑。其实她可以不用帮……但得此辅助自然是更加轻松、更有把握。紫气漫过,带着丝丝细雨,沸腾的魂火轻而易举地平息。天雷消散,劫火止歇。沈棠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面前陆行舟和阿糯亮闪闪的眼。无人得知的秘境之中,朝凰公主、天行剑宗宗主沈棠突破三品大坎,刚刚过了二十三岁的虚岁新年,周岁生日都没到。要是被镇魔司知道了,这新秀榜可以直接除名,该去群雄榜上争排位了。“三品成了?”陆行舟惊喜地问。“成了。”陆行舟抱起她打了个转:“我家老婆真是天才!”确实是天才。这丹药根本不是什么破境之丹,也不是增长修行之丹,只是锻炼气血、增加力气的。也就是在同级之中比别人力气再大一点,同级对比更加有利。想不到沈棠借此巨力助推,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地开启了破境之路,还一鼓作气地真的冲破了。那在一般人看来恐怖无比的雷火双劫,她也应对的极为轻松,看上去没有自己那颗清心丹的辅助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了,她本来就是天资碾压众多皇子,让皇帝都必须出手压制的凤凰。可这样的女人,在一个时辰之前,柔顺地被自己抱在密室里“静修”,樱唇任尝、香津暗渡,任由自己解开她的衣裳把玩,含羞带怯地用小手帮他解决“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是的,这一次她用的是手,不是脚。“谁是你老婆了?”沈棠被他横抱在半空转得直笑,伸手揪着他的脸皮:“叫宗主大人!”“宗主大人。”陆行舟从善如流:“大功告成,再亲个嘴儿。”沈棠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声音柔得几乎听不清:“我再是天才……那也是得你丹药之助。行舟,你就是上苍送给我的至宝。”陆行舟含糊不清地回应:“你才是。”阿糯在一旁打了个寒颤,捂着耳朵跑了。太恶心了。这些人说话,自己不会起鸡皮疙瘩的嘛?师父以前真不这样啊……————PS:修炼过渡章,别急哈。今日万字完成,再求个月票~(本章完) 第98章 古法 既给沈棠炼好了丹还导致了突破,陆行舟也就足不出户地继续炼给自己和阿糯的丹。一个果子加上大量不同辅药,可以炼很多丹的。大家的需求方向并不相同,必须分开炼。给沈棠的主要是强化骨骼经脉,尽量避免对肌肉有什么改变,否则那会把陆行舟给悔死。给他陆行舟自己炼的则相反,会在强化肌肉上多做文章。由于长期坐轮椅的缘故,陆行舟的身躯相较一般人是会消瘦不少的,武修主要在内家上,肌肉线条没经过锻炼,典型的“文弱书生”型。但这样的武修是偏颇的,没能内外兼修,在人体美感上也差了一截,就靠脸吃饭了。磕这个丹能改善一些……可炼多枚,需要配合进行外功锻炼,花费一段时间去改变。恋爱中的男人对于想让老婆满意八块腹肌这件事,十分用心。而给阿糯的又是另一种方式,完全的能量堆积,充分激发原果实的效果,能涨多少力气就涨多少力气。阿糯的身躯根本不会因为这些玩意儿有任何变化,所有能量都能被有效消化。师徒俩各自分了丹,最终陆行舟发现阿糯突破了,自己没有。阿糯五品挺久了,这些时日又猛吃丹,早在突破的临界点上,这大力丸一吃直接突破了四品,身高随之稍微长高了一寸……而他自己由于分炼多枚打算细水长流练肌肉的缘故,药效较慢,却也堪堪助力推到了六品中阶。这个结果已经算是超出期待了,陆行舟足够满意。“按理说这种磨炼根骨肌肉的药和修行所需能量不是一回事,并不应该导致修行突破的。阿糯能突破另论,她从来与众不同,咱俩的提升是不是有点怪?”小俩口在山中漫步,陆行舟随口和沈棠探讨。“其实不奇怪。”沈棠道:“根据皇家典籍所记,上古武修应该有一个锻骨阶段……当时的易筋锻骨非常痛苦,导致武修稀少。而道修又太讲悟性根骨,所以仙家虽然比现在强,但整体数量比现在稀有很多,不像现在全民修行的样子。”陆行舟听着颇感兴趣:“后来呢?”“后来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修行之法有所改变,武修没有那么痛苦了,这个方向的修行者便多了起来。你看今日修行者多,实则大部分都是武修,道修比例并不高的。”“嗯……”世上武修比例确实高,莫说天行剑宗这种典型的剑修宗门,就说皇家、霍家、盛家,镇魔司、东江帮、丹霞帮……熟人里大比例都是。沈棠说是道武双修,实则她也是典型武修,只是皇极惊世经有些特别,会含有一些法力御物的要素,所以当初沈棠能使用他的符箓。沈棠续道:“修行之法有变之后,武修与道修的分界也开始模糊,最终连‘锻骨期’这种概念都消失了。再后来由于高等级的境界无人达成的缘故,索性连道修境界也没什么人提了。否则按上古的话大家修个半死也就两三境,那还有什么意思……于是渐渐演变成了今日的九品制。”“原来如此……”“所以以我为例,这丹药强化了我的筋骨,无意中合上了古法易筋锻骨之意,突破也就来了。”沈棠笑道:“不仅不奇怪,反而应该是正途才对。”陆行舟道:“那不会导致你疼了吧……”见男人第一反应是关心这个,沈棠心里甜丝丝的,笑吟吟地握着他的手:“不会。倒是你日后的修行可以往这个方向靠拢,毕竟你现在才六品都已经算是锻过两条腿骨了,会比别人有些先发优势。”陆行舟点了点头,参照古法应该不会有错,这才是修行正途。此刻的两人真的在逛街。正月初三了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小俩口谈恋爱至今都没有好好学常人情侣那样出来逛过,今日也就懒得管裴初韵如何如何,自己逛自己的。只不过他们逛街有点尴尬,两个轮椅并排滚,很是吸人眼球。不想被灯笼打扰的缘故,还没人推轮椅了,都得自己划,看着分外辛苦且滑稽。两人被路人看得老脸都有点红,都在暗中质疑自己装瘸是不是自找麻烦。可惜沈棠是真得装,没办法,不像陆行舟纯为了阴人。“娘,那一对儿坐轮椅的,好有爱啊……身残而不离。我以后找相公也要找这样的。”“你敢找个瘸的,老娘打死你。”“我说的不是瘸,是他们那种、那种……”小姑娘想了半天,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脸色苦巴巴的。母亲虽然批判,实则知道孩子的意思,那种不离不弃的感觉确实很甜的。都坐轮椅了,还分出一只手来相握,啧。于是两个轮椅人发现路人们看自己的眼神倒也不是什么恶意,倒是姨母笑的多一点,陆行舟的老脸也就不红了,变得笑嘻嘻;反而是沈棠的脸越来越红,低声嗔怒:“都是你,逛什么街嘛……好不容易在大家面前装的风评……”她想把手抽回来,陆行舟哪肯让她抽,握着不肯放:“那有什么的,一般人又不认识我们……”话音未落,便有镇魔司巡城的打招呼:“哟,沈宗主、陆先生,出来逛街啊?拜年拜年哈!”沈棠:“……”陆行舟脸上火辣辣的,借着拜年礼节不露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拱着手皮笑肉不笑:“拜年拜年……你们镇魔司新统领来了吗?”“年前已经提任了的。”那巡城捕快笑道:“陆先生也认识,就是原先的张副统领,大家一起在郡守府并肩作战过的,以实打实的功绩升上去的。”“那大家也都升了一级吧?”“那是自然。”捕快笑道:“还得多谢陆先生的帮衬,以后有事尽管找兄弟们。”“好说,好说。”“可大家还是怀念盛统领啊……能力强,负责任,还养眼。”陆行舟笑:“盛统领就算不回京,她那功绩也是必须升职的,肯定不会留夏州啊。”“也就那么一说。诶,陆先生,你们有没有发现,夏州灵气比以前浓郁了一些?”小俩口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夏州的灵气复苏并非灵气忽然冒出来,而是因为地脉的改变而变化,这是一个较长的过程。灵气每天浓郁那么一点点,不够敏感的人是察觉不到的,得好久以后恍然回神,怎么变得不一样了……目前为止大部分人都还没察觉,只有镇魔司的强者有那么点敏锐。这种迟滞的反应对于天行剑宗也是个好事,等到人们发现那是灵山宝地,天行剑宗早就今非昔比了。目前沈棠都三品了,底气也比以前足很多,要是再有大规模突破就更稳。陆行舟也就随口应和:“夏州是个好地方嘛……说不定你们想见盛统领,以后还真有机会。”一旦夏州又重新升格,以后盛元瑶又还想外放的话,做个州统领还挺合适呢。辞别捕快,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失声笑了起来,终于没法在大街上手拉手划轮椅了。陆行舟便转向一边的茶肆,要了个小包厢:“这个包厢,我和盛元瑶与清漓坐过……”话说一半暗道坏了,小心去看沈棠的表情,沈棠似笑非笑:“怎么,陆先生也会心虚哪?”陆行舟赔笑:“哪的话……”沈棠道:“难道你想说和她们清清白白?”和小白毛都那样了,强行说清清白白也没人信啊,陆行舟只能赔笑倒茶,不去搭这腔。结果沈棠神色真变了:“好啊,原来和盛元瑶也有?”“不是,你说她们……”陆行舟很是无奈:“我和盛元瑶是真的清清白白好吧。”沈棠抿了抿嘴,也没继续乱吃飞醋。其实她何尝不知陆行舟和盛元瑶那确实是真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盛元瑶此刻在京,立马就想起陆行舟也快去京师了,心情就很不好。沉默了好一阵子,反倒说的是:“真去了京师的话,你该联系盛元瑶……有盛家的势力在背后,起码能让霍家对你有几分投鼠忌器。最少最少,做事也有个向导。”“我知道怎么做。”陆行舟没多说,只是取了块甜点凑近她嘴边:“啊~”沈棠被逗得一笑,略带郁闷的心情很快散了,白了他一眼,在甜点上浅浅咬了一口。两人挨坐在一起,小小的甜点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老半天都没吃完。进来倒茶的小二斜睨了一眼,牙都快酸掉了。正在此时,有个天行剑宗的弟子急匆匆赶来:“宗主,有用符法传来的信件,看似很重要。”两人一块甜点刚吃完,沈棠正准备拿一块喂陆行舟呢,闻言顿了顿:“哪里来的信?”“是京师,上面写了个霍字。”沈棠的手微微一抖,就见陆行舟接过信件拆封。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年后,霍四将赴梦归城。”没有落款,可两人都知道这是杨德昌。他正在通报霍家子弟出行的信息。霍家四公子霍琭,年后会去梦归城……沈棠担忧地转头看了看陆行舟的表情,陆行舟这些时日一直挂在脸上的柔和笑意肉眼可见地消失,眼里再现掩不住的戾气。沈棠轻轻叹了口气,手上的甜点终于还是递到他嘴边,柔声道:“从夏州赴京,梦归城恰在半途,你要去,是么?”陆行舟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正想说什么,沈棠把甜点塞进他嘴里:“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要复仇,我只会帮你,又怎会强留你在身边?”(本章完) 第99章 同床共枕 所谓年后,其实现在就算。两人回山略作筹备,正月初四,就听说陈瑾年赴郡上,以新炼救心丹成功提拔郡掌司的消息。陈瑾年提拔第一件事,就是应上头要求,给京师丹学院推荐夏季入学人选。老头在夏州丹药司任上就先写了夏州方面的举荐公文,到了郡上自己批了自己的公文,算是人生之中极为难得的一种体验,颇有乐趣。然后郡上筛选各县名单之后,确定上报的人选便是陆行舟。这事儿还真不算走后门,陈瑾年深知现在陆行舟的丹师水平已经是五品,除经验尚缺之外和自己一个水准。单独比炼丹成色,说不定自己都有可能要被陆行舟给爆了。整个东江郡包括郡治东江在内八个县,其余七个县报上来的人最高的七品,拿什么和陆行舟比啊……那就不是一个维度的人物。连郡内先举办一个筛选比赛都没有必要了,单是陆行舟列在丹师新秀榜上的六品就足够让所有人闭嘴,比赛反而是殴打小朋友。举荐陆行舟去京师丹学院的公函在正月初六晚间送到了天行剑宗,可谓效率无比。陆行舟接了公函,久久沉默。此物一到,就意味着他真要走了。前些日子在人前装“和陆长老单独见面也不算多”的沈棠,这几天不装了,天天腻在陆行舟的屋子里。见陆行舟看着公函发呆,她反而伸手把公函拿了下来,帮陆行舟塞进他的戒指打包:“好啦,你可一定要通过入学考核,别辜负了陈掌司的一番好意。”陆行舟回过神,笑了笑:“天下优秀的人多了,我也不见得就一定能比其他地方的英杰强的。”“我可不信,你可不仅仅是新秀三十八的水平。要是同龄人都能比你强,那新秀榜索性别办了。”“瓜妹她们的信息不足,列榜漏了很多的。更何况还有迟滞性……诶,我觉得这东西做得不好,以后你有了权柄,咱们搞个比较实时性的榜单玩怎么样?”沈棠笑了起来:“看你还有这心思,我就放心了。”“哪的话,我之前最是满心复仇的时候,也没见我紧绷着啊。”“那是,那时候你还有心思欣赏清漓好看。”“……”陆行舟果断不去掰扯这个,拥着她低声道:“之所以心情沉闷,你知道的,不是因为担忧那些,只是因为要与你别离。”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分外心中闷闷。沈棠这辈子从来没想过,只是和一个男人短暂分别,他去的目的地还是自己老家呢,镀金归来也不需要太久的,压根不是什么从此难见的长期分离,可心情居然能这样不舒服。陆行舟也一样,离开元慕鱼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心情……那时候心中想得更多的是,你既无心我便休,春风与你皆过客。而这时候万千思绪在心头,想要准确表达出来都挺难的。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今晚……别走了好么?”沈棠抬头看他,他眼中并无这些时日情浓时的欲念,倒是有些小执拗。她便微微一笑,低声道:“好。”两人很是自然地相拥着躺在床上,和衣共枕。桌上烛火未熄,沈棠靠在陆行舟肩窝里,在明灭灯火之中看着他的侧脸。陆行舟转过头,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声道:“晚安,我的公主。”“不晚安。”沈棠说:“你平时都色色的,又亲又摸,今天装什么君子呢?”陆行舟:“……”沈棠嘟嘴:“亲我。”陆行舟失笑,便转身覆了上去,叩关而吻。沈棠微分贝齿迎接着,闭上双眸,用力地反拥着他的脖子。山风拂过,烛火终于熄了。屋内的温度反倒越发炽热。“我有时候想啊……不去管那些事了,是我勾引你的……”黑暗中,传来沈棠低低的喘息。“别。”陆行舟停了动作,将她拥回肩窝靠着:“我是来帮公主殿下实现目标的,不是来毁公主殿下的。”沈棠轻轻“嗯”了一声,很是主动地把纤手往下伸,不让他憋着。陆行舟这回没有阻止,只是低声道:“我此番赴京,不会太过纠结在复仇这件事上,我知道以现在的实力想要扳倒霍家太过痴人说梦,能给他们搞点破坏就搞,搞不成就算。我的主要心思是丹学院的金身,以及基本的官面交流……为了你我的将来打底子。”沈棠在他耳畔亲吻着,柔声道:“我相信。”顿了顿,又有些难以启齿般说着:“在外如果有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我、我不介意。”这话挺难懂的,其实特指盛元瑶,沈棠终究还是觉得这俩可能未必有那么清白,并且觉得盛家能帮陆行舟很多,不是吃飞醋的时候。陆行舟叹了口气,再度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次日一早,两人几乎同时从沉睡中睁开眼睛。第一眼就对上了对方含笑的眼眸,又同时开口:“早。”所谓的“和衣而眠”,自欺欺人,此刻看看互相身上,都剥得和白羊差不多,相拥得紧紧。可两人连半点羞涩感都没有,沈棠很自然地坐了起来,整理歪歪扭扭的肚兜,又披上了外衣。陆行舟非要在临走前和她共枕而眠,那意味她能领会。但当真正一起相拥入眠、一起起床之后,那种互相归属的夫妻感真不是事先想一想就能完全体会到的。好像昨夜两人心中的烦闷在此时都消散一空,留下的只有甜蜜与自然。陆行舟披上外衣,将本欲自己下床的沈棠拦腰抱起,放在桌边坐着,又变戏法般掏出个镜子摆在桌上,摸出梳子给她梳头。沈棠看着镜子有些好笑,这镜子是个法宝诶,用来反射一些术法的,被他用来给老婆梳头,不知道法宝有灵会不会哭哦。不管法宝会不会哭,沈棠只想笑。镜中人笑意甜甜,脸颊红润,杏眼中那惊人的媚意和熟透了的风情,恐怕让几个月前的自己来认都不敢认那是自己。镜中看见身后的陆行舟,那轻柔梳头的认真,莫说别人了,就算是相依为命的阿糯这些时日吐槽也快找不到词了。直到头发梳好,簪上玉钗,两人携手起身,很自然地去了院外吃早餐。阿糯抱着个盆子蹲一边扒拉,眼珠子乌溜溜地看着这对儿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本以为要走了,两人会沉着脸甚至哭唧唧,想不到还是笑意盈盈的,还很自然。吃完了早饭,沈棠看似无意地问:“就走么?”陆行舟“嗯”了一声。沈棠起身再度给他整了整衣襟,柔声道:“路上和阿糯别分开,别总想自己钓裴初韵……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直赴梦归城便罢,以免节外生枝。”“知道了。”陆行舟笑道:“我得闲就会回来,希望那时候天行剑宗人才鼎盛。”“会有的。”阿糯瞪大眼睛,怎么都想象不出这两人的道别竟能如此云淡风轻,这啥道理来着?你俩不是腻歪得恨不得揉成一个人的嘛?“走了。”陆行舟拎起阿糯:“为了避免裴初韵盯上,咱们直接飞着去。”阿糯滋溜掷出一块饼,在空中变成了圆溜溜的飞盘。飞盘上散发着强烈的磁场,冲得陆行舟的轮椅到处乱转。这些时日她祭炼自己的铁饼和元磁糅合,也已经成功。陆行舟没好气地一把将阿糯抱进怀里:“师父抱你飞就行,你那饼先收了。”阿糯咻地收起飞盘,喜滋滋地窝在师父怀里,冲着沈棠挥了挥手:“师娘再见。”沈棠很怀疑小丫头是故意祭出铁饼,就是为了让师父抱,可没证据。见她可可爱爱道别的样子,勉强露出笑容:“阿糯再见。”陆行舟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们走了。”沈棠微微一笑:“路上小心。”轮椅飞天,很快东去。沈棠站在崖边目送,直到轮椅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见,都久久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有弟子匆匆而来:“宗主,唐长老他们等您开会……”“嗯。”沈棠终于转过轮椅下山:“吩咐下去,全宗灵石丹药分发定例,接下来这一年内翻倍。我要在他下次回归之时,让他看见最鼎盛的强宗。”某处高空,裴初韵摸着下巴看着轮椅飞遁的流光,悄摸摸地跟了上去。她研究灵泉山的阵法这些天,起码弄清楚了阵法攻击空中的范围,于是远在范围之外悬着偷窥陆行舟行止,已经偷看了好几天了。见沈棠进了陆行舟的屋子一晚上没出来,裴初韵撇撇嘴,有些小鄙视:“还说我们姹女合欢宗骚,你天行剑宗宗主也不遑多让嘛,说着凛然剑客,怎么婚前就住男人屋里去没羞没臊啦?”没等鄙视完,却见陆行舟驾着轮椅抱着娃单独远行。裴初韵想都没想到,蹲了这么久的陆行舟独自出行时机忽然就出现了,差点没反应过来。醒悟之后狂喜过望,直追而去。没了天行剑宗的护持,老娘就不信搞不定你个臭男人加个小孩子!吃我豆腐偷我鞋子,剃我的……去死吧你!————PS:山河祭畅销越来越好啦,亲个嘴儿~(本章完) 第100章 阴阳磨与太极罡 第100章 阴阳磨与太极罡 大乾疆域很大,单论大小大致和华夏差不多,当然地理形状都完全不一样。 京师在北方,略微偏东的位置。夏州在西部,二者相距虽不是天南地北,倒也挺远的。 当时的小白毛不知道能不能御剑飞,总之护送受伤的沈棠从京师跑夏州,真是辛苦了…… 如今六品中阶的陆行舟自己也不能飞,得御轮椅飞。轮椅虽然海陆空三用,效果齐全,但速度方面很是羞耻,大概也就几十码的时速,在空中晃悠悠的像个老爷机。 梦归城是个郡城,这个城名有点儿文青,出处据说是某任皇帝出巡到了这里想家了之类的。反正皇帝放个屁,地方官员也会当圣旨包起来,从此就变成梦归城了。 陆行舟恶意地想如果皇帝在这梦个遗,那这城该叫什么? 梦归城大致在京师与夏州中间的位置,相对距离夏州这边还更近一些。空中没有山河阻碍,老爷轮椅依然飞了整整一天,到了晚间才落到梦归城外,阿糯蹬蹬蹬地推着轮椅进城。 到了这里才会知道,东江郡那种因为夏州降格才勉强被立为郡治的地方,和梦归城这种传统大郡相比,差距有多大。 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几乎是东江郡翻倍,城内的修行者们肉眼可见的整体修行都要强过东江郡一档。城市比东江大几倍的基础上,人口还茂密得多,车水马龙四处是人。 周边更是遍布名山大川,颇有二品宗门屹立,气象十足。 和这种地方一比,夏州完全就是乡下。 梦归城内还有不少城中山,山虽都不高,各个灵气充沛,其中还有些具备地火。城中客栈都有不少建在山中,给外客提供“洞府”修行。 这在东江郡就别想了,夏州早年或许有,现在也别想。 但师徒俩对这倒是见怪不怪,他们可不是潜修者,这些年的见闻可多了,南方诸郡里更繁华的地方还不少。 阿糯推着轮椅直奔城中山的客栈,掏灵石订了个洞府,一气呵成。 反倒是裴初韵跟在后面有点两眼圈圈——她们姹女合欢宗并不像其他合欢宗前辈能在到处开青楼,朝廷管控力量强的前提下,镇魔司闭着眼都知道合欢宗喜欢搞青楼那套,所有青楼都是被重点筛查的,合欢宗的人混不下去。 她们的大本营在山中秘境,虽也是活得酒池肉林,但与繁华大城还是很不一样的。 初出茅庐没多久的小妖女反倒是土包子进城的那一个,跟着进了陆行舟的客栈,看着掌柜就有些犹豫。 掌柜奇怪地看着这个美艳少女:“客官住店不?”“这一个个山间洞府挖进去,他们不会觉得像坟包吗?”裴初韵道:“这种地方阴尸宗才狂喜吧?” “?”掌柜道:“你来捣乱的?” “不是,第一次来,好奇,就问问。” “修行者只在乎灵气,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信不信要是坟包里真有灵气,也大把人会和死人抢坟?”掌柜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看你长得漂亮,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 裴初韵眼波轻转。 掌柜忽地觉得这女子简直是自己三生三世追寻的白月光,老泪纵横:“姑娘,能不能再笑一下……” 裴初韵面无表情:“给我刚才那个带孩子的客人边上的洞府,有么?” “有……但他都有孩子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呜呜呜……” 合欢媚术,恐怖如斯。 裴初韵轻而易举地拿了陆行舟隔壁的洞府牌子,悠悠然拿牌开门,钻了进去。 继而在洞壁上敲了敲,暗自沉吟。 这种洞府的洞壁构造都是很坚固的,土遁过不去。看来还是要制造一些出门偶遇才是……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遇到的女人,他总不会怀疑是她裴初韵假扮了吧? 此时隔壁的陆行舟确实也不知道裴初韵跟来了,路上她小心地跟得很远,到了这里人都进洞府了,隔绝了外部感知,没收的绣鞋暂时没能发挥作用。 这时候的陆行舟在做各种肌肉锻炼呢…… 阿糯惊恐地看着师父伏在地上做俯卧撑,抱着膝盖缩得老远。 完了,师父自从和师娘在一起之后,疯了……师娘人都不在,他也要压空气。 “小眼珠子在那转什么呢……”陆行舟跳了起来,开始打一套阴阳极意功记载的拳法:“你不要练功的嘛?” 阿糯抽抽鼻子:“师父都好久没和我对练了。” “哦,那来吧。”陆行舟勾了勾手:“我也正好试试阴阳极意功完全放开的感……” “砰”,小拳头轰了过来,陆行舟架了一下,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起,“啪”地贴在洞壁上,慢慢下滑。“你哪吒啊你……” 阿糯脸都绿了,慌忙跑了过去:“师父,你怎么了……你以前七品的时候接我五品攻击,都能接五成力。现在大家都升一品,我这才用三成啊……” 陆行舟辛苦地爬了起来,神色淡定:“没什么,你之前磕的那颗大力丸,效果有点太好了……” “可是师父你……”阿糯欲言又止。 你升的可是中三品大坎啊,而且得了阴阳极意功,战力不是应该比以前暴涨嘛……怎么反而弱了…… 陆行舟板着脸不说话。 正是因为自己觉得比以前强了太多,以为可以装一下师父的逼了,就没用全力。没想到小东西吃了大力丸这暴涨得比自己更恐怖,一时不察……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挨一拳倒发现了阴阳极意功此前没发现的好处。 阿糯的拳劲突入,自己体内的阴阳二气如磨盘轮转,竟能把她的力量尽数磨掉,最终只是没扛住冲击力倒飞,却没受半点内伤。 阿糯也发现了,检查了一下,吁了口气:“没伤就好……师父这功法有点特别呀。” 陆行舟也觉得,没想到此功在挨揍上别有好处。他想了想,再对阿糯招了招手:“再试一拳。” 阿糯小心翼翼地把力量收到一成,陆行舟摇摇头:“还是三成。” 阿糯脸绿了:“不要吧师父……” “说三成就三成,我又不会受伤你怕个啥呢……” 阿糯无奈,只得出了三成力,一拳再出。 陆行舟同样一拳相对。 阿糯眼前一花,觉得师父的拳头上似乎有红蓝二气螺旋而转,细看却又没有。没等想明白,双拳已经交击。 有一种明明看着一个鞭炮毫无威胁,却骤然爆炸的感受,水火二气交相冲突,却冲出了远超一加一的效果。阿糯只觉爆炸巨力轰然传来,自己也没扛住力量向后倒飞,“砰”地贴在墙上,慢慢下滑。 “啪”,阿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师父的眼神幽怨无比:“师父你故意的吧?” 陆行舟把她抱了起来,在脸上啵了一口,赔笑道:“怎么可能故意,师父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招到底有多少效果啊。”“这是抽调水火双腿的力量糅合?”阿糯奇道:“但这种爆发和你之前用的螺旋气劲不太一样,有名目吗?” “嗯,刚才体内消弭你力量的,叫阴阳磨。如今这个水火互爆产生巨力的,叫太极天罡,都是阴阳极意功里所载的招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学……” 阿糯的功法就是没有功法,完全的能量自我堆积爆发,所以她能学绝大部分单一属性的招式,但这种特殊阴阳糅合的不知道可不可以。 阿糯显然颇感兴趣:“我要学我要学。” “好~看师父的动作,拳头这样收,体内气劲这么转……” 洞府之中,小小的人儿跟着师父身后,模仿着师父的动作。在夜明珠的光亮之下,地面投影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很是温馨。 实际上,说着“师父”,这还是阿糯第一次跟着师父学招数打拳呢……因为师父以前站不起来呀。 他教的只是知识、丹术、处事,以及许许多多阿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听过的故事,三十六计,各类权谋。 真正论起打架,阿糯倒是跟元慕鱼学得多,那才是真师父。 很可惜,就这么第一次学打拳,阿糯还是学不会师父这招绝技。那体内自具阴阳二气的特殊性,这个世界上本就没几个人有,陆行舟要是没有得到水火双腿,这阴阳极意功恐怕都练不成。 “算啦。”师徒俩累得一起瘫坐在地上,看着对方笑。 阿糯笑嘻嘻道:“反正阿糯从来没学过师父的修行,那就一直没有吧。” “谁说没有,魂幡之术不是我教的啊?” “我又没有魂幡。”阿糯眼珠子转了转:“要么师父以后送我一个?” 陆行舟摸了摸下巴:“单搞个魂幡问题不大,不过这玩意儿需要很多杀伐,师父终究不希望你走这样的路子。” 说着捧起阿糯的脸蛋揉了揉:“按我家阿糯的属性,本来应该是救死扶伤的仙子呀……” 阿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咧嘴一笑没有回答。 裴初韵快要疯了。 她不知道这对师徒来梦归城到底是干什么的,本以为是中途落个脚,休息之后就走的,结果居然连续在洞府里呆了整整三天,连动都没动一下。 天天盯着空荡荡的洞府门口一动不动,那是什么感觉有人能体会吗! (本章完) 第101章 梦归城风云 第101章 梦归城风云 陆行舟不出门的原因很简单,他在等霍琭。 杨德昌的信息就一句话,陆行舟无法从中知道霍琭来梦归城干嘛的。 而他等了丹药司公函才出门,明明比霍琭来此的时间晚几天,结果公子哥儿一路游山玩水到了现在还没到呢,他一路飞来倒是先到了。 陆行舟也不想每到一地都找当地阎罗殿刺客干活,于是索性在东江那位五品刺客来找他汇报裴初韵信息后,把他先行派了过来,让他去对接这边的阎罗殿人士了解霍琭相关情报。 也是直到这种时候他才好好问了人家的名字,这位刺客叫应双。 他需要等应双的调查消息,在一切信息茫然未知之前,陆行舟历来不会妄动。 如果裴初韵知道这个道理,恐怕也不会盲目被吃那么多次豆腐。 裴初韵盯了三天实在不想盯了,这里不比夏州破地方,繁华大城多的是东西想去参观的,硬生生蹲这儿算什么事嘛……可都已经盯三天了,沉没成本太高,裴初韵舍不得。 正百无聊赖,忽见一个黑袍人摇响了陆行舟洞府外的铃铛。 裴初韵精神一振,就见洞府开了道缝,黑袍人滋溜进去了,洞府重新关闭。 裴初韵:“……” 她决定如果这个黑袍人再进去三天不出来,她就把客栈炸了。 “大人,情况不复杂。”应双喝了口茶,神色轻松地笑道:“和咱们东江那边类似,也是个郡丞的事儿……” 陆行舟摆摆手:“别,东江可不是个郡丞的事,别报告看多了把自己都骗了。这个梦归郡丞怎么了?” “呃……”应双干咳两声,续道:“是当地一个姓钱的豪族,据说是行了魔道之举,杀了很多婴儿做什么百子汤。苦主告到郡上,郡丞包庇着,不但姓钱的没事,苦主反倒好几家家破人亡。” 陆行舟抿了抿嘴:“然后呢?” 也无怪乎应双神色轻松,阎罗殿虽然自己不干这种事,但同属魔道,更恶毒的都见过。 说白了,玩万魂幡的大部分都比这个恶毒,陆行舟是个特例……然而在外人眼中,陆行舟既然玩万魂幡,那便是恶毒代名词之一了。 应双续道:“原本案件都被压了,风平浪静的。只有郡镇魔司一个姓景的统领,死命追查……最终也是四处碰壁,没法查下去。镇魔司号称与地方并不统属,可实际上嘛,人情的网,谁都逃不过……他终究不是盛元瑶,没个好爹。” 陆行舟道:“所以他也被杀了?” “那倒不是,此人倒是个硬气的,官面上没法查是吧,他索性直接辞了官。就在年三十那天晚上,把钱家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提刀去了郡丞家里,一刀割了脑袋挂在城门,扬长而去。说是他干镇魔司就是讨公道的,既然在司里没法讨,那就自己出去讨便完事了……” 陆行舟点了个赞:“是条汉子。这事与霍琭又有什么关系?莫非郡丞那条线的人又是霍家的?” “是不是霍家的倒不清楚,不过郡丞空缺,霍琭看上了,他是来补缺的。” “之前东江连郡守都空缺,他看不上?” “东江那种穷地方,和梦归城这种繁华大城能比嘛?再说梦归城回京也近了一半呢。”应双笑容似有深意:“再说了,霍瑜死在夏州,面上都说是妖魔所杀,霍家人难道真没疑心是大人您干的?他霍琭哪会自己往你眼皮子底下跑啊……” 陆行舟嗤笑一声,意味难明。过了好一阵才问:“那霍琭现在到哪了?” “应该再有两三日就到了。”应双压低了声音:“大人,如果你要谋霍琭,那可得在他接了郡丞之前下手。一旦他正式补了郡丞位,那可就是谋杀朝廷命官,性质不一样了……” “嗯……他带了多少力量?” “霍琭是来做官的,倒是不会带太多人。他本人只有五品中阶的样子,随身卫队大致也就和霍瑜差不多,都是些下三品的普通护卫,但应该会有三品以上的护道者。” “三品……”陆行舟轻敲扶手,陷入了沉思。 应双做了个切的手势:“要不要索性联系咱们阎罗殿一流刺客,直接来个刺杀斩首完事?” 陆行舟摇了摇头:“这种刺杀报复并不是我想要的……否则当初我求姐……请阎君帮我杀几个人,那她还是乐意的,但我没这么做。” “大人要亲手杀?” “是,我要亲手敲断他们的骄傲,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陷入深渊,在恐惧之中挣扎。”陆行舟叹了口气:“如果要做这些,那就要拖着阎罗殿陪我慢慢布局,这事是我没麻烦阎君,离开之后才想着自己干。” 应双不说话了。 陆行舟沉思片刻,忽然问:“之前那家姓钱的行魔道之举,被景统领所杀这件事……背后的魔道是谁?处理了么?” 应双愣了愣:“这个应该是没调查出来,终究被压了没法查,景统领可能都不知道,最终只能杀了姓钱的完事,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郡守是一定知道的。单单靠一个郡丞就想一手遮天,压得镇魔司统领无可奈何呐?”陆行舟嗤笑一声:“如果郡守与这事没有太大关系,只是包庇捂盖子,那还好说。如果郡守才是真保护伞,这大乾真是烂透了。” 应双迟疑道:“大人该不会想管这个吧?” “倒不是想管。我在想,景统领做了那么久的镇魔司,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他悬头城门而去,大有可能只是做个姿态,说不定暗中还在查郡守呢。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若有这位的线索,我要和他谈谈。” 应双不懂这事和霍琭有什么关系,还是领命:“是。不过这个应该不好找……” 陆行舟笑笑:“没事,我也会试着找。” 应双更是一头雾水,你初来乍到,人手皆无,怎么找?却也没说什么,很快告辞。 见应双离去,陆行舟转向阿糯笑道:“不复杂,没什么天罗地网等我们,可以出去逛街了。” 阿糯一蹦而起,推着轮椅就跑:“这里的东西想必很好吃!” 裴初韵泪流满面,你们终于出来了…… 陆行舟戒指里的绣鞋忽然动了一下,人都愣了。 不是吧,小妖女你还真跟到这里来了,还蹲了三天? 你说你有这毅力干些什么不好……就算是去青楼做菩萨,现在也财务自由了吧…… “师父师父,我要吃这个!” 陆行舟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用麦芽糖摊子,用糖淋成十二生肖之类的图案,串在签上,一大堆小孩子围着看。阿糯也看得目不转睛:“我要那只猪。” 所以龙啊凤啊的销量都不如猪,可爱才是必杀技。陆行舟莞尔,陪着眼巴巴的阿糯排队,买了三只猪。 阿糯把猪塞进嘴里,奇怪地看着师父:“为什么买三只?” “留一只做纪念。”陆行舟笑呵呵地揪揪她的脸:“走,再看看别的。” 其实就连第二只陆行舟也没有吃,见阿糯的吃完了,又把自己的也递了给她。 阿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裴初韵跟在后面看着阿糯圆嘟嘟的笑脸,沉默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那猪整个儿塞嘴里,脸都变形了…… 阿糯对玩具兴趣不高,一路只看吃食,经常抛开陆行舟的轮椅蹲摊子边上等。裴初韵有很多机会可以偷袭陆行舟,可不知为什么,跟着跟着却什么都没干。 陆行舟也基本什么都没干,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孩子玩,那眼里的宠溺看得裴初韵很是费解。 他不是个恶毒的魔道前辈么…… 阎罗殿这些年,杀了多少人啊……他还玩万魂幡。 就连鬼童子,现在看着也不鬼。好像只要和她师父在一起,鬼就变成人了。 一路默默地跟着,却发现陆行舟师徒俩似乎是有明确目的地的,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栋大宅。 大宅里隐约飘荡着白幡,行人匆匆路过,都显得很是晦气。 陆行舟随意问了个行人:“请问这是钱家么?” 行人吐了口唾沫:“找姓钱的?别找了,死绝了。” 这态度……怕是钱家搞什么百子汤的破事儿是人尽皆知了,但景统领依然被逼得只能做这样的极端之举。陆行舟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找姓钱的,只是来看看……里面还有人么?” “不知道,怕是有镇魔司的人在里面吧。”行人不欲多言,匆匆走了。 陆行舟沉吟片刻,直接推开宅门。 里面空无一人,无数棺材堆在院中,白幡处处,看着很渗人。 估摸着官府也只不过是收敛了尸首,没人有心思来帮他们守灵。 陆行舟取出万魂幡测试了一下,所有尸体神魂已灭,没得收魂了。他略带遗憾地摇摇头,到了第一个棺木面前,随手掀开。 里面躺着一个浑身发黑的胖子,脖子已被割了,那尸身上的黑色魔功痕迹依然十分明显。 “这魔功……”陆行舟查验了一阵子,微微摇头。 如果魔功涉及锻体,他的医术大约还能从尸体的体魄上分析大致练的是个什么功,从而追溯源头。如果只是炼气,那死尸气散,就很难判断了。 可惜这尸体是炼气的,肌肉松垮得还不如他陆行舟。 陆行舟想了想,忽然道:“黑炎。”魂幡发出声音:“主人。” “能否感知此地残魂状况,若是我布九阴洞冥之阵,能短暂聚敛一点阴魂灵光么?” 黑炎道:“不是太容易……主人,您对自己魂幡的能力是不是高估了,此幡终究只有千魂……” 陆行舟:“……是啊,我高估了你的能力。” 黑炎不说话了,似是才想起自己才是魂幡的主魂,魂幡废物代表着它是个废物。但为啥别家主人的魂幡有万魂,所以还是主人的问题嘛。 阿糯道:“师父,你真要管这事?” “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数……霍琭会来接这摊子,应该代表着他知道内情,否则按他们那趋利避害的性子怎么会来淌这浑水?所以万一这背后的魔修和霍琭联合在一起,会让我们的事更难做。”陆行舟冷冷道:“另外,这种杀婴儿的,已经不能算人,就该早点去死。” 远处屋顶,裴初韵静静站在高处远眺,紧紧抿着嘴唇。 她或许知道对方是谁。 同道之中不是谁都打过交道,各人交集并不相同,陆行舟没见过对方,她倒是可能认识。 但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真是熟人的话,难道不该是合作起来一起弄死陆行舟? 阿糯恍然:“师父不出去堵霍琭,就是怕此人说不定都已经和霍琭在一起了?” 陆行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笨蛋,霍琭身边有三品护道者,我堵个毛啊堵。查这案子,为的是联合景统领,那才是值得一交的汉子……若能帮他把这案子解决了,他当然也能帮我们几分。” “是么?”宅子里传来冷冷的声音:“但我不信你。” 陆行舟灿然一笑,“吨”地掏出一坛酒来,直接顿在棺材上:“我请阁下喝酒,能信几分不?” 一条大汉背负长刀,大踏步从宅中走出,虎目如电,紧紧盯在陆行舟身上。 陆行舟若无其事地在棺材上摆上大碗,拍开酒坛倒酒:“这是我自家灵泉自酿,目前为止只送给一位师长,他应该还没喝过,这第一次待客就交给景统领了,也不枉了这酒。” 裴初韵面无表情。 不,我喝过。 那景统领神色也有几分古怪,大步走了过来,也一屁股坐在另一棺材上:“你这人……邪得很。当着这么多棺材死尸,面不改色地喝酒……你说谁能信你是好人?” 裴初韵用力点头。 陆行舟洒然笑道:“阁下一刀屠尽钱家,杀官砍头悬于城门,朝廷通缉,天下不容。我却信你是好人,如之奈何?” 一边说着,倒酒不停,一句话说完,一碗酒正好倒满。 陆行舟随手一拂,酒碗飘到景统领面前:“请。” 景统领接过,暗自查验了一下,没发现毒素,却还是有些谨慎地暂且没喝:“阁下高姓大名?” 陆行舟继续给自己添酒:“天行剑宗,丹师陆行舟。” (本章完) 第102章 行繂 景统领神色微动。陆行舟是阎罗殿判官的事还没传播开,现在人们认知的是他天行剑宗客卿的身份、以及丹师新秀榜上三十八的排名,算得上小有名气。两个月前的东江妖魔大案,由于陆行舟当时是易容行事,导致在其中浓墨重彩的作用不太为人所知。但镇魔司系统内好歹比别人多知道一些细节,起码事后天行剑宗破焚香楼的存在感太高了,镇魔司系统内的人用屁股都想得到天行剑宗在妖魔案中必然是个主要角色。景统领果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些,紧紧盯着陆行舟:“东江妖魔案,不是面上那么简单的吧?”陆行舟失笑:“郡守是妖魔所化,郡上官僚大半是妖。”景统领怔了怔:“就这么直接告诉我?”“官僚系统内不敢乱揭,但你不一样。”“我有什么不一样?”陆行舟笑道:“东江事件里盛元瑶的表现,和阁下在梦归城这件事的表现……挺像的。大家都是想求个真相和公道的人,只不过东江那事并不是被压了没法解决,而是解决之后的说辞问题,盛元瑶也就没那么激烈。我到了此地听了阁下的事后就在想,如果盛元瑶遇上阁下这种无法解决的状况,她会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景统领有些惊奇:“盛家千金?”“是啊。”陆行舟端碗相敬:“这大乾烂得很,之所以让我觉得还没烂彻底,就是因为里面还有盛元瑶和阁下这样的人存在。以及……”他顿了顿,没说下去。自家老婆是公主。小白毛还是圣地的……按国教算,也算是官面人物。景统领冷笑:“我是通缉犯。”陆行舟无所谓地自己饮尽,又道:“有些人披着官皮,实则是妖是魔,谁说得清?有些人是通缉犯,此心可昭日月。”景统领沉默片刻,忽然一饮而尽:“就算你是来赚我的,这酒我也陪你喝了。”陆行舟终于笑了:“有毒无毒?”在外查验不出,这喝进去感知那就清楚多了,景统领神色怪异地内视片刻,真的无毒。“觉得可能有毒还敢喝……啧。”陆行舟又给他添了一碗:“所以酒看着再可能有毒,还是有机会真无毒的……至少朝廷里还有盛元瑶这样的人,景统领又何必绝望?”“陆兄屡次提盛元瑶的意思是,你会帮她应对东江妖魔案,所以也会帮我解决梦归城此案?”“当然。难道景统领开口便问妖魔案,不是这个期待?”景统领“哈”地笑了起来:“不是统领了,喊着别扭。姓景,单名一个戈字,戈矛的戈。”“很适合景兄。”陆行舟笑道:“景兄躲在这里,是为了蹲背后的魔修?”景戈道:“不错,我见你进门就掏魂幡,本来以为是你。可看身边孩子可爱,又有些犹豫,觉得不像。”“我的魂幡和景兄的长刀一样,不过工具罢了。”陆行舟淡淡道:“恕我直言,景兄在这里蹲魔修,无异于缘木求……呃。”在一旁乖巧听着的阿糯差点笑出声来。景戈眼里也露出笑意:“无异于陆地行舟?这陆行舟不就来了么?陆兄有什么想法?”“首先我们捋清楚景兄查案的目的,是为了揪出幕后的魔修,既给受害者讨个公道,也是避免今后还有类似之事发生。因此阁下表面离开,实则潜在这里暗中查访。”“对。”景戈道:“钱家的百子汤,没能完成,被我破坏了。如果幕后有魔修,那么此事还会重启,老子绝对不能坐视这种丧尽天良之事继续发生。”“那么这个魔修此刻肯定去找新目标了,怎么可能还回这里被你蹲?”“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原本还想过暗访郡守府,可难度太高。”景戈话锋一转:“所以陆兄有什么主意,莫非是陪你去蹲霍琭?”陆行舟怔了怔,笑道:“我和劣徒那几句话,确实是为了说给景兄听的,目的是让景兄知道我是因为别的事而来,与此魔无关。但不是真想直接忽悠景兄去对付霍琭,景兄又不是盲目之人,我忽悠几句有什么用。”景戈笑了笑,低头喝酒。陆行舟又道:“但我也不瞒景兄……霍琭未必和此案有关,但他绝对知道这人是谁、在做什么。所以我一听此案,就觉得和景兄是可以合作的,才特意来找你。”“怎么合作?”“想必不见兔子,景兄是不会撒鹰的……这么着吧,如果我能让这个魔修主动现形,让景兄抓了,那么后续我对付霍琭的时候,景兄帮我一手,如何?”景戈举碗碰了一下:“如果你能让这个魔修主动现形,那么即使我失手抓不到他,也承诺后续会帮陆兄一把。”“那就一言为定。”陆行舟仰首饮尽碗中酒:“景兄近期暗中盯着我就可以了,相信不会让景兄失望。”见阿糯推着轮椅离开,景戈在身后忽然问了句:“你特意找我,只为了得个帮手对付霍琭?那你不如去买凶找刺客,岂不方便多了?”陆行舟头也不回:“景兄想阻止魔行,难道陆某不能同此心?一举两得,何必买凶。”远处裴初韵一直静静看着这边交流,直到陆行舟离开钱宅,裴初韵忽然想起什么,傻了眼。现在景戈暗中盯着陆行舟,看会不会有“魔修”出现。那她裴初韵这典型的魔修,还怎么对付陆行舟?怕是魔功一放就要被景戈先兜头一刀砍过来了……我是魔修,可我不是那个魔修啊!繁华大郡的镇魔司原统领,妥妥的四品上阶甚至有可能已经三品了,再加上陆行舟师徒俩本身,那还怎么打?裴初韵一时怀疑自己之前到底鬼迷了什么心窍,为什么不在他俩在街边买糖吃的时候就偷袭出手啊!现在怎么办?那边陆行舟悠悠然和阿糯进了一家餐馆,点了一桌好菜。裴初韵面无表情地看着,更气了。这几天盯着这王八蛋,生怕错过什么,搞得什么都没吃,就磕丹补充能量。现在更好了,看他们师徒俩一路吃零食喝酒点大餐,自己还是只能干看着!不对,为什么要干看着,我易个容一样可以大摇大摆点东西吃啊!裴初韵二话不说地跳下对面屋顶,光明正大地进了餐馆。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没桌了,您看这……”裴初韵美眸扫过陆行舟那桌:“那不是有空位么?”小二有些尴尬:“那得看人家肯不肯拼桌。”话音未落,陆行舟就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有美人儿拼桌,岂有不愿之理?姑娘请坐,这顿我请。”色狼。裴初韵心中暗自啐了一口,面上摆出腼腆的笑容:“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师徒俩吃这么大桌子菜也吃不完啊,免得浪费,还要打包回去喂狗。”裴初韵:“……”她暗自磨了磨牙,浅笑着坐在对面:“这位公子真能说笑。”阿糯坐在侧边,一边扒饭,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她。裴初韵银牙磨得更厉害了,想到被这小鬼头骗到剑锋堂的过往,那瞬移法宝至今都没冷却呢……陆行舟似是随意搭讪:“姑娘是本地人?”裴初韵柔和地笑笑:“也是初来此地。”“独自一人?没人相伴的么?”陆行舟有些惊讶:“这世道可不太平,姑娘这么漂亮,还是小心些,免得被欺负了去。”至今为止只有你欺负过我!裴初韵叹了口气:“别的还好,就是差点被路边野狗咬过,可吓人了。”阿糯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辛苦地掩着嘴巴咳嗽去了。陆行舟面不改色,桃花眼深情地盯在裴初韵脸上,柔声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今后可以相伴而行的。”哟呵对老娘放媚功?不对,这不是媚功,没有功法反应……可这眼睛好作弊啊,怎么和人放媚功一样的?不过现在这个状况,是不是意外达成了“接近勾引陆行舟”的初始意图?裴初韵心念电转,做出个含羞垂首的样儿:“公子带着如此可爱的孩儿,怎能信不过?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陆行舟声音忽然大了不少,好像很骄傲:“敝姓霍。”热闹的餐馆忽地安静了许多,无数食客偷眼往这边看。霍琭虽然人还没到,但霍家四公子要来这里做郡丞的事早就传遍了,这人大庭广众喊姓霍,莫非……裴初韵也做出一副崇拜的眼神:“公子莫非是霍郡丞的……”陆行舟故作高深地笑笑,举杯轻抿。一顿饭没完,“霍家已经有人在城里暗访了”的消息便悄悄传遍了梦归城。陆行舟笑道:“敢问姑娘名讳?”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嫣然道:“公子叫我阿繂就好。”行繂,系舟之绳。裴初韵觉得自己很有文化,可惜别人听不懂。阿糯很是同情地看着她的脑袋,怎么还有人自己想绿的呢,好可怜。————PS:虽然晚了点,万字还是完成了。求月票~(本章完) 第103章 诗韵 第103章 诗韵 陆行舟笑问:“是红绿之绿?” 裴初韵微微冷笑,没有回答行繂,而是换了个词:“藻繂之繂。” 心中暗道这小白脸看着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模样,很可能是个银样镴枪头,只是出点鬼主意的军师,肚子里没什么文化,这句藻繂恐怕他也听不懂。 陆行舟手指轻敲桌面,悠悠道:“火龙黼黻,藻繂鞶厉,姑娘出身不俗。” 裴初韵愣了一下,脸色都有点变了。 陆行舟也暗道看来应双他们猜测你的出身底子可能是个大家小姐,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修行典籍的生僻字很多,但一般不会出现这一类……这一类字眼是什么,是那些美玉的垫子、坠饰,雕镂的形状文饰等,典型的钟鸣鼎食之家才会玩的“文化”。 他是因为行动不便,这么多年天天坐在阎罗殿里又没个手机电脑的,只能看书作为修行之外的消遣娱乐,不知不觉饱览群书,这才有所了解,一般修士压根不会了解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难道真是裴家……那可不比霍家差。裴家的小姐怎么可能沦落到姹女合欢宗? 心念闪过,陆行舟笑道:“不管姑娘是谁家小姐,独自出游想必也不想让人知道,在下也不多问了。来,这家的排骨做得挺好,姑娘吃些。” 说着还真取了双新筷子给裴初韵夹了一块排骨,真叫一个体贴入微。 裴初韵压着心中怪异感,低声道:“谢过公子。” 阿糯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戳,奇怪地看着师父,您不会真在泡妞吧…… 却听陆行舟笑道:“阿繂姑娘饭后可有什么想逛的地方?我们师徒也是第一次来,可以同行。” 裴初韵道:“我听人说,梦归城的弘法寺气魄恢弘,游人如织,想去看看。” “好,那我们就去弘法寺。” 裴初韵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气氛有些小怪异。 陆行舟完全就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旅游偶遇美人儿正在搭讪套近乎,面上温文尔雅实则就是腆着脸要凑一起的样子,连旁边的食客听了都在暗骂狗东西。 偏偏这狗东西长得人模狗样,风度翩翩还时常冒出一两句妙语,逗得美人儿掩嘴笑。 食客们自认没那长相也没那文化,别提多难受了。其实裴初韵一点都不想笑,哪怕陆行舟说的一些笑话还确实挺好笑,裴初韵满肚子也只在想什么时候结束啊……那笑全是装出来的。 这面对面吃饭,没接触的余地啊,没法暗施功法。 话说回来了,之前跌坐在他怀里施术,都被他提前有意识地隔绝了。这次呢? 对于陆行舟这次有没有认出自己,裴初韵还真不敢再抱有曾经的自信了。表面看上去千里之外的偶相逢、连吃饭都是他先邀请的,并不该联系到姹女合欢宗的妖女身上,可吃多了亏的裴初韵难免心中有点虚,决定多相处一阵再说。 如果他确实没看穿是自己,真当一个路遇的小美人勾勾搭搭,那这次真是可以要他好看的。 好不容易吃完饭,阿糯推着师父往所谓弘法寺方向去了,裴初韵便悠悠跟在身边打量热闹的坊市,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跟踪,不管他们怎么停驻买东西,自己也是不敢买的,生怕一个转头把人跟没了。现在就无所谓,大大方方地看,想买什么就买。 还有冤大头付钱呢。 裴初韵驻足在一个书摊前,纤手轻抚一本诗集,有些出神。 陆行舟看了一眼,只是一本今人的诗歌摘抄汇编,不知道裴初韵看着这个在想什么。 按理说姹女合欢宗培养传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属于必须学习的课程,这是勾搭王孙公子们的利器、也是培养气质的必须,所以裴初韵在姹女合欢宗不应该没法接触这些才对,有什么可出神的? “阿繂姑娘喜欢这个?” “嗯。”裴初韵回过神,笑了一下:“私自离家了嘛,好久都没看过现在的才子们有什么新作了,有点想看看。” 陆行舟便丢给摊主一块碎银:“那便买了。” 裴初韵道了谢,随手翻阅了一下,神色似笑非笑。 陆行舟笑道:“怎么,姑娘这表情,觉得水平不行?” “尚可吧,能流传于世的总是有些斤两。”裴初韵随手把诗集塞进怀里:“休息时再细看,还是和公子去弘法寺要紧。” 陆行舟转头看着她漫步前行的身姿,忽然道:“若是家中阻碍,姑娘可以用自号署名,未必要用名字的。” 裴初韵心中猛地跳了一下,这男人好剔透的心!居然真就这么一眼看穿自己想要什么。 是的,她当然不是不能接触诗集,而是不能把自己的诗留在上面。看见别人不如自己的诗都能留名,心中滋味难言。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意义。无人知是我,那便不是我。”陆行舟笑了起来:“何谓无人知?至少我知,阿糯知。” 裴初韵笑笑,没去辩。 陆行舟知道文人用“号”署名,要么是出名得人人都知道那是谁的号,要么是因为名流想写一些“不入流”的话本之类,不想被人知道才改个马甲,像兰陵笑笑生。 裴初韵如果想署名,更贴近后一种,她不能被人知道她是谁。然而人家兰陵笑笑生是自己不想被人知道是谁,她裴初韵是想让人知道,却不敢,索性连马甲都没有意义了。 陆行舟没理解为什么不敢……按理说打造一个天下崇慕的才女,实则背地里是合欢宗妖女,这人设不是挺好用的嘛,姹女合欢宗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这应该涉及姹女合欢宗内部的一些问题,以及裴初韵的身世问题,有些顾忌? 话说回来了,这位小妖女居然是个文青妹,这事先谁想得到啊…… 想了想,终究还是说了句:“姑娘可以先做的,便是现在不敢对人言,将来却未必。等到可以揭晓的那一天,世人方知原来此号是姑娘所有,再一看美若天人……我倒很期待看见那时的场面。” 裴初韵笑道:“哪来的美若天人,公子莫要取笑。” 陆行舟顺口便道:“在我心中便是天人。” 这话已经极为暧昧,可裴初韵却有点恍神,没太在意。 她心中还是难免对陆行舟的提案微有动念。先起个自号,先做么?等到将来某一天能够揭晓了,再看那时的场面。 她咬着下唇,低声道:“若是让公子起个号,公子会叫什么?” 陆行舟眨眨眼:“夫人。” “呸!”裴初韵嗔怒地锤了他一下:“登徒子。” 阿糯目瞪口呆。 师父你在干什么呀师父? 远处暗中观望的景戈也是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说的暗中跟着你一定会揪出魔修?就靠你这一路泡妞吗? “铛!”撞钟声传来,陆行舟抬起头,庄严的弘法寺已经出现在面前。 寺外广场游人如织,香火鼎盛。四处佛音颂唱,伴随着有韵律的钟声,人潮虽多,气氛却显得宁静且肃穆。钟是送客之意,佛寺大门洞开,几名高辈僧人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出门,都很客气地合十行礼:“大人慢走。” 中年男子还了个佛礼:“大师们客气,都且留步吧,不劳远送。” 香客们的议论声飘飘忽忽地传进陆行舟耳内:“那是郡守大人呀……” “是啊,谁不知郡守崇佛,平日里也是乐善好施,多行善举的。” “圆慧禅师是真有道行的,才能得郡守如此尊敬。” “别说,弘法寺的香火极为灵验,之前我来求子,回老家当月我老婆就有了,这次是特意来还愿的。” 和他对话的香客忽然闭了嘴。 当月就有,你就查得出来? 怕不是已经两个月了……你来这里还愿,不如去你老家隔壁还个愿呢? 裴初韵终于“扑哧”笑了,陆行舟也在笑:“走吧,进去礼佛?” 裴初韵美目流转,故意问:“你也求子?” 陆行舟柔声道:“我求姻缘。” 裴初韵俏脸红扑扑的,有些羞意。 阿糯笼着手,神色有些小苦恼。 他俩真的好能演啊……就问你这脸蛋想红就红这招是怎么学的,能教教么? 说话间,两人和郡守错身而过。广场外有个随从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霍郡丞已经入城。” 郡守有些意外:“咦,之前不是来人通报说大约后日才到么?怎么这么快?” “他是先微服来的。”随从低声道:“据说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冒霍家之名,被人通传给了霍郡丞,他特意来看看。” 郡守失笑:“来看冒名的,需要微服私下看?恐怕不是冒名,是他们家七弟吧。” 随从道:“好像是,听说那人坐轮椅的……” 话音忽地截断,随从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寺庙门口。 那边正有一个小孩推着轮椅进庙,轮椅上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边陪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 郡守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忽地笑了:“有意思……你去通传霍郡丞,说人在这里。” (本章完) 第104章 霍琭 庄严的佛像前,裴初韵合十闭目,似在许愿。继而看似虔诚叩首,敬礼上香。上香之后,取过香案上的爻杯,往地上一掷。爻杯落地,呈一正一反,正是阴阳成对,意味着她许的愿能够达成,裴初韵神色颇喜。陆行舟在一旁看着,神色怪异。这种民间的掷杯筊,你一个在寻求腾云的修士也玩?瞧瞧人家是怎么算卦的,你怎么算的?不如阿糯。“姑娘许的什么愿呢?”陆行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裴初韵看似脸红红地瞥了他一眼,垂首低言:“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这许的愿当然是能不能搞定这个男人……裴初韵也知道这种民间卦爻方式不准,只是求个心理安慰,更别提她压根不信佛,虔诚全是装的。可一掷就是阴阳,心中总是高兴的。不知怎么的此时看陆行舟都顺眼了很多,暗道等到真把你变成本姑娘的狗,大不了对你好一点,不折磨你报复了,最多也把你踢一脚,剃光就行。“公子来都来了,不上个香礼个佛么?”裴初韵问。陆行舟笑道:“我腿脚不便,跪不了。”裴初韵抽抽嘴角,偏过了脑袋。是是是,你腿脚不便,踢人可麻溜了。身后传来声音:“腿脚不便,何不请圆慧方丈看看?方丈治病救人可是声名在外。”陆行舟转头看去,一个二十七八的公子站在殿门口,神色淡漠,目光上下扫视,有些无礼。陆行舟笑了笑:“四公子还能关心我呢?”霍琭神色瞬间就变了。他私下前来,当然是想自己验证一下这人是不是霍殇,搞个不好此人压根都认不出自己,那就纯属搞笑。结果对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霍殇概率瞬间就提高到了红线。这陆行舟长得和霍殇并不一样,但修行之世改变个外貌实在不算多复杂的事情。怪不得杨德昌回霍家,严肃表示此人应该就是霍殇。而这混账当众直接喊破,挺蔫坏的。弘法寺游人如织,此刻这佛殿里都一堆人呢,霍琭再有杀机也没法当众做些什么。兄弟相残这种事哪能对外明言,反倒在外人面前得装一个兄友弟恭的表面姿态。霍琭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总归姓霍不是?”陆行舟笑笑:“那是。”他当然姓霍,其实不仅姓霍,按照父亲的笔记来看,还确实是同族分支。按照摩诃秘境的时间,一共也就百年,分家时间还要更晚,那大家血缘还挺近的,可能也就霍太师上一代、甚至就是霍太师本代分的。妥妥的堂兄弟,喊声四哥都没错。但两人正面相对,气氛可与兄弟没什么关系,两人的眼中都是杀机。霍琭想了想,在外人面前索性按照面对失散已久的弟弟态度对待,便道:“什么时候回家看看?腿脚这种小问题,家中总是能有些办法的。自己漂泊在外,也没什么前途。”“天行剑宗挺好的。”陆行舟也和善地笑:“若是不在天行剑宗,四哥可能也没这么客气。”霍琭被提醒才想起,沈棠是朝凰公主,现在的陆行舟已成公主近臣,说不定还是入幕之宾……那就更不能公然对付了,脸色更不好看。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打算干什么?”“我能干些什么?”陆行舟轻笑道:“六哥自己去冲妖魔被拍死了,莫非四哥怪我没劝阻么?”霍琭眼神阴翳。陆行舟又道:“不过你们倒是挺有意思的,夏州有妖魔,六哥就往妖魔身边跑。梦归城刚出过魔修案,四哥就跑梦归城。小心些,别蹈了六哥覆辙,这可别说小弟没劝阻过了哦。”霍琭冷冷道:“彼此彼此,魔修凶残,你可要小心。你这身边不是小孩就是女人的,要不要哥哥派些护卫给你?”“四哥客气了。”陆行舟笑得眉眼弯弯:“小弟此来,就是想看看魔修长啥样的。霍家急公好义,总往妖魔身边钻,不惧风险,我又岂能落后?何况我宗可是正道宗门,除魔卫道是我们的本分。”“凭你个瘸……咳。”霍琭似笑非笑:“既然你有这心意,当然是好的,想必父亲知道了也会很高兴。”陆行舟笑笑:“那就祝令尊笑口常开。”霍琭看似随意地问:“有落脚之处么?要不要住在为兄那里?”“此前住客栈,已经退房了。”陆行舟看看殿外天色,也近黄昏,便笑道:“常听文人墨客借宿寺中,看山寺月色、听夜半钟声,很是雅致,小弟心向往之。弘法寺若还有客院,小弟今晚倒是想住一住的。”旁边立有僧人,听这“兄弟俩”各种语中带刺的话都有些胆战心惊的,听到这一句忙道:“自是有客院的,七公子若是……”“别。”陆行舟摆摆手,笑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僧人有些尴尬,霍琭淡淡道:“我这弟弟自小调皮,不知礼数,大师莫要计较。”陆行舟也不辩驳,呵呵一笑:“烦请大师带路?”僧人忙道:“请随小僧来。”阿糯推着轮椅离开,陆行舟转头笑道:“四哥要一起去坐坐,吃个斋饭么?”霍琭笑道:“我自有事,就不去了。出门在外,凡事小心,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多谢四哥提醒。”陆行舟转回头,轮椅消失在殿后。霍琭身边一个老者低声道:“公子,这看来真的是七公子了,别人没道理这种态度……”霍琭一直挂着的笑意消失了,眼里杀机毕露:“就算他真是那贱种,真以为我们不敢杀?”老者低声规劝:“不合适……这么多人听着,如果他突然死了,霍家名声会很难听。而且他现在颇得朝凰公主信重,公主将来未必没有起势的可能,真这么撕破脸,很是不利。”所以霍家要串联打压沈棠崛起之势,可惜屁用都没起到,反而白贴了个焚香楼,让天行剑宗更加壮大。以后的政局更是扑朔迷离,谁都不敢轻易下注。霍琭冷冷道:“谁说我们自己杀了?他刚才不是当众说了,要除魔卫道……自不量力死于魔修之手,与我们何干?”老者心中微动,颔首道:“公子现在越发成熟,不愧是要做郡丞的人了。”那边陆行舟进了客院,坐在院中看山寺晚霞,久久不言。裴初韵托腮坐在院中石桌上,面前阿糯在泡茶。她觉得这翩翩公子满怀心事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山寺晚霞,身边童子在泡茶的场景,很如诗。远处寺院钟声飘扬,更是为此如诗如画的场景加上了美好的配乐。正这么想着,就听陆行舟道:“姑娘可有诗?”裴初韵心中跳了一下,暗道这人真是奇了。沈棠和他在一起,这种时候是不是会甜丝丝的觉得这叫知己?可身为敌人,只会心生寒意好不好……如果沈棠知道她的想法,想必也会告诉她,大家没好上的时候,她沈棠也心生寒意好几次了。但其实没什么好寒的,无论敌友,本质上这就是知己。她定了定神,尴尬地笑笑:“哪能一眼便有诗呢?”陆行舟道:“我却有诗,姑娘要听么?”裴初韵很是好奇:“愿听公子佳作。”陆行舟看着天边夕阳,低声道:“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裴初韵愣了愣,默然看着他,没再说什么。陆行舟反倒转头一笑:“怎的,姑娘觉得水平不行么?”裴初韵叹了口气:“不是……公子有很多心事啊……”水平的话……不说行不行,总之是超出了裴初韵的期待。但这句里同样有些东西,让裴初韵心中有所共鸣,于是出神。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陆行舟转回轮椅,阿糯的茶也已经泡好了,陆行舟举壶给三人都满上一杯:“谁又没有心事呢,姑娘岂不也是心事满腹。”裴初韵没回答。大家的心事都是想报仇,只不过我的仇家还包括你。陆行舟却在此时道:“用过这茶,姑娘便去隔壁院落吧,我刚才已经和知客僧人说好了。”裴初韵嫣然笑道:“我知道公子要了两间院落……不过倒是挺好奇的,公子一路殷勤,为的岂不就是今夜?为什么又忽地君子起来了?”“哎,为的什么,说出来就尬了不是?”陆行舟洒然笑笑:“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我有仇家。日间携美同游,饮茶论诗,已经让我此行增添了不错的回忆,接下去的危险可不能再把姑娘拉扯上,到此为止便罢。若是有缘,将来自可再续。”裴初韵深深看了他一眼,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地敬了一下:“公子说得是,也是小女子此来梦归城不错的回忆。”两人一饮而尽,裴初韵放下茶杯转身离去:“公子要再续此缘,那可得小心了,别死在这里。”陆行舟笑道:“如果活着呢?”裴初韵回眸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本章完) 第105章 谁还不是个召唤师啊 夜色渐深。裴初韵抹掉易容,悄悄从隔邻院落离开,以原貌潜入方丈殿后窥伺。陆行舟问她想去的“景点”,裴初韵脱口便是弘法寺,当然是有原因的。她知道弘法寺的一些内幕,下意识就把人往这边引。弘法寺当然不是什么大德高僧所在,而是魔道强者“婴鬼”的据点。婴鬼曾修采补法,与姹女合欢宗做过一些炉鼎交换的事情,人是送到弘法寺来的,故而有数。原本裴初韵并不是很确定几年过去婴鬼还在不在这,可听了陆行舟和景戈聊的那个案件,心里自然有数了,应该就是婴鬼干的,从名字都差不多能猜出来。只不过裴初韵也不好确定婴鬼到底是庙里哪个,是不是方丈?或者只是婴鬼借用此地干活?所以还需要探访一下。把陆行舟往这边引,那时候第一反应想的是联合魔道人士一起对付陆行舟。她们姹女合欢宗和婴鬼有过交情、并且陆行舟想要对付婴鬼,这是天然合作者,把他拉上一起揍陆行舟,起码婴鬼能扛下景戈。可现在对这个想法却有些犹疑。她只想收服陆行舟,把他变成自己的狗……而婴鬼景戈双双入场的话,那结果必然是你死我活。自己的报复需不需要到这份上?裴初韵有些举棋不定。心中暗恼陆行舟这白痴,为什么一定要装风雅,住什么寺庙,看什么月色啊?你住回那个客栈坟包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不对!裴初韵忽地心中一跳。陆行舟对景戈说盯着他就会揪出魔修,又主动住在这里,挑衅霍琭时又明示要除魔卫道……这一步步的,如果陆行舟是明知道魔修就在这里呢?他故意的?他凭什么知道魔修在这?该不会是因为她阿繂姑娘说想来弘法寺吧?裴初韵心中正发寒,前方却已经到了方丈殿。方丈殿内灯火通明,隐有人声。裴初韵悄悄从窗后看,果然是霍琭在这里和方丈对坐饮茶。白天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此时的声音听着就有了点阴森:“……帮四公子杀人,老衲有什么好处?”霍琭淡淡道:“莫非方丈没听他公然号称是来除魔卫道的?”老和尚笑了起来:“他连所谓魔修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除魔卫道,更不可能无端怀疑到老衲头上。无非口头说说而已,老衲又何必多事。”霍琭道:“他身边的女子百媚千娇,方丈这都没有兴趣?”裴初韵:“?”老和尚摇摇头:“老衲已经放弃了采补之道。”裴初韵微微颔首,确实这些年婴鬼没有再与合欢宗合作过,原来是已经摈弃此道。采补之道应该算是魔道之中最流行的一门了,就算正道都有些人在养炉鼎,视为理所当然,可不料有人尝过好处还放弃,倒让裴初韵有些吃惊。霍琭沉吟片刻:“方丈,不是霍某危言耸听,我这七弟突兀重现人世之后,有点诡异。我六弟率众去夏州,全军覆没得不明不白,这就不提了,单说夏州城主妖魔案、东江郡妖魔案,都有他的影子在其中。他说的除魔卫道恐怕未必是空穴来风,方丈还是稍微上心些的好。”老和尚似在沉思,没有回答。霍琭又道:“说白了,施郡丞这次也算是为了方丈平白遭灾,方丈也欠我们一个大人情。杀个六品修士这点区区小事还推三阻四,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他算平白遭灾?”老和尚冷笑:“他是自己也练邪婴功,怕被姓景的顺藤摸瓜揪出来,才硬压着不让查,导致姓景的暴怒,可不是老衲害的。”霍琭奇道:“方丈的表现,让霍某觉得……你似乎在忌惮陆行舟,一点小事如此推脱。”“不用激将。”老和尚淡淡道:“老衲只要霍郡丞一些承诺,用以交换罢了。想空手套白狼就让老衲出手帮你们除去家族大患,你看老衲像个傻子么?”霍琭平静地道:“不就是需求一些婴儿么……小事而已。”老和尚失笑:“说来此人也算得上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没事居然要住我寺中……那真是死了也没人知道。”“方丈莫急,霍某还得去怡红院撒点钱,做个不在场的样子。”霍琭起身,叹了口气:“终究是家丑,让人看笑话。”老和尚呵呵笑着,陪同霍琭出了门。裴初韵想了想,就没再出现找什么合作,没有必要了。理论上有景戈埋伏,单是婴鬼去偷袭陆行舟,恐怕会吃大亏。但问题是这地方是弘法寺主场,不知道多少是婴鬼门下魔修,陆行舟的布置够吗?可这局面似乎就是陆行舟自己引导出来的,就等这一刻的吧……他应该有所防范,没那么容易被包饺子。还是潜伏着看看战况如何……最好是能两败俱伤,然后她黄雀在后偷袭出手,捉了陆行舟,那是最完美的。瞬移法宝今夜正好冷却结束!说不定还能算是救了陆行舟的命呢!裴初韵一溜烟回头,蹲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然后发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好像阿糯不见了……就陆行舟独自一人坐在院中,自顾抿酒赏月。真不要命了?裴初韵甚至都能感觉到远处有风声接近,客院外围已经有包围圈了……“嗖!”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接近陆行舟身后,迅如电闪。裴初韵看得分明,是一个黑色的婴儿身躯,脸上却是恐怖的狰狞,双手箕张,插向陆行舟脖颈。陆行舟白幡忽地在手,无数怨魂呼啸而出,和那黑色婴儿纠缠在一起。婴儿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哭,漫山响彻。却是怨魂之中夹杂着黑炎,把婴儿的手都烧没了。但这声啼哭却冲得陆行舟神魂剧震,连带着怨魂也尽数被震得飞散,陆行舟忙收了回来,扭过轮椅就是一拳。红蓝二气在手中螺旋爆发,“轰”地一声,犹如注入了威力极强的炸弹,黑色婴儿被轰得粉碎。空中传来暴怒的声音:“陆行舟!坏我法宝,给我死!”黑影飞速接近,恐怖的黑雾笼罩院落。“锵!”天际飞来一道璀璨的刀光,照亮夜色,冲散雾霭。景戈从天而降,重重一刀劈进了黑雾里,将攻势拦了下来。汉子怎么都没想到,尾随陆行舟看着他泡了一天的妞,怎么晚上就真的蹲来了魔修!不过此时这魔修完全看不出老方丈的样子,黑雾之中是一个枯瘦的身躯,浑身都是黑色的,在丹田之处又有一个婴儿的脑袋钻出,看着极为可怖。景戈勃然大怒:“婴鬼!果然是你!”婴鬼桀桀怪笑:“景统领何必阴魂不散?单你一人,怕是要陷在这里。”“谁说单他一人了?”陆行舟手上一搓,一张三品五雷符迅速燃起:“焚香楼的符,品阶还可以哦。”“轰隆隆!”专克阴尸的五雷正法照亮天际。婴鬼迅速闪开,景戈的刀芒如影随形,封住了所有去路。婴鬼只能祭出一个黑色斗篷,硬扛五雷:“霍琭说你有些诡异,果然如此……随手能掏三品符箓也就算了,你竟然够力量御使,真是稀奇。”是的,符箓也不是能随便越阶御使的,要让夜听澜画个符送给初学者,初学者想用也只会被反噬而亡。这陆行舟六品御使三品符,跨得过于离谱,以至于连景戈都有点想不明白。本以为陆行舟等级差得有点大,插手不了三品之战,想不到双方都吃了一惊。景戈的战斗方式立刻变成了缠斗,保护己方施法者。婴鬼冷笑:“这就想缠住本座?你们以为我为什么练的邪婴之法?”随着话音,身侧左右忽地又长出了好几个婴儿虚影,狞笑着脱离躯体,绕开景戈冲向陆行舟。景戈正要回身帮助陆行舟,却见陆行舟叹了口气:“不就是召唤师么……我魂幡弱了点,但有别的……”三张符箓飞了出来,“嘭”地变成了三个四品符灵,和婴儿虚影缠斗在一起。魂幡再起,怨魂厉啸。这回变成了有头目顶在前面的怨魂大军,效果不一样了……那几个婴儿虚影也不过四品实力,被符灵和怨魂疯狂缠绕撕扯吞噬,惨叫声凄厉无比。景戈抽了抽嘴角,默不作声地砍人。他总觉得自己在参与魔道决战,这场面诡异得,你甚至不知道哪方是坏人。双方攻防不过顷刻,包围圈已经迅速接近。自己人包围过来了,婴鬼却反而没有了刚才的狂意,神色有些凝重:“你们既然猜到本座在这里,就该知道这是本座的地盘,还敢这样两人杵在包围圈里缠斗不走……是什么用意?”“方丈不好了!”远处有和尚气急败坏地一路喊过来:“郡守卫队突入寺中,在一个小孩带领下直奔藏骨堂!”婴鬼骇然色变。郡守怎么会突然插足?连景戈都叹了口气:“陆兄的判断,老子现在真服了。”潜伏着的裴初韵目瞪口呆……在自己跑去偷听霍琭和婴鬼对话的时候,陆行舟做了什么?(本章完) 第106章 还能召唤合欢妖女嘞 那边阿糯飞快率众突入一个佛光四溢的大殿,有僧人阻拦,阿糯一巴掌拍了过去。僧人挡了一下,一股巨力涌来,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起,“砰”地嵌进墙壁,墙壁嘎啦啦裂如蛛网。别说场中和尚了,连城主卫队都看得眼睛滚圆。这是个小女孩?你等一下,我们先查一下你是不是妖魔……阿糯才没心思陪他们慢慢扯呢。这寺中的花花草草能告诉自己藏骨在哪,需要自己带路。可师父此时在应对三品魔修,那个女人还在后面等着插刀子,可谓危险至极,阿糯要回去帮师父。她飞快掷出一块饼,轰然砸向殿中佛像。佛像被铁饼一砸,如豆腐般倒塌,很快露出下方一个坑洞。城主卫队上前一看,看见了一大片小小的尸骨。所有人目光都在喷火:“畜生!”郡守沉着脸看了一眼,厉声道:“全军擒拿弘法寺妖僧,不得放走一个!”喊杀声四面响起,阿糯从头到尾连句话都没说,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回去帮师父去了。郡守都被她的速度惊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这实力是怎么养出来的?原来陆行舟的修行偏低,是因为把天材地宝都让给孩子吃了吗?”这话起码猜中了一半……那边婴鬼的包围圈陷入了混乱。老家被郡守突兀端了,婴鬼现在甚至不知道应该先集中力量把陆行舟灭了呢,还是应该调头回去对抗郡守或者索性溜之大吉。可看陆行舟淡然轻笑的鸟样子,看着实在太过来气,魔修的戾气很快占据了上风,婴鬼眼都红了:“都给本座上!除魔卫道是吧,老子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嗖嗖嗖!”数名和尚已经接近陆行舟,金光灿灿的佛光狂轰而来。这下面的和尚们学的居然还是佛门功法嘞……佛光轰到面前,陆行舟终于没有余地再燃符箓,飞速祭出一面镜子。佛光轰在镜面上,反射而回。和尚们闪开射回的佛光,拳头已经轰向陆行舟面门。这陆行舟再强也不过是个道修,被近身缠住就很难受,何况还是个坐轮椅的瘸子,更是没法打……等等。陆行舟忽地伸手捉住轰向面门的和尚手腕,众目睽睽之中站了起来。“砰”地一脚直接踹在和尚小腹,和尚狂喷一口鲜血,手腕被握着倒跌都跌不出去,被陆行舟随手一带,同伴的拳头轰在他脑袋上,瞬间死得透了。场面仿佛静了刹那,这一脚的力量,你说你是个瘸子?你平日里一直坐轮椅不嫌烦的嘛,就为了这一下?怎么世上还有这么无聊的人!又是“砰”地一声,陆行舟一个潇洒的回旋侧踢,另一个和尚倒飞而出,哗啦啦撞塌了院墙。婴鬼倒吸一口凉气,这回再没心思和景戈缠斗,就要遁逃。一个小小的身影突兀出现,一拳轰向他的后心。婴鬼一手架开景戈的刀,百忙之中转身对了一拳,身躯晃了一下,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这小孩是什么鬼力气!这一下遁逃之势被骤然截断,婴鬼忽然发现自己成了被包围的那一个。陆行舟的符灵加魂幡已经彻底把那些鬼婴驱散殆尽,此刻散开对付其他和尚去了,仿佛陆行舟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怪不得他根本不在乎所谓包围圈……只要有人能扛住婴鬼本人,其他下属他自己就能处理。陆行舟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看似肆虐,实则眼眸如冰,似是在等。他在等裴初韵出手。这最胶着最混乱的时候,就是妖女最可能骤然偷袭的时候。他还埋伏了一个应双,就等此刻。但让应双意外的是,算无遗策的判官这次好像算错了。从头到尾,妖女都没有半点想要出手的迹象。她躲在旁边客院屋顶,静静地看着战局,动都没动一下。战局说来话长,实则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这边阿糯都参战了,郡守也随之而来。最强的力量显然不可能用来捕捉其他和尚,捉拿婴鬼才是核心。被阿糯截断了遁逃之势,婴鬼一时半会压根甩不开景戈加阿糯两块牛皮糖,只被缠斗小片刻,周遭风声呼啸,郡守与身边最强的护卫团团包围而来。婴鬼暴怒:“孟观!你与我交往也密,我的事情泄露出去,你以为皇帝会给你好果子吃?”郡守孟观双手一合,一股比弘法寺和尚都要纯正的佛光轰然击出,同时笑道:“为查案件虚与委蛇,陛下岂能不理解?”婴鬼左支右拙,极为狼狈:“你就没想过顾战庭未必信你鬼话!”“他信不信,倒是没有那么要紧……”孟观道:“我反倒很惊奇,陆先生是怎么判定我不是婴鬼一伙的,居然会遣弟子与我相约。你明明目睹我与方丈把臂而行,如此密切。”陆行舟抬头看着半空战局,终于开口:“我去见景统领的时候,钱家无人蹲守,任由景统领住在里面,当时就疑心郡守说不定是个好的……真有意缉捕景统领,钱家这种地方该是天罗地网才对,景统领哪能那么舒服的。要么郡守是个尸位素餐啥都不想干的,要么就是有意放景统领一马……”“……”景戈默然猛砍,不吱声。孟观笑道:“这点猜测好像不够,说不定我真是尸位素餐呢?”“但郡守却让人通知霍琭我在这。郡守没事针对我好像没什么道理,之所以这么做,恶意似乎是向着霍琭去的。”陆行舟笑笑:“想想倒也对。换了我是郡守,也是绝不会乐意霍家子跑过来做郡丞的,那用不了多少时日郡守就会被架空,谁能甘心?”孟观笑容没了。“郡守既然希望我和霍琭干起来,至少可以证明郡守和霍琭不是一伙。而我已认定霍琭和婴鬼是一伙,那就证明郡守和婴鬼也不是一伙。”陆行舟叹了口气:“单是这么猜或许武断,可配合上一条郡守有意放景统领,两相印证,也就差不多了,至少值得让阿糯去试着通个信。若是郡守敷衍阿糯,那我师徒俩早提桶跑了,既然郡守愿意出兵,那陆某也愿意涉一次险。”场面再无人说话,只剩默然交战之声。连婴鬼都不自觉地听得有些分心,暗道孟观之前一直和自己虚与委蛇,就是因为毫无证据,只能设法接近暗访。显然不可能说出兵就出兵,否则他早就出了,哪需要等陆行舟啊?所以陆行舟交战第一件事就是祭出魂幡,万鬼嚎哭之势给了外界观察者一个信号“这里真有魔修”,孟观也就觉得抓住了证据,果断率众而入。可那魂幡是他妈陆行舟的,不是我的!婴鬼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极度滑稽的局,这要是死了是不会瞑目的!他都没忍住想做个明白鬼:“那你怎么知道弘法寺是魔修之地?”陆行舟眨眨眼:“姹女合欢宗告诉我的。”裴初韵:“???”“砰!”别人都略微分了心在想这事的门道,阿糯可不想,趁着婴鬼似有分神,小拳头轰破黑雾防御,擦在婴鬼肋下。剧痛让婴鬼醒过神来,忽地咬牙,本就瘦小的身躯再度猛缩,小腹的婴孩头颅呈现痛苦之色。一直默不作声缠斗的景戈忽地厉喝:“小心,他要自爆身躯,以邪婴遁逃!”孟观阿糯都飞速防护自身,场中“轰”地一声爆响,恐怖的爆炸把这客院小山包都夷为平地。趁着所有人防护之时,一个婴孩虚影厉啸离去:“陆行舟,姹女合欢宗!老子记住了!”裴初韵:“……”流光瞬息远遁。景戈神色难看:“追!绝对不能放这种魔修跑了!”孟观神色也很难看:“怕是追不上。”陆行舟转头看看空荡荡的周遭,微微一笑:“没事,有人不在交战中心,随时在边上等策应呢,她遁法好得很,来得及。”那边邪婴正在遁逃,眼前忽地出现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拦在面前的。“姹女合欢宗!”邪婴骇然绕路。可他这奄奄一息的残破邪婴此时又如何跑得过裴初韵这样的生力军?合欢花骤然在眼前盛开,邪婴神志迷糊下去,后颈已被一只纤手拎了起来。邪婴虚弱地骂:“贱货!本座没有得罪你们,为何……”裴初韵比他更恼火:“当你信了他的挑拨,恨上了我们,那当然只能是这个结局。”邪婴愣了愣:“误……会?既是误会,何不放了在下,冰释前嫌,一起对付陆行舟……”“晚了。”裴初韵面无表情:“我可没法相信你后续会不会记恨……再说了,我也是魔修,送上门的狗,傻子才不要。”邪婴:“?”裴初韵一指点在邪婴眉心,邪婴魂海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裴初韵先将邪婴收入一个收纳袋里,蹙着秀眉想了一阵,忽地轻笑起来:“真是个混账。可我现在既然多了三品邪婴的杀手锏,你真那么有自信,我接下来杀不了你?”(本章完) 第107章 走上台前 第107章 走上台前 裴初韵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战况最胶着之时自己没有出手偷袭。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陆行舟已经怀疑自己,应该有所准备了,不是偷袭的好机会;也或许是因为,她也很恶心婴鬼,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去给陆行舟捣乱。 但她很清楚陆行舟马上就有第二场仗。 陆行舟是不会等霍琭正式当了郡丞之后再动手的。 虽然霍琭接了任命之后,已经就是郡丞。但没有正式上任,大众不知道,就算案发也可以辩称自己不知道,只要拉扯上郡守帮忙转圜,就多的是操作余地。所以想要动他就只能现在,若等正式上任之后就真不好动了。 而霍琭这一场,郡守是不可能出手的,陆行舟能用的只有阿糯和景戈,或许得加上之前去客栈找他的黑衣人。 霍琭身边可也有三品护道者,力量没有多大倾斜,依然会是一场相对胶着的战斗,还有偷袭的机会。 “你知道我在……”裴初韵低声自语:“但我真想不明白你还能有什么手段对付我和邪婴。最后试一次,如果还是失败,我裴初韵这辈子对你退避三舍。” 反正瞬移法宝冷却好了,出了岔子还能跑路,裴初韵怀揣最后的底气,飞掠而回。 她现在甚至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复仇的执念呢,还是为了想看看陆行舟还能有什么操作了…… 婴鬼之战引入郡守孟观,实在让裴初韵过于惊艳。在知道此案的绝大部分人心中都还把孟观归于和魔修勾结的嫌疑人之时,陆行舟竟已经尝试合作,裴初韵连想都不敢往这里想,恐怕景戈霍琭等人此刻也是如坠梦里。 初出茅庐就遇上这样的对手……几次栽他手里,真的不冤。 阎罗殿少了这样的军师……阎君真舍得?裴初韵可觉得自己真想要。 ………… 那边孟观和景戈却没法相信陆行舟空口白牙的“有人策应,来得及”,两人都想去追。 这种畜生玩意要是跑了,以后梦归城真是永无宁日。 陆行舟坐回轮椅上,悠悠道:“之前我说跟着我就能揪住魔修,景兄怕是不太信的,如今怎样?” 景戈干咳:“信了。” 虽然至今都没看明白婴鬼怎么就莫名其妙自己跑出来杀你,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得服气。陆行舟笑道:“那我现在说,景兄若是履行承诺,帮我对付霍琭,就还能再见婴鬼,景兄信么?” 景戈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半晌才道:“既是陆兄这么说,那我就信。” 陆行舟转向孟观:“郡守大人,做个交易如何?” 孟观有些凝重地看着他:“陆先生想说什么?” “我想杀霍琭,郡守大人也希望借我手除去霍琭……” 孟观立刻道:“这事本官不可能出手。先生若是除不掉霍琭,那便除不掉,可不是本官让先生去做的。” 陆行舟摆摆手:“郡守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对付霍琭时会闹出什么动静,是否被人看见。若真有那状况,希望郡守大人帮我遮掩,至少把谋杀朝廷命官这种大帽子给摘了,陆某不想做通缉犯,更不想连累天行剑宗。这点小事,大人看在你我目标相同的份上,搭把手不难吧?” 见孟观有点犹疑,陆行舟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会做出一些场面,让郡守好说话。最低限度,霍琭若是呼救,郡守这边设法拖延一二就好。” 孟观略吁一口气:“可以。便是为了先生揪出婴鬼的功劳,本官也当酌情帮助一二的嘛。” 所谓拖延,便是陆行舟不说,孟观也会做的…… 陆行舟笑笑:“真提这个功劳的话,我倒想和郡守大人再讨一点小小的人情。” “请说。” “我知道郡守大人本身也不想追究景兄……加上景兄在此亦有大功,能否把他的通缉撤了?” 景戈愣了一下。 这厮讨人情,为的居然是自己? 孟观叹了口气:“官面上的事情,不是这么算的……除非陛下特赦,否则本官做不了。” 景戈摇摇头:“无所谓。” 孟观看向他:“你我共事多年,我实在不希望你就此沦落,要么以后隐姓埋名来我郡守府做事如何?” 景戈哈哈一笑:“我之前就说过,做镇魔司就是求个公道,而不是为个饭碗。这次的事正好提醒了我,公道未必要囿于身份……此间事了,我自行遍天下,去行我的公道,何谓沦落?孟郡守府上就不必多添那双筷子了。” 说罢转向陆行舟:“陆兄,现在去找霍琭?”陆行舟笑笑:“是。” “走。” 阿糯推着陆行舟一溜烟跑了,景戈背负长刀大踏步跟在身后,孟观目送三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霍琭觉得陆行舟身处魔修窝点,简直是必死无疑。 为了营造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姿态,霍琭大张旗鼓地在怡红楼和人竞拍花魁,价格飙到黄金千两,壕气震得梦归城的人瞠目结舌。 霍琭对此效果很满意,想必明天自己这手笔就要轰传出去,无论陆行舟是死还是失踪,都能撇清关系。 那边郡守卫队踏破弘法寺,这边花魁竞拍也尘埃落定。 实则霍琭对女色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年少时倒是好色过,随着年岁渐长,自然知道暗争家业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也就收心不少,可比霍瑜懂事多了。 反正拍都拍了也不能浪费,霍琭搂着花魁悠悠然正要入房,一个护卫飞快跑了过来,急促道:“公子,弘法寺那边出事了!郡守率众踏破弘法寺,挖掘出大量婴孩尸骨,圆慧方丈身份暴露!” 霍琭骇然,第三条腿都软了:“这是怎么回事?郡守是怎么知道的?那个贱种呢?” “不知,现在军队封锁弘法寺,捉拿妖僧,没人知道里面的细节。只知道上空鬼哭厉啸,魔气冲霄,弘法寺这背景是再也遮不住了。” “走。”霍琭一把推开花魁:“去看看。我好歹也是郡丞,有这个资格。” 一行人飞速出了青楼,向弘法寺方向直奔而去。 这已是深夜,再繁华的城市路上也已经几乎无人,冷冷清清。 脚步声在黑夜之中回响,正值春寒,冷寂的月色之下无端显出了几分肃杀。 黑暗的街巷尽头,陆行舟静静地坐在那里,默然看着霍琭一行的接近。身边一个童子静立,明明白天看着还挺有爱的场面,在这黑夜之中倒衬得更加诡异。 霍琭心中一跳,紧急刹住脚步,冷然道:“你还活着……” 黑暗之中看不清陆行舟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森冷的声音,与日常的风度很不相同:“你们都没死,我又怎么舍得先死?” 霍琭深深吸了口气:“你想干什么?当街谋刺?”陆行舟笑了一下,声音却殊无笑意:“当街这么干确实不是太好,但我忍不住……其实我本来有两个简单得多的方案,被我自己弃用了……四哥想不想听?” 这话等于明说“我要杀你”,霍琭身边的老者踏前一步。 霍琭摆手制止:“听听他想说什么。” 陆行舟淡淡道:“原本我认识不少杀手,你身边这老登真护不住你……但我觉得杀手刺客骤然取命,四哥死得太过没有痛苦,太过便宜四哥了。” 霍琭冷笑:“第二个方案呢?” “弘法寺之战设法把四哥引来,之后像霍瑜一样,搞个死在魔修手里的说辞,我也就没多少后患……”陆行舟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却又不舒服,凭什么你们几个垃圾的身后名一个比一个好听?于是弃用,宁愿当街堵人,后患无穷。四哥你说,我对你是不是比对霍瑜好点?” “你要这么说,为兄对你也挺好的,当街弑弟,名声也不太好听,为兄此番也担了。”霍琭终于不再纠结什么兄弟相残的名声问题,挥了挥手:“林叔,杀了他。” 老者林叔剑芒一闪,飞刺陆行舟。 上空刀光乍现,怒劈而下。 “铛”地一声爆响,景戈与林叔同时一晃,势均力敌。 三品武修的刀剑交击,气浪都冲得街巷周边窗户爆裂,无数人在睡梦之中惊醒,悄悄躲在屋里看。 “这不是通缉犯景统领嘛。”霍琭冷冷道:“果然不知耻的东西,便是和通缉犯混在一起。” 陆行舟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观战的人们心中,真会把景戈当成通缉犯? 反倒是此刻在景戈对立面的霍琭,才是人们眼中和前任郡丞一样的东西。 上回替霍瑜搞个英勇抗击妖魔的名头,这事做一次都嫌恶心,那次是为了给沈棠和盛元瑶善后,不想把她们牵扯进霍家恩怨,无奈为之。 而这一次要做的,是把霍家声名踩到泥巴里。 同时也将是陆行舟从幕后策划者走上台前的第一战。 除了魔修那类无所顾忌的,正常上三品的修士若是在城中起了冲突,为了避免误伤群众,都会主动上天打,这是高品修士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林叔和景戈对了一击,便极度默契地主动打上了云霄。 地面上陆行舟和霍琭再度相对,阿糯推着轮椅往霍琭方向接近,陆行舟轻笑道:“小弟离家十年,很羡慕诸位能够承欢父母膝下,每当念及都是咬碎了牙。如今看来,似乎锦衣玉食的霍四公子,反倒不是我这丧家残喘之徒的对手,才需要让护道者出手,贻笑梦归城。” 霍琭几乎能感受到无数躲在屋后偷看的目光里都带着讥嘲,神色铁青:“你要和我单打独斗?” “当然。长街约斗,生死不论。”陆行舟微微一笑:“四哥是不敢?” (本章完) 第108章 小妖女三猎陆行舟 就算没有外人旁观,霍琭都未必受得了这个激。他面上再怎么表现风度、再怎么对婴鬼说“七弟有些诡异”,实际内心也不可能真重视一个六品的瘸子。更何况还是从小被活活欺负到死的“霍殇”,更是打心眼里就没看得起过。否则说的也该是“今非昔比”,而不是“有些诡异”,霍琭从来就不愿意承认霍殇有可能强大到威胁自己。这么一个废物玩意,居然当街挑衅,生死不论?霍琭差点都气笑了:“很好,很好……想不到当年跪在兄长脚下求饶的废物还有这样硬气的一天。”陆行舟哑然失笑:“看来四哥也就欺负小孩的时候有点心得。”霍琭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再懒得废话,身形忽闪已到了陆行舟面前,一剑很是飘逸地削向他的咽喉。这一次众目睽睽,陆行舟再也没搞人皇幡的套路,所有魔修手段尽数收敛,平平无奇地伸指一弹。手指准确地弹在剑侧,剑尖偏斜。陆行舟另一手闪电轰出,直取霍琭小腹。霍琭身形一扭,从陆行舟侧面再刺,就是欺负他行动不便。旁观者都有些惊讶。陆行舟表现出来的实力是六品中阶,霍琭大致是五品中阶,差了恰好一品。表面上说,差一品能打得有来有去并不稀奇,但这种事往往只会发生在名门和普通修士之间。名门所学功法技法都比一般人高妙,越阶对敌很正常。但现在霍家是一品名门,陆行舟只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路子,他加入天行剑宗都只有几个月。结果反而是霍琭被越级打得平手……还要欺负别人腿瘸,玩游斗呢……单是这种事传出去,霍家脸就已经丢得差不多了。霍琭老脸憋得通红,他何尝不知这丢人?可他根本想不明白陆行舟这诡异的气劲怎么会那么强,区区一弹指,力量就像个螺旋钻头似的往里钻,经脉里一边烧灼一边冲刷,怪异无比,差点没拿稳剑。要还是傻憨憨的正面交锋,指不定真得输在这瘸子手里。结果游斗之下,陆行舟一点不见忙乱,轮椅自动微转,手指左一弹右一弹,无论剑势从哪来,自岿然不动,轻松化解。他的气定神闲倒衬得闪过来闪过去的霍琭很是小丑,打得越久那场面就越是难看。他就是恶意在打霍家的脸面!霍琭忽地意识到这一点,神色难看至极。“四哥怎么不猴子一样左跳右跳了?”陆行舟悠悠开口:“之前六哥就让我感觉废物得很,霍家在京莫非只是天天斗鸡走马喝酒嫖娼,正事不干?”霍琭气得快炸了,剑尖上暴起了炫目的光芒,威能四溢,看似大招。“哟。霍家破天剑……建议改个名哈,咱都姓霍了,不如叫念冬剑,会有意外惊喜。”“轰!”恐怖的剑罡碾过轮椅,四周飞石乱溅,沙尘漫天。沙尘之中轮椅依旧,陆行舟连个皮都没破,此时视线混乱,旁观的实力差点已经看不见陆行舟刚才做了什么了……暗中观望的裴初韵看得明白,陆行舟只是简简单单地祭出一个镜子,稍微偏斜法宝,就把剑罡直接带偏,擦身而过。裴初韵摇了摇头,霍瑜怎样她不知道,其实霍琭并不算很差的。或许少年时浪费了一些时间导致修行并不高,但功底很扎实,这种实战能力放在姹女合欢宗里也算个中坚了,并非鱼腩。一般五品都扛不住这招念冬……哦不,破天剑的。是陆行舟自己强得可怕。他那功法不知道怎么回事,质量高就算了,糅合反应更是奇诡,非常难防,第一次和他对敌的人更会特别难受。然后他还是道修,各种法宝符箓咒法暗戳戳地在放,霍琭左蹦右跳跟猴子一样主要就是拜这些暗中术法所赐,不是真正面对陆行舟的人很难理解有多恶心。至于实战经验,陆行舟再怎么做幕后那也是杀手组织走出来的,魂幡都有千魂了……霍琭这辈子打过几次生死战?一对一,霍琭真的不是陆行舟的对手。“唰唰唰!”霍琭脸色铁青地换了个大招。无数剑芒从四面八方穿梭交错,光芒闪烁变幻,虚实难测。“四哥憋了半天就这?”陆行舟差点笑出声来,索性什么都不干,轮椅光罩一放,“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烟尘之中,轮椅依旧。裴初韵:“……”你能别装嘛,你那破轮椅防护很强的,我都没攻破,这护罩一放少说半炷香之内不能放第二次了,别搞得好像是随意挡挡似的好吗?“看来四哥的进攻仅此而已了,真让人失望。”陆行舟失笑道:“那就轮到小弟了?”霍琭刚放两轮大招,正后撤一步略作调息,就见陆行舟伸手一搓,三四张符箓像搓扑克一样张开,同时燃起。霍琭:“……”符箓还能这样玩的?下一刻雷霆火海冰凛加个迟缓术同时在霍琭身上暴起,视效华丽无比,场面乱成一团。霍琭也祭出一个玉坠法宝阻挡这些复合术法的侵袭,心中却是微动。这混乱的场面,周遭旁观的居民多半是看不见场中发生了什么的……这是个机会。指令暗传,一道影子无声无息从陆行舟后方出现,一剑抹向他露出轮椅靠背的后脖颈。霍琭从雷霆火焰之中穿出,再度一剑猛攻陆行舟前胸。裴初韵眯起了眼睛。外人并不知道霍琭身边还跟着个潜伏的影子,裴初韵有些意外。该不会连这混乱都是陆行舟有意为之,就是逼出影子吧?就在影子出现的同时,始终蹲墙角吃瓜观战的阿糯也同时动了,迅如鬼魅。影子的剑还没到陆行舟后颈,阿糯的拳比他更快,已经轰在了他的后心。而与此同时陆行舟也换了策略,再不是弹指剑侧偏开攻击了,而是忽地聚起拳劲,猛然对轰而出。拳头上的红蓝二气一闪而过,裴初韵知道这是连婴鬼的四品法宝都能轰碎的一记大招!太极天罡!“轰!”剑罡拳劲剧烈对冲在一起,激起了惊天爆炸。爆炸中央,陆行舟无声无息地踢出了一脚。霍琭:“???”“砰!”“啊!!!”霍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伴随着什么碎裂的声音。裴初韵幻痛了一下,俏脸都有点抽搐。霍琭就算本身打不过能跑,被这一脚下去怕也不用跑了……但她动作可没停着,就在陆行舟燎阴腿的同时,香风已至侧脸,一只玉手从混乱视效之中伸出,点在他的肩井穴。双方底牌尽出,这是裴初韵最佳的偷袭机会,错过这一下就再也不用考虑了。“你还是来了……”陆行舟的声音有些落寞般的叹惋。轮椅间不容发地自动侧移一尺,裴初韵这一抓落空,潜伏已久的应双一剑已然飞刺她的侧颈。应双蹲了特么一整天了……判官吩咐不管什么战局都不要动,唯一就等裴初韵出手的时候动,人都等麻了,可算是来了……裴初韵见过去客栈找陆行舟的黑衣人,也是早就备着他的份儿,纤手一边拍开应双的袭击,右手一甩,邪婴冲着陆行舟呼啸而出。可就在陆行舟轮椅侧移的同时,他又燃起了一张符。飓风符。狂风掠过,场面的砂石、残火、气劲余波,尽数刮了个干干净净。无数旁观的居民没看见陆行舟的燎阴腿,恰恰看见了陆行舟一拳轰退霍琭,却被一个浑身都是媚术魔功的魔修女子和一个邪婴夹击侵袭。这意思是……霍琭和魔修一伙的?怪不得他来接任郡丞,怪不得景戈会对付他!他果然和前任郡丞一样,和魔修勾结!可正面面对邪婴的陆行舟怎么办!邪婴意志虽被裴初韵所控,可记忆没全丢,对陆行舟那刻骨的恨意更是毫不掩饰:“陆行舟!你给我死!”“啪!”一张三品驱鬼符贴在陆行舟自己脸上。邪婴话都没说完呢,忽地一声厉啸,扭头就要撤开。自爆身躯后的邪婴,不是魔修,而是魂类!与此同时,观战的孟观再也忍不住了。他只是不可能出手对付霍琭,而不是会坐视婴鬼继续遁逃,首恶逃了那他踏破弘法寺的功劳都没意义了!佛光从天而降,郡守孟观再度亲自出手,轰向邪婴。裴初韵击退应双,纤手再拍陆行舟肩井。陆行舟做的操作太多,此时是实在避不开这一击了,只来得及仓促伸手对了一掌。磅礴气劲涌来,陆行舟体内阴阳磨疯狂运转,消弭气劲,却终究消不尽,嘴角依然溢出一丝血迹。下一刻应双的剑、阿糯的拳,同时轰向了裴初韵。裴初韵深深吸了口气,在孟观再度出现的同时她就知道事不可为了,一击没能拿下陆行舟,她飞速架开应双阿糯的夹击,立刻策动瞬移法宝就要跑路。阿糯摸出了一块饼。磁场乱流震荡,裴初韵整个人动了一下,却压根没传走。就这一个误判,陆行舟右手已然拂在她的胸前,制住了要穴:“事不过三……我殷勤了一天,确实为的今夜,该再续缘法了,阿繂姑娘。”(本章完) 第109章 是不是很公平? 裴初韵心中绝望。如果有人告诉她“最后一次”这种东西叫flag,不能随便立的,她一定不会来。能想到孟观不会参与霍琭之战,怎么都想不出陆行舟还有什么力量可用,可却没想到恰恰是自己的出现使得孟观再度参与,这份力量从来就在。世事是根据情况的变化而变化的,没有本来不会出手就必须不会出手,这是初出茅庐的小妖女付出被擒的惨痛代价领悟的道理,可小妖女不知道自己这个领悟还有没有命用了。要穴刚刚被封,阿糯就兴冲冲地掏出麻绳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顺便抓了个麻薯塞进她嘴里。裴初韵恨恨地一口吃了麻薯,瞪着阿糯没说话。羞辱人也不是这么羞辱的吧,拿麻薯就想堵嘴,拿我当什么了?阿糯道:“姐姐你误会了,我是请你吃东西,饿了吧?”裴初韵嘴巴一动一动地吃着东西,“哼”地一声视死如归地偏过脑袋。那边陆行舟封了她的穴,却没有继续搭理她,第一件事是一把将地上打滚的霍琭抓了起来,一拳轰在他胸口。“喀拉拉”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霍琭痛苦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骨骼尽碎,丹田破碎,眼见废了。“四哥就这啊?”陆行舟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脸:“欺负小孩的时候很了不起,打起成年人怎么就拉了?”霍琭满嘴是血,恨恨地盯着他,含糊不清:“你……不怕……父亲……”“哟……”陆行舟再度一巴掌抽他脸上,抽掉了两颗牙:“先顾好你自己吧。”霍琭痛得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上方林叔发现下面的剧变,疯狂震开景戈直奔而下,却已经来不及了。孟观擒获邪婴,一手隔开林叔。周遭郡守卫队影影绰绰,将此地团团包围:“林先生且慢发疯,你与霍琭勾结魔修,万众为证,还是到大牢慢慢分说吧。”霍琭至今没法说话,林叔瞪大了眼睛,怒道:“我们压根不认识这个魔修女人!”“所以婴鬼也和你们没关系?”林叔张了张嘴,竟无法回答。现在否认容易,可婴鬼已经被擒,一旦搜魂那就什么都暴露了,至少霍琭指使婴鬼杀陆行舟这事板上钉钉。孟观冷笑:“都给我带走!陛下御前,本官要好生问问霍太师,怎么教的子孙!”陆行舟笑眯眯地在霍琭身上搜了一圈,最后摘了他的戒指,把瘫软的霍琭丢给了孟观:“战利品归我,没问题吧?”孟观深深看了他一眼:“先生别急着走,本官还有事与陆先生相谈。”陆行舟笑道:“我本来就有事走不了啊,郡守安排个住处?”孟观神色古怪地看了裴初韵一眼,理论上这种魔修他也要带走,但此时此刻谁都知道陆行舟要“享用战利品”,傻子才为了这种事和他争,便微微笑道:“我留个护卫,带陆先生安排静室。不过陆先生可要悠着点,姹女合欢宗的女子不是那么好享用的……可别到本官要找先生的时候,先生人没了……”“咳,郡守大人放心……”霍琭、影子、林叔,以及交战之中半点忙都没能帮上的那些下三品护卫,尽数被捕,押入大牢。景戈落在陆行舟面前,神色复杂:“还真是帮你打霍琭就能再见婴鬼。还好老子信你,没有打赌,否则裤衩子都没了。”陆行舟莞尔:“景兄日后什么打算?”“你是不是想忽悠我加入天行剑宗?”“不瞒景兄,确实是这个意思。”“算了,我背着通缉身份,对你们不利……再说我也不想坐困一地,只为修行,非我所愿。”陆行舟点点头,并不强求,拱手道:“那就祝景兄行遍天下,得偿己道。今后江湖之中或可再遇,到时候再请景兄喝酒。”景戈哈哈大笑:“到时候是我请你喝酒。后会有期!”“后会有期。”汉子背负长刀,腾身离去,陆行舟目送他消失在天际,才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裴初韵。裴初韵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愤然转开了脑袋。旁边郡守亲卫笑眯眯的:“陆先生,静室准备好了,请跟我来。”…………静室之中,香烛暖暖。裴初韵五花大绑,被丢在床上。陆行舟笑眯眯地坐在身边,伸手进她怀里掏摸。裴初韵咬着下唇,恨恨地瞪着他。陆行舟摸出那本诗集,翻了两页,轻轻摇头:“确实很一般。”裴初韵不说话。陆行舟随手把诗集放在枕边,偏头打量她半晌:“你原貌比阿繂姑娘还更好看。阿繂姑娘已经算得上千娇百媚了,你原貌……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媚声道:“既然落你手里……弱肉强食,妾愿奉枕席。”“哈?你想我干什么?”陆行舟的手掠过山峰:“这样?”裴初韵咬牙,媚声道:“难道先生不想?”陆行舟道:“你想得美。”裴初韵:“?”“想骗我与你合欢,然后不是被控就是变人干啊?”裴初韵心中怪异。你怕这个?那可以先废了我啊。不要告诉我你那么聪明的人连这个都没想过?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陆行舟悠悠道:“真没想过……不舍得。”裴初韵:“……”“诶,我问你,寺庙客院那一战,你为什么不出手?”裴初韵那装出来的媚态终于不装了,闷闷道:“你有准备。”“那这一战我也有啊。”陆行舟笑道:“是因为你也觉得婴鬼那种人不该活着对吧?”老实说裴初韵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怎的居然反问了一句:“你判断弘法寺是婴鬼窝点,真是因为我随口一句要参观弘法寺?”“当然啊。就算你事先了解过景点,以你魔女身份怎么可能会选择先去看庙呢?佛光这东西对你们有点克制性,本该是下意识回避才对的,你说是去看什么名楼名园之类的也比这个正常多了,我一听就寻思多半有点问题。”“那前提也是你知道阿繂是我,我哪里露了破绽么?”陆行舟摸出一只绣鞋:“它告诉我的。”裴初韵脸红似血:“还我!”“那我可亏呢,你要拿什么换?”裴初韵早摆烂了,事实上被捉的那一刻就没奢求还能清白:“我又抗拒不了你,你要干什么我还能阻止么?”陆行舟果然就把手往她衣服下摆伸了上去。裴初韵身躯颤抖着,死死咬着银牙。却发现陆行舟是往背后伸的,把她肚兜后面的绑带扯松,又绕回前面一扯。裴初韵:“?”一条肚兜被悄悄扯了出来,粉色的。“用这个换就差不多了。”陆行舟一本正经地收起了肚兜,把鞋子还了给她:“呐,还你。”裴初韵:“……”不知怎的居然有点想笑,可那脸却红得滚烫,连脖子都红透了。陆行舟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和她并肩靠在床头,随手搂着她的肩膀,如同小夫妻闲聊似的说着:“我让人调查过你,可惜钱至今白花,得到的信息都让我很不满意。这只能证明一点,即使在姹女合欢宗内部,你的信息也属于一种隐秘,大部分人都懵然不清楚。”裴初韵被他搂得无奈地靠在他肩头,被这么自然闲聊的氛围弄得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这不是一个培养圣女的态度……你屡次独自涉险,就更不像个掌控权柄的高层。”陆行舟道:“你自己对这事有什么想法吗?”裴初韵神色古怪莫名:“你这意思,想帮我成事?”我五花大绑,手还反剪着,然后你一副跟我关系很好的样子,搂着说要帮我?你有病吗?陆行舟很自然地回答:“先要知道你的情况,才能说我有什么想法。”裴初韵沉默片刻,慢慢道:“宗门是以圣女名义培养我的,身份清贵,资源尽有,但却没有授予我什么权柄,我使唤不了谁,也养不了权威。如日间我们聊到的作诗之类,本来打造一个才女身份,背地里却是合欢圣女,是往年常有的做法……但我提议如此,却被师父驳回,我理解不了这是为什么。”陆行舟看着天花板沉思:“这种操作,大致只能理解为是不想你过于瞩目……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么?”“不知,几岁前的记忆很模糊。”“有没有想过你是裴家女,被姹女合欢宗偷了。”“想过。我也背地里查过裴家,没有丢失孩子。”陆行舟摇头:“那倒未必……狸猫换太子,裴家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裴初韵道:“那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而且若是如此,更该给我换个名字,还姓裴干嘛?”“需要调查,乱猜没意义。”陆行舟道:“我这次是赴京,需要呆挺长一段时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调查的。”“不是……”裴初韵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们到底什么关系?”陆行舟终于笑了:“你要报复我,却一直吃瘪的关系。其实我左想右想,也觉得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裴初韵咬牙。错了,有。陆行舟转过头,嘴唇就在她的耳畔轻吻:“其实……你如果不是只擒拿我肩井穴,而是直接用绝技杀我,我不一定能应对的。我的硬实力比你差远了。”一阵麻痒传来,裴初韵呼吸开始急促:“我……我就该杀了你……”“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是想捉我也好,想驯服也罢,既然没下杀手那就算得上是手下留情,那我自然也会承情。”陆行舟轻抚她的身躯,慢慢说着:“你只是想捉我,我也就只是捉你,算不算扯平?”裴初韵被摸得浑身发软,咬牙道:“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抓了个倾国倾城的妖女,我总得赚些什么吧?你看我像个蠢货么?”裴初韵无言以对。陆行舟又问:“诶,要是你捉到了我,会采补我么?”“不会!”裴初韵咬牙:“我的清白才不会浪费在这里!”“那你放心。”陆行舟继续摸:“既然你不会,我也不会,是不是很公平?”裴初韵气得差点都要冲开穴道了:“我宁愿你会!”(本章完) 第110章 摆烂小妖女 第110章 摆烂小妖女 裴初韵宁愿这厮兽性大发上来就推,可惜不管做出一脸恨意还是做出妖娆媚意,两种可以对一般男人起暴击的表现,对陆行舟全都没用。 换来的只是一把乱摸,反把自己挑逗得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 心里气得要冲穴,水流得也快冲了穴。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真被废了功再玩弄的好多了。反正他也就过个手瘾,裴初韵索性摆烂,老实被摸摸算了,合欢圣女对这个还真没那么纠结。 陆行舟感受着她不自然的颤抖,其实有点乐:“听说姹女合欢宗的功法会把自己变得很敏感,看来是真的啊。” 裴初韵面无表情。 那手不知不觉来到了不毛之地。 陆行舟顿在那里,神色古怪。 裴初韵看着天花板:“动啊,怎么不动了?” 陆行舟小心问:“是那个原因吗?” 裴初韵僵着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却像是什么都回答了。 陆行舟小心地抽回了手:“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我的深仇大恨?” 裴初韵道:“你给我烧一下。” 陆行舟抽了抽嘴角,气氛一时安静。 烧肯定是烧不成这样干干净净的,此时几乎可以脑补小姑娘泪汪汪地在那剃掉残余的场面,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陆行舟忽地就笑出声来。裴初韵勃然大怒,一偏头就恶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嘶……痛痛痛。”陆行舟哭笑不得地伸手捏着她的脸,看着她变了形的脸蛋,小嘴被捏得嘟嘟的却还满眼怒意的样子,越发想笑了:“行吧行吧,第一次见这么萌的合欢妖女。” 说着松开了手,反倒捏了捏她的脸蛋:“本来说你几次三番找我麻烦,要给你点教训……算了。” 陆行舟转回身子,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我俘虏了你,却没杀没废。理论上也算个不杀之恩,向你讨个人情如何?” 裴初韵愣了:“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放了你……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对付清漓,请放弃。还有什么恨意,可以冲我来,捉了你又玩又摸的人是我,烧你……的也是我。我接着。” 裴初韵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如果我不答应呢?”“那我会采取一些措施。”陆行舟淡淡道:“阎罗殿有很多控制人折磨人的手段,我还是个丹师。只不过我不是太想对你这么用,不要逼我。” “所以你捉我,归根结底只是为了独孤清漓?” “可以这么认为,不然我又不上你,难道只为了摸吗?” “你!”裴初韵深深呼吸了几下,气得胸膛起伏:“我答应了你,你就信?我转头又去对付她呢?” “只要你答应,我就信。”陆行舟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希望变成是我要找你的麻烦……除非你能先搞定我。” 裴初韵沉默。 “何况你和清漓也没什么仇恨,不过是宗门上的天然对立,上次你又恰好知道她落单在东江,顺势出个手罢了。如果其中还涉及你对宗门内部权威建立的考量……那相信我,在这种事上,你和我合作,要比和我对立有益。” 裴初韵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不找她麻烦。” 陆行舟终于转身帮她解了绑,却没解穴:“抱歉哈,解了穴道你当场就要弄我,不敢解。你离开了自己找办法吧。” 裴初韵揉着被绑得酸痛的手腕,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走吧,呆萌小妖女。”陆行舟拍拍她的肩膀:“郡守以为我只是想享用一下,实际等我用完了他还想抓你这魔修的。别等天亮了他找上门,我还要和他讨价还价,走人完事。” 裴初韵如坠梦里。 真就这么放了?只是摸了一顿? “哦对了,有个东西忘了给你。”陆行舟忽地变戏法般摸出一根小猪麦芽糖,塞进她嘴里:“当日是我们三人逛的街,这糖当有你一份。” 裴初韵把小猪从嘴里拿了下来,呆愣愣地看了看猪,又看了看他,有些迟疑地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友善?” 说是泡妞,说是因为女色,说不通的。他真的可以废了自己,囚禁着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还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你也觉得婴鬼该死,而放弃了和他合作对付我的本意……因此善意实际是你先释放的,哪怕你自己未必意识到。”陆行舟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如果寺庙之战你真的出了手,那你现在已经被灌满了,小妖女。” 裴初韵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梦游似的离开了。一路无意识地舔着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走出屋子,夜风一灌,才感觉肚子有些发凉。 这才想起肚兜没了……想摸戒指却发现力量被封锁,连戒指都打不开,也没法腾挪闪现,只能走出去。 小妖女呆站了两个呼吸,又面无表情地啜着糖转回了屋里。 陆行舟:“?” 裴初韵面无表情:“如果你不像有些魔道喜欢玩露出调教,那把肚兜还我。” 陆行舟捂着戒指:“不行。”“那把我穴道解了。” “也不行。” 裴初韵点了点头,吃完了糖,把签子一丢,直接躺回了床上,抱着被子睡觉了。 陆行舟:“???” 自从认识这小妖女以来,这还是陆行舟第一次完全没猜到她的操作。 长进了是吧? 那谁怕谁啊……陆行舟伸手“啪啪”再把点穴补结实了点,想了想还不够稳,索性又塞了一粒暂时封锁功力的丹药到她嘴里。 然后钻进被窝,转身抱着小妖女香香软软的身子,当抱枕睡觉。 裴初韵翻了个白眼,也直接睡觉。 ………… 这一觉裴初韵睡得比陆行舟安稳多了。 不管怎么补点穴喂丹药,陆行舟内心总归有点不安和警惕,压根不敢睡沉,一晚上迷迷糊糊的。 倒是裴初韵什么都懒得想,反正这人压根不敢上合欢妖女,又不肯废功,那怕他干啥?摸?早哪都被摸完了,也不差再摸几下了。 小妖女睡的很宽心。 被封了力量的小妖女不太能御寒,这春寒料峭之夜,夜里有些冷。上半夜还是陆行舟抱着她,到了下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小妖女转身抱着陆行舟,两腿还缠了过去,八爪鱼般抱得紧紧。 可怜陆行舟被她一缠给缠醒了,无奈地看着小姑娘抱着自己靠在肩窝睡得香甜的小模样,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沉睡中的小妖女没有日常经常表演的媚意,也没有装成阿繂姑娘时表演的小家碧玉,安安静静的就像一只小猫。 陆行舟不忍心推开,索性闭上眼睛,默默练功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裴初韵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缠着男人的模样,神色也有些怪异。 小心地抬眼偷看一眼,陆行舟正闭着眼睛。小妖女吁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手脚抽了回来,转身想下床。 下一刻腰被揽住,整个人被抱了回去。 裴初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你就只敢用个手,不行就别挑挑惹惹。” 陆行舟:“……” “怎么?不服气呀?”裴初韵转了个身,主动伏在他怀里凑过香唇,嘟在他面前示威:“你连亲个嘴儿都不敢。”一般情况是真不敢,唇舌相对,合欢妖女就已经可以运作很多手段了。 但小妖女挑惹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功力被封着……真上是不敢,亲个嘴儿哪能不敢呢? 陆行舟二话不说地啄了一口。 裴初韵睁大了眼睛。 陆行舟翻了个身,把发懵的小妖女压在下面,恣意攫取。 所以什么叫造化所钟、天生丽质?这睡了一夜起来,一点口气都没有,还是甜的。 裴初韵憋红了脸,努力地想要运作合欢功法,却丹田无气,运作不动。 又被白嫖了。 陆行舟好生享用了一阵子,才微微抬头,伸手轻抚她娇艳欲滴的唇:“起床了。等会郡守来了,你躲屋里别动。” 自然得好像已经是他的人了似的…… 裴初韵看着他起床穿衣的臭模样,恨恨地抓起枕头砸在他脑袋上:“我就要动,就要出去告诉郡守你才是和合欢妖女勾结的那一个!” “乖,你没肚兜,不许乱走。我让阿糯去给你买,顺便给你带早餐。” 门外已经传来孟观的声音,似是在问阿糯:“姑娘,令师可起来了?” 阿糯正啃着包子,咕哝不清地回答:“不知道啊,兴许也在吃着吧。” 陆行舟很快出门:“郡守大人这么早?” “日上三竿了,还早呢?”孟观笑道:“良宵苦短日高起,陆先生昨晚安乐否?” “陆某要请罪……大意了,被妖女给跑了。” 孟观似有深意地看了陆行舟半晌,失笑摇头:“合欢妖女没法收心的……她们立道与众不同,若是自己动情,那功法基础可能都会出问题。自古以来多少自以为可以收服合欢妖女的英雄好汉,最后的结果可都不怎么好看。” 陆行舟不置可否:“多谢郡守关心。” 他是要收我的心么?裴初韵在窗内静静地看着院中的对话,觉得不像。 昨晚要不是自己跑回来,早都离开了……此后山高水长,再见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甚至一辈子也不会见面,哪有这样收人心的? 何况孟观说得没错……合欢妖女是没法收服的,除非是在功法层面压制,反过来把她们变成你的狗。 但世上还没见过能反压姹女合欢功法的双修功,这是最源远流长的一种上古之修了。 (本章完) 第111章 同行 正思索间,阿糯悄悄跑了进来,递给她两个包子,一个小袋。裴初韵打开小袋一看,用两个指头捻起一个小小的肚兜:“这是什么?”“肚兜啊。”阿糯挠头:“师父悄悄吩咐我去买的。”“所以你买了一个儿童肚兜?”“啊?这不就是肚兜吗,还有别的肚兜?”裴初韵拿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面无表情:“你看是这样吗?”阿糯转身就跑。裴初韵伸手拎住她的后领子,咬牙切齿:“去重新买一份!”阿糯转头赔笑:“阿繂姐姐……”“干嘛?”“相信我,你真这么穿给我师父看,师父大概就要吃你姹女合欢功了。我这是在帮你。”裴初韵:“你这是六岁?”阿糯挺胸:“年都过了,该是七岁了!”实际上该是十一岁了……阿糯两手食指碰了碰,很是苦恼。有些人家,这岁数的女孩子都可以定亲了……怎么阿糯还是这么小小个的,丹药吃得还不够吗……阿糯在走神,裴初韵斜睨她半晌,趁机把她拎近了几分。阿糯走神中没怎么留意,裴初韵忽地甩起玉手,一巴掌抽在小屁孩屁股上:“你也是我仇人,还在这装可爱!让你骗我喝泉水,让你带我去剑锋堂!”“屋里什么声音?”外院石桌,孟观在和陆行舟泡茶,若无其事地问。陆行舟面不改色:“哦,可能是劣徒在玩猫。”孟观失笑:“算了……本官此来,是想问问陆先生,这事你是怎么计划后续的?”“郡守大人真不怕得罪霍家?”“霍家权势再大,那也不是一手遮天,总归有政敌的。”“裴?”孟观笑而不语。陆行舟道:“那么如果我要霍琭死在押送京城的路上,永绝后患,郡守大人怎么想?”孟观摇摇头:“不建议这么做。事实上也没有必要,霍琭丹田尽毁,骨骼全碎,便有仙丹也治不回来。”“如果能治回来呢?”“霍家真有这本事……那也不敢治。”“嗯?”陆行舟怔了怔:“为什么?愿闻其详。”“因为当初霍太师进献了一枚‘祖传丹药’,把重伤的陛下拉了回来,但一直无法彻底治愈。如果霍琭这种程度的伤势能突然被治好,那意味着什么,陛下会怎么想?”陆行舟自然不知道皇帝曾受重伤这种事,闻言眼睛亮了,沉思不语。这事以后说不定是个好雷……那还真没必要弄死霍琭了,甚至以后对霍家其他人都可以这么弄……“这些年霍家圣眷虽隆,倒也不是没有破绽。”孟观若有深意地低声道:“七公子如果有去京城的话,不妨去见见裴相,他应当会很乐意和七公子一晤。”陆行舟道:“那郡守大人给个介绍信?”“这次的案件,我会写明你的大功。京中各位自然心中有数,这立功的陆行舟便是霍七……届时你的名字就是介绍信。”孟观笑道:“除非七公子自己不愿意太过高调,还希望夏州与东江两案之中隐藏自己的作用?”陆行舟笑笑:“不用藏了。”孟观道:“我见你当街堵霍琭,便知应该是不想藏了……怎么,后续有正面进入朝廷的想法?”“有。”陆行舟道:“我此番离开梦归城,就直接赴京,参加京师丹学院的考核。郡守大人对此有什么提点之处么?”京师丹学院的考核就算再是严格,也不像科举严得那么离谱,背后还是有人情可做的。沈棠是没法发挥这作用,别人却未必。在没有“州牧”只有负责监察的“刺史”体制下,孟观这种大郡之守堪称一镇诸侯,他会有超出背后的裴家之外的、属于自己的面子。孟观“哈”地一声:“你问对人了,丹学院的孟礼教谕,是我亲兄。”说着还真提笔写了封信,又道:“不过想走后门进去的想法还是收收,这个基本没什么可能。但让你不被恶意刁难、博得个相对公平的环境,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否则……呵呵,怕是你的日子不好过哟。”“已经很感谢了。”陆行舟避席一礼:“多谢郡守大人关照。”“本官为什么关照你,倒也不纯粹因为敌人的敌人……而是因为你这次以身为饵不惧危险的除魔之举,本官自认没这个胆气。”孟观写好了信递给他,喟叹道:“以后有了朝廷身份,也切记今日之心,不要被这官场的磨盘碾碎,忘了自己还是个人。”陆行舟神色肃然:“郡守大人放心。”孟观忽然板了脸,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就凭你屋里的猫,本官就放心不了。”陆行舟:“……”本来这次和孟观相见主要是想问后续怎么发挥霍琭这件事,有什么要他陆行舟做的地方。可看孟观这态度也没有必要问了,不管他们是选择暂时先压着呢还是即刻爆发,裴家和孟观等人自然会有他们的政治考量,反而不需要自己插手。这件事够霍家焦头烂额的,儿子被废了,还因为“勾结魔道”一屁股屎。陆行舟心怀大畅地回了屋,还哼着小曲子。进屋一看人都傻了,裴初韵被阿糯压在床上,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抽:“还不是我师娘呢,就敢打我屁股,现在我才是你的前辈!”臀浪翻滚,煞是好看。裴初韵趴在那里,一脸生无可恋:“有本事你解开我的穴道……”“你叫我解我就解呀?”阿糯兀自在抽:“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阿糯。”陆行舟干咳一声:“你在干嘛呢?”“……棉花啦。”阿糯“咚”地跳下床,嘤嘤嘤地告状:“师父,她打我……”陆行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啵了一口:“师父帮你教训小妖女。”“……”你看不出是谁打谁吗?裴初韵心丧若死地趴在那一动都懒得动。陆行舟瞥眼看看,包子都还丢桌上没吃呢,实在哭笑不得。我和郡守在外面谈了多久,敢情你俩就在屋里打了多久?他放下阿糯揉了揉脑袋:“出去玩会,我和阿繂姐姐有话说。”阿糯从陆行舟腋下钻出脑袋,冲着裴初韵略略略地吐了番舌头,转头跑了。裴初韵依然趴在那不动。陆行舟从桌上取了包子踱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好啦……闹腾这么久,吃点包……”声音忽然截断在喉咙里。裴初韵衣裳半解,正面绑着一个儿童肚兜,四面漏风几乎啥都挡不住,两边头都冒出来了……陆行舟傻在那里,裴初韵一脸灰败:“看够了么?这就是你叫你的好徒弟去买的肚兜。”陆行舟沉默片刻,忽然喊:“阿糯。”“嗖~”一条崭新的肚兜从窗外打着旋儿飞了进来。陆行舟伸出食指一挑,肚兜在食指上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裴初韵一看,正常肚兜。果然死小孩之前就买好了的,故意装着不懂,就是为了坑人呢?“咳。”陆行舟忍着亲自给她换肚兜的想法,把东西放在她身上,一溜烟跑了:“你自己穿,我们在外面等你……”“滚~”裴初韵终于有了反应,解下身上的儿童肚兜用力一甩。肚兜呼啸而出,砸在门上,竟发出“砰”地一声。经过这么久,无论是丹药还是封穴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愤怒让小妖女冲破了最后的穴道封锁,实力恢复了!裴初韵三两下穿好衣服,握着拳头冲了出去。阿糯正把轮椅给师父端过来,一看这态势,把轮椅一丢拔腿就跑,一大一小两个妖女转瞬跑出院子,眨眼不见。轮椅滴溜溜地在院中打转,陆行舟捂住了额头。…………轮椅在梦归城的车水马龙中穿梭,阿糯嘴里含着棒棒糖,双手推着轮椅,眼睛斜斜盯着右边,生怕有人突然袭击。裴初韵也叼着根棒棒糖,斜睨着那对师徒,面无表情地跟在一边。前方就是出城的路,裴初韵从来没有想过,梦归城的名字其实是给自己设定的。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裴姑娘。”陆行舟终于说话了:“你……还跟着我们干什么……”裴初韵叼着棒棒糖,声音像是咬着牙根:“你管我怎么走?这路是你的?”那语气,别提多贴切了。陆行舟实在想笑:“还是想报复我们?”“不行吗?”“你宗门真没事干啊?让你一个圣女到处溜达。”“我本来就是出山历练之时,谁管我去哪历练?”陆行舟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要一起去京城,给你随时报复的机会。”裴初韵没有回答,心下有些犹豫。所谓报复,是真的不想了。他放了自己一马,确实属于不杀之恩了,哪里还能继续不识相,那叫胡搅蛮缠……现在反而是更想揍那小屁孩多点。而裴家……昨晚陆行舟提案去京城再调查一次她与裴家的关系,说实话裴初韵是有点动念的。自己查,查不出什么,不代表着陆行舟也查不出。他本身聪明也就罢了,主要是他似乎可以光明正大出入裴家,而不是像自己这妖女只能擦着边儿暗访,这可完全不是一个难度。说不定跟他混,还真有机会查出点什么。但如果是这样,还报复个锤子啊,反倒是自己得求着他了。更何况如果是两人分开各自行事,那他出入裴府也就不能带上自己。如果要公然和他一起出入,那得找个合适的身份。那能有什么身份?妻妾朋友都不合适。唯一合适的只有丫鬟……进京赴考,带个童子和丫鬟,很常规的配置。报复不成,还把自己整成了丫鬟。世上有这么丢人的合欢圣女吗?要是被宗门知道了,怕是都不肯承认这货是咱们宗门的圣女。打死裴初韵也不肯这么说,半晌才闷闷道:“京城我会去的,就算为了给你添个堵我也得去。”“真要给我添堵,不需要我帮忙啊?”裴初韵哼了一声,却不敢傲娇说不要,生怕他真不帮。陆行舟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转头一笑:“日前与阿繂姑娘携手同游,很是开心。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和我们同行,共赴京师?这一路想怎么添堵就怎么添。”裴初韵面无表情:“你说的啊。”说话间,三人路过市场。裴初韵瞥眼见到一个杀鸡的摊位,便上前丢了个碎银子,把死鸡拎在手里,一根一根地拔着毛:“那你小心。”————PS:有两三天没万字啦,今天来一波。顺便求个月票~(本章完) 第112章 妖女怎么可以文青 年关刚过,丹学院考核时间没有这么早。陆行舟赴京也就不像来梦归城的时候那么紧赶着飞,一路悠悠然地观赏风景,逢城必入。要不是因为霍琭这事,本来这时候都应该还在沈棠香香软软的被窝里,起码下个月才出门的……既然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又往回跑。陆行舟阿糯与裴初韵三个人都是极少旅游的,往常出门必有任务,行色匆匆。难得放松心怀单纯为了游山玩水,倒也是颇不容易的体验。“我错了啊……”站在一个大瀑布前,看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雄奇壮观,陆行舟跌足叹息:“梦归城说是好多景点,就被个傻子忽悠去看庙,别的全都没看,第二天走人了……完全可以不要急着走的呀……”裴初韵神色惊喜地打量瀑布,理都懒得理他:“是我让你走的吗?别说其他的了,就算看庙你也只看了一个殿,连留宿看山寺月色也是满腹算计,全是你自己的问题。”“我要是不满腹算计早死了,可能还是死你手上。”“那你慢慢算着吧,少算一点万一又死我手上。”陆行舟没搭这茬:“据说霍琭拍了个花魁,我都没去看看长啥样的,找她唱个曲儿算不算绿了霍琭?”“你现在还可以去看花魁,没人拦你。”陆行舟就盯着她的侧脸看。裴初韵斜睨过去。陆行舟笑:“花魁除了可以绿霍琭之外,别的肯定不如合欢圣女好看嘛,我傻了才去看她。”“有什么用?”裴初韵冷笑:“再好看,有的人不也是除了动个手,什么都不敢做。废物。”“我明明动嘴了。”裴初韵:“嗤。”陆行舟有几分没面子,现在没封她修行,还真的不敢再动嘴了。别说动嘴了,其实没封修行连动手都不太敢了……当初她二猎轮椅人,自己从头到尾都得靠轮椅护罩隔离的,否则媚功侵袭身躯就会像那天的小白毛,惨不忍睹。虽说现在裴初韵主动向自己下手应该是不至于了,但要是自己作死被她搞了那可怪不了谁,人家不主动对你下手不代表可以让你随便摸的。感觉到陆行舟有点小憋闷,裴初韵如何不知男人在想什么,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故意冲他挺了挺胸:“喂,好看吗?”陆行舟摸出那个儿童肚兜:“好看。”裴初韵脸色黑了。阿糯悄悄往旁边挪移三尺,免得被人想起始作俑者是谁,平白挨打。陆行舟面不改色地收起肚兜:“那个,探讨一下学术问题如何?”“什么问题?”“双修功法。”裴初韵似笑非笑:“真想从功法层面解决问题?别做梦了。”“没打算解决你们姹女合欢的问题,我解决自己的问题行不行?我有老婆,研究双修很奇怪吗?”裴初韵笑容消失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半晌才冷笑道:“你有个什么老婆,有父母之命吗,有媒妁之言吗,拜堂了吗办酒了吗就老婆了?无媒苟合,和我们姹女魔修有什么区别?”面对一长串问题,陆行舟只用了五个字回答:“我也是魔修。”裴初韵:“……我们不研究双修,只研究采补。”“为什么非得采补呢,双修虽然效果慢点,但这属于大道,没有后遗症的。采补短期看着进境快,实则有很多不妥之处是众所周知的,连婴鬼都弃用了。”裴初韵沉默片刻,慢慢道:“采补的话,只需要把炉鼎体内之丹攫取过来就完事了……双修的话,需要把自己体内的渡让过去,再由对方返回来,如此不断交相往返。”“是啊,那怎么了?”“他不返怎么办?”陆行舟愣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裴初韵冷冷道:“我们从不寄望于此,只追求自己能控制的东西。所以你找我探讨双修功法是问错人了,我不会。”这不是功法问题,这是信任问题。因此双修历来是有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一旦遭遇背叛,那就会崩塌。见陆行舟沉默的神色,裴初韵忽地又笑了一下:“其实要对付姹女合欢,也未必需要研究功法,还有个更简单粗暴的方式。”陆行舟道:“修行碾压?”“是啊。但要碾压多少才能压制呢,哎呀好难猜啊。”裴初韵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总之某个六品死瘸子是别指望了。”陆行舟板着脸道:“我说了我没打算解决你们姹女合欢的问题。”“嗤。”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挨了过去:“判官阁下终究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想温昨晚旧梦,我可以给机会哦。”陆行舟不动声色地撤开一步:“我真要重温旧梦,再设计抓你一次就完事了,没多难。”裴初韵磨牙。她当然还是在尝试挖角,更激烈的手段现在不用了,纯女色勾引不知道能不能试试。陆行舟的定力很强,昨晚都那样了居然真能抱着睡得着,让裴初韵没什么自信。不过小妖女知道男人想要什么:“你就算再抓我一次,想做的事依然不敢做……但如果我自愿,那就可以的哟……”陆行舟似笑非笑:“怎么自愿?”“你加入我宗,成了自己人,那宗内女子任由交欢,不会有人有半点扭捏的,更不会瞎采补,保证如临仙境哦。”“是吗?那你先亲我一口,看看实力。”裴初韵:“?”“看,这都不肯,吹得再多不还是空手套白狼,看我像个傻子么?”裴初韵气道:“那你还不是什么都没给就先要人亲,你不是空手套白狼啊?”陆行舟乐了:“那你要什么?”裴初韵什么都不要。实际上就算“挖角”,她口头说“加入我宗”,内心才没有为姹女合欢宗挖军师的意思呢,她要的是属于自己的军师。也就是只想要陆行舟这个人。这怎么说?说了陆行舟也不会搭理。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看见边上的瀑布,笑嘻嘻道:“这瀑布雄奇,细雨拂面,尽是诗情。陆公子若能作一首让我满意的诗,我就主动亲一口。”陆行舟沉默片刻:“还是算了。”裴初韵愣了愣,其实陆行舟能敷衍一首,她都会亲一下,意思是你能达成其他条件就能得到更多。按理陆行舟不应该看不出这点小意味,从那天的“人间犹有未招魂”来看,他敷衍一首诗也不算难的,怎么就拒绝了?却听陆行舟诚恳道:“有的诗太恐怖了,一旦面世,世上瀑布诗全部黯然失色,让所有人提起瀑布脑子里就只剩一句了……这种事情不是太好……”裴初韵没好气地斜睨着他:“原来你也会吹牛。”“这是真的……”如果是咏其他景,陆行舟还能记得不少诗,可一说瀑布完犊子了,满脑子就只有一句了,相信绝大部分华夏老乡都如此。什么叫诗仙的威力啊。裴初韵翻了个白眼:“别说压得其他诗黯然失色了,只要真能做出让我服气的诗,我今晚就让你封锁功力,重温旧梦。”“算了,不用。”陆行舟摸出纸笔,唰唰写了两句递了给她:“留着玩。”裴初韵撇撇嘴,接过随意瞥了一眼。下一刻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再也一动不动。陆行舟转身牵着阿糯,悠悠下山:“走吧,前方入城还要挺久的,别错过晚饭。”直到师徒俩都走远了,裴初韵才恍然醒神,小心地抱着那张纸扑通扑通追了过来:“等等我~”直到跟入城,坐在客栈院子里吃饭,裴初韵心中都还有点恍惚。她觉得自己也完犊子了,以后说起瀑布,怕是心里也只剩这一句了……“怎么了?”陆行舟敲敲筷子:“吃个饭不停偷看我干什么?”“啊?”裴初韵低头扒饭。她看的不是陆行舟,完全是发呆。陆行舟没好气地教育阿糯:“看见了吗,长大了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做文青妹,太呆了。”阿糯想笑。其实鱼姐姐有时候也挺文青的,你写给鱼姐姐的几首诗,她半夜托腮坐窗前看个没完,你自己知道吗?好笑的是这都是魔道女子,反倒是正道的比如什么小白毛啊小白毛之类的,你送她诗,她估计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能在努力分析里面是不是含有什么剑法奥秘。说不定还真能从“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里悟出一招剑技呢……一顿饭在裴初韵梦游般的表现里吃完,陆行舟懒得理她,自顾登上小楼,站在窗前看月。饭后开始有些微雨,细毛似的拂在脸上,很是舒服,空气也越发清新起来,月色却仿佛罩上了一层纱,朦胧不清。陆行舟觉得这时候裴初韵如果也在推窗望月,说不定又在诗情画意。其实陆行舟自己也挺文青,连“火龙黼黻,藻繂鞶厉”这种玩意儿都看的人,说不文青谁信啊……只是曾经这些年,困顿在轮椅之上,拘束于阎罗殿中,满心的戾气与阴翳,便是有诗也是忧郁款,没有心情欣赏什么诗情画意。他都没想到自己的诗意居然是被一个合欢妖女惹起来的,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叩叩~”敲门声忽然响起。没等陆行舟出声,门就被推开了,裴初韵垂着脑袋走了进来。陆行舟奇怪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裴初韵垂头丧气地站在面前:“我想不出比那个更好的瀑布诗。你封我穴吧,愿赌服输。”陆行舟差点笑出声来:“都说了不用……这种事情,我胜之不武。”(本章完) 第113章 旧梦 “哦。”裴初韵很是机械地应了一声,却还是站在那里没动。陆行舟笑道:“又干嘛?”裴初韵犹豫片刻,带点小期待地抬头看他:“还有诗吗?当此夜色微雨。”这个诗就多了。陆行舟却没念,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脸。裴初韵脸色微红,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在看阿糯有没有偷窥。又很快掂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继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撒娇:“我都亲了,快点快点。”陆行舟道:“我觉得有一句挺适合你。”“哪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陆行舟道:“你本该是个精灵,如花似梦,只勾人心,了无痕迹。但一边身世成谜满腹轻愁,一边身处姹女合欢,不知何时就要成为半点朱唇万人尝的模样,急于建立权威,让自己多几分自主……我总能想到你独处屋中看着月色清寒掩卷叹息的样子。”裴初韵亮晶晶的眼眸变得呆愣愣,只怔怔地盯着他看。“怎么了?”陆行舟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你是我见过最萌的合欢妖女了,你说你这样能勾搭谁呀,初见时的妖精样呢?”裴初韵呆愣的眼眸又有了几分妩媚:“想我妖精样?那还不是苦了你。”“我怎么苦了?”“你不重温旧梦,难道不是因为表面摸得舒服,实则强忍欲念更是难受,不如不要?”陆行舟:“……”还真是。裴初韵咬着下唇,伸手轻抚他的脸颊:“连我亲你,你都下意识要御气,随时准备抵御我媚功的入侵……难受么?”陆行舟挂不住脸:“好了,诗也给了,去去去。”裴初韵咯咯笑了起来,忽然再度偷袭,啄了一下,笑眯眯地转身背着手走了:“说我呆,你不也很可爱。”身后袭来一指。裴初韵明明知道,却没闪避,任由他点中了穴位。陆行舟一把将她横抱起来,丢在了床上,板着脸道:“你说的,重温旧梦。”裴初韵撇撇嘴,看着天花板不说话。陆行舟钻上床,搂着她的肩膀。裴初韵微微一笑,顺势靠了过去,轻轻扭动着,故意在他耳畔轻吻:“想要妖精么……真妖精了,你消受得起么……”“我……”陆行舟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气道:“你昨晚不这样啊!”裴初韵眼含讽刺:“因为昨晚我若是过于挑逗,意味太明显了……你可能会杀了我。”陆行舟怔了怔,气道:“我现在也鲨了你。”“来啊……不弄死我不是好汉哦。”裴初韵吻上了他的唇。陆行舟下意识闭气暗抗,才想起自己刚刚封了她的穴道,绷紧的精神又放松少许,翻身把她压了回去,低头就啃:“怕你不成?”裴初韵心中暗自撇嘴。唇舌交渡,她是真能搞手段的,凌晨不行是因为除了封穴之外还有药效,而这次只封了穴而已。但她却没用任何手段,任他亲吻把玩。既是重温旧梦,答应了的……配合他便是。除了弄得一身口水,他还能干嘛?事实上身上也沾不了口水,在身上他就只敢动个手。裴初韵有时候觉得挺好笑的,姹女合欢功在身的女人,原本做什么举措都是为了骗男人上床,但在他俩之间,却几度三番成了她的保护色,让男人心痒痒却又不敢动她。其实她依然想骗他上床,姹女合欢之时的精神控制不是闹着玩的……可惜这男人的理智非比寻常,骗不了,只能变成这种结果。“好了好了。”裴初韵摁住他的手,嗔道:“什么用都没有,乱动什么,睡觉。”“草。”陆行舟生无可恋地翻身躺平,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昨天是裴初韵一脸生无可恋,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陆行舟了。所以说谁更不要脸,谁就赢对吗?裴初韵越发好笑,小猫一样伏在他肩窝里,媚声呢喃:“你要不要……真的试试?”陆行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明明不乐意把身体用于交易,又是何必。”裴初韵的笑容僵在脸上,还好窝在他的肩头,夜色深浓,看不分明。“你……为什么会这么看我?”裴初韵低声问:“包括你刚才说的,我想建立权威是为了摆脱……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表现,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你对清漓出手也不是下杀手,而是媚功啊,你居然想控制清漓,而不是杀之立威。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试图用这个取代你们宗门里只想着魅惑男人的思路?那么是不是可以推导,你不想去勾引男人?”裴初韵不说话了。“好啦小妖女。”陆行舟一手伸了进去,舒服地握着:“别挑逗了哈,就这样多好。”“呸,你倒是好了。”裴初韵说是这么说,却没拒绝,安静地躺在他肩窝没动。这一晚陆行舟倒是开始睡得安稳下来,怀里的裴初韵却始终睁着眼睛,在夜色里灿若星辰。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拔毛机会,可小妖女忘了。脑子里反反复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次日一早。陆行舟睁开眼睛,似有所觉:“喂,不要告诉我你没睡。”裴初韵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比你醒得早而已。”陆行舟狐疑地看着她。裴初韵抓起枕头盖在他脸上:“别一天天的看透人的样子,看那模样就来气。”陆行舟哭笑不得地抓开枕头:“好好好。去洗一把,吃饭去。”裴初韵“哼”了一声,蹬蹬蹬地跑到门口,拉开门缝看了一眼。天色很早,估摸着阿糯没醒。她吁了口气,一溜烟钻了出去,回自己屋去了。陆行舟哑然失笑。这小妖女,明明穴道都解了,还是一副被封穴了无奈的样子。不过好像也改变不了根本性的问题……陆行舟低头看了看铁硬的舟楫,苦着脸叹了口气。两人都洗漱了一把,很默契地几乎同时从各自房间开门,在院中相会:“早啊。”阿糯端着早餐进来,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师父,阿繂姐姐,吃早饭啦。”狗男女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面对而坐。然后就看见阿糯给陆行舟拿了两个大馒头,又在裴初韵面前摆了根硕大的油条,笑得眉眼弯弯:“二位慢用。”说完迈开小短腿转身就跑,裴初韵拍案而起,追了出去:“死小鬼你给我站住!”油条都不吃了?陆行舟慢条斯理地把馒头掰开夹着油条,一口啃了下去。…………清晨的雨比昨夜更大了些。阿糯推着轮椅,按下机括,一个护罩张开,把雨水挡在外面。裴初韵侧目而视,阿糯赔笑:“阿繂姐姐,进来躲雨么?”裴初韵一时没回答,就听阿糯续道:“反正你装清清白白也没有人信。”裴初韵面无表情地挪过两步,躲进了护罩里。但我们真的清清白白,你凭什么不信……我连毛都忘了拔,亏死我了……陆行舟干咳两声:“说来我们此后同行进京,称呼要有个定议,我们都喊你阿繂吧。你需不需要易容?”裴初韵道:“没什么人见过我真容,易容也没什么意义。”陆行舟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如果跟我进裴府,真容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用处,易容没这效果。不过你真容实在太漂亮了,可以稍微调整一下,别那么亮眼。否则京师斗鸡走马的纨绔多了,太漂亮惹麻烦。”裴初韵便从善如流地取出化妆材料,边抹边道:“那我喊你什么?陆公子?”陆行舟道:“公子。”裴初韵斜睨过去,你真把我当丫鬟呢?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最合适的身份就是丫鬟,陆行舟没直说是给她留点面子。裴初韵心里有数,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好吧,知道了。”陆行舟看她那小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到时候可别这副鸟样,穿帮就不好了。”“我能演着呢。”裴初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旋即又有点小心虚。自以为能演,可从来就没瞒过这对师徒,不知道他俩眼睛怎么长的:“那个……我之前在你们面前演戏,除了鞋子露馅之外,还有什么问题没?”“演得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出现的时机那么突兀,让人警惕……你急于求成,自然是有问题的。”陆行舟悠悠道:“所以也别临时抱佛脚,要演就现在一路演着去,习惯成自然,那谁都看不出问题了。”裴初韵气道:“我看你就是故意占我便宜吧?”“你身上还有什么便宜可以让我占的嘛?”裴初韵握拳要揍,前方已至城门。城门守卫齐刷刷地盯着三人看,裴初韵的拳头落在陆行舟肩上已成了揉捏:“公子,今日风寒,你穿得是不是单薄了些,可要添衣?”陆行舟一把捏着丫鬟的小手:“有阿繂给我取暖就够了。”小丫鬟似是怕被人笑话,脸红红地抽回手,含羞带怯的样子看得城门守卫目不转睛。阿糯叹了口气。师父这京师之行,本以为是孤寒学子,瞧瞧现在变成啥样了……(本章完) 第114章 本座说得没错吧 既然裴初韵都要提前适应角色,陆行舟自然也要做好自己的表演。随着离京越近,陆行舟也不再爬山观景了,继续做回了瘸子该做的事情,雇了一辆马车,带着丫鬟童子躲在车厢里悠悠赴京。“霍琭多半要被押回京的,他一回去,你不是瘸子的事就暴露了,还装个什么呀?”裴初韵靠在车厢里悠悠然地剥橘子,却不是剥给“公子”吃的。自己舒服地塞了一瓣进了小嘴儿,嘴巴还要巴拉巴拉嘲讽公子。“你就这样做丫鬟的?橘子自己吃?”陆行舟也靠在车厢掂着一枚玉简在琢磨,头也不抬。“在车厢里还要装呐?”裴初韵鄙视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想借着演戏的借口,白嫖一个丫鬟。你看我像那么贱的人吗?”“世事都是有价码的。”陆行舟随口回应:“帮你查身世,我有什么好处?要不是因为能赚个丫鬟照料我的求学时光,我揽这事儿干嘛。”裴初韵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想借这事和裴家拉好关系?”“也算吧,但这事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你压根就和裴家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那我能落个什么好处?到时候唯一得到好处的只有确认了身世的你,不管是不是裴家女,得到了确定总是放下一桩心头大事,对不对?”裴初韵没话说了。陆行舟指了指自己的嘴:“啊~”裴初韵气鼓鼓地塞了一瓣橘子进去:“噎死你。”陆行舟满意地吃了橘子,悠悠道:“至于装瘸子,现在我也不想让皇帝觉得我是个瘸子啊,对娶……对仕途不利的。所以在京我肯定是要找个机会彻底抛开这个设定的。”“那你现在装什么?”“我轮椅集成好多功能的,一时半会不太舍得丢……反正能忽悠多久就忽悠多久,指不定还有傻子来送。那突然一脚撩阴腿的感觉,很舒爽的。”“啪!”裴初韵捏爆了橘子。阿糯也窝在角落里偷偷吃着橘子,一边小心地盯着她,生怕小妖女暴走起来要打师父。事实上当裴初韵想要陆行舟帮忙查身世的那一刻起,就被拿捏了个完整,想发作也不敢了。裴初韵咬牙切齿了好一阵子,臭着脸道:“那你现在拿着玉简又在琢磨什么坏事?”“拜托,我需要琢磨自己的功法,我要修行的好吗?”陆行舟很无奈道:“小嘴叭叭叭的,吃你的橘子。”裴初韵愣了愣:“你若是连坐马车都在修行的人,为什么至今只有六品中?”“因为我之前的断腿是真的呀。如果我不是连坐马车都在修行的人,那现在我可能连七品都不一定有。”陆行舟笑笑:“知道你住我隔壁洞府的时候我在干嘛么……我和阿糯在练功。”裴初韵沉默。陆行舟精神依然沉在玉简里:“之前问你双修功法,没有玩笑的意思。我的功法很讲究阴阳调和,这一项我以前没有深研,以至于现在对一些概念琢磨得很累,沈棠也和我差不多……而你恰好是这方面的行家,有些东西想要向你讨教。”裴初韵犹豫片刻:“你说的,世事都有价码。要我提供经验参考可以,你要给我写诗。而且我最多帮你分析一些常规概念,涉及核心秘要就别指望了。”陆行舟笑了:“那就足够。我对姹女合欢宗的核心秘要也不感兴趣。”听出陆行舟对自家功法的鄙视态度,裴初韵哼哼两声,悠然给自己塞了瓣橘子:“我改主意了,要你求我我才说。”“阿繂啊,你想知道昨天那句诗的全篇吗?”裴初韵紧急停住即将塞进嘴里的橘子,迅速塞给了陆行舟嘴里,赔笑道:“想。”陆行舟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捏捏。”“不说拉倒,去死吧你!”官道之上,马车车厢“哐哐哐”地跳了几下,又归于沉寂。倒是奇怪的对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隐约传来:“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夫阴阳者,道之本。寒暑生杀动静之气也,而清浮圆动明阳也,浊沉方静暗阴也……”“淡烟流水画屏幽……”“阳不能独生,待阴而成;阴不能自成,须阳以生。”“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一消一息,有虚有盈,二气和合,万象乃形……”“你说你们这么牛逼的大道认知,怎么会修成个姹女合欢呢……”“要你管,你不要有的是人要。”…………陆行舟在路上游山玩水沉迷学习的时光,梦归郡魔修案经过郡守孟观多日审理结案,骇人听闻的魔修杀婴案也终于轰传天下。魔修婴鬼假借佛门方丈圆慧之名,潜藏弘法寺多年,寺中还挖掘出大量早年白骨,经鉴定为早年被婴鬼采补过的女子遗骸。近年白骨均为婴孩,是修炼一种“邪婴”魔功,所谓“结成元婴”之用。典籍确有“元婴”之说,但方法早已失传。有识者更知道,“元婴”也只是上古之修的一种方法,在那个阶段不一定非得有个结婴,上古更重视的是光耀明堂,所谓晖阳。此阶段阴神外放,看着像个小人出没而已,你也可以是一个圆溜溜的小幽灵。婴鬼的修行根本没到可以尝试结婴的阶段,用邪术强行去结,对自己不是修行正途,对别人更是丧心病狂。为了大量婴孩,区区一个寺庙过于醒目。婴鬼以收买或传授长生邪法等各类形式,让郡上官员与其他豪族共同参与,织成一张犯罪网。其中钱家行事过于跋扈,被苦主发现,闹开了此事序幕。原郡丞与婴鬼勾结,强压此案,被原镇魔司统领景戈一刀枭首,霍家四公子霍琭补缺。人刚到梦归城,还没正式上任呢,便因为与陆行舟私人冲突,悍然指使婴鬼与另一妖女魔修刺杀陆行舟,长街之上万众见证。也正因此役,婴鬼暴露,被孟观所擒,并踏破弘法寺挖掘出大量白骨罪证,此案终于大白于天下。与案卷一起送达京师的,还有孟观携郡内生民被荼毒的盛怒,对太师霍连城的弹劾奏折:“霍琭勾结魔修,目无王法。若是个人所为,太师疏于管教,治家之过也;若是霍氏家风如此,霍太师意欲何为?霍琭初至便熟识婴鬼,何时相识,敢问太师知否!”弹劾折像个核弹在京中炸开,整个京师官场都震了一震,一片肃然。顾战庭也拍案盛怒,先给了一个表态:“将霍琭一行押解京师,朕要亲自审问!”与此案一同进入人们眼帘的还有陆行舟的名字。不少人暗暗称奇。这事儿好玩得很,陆行舟人到哪里,哪里不是妖魔案就是魔修案。之前的案子他的存在感还朦朦胧胧的,这一案就浓墨重彩,明确是因为婴鬼当街刺杀陆行舟而暴露的。婴鬼为啥那么傻,这里大有文章,怎么看都像陆行舟以身做饵,故意引出来的样子……既然此案是陆行舟唱的主角,那之前两次呢?更有趣的是,几次案件里,霍家子都涉足其中。上一次霍瑜死于妖魔之手,这一次霍琭勾结魔修,不管哪个是真实的霍家之风,总之实质结果是霍家子都很惨……据说陆行舟是霍殇……谈到此事的人交换着眼色,都很有些怪异。基本可以断定,连霍瑜那次都是死陆行舟手里的……这是公开的复仇,都不演了!连顾战庭在表态亲自审问之后,都问左右:“陆行舟,是不是以棠在夏州招揽的客卿?记得在新秀榜上见到过,是个不错的丹师?”“是,陛下,据说公主初至夏州,是租赁的陆行舟的房子立足,因而结识。”“嗯……他到梦归城去干什么?”“东江郡推举的京师丹学院名额就是他,想必是赴京参加考核的,路过梦归城。”“咦……”顾战庭起了兴趣:“他会赴京?”“是。”“和丹学院说一声,这次考核,朕会亲自去看。”城外,盛元瑶提着一头野猪,策马打猎而归。到了城门就听见一堆人在闲聊,隐约听见“陆行舟”字样,盛元瑶耳朵竖了起来,立刻凑了过去:“什么瓜什么瓜?”旁人略说了一下,盛元瑶神色古怪起来:“霍四又撞他身上了啊?啧,我看霍家子弟还是别出去了,有陆行舟在外面盯着,姓霍太危险了……”“呃,可陆行舟就要来京了。我们都很期待,他和霍家会有什么火花。”盛元瑶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心情不知怎的变得很好:“今天姑奶奶请客,把这猪分了!”丹霞山,沈棠吁了口气:“就知道区区霍琭难不住他……不过这消息里的妖女魔修怎么回事,怎么就提了一嘴,被抓了还是被跑了?怎么有点不对呢……”南方,妙音山。元慕鱼微微抬首,斜向下看着下属:“本座之前说得没错吧,行舟根本不会在夏州久留,这就去梦归城了不是?”下属擦汗:“阎君明见万里,属下佩服。”(本章完) 第115章 镇魔司VS小妖女 陆行舟穿越至今二十年,第一次到京城。京城其实有名字的,叫万仙城,取万仙来朝之意,但世人很少这么喊。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人配称仙,而真正的仙人压根就懒得搭理你,这城名也就显得有点小丑。别说真正的仙人了,就算圣地之主也不鸟你皇帝,大家还能相互制衡。圣地本身不在京,具体位置比较飘渺,很少外人知道。圣地之主以前也很少兼国师,国师往往会是圣地派遣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者来担任,夜听澜这一任圣地之主亲自来兼国师,是历史上比较少见的状况。一般这种状况意味着圣地认为这国家形势挺严峻的了……但顾战庭自己不这么认为。虽有妖魔暗侵、魔修残民,都破案了不是,大部分人还是好的嘛。与北方妖族的战争也打赢了嘛。从表面上看,京师也确实繁华,单是城市的规模大小,夏州放在这里都不知道够不够京城的一个坊市大。前些日子盛赞的梦归城繁华,到了这里一比就立刻不够看了,入城的人流都不知比梦归城多了多少。连去梦归城都如土包子进城的裴初韵,这回更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公子”身边,左顾右盼。“你不是来探过裴家?怎么还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陆行舟目不斜视地问。“我夜探的,来去匆匆,没好好逛过,不熟。”陆行舟心中一个咯噔:“为什么要夜探,你不会是因为没有路引不能直接进城吧?”裴初韵:“……没有。”“那你不早说!”陆行舟气得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你那嘴巴就只会用来吃橘子,要么就叭叭叭个没完?一路上小半个月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说。”“我忘了。”裴初韵理直气壮:“给丫鬟解决身份问题是公子的职责。”“小心我真给你弄个卖身契。”陆行舟没好气地从戒指里摸了份路引丢了过去:“将就先用,进城我找人走个后门,给你弄个阿繂。”裴初韵好奇地打量:“你怎么还随身备这个的?”“我以前干刺客的,经常需要假身份。我说你们姹女合欢宗怎么这都没有啊,按理不会比我的假身份少才对……”陆行舟摸着下巴:“我看是没给你整,有点变相限制出行的意味。总之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初出茅庐,她们给忘了。”裴初韵皱起了眉头。“路引!”城门守卫拦了下来,三人都很老实地掏路引,连阿糯都有。守卫看了一眼,压根没人在乎裴初韵那份,纷纷看着陆行舟的,神色都很古怪:“你是陆行舟……”继而跟看明星似的,好几个守卫围着打量。陆行舟怔了怔:“哟,我名气传这儿来了?”守卫们都笑,可不有名么,这几天朝中党争得厉害,霍太师被孟郡守的弹劾发起进攻,近期各类弹劾雪片般往朝堂上飞,焦头烂额。其中陆行舟在这件事上的作用、以及疑似霍殇的身份,现在全京师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尤其是那霍殇身份,豪门内斗,庶子复仇,爆点满满。据说人会来京师丹学院,全京师都磕着瓜子等他进京呢,还有人赌现在这个风头火势他是不是缩卵不敢来了,没想到这就见到真人了!不但没缩卵,还带了个娇俏小丫鬟呢。哦,还有个小孩,不熟,没看见。陆行舟自然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出名,笑眯眯道:“守卫大哥,问个路……请问盛家怎么走?”京师姓盛的当然不止一家,但有资格被这么问起的,守卫们很快就知道指谁。便有人笑着指了路:“盛小姐前些日子听说你要来,还在城门直接分猪请客呢,当时也是城门一景了。”陆行舟怔了怔,瓜妹这是在给京师传递“这人是我罩的”信息啊……虽然面对霍家她罩不了什么,她爹都不太够。霍家现在自己焦头烂额多半顾不上她,但愿意这么站出来还是很不容易的,瓜妹义气!进了城,陆行舟没直接去盛家,到了附近的街上先找了个客栈安置下来。才刚入住,盛元瑶就如一阵风般刮进了他的院落:“阿糯……咦?”话音未落就看见站在院中吃橘子的裴初韵,裴初韵眨巴着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盛元瑶。盛元瑶一下子故友重逢的好心情都快被看没了。这防备狐狸精般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儿,人家沈棠都没防我呢,姑奶奶光风霁月清清白白,你这个狐媚子是谁啊?阿糯从一旁屋子跳了出来,两手直挺挺地往盛元瑶身上抱:“瑶姐姐。”盛元瑶心情立刻又变好了,一把捧住阿糯的脸就揉:“看看手感变了没?不错不错,居然还稍微胖了点,更好揉了……”阿糯短手没抱住人,自己倒先被摁住揉了一轮,眼神幽怨无比。盛元瑶俯身凑到她耳边,冲着裴初韵使了个眼色,小声问:“这个女人是谁啊?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糯乐了。裴初韵此时是一身小丫鬟的装束发饰,绿裳白裙,看着跟个清纯小白菜一样的,哪有什么妖里妖气。瑶姐姐不愧是镇魔司出身,一眼透过白菜看本质嘛。“那是师父新收的丫鬟阿繂姐姐。”阿糯心里在乐,面上老实巴交地介绍:“阿繂姐姐,这是镇魔司的瑶姐姐。”裴初韵打量了老半天了,此刻才终于悠悠道:“镇魔司统领,一阵风般刮进来找男人的效率还挺高……”“?”盛元瑶大怒:“我进来明明喊的阿糯!什么找男人,陆行舟关我屁事。”裴初韵语气凉凉:“是呢,男人偷腥的时候也是说他去看猫的。”阿糯:“……”盛元瑶气得冒烟,低声问阿糯:“这个没眼色的丫鬟从哪找的,客人来了她自个在那吃橘子就算了,还叽叽歪歪的。”阿糯挠头。裴初韵按理很能演的,还预演了一路了……虽然这一路都在拌嘴,但也不该是这样啊……难道这真是在吃盛元瑶的醋?还是故意在演一个会吃醋的小丫鬟呢?“阿繂。”陆行舟划着轮椅从屋中出来,沉着脸道:“盛小姐是我们的贵客,你这是在干什么?”裴初韵抽着鼻子垂下脑袋,委屈巴巴。“去,给贵客泡茶。”“哦……”裴初韵老实巴交地烧水去了,盛元瑶目送她的背影,气得笑了:“你这奇葩丫鬟哪找的?”陆行舟头也大,还得走盛元瑶的后门给裴初韵搞个阿繂路引呢,这货怎么上来就把人给得罪了,不应该啊……他只得赔笑:“路上捡的流民,不懂规矩,还没调教好。那个……她现在算个黑户,帮忙弄个身份?”盛元瑶抄着手臂:“哟呵,我还道是哪来的过江龙,原来有事求我还这么嚣张,不帮。”陆行舟赔笑道:“看我的面子嘛……”“你面子很大吗?”盛元瑶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坑我最多的那一个?”陆行舟叹了口气:“枉我遇到其他镇魔司的人,还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呢,你就这么看我的啊……”“景统领?”“是啊。”盛元瑶沉默片刻,也叹了口气:“他可惜了……我们家里还讨论过这事儿,说将来大家遇上他应该怎么处理,他是通缉犯,我们该出手么?”“预设这种难题干什么,我想他见到你们也会回避。”说话间,两人坐到院中石桌。裴初韵拎着茶壶过来,给盛元瑶添茶。盛元瑶嫌弃地往边上让了让。裴初韵泫然欲泣:“盛小姐,都是奴婢的错,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不要怪公子……”盛元瑶目瞪口呆:“不是,你这茶还挺绿的,怪不得叫阿绿。别倒了,我已经饱了。”陆行舟差点笑出声来。他大概也知道裴初韵在干嘛了,故意得罪,反倒让人不会怀疑她别有来路,毕竟别有用心的绝对不会上来就得罪人,现在打死盛元瑶也不会觉得这是个合欢妖女。但其实没啥必要的,小妖女还是太绷着了,没什么安全感。裴初韵老实倒茶,暗地里撇了撇嘴。她何尝不知没啥必要……只不过一个女人大呼小叫地跑进来,一看还很漂亮,忽地感觉就像领地被入侵了似的,十分不爽。这得罪虽半是故意的,倒有一半不用演。盛元瑶正在说:“给你家绿茶搞个身份不是事。现在的事是,你怎么好色起来了,开始玩丫鬟了?”“熟归熟,乱说话一样告你诽谤啊,我怎么玩了?”“你和她没关系,她拿我当大敌呢?大好年华,别总钻在这种事上。”盛元瑶很是沉痛地敲敲桌子:“那么多正事呢……”陆行舟失笑:“什么正事,丹学院考核还有段时间。”“整瓜啊,你这段时间要整什么霍家,一定别忘了通知我哈。我这几个月的乐子就指着你了,你可别沉湎玩丫鬟,憋不出个屁就回去了啊!”“能不能及时通知不好说……不过我倒是在猜,今晚霍家会不会先来找我麻烦。你要不要留在这里看戏?”“现在霍家被万千眼睛盯着,一时半会应当不会找你麻烦的。”盛元瑶笑道:“还有,你问我盛家的路是不是想拜访我爹,也别来,我爹说了不见。”陆行舟:“……你爹真怂啊。”“你不涉官场,不知漩涡……这种东西行差踏错是可能要九族小命的好吗?”盛元瑶拍拍他的肩膀:“先别想太多,我代表个人旧交,请你吃个饭接个风还是没问题的。走吧,带着你家绿茶团子,一起去吃饭。”(本章完) 第116章 裴钰 一行人出了门,转角就有个酒楼,在京师建筑里还算挺高。盛元瑶却没停步,直接带着路过了。“诶诶诶。”陆行舟奇怪地喊住她:“这酒楼不好吃吗?看楼还挺高。”“这叫烟雨楼,共七层,是京师名楼,酒菜当然是好吃的,还有些罕见的珍奇。”盛元瑶悠悠道:“若能上到顶层俯瞰烟雨,品酒论文,算得上一景。”“那怎么不吃这家?”裴初韵听着就砰然意动:“听起来就很不错诶。”“因为你家公子坐轮椅,真要你扛着上七楼吗?找个一层的包间吃吃得了。”裴初韵:“……其实可以的。”都是这混账东西为了个无聊的撩阴腿,让大家吃饭都不方便。盛元瑶道:“想上去不容易的,每一层要打架的,打赢了每层守卫才能上去。所以顶楼虽无包厢,大家都在一层看景,但往来无白丁。”这回变成陆行舟有些意动:“最高守卫多少?该不会一楼一品,最终到三品吧?”“不会,三品走到哪都是别人的座上宾,岂有刁难之理?最后三层是五品下中上三阶罢了,连四品都没有的,本意是筛选一下年轻苗子以便招揽培养。年轻人若是到了四品往往都是新秀榜前列了,还用得着这酒楼来筛呀?”“这酒楼很有背景?一般人玩不了这样的花活。”“裴家的。”盛元瑶道:“其实也是说说而已,比如我真要上去不用打……终究是讲人面的地方。”这裴家一出,陆行舟和裴初韵对视一眼:“就这里了。”“……我不要打,你们要。”“你面子就这?”盛元瑶没好气道:“如果你们是我随从,不要。但你们是外客。”陆行舟失笑:“意思是我打就可以了,她俩不用。”盛元瑶上下打量他一眼:“喂,你刚来,真这么出风头?”“我此来京师,注定要出风头的,你不还想吃瓜么……”陆行舟悠悠调转轮椅:“走吧。”“哎呀,盛小姐。”刚进酒楼,掌柜就迎了上来:“盛小姐有些日子没来了呀。”盛元瑶道:“我要上七层。这几个都是我随从,这个坐轮椅的是我帮闲小苟。”陆行舟:“……”掌柜似笑非笑地打量陆行舟一眼:“那就随我来。”连盛元瑶都愣了一下,本来也就开个玩笑,想不到还真不用打?烟雨楼现在规矩这么疏松了吗?结果掌柜补了一句:“这位陆先生,打最后一层就可以了。前面几层只是筛一筛无名之辈,陆先生怎么也是新秀榜有名,用不着慢慢打。”盛元瑶脸上火辣辣的,梗着脖子道:“什么鹿,我说他是狗就是狗。”“好好好,盛小姐说他是啥就是啥。”掌柜笑着带路上楼:“主要是今天裴公子在上面请客,小的不好擅专。不然就冲盛小姐的面子,都免打了。”盛元瑶神色一动:“裴钰请谁?”“新秀第七,二十二岁的四品上阶,浣花剑派楚轻尘。”“不错。”盛元瑶神色颇喜:“我也去认识认识。”到了楼梯,阿糯就要扛轮椅,裴初韵无奈地拦住她:“我来。”这让你小孩子抬,我这丫鬟白演了。盛元瑶瞥眼看裴初韵吭哧吭哧抬着轮椅爬七楼的样子,心中颇为好笑,这绿茶也挺萌的……陆行舟正在问:“喂,凭什么都是二十二岁的四品上阶,这楚轻尘第七,沈棠才第三十啊。”实际上沈棠现在都三品了,妥妥爆杀这个楚轻尘。盛元瑶叹了口气:“因为你家沈棠腿断了啊,真能和同阶比嘛?”陆行舟哼哼两声:“那倒未必,哪能这样算的。”说话间,很快到了七楼楼梯前,一个中年人守在那里。掌柜让开身位:“陆先生要挑战么?张先生可是五品上阶,您才六品中,身子还不方便。若是不想挑战,就在六楼也不差的。”陆行舟道:“正好让盛小姐看一眼,坐轮椅影响不影响打架。”盛元瑶饶有兴致地退开,裴初韵翻了个白眼,压根都懒得看。一般五品修士都未必打得过霍琭,霍琭所学可高着呢,都被陆行舟玩菜鸟一样,还有余力设计捉自己呢。普通修士怎么可能和陆行舟玩啊……何况陆行舟已经不是人们认知的六品中了……就在这一路游山玩水的马车里,他静悄悄地达成了六品上阶,这些对于一般人算个坎儿的小突破,对于陆行舟来说和没坎差不多。突破那会儿他还在借着拿点心的借口偷偷摸她裴初韵的手呢,她反手一个巴掌,陆行舟吃了一惊飞速招架,就这么突破了……那张先生看着陆行舟,眼里有微不可见的轻蔑:“陆先生是吧,您先出手。”“真让我先?”陆行舟笑眯眯的:“那怎么好意思。”张先生摆摆手:“本就是客人先。”“这样啊,那先生小心。”陆行舟一副菜鸟似的握拳,几乎看不见有什么能量汇聚。张先生瞥了一眼,都懒得做什么防备。一拳击出,无声无息。张先生随手架了一下,“砰”地一声倒栽而出,撞在墙壁上。墙壁似有法阵加持,坚固得很,否则换了一般酒楼早塌了。“早说加固过,我就不收着了。”陆行舟收回拳头,转向目瞪口呆的掌柜:“我们可以上去了么?”掌柜如梦初醒,赔笑道:“可以可以。”楼梯上传来笑声:“我看陆兄的实力,不该呆在丹师副榜,早该进新秀正榜才是。镇魔司情报不合格呐。”盛元瑶很没面子:“喂,陆行舟的实力情报是我递交的。”“哈……那就是陆兄在夏州藏拙了。”陆行舟抬头看去,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冲着他拱手:“河东裴钰,见过陆兄。”陆行舟下意识想转头看裴初韵,试图找找两人眉目是否有相近的地方,又强行忍住了,拱手道:“幸会。裴兄只比我大一岁,却已经突破四品了,位列新秀十二。这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陆某不好比的。”“真正的人中龙凤,该是陆兄辅佐的那位才是。”裴钰很是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初韵抬着轮椅上楼,和裴钰擦身而过,看似毫不在意。如盛元瑶所言,顶楼没有包厢,空旷的楼顶只分布了四角四个桌子,各不干扰。楼上也没有墙壁,凭栏望远,烟雨蒙蒙,京师景色尽收眼底,感觉很有味。此时四个桌子也只坐了裴钰一桌,盛元瑶带着陆行舟一行在隔邻坐了。陆行舟悄悄传音裴初韵:“怎样,感觉像嘛?”裴初韵摇摇头,不好分辨。终究男女不同,强行说像不像都有点先入为主。不过裴钰确实很英俊,反正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几乎没有丑的,代代基因优化,想丑也不容易,何况修行之世总是能让人肌肤气质都更佳。盛元瑶拿着菜单在点菜,那边裴钰隔桌笑道:“我在想要不要拼桌,大家都没几个人。”陆行舟笑道:“裴公子和我交游过密,怕是不太好。”裴钰“嗤”了一声:“霍家那点事?便是没有陆兄,我们和霍家也是相看两厌。陆兄做的事对我们来说那叫大快人心,裴某本就想请陆兄喝个酒了。”陆行舟看了看盛元瑶,征求她的意见。盛元瑶看着菜单悠悠道:“你裴家想请客,可以再约啊,陆行舟来京城要呆很久,又不是今天就走。我故友重逢接风洗尘,这主位可不想让。”所以实际是盛元瑶不想和裴家交游过密,不愿意在党争里掺和过深。裴钰倒也理解,失笑道:“盛家小姑奶奶还是这么不给人面子,也罢,再约。”盛元瑶点完了菜,把菜单一递,靠在椅背上冲着陆行舟笑:“你还懂得征求我意见,我以为你迫不及待要过去和裴家密谋了呢。”陆行舟笑道:“你才是我的朋友,他们又不是。”盛元瑶很是满意:“你们那些事,我只吃瓜,别让我掺和。不过像给你家绿茶搞个身份这类小事你可以找我,我现在虽然不是什么说了算的统领了,级别倒更高。”“现在什么职务?”“治安缉盗。”盛元瑶叹了口气:“京城地面,真有什么强者大案也轮不到我们,基本就是一些小偷小摸、普通斗殴凶案……就连这些其实大部分也是京兆衙役们的活儿,轮到我们做的很少,算躺平吃饭。”陆行舟笑道:“看你这态度,让你出去负责一方,你要回京。让你回京躺平吧,你又有种无用武之地的感叹。你说你是何必?”盛元瑶道:“别的倒也还好,就是一闲下来,家里就要给我相亲,烦得要命。现在又后悔跑回来了……”陆行舟悄悄指了指裴钰那边:“我看那个还挺合适,结婚了没?”“人家早成亲了。”盛元瑶嗤笑道:“这种的门第太高,也轮不到我。”“哟呵,敢情你还真想过啊?”“哪个适龄的我没想过?”盛元瑶瞪眼道:“你又没人逼婚,懂个什么?”陆行舟正想说什么,楼梯又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众人下意识停了交谈转头看去,就见一青年昂然而入,目光扫视了一轮,落在陆行舟脸上看了半晌,淡淡道:“家父请陆先生入府一叙。”陆行舟自顾倒酒,头也不抬:“你爹哪位?”来人傲然道:“家父镇远侯。”整层楼鸦雀无声,只有陆行舟倒酒的声音淅淅沥沥。镇远侯霍行远。这个青年是霍五公子,霍瑾。裴钰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行舟,陆行舟悠然抿着酒,淡淡道:“我道是谁那么没有家教,打扰人吃饭,原来是霍家,那就不奇怪了……”霍瑾脸色沉了下去:“本公子亲自相邀,已经给足了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亲自相邀?你算什么东西?”陆行舟懒洋洋道:“回去告诉你爹,霍家的饭我吃着恶心,不去。”霍瑾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的好。他真没想过,陆行舟居然连个面子功夫都不做,一到京师就公然叫板霍家……真不怕死在暗巷?(本章完) 第117章 让你爹自己来请我 其实就连裴钰都觉得,换了他在陆行舟的位置上也会去霍家走一走。因为现在霍家在风口浪尖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请人吃饭却扣留或杀害,那真是给政敌递刀子,所以这顿饭是绝对安全的。那就大可以去走一圈,看看霍家有什么说辞。指不定趁着这种时机,可以获得一个正式承认的身份——绝大部分人都还是认为霍殇想要的是家族身份乃至于继承权,如果只为了复仇,那霍瑜之死为什么要营造成“妖魔所杀”,霍琭又为什么只是废而不杀?种种迹象都能感觉出霍殇大概是想“争取应有的位置”,因此“弑兄”之举,半是报复半是剪除障碍,这是各家都很容易理解到的思维。陆行舟之所以一直半真半假地利用霍殇身份,也正是让所有人误判这一点。霍家也以为他想要家族权力、想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踩在脚下,那也就不会选择派个顶级强者直接斩草除根了事。毕竟作为“公主辅弼”的身份,还是让霍家觉得有投资价值的。若是直接杀了也把沈棠得罪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作此选择。此前让杨德昌去送老宅给他,也是此意,看看是否能“和解”,如果霍殇愿意认祖归宗,那也不是不能考虑。终究是“家事”嘛……弑兄都得遮遮掩掩,你还敢弑父不成?出气出得差不多也就得了。至今为止谁都没想过,陆行舟真的只是想让霍家所有人死,就连始终在吃他这个瓜的盛元瑶都没想过。因此这次霍家喊他回去吃饭,是真想摊牌问他想要什么,并且看看能否商议一下让陆行舟把霍琭勾结魔修的嫌疑给消除,他作为当事人,说话是有分量的。霍太师都没想过这货居然真拒绝,把爷爷的脸都当众踩到泥巴里。霍瑾就更想不到了,被当着不对付的裴钰面前拒绝,至今脸色涨红,极度丢脸。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忍怒意:“你如今也是成年人了,不要只知道意气用事。你应该知道家里叫你回去是好事!”“这好事还是给你消受吧。”陆行舟无所谓地喝着酒:“我只知道正常成年人不会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强行把客人拉走,霍家这家教丢人丢到全京师,可不是我害的。”“你!”陆行舟悠悠道:“想给霍琭勾结魔修案说话啊?让霍行远或者霍连城自己来,带着礼物来求我!你霍瑾算什么东西,配嘛?”“你敢直呼父祖名讳!”“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怎么着,霍家人的名字喊出来丢脸吗?”陆行舟嗤笑道:“不知所谓。”“好好好。”霍瑾脸都气青了:“裴兄,此人无礼,辱及家祖家父,小弟要教训他,裴兄不会拦吧?”裴钰饶有兴致地举杯示意:“私人恩怨,裴家当然不会插手。”霍瑾快步上前,一爪抓向陆行舟肩头:“今日便擒你回去,交由家父发落!”陆行舟顺手一抓。明明看着速度也不快,却是后发先至。霍瑾却发现自己根本闪避不开,自己抓他肩头的手就像是送上门去似的,手腕直接就被握住了。紧接着一股巨力扭来,“咔”地一声,小臂已经脱臼。身后的三品护道者都没想到,五品的霍瑾对上六品的陆行舟,居然一招即伤,跟打小孩一样……想要上前救援都慢了一拍,霍瑾的手已经脱臼了。惨叫声中,陆行舟随意丢开霍瑾,冷冷道:“我都搞不明白,老四老六都在我这里吃过大亏,你怎么还敢跑我面前狺狺狂吠。”护道者紧急接住霍瑾,看向陆行舟的目光简直不可思议。是知道霍琭霍瑜在陆行舟这里吃了大亏,但事情发生在外,谁也不知详细。你可以是陷阱、围攻、伏击,谁能想过真是一个六品的瘸子单打独斗碾压的?这霍瑾实力并不算弱,居然真连陆行舟一招都接不下来。陆行舟淡淡道:“这是裴家之地,又是朋友请客,我不想见血。带着你家五公子滚。”霍瑾抱着手臂,冷汗淋漓:“陆行舟,你如此跋扈,家父不会放过你!”阿糯好奇巴巴地问裴初韵:“姐姐,这人几岁了,是不是没断奶,来这里才说几句话,句句都带他爹。”裴初韵忍不住笑:“是呢,可能还没阿糯大哦。”裴钰那桌好几个人在笑,霍瑾又羞又气,转身就走:“我们走!”来时气势汹汹,去时丧家之犬,一场闹剧很快终结。裴钰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此时才开口道:“陆兄真不怕霍家报复啊?他们真要让陆兄死于暗巷可不算难。”“如果他们要杀我,我谨小慎微陪着小心,和嚣张打脸,会有什么区别吗?”裴钰想了想:“如果面上过得去,他们未必会杀你。”“可我闹得越大,他们也越不敢杀我。”裴钰承认:“确实如此。终究是天子脚下,陛下看着呢,霍家近期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不敢再给我们攻击的口实。”“你看,既然结果一样,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让自己舒服的方式?”裴钰失笑:“不错。”陆行舟眨了眨眼:“何况若是我真跟他回去了,裴兄大概从此也要和我划清界限了……我可还等着裴兄另约呢,不能亏了那顿饭。”裴钰哈哈大笑:“好,好。既然陆兄少了霍家家宴,不如来我裴家吃顿家常如何?嗯,就明晚吧?”陆行舟微微一笑:“固所愿也。”旁边裴初韵屏起了呼吸。陆行舟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小手,示意淡定点。裴初韵脸色微红。趁着此刻上菜,悄悄抽出手,拿起了筷子。盛元瑶瞥过两人的小动作,倒也不以为意,反正谁家贴身丫鬟也是默认陪床的。她倒是心满意足地吃了一肚子瓜,笑眯眯地给陆行舟夹了口菜:“这是京师独有的龙鱼,尝尝。”陆行舟吁了口气:“不是豆汁就好。”“那是什么?”“没什么……”陆行舟笑道:“你说不想掺和我那些事,但你和我这么密切不避嫌,会对你有影响么?”盛元瑶“切”了一声:“我是怕掺和这些,但他们只要没病也不会主动多惹我家一个敌人啊。”“要是他们判断你家靠向了我呢?”“你有什么值得人靠的。”盛元瑶忽地压低声音:“也没人会觉得你能代表沈棠,说穿了你代表的终究只是霍家的私怨。”陆行舟点点头,确实如此。在裴家眼中,自己也不过是打击霍家的一枚好棋。老实说陆行舟并不想把盛元瑶拉下这滩浑水,裴家倒还可以考虑,但前提是要保证自己这枚棋子不会被人用作炮灰。实力差距有点大……要不是因为想进丹学院镀个金身,这时候进京本来是太早了。当然早也有早的玩法,起码各家没有太重视自己,不会太置于风口浪尖。至于沈棠的背景,暂时不好决定用不用,那有可能把事情变得更复杂。起码现在皇子们的目光不会盯在自己这个小卡拉米身上,但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个客卿,那结果难料。心中思索着,口头倒也不再和盛元瑶扯这些严肃话题,随意闲聊些盛元瑶离开后的夏州变化,陈掌司提拔什么的,一顿饭吃得倒是宾主尽欢。耳畔有一句没一句地传来邻桌裴钰和楚轻尘等人的闲聊声:“楚兄此番赴京,所为何来?”楚轻尘道:“本是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尤其是想见见新秀榜第一人,阎罗殿叶无锋。可惜江湖浪荡数个月,阎罗殿的人影都见不到。”裴钰道:“这一年来,阎罗殿很少出没了,不知和他们判官离开有没有关系。”“阎罗殿又不靠判官出去刺杀,理应关系不大。何况所谓很少出没,也不是没有,叶无锋不是上个月还在京郊杀人么?”“所以楚兄赴京,主要是为了找他?”“是的,不知道裴兄有没有他的消息。”裴钰失笑:“上个月在京郊,可不代表一直会在京的。镇魔司都没找到人影,我裴家消息可没有镇魔司灵通。”陆行舟酒杯在唇边打转,似笑非笑。盛元瑶低声道:“这位你熟悉吧?”“熟悉呀。”陆行舟悠悠道:“一个整天想要雄竞的蠢货,自以为比我优秀很多,天天在那秀啊秀,我怀疑阎君都未必记得他长啥样。”(本章完) 第118章 近乡情更怯,不敢撩文青 第118章 近乡情更怯,不敢撩文青 听他这么说,盛元瑶愣了愣,眼睛亮了:“按你这么说,你和他是仇家?” “算是吧。怎么?”陆行舟笑道:“闲不住,想立功?” “当然啊!”盛元瑶拿筷子敲桌:“你知不知道,他上个月京郊杀人,是我在京师任上遭遇的第一个案子?结果我们明知道谁干的,却抓不到人……” “阎罗殿杀人,也没几例被镇魔司抓到人的,应该没人责怪你吧。” “别人是别人的事,我不要面子的?”盛元瑶脑袋凑近了几分,手肘拱了拱:“诶,既然是你仇家,又是阎罗殿出身你很熟悉他的行事方法,那帮我一把怎么样?抓到了有你好处!” 这么凑近,已经能闻到少女的发香。 陆行舟偏头看了眼少女期待的样子,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本来你的事,我该帮,换个别的对手我二话不说。但阎罗殿的,我这么做是背刺老东家,不义。” 盛元瑶敲桌:“别让我看不起你啊,对方是你仇家诶!又不是旧部!我要是没猜错,他的部下曾经还刺杀你吧,你就这么怂?” 陆行舟不说话。 盛元瑶补了一句:“我看你是怕阎君报复吧?理解!她那么强谁不怕?但你放心,我们到时候不会泄露是你帮忙的,阎君也不会找你头上。” 陆行舟下意识道:“谁说我怕她了!” 阿糯眼睛眨巴眨巴,低头吃鱼。 盛元瑶似笑非笑:“真不怕?” 陆行舟撇撇嘴,随手夹菜:“算了,你说得也对,那货先想杀我,我不还他一报岂不是显得我像个包子?这事我接了。” 盛元瑶高兴地又凑近了几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你这话倒像心里有数?” “只要他还在附近。”陆行舟淡淡道:“我来京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他想必也知道了。而我仇家这么多,到时候杀了我他还能嫁祸霍家……所以他主动来找我的几率很大。你只要盯着我,说不定就有结果。对了……” “怎么?” “你……这些时日不会都在追捕他吧?” “是都在搜他下落啊,没得到消息。但我也没都亲自去搜,前几天还打猎去呢。” 陆行舟停下筷子,皱眉盯着她看。 盛元瑶奇怪地自己低头看了一眼,没菜掉身上啊:“怎么了?” “此人心胸极为狭窄,如果你不停在搜查追捕他,他必然记恨上你。而你自己又不设防,还敢去打猎……起初他不一定知道你是真打猎,指不定以为你在钓他,不太敢动手,一旦观察几次发现你真这么大条,那我感觉他杀你的可能性比杀我都大。” 盛元瑶眼睛都瞪圆了:“他敢?” “他真敢。”陆行舟叹了口气:“这人挺疯的……就说他登上新秀第一这件事吧,谁敢想他居然蹲了当时的第一程远足足一个月,找了个机会一击必杀,只为了向阎君证明他的优秀。程远可也是官身!”盛元瑶:“……” “他杀我还得顾忌阎君的反应难测。杀你可真没这顾忌,还能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变相对我示威,让我伤心。”陆行舟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今日起你必须加强身边护卫,盛家如果也有护道者之类的,让他们形影不离,上厕所都跟着。” 盛元瑶俏脸微红:“什么上厕所,粗俗。” “哈……”陆行舟倒被她逗笑了:“咱们盛统领脸红红的样子真少见,居然就因为这么一句……拜托这话的关键是你很危险,麻烦找到重点。” 盛元瑶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知道了。” 可那脸上的红润却一直没消。 天知道这句话里她真正抓的重点是“让我伤心”。明知陆行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谁朋友被杀都会伤心的,可这王八蛋该死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人说这句话,真的难顶。那心脏仿佛不受控制似的突地一跳,至今都没平复妥贴。 太作弊了,盛元瑶都忍不住怀疑这货如果真的深情款款的来表白自己顶不顶得住。真想把他那破眼睛给挖了,我又不是狗,那样看我干什么! 说穿了要不是这厮长得太好看,大家的关系都不会这么轻易走近成了朋友。盛元瑶承认自己是很颜控的,包括控阿糯那张可爱的脸,明知道被她骗了二两银子都还是忍不住喜欢。 对了……盛元瑶恶狠狠地揪着阿糯的脸:“死小鬼,你骗我姻缘卦,这账忘了跟你算!” 阿糯嘴里的肉都掉了,懵然喊冤:“我没骗你啊……” “那就是你算卦不准,以后别算了。”盛元瑶得意洋洋:“我可是让国师看过的!” “哦……”阿糯缩着脖子,心中有点小小的不服气。虽然自己算卦只学了点皮毛,可盛元瑶这卦好基础啊,阿糯不信自己会算错。一加一等于二这种题,蒙童和太学博士算的有区别吗? 什么国师,欺世盗名,改天站面前,阿糯也算她一卦! 晚饭终于结束,楼外已是灯火万家。 盛元瑶起身结账,裴钰笑呵呵地示意掌柜收了:“这要是不收,盛小姐要说我裴钰看不起她。” 盛元瑶很是满意地点头:“还挺懂我。” 裴钰失笑,冲着陆行舟道:“明天来裴家,别忘了。” 陆行舟拱了拱手:“不会忘。” 裴钰又问盛元瑶:“盛小姐要不要一起来?” “我就不去了。”盛元瑶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人,明明知道我不会去,偏要多问一句,显你不失礼?” “哈……”裴钰并不和她计较:“我的礼数到了就行,至于盛小姐怎么看,那不重要。” 一行人离开烟雨楼,盛元瑶才悄悄问陆行舟:“楚轻尘也要找叶无锋的麻烦,你不联络他一起?” “主要是这种少侠剑客,感觉傲着,不会轻易听我安排,你们官府联络合作倒更合适些。” “我还以为你另有什么想法呢。那行,我找他说说,就不送你了哈。”盛元瑶挥手告别:“夜里悠着点,别在丫鬟肚皮上找不到北。”阿糯推着陆行舟回客栈,裴初韵跟在身边悠悠道:“这位盛统领,性格真不错啊。” “那是当然,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的得罪人家没意思了吧?” 无缘无故?那可不见得。裴初韵肚子里吐槽了一句,却没说什么。 陆行舟道:“裴钰看上去也还可以,起码面上的风度做得可比霍家人到位很多,不愧是千载名门。” 裴初韵“嗯”了一声,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陆行舟道:“你一餐饭都没吱声,尽竖着耳朵听那边说话了,怎样,有什么收获?” 裴初韵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聊一些江湖趣闻,以及一些共同友人的现状什么的,好像是两年前裴钰出去历练江湖,和他们有了交情……总之与我们想知道的事无关。” “你虽易容,整体变化不大。理论上如果有什么的话,裴钰看见你的脸就该有点反应,但他也毫无反应……”陆行舟沉吟道:“这么看来你和裴家有关系的几率下降了不少。” 裴初韵也是这么想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是不是裴家女,本身并不是很重要,裴初韵也不想蹭什么名门荣光。但如果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身世线索更是完全断了,不知道往哪找;并且自己在姹女合欢宗的处境也更是迷糊一团,没有破局点。 回到客栈,各自打水洗澡。 裴初韵泡在澡桶里随意搓洗着身子,一直都还是心不在焉。 回想今天见到裴钰的感觉,还是感觉有种难言的亲近,下意识就想多听听他说什么、多看几眼。但裴初韵很难分辨这种感觉是真源于有什么血脉关系呢,还是只不过源于自己想探知真相的好奇心。 这种情况她甚至不敢和陆行舟说,怕干扰了陆行舟的判断。 裴初韵怔怔地出着神,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骤然惊觉,才发现水都凉了。 裴初韵慌忙起身收拾整齐,开门一看,正是陆行舟。 “有事?” “没,只是知道你心情肯定很不好,来陪你喝几杯。”陆行舟看着她刚刚出浴的模样,那秀发还湿漉漉的披散着,香气袭人,看着比平时更加诱惑。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微微偏头:“不知道你洗这么久……算了我等会来。” 裴初韵嫣然笑了:“你还怕这个啊?我身上你哪没看过,这会儿来装君子。” 陆行舟:“……” “进来吧。”裴初韵懒洋洋地让开身位:“从来也是我想勾引你上床,你要是看着这副样子兽性大发,我求之不得。” 说是这么说,却一点勾搭的意思都没有,神思不属地坐到了桌边托腮看烛火。 陆行舟便坐在身边,开坛倒酒:“不用那么忧心忡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差这两天?明天去裴家,我会尝试旁敲侧击的问。” “嗯……”裴初韵犹豫片刻,还是道:“陆行舟,你说如果真不是,怎么办……”陆行舟认真道:“你放心,答应了帮你这件事,我就会帮到底。即使确认了不是裴家,以后我还会继续帮你找。” 裴初韵微微一笑:“嗯。” 其实心中并不太抱指望,毕竟这种事情毫无头绪,你陆行舟聪明也没啥用。 陆行舟道:“但不管是不是,你忧心忡忡也没什么意义。这种事情如果会成为你的一个心结,对你突破上三品的修行很不利——你也在此门槛上寻求突破的吧,否则宗门不会这个时候让你出来历练。” “是。”裴初韵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的,明知道纠结这些毫无意义,但心里总是奇怪的挂着这事。更奇怪的是,明明如此挂念,我竟然还怕明天你去问,万一问了真不是,那时候的失望会如何。宁愿没个结果也比万一问了不是的好。” 陆行舟笑了起来:“来,再送你一句诗。” 裴初韵眨巴眨巴眼睛. 陆行舟取了纸笔,写了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裴初韵看着看着,人就痴了。 陆行舟笑道:“合欢妖女,真不该如此善感,你这真是个异数。诶,你说,会不会因为你这么文青善感,导致你师父不敢太重用你啊?” 裴初韵回过神来,嗔道:“说得你多了解姹女合欢似的……宗门里比我还善感的人多了去了。合欢宗吹拉弹唱无一不精,最是歌舞靡靡,是世上最文艺的宗门才对。文艺的人,多半善感。” 这倒有些超出了陆行舟的理解:“不是说合欢之道,有欲无情?既是无情人,如何能善感呢?你们自己不觉得这很矛盾?” “刺杀之道更是冰冷无情,可我看你却有情得很。你也不觉得矛盾么?” 陆行舟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自己修的并不算刺杀之道,也许元慕鱼算吧。所以自己追求她,本来就是追求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的影,终究缘木求鱼。 合欢之道是否如世人的理解、是否如自己以前看的小说带来的老印象,这还真不好说。一书一世界,谁能知道眼下这个姹女合欢究竟是怎样的道?只可惜裴初韵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功法核心给你剖开看,无从了解。 见他走神,裴初韵嫣然一笑,扭身坐进他的怀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不管怎么说,一首诗换一个吻,是你我之约。你既有诗,那我自然是要履约的……” 她轻轻吻上他的面颊,又端起酒杯喂到他唇边:“公子,喝酒么?阿繂喂你好不好?” 陆行舟低头喝了,裴初韵媚声道:“公子不喂阿繂么……” 陆行舟感觉她这像极了是被一句诗撩得情动的表现,又或者是心绪纷杂以此排遣。他也不纠结,低头冲着红唇就吻,然后二话不说地叩关,把酒液慢慢渡让过去。 裴初韵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慢慢分食了他渡来的酒液,继而激烈地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唇舌不分,继续激吻。 陆行舟隐隐防备着的媚功侵袭,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倒是有点按捺不住自然散发出来的,效果仿佛助兴。 ———— PS:4K,万字达成~ (本章完) 第119章 叶夫人 第119章 叶夫人 这一夜陆行舟难得地有点真正的情迷。 小妖女太能撩了,还放得开。浴后清香,媚功袭人,那迷蒙的眼波都快滴出水来,伴随着勾魂夺魄的声音,真是神仙都能沉醉。 两人不知不觉从桌上转移到了床上,等到陆行舟略微醒神,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他喘息着停了下来,对上裴初韵迷离的眼眸。 空气仿佛静止了几息,陆行舟抿着唇,看见小妖女眼中的嘲讽与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失望终究没能勾搭成功,准备好的姹女玄功还是没能用上? 还是失望……她并没有打算运用功法,可男人不敢信她? 不知道,不敢猜。 裴初韵也不会说。 她眼中的迷蒙春水终于退去,却只是有些无力似的笑了笑:“给我抱着睡一觉。” 陆行舟没说什么,安静地躺了下来搂住她。裴初韵便靠在肩窝,腿脚毫不客气地缠了上来,咂巴两下小嘴,闭目沉眠。 陆行舟却彻底失眠,只能沉下心去练功度日。 他觉得招惹上这个小妖女之后,日子过得比以往难熬多了……沈棠会帮忙解决问题,小妖女压根管杀不管埋,事后都还要缠着你。 这样下去非憋坏不可……必须想个主意了…… ………… 次日一早陆行舟携孟观的信件去拜访了孟观的兄长,丹学院教谕孟礼。 教谕,在太学与丹学院都有设立,若是郡县教谕往往是一把手,在京师太学大概算个教导主任,负责教育工作。丹学院里的这个职司则有点类似政委,不负责炼丹专业教学,负责的是把控学员的思想教育和医品,教导忠君爱国、为民炼丹、医者仁心等等…… 位在院正之下,二把手。以如今丹学在大乾的受重视程度,院正与教谕品级都极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小丫鬟裴初韵今天耍脾气撂挑子,不肯随行。陆行舟也知道她发的什么脾气,没好意思喊她,依然是阿糯推着轮椅去孟礼家。有弟弟的关系在,孟礼对陆行舟十分友善:“你的事我知道了,你与霍家不对付,据说昨天晚餐之时还被霍瑾打扰?” “是。晚辈别的不太担心,就怕在丹学院考核之时,霍家下绊子搞黑幕,还望孟教谕多多帮衬。” 孟礼捋须笑道:“其实这一次,霍家想搞什么事也难……因为陛下前些日子说了,要亲临观看,谁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幺蛾子。” 陆行舟倒也不意外,这些年皇帝亲自看这个考核的次数并不少。他倒是没觉得皇帝会特意为了看他,毕竟在他心里皇帝对沈棠着实不算上心的,沈棠身边区区一个客卿更没什么值得特意一看。 “黑幕的担忧基本可以放下,但陛下亲临也会意味着考核更加严格,甚至连考题都可能是陛下自己出的,没点真才实学,怕是场面会很难看。”孟礼打量了陆行舟一眼:“不知你实际水准如何,老夫给你出张卷子,试试你的医理?” 陆行舟拱手行礼:“孟教谕尽管出题。” 孟礼便取了张现成的试卷出来递给陆行舟,陆行舟当场取笔作答。 见陆行舟思考答题的样子,孟礼颇为惊讶。 因为这不是什么入学考核的卷子,这可是丹学院这个学年的“期末考卷”,是用来检验入学深造一年的丹师们学习成果的,其中涉及了大量的上三品丹修知识,入学的考生能蒙个两三题出来就很了不起了,交白卷都算正常现象。 结果这陆行舟虽然答得挺慢,需要经常思索,却居然答出了近半……并且只要是落笔作答的,都是正解。 殊不知陆行舟也答得冷汗直冒,尼玛这也太难了吧!入学医理考这个? 自己是有摩诃笔记加焚香楼传承的,远超正常的五六品丹师应有的知识量了,居然还有一半知识没接触过……本来以为算是考清北,这么看来好像在考清北博士生啊! 正冥思苦想答题时,有仆从进来通传:“叶夫人来访。” 孟礼神色一肃,竟有几分紧张:“请她进来。” 一位面戴轻纱的女子缓步进门,见屋里有人伏案答题,便传音问:“孟教谕,这是……” 孟礼微微躬身:“陆行舟,是本届入丹学院考核的学子,老夫先看看他的学识。” 叶夫人似是怔了怔:“他就是陆行舟?” 说着下意识往陆行舟边上挪了几步,低头看他答题。 只看了片刻,美眸越发惊奇:“这……有些医理是焚香楼能知道的,他会倒是不奇怪,而有些……” 孟礼低声道:“夫人也看出来了吧,他这有些解答的角度,很高妙……虽是三品知识,那思路倒像个一品……” “一品?”叶夫人笑笑:“那是因为你只知一品。”孟礼骇然。 两人都只用传音,陆行舟师徒都听不见。阿糯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叶夫人,她觉得这姐姐一定很漂亮,单是那美眸就如星空一样好看。 可惜这个姐姐的轻纱好像也是个宝物,根本看不穿。 于是尝试着算了一卦。 什么都算不出来,差点吃了反噬。阿糯吃了一惊,不敢再算。 这小屁孩在算自己,叶夫人自然发现了,笑眯眯地蹲下身,捏了捏阿糯的脸:“你算我啊?” 阿糯赔笑:“姐姐你好厉害啊,我错了……” 叶夫人饶有兴致地问:“你的卦术哪学的?” “那个,跟游方老道士学的……” 叶夫人眼带笑意,不愧是元慕鱼的卦法,这开口就骗人的死妖精德性也和元慕鱼一脉相传。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算自己了,没想到这来了个无知无畏的小孩。她也起了点童心,笑眯眯道:“小姑娘,我收敛功力,让你算,看你能算出什么来,好不好?” 阿糯奇道:“姐姐这是前路迷茫,也想索性真卜个卦么?” 叶夫人怔了怔,点了点头。 潜意识应当是如此吧。 自古算人难算己,也从来没有别人能算自己,前路迷茫,疲惫不堪。借着逗孩子的童心,随意一看,有何不可? 阿糯这回掐指再算,果然不反噬了……可算着算着,小胖脸反而愈发古怪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 “那个,你的卦象怎么和我认识的一个姐姐那么像啊……” “谁?”不会是元慕鱼吧,那你这小孩还有几分道行。 结果阿糯回答的是:“盛元瑶。” 本座和盛家丫头能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左想右想除了都是女人之外也不会再有半点相同了,显然是个错卦。叶夫人连问问具体卦象是什么都懒得问了,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起身对孟礼道:“孟教谕,我此来是想问问令弟孟郡守对婴鬼案有什么私下的说法,别用官面说辞来搪塞本……搪塞我。” “呃……”孟礼指了指陆行舟:“当事人在此,夫人与其问我这转了手的说辞,何不直接问他?” 恰在此时,陆行舟叹了口气,转身交卷:“孟教谕,实在只能答这些。看来丹学院的入学考核难度远超我的预估,要卷铺盖回家多学两年才行了。” 孟礼拿着卷子手都在抖。 居然考及格了…… 虽然才刚刚及格……可你还没入学诶,知道这届学了一整年的学子有多少不及格么? 连你都要卷铺盖,那丹学院关门算了。 孟礼声音都飘了:“这个,这不是入学考核的难度,是其他的,其他的。入学考核会比这个简单些,你回住处再多读丹书,不要懈怠。下个月才考核,机会很大,机会很大……” 叶夫人忍不住笑。 陆行舟吁了口气,目光也落在叶夫人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叶夫人,丹术卦术都很有造诣。”孟礼忙道:“叶夫人是来问婴鬼案细节的,正好趁此机会,你也可以向叶夫人多多请益。” 叶夫人……听着像个人妻,可能是名门内眷,怪不得要戴面纱。 既然是孟礼介绍,那应该和孟观是一条线的,可以有保留地说一些。陆行舟便行了一礼:“见过叶夫人。不知夫人想知道什么?” 叶夫人凝视着他:“我觉得霍琭会请婴鬼当街杀你,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在此事上构陷了多少,是否无懈可击。” 陆行舟笑道:“霍琭请婴鬼杀我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便是搜他俩的魂,得到的也是这个答案。只不过是他们选择的刺杀地点在弘法寺内,长街之上是我营造给人看的,但这无所谓,事实成立,不是么?” 叶夫人眼眸轻松了不少,重新带上了笑意:“不错。你希望得到丹术上的什么指点?” 陆行舟沉吟片刻:“夫人的修行强得我看不透,绝对是上三品。不知可否求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叶夫人颔首:“可以。” 这气场,这自信……连哪方面的修行问题都不问,好像修行上不管什么方面,她都可以解答似的。 陆行舟咬了咬牙:“夫人莫怪唐突……我想问阴阳调和方面的问题,近期对我甚是困扰。” (本章完) 傍晚又得推迟啦 榨干了~一旦下午有事就完犊子。晚上再战~对了,上头认为《山河祭》因书名会给人有些邪恶的观感,需要改书名,征集书名~(本章完) 第120章 真诚才是必杀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起阴阳调和的话题,确实很唐突,搞个不好就要被人当成在调戏的。孟礼在一边都听傻了。这世界上还有人敢当面调戏国师!还是第一次见面直接开大!陛下都不敢!这可是天下第一!老夫让她直接问你话,是想帮你争取个造化机缘,陆行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叶夫人当然是“夜”,只是一般人提起这个姓氏音,只要不特意解释,谁都会想当然认为是“叶”,并不是她有意改换。夜听澜经常微服出门,只自称一声夫人,为的是亲自看一看民情,别像顾战庭那样什么都信息靠下属传递,太过闭塞视听。其中偶尔也会亲自去一些较为信得过的官员家中问访,孟礼当然是见过国师,认得她的。这次就是听说霍琭快要押解到了,便想起来孟礼这里问问具体案情。霍家再糟糕,若是用构陷的方式也是不妥的,万一被抓住破绽反咬,裴家孟家都落不了好。此案马上就要卷起血雨腥风,她得做到心中有数。有意提点陆行舟修行,更不是区区答个话就能换得的。那是因为宝贝徒弟不久前闭关了,说要突破三品,闭关前怕师父担心失联,特意来过一封信。信中一板一眼地总结了一下此番历练过程,其中提到曾被姹女合欢宗偷袭,幸得陆行舟帮手,此役也对其突破有着很大助推作用。那这个陆行舟算对宝贝徒弟有个大人情,指点一二也算还此因果了。结果这厮开口就是阴阳……夜听澜眼眸微沉,冷冷盯着陆行舟。那眼中的凌厉和威势让陆行舟心中微凛,这是个长期居于上位的女人啊,绝不仅仅是个“内眷”,就算是估摸着也是当家的了。哪家名门是少妇当家?心中闪过念头,陆行舟面上没有任何瑟缩,依然认真地看着对方。夜听澜看了一阵,终于淡淡开口道:“你也知唐突?既知唐突,还问?”陆行舟叹了口气:“没办法,我现在只急于研究这方面课题……我倒宁愿夫人是个男的,问起来还没有这种尴尬。”夜听澜笑了笑:“因为你如今的功法是这个性质?可你区区六品修行,想要突破五品并不是什么大难关,问谁都行,孟教谕都能轻松指点于你,确定要把机会浪费在这?”陆行舟摇了摇头:“不是为了突破。我是在想,我现在的功法理论上对姹女玄功会有点优势,但我并不知道如何针对性去发挥这个优势,是否能够做到即使修行不如对方,也能不被姹女玄功所侵。”夜听澜听得微愣:“你有信心对姹女玄功起优势?你的修行给我看一眼。”陆行舟坦然伸出手,夜听澜伸出一指点在他掌心,蹙眉感知。孟礼侧目,怎么您还真和他研究上了……事实上这还真是修士们的常规课题,阴阳调和的修行、以及如何应对魔修功法,都是真的可以摆在面上讨论的,只要自己心中没鬼,那就是堂堂正正的事情。夜听澜感知片刻,美眸再度上下打量他:“你的功法很强,来源怕是也挺神秘的,真就这么展示给我,毫不避忌泄密?”陆行舟道:“夫人是位连孟教谕都尊敬的大人物,对陆某算得上难得的机缘,这时候不迅速抓住机缘,藏着掖着,岂非蠢货?事实上我这功法尚有残缺,如果夫人知道其余部分该去哪里寻求,在下感激不尽。”夜听澜道:“你这顺着杆儿往上爬的功夫,比你的修行强多了。”陆行舟微微一笑。“你这功法的残缺部分,只有可能存在于某些古仙遗迹之中,这得看你的造化,我提供不了什么信息。”夜听澜沉吟道:“但应对姹女玄功的话……你这功法确实极有优势,我倒是有些思路可以与你参详。”陆行舟大喜:“请夫人指点。”“首先你要告诉我,你试图应对的是什么级别的侵袭……若是常规交战,你自身阴阳轮转极为稳固,一般媚功很难通过交战入侵动摇。除非被偷袭击伤,自身宇宙散乱,那不是功法的问题了。”陆行舟道:“这点我已经有数了,所以才觉得自己的功法有点优势。”“所以你想问的,莫非是交合?”“……”陆行舟沉默。孟礼眼珠子都鼓了起来,国师你在干嘛啊国师,真探讨阴阳就算了,怎么连交合都说了,这是您说的话吗?还有那陆行舟,你特么真的想和姹女魔修交合,你咋不去上老虎呢?研究拔了老虎的牙也比这事稳一点啊。夜听澜面无表情:“那我的意见是不交合。姹女玄功的磅礴阴气冲入你体内,你的自身宇宙必乱无疑,尤其在修行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只可能被彻底主导,毫无悬念。如果对方还是处子,那元阴之精纯,可越大阶制敌,是她们的杀手锏。你还想反越阶?色迷心窍,不知所谓。”陆行舟弱弱道:“我只是担心被擒被骗之类的情况,是否能有点惊喜。”“一定要惊喜的话,只有一种办法……你筹备一个阳气极盛的宝物,在对方入侵之时骤然引宝物阳气入体,与之对冲,剩下的就看你功法自身的调和能力了……这招一般人用不了,外来的阴阳二气突然在体内对冲,经脉承受不了,必废无疑,只有你的功法可以稍作期待。”陆行舟若有所思。夜听澜转身离去:“此议只是给你应对意外之用……若是你仗着有点办法,主动去猎姹女魔修……那到时候浪涌舟翻,不会有人为你叹息。”目送夜听澜离去,孟礼看着陆行舟的眼神简直如看神仙:“你……你竟然真和她谈论阴阳和合的话题,她、她居然没发怒……”陆行舟道:“因为真的是讨论怎么应对魔修的话题啊,真诚才是必杀技嘛……姹女合欢宗就这性质,讨论自然就要涉及这些,人家叶夫人居高望远、坦荡磊落,才不会纠结。对了她哪家的啊……”孟礼:“……你连她哪家的都不知道,就居高望远坦荡磊落了?她走了,听不见,不用在后面也拍马屁的。”“我这是真心话。那气度那见识,一看就不凡啊,何况教谕你对她那么恭谨,怎么也是一品豪门。”“嗯,是。”孟礼绷着脸道:“我不便背后议论他人,你们既然认识了,以后自己去问。”远处的夜听澜微微一笑,飘然而去。不好意思,我听得见。她愿意指点陆行舟这些,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什么居高望远坦荡磊落,而是觉得陆行舟惹上姹女魔修应该是因为自家徒弟的缘故。有这因果在前,自然应该帮一手,否则再坦荡也不会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谈论什么阴阳和合的话题。说起来这男人坦荡是有的,学识也是有的……不过还是好色,姹女魔修都想收,自古动了这种念头的男人没见过好下场的,还是让乖徒弟离他远点,免得溅一身。不过清漓应该也用不着提醒,一旦突破三品,更是一座冰山了,谁来都没用。…………那边陆行舟辞别孟礼,一路沉思着回客栈。阳气极盛的宝物,都不用特意去找,因为他的火腿就是。这两只腿的功效远远没发掘完呢,至今都只是作为一个能量源、以及一个“地脉根基”逐步在改造根骨。至于本身蕴含的能量太过庞大,并非此刻的六品修行能完全发挥,暂且只能封存于腿骨之中。一旦释放,火腿就是极磅礴的阳气来源,水腿就是极磅礴的阴气来源。自身宇宙阴阳自具,他的基础属实比谁都好,只待渐渐开发。也就是说,如果裴初韵元阴入侵,自己释放火腿之力,有没有用?以及自己的功法是否能及时接下这阴阳冲击,将之抚顺?如果可以,姹女玄功在自己这里就彻底失去意义了,那时候才敢放开心怀,该干嘛干嘛。是否可以,需要测试……这怎么试?回到客栈小院,不见裴初韵。到她房间一看,小妖女依然抱着个抱枕在床上海棠春睡。陆行舟坐在床沿,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乱发,看着她睡得小猫般的小模样,良久才叹了口气,低声自语:“其实你先前说得对,我之所以带你来京,只不过是为了试试能否得到裴家的大人情,而不是真心为你。我自己没有真诚,对别人自然只会更加猜疑。”顿了片刻,又低声道:“但昨夜见你情怯之时,为你寻找答案的念头已经超过功利,不知你是否相信。”“我现在倒更盼着,今晚就能找到答案。到时候你没有理由再跟在我身边,我也无须再有念想,一别两讫。”不管她到底睡没睡着,是否听见,反正想说的话说了,陆行舟也不纠结,回到桌边取出丹学笔记开始研读。今天的题太特么难了,让他有了点紧迫感……别的反正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想那么多干嘛。床上的裴初韵眼睛悄悄睁开一点缝隙,看着他捧卷闲读的背影,看着看着,侧卧支腮,久久不言。(本章完) 第121章 今天的笑容最好看 裴初韵跟了陆行舟有段时间了,印象挺颠覆的。以前受信息所限,总觉得陆行舟今年都二十了,修行也不过六品,应该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在阎罗殿的文事上,很少修行,实力和其他丹师水平差不多……这个错误认知让她付出了惨痛代价。现在发现,陆行舟日常几乎是没有任何闲暇的。除了那些必要的交际之外,他足不出户,不是琢磨修行就是琢磨丹术,活脱脱的修炼狂徒。他家小孩阿糯也是如此,日常窝在屋里都在修行。卖萌只是副业,鬼童子才是她的真实,即使是在外,阿糯其实绝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赴京路上那小段时间,是她裴初韵第一次游山玩水,同样也是陆行舟师徒的第一次,大家都没有浪费在游玩上的时间。若说闲事,可能也就泡妞的时候不务正业。但他的所谓泡妞,裴初韵很清楚,至少对她裴初韵不是真心。就连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也不知道含有多少人心算计,真诚占了几分。裴初韵有点想笑,昨夜失望他不信自己,可其实自己却也从没真信任过他。大家扯平了。说白了裴初韵自己都不是很信自己。也许当场那一刻情动,愿意和他欢好,但之后呢?做着做着就觉得机会太好,想用姹女玄功控制他了呢?裴初韵都不敢替自己打这个包票。他的防备是应该的。裴初韵叹了口气,起身披衣,给沉迷丹术的陆行舟泡了杯茶。陆行舟有些诧异于她的态度,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看什么看,不喝拉倒。”裴初韵白了他一眼,坐在一边托腮。“喝,阿繂的爱心茶,为什么不喝?”“你这人……”裴初韵啧了一声:“真不知道说话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陆行舟笑了笑:“彼此。”裴初韵讽刺道:“你定力这么好,其实挺适合做和尚的。”陆行舟诚恳道:“这事儿是互相的,你的定力其实比我更好。我去做和尚,你在隔壁陪着做个尼姑怎么样?”“为什么要陪你,你是哪位啊……”“我是你公子,阿繂小丫鬟。”裴初韵飞起一脚,陆行舟顺手捞住。脚上穿着的是他还给她的那只绣鞋。陆行舟顺手脱了丢一边,一手把小脚丫抓在手里把玩,一手还在看书。明明被乱吃豆腐,裴初韵还是很想笑:“沈棠有没有说过,你这人不正常啊……”“我以为对于合欢圣女而言,这种程度属于认知里的低端。”裴初韵小脚动了动,脚趾头在舟楫上轻轻拨动:“这样是不是高端点?”陆行舟鼓起了眼珠子:“妖女,我在读书,休要坏我修行。”裴初韵脚拇指拨拨拨:“你不知道我实际还是你的敌人吗,把敌人放在身边注定没好下场,坏你修行是基本的。”陆行舟实在好笑:“真看不得我好啊?”裴初韵托腮道:“反正你说的,今夜之后,一别两讫。我再怎么打扰你修行也就一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的……陪我出去逛逛京师怎么样?”不知怎么的陆行舟反倒总能从这家伙身上找到一种撒娇小女友的感觉,故意道:“让我放弃修行陪你,总要给点奖励吧?”裴初韵咬着下唇,媚眼如丝:“你要是肯呢……今晚如果又憋着,我就帮它放出来。”陆行舟立刻收起了玉简:“走。”裴初韵吃吃地笑:“男人。”陆行舟任嘲不吱声。之所以没法玩素的解决问题,因为这种事得对方主动啊,你总不能抓着她的手或脚自己来吧,万一她笑出声那多尴尬。如果小妖女肯主动,那甚至连功法的研究都没有那么大必要了……两人招呼了阿糯,阿糯欢天喜地地推着轮椅一溜烟出门。裴初韵陪在身边,悠悠叹道:“你看看你这个做师父的,把孩子憋成啥样了。”陆行舟道:“说得你和阿糯关系很好似的。一路打了几架了你自己算得清么?”“一码归一码!”阿糯道:“师父又没限制我出门,我是自己不出门的。”“哎呀你个死小鬼,帮你说话呢!你自己不出门,那怎么出了门这么开心?”“因为自己出门和跟师父一起出门不一样呀。”裴初韵愣了愣,没话说了。她也可以自己出门,为什么一定要找陆行舟陪着出来?一样的。这么一想就忽然觉得阿糯圆圆的脸像极了灯笼,裴初韵弯下腰,语含魅惑:“阿糯,小小年纪还是修行为重的好,要不你回去吧,推轮椅这种累活交给姐姐干就好了。”阿糯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还是去台子上唱戏吧……”裴初韵捏着粉拳,恶狠狠地冲她示意了一下。阿糯才不怕她呢,“哼”地一声偏过了脑袋。说是出来逛街,其实裴初韵并不像普通女人那么有逛街购物的兴致。在宗门里她属于资源尽有,想要啥有啥,对于珠宝首饰衣裳什么的真的没有兴趣,能提起兴趣的大约只剩天材地宝了,可那也不是逛街能逛出来的。结果是阿糯抢戏无比,看到什么吃的就往摊位上钻。裴初韵在身后看着,撇了撇嘴。陆行舟忍不住问:“是你提议逛街的,怎么这么无欲无求?那次也只是买了本诗集。”“不知道。”裴初韵低声道:“我也从不觉得我想逛街。”“那今天这是……”裴初韵出神地看着阿糯掂起脚尖把铜钱摆上柜台的小萌样,忽地笑了笑:“你捉到我那天,说是我先对你释放的善意。”“嗯。”“我后来想了很久,没想明白我的善意哪来的,我那时候明明恨死你了……”裴初韵叹了口气:“想来想去,或许是因为那天跟在后面看你和阿糯开开心心逛街的样子吧。那或许是我从小期待着的,却从来没能实现的梦。”陆行舟怔了怔,又点了点头。其实和沈棠也差不多,父爱有失,看着这种亲子场景便尤为感触。说起来有个可爱的娃对于把妹好像是个利器,和家里有只会后空翻的猫差不多……“你既羡慕阿糯,又为什么不像阿糯那样做呢?”陆行舟柔和地笑笑:“我看你也爱吃甜的,又不怕胖。开开心心去买了吃就好了……难道是修行太久,又被圣女身份束缚着,已经找不到快乐的模样?”裴初韵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大人,哪能像她一样瞎跑啊?”“你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已,有满街瞎跑的权力。”“切,说得你很老似的。”说是这么说,裴初韵放眼看去,还真有不少少女嘻嘻哈哈地在街上打闹,很大声地在摊位前对着老板笑:“老板老板,我要这个!”阿糯的脑袋从两个少女腰间钻了进去:“我也要,两串糖葫芦。”裴初韵气鼓鼓地跑了过去,一把拎起阿糯:“凭什么两串?”说着转头冲着老板喊:“要三串!”果然满街也没有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妥的。根本不需要像在宗门里堆着一脸的气度与浅笑,不需要像出去面对敌人时做出那虚伪的妩媚。只是一家子出来玩乐的小丫鬟,有满街瞎跑的权力。可以和阿糯抢东西吃,可以和其他少女争先后。陆行舟轮椅都没人推了,跟着后面自己划着,脸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意。裴初韵不经意转头看见,脸上有点发烫,却又哼地一声继续去追阿糯:“小屁孩别跑,这桂花糕是我的,你买的是糯米糕,一口吃完了又来抢我的,给我站住!”阿糯捂着袋子跑:“你再买就是,又不是没钱……”“死胖妞,怎么撑不死你!”陆行舟笑眯眯地跟在后面,忽地手上现出一张符,却没燃烧。驱鬼符。某处楼上窗台,一双毒蛇般阴狠的眼眸消失在窗后。绕出街角,正好见到一队镇魔司巡城队伍,陆行舟划着轮椅路过,不动声色地传音说了句:“烦请通知盛小姐,叶无锋确实还在京,务必加强戒备……若想行动,一定要找我,不要自己行动。”镇魔司头目神色肃然。陆行舟笑吟吟地继续追着自家丫鬟孩子去了。应双说得没错……叶无锋这些人似乎真不敢动自己,阎君态度难测?真有意思,在阎罗殿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自己死,真离开了反而不敢动了……自己以符骂他是鬼,快滚,他居然都忍了下去。自己刚才到现在可都算是落单呢……但也就意味着,他把气撒向别人的可能性变高。希望瓜妹把那天自己的提醒记在心里,不要不当回事,还去斗鸡走马打猎什么的……瓜妹按理会听自己的劝,但重视度未必充足,毕竟这可是京师!可能自以为布下足够的天罗地网之类的就想捕猎。但叶无锋这人真的很危险,没有足够的认知有可能翻船的……就连陆行舟自己,这都一年半没见了,也不敢肯定现在的叶无锋有多少成长,曾经的认知够不够。而且阎罗殿在京师还有其他人的,陆行舟也不知道哪些是叶无锋的人,找都不好找。正思索间,裴初韵和阿糯又打打闹闹地跑了回来。裴初韵笑嘻嘻地抓着一根糖葫芦塞进陆行舟嘴里:“呐,别说我们不记着你。”陆行舟咬了一颗,偏头看着裴初韵的笑脸,笑道:“认识你这些天,也许今天的笑容最好看。”小妖女或许怕乱用功力会误伤路人,功力全隐着,以至于这瞎跑居然跑得有点微汗。发丝微乱贴在鬓角,脸蛋红扑扑的,眉梢眼角尽是属于小丫鬟的青春,那日常的妩媚挑逗好像只在梦里,咻忽不见。(本章完) 第122章 裴府家宴 这天裴初韵在外面疯了整整一个下午,陆行舟始终笑呵呵地陪着,像极了宠着两个孩子的老父亲。直到夕阳西下,裴初韵倒也记得今晚是裴府请客,并且这才是自己此来京师的重头戏。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陆行舟身边:“那个,是我拉你出来逛街的,结果你就在后面跟着看了一下午,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别人陪逛街不就是这样的么?”陆行舟笑眯眯:“我比很多男士都幸运,因为我可以坐着。”裴初韵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可具体哪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哦是了,别的男人和恋人逛街是你侬我侬的,尽说些私密话,哪有笑眯眯跟着的。裴初韵有点不好意思,附耳低声道:“晚上补偿你。”“陆兄。”裴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裴初韵如同受惊的小兔子,飞也似的站直身躯。裴钰似笑非笑地踱过来:“听人说陆兄和丫鬟孩子逛了一天,特来找寻……看来小弟来的不是时候,打扰风流。”裴初韵俏脸红扑扑的,低着脑袋含羞站在陆行舟身边,做足了偷吃被抓包的小丫鬟形象。陆行舟一本正经:“不,你来得正是时候。”并不是想把裴钰一起搂肩窝,而是想着如果裴初韵真的是裴钰妹妹,那这个兄目前犯倒还挺刺激。裴钰听不懂梗,只是笑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陆行舟拱手:“裴兄有心了……烦请带路。”三人跟着裴钰向裴府而行,裴钰随口问:“京师风貌如何?”陆行舟笑道:“京师气象,不是区区夏州山野可比。别的不提,人物都强好多……路人之中都好多比我强的。”“哈哈……”裴钰失笑:“真不愧是修士的观察角度。不过那些人,气息看着强,真说强于陆兄倒也不见得。霍瑾看着都强于陆兄,还不是一招落败的份,大部分人都还不如霍瑾,磕丹上去的占多数。”其实这不是什么修士的观察角度,而是怕刺杀的谨慎角度。陆行舟自己的观察角度倒更多在人文,只是京师太大了,逛区区一个下午连九牛一毛都不算,并没有什么代表性,不如不说。磕丹上去的占多数,本就是修行之世普遍的生态,毕竟绝大部分人并没有修行的资质,但提升品级却可去病延年,能不能打倒是次要了。只不过普世都如此,京师强大的却还是比别处多。见陆行舟笑而不答,裴钰便自顾道:“霍家没有打扰陆兄吧?”陆行舟笑道:“听说霍琭快被押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做各方串联的工作,没心情节外生枝吧,至少暴力手段是不敢当众玩的。我倒是想过,如果霍家还要来找我,有可能会是霍行远亲至,看似和蔼地许诺一些条件……但这也没有发生。”“说不定明日就会发生。”裴钰若有所指。“裴兄怕我扛不住压力?”陆行舟悠悠道:“你们现在不就是正给我底气么……”裴钰哈哈一笑,没有回答。确实裴家要请陆行舟,随便请个酒楼就可以。会往家里请,就是为了和霍家昨天“回家吃饭”针锋相对,至少表明态度的诚意。说话间,已至裴府。裴府大开中门迎客,做足了姿态。裴初韵抬头看了看“相府”的匾额,抿了抿嘴,有些怔忡。一直有些患得患失的踏入裴家,到了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就这样。反正沿途所有人看见自己的外貌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和去其他任何地方做客没什么区别。到了客厅,倒也没有什么裴府重要人士济济一堂,只是裴钰的父亲、当朝宰相裴清言在座,眼眸也是落在陆行舟身上,而不是他身后的丫鬟。“久闻贤侄相貌堂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裴清言捋须笑道:“倒是长得比霍家几个都好看。”言下之意,你到底是不是霍殇,能否给个准话。陆行舟却不搭这茬,只是笑道:“论及外貌,裴家属实是佼佼者,霍家一般。与裴相相比,霍行远就像个粗鄙武夫。”裴清言差点没绷住:“镇远侯本就是武修,还是领军之将。”霍家之所以权倾朝野,可不是光靠幸进的,修行之世靠虚溜拍马可不够,连下属都不会服气,你自己要争气才行。陆行舟以当初七八品的破修行长期居于阎罗殿高位,才引起一堆不服和雄竞蠢货,要是他一品,包保风平浪静啥都不会有。而霍家强就强在,霍太师和镇远侯,父子双一品。据说长子霍琦也已经三品了,上三品大坎已过,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祖孙三代皆一品,那也是个美谈。陆行舟却觉得,霍家早年也不见高品这么多,这几年多半和丹炉有点关系,恐怕炼的不仅是救命性的丹药了。可惜年轻的几个着实不太争气,不然一门精英还真难搞。裴家的人丁就比霍家单薄很多,至少在京师这边,裴清言的上一辈人似乎都不在这,堂兄弟不知道几个在,而裴清言自己这一支,裴钰是独子,而且是中年才得子,宝贝异常。是的,一个独子,并且裴钰起码比裴初韵大三岁以上,不存在偷换的可能。如果说偷换,只能是堂房的,裴初韵并没有期待过裴清言就是她爹。而裴清言早年没有孩子丢失或夭折,这是随便问些老仆都能问到的情况,不需要特意进裴府了解。裴清言笑道:“先吃饭吧,就一些家常,你我几个随意吃些。”众人入了座,裴初韵老实巴交地侍立在陆行舟身后。这才让裴清言终于看了一眼,却是微微一怔:“这位是……陆公子的丫鬟?”“是啊,我的丫鬟阿繂。”陆行舟观察着裴清言的表情:“怎么了?”“哦,没什么,来者是客,阿繂姑娘也入座吧。”这种世家规矩最多,可从来没有丫鬟与主人同座的道理……陆行舟和裴初韵对视一眼,笑道:“还不谢谢裴相?”裴初韵行了一礼:“多谢裴相。”裴清言道:“阿繂姑娘是哪里人?”裴初韵摇摇头:“不知,自幼流浪,被多方拐卖,不久前才被公子买下的。”这回连裴钰都忍不住道:“姑娘这般美貌,还能辗转多地?”言下之意,一般人买了早就收了。倒是裴清言摆了摆手:“问人隐私,甚是无礼。”裴钰忙告罪:“裴某失言,姑娘莫怪。”陆行舟此时道:“裴相家中兄弟都在河东么?我看霍家赴京,拖家带口恨不得把狗都抱来。”裴清言失笑道:“我们与霍家可不一样……裴氏扎根河东数百年,枝繁叶茂的,想搬也搬不来。我们主宗这一房,我是长子,其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外做官,一个专注修行。”陆行舟心中微动。裴家内事他当然是不太了解的,不过在外做官的那个想必裴初韵自己探过,专注修行的那个说不定还有点东西可找。结果不用找了,裴清言下一句就是:“阿繂姑娘倒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可惜故人早逝,见到姑娘难免有些喟叹。”裴初韵掩不住神色微变。还以为这事需要各种旁敲侧击来着,却想不到才开席没闲聊几句,就已经有了直接结果。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道:“不瞒裴相,小女子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裴相故人是……”裴清言道:“是本相当年江湖相遇的一位知己,但她已经逝世很久了……姑娘相貌与她有几分相似,或许沾亲,但很可惜本相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时间又过去这么久,怕是很难帮到姑娘。实不相瞒,刚才问姑娘籍贯,反倒是想借此去探访故人出身来着……”这回连陆行舟心中都是一动。这事儿不对,很可能不需要找裴家其他人了,就特么是你!裴初韵极可能就是那位“故人”的孩子,而裴清言未必知道自己把人搞大了肚子。所以裴初韵才会姓裴,而裴家却不知道这事。姹女合欢宗多半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不想裴初韵太过亮眼惹起裴清言的注意,特别是什么才女啊作诗啊,那太容易让裴家关注了。并且高层估计有人担心裴初韵还是会被裴家找回去,暂时观望着不太想给予宗门权柄;但另有人意见相反,觉得这等天资应该培养,甚至可能会觉得应该借此背景入侵裴家才对。争议不下,才会导致裴初韵的宗门处境怪怪的。这么一分析就几乎豁然开朗,什么都得到了解释。现在的问题反而是怎么确认,难道直接问裴清言,你搞过人家没有?陆行舟沉吟良久,忽然问:“裴相这位故人,是自己安葬的么?若是与阿繂沾亲,或许可以让阿繂去祭拜一二。”裴清言摇了摇头:“没有。十八年前,死于姹女合欢宗之手……等我赶到之时,时间已经大半月了,当地官府已经安葬。”裴初韵终于色变。(本章完) 第123章 你想不想 如果按裴清言这个说法,是姹女合欢宗杀了她母亲,她还认贼作父的在宗门呆了十八年?裴初韵一时连思绪都失去,脑子一片纷乱。小手忽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手掌,陆行舟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裴初韵转头看了他一眼,陆行舟眨了眨眼,示意别慌。裴初韵心中一下就安宁下去,不管这事具体怎样,陆行舟心里肯定有分析。现在不是谈话时机,回头和他好好商议便是。想到这里便也堆起笑容,低叹道:“那可惜了。”裴清言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难言的和蔼,似是有种尘封的思念在心里微漾,却不是场合,不好表达,几次三番有点欲言又止的味儿。裴钰看看老爹,又看看“阿繂”,神色开始变得古怪。明明是邀请陆行舟商谈霍家事宜,怎么这焦点好像不对诶……难不成真是父亲当年在外的风流债?私生女找上门了?“咳。”裴钰终于干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掰正:“那个,陆兄……霍琭勾结婴鬼之事,不日有司便将审理,你身为当事人,或许会传唤于你。”陆行舟笑道:“裴兄请我家宴,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吧?应该说,裴兄有什么需要陆某做的,不妨明言。”裴钰道:“陆兄应当知道,区区霍琭一事,只能让霍琭本人无法翻身,对于霍家却不致命。即使我们心知,和魔修勾结之事未必是霍琭自己做的,他初至梦归城如何认识的婴鬼?很有可能婴鬼本就是霍家养的狗,甚至霍家还不止养了这一条,我们正在从这个角度攻击霍家父子,但缺乏实证。若是只到霍琭为止,诚为可惜。”陆行舟摇了摇头:“若论这事,我也无法提供出霍家养魔修的实证,还不如搜婴鬼的魂实在。”“问题就在这里,孟郡守尝试浅层搜婴鬼之魂,却发现他的主子是合欢圣女,和霍家没啥关系。现在我们不知道是合欢圣女与霍家有勾结呢还是怎么的,孟郡守不敢深入搜魂,怕直接给搜废了,有些左右为难。孟郡守传信给我们,说找陆兄或可有点作用。”陆行舟:“……”裴初韵俏脸憋得通红。恐怕孟观在梦归城正在跳脚呢,他陆行舟在屋里养的猫妥妥的合欢圣女,当时怎么就没揪着多问两句?陆行舟干咳两声:“这样吧,等他们押解到了,让我去见婴鬼一面,或可有点别的收获。”裴钰又道:“此外,霍家凌虐庶子,以致亲子夭亡,这种事一旦摆在面上,对于霍家的声望也是个沉重打击。霍行远至少也得吃个降职,留家自省的结果。不知陆兄……”陆行舟笑了笑:“你们希望我出面告状?”裴钰试着问:“陆兄有什么顾忌么?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试着解决。”“没有别的顾忌。”陆行舟淡淡道:“只是以子告父这种名声,我也不想担。打死霍殇的是霍琦,日常凌辱的每个兄弟甚至恶奴都有份,要我告他们倒是可以。”裴家父子对视一眼,裴清言终于出声:“江湖宗派人士,并不怕担这种名声……看来陆公子赴丹学院深造,竟是想走朝堂?”陆行舟淡淡道:“未来怎样不好说,但我不能还没选路就先把自己的路给堵没了一条,对么?”裴初韵看了陆行舟一眼,暗道裴家对陆行舟显然也只不过是利用为棋,才不会替他考虑人生。所以陆行舟才要拿她的身世做个敲门砖,如果裴家欠了他人情,那关系就会有点不一样。可直到现在陆行舟都没继续扯那个身世话题,反而是聊着聊着让双方有点陷入死胡同的味道了。是为了她么?裴钰终于道:“若是裴家承诺,将来给予陆兄朝堂上的扶持,陆兄怎么看?”陆行舟摇头失笑:“陆某真的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毛头……裴兄,看来诸位还没想好,可以等想好了再聊。”裴钰看了父亲一眼,按理这时候裴清言要出面说些什么了,可裴清言居然沉默不语。这让裴钰尴尬得很,父亲不配合,这戏唱不下去了怎么办……他只能打着哈哈:“不急于一时嘛,来来,陆兄尝尝我们裴府家常,不要光顾着聊天。”家常便饭吃不了多久,过不多时陆行舟就起身告辞:“感谢裴相款待,陆某还要研读丹书,这便先回客栈了。”裴清言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钰儿送送客人。”裴钰奇怪地看着父亲,送陆行舟一行离开。走到院外,裴钰压低了声音:“陆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合不合适……”陆行舟颔首道:“裴兄请说。”裴钰看了裴初韵一眼:“这位阿繂姑娘,不知陆兄可否割爱?”陆行舟一挑眉,裴钰忙道:“陆兄请勿误会……我是看父亲今晚有些神思不属,恐怕是阿繂姑娘惹起了他对故人的思念所致。身为人子,为父分忧嘛,小弟就想着若是能让阿繂姑娘入裴府……我们绝对不会把她当个普通丫鬟看待,不知陆兄……”陆行舟笑着摇摇头:“裴兄……阿繂名为丫鬟,实则我的朋友,来去自由,不是放在柜台上称量的货物。所以裴兄,刚才那句话还有效,感觉很多事情诸位还没想好,可以等想好了再聊。”裴钰怔了怔,还真没想过买个丫鬟这种区区小事陆行舟都会拒绝。之前拒绝“以子告父”,已经算是得罪裴家了,只是终究算是有理的,裴家自有气度不会计较。这回是个正常人也该用这丫鬟之事缓和一下关系,没想到居然二拒……他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拱了拱手:“那陆兄慢走。”阿糯推着陆行舟离开,裴初韵始终垂首一言不发跟在身边。“怎么?”陆行舟淡淡道:“难道你想留裴府啊?”“不是……”裴初韵低声道:“我是在想,对你来说,留我在裴府吹吹风不是更有用?反正裴家又困不住我,我还是想走就走,何必这么硬邦邦得罪人。”“哈?”陆行舟笑了:“我们要的是搞清楚你的谜团,不是为了给裴家吹什么风的。我的事情……不需要用你当筹码。”裴初韵哼哼道:“明明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用我当筹码。”“但我已经说了,现在不会。”裴初韵抿了抿嘴,不说话了。陆行舟悠悠道:“说穿了裴家现在并没有真正看得起我,一切只因我疑似霍殇的身份对他们奇货可居,这没什么意思……面子是要靠自己挣的。如果不是为了你的事,其实今天这饭都可以不吃,不对等的商谈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裴初韵没回话,阿糯笑道:“可裴府的饭很好吃啊,白赚。”陆行舟哈哈笑道:“没错,白嫖一顿饭。”夜晚的京师依然很热闹,四处灯火通明,人流如织。三人也暂时不说这些话题,笑呵呵地走在京师的春夜。“砰!”远处有烟花冲霄,裴初韵抬头看着,眼神渐渐迷蒙。陆行舟正在问阿糯:“今天不会是元宵吧?”阿糯摇头:“元宵在我们赴京路上就过去了啊,正月都快过了,师父。”“那居然有人放烟花……”陆行舟抬头看了一阵烟花,又转头看裴初韵的侧脸。文青小妖女眼带迷惘的俏颜,其实比烟花美多了。陆行舟忽地失笑:“感觉这突如其来的烟花,就是为了证明没你好看。”裴初韵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迷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扑哧一笑:“喂,你这些情话还是拿去跟沈棠说吧,对我没什么用。”陆行舟笑道:“真心话总是被人当虚假。”说话间,已然回到客栈。三人入了小院,把院门一关,外界的灯火与喧嚣便隔开了次元,漆黑的院落反倒显得更加幽寂。裴初韵进了屋,点起烛火,站在桌边出神。陆行舟甩开轮椅走了进来,搂住她的腰:“在想什么?”裴初韵道:“席间你示意我的事,现在能说了么?”“如果真是姹女合欢宗杀了你母亲,为什么不除根?养着你还继续让你姓裴,是等着你将来找到线索报复么?这显得很怪异,背后应该还有一些问题,不像裴清言说的这么简单……”裴初韵略吁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这事有点怪。但……裴清言的态度……应该不像在说谎。”“所以不要只听一方面的说法就先下判断,无论裴清言是否说谎。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可他所知的信息也未必就是对的,毕竟他不在现场,连收葬都不是他。我觉得你如果有机会,可以尝试旁敲侧击问你师父,把双方说法做个对照……嗯,切记不要直挺挺的问……”“我有那么傻么?”“有时候,有的……”裴初韵叹了口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有些无力地说着:“没想到本以为是得到了最直接的线索,却反倒更扑朔迷离了……”“不管背后有什么门道,裴清言大概率真的是你爹。你如果只为身世,其实已经算是差不多揭开了,并没有白来。”陆行舟道:“只不过我也知道,你查身世并不仅仅为了身世,而是想解自己在合欢宗内的处境,这事未完,我也会继续帮你探访。”裴初韵懒洋洋地笑了笑:“当然,谁是我爹一点都不重要,没养过我一天,我在乎么?不过……现在我倒真相信你是在为我考虑。”陆行舟吻了吻她的侧脸:“我说的本来就是真话。”“你明明还是想骗我的……”“嗯?我还骗你什么了?”“想骗我上床。”“……”裴初韵转身搂着他的脖子,笑吟吟道:“说,想不想?要是不想,那就没了。”(本章完) 第124章 小妖女二品灵泉 陆行舟眼含笑意:“我说想,你就给么?”裴初韵噘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看她小嘴嘟嘟的样子,陆行舟低头吻了上去,裴初韵闭目迎合。很快就感到天旋地转,已经被陆行舟横抱起来,往床上放。低头看他埋首亲吻的样子,裴初韵迷蒙的眼波里有那么一丝柔和,忽地轻声喊:“陆行舟……”陆行舟含着什么,含糊地“嗯”了一声。“我的元阴……挺重要的。”陆行舟顿了一下。“如果我用来收服你,倒也说得过去……白送的话,师门会打死我的。你之前防备我,是对的……但凡我还有半点清醒,都不会白送的……”陆行舟动作停了,声音里忽地有了几分冷意:“你的意思,将来元阴要用在别人身上?”裴初韵定定地看着他,陆行舟抬头对视,两人眼中都有什么闪过,看不分明。过了好一阵,裴初韵才柔声道:“有本事你先拿了,自然就不会给别人了。”陆行舟沉默片刻:“纵然不是元阴……也不能给别人。”裴初韵惊奇地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了:“喂……合着你不是想玩我身子,竟是想收作私宠?”陆行舟臭着脸没回答。“哈……哈哈哈……”裴初韵笑得差点把陆行舟掀了下去:“我的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陆行舟知道她今天说这些,还真有点豁出去送你一次的意思。但话中的意味反而让陆行舟心中不舒服。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也就不过是贪她美色而已,真能让合欢圣女送你一次而不去算计你,那已经是个前无古人的壮举了,到底还想什么?她自幼的功法立足于此,合欢之道立足于此。你让她不能给别人,那和让她叛出宗门有什么区别?看陆行舟顿在那里不动作了,裴初韵翻了个身,反把他压在下面,笑眯眯地挠着他的下巴:“有时候你聪明得让我心寒,可怎么有时候觉得你有点呆呢……居然想这个……”陆行舟板着脸道:“不能想么?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该不会在想铲平了姹女合欢宗这个不合理的破宗门,把裴初韵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妖女绑回家里调教吧?”“哈……”陆行舟没有回答。裴初韵附在他耳边,柔声道:“别生气……我说了今天补偿你的……”一边说着,慢慢亲吻着他的脖颈,纤手解开他的衣襟分开,又顺着衣裳解开的幅度慢慢往下亲。两人肌肤相亲已经很多很多次了,但恍惚回想,这才是裴初韵第一次主动行事,之前再怎么装一脸媚意,都只不过是在挑逗撩拨陆行舟去主动。自己肯不肯主动,或许代表了很多。可偏偏今天陆行舟心情没那么投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舟楫没入温润,陆行舟才激灵一下醒过神,神色怪异地低头看着小妖女俯首侍奉的模样,有些震惊。沈棠宠极了他,都还没这么做过……虽说合欢妖女自幼受教育不同,对这些事的开放程度和别的女子不可同日而语,但裴初韵终究也还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处子,而且身为圣女自有骄傲。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做这样的侍奉,是不是已经足以自豪?感受到他不可思议的注视,裴初韵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似的含羞垂首,继续侍奉。实际上,让合欢妖女做这件事也是很危险的。连亲吻都危险,这个也属于一种交合,比亲吻严重多了,如果想玩花活,估计此时的陆行舟还真不一定扛得了。但又比直接交合的程度好很多,恰恰可以测试叶夫人指点的方案。陆行舟提起几分戒备,随时准备调取火腿的阳气。但最终发现,自以为的戒备与方案毫无意义,裴初韵自始至终都没有运用任何功法,真的只是在让他舒服。陆行舟下意识轻抚她的头发,神色有些怔忡。这小妖女……居然真能做到这一步。直到灵泉入口,裴初韵顿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很怪异,如丝的媚意消失了,变得愤怒无比。继而在陆行舟目瞪口呆之中,飞速披衣冲出屋,一脚踢开阿糯的房间:“臭小鬼,你骗我喝的泉水里到底是什么!”阿糯从修行中睁开眼睛,大惊:“你怎么……难道喝到了?”房间里传来“哐哐哐”的打架声,过不多时,“砰”地一响,一个小女孩惨叫着飞上天际:“反正你现在都自愿喝了,还怪我干什么……”打死阿糯都没想到,这谜底揭晓得这么快。裴初韵气鼓鼓地捏着拳头回到屋子,看着陆行舟呆若木鸡的表情,又捋了捋秀发,淡定一笑:“公子,这补偿满意么?”自觉能言善辩的陆行舟从头到尾连个话都说不出来。裴初韵叹了口气,挨在他身边躺下:“不管怎么说,裴家该探的已经探完,我该回宗寻找别的答案了……”陆行舟终于有了语言功能:“如果我还想留你几天呢?”裴初韵微微一笑:“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霍家和叶无锋呢,还是想让我再伺候你几天?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更进一步?”“都没有想过。”陆行舟搂着她,低声道:“只是单纯不想你离开。”“但我总要离开的,我不是你的丫鬟。”裴初韵低声道:“除非你真把我当俘虏,制住我不让走……”陆行舟想了想:“再过几天如何……你我今天刚进裴府,触发了裴清言一堆回忆,当夜就消失了,裴家恐怕会起怀疑。你好歹得在裴钰面前再晃荡几天,指不定还能再得到一些信息?”裴初韵笑了笑:“好。”其实两人心知肚明,这就是借口。但总是被骗的小妖女这次明明没有被骗,却当作被骗了。…………次日裴初韵难得地起床比陆行舟早,没别的原因,只是想趁陆行舟没起来,出去再揍阿糯一顿。结果历来睡眠不多的阿糯这次却在睡懒觉,裴初韵在院中逮了个空气,气冲冲地去客栈要早点。刚刚端早点回院子,就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谁啊?”裴初韵不爽地擦了擦手,出去开门。一眼就看见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站在门外,虎目如电,盯着她看。裴初韵微微皱眉:“阁下是?”“一等镇远侯,镇北军统领,领枢密事,霍行远。”“我不记得这许多名字。”“伶牙俐齿的小丫鬟。”霍行远失笑:“让陆行舟来见我。”“我家公子在睡觉。”裴初韵直接关了门:“真没家教。”吃了闭门羹的霍行远傻在那里,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丫鬟给甩了脸子,还被骂没家教!身后的随从们更是勃然大怒,就要踹门,霍行远挥手拦住,淡淡道:“不要落人口实。”随从紧急收脚,怒道:“这丫鬟也太过无礼!”“区区丫鬟哪敢如此自作主张,这是陆行舟在给我们下马威呢。”霍行远冷笑:“真是逆子。”说来好笑,陆行舟越是对那身份模棱两可,还经常流露出根本不是的意思,霍家人反倒越发坚信他就是。修行之世,改变外貌并不是太难理解的事,反倒让霍家人觉得这小子真的数典忘祖。姓氏都丢了也就罢了,父母给的外貌都丢,还如此虚荣特意弄得那么好看。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想过,当初那么对待一个庶子有多过分。院中传来陆行舟的声音:“刚才是不是有人敲门?”丫鬟的声音回答:“没有,一条老狗冲撞了门而已。”霍行远:“……”陆行舟“哈”地一笑:“这个话不好骂。”毕竟确实沾亲,还挺近,霍家真是狗的话,那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干净。结果这话听在外面的霍行远耳朵里,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终于再度开口:“陆公子若是醒了,霍某有事相商。”门里传来脚步声,门再度吱呀一声开了,这次探出的是一个圆溜溜的小胖脸:“大叔你谁啊?”“霍行远。”“有拜帖吗?”霍行远:“?”阿糯嫌弃地打量他一眼:“果然没家教,拜访人的基本礼节都不懂。”霍行远强忍怒气:“陆行舟,这就是你的态度?”陆行舟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我前天对霍瑾说了,让阁下带礼物来求我。如今不说礼物,连张帖子都没,恕不接待。阿糯,关门。”“砰”,院门关闭,霍行远二度吃了闭门羹。街上可有不少行人,小心地躲在一边看戏,神色都十分精彩。霍侯爷被自己“亲儿子”两度关在门外吃瘪,恐怕京师老头老太们这个月磕瓜子都可以指着这件事做谈资了。这条街的老头老太还不是一般的老头老太。这客栈所在的街靠近盛元瑶家,离裴府也不远,能和他们住在一个区域的基本都是朝臣,身份可都不低,霍行远更加没办法当着这些人的面强闯别人院子,气度还要不要了。霍行远深深吸了口气,压着阵青阵白的脸色,淡淡吩咐左右:“去,筹备一份礼物,写好拜帖,正式登门。”(本章完) 第125章 瓜妹危 过了片刻,随从带了一封拜帖和一箱金银过来,还真的正儿八经依足了礼数拜访。这次陆行舟没再拿乔,让阿糯开了门,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霍行远道:“镇远侯为了救儿子,可真是能屈能伸。要是能一碗水端平就好了……”老头老太们手抓一把瓜子,伸长了脖子听,眼睁睁看着院门被关上,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陆行舟觉得瓜妹的性情养成,多半和所处的环境有那么点关系……门关,霍行远大步到了院中石桌边,刚才可恶的丫鬟和小孩都老实立在陆行舟身后。霍行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丫鬟和小孩比他更凶,气鼓鼓地瞪了回来。陆行舟觉得这场面好萌,霍行远只觉得:“这便是你陆行舟的家教?”陆行舟淡淡道:“不好意思,我家没家教,毕竟爹死得早。”“你!”“镇远侯请坐,五十了吧,跟小丫鬟和小孩子较劲,真不嫌寒碜。”霍行远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随从很快把金银端在桌上,霍行远淡淡道:“你的要求,我照做了,气消了几分?”“镇远侯说笑了。”陆行舟失笑道:“这只不过是见面礼,论及消气,那是哪跟哪啊?”霍行远沉默片刻,慢慢道:“琭儿终究是你兄长……”“停……”陆行舟摆手示意:“有事说事。”“你与琭儿私怨冲突,已经交战有一阵之后,才有婴鬼当街偷袭之举,这未必代表着琭儿和婴鬼就有事先的勾连。恰恰相反,应该证明二者没有勾连,否则以婴鬼三品之强,先出手的该是他,对么?”“这话骗骗自己就得了。”陆行舟嗤声道:“押到京师,必然搜魂。你们和婴鬼有没有勾结自己没数么?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我们自有主张,只要你作为当事人,表示看不出琭儿与婴鬼有什么默契之处,这事也就过去了。”陆行舟似笑非笑:“我是苦主,帮对方说话……镇远侯当我是什么大圣人?”霍行远淡淡道:“此事之后,让你回归族谱,族中兄弟应有的,你都有。并且家族力保你将来的发展,予以扶持倾斜,以作弥补……还有,你的腿,家族尽全力治疗。”陆行舟冷笑:“霍瑜的事呢?”霍行远沉默片刻:“小六的事,无论内情如何,既往不咎。”陆行舟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如此优厚,是因为良心发现呢,还是因为别的?”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沈棠。但霍行远没有这么说,只是叹了口气:“终究血浓于水。当然,你如今有出息,名列新秀榜,又得举荐进入京师丹学院……家中自然是看在眼里的。”陆行舟一副颇有触动的样子,沉默不语。让别人听着,也会觉得霍家这次很有诚意,理由也明白:陆行舟有出息,霍瑜没啥出息,死个霍瑜若能换得陆行舟消气回归家族,那对霍家是大赚的事。何况还有沈棠的因素在背后,让霍家日后的进退更有余裕。霍行远知道陆行舟看明白了,又道:“那天让小五请你回家吃饭,小五的态度不好,我已经教训过他。你好好考虑,若是想好了,家中永远有你一席。”见陆行舟依然不搭腔,霍行远却感觉他意动了,倒也不逼着,很快起身告辞:“先这样吧……老人家年纪大了,思念孙辈,不要让家人等太久。”说完率众离开,前后就这么几句话。过不多时,一道影子从陆行舟屋里鬼魅般穿窗而出:“侯爷,已经取得陆行舟头发。”霍行远看着下属手中的头发,也拔下自己一根递了过去:“去查验。”下属行礼离去,口中还要吐槽:“男女头发混在一起,让我好挑。这位若真是七少爷,倒也是个风流种。”霍行远想到那个恶劣的丫鬟,漂亮倒也是真漂亮的,就是欠调教。摇了摇头,大步离去。院中阿糯抱着霍行远送来的金子笑逐颜开:“正好近期凡间金银用得多了,有点不够。这钱真好赚。”裴初韵低声道:“刚才屋里的……”“多半在拿我头发之类的去检验呢。”陆行舟笑道:“不用管它,血脉共鸣术罢了,这玩意含糊得很,不如科学。”裴初韵听不懂什么科学,以为他是真货,当然不怕验,便道:“你刚才这态度,莫非真要回霍家啊?”“怎么可能,只是逗他玩罢了。”陆行舟伸了个懒腰:“他们觉得我有用,想让我回去……那这种想法会让他们倒大霉的。”裴初韵撇嘴,自己不也是觉得他有用,想要收服,结果倒大霉的那一个么……只不过现在算起来,究竟是倒霉还是幸运,还不好说。陆行舟道:“正月都要过去了,今天我是真的要闭门研读丹书了,小丫鬟要不要来红袖添香?”裴初韵哼哼道:“我真呆你边上,你又别想读书。算了,我出去找一下我宗门的人,晚上再回来。”陆行舟点点头,对阿糯道:“阿糯去趟镇魔司吧,找一下你瑶姐姐,看看她对叶无锋的事有什么安排。这两天她没动静,我有点担心她不够重视,会出岔子。”裴初韵正转身往外走,闻言忍不住回眸大怒:“还说你俩清清白白!”陆行舟倒被她的怒气弄得有些发愣,旋即失笑:“喂,想做我私宠了?圣女阁下。”裴初韵的怒意僵在脸上,“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扭头就走。那边霍行远到了霍家,太师霍连城和一群霍家人都围在院中看一个道士施法。两根头发缠在一起,随着法诀微微颤动着,过不多时,各自成灰,融成一团,不分彼此。道士起身一礼:“确实有血脉相关,无误。”术法效果,可比古代不靠谱的滴血验亲靠谱许多了,也做不得假。很可惜,终究没有现代基因技术的精确,陆行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霍家人神色各异地互相看看,各自想法难明。霍连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身份是没错的了……真是冤孽。”众人都不吱声,霍行远也不吱声。欺负霍殇甚至打死,他作为父亲是没参与,但他的偏袒与纵容才是主要因素,包括霍太师也一样。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过欺辱,其中霍琦更是亲自出手打死霍殇的元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陆行舟恨所有人都不奇怪。如今陆行舟出息了,倒是次要。关键是他很奇怪的,总能借着各种势,让人无从下手。在夏州的时候一会盛元瑶一会沈棠的,到了梦归城又拉扯上孟观,这回赴京既是丹学院赴考学子、又夹着霍琭魔修案当事人的身份,万众瞩目、皇帝也上了心。别说杀了,态度恶劣点都会出问题,憋屈无比。真想杀,还是得等他丹学院进修完毕,离开京师之后途中才能杀,那得到什么时候去……可气的是这次丹学院的入学考核还特别难搞黑幕,想让他早点滚都办不到,还真赖在这了。当他在京的时候,只能是硬着头皮拉拢,连霍行远自己的脸都豁出去了。霍行远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适才交谈,他的恶劣态度也只是通过丫鬟和孩子来表达,他本人的态度……其实还不算差。”霍琦道:“那是自然,父亲当面,他敢?落在别人眼里,不管有理无理,也先无理三分!”霍连城道:“那他对于回归之议,怎么表态?”“沉默以对,但那态度倒也像是有些动念。”霍行远道:“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一是出气,二也是想得到家族认可吧……”霍琦嗤声道:“总不成是想掀翻咱们霍家吧。”一个六品的瘸子……面对双一品的庞大家族。确实举世也没有人敢这样想。霍连城道:“既是如此,以后多加示好便是。你们几个,若是路遇,不得再行刁难……现在形势不太好,多让他三分。”霍家几个子弟有些不服气,却不敢违拗,只得唯唯。在各异的心思中散了伙,霍瑾夹着脱臼的手臂夹板找上了大哥霍琦:“大哥,真就这么对那贱种笑脸逢迎?我不服。”霍琦神色也很难看,如果说霍殇有可能对别人冰释前嫌,但对他这个“杀身之仇”则未必。并且假设公主崛起,陆行舟因此水涨船高,到时候搞个不好自己的位置都要被他抢了,那才叫纯纯的悲剧。沉思片刻,霍琦眼里闪过厉色:“老五,你去联络一下阎罗殿……叶无锋上个月还在京,如果他出手刺杀陆行舟,我们倒未必有多大嫌疑。”霍瑾愣了愣:“为什么?爹不是说,现在这种风头火势下,无论谁杀的陆行舟,陛下都可能怀疑到我们身上,不可妄动?”霍琦冷笑:“从多方面信息猜测,这贱种有可能是阎罗殿前判官,而叶无锋恰恰与判官是死对头。你可以先去联络,如果他真是,那我们可以给叶无锋营造机会,届时便是阎罗殿内部仇杀,与我们无关。”…………阿糯从镇魔司回了客栈,陆行舟还在看书,随口问:“怎样,盛元瑶怎么说?”阿糯挠头:“镇魔司的人说,瑶姐姐今天没有坐班,和裴钰出去游园了。”“游、游园?”陆行舟愣了:“瓜妹还有这种雅兴呢?真看不出来。她今早蹲我们门口吃霍行远的瓜都比去游园正常一点。”阿糯道:“说是二月春风,京中公子小姐们这种时节经常组织此类游园。瑶姐姐以前不太爱参与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是裴钰的面子大呢还是怎么的……”陆行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以前不太参与、这次忽然参与……裴钰在瓜妹面前有个什么面子啊,那天瓜妹顶他好几次了……裴钰,是不是还有那个啥楚轻尘?”阿糯心中也是一跳:“不会是他们想借这种机会钓叶无锋吧?可镇魔司的人说她没带镇魔司下属呀。”“正是因为要营造一个游园的表象,所以没带……他们认为靠自家随从以及裴钰楚轻尘自身的实力,就足够围猎叶无锋了。”陆行舟皱眉:“知道在哪个园么?看来得去看一眼。”“知道,城郊青瑶园。”阿糯挠头道:“按照楚轻尘也是四品上阶的水准来看,应该问题不大吧,裴钰也是四品中来着,瑶姐姐也五品了,他们还一堆护道者。”“理论上如此,可我不安。”陆行舟道:“要知道叶无锋登上新秀榜第一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之内还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按照滞后的新秀榜去判断人物实力是最愚蠢的行为。人们总是推己及人,认为四品破三品大关要很多年,但新秀榜之所以是新秀榜,那就是和庸人的分水岭,他真不一定需要多少年的。”阿糯也紧张起来:“如果叶无锋已经三品,挑准时机骤然发难,瑶姐姐真的不一定能应对。那我们去看看,好歹提醒一下瑶姐姐。”“赶得巧了,小妖女还正好去找宗门的人,少了一大战力。”陆行舟想了想:“也好,她要全力发挥,难免当众泄露姹女玄功,不去也罢。我们先去。”————PS:万字完成,十次万字的徽章20天内达成了,够可以吧。双倍月票也恰好开始,求月票!(本章完) 第126章 千钧一发(求月票) 第126章 千钧一发(求月票) 事实上,盛元瑶并没有想要钓鱼。 夏州东江几件事陆行舟的表现实在让人惊艳无比,使得盛元瑶对陆行舟的判断有种盲目的信任。 既然陆行舟几次强调如果想猎叶无锋,必须找他一起,切不可妄动,那盛元瑶在没联络陆行舟之前是不会启动这个计划的。 今天的游园是真游园,内核其实是一场相亲。 浣花剑派是正道名门,门下出师的弟子还挺多在镇魔司当差的。盛青峰并不喜欢和顶尖世家联姻以免诞生过多政治瓜葛,这类与镇魔司关系亲密的名门正派嫡传便成了很好的选择。 镇魔司终究和江湖交道多些。 楚轻尘是浣花剑派嫡传弟子,名列新秀第七,年纪也合适。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会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联姻对象。 起初盛元瑶没想过这些。那天听说裴钰的客人是楚轻尘,倒还有点喜意,终究都是年轻人,对结交年轻俊彦也是很有兴趣的,新秀榜第七耶,不值得认识认识? 要是早知道老爹存有联姻的念头,说不定那天她都要找楚轻尘麻烦呢,喜个屁喜。 不过倒也不用找麻烦,那天被霍瑾一搅和,陆行舟光芒大放,盛元瑶就已经失去了结交楚轻尘的兴致。一顿饭吃完,她都没注意过楚轻尘长啥样,注意力都在陆行舟身上了。 也是有些意兴索然……同龄人和陆行舟一比,好像除了武力能说几句之外,别的真没啥意思。就连武力这方面陆行舟也正在大步追上,认识他的时候才是个七品,现在才三四个月吧,都六品上阶了。这还没完,他能一招秒五品的霍瑾。 和陆行舟坐一桌,心思真的很难放在别桌的谁身上。 倒是因为想对付叶无锋的缘故,饭后盛元瑶去找了楚轻尘商议,由此结识。 蛋疼的是回去就被爹妈揪住了,说浣花剑派楚轻尘来了京师见过没?然后撺掇着相亲,还委托裴钰牵线作陪。 这两天盛元瑶没动静,就是因为在和爹妈闹呢,连捉叶无锋的正事都没心思安排。今天是实在闹不过去了,只因为老爹一句话:“你过完年都二十了!这也不想那也不想,难道你还真想找陆行舟!” 盛元瑶人都傻了:“和陆行舟有什么关系啊?我和他就是朋友,他的姘头可是沈……” 说到一半急忙住嘴,盛青峰切齿道:“他和公主的关系,你要守口如瓶,不能再漏嘴。” “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他和公主关系不一般,那你还想干什么?” “说了我和他就不是那个关系!什么干什么啊!” “证明给我们看。” 盛元瑶:“……” 算了。 于是只得勉强出来应付一下这场相亲,然后回去告诉爹妈不合适就完事。 记挂陆行舟提醒的叶无锋问题,盛元瑶身边还带着个老家仆保护。裴钰及其随从也不是吃素的,加上楚轻尘本身,还有一群跟着游园的公子小姐一大堆。这等阵容感觉也不会被人找到空子,盛元瑶也就放下心来,索性真游园放松放松。 二月春风,莺飞草长,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园中姹紫嫣红,湖面光洁如镜,整个环境确实是很舒服的。 盛元瑶立于湖畔感受着湖面微风,短暂地放松着烦人的心。 “盛姑娘,不知此湖何名?”身边传来楚轻尘的声音。 这种典型的搭讪让盛元瑶有些不爽。瞥眼看看裴钰等一堆公子小姐号称一起游湖的,结果都躲老远,反把自己身边空了下来,留个二人世界。 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味,盛元瑶就更不爽了,好你个裴钰,一点义气都不讲。 却忘了人家裴钰和楚轻尘才是朋友,义气当然是冲着楚轻尘去的。 但这也意味着,楚轻尘是真看上盛元瑶了,才会让兄弟帮这个忙。 看上盛元瑶多正常啊,瓜妹属实一身是优点,性格爽快责任心强,家世好,人又漂亮。 盛元瑶自己却没这种自觉,总觉得这些示好的人如同苍蝇,远不如和陆行舟相处的自在舒服。便冷冷敷衍:“湖名瑶池。附会传说的,没什么可提。” 楚轻尘却不在意她的冷淡,反正佳人肯回话就是个好的开始,精神反倒大振,继续问道:“那此园叫青瑶,瑶是此湖,青字何解?” 盛元瑶没睡醒般懒洋洋地随手一指:“那边的小山包,叫青黛山。” 那语气敷衍得,恨不得直接说你快滚,别打扰我看湖。可偏偏越是高冷拒绝,男人往往就越是贱得心痒难搔,楚轻尘本来也只是觉得挺喜欢的,现在都差点感觉深爱不移了。搜索枯肠想了半天,小心地笑道:“姑娘名字含瑶,在下名字也有个轻,感觉此园与你我还是有些缘分的。” 盛元瑶嗤笑:“此轻非彼青,别碰瓷。” 楚轻尘有些尴尬,正想说什么,盛元瑶截断道:“好好想点正经事吧,就你这样还想挑战新秀第一?” 楚轻尘傲然道:“若是叶无锋在前,盛姑娘当知结果。” 盛元瑶实在烦,转头看看裴钰等人都走老远了,便想追上大部队,免得尴尬。 刚刚转身,湖水轻响,一柄细长的剑从水中骤然穿出,如毒蛇吐信。 两人一个满心烦乱,一个满心泡妞,竟一时都忘了叶无锋这码事儿。等到心中警兆大起,那剑已经临身。 楚轻尘心中骇然,第一反应就是和盛元瑶拉开距离,以便观察剑势。毕竟剑出突然,又是来自身后,两人都很难判定对方的剑路是什么,第一时间拉开距离是很本能的选择。 但看在任何人眼中,他这个临场的处理也属于心怯,连挡在佳人身后的勇气都没有,还自夸“若是叶无锋在前”啥啥的…… 水雾之中传来讥笑:“就这?” 那剑确实不是冲着楚轻尘的,而是盛元瑶!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跟在盛元瑶身侧不远的老仆剑出如电,越过盛元瑶刺向水中剑。 但双方距离不同,这剑已经出水,老仆才动,显然来不及,需要盛元瑶自己能躲过这第一击! 盛元瑶浑身如坠冰窖。 叶无锋并没有如陆行舟担忧的那样突破三品,但绝对就差临门一脚了,无限接近于三品。这一剑的速度,以她五品的实力根本闪不开! 要是楚轻尘刚才不是拉开距离而是果断反刺,此局才能解……可惜楚轻尘做出了错误的第一选择。 盛元瑶拼尽全力向旁边飞撤一步,那剑如影随行,还是轻而易举地刺进了她的后心。 “盛小姐!”远处裴钰等人大惊而来,却全都慢了一拍,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击中盛元瑶,盛元瑶瞪大了眼睛。 时间空间都仿佛定格在这一瞬。然后场面如同慢动作一样,人们眼睁睁看着那剑明明刺入的,却变成了从盛元瑶背上擦过,带起一蓬血光。 一个轮椅从侧面炮弹般弹射来,路过盛元瑶身边一把抱住,继续掠了过去。 符纸燃烧的灰烬都还没落下。 陆行舟……在大老远就一个镜光符直接作用在盛元瑶背上,同时轮椅电射,把人带走。 与此同时阿糯的拳已经轰向叶无锋侧脸,盛家老仆的剑也已刺在叶无锋剑尖,楚轻尘反应过来一剑回刺,裴钰等人四面包围,各色攻击疯狂轰下。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叶无锋却已经重新入水,消失不见。 所有威能轰在水上,都只轰了个空。叶无锋的声音已经从湖的另一端传来,大笑而去:“京师贵女,世家公子,剑派嫡传……哈哈哈哈……竟然都不如一个废物瘸子。” “咚!”陆行舟的轮椅砸在地上,强大的惯性冲得他摔了出去,抱着盛元瑶在草坪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盛元瑶后背的血迹染得草地一片鲜红,撞在地上更如散架一样疼,可此刻的美眸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上压着的陆行舟的脸,如坠梦里。 她连想都没想过,竟然会是陆行舟如天神临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把自己救走。 符箓再比术法快、再怎么能远程生效,作用也需要少量时间的。 按时间判断,陆行舟是赶到此地的第一眼,在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情况下,看见她盛元瑶的第一时间就先祭出了镜光符,才能得以及时作用。紧接着轮椅疯狂弹射,已经快到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了,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人顺走。 这意识,能爆十个楚轻尘。 陆行舟急剧喘息着,眼里都是愤怒:“跟你说了小心小心!全当耳边风?谁叫你这样钓鱼的,还故意把裴钰他们散开?你是活腻了吗?” 盛元瑶弱弱地:“误会,不是在钓鱼……” “不是在钓鱼,意思是你在明知道有刺客盯着你的情况下,还真的出门踏青导致被暗杀?你前些日子在城门分的猪,是你自己吗!” 盛元瑶脸上火辣辣的,背上的疼都没脸疼,半晌才道:“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我背疼。” 陆行舟转过脑袋,才看见盛家老仆、裴钰、楚轻尘、阿糯……一群人围在身边,低头围观,神色各异,好像在说“你醒啦?” ———— PS: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127章 拘魂使 第127章 拘魂使 阿糯把翻倒的轮椅搬了过来,陆行舟双手一撑地面,翻身坐回。 盛家老仆慌忙扶盛元瑶起来,一看后背鲜血淋漓好长一道口子,好在不深。 事实上被陆行舟的镜光符偏斜攻击之后还能造成伤势的,这也是第一次,看得陆行舟都有些沉默。 老仆撒上药粉给盛元瑶包扎,陆行舟又递过一枚丹药:“这个,止血生肌,及时服用可不留疤。” 老仆忙致谢:“这次真的是太感谢陆公子了。陆公子若来盛家,盛家上下同感大德。” 别看现在这伤不重……若是再深个半寸,那就叫致命伤了。更别提若非陆行舟的镜光符,那都已经一剑穿心。 连裴钰也是心有余悸地致谢:“多谢陆兄,要是盛小姐真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裴某也抬不起头了。” 陆行舟冷冷道:“当然,什么时候了还在那给人营造二人世界呢?我原先还以为你们是钓鱼,原来是真蠢。” 裴钰尴尬不答。原本出来游园真没什么,只要大家都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刺杀,正是因为这番操作才被人找到了空子,没得洗。 更尴尬的是楚轻尘,营造二人世界给人偷袭机会是因为他要追妹子,两人失去警觉满脑子乱七八糟也是因为他的纠缠,甚至最后的临场反应也是他犯了大错。如果盛元瑶真的出事,他简直算个帮凶。 别的不提,佳人是飞了,瞧现在盛元瑶的目光从头到尾简直是黏在陆行舟身上,连给他分一点余光都没有。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错误已经造成,英雄救美的机会拱手送人。 盛元瑶包扎完毕,有些辛苦地低声问:“叶无锋这事,你还有什么看法么?” 陆行舟发完脾气也没继续骂,认真道:“我和你说过,这人是个非常有耐心的毒蛇,当初盯程远可是足足盯了一个月。像刚才这情况,应该是尾随你们确定目的地是这个园子,便先行潜入,在水中硬生生憋着等到最合适的时机骤然出手。”众人都沉默,确实是这样。 “所以完全怪你们没警惕心倒也有失偏颇,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被这种人暗中盯着,早晚都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谁也不可能时时都一群人团团围着……因此我们必须主动布局,永除后患。” 盛元瑶奋然道:“等我伤好了,你来安排,再钓他一次。” 陆行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当他是傻子么,会不知道我们钓鱼?我都说了,你之前打猎他都会疑心钓鱼,先观察着,何况现在这事发生之后,想钓他就更难了。” 盛元瑶被训得垂头丧气,又不好驳,坐在那里小狗似的可怜巴巴。 “新秀榜第一,不是随便上的……哪怕是你们镇魔司这种信息缺失的榜,榜末或许可以混混,榜首不可能有好对付的。你真以为我骂他蠢货他就真是蠢货了?”陆行舟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养好伤势,这事我会筹谋,到时候再找你。” 一伙人再也没有游园和相亲的心情,都默默散伙回去。 陆行舟忽地转头:“那位楚兄,你得小心。” 楚轻尘愣了愣,默然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若是叶无锋在前,盛姑娘当知结果”,对方那种心胸狭窄的,当场打完脸怕是还不够,指不定下一把就刺杀到自己头上了。 裴钰道:“楚兄便住我裴府,量他也不敢乱来。” 楚轻尘没说什么,却是暗暗握紧了剑柄。 叶无锋想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杀他?丧家之犬一样躲裴府算什么事?仔细分析刚才对方出手的速度与力量,正面对决未尝不能取胜,只要给自己对决的机会。 那边叶无锋回了阎罗殿在京师的暗中驻点,便有下属迎上:“拘魂使,适才霍家有人暗中联络我们。” 谁都可以通过暗号联络阎罗殿,终究是要做生意的……只不过阎罗殿出去对接的就是个小喽啰,并且对接之时另有不同人在远处不同角度观察对接者是否被跟踪,很难通过这种方式摸到阎罗殿驻点所在,往往想要顺藤摸瓜就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镇魔司也知道这条线,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叶无锋看着通报的下属,就想起这整套体系都是陆行舟设计的,曾经借此戏耍甚至坑杀过很多想要端阎罗殿老巢的正道人士,心中有点滋味难言。如果陆行舟真要背刺,这套玩意儿怕是防不住他本人,老巢非被端了不可。 但叶无锋再怎么讨厌陆行舟,心中却坚信陆行舟不会这么做。 他最多是把自己钓出去杀了,不会对付阎罗殿的。 事实上在缺了陆行舟的今天,阎罗殿很多人都有些心下不安,总觉得缺了陆行舟的主持,原本觉得缜密的设计忽然就没那么缜密,有种随时会被人端进来的危机感。连叶无锋自己都有这样的感觉。 缜密靠的不单是体系本身,还有主持的人,能随时根据不同的情况变化而调整。但现在大家没有这样的人了。 叶无锋自己都承认,以前觉得陆行舟就是个吃软饭的,很是看不起,但当他离开了才会在很多不经意的角度发现他的价值,于是对陆行舟的评价也不知不觉地变高。尤其今天,和楚轻尘对比之下,才能体会到陆行舟的意识是多强,无怪乎这些年在阎罗殿里自己使绊子最终全碰得一嘴毛。 “霍家……”叶无锋冷笑:“霍家上门,只有可能是买凶杀判官的,你们接了?” 下属偷看了他一眼:“我们敷衍着,终究得拘魂使拍板。” 叶无锋道:“判官虽走,并未决裂,我们接不了这生意,回绝了吧。” 下属心知肚明,陆行舟刚走的时候,到处搜索他的下落想杀之后快的人就是你,哪有说得这么好听。真正不敢出手的原因是,大家发现阎君还在一直偷偷关注判官,谁敢去赌阎君在想什么…… “霍家的人说,这不仅是生意,还可以是合作。” 叶无锋怔了怔,醒悟过来。 霍家自己高手一堆,杀个陆行舟有什么难度?只是他们不敢而已。之所以要买阎罗殿出手,显然是为了让外界觉得这是阎罗殿内斗,撇清霍家的关系。 但反过来看,假如他真的出手杀了陆行舟,是不是也可以栽给霍家,让阎君认为是霍家干的? 如果自己想杀陆行舟,这反倒是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村,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甩锅点了。想起陆行舟在街上随手出示的驱鬼符,明明落单自己却不敢动的憋屈,叶无锋捏着剑柄沉默良久,低声问:“霍家的人在哪?” 霍瑾坐在茶楼包间里悠悠喝茶等待,过不多时,眼前一花,忽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影。 身形消瘦,眼神阴鸷,才一对视,那森冷的杀机就刺得霍瑾浑身一个寒颤。 阎罗殿拘魂使叶无锋,剑下亡魂不知凡几,凛冽的杀机真不是他这种斗鸡走马的公子哥能承受。 “霍家霍瑾,见过拘魂使。” 叶无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就是霍瑾?在烟雨楼被陆行舟越阶一招折了手的那个?” 霍瑾:“……” 叶无锋嗤声道:“怎么合作,说来听听。” 霍瑾道:“有人猜疑陆行舟是阎罗殿前判官,不知是真是假?” 叶无锋摇头:“此非你我生意范畴,有事说事。” 霍瑾憋了一口气:“若是我们营造一个陆行舟落单的环境,拘魂使敢不敢出手击杀?” 叶无锋冷笑道:“你们霍家打的好算盘,说是落单,到时候是不是万众见证是阎罗殿杀了陆行舟,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霍瑾道:“拘魂使多心了……” “那你们给我证明一下。” “如何证明?” “有个叫楚轻尘的小子,我看了不顺眼……你们先营造一个环境让他给我杀杀,证明一下你们是怎么做的。” (本章完) 第128章 盛青峰(求月票) 那边陆行舟担心叶无锋不依不饶来补刀,师徒俩一路和盛家老仆一起护送盛元瑶回盛家。盛青峰在上班,盛夫人也不知去哪串门子了,盛家没有长辈在。盛元瑶偷看了老仆一眼,小声道:“要不要进来坐坐?”陆行舟坦然道:“刚才外人太多不好说,实际上你如果不在意的话,伤口最好让我治一治。剑锋是否藏毒,内部是否有剑气残留,需要好好检查一遍。”理论上这些东西伤者自己就能有感觉,但确实也不排除潜藏的可能性。盛元瑶弱弱道:“那……你跟我来。”老仆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这次让小姐差点丢了命,已经是极大的失职。万一真有什么残留没发现,夜里暴毙什么的,自己也该抹脖子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别去纠结什么孤男寡女了……何况那都当众抱着打滚了……终究不像沈棠有一个小白毛在旁边坑人,盛元瑶没带陆行舟进自己闺房,只是进了客房,好歹让老仆心中略安。“趴着。”陆行舟面无表情:“阿糯去帮这猪头一把。”盛元瑶扁了扁嘴,老实在阿糯搀扶之下趴在了床上。阿糯趁机揉了揉盛元瑶的脸,盛元瑶怒目而视,阿糯望天。陆行舟面无表情地撕开她背上伤口边的衣服,解掉了老仆包扎的绷带。盛元瑶“嘶”了一声,伏在枕头上不动了。本来以为会有点羞耻,事实证明不会,都是疼痛感,能羞耻个锤子。包括陆行舟也没啥心思看她伤口边上的白皙肌肤,这伤说是不重,老长的一条伤口看着还是很吓人的,没法在意别的。“叶无锋早年会淬毒,现在居然无毒……看来现在更加自信了,开始觉得淬毒下三滥了,嗤。”陆行舟嗤笑了一声,还是另撒了点药粉:“确实有些剑气潜藏,但不严重,不入经脉,只在肌肉……主要是他当场也没预料到,力量没能集中。”药粉刺激在伤口,盛元瑶“嗯~”了一声。陆行舟恍若未闻:“此前大庭广众,你家老仆也只能给你连着衣服包扎,那是很不妥的,衣服碎屑渗在里面很容易感染。现在无人,让阿糯把你衣服脱了,包好了再穿衣。”说完划着轮椅直接出了门,到了门槛上不知怎么的,轮椅一跳,跳了出去。盛元瑶偏头看着,忽地觉得这个场面很萌,扑哧笑了出来。阿糯小脸板板:“你还笑啊?”盛元瑶瞪了她一眼:“你管我怎么笑呢?再趁机揉我,我就……”话音未落又被阿糯摁住揉了一把。盛元瑶被揉得嘟着嘴:“你给我记着!”阿糯笑嘻嘻地给她脱衣服,低声道:“瑶姐姐……”“干嘛!”“师父刚才很恼火哦,我都很少见师父发脾气。”盛元瑶撇撇嘴,脸上有些不应有的红润:“他气我不重视他的劝告,我也是活该。”“不是。”阿糯附耳悄悄道:“难道你不觉得,师父更气的是你跟人相亲?”盛元瑶瞪着眼睛,阿糯趁机在她胸前偷袭了一把,兔子吨吨吨地跳了好几下,阿糯大乐:“看不出来,还有点料!”盛元瑶切齿:“陆阿糯!”阿糯眨巴眨巴眼睛:“诶,我以后大名就叫陆糯糯好不好?”盛元瑶摸着下巴:“陆团团也可以。我说你也确实该有大名了……什么陆糯米团子,这是能说出去的嘛?你该和你师父正式聊一下这个话题,让他给你改改户籍。”那个是不是更气相亲的话题,就这么了无痕迹,再也没提。但盛元瑶脸上的红润至今没消,眼里总有走神,也不知道和阿糯偷袭兔子有多大关系。敲门声响起,陆行舟的声音传来:“好了没啊你们。”盛元瑶慌忙从戒指里摸了件新衣穿好,阿糯扑通扑通跑过去开门:“来了来了。”门开,盛元瑶急匆匆系衣带的样子还在眼帘。陆行舟装着没看见,一手将阿糯提出门槛,关上了门。被关在门外的阿糯:“???”盛元瑶趴在床头咬着下唇:“干嘛,把阿糯关外面,是要趁人之危行禽兽之举了?”陆行舟没好气道:“这是你家!”盛元瑶板着脸:“不是我家你就想啊?”“你伤在背上,不在脑子啊?”陆行舟伸手贴在她额头测了测温度:“没烧啊,怎么就烧起来了。”“呸。”盛元瑶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偏头不看他。心中是着实有点打鼓的,他把阿糯赶出去干嘛啊?孤男寡女的……刻意被压在内心深处不去想的那一刻的抱着打滚,那一刹的上下相叠压在身上……那日常看着款款深情的桃花眼难得的全都是怒意,骂出的却都是担心安危的言语……至今心中都还有一只小鹿在跳。阿糯说,他更气的是相亲?老娘相亲没有十七八个也有十三四个了,他气个屁气。陆行舟却没说这些话题,反而道:“这次的事,你爹估计会盛怒,我来讨个人情。”盛元瑶怔了怔:“什么?”“当整个镇魔司发起狠来,要掘地三尺把阎罗殿在京的驻点连根拔起,恐怕不是太难的事……但恕我直言,这可能会让阎罗殿的人死伤惨重,却未必能抓住叶无锋,与本意不符,反倒打草惊蛇。”盛元瑶鹿撞般的小心心都平复了,奇道:“你的意思,是在为阎罗殿求情?”“嗯。”陆行舟低声道:“十年香火情总是在的,阎罗殿里很多人都是我的旧部……替他们讨个人情。你我只针对叶无锋,可好?”盛元瑶绷着脸不说话。陆行舟又道:“说穿了这件事真的不是阎罗殿的事,只是叶无锋个人的操作,本质上是他在针对我而已……你倒是被我连累的。”盛元瑶摆摆手:“你也说了,杀我能让你伤心,但会选择我的主要原因是我追查他,他记恨。所以不是你的事,不用自己扛黑锅。”陆行舟不语。盛元瑶又确认了一遍:“你把阿糯赶走,只是说点儿为阎罗殿求情的话?”陆行舟有点想笑:“不然你想我说的是什么?”赶走阿糯当然是怕阿糯笑话自己忘不了鱼姐姐……但实际上这和元慕鱼还真没关系,阎罗殿是真有香火情的,没法坐视他们被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害得死伤惨重。“呸,我什么都不想。”盛元瑶忽然发起怒来,伸手推着陆行舟的轮椅:“出去出去,我要休息了。”她伤在背上,人是趴着的。这么探身去推人,一眼看着简直像是埋首到人怀里咬似的,姿势糟糕至极。门“吱呀”一声开了,盛青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手拎着阿糯,一边看着女儿和男人打情骂俏的姿势。盛元瑶僵在那里。陆行舟自己倒觉得光风霁月,不卑不亢地行着礼:“见过盛总捕。那个,不知劣徒怎么得罪了盛总捕……”盛青峰放下阿糯,板着脸道:“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盛某会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小孩子张开双臂拦着不让进门,我一时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人家。”阿糯抽着鼻子,打不过,真的打不过。陆行舟:“……”不卑不亢没了,老脸倒是有点发烧。盛青峰脸色却和缓下来:“听说陆公子今天在青瑶园救了小女,盛某在此谢过。”“不敢当。”陆行舟再度行礼:“盛小姐是陆某好友,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你抱着她打滚,压在她身上,一群人围观还半天不起来?盛青峰抽了抽嘴角,终于没这么问,只是打量陆行舟的目光带上了八分探究。长得是真有资本啊……但他的身份……很麻烦。而且他不是公主的面首吗,元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却见盛元瑶趴在床上大怒:“你还在那看犯人似的看人家干什么!这次的事难道不是你惹出来的?”盛青峰傻了一下:“我?”“不就是你逼着我去相亲!还相不相了?相不相了?”盛元瑶抓起枕头就丢:“我要是死了,都是你们害死的!”“这……”盛青峰很是尴尬,这么一算还真是。可谁能想到相个亲会变成这样啊……盛青峰很是无奈,抓住女儿和男人孤男寡女打情骂俏的探究之心都被先发制人地骂没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好好好,爹以后不逼你就是。”盛元瑶神色一喜:“真的?”起码短期内是真的。盛青峰无奈地摇摇头,冲着陆行舟道:“陆公子,在这用个午膳如何?也有些事想和公子聊一聊。”陆行舟很干脆地回答:“好。”盛元瑶的怒意一下就没了,神色倒是有些小欢喜:“我也要吃。”盛青峰看了看陆行舟,目露征询。陆行舟颔首道:“盛小姐的伤不算很严重,无碍于日常行动,只是别剧烈动作牵动伤口就好,不需要一直趴床上的。”“你早说!”盛元瑶一下就翻身而起,喜滋滋地拎起阿糯:“走,姐姐带你参观我家。”丝毫没注意到老爹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你俩真的清清白白?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啊!————PS:求月票~(本章完) 第129章 呈堂证供 “当家的,那就是陆行舟?”盛夫人也收到女儿遇刺的消息,从闺蜜家里急匆匆地赶回,一眼看见的情况十分神奇。陆行舟坐在茶室里和盛青峰对坐泡茶,但双方一言不发。由于有椅子坐了,可以腾出轮椅。于是轮椅被盛元瑶抢了,自己坐在上面指挥阿糯推着她参观房子,美其名曰伤号不良于行。其实就是想体验一下陆行舟的轮椅和推轮椅的人,也不知道啥心态。盛元瑶是乐了,结果盛夫人一眼看见女儿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小孩推着晃来晃去的样子,以为女儿腿瘸了,吓得差点当场哭出声。见老公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和一个年轻人泡茶,气得直接进去揪住盛青峰的耳朵往外就扯:“女儿腿瘸了,你倒悠哉!怎么当爹的!”盛青峰好说歹说才让老婆相信女儿只是小伤,然后话题就变成了陆行舟。“没错那就是陆行舟。”盛青峰黑着脸:“你想说什么?”“瑶儿和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关系,怎么人都带家里来了……”“陆行舟是个水平不错的丹师,来治伤而已。”“我们出去喊一声,能喊来十七八个能当陆行舟师父的高品丹师,至于喊他孤男寡女的来治伤?”盛夫人翻着白眼:“少跟我来这套,说实话。”“实话就是老子也不知道瑶儿到底在想什么。”盛青峰气道:“你看这还带个娃呢!没过门都要当妈了。”盛夫人眉飞色舞:“别说,那小女娃真可爱!”盛青峰:“?”盛夫人也醒悟自己这个重点好像有点偏差,忙道:“所以他和公主那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那也就是元瑶自己嘴巴扯的,天知道小姑娘家家脑子里瞎想的玩意儿能不能当真?要不你再去问个仔细?我也试探一下陆行舟,咱们分头行事。”夫妻俩简直把这当作重大对敌任务分配工作,盛青峰满心肃穆地回到茶室,陆行舟正在泡茶分杯,动作优雅,气度沉凝。盛青峰风风火火的动作都被带得文雅了三分,干咳一声坐回主位:“拙荆着急女儿,言行无状,见笑了。”陆行舟给他分了茶,低声道:“我很羡慕盛小姐。”盛青峰怔了怔,才想起这厮如果是霍殇,那是自幼母亲就去世了。“所以……”他斟酌着问了句:“你留在这里,实际是想和我说霍家的事情?”你妈的,我以为你要和我聊元瑶的婚嫁问题!陆行舟道:“同时也是叶无锋的事情……我觉得霍家和叶无锋勾连在一起对付我的几率很大,他们会各自想让对方背锅,形成一种各怀鬼胎的合作。如果我们应对得好,不仅能成功捉住叶无锋,还可以再让霍家栽个跟头。”明明是个很有意义的话题,可盛青峰不知怎么的反而浑身不舒服,感觉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低头抿着热茶,慢慢平复了一下心绪,才淡淡道:“霍家栽不栽跟头,与我无关。”陆行舟道:“伯父对付叶无锋,我对付霍家,同样各取所需。”“据我所知,霍家今早还在与你和解。”“那是他们一厢情愿。”盛青峰不动声色:“你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不对付霍家,你也不对付叶无锋?”“即使伯父依然不愿意涉足霍家之事,叶无锋胆敢伤盛小姐,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如果镇魔司不出手,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独力对付叶无锋的能力,这种海口夸着没什么意义。”陆行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叶无锋之事,现在是镇魔司大案,并不需要外人插手。你与霍家之事,更与此事拉扯不上关系。”盛青峰淡淡道:“所以你如果只是聊这些,那就不用聊了。”陆行舟很是客气:“好的。那伯父想聊什么?”盛青峰欲言又止。妈的你能不知道我想聊什么?犹豫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瑶儿没有兄弟姐妹,只得这么一根独苗苗,自幼也是当男孩子养,性情难免顽劣些。但我们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招赘的想法……盛某从来认为,元瑶很优秀,值得好的夫婿,若是招赘为了传宗接代,那对元瑶不公平。”陆行舟颔首道:“伯父开明,对盛小姐也是真的好。”“所以我们虽然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却从来不愿逼她选择不喜欢的。张罗相亲那么多次,她说看不上,那便看不上。”盛青峰叹道:“我们之所以着急,主要是年纪摆在那里。这世道十六而嫁,多的是女子十四都定了亲,元瑶今年都二十了……她现在觉得没什么,可一旦年纪再大,那就没有好人家看上了呀,只能越发退而求其次,那时候又哪来好的?”陆行舟小心道:“伯父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首先你作为朋友,可以帮忙劝劝元瑶。”盛青峰观察着陆行舟的表情,暗道如果你俩有私情,这么说你还不炸裂?果然陆行舟立刻道:“其实伯父想岔了。”盛青峰藏着肚子里的“呵呵”,淡淡道:“此言何意?”“伯父说的,是俗世一般女子。但盛小姐是修行者,寿算绵长。便是皇室对朝凰公主也没有急着谈婚论嫁,正是因为朝凰公主英才天赐,一旦突破三品,那便是七老八十了也只如少女,什么时候议亲那太无所谓了……”盛青峰气道:“你也知道那需要突破三品?老夫突破三品的时候都快四十了,所以你看我像个少年吗?”陆行舟赔笑道:“伯父很年轻,很年轻……”“少来这套。”盛青峰道:“元瑶可比不上朝凰公主的天资,她就算能破三品,那也该是徐娘半老了,这辈子还嫁不嫁人了?”陆行舟强行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快了呢……”盛青峰瞪眼。陆行舟忙转移话题:“伯父说这是首先,其次呢?”“其次,我们也担心她自己瞎找。我们既不愿她过度卷入政治漩涡,又担心她被人甜言蜜语欺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相亲,我们还能帮忙把关,要是任她自己瞎找,到时候找个什么玩意误了终生,可悔之莫及。”陆行舟低头喝茶。盛青峰淡淡道:“所以你那霍家身份……”“等等……”陆行舟无奈道:“首先,霍家这事正在解决。”盛青峰:“呵呵。”还挺急……咱还没说你公主面首的身份呢。却听陆行舟续道:“其次……伯父实在是过虑了。我与盛小姐真的只是知己好友,绝无觊觎之心,伯父大可放心。”“我与陆行舟真的没什么关系,我和阿糯的关系都比跟他的亲!”同一时间,盛元瑶也在跟母亲说同样的话。盛青峰夫妇同时在说:“记住你这呈堂证供,以后若是翻供,有你俩好果子吃。”其实都不用日后翻供。单是午饭的时候,盛家夫妇就总觉得哪哪都不对。盛元瑶坐在陆行舟身边,笑眯眯的,悄悄用手指戳他胳膊:“刚才老盛跟你说什么了?”陆行舟便低声回:“说他家白菜养得多不容易呗。”“切。”盛元瑶低声道:“你说这些当爹妈的是不是哪有点毛病。当年送我到镇魔司讲武堂深造,那眼睛盯得碧油油的,就怕我被哪个小毛头拐走了。结果我学成出来,工作都没上任呢,就又开始急吼吼的给我物色婆家了,那之前防备的你说是不是脱裤子放屁?”陆行舟忍不住笑。“这次也是哈,一边叫我相亲,一边又严防死守的,是不是有毛病?”盛元瑶说着,嫌弃地瞥了陆行舟一眼:“你说说你哪里值得我看上了,是看上你和沈棠在车厢里的声音不够大?还是看上你出门没几天就有了贴身丫鬟?”陆行舟低声道:“喂,给留点面子,你爹修行那么高,听得见。”盛元瑶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爹妈,又低头扒饭。盛家夫妇脸色一直是黑的,吃饭都没胃口。别提那当面说悄悄话的小俩口模样了,单论以前有其他年轻俊彦来家里吃饭,盛元瑶那脸板得就像别人欠了她八百万,啥时候有过这么亲亲热热悄悄话的?看那模样,对于陆行舟来家里吃饭、和父母言笑晏晏的场面,不知道多开心。口头说得再嫌弃也没用啊,你确定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不过话说回来,感觉这俩真的挺般配的啊,女儿和他相处也亲密自然……如果真的喜欢,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夫妻俩不经意地对视一眼,脑子都有点乱糟糟。原本陆行舟留在盛家确实是打算商议一下霍家与叶无锋问题,见盛青峰不想配合,也就作罢,吃完饭很客气地告辞离开。盛元瑶原本元气满满的模样,在送走陆行舟师徒之后就变成了一脸病容:“我受伤了,要休息,别吵我哈……”“某人在的时候就没见你耷拉个臭脸。”盛夫人咬着牙,伸着手指点着女儿的脑袋:“老娘看你伤的不是背,是小心肝!”“切~才没有。”盛元瑶趴在床上,拿抱枕盖住了脑袋:“出去出去,我要休息了。”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和陆行舟双方都没那种意思……但不知为何,当屋子安静下来,身边的喧嚣停止,脑子里就反反复复地浮现陆行舟如天神降临,千钧一发之际把自己抱开的场面。然后变成了相拥翻滚,最后又定格成他压在身上,气息拂过脸颊,麻麻痒痒,如同背上的伤口一样。伤口容易好……但这番动不动就让心里小鹿乱撞的记忆不知能不能快点消?————PS:求月票~(本章完) 第130章 罗生门 第130章 罗生门 当盛元瑶在青瑶园遭遇人生大危机时,那边裴初韵也遇上了人生中的重要节点。 姹女合欢宗在京师是有潜在势力的……不是青楼,而是很多官员后宅都被她们入侵。 其中还有一位侯府的当家老夫人,面上德高望重,实则是姹女合欢宗的高层。先小三上位害死正室,扶正后又吸死了老侯爷,“含辛茹苦”养大小侯爷,至今小侯爷视之为母,孝顺无比,整个侯府大权都是她在掌控。 姹女合欢宗用类似套路入侵朝堂,不在少数。 其他魔宗多少也有点儿类似花活,因孟观孟礼等人的缘故在陆行舟眼中还算有救的朝堂,在各大魔宗眼里早就是千疮百孔。 裴初韵按照陆行舟的建议,本想拜访一下侯府老夫人,旁敲侧击问问是否知道裴清言的往事。 结果刚刚翻进侯府后院,浑身一个激灵。 后院中一个女子悠然坐在那里品茶,明明没有任何特殊动作,衣着也很普通,可便是同为女子,都能感受到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魅惑。 姹女合欢宗主,裴初韵的师父。 她们名字往往不为人知,世人只称“玄女”。 裴初韵压着心惊,行礼道:“见过师尊。师尊怎的来了京师?” “你既进了裴府,我当然要来。”玄女淡淡道:“否则让你听裴清言胡说八道,是不是要和我们离心?” 裴初韵忙道:“师父多虑了,韵儿怎么可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 “但你心有疑虑,所以才会来苏夫人这边试图听听多方说法,不是么?” 裴初韵沉默。 玄女淡淡道:“裴清言是怎么说的?说我们杀了你娘?” 裴初韵“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我没信。”玄女嗤声道:“实际如何,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你。你娘是本座师妹,当年确实是故意接近于他,想要像苏夫人一样……有点区别的是,裴清言的原配当年生裴钰的时候难产死了,他身边没有正室,只要能成功嫁入裴家,再养大当时还在襁褓中的裴钰,自可攫取裴家权柄。这是我们的常规套路。” “后来呢?” “那时候裴清言的修行不像如今这么高,你娘的姹女玄功隐瞒得很好,他没有发现。后来两人确实成了‘知己好友’,你娘也瞅准了一个机会使了些手段,让他误以为意乱情迷,滚上了床。” 裴初韵心中微动:“既已成事,为什么不索性用姹女玄功控制了他?” “裴家是个大家族,族中强者不知凡几,只要裴清言回了河东族内,就会很容易被人发现有被控制的迹象,所以你娘采取的是另一种方法……”玄女微微一笑:“你可知,男人最信任你的是什么时候?” 裴初韵以前不知,现在可懂了:“他防备你用姹女玄功,可实际上你没有动用,只是真心在让他舒服。” “不错。”玄女颇为赞许地点点头:“裴清言不是一般人,起初姹女玄功是瞒过他了不假,但一旦交合,那种时刻就真瞒不过。而你娘明知道他发现了,紧张防备着,却始终没有动用功法,你说裴清言会怎么想?” 裴初韵抿了抿嘴,按理说会很感动了,还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居然真的摘得了合欢妖女的芳心。可事情的结局好像不是这样走的…… 玄女冷笑:“裴清言确实感动得很,然后许了你娘一个外宅之位。” 裴初韵:“???” “顶级世家之主,世代簪缨,能收纳你一个魔宗妖女为外室养着,你还不觉得恩宠?”玄女哈哈大笑:“我们什么都想过了,算尽男人的心,却栽在这世家子弟与常人不同的价值认知上……他是真心觉得这特别合理、对你娘特别恩宠哈哈哈哈……” 裴初韵:“……” 虽然她娘也不是动真心,无非捞女遇上了渣男,被天克,但这听着真的挺难绷的。 “你娘气得不行,也自认栽,分道扬镳便是。结果两个月后发现怀孕了……”玄女叹了口气:“对宗门而言,出去骗男人结果被玩大了肚子回来,那是真的太过丢人现眼。她没脸回宗,却又舍不得打掉你,自己偷偷在外面生了下来。” “那是怎么死的,也是难产?” “老实说,怎么死的是个疑案。”玄女道:“你娘修行很高,按理说不该难产。何况她手头也不是没钱,虽然自己躲起来,条件也不至于简陋……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稳婆,只有你卡在那里,都没气了……我怀疑是裴家人来‘清理门户’导致的,否则为何我刚到就有一群镇魔司的人突然猎杀我?” 裴初韵沉默。 “我只来得及把你抱走,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玄女冷笑:“至于这‘清理门户’的是裴清言本人,还是裴家其他人而裴清言自己不知,老实说,我没有证据。非要说是难产死的,说不定也对,反正我也没有证据。”裴初韵沉默良久,有些疲惫地开口:“裴家其他人的可能性居多……所以瞒着裴清言还有个孩子的事,我看他是真的不知道……并且传递给裴清言的消息是姹女合欢宗所杀,或许在他的角度看来,倒是你在清理门户。如此两方的说法也就对上了。” 玄女颔首:“我们探讨之后,也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居多……这是你该探索的问题,如果真是如此,是否为母复仇也是你该考虑的事。” 裴初韵定了定神,问道:“那师父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让我寻亲进入裴家暗谋?” “你当裴清言是个蠢货?无论是什么借口找上门寻亲,他也必然会探查你的根底,你那一身姹女玄功如何瞒得过他?那便休想得到信任。”玄女冷笑:“最佳方案当然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出道之后做出些别的事来,名声传到裴清言耳朵里,他自己起疑,自己去寻求答案……那种时候,便是发现你是自幼被我们收养,有一身姹女玄功,他的心态也不会一样。” 这才是依然让她姓裴、并且还自幼教了一些没用的文化知识,但却不肯明确告诉她的缘故…… 裴初韵眼神都变了:“师父的意思……那样他更可能会心疼我蒙在鼓里认贼作父,会设法告知我‘真相’,一起找你们报仇?” “不错。人心便是如此。”玄女淡淡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按惯例给你打造什么才女名声?就是因为还是匠气太重,裴清言还是可能起疑。反倒是让他觉得你身负一身天分才华却被我们打压,更能坚定某些判断。” 裴初韵呆愣愣地杵在那,脑子有点空。 “至于没给你什么权柄……”玄女嘴角微挑,似是冷笑:“韵儿,你得证明……如果有朝一日进入裴家,你不会攀附顶级豪门,反过来对付我们。这不仅是普遍高层的意思,也是本座的意思。” 裴初韵如同梦游般离开了侯府,浑浑噩噩地回了客栈。 回去的时候陆行舟师徒还在盛家吃饭,裴初韵等了半天没回来,心中越发难熬。 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 她很想很想和陆行舟讨论,此时此刻只有陆行舟说的话能让她纷乱的心绪正常些。 心中还隐隐的在想,母亲不动用姹女玄功,感动了裴清言之后结果也就那样……那自己和陆行舟之间的默契与心动,到底能有几分可靠? 陆行舟的恋人可是沈棠……从来就不是她裴初韵,她最多不过是他贪恋着的美色罢了。 忽有微雨,淅淅沥沥,飘洒院中。 裴初韵微微仰首,任由细雨冲刷着面庞,试图让自己的心思清醒一点。 结果心中反复回荡着的,却是陆行舟那一句“无边丝雨细如愁”。裴初韵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轮椅滚过地板的声音,裴初韵睁开眼,看着师徒俩笑眯眯进门的样子,忽地觉得恍如隔世。 “咦……”陆行舟到了身边,奇怪地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怎么看着有心事呢……一个人坐着淋雨,不要告诉我还没吃饭?” 裴初韵勉强笑了笑:“去哪了?等了你好久。” 陆行舟神色严肃起来,一把拉着她进了屋:“进来说。” 到了屋内,风雨拦截在外,便显得有了点暖意。 陆行舟起身取了块毛巾,轻柔地帮裴初韵抹着脸,又放下她的长发慢慢擦干:“谁欺负我家小丫鬟啦?” 裴初韵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铜镜,镜中映照着他温柔的模样,终于开口道:“我直接见到了师父……并且师父也直接告诉了我实情。” “嗯。”陆行舟道:“看你模样,应该是心中纷乱不定……不妨和我说说。” 裴初韵一五一十地慢慢说了。 陆行舟也出神地想了想,轻笑道:“这是裴家觉得你的仇人是姹女合欢宗,而姹女合欢宗觉得你的仇人是裴家。” 裴初韵噘了噘嘴,有些负气地靠在他身上:“其实什么仇啊,我甚至都在想,到底关我什么事……” “这么想也挺好,只要我们摆烂,就没人能利用,对吧。”陆行舟笑眯眯道:“另外呢,表面看来,双方的说辞是能对上号了,但这里还有个问题,不知你想过没有……” 裴初韵就知道找他聊会有新想法,不由起了点精神:“什么?” “按你师父的说法,你娘是没有和宗门联系的……可她为什么那么清楚这些细节,不仅连用不用姹女玄功的细微心态变化都了如指掌,甚至还知道她事后怕丢人,如若目睹?这小作文写的,跟她本人亲历似的……” 裴初韵怔在那里。 “要我说啊,这事其实很简单的,如果你真愿意摆烂不去想报不报仇的话……”陆行舟替她梳着头,悠悠道:“你就不主动不拒绝,等着裴清言发现你的身份来认亲,当个舒舒服服的裴家小姐,又是舒舒服服的合欢圣女,两边希望你干的事都不干……总有一天,会有人先忍不住,那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裴初韵愣了半晌,忽地扑哧一笑。 什么事情被他整几句,好像都会变得很简单。 (本章完) 第131章 新秀第一的压迫力 第131章 新秀第一的压迫力 “诶,按你这么说,现在你在我这做小丫鬟,你师父是知道的啊……”陆行舟忽然道。 裴初韵回过神,似笑非笑:“怎么,你怕啦?知道我后面有人,欺负我是会挨打的啦?” “我又不欺负你,怕什么?倒是你师父会不会任你一直在这玩啊?” “无非是觉得我在钓你,这对我们宗门有什么稀奇的……”裴初韵悠悠道:“具体我要怎么实施,她可不会管那么多……不过……” “什么?” “她和我说的往事,指不定有点警醒的意思在里面呢。”裴初韵转过身,搂着陆行舟的脖子,笑眼弯弯:“毕竟我娘被人白白搞大了肚子,你猜我听了之后会不会有点自我警示?” 陆行舟立刻道:“我可不会像岳父大人那么渣。” 裴初韵啐了一口:“谁是你岳父大人?” 说着眼波流转,笑嘻嘻道:“不过你本来很有希望骗到的东西,现在难度倍增了哦。” 陆行舟附耳道:“本来真有希望?” “没有没有。”裴初韵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嗔道:“你现在一回来就像只发情的猪!” 陆行舟哭笑不得:“明明是你开口闭口都是这个话题,我顺你心意又怨我。” 裴初韵哼哼两声,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在他回来之前心绪不宁满脑子混乱的感受,几句话之间烟消云散,反倒只剩满满的安宁。 好像只要他在就能安心,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他就行。 真气人,明明自己的实力可以暴打他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裴清言那边什么态度暂时不好说,师父这边的态度倒是明显得很,也不惮直言:就是想让她成为姹女合欢宗插在裴家的钉子,并且还不给予充足的信任,需要她自己给出证明。 虽说这是魔道宗门理所当然的相处模版,但终究是自幼成长十八年的宗门,给人的停泊依赖之感却比不上刚刚认识没多久的陆行舟,不免让文青小妖女心生喟叹。 真可笑……还玩笑般威胁他“后面有人”,天知道自己后面的人,竟恍惚是他。 嗯,他是在后面抱着呢。 裴初韵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嘟囔道:“我累了,抱我睡觉。” “这大中午的……” “午睡不行啊?”“好好好。”陆行舟很宠溺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自己却没顺势躺下去,只是坐在床沿轻抚她的发梢:“好好歇着,我就在旁边看书。” 裴初韵捉着他的手不让走,声音还是带上了几分忐忑:“裴……他从昨天见我之后那态度就是神思不属的模样,我看一定是开始暗中调查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他就会上门。” 陆行舟知道裴初韵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渴望亲情的,尤其在魔宗这种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之下,她更想知道父亲那边是不是会好一点点。 像一只骤逢变故的无助小猫咪……她并不是想要什么答案,只是需要自己陪着。 陆行舟揉了揉她的小手,露出轻松的笑意:“随心意去做,就算裴家有人会对你不利,裴清言当是会保护你的。记得我们的纲领,只要足够摆烂,那我们就是无敌的。” 裴初韵道:“你的事呢?” “嗯?我什么事?” “你今天出去了,还这么晚才回来,有没有事?” “我啊……我在等霍家请我吃饭、或者也请我游园。” 裴初韵瞪大了眼睛:“你也要认亲不成?” “错了。”陆行舟微微一笑:“我要杀人。” 裴初韵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我帮你。” 陆行舟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你是我家小丫鬟,公子要杀人,你还不递刀?” 裴初韵愤愤地捉下他的手,却没反驳,反倒抱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小丫鬟要睡了,不许说话。” 陆行舟无奈地看着自己被她抱着的手臂,没有抽出来。 阿糯在自己屋里叹了口气。 所以说当初包这个三间屋的院子干什么呢?永远有一间是空的,直接开两间房不就完事了,多省钱。 ………… 午后的镇魔司,各部门一片肃穆。 第一副总捕盛青峰家的独女、京城缉盗司主事盛元瑶,于清晨游园之时遇刺负伤。 据目击者说要不是有个轮椅人从天而降,那就该叫遇刺身亡了。 凶犯是盛主事近期在调查的上月京郊杀人案主犯、阎罗殿拘魂使叶无锋,这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同时在游园的还有裴相家的公子裴钰,以及京师大大小小十余个家族公子千金。这不仅是把镇魔司的脸往泥巴里踩,还是对大乾京师治安的严重挑衅。裴相亲自过问,久不问事务只喝茶等退休的老首座大发雷霆,难得地摔了杯子。 盛副总捕更是黑着脸把相关下属挨个喊进去骂了整整半个时辰,然后亲自担起了这个任务。以他的级别,很少亲自负责三品以下的案件了……此案第一负责人还真就是盛元瑶,现在趴床上了,当爹的必须找场子。 不过这个场子不是太好找。 原本镇魔司对于阎罗殿在京的窝点所在,多少是有点模糊判断的。毕竟阎罗殿一直在接生意,放风体系做得再细,一成不变的话也是很容易被找到破绽,镇魔司一直在盯,已经有点把握。 要打击报复的话,盛青峰有十足的把握在一天之内找到这个窝点端掉,至少面上打出气势来,不丢镇魔司的脸面。 结果女儿趴床上闷闷地说,放阎罗殿其他人一马……理由还很有道理,说是叶无锋人都未必在阎罗殿窝点,盲目打击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叶无锋跑掉。她的仇人是叶无锋不是别人,打了芝麻丢了西瓜不是白搭么…… 被这么一说,大动作不好搞,那要精密地针对叶无锋擒拿又谈何容易?天知道这会儿叶无锋在哪里,说不定早都离京了呢?那镇魔司还得吃这哑巴亏不成? 盛青峰来回踱着步,吩咐道:“你们先去伪装顾客,指明要拘魂使出马杀人,看看阎罗殿的人怎么回应。” 下属道:“任务对象呢?” “任务对象筛选一下,找个不惹阎罗殿怀疑并且叶无锋会有兴趣出手的……” “大人,从各方面信息猜测,陆行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阎罗殿前判官。要不要就选他为目标?我们去和他先通个气如何?” 盛青峰:“……不要选他。万一出了岔子,有人要跟我闹。” 下属:“?” “另外陆行舟疑似判官这事,先憋肚子里。未曾确认的事情胡乱猜疑,对人名声不利,这是要进丹学院考核的新秀丹师,不是任泼脏水的。另一层面说,即使他曾是判官,如今也已不是了,真进了丹学院便是弃暗投明,也不该再拿来说事。” “是。” “再去筛一些人选。京师这么多人可用,你们就只想到一个陆行舟?要不去找找裴钰,他奶奶的这事他不要给老子一个交待?” “报!”门外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下属:“又出事了!” 盛青峰皱眉:“慌什么?慢慢说。” “楚轻尘说是赴人之约,离开裴家去茶楼喝下午茶……才到茶楼门口,就被潜伏已久的叶无锋一剑封喉,继而留下一句‘叶某就在当面,你待如何’,远遁不见。” 镇魔司大堂内,气氛忽地安静。 每个人都在偷看盛青峰黑如锅底的脸色。 太嚣张了……茶楼,这可是城内杀人!这是京师!天子脚下! 阎罗殿以前就嚣张,因为阎君嚣张。想不到下面的新秀也学阎君,一样嚣张! “还真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窃窃私语:“这话是在回敬此前楚轻尘的言语吧?” “楚轻尘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四品上阶,位列新秀第七,竟如此不堪一击,一招都接不下?”“第一终究是第一呀……何况还是暗杀。” 盛青峰冷冷道:“楚轻尘赴谁的约?” “听说……”下属犹豫道:“听说是霍瑾。” “混账!”盛青峰一掌拍碎了桌子:“霍家是在干什么!” 众人不答。实际上这也未必就能证明是霍家和叶无锋勾结,霍家想结识一下新秀第七挺正常的,消息走漏了被叶无锋获悉,提前埋伏,这一点都不稀奇。 不得不说,叶无锋这压迫感是营造足了。 新秀榜第一人,果然非同一般……被这么一整,得罪过他的人甚至都不敢轻易出门。说来这叶无锋这么搞,似乎也有点故意扬威的意思,有点像在证明阎罗殿没有了判官,也有更强者? 这若没有高辈强者出马,盛元瑶那些年轻人是不可能对付的,搞到如今死伤狼藉的场面好像也说得过去。 盛青峰怒极反笑:“他只是个新秀第一,不是天下第一!让阎君亲至都不敢如他这么嚣张!陈执事!” 下属忙行礼:“在。” “先带人远点布控,盯着疑似阎罗殿驻点的范围。但凡有叶无锋的半点踪迹,立刻传信。” “是。” “伪装顾客之事立刻去做,就约裴钰。” “是。” 盛青峰扯了扯衣领子,骂出声来:“什么新秀第一,不过鼠辈罢了。若不靠偷袭,他的正面能力都未必比得过朝凰公主。” 下属都不答。话或许是这么说没错,但人家本身修的就是刺杀之道啊…… “楚轻尘挂了?”客栈内,陆行舟也听见了外面人们的惊呼交谈,低声自语:“没一个听劝。” 午睡醒来的裴初韵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打着呵欠:“怎么不说是你们阎罗殿的刺杀之道恶心人呢?” “刺杀之道……”陆行舟叹了口气:“听起来很恶心人……但也就意味着,只要能营造让他不得不正面交锋的局面,他的威胁能弱一半。” 裴初韵目光闪闪:“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敲门声:“陆公子可在?” 阿糯开了门,探头问:“谁啊?” 一个仆从模样的人在赔笑:“我是霍五公子的随从……五公子请尊师烟雨楼再叙,说是前几日得罪,想向尊师陪个罪。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冰释前嫌。” 陆行舟似笑非笑:“这不就来了?” (本章完) 五月月票抽奖活动,求保底月票! 做了一些周边,送给大家。定制图案的正方形抱枕准备了200份,定制图案的鼠标垫也准备了200份。一共400个中奖机会。因为山河祭字数还不多、图也还没出,所以这次准备的是秋秋和《乱世书》的图。以后等山河祭图出了也会给大家做点大家想要的周边……哦不对,已经叫山河稷了嘤嘤嘤,有点别扭。只要是5月1日0点到5月7日的晚上十二点,给《山河稷》投过月票就可以。最后以“月票纪念册”显示的月票序号进行抽奖。8号运营官会在书籍简介里的活动群直播抽奖,结果出来以后我也会发个单章或彩蛋章。求大家手里的保底月票支持,1号还会有万字更新的~话说粗略算了算,1号更新第一章后应该就满20万字V章了,可以有精品和万订徽章。7号上架到1号,二十四天,二十万字,托腮,好像挺猛的诶……(本章完) 第132章 姹女玄功(求月票) 第132章 姹女玄功(求月票) 裴初韵低声道:“喂,他不会这么夸张吧,刚刚杀了一个,立刻又约,生怕镇魔司抓不住他啊?” “错了,他这一次是必然不会出手的,就是在玩镇魔司。”陆行舟悠悠道:“对我的话,也是种羞辱。我要是因为怕他,吃个饭都得团团保护,不管走哪出门都提心吊胆……那对他而言简直是种享受。” “怎么,他对你有不可言说的情感啊?”裴初韵想笑。 “那可能真有。” 裴初韵笑出了声:“别贫,万一他就是不走寻常路,非要这时候出手呢?” “我又不去,他怎么想关我啥事……” 裴初韵:“?” “叶无锋想出手的话,一定是会栽给霍家的,不会直接出手……”陆行舟悠悠道:“所以他时机有两种,一是我赴宴终局之后,回家的路上;二是等着,等我早晚有亲赴霍家的那一天,就等那时候突兀截杀……你猜是哪一种?” 裴初韵想了想:“第二种,你说他一贯很有耐心。要是今晚就动手,恐怕镇魔司的人真的要笑死了,管他是开局还是终局。” “咦,开始变聪明了……”陆行舟老怀大慰:“今天这事如果是霍家小辈瞒着霍行远干的,那霍瑾这类蠢货真不够叶无锋玩,他们不会想到叶无锋根本不跟他们的节奏,照样能泼他们一脸屎。倒平白帮叶无锋约了楚轻尘,害死了人。” 裴初韵兴致勃勃:“你既然猜得到,现在怎么玩?外面那人还等回话呢。” 陆行舟加大了声音:“让霍瑾等着,我会去的。” 霍家仆从大喜:“那我就去回禀五公子。” 裴初韵:“……你真去啊?” “让他等着呗,我又没说我什么时候去。”陆行舟笑道:“我们等会去游园怎样?” 裴初韵才不管霍瑾等多久呢,闻言有些意动:“晚上游园?” “别人谈恋爱,都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们晚上游园怎么不行啦?” 简单一句小词,又让裴初韵眼睛亮晶晶:“我要全诗。” 陆行舟偏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失笑道:“那小丫鬟帮我递刀。” 裴初韵往床里缩了一下,警觉:“你要干嘛?” 陆行舟凑近几分:“我要你唇舌渡气,使用姹女玄功,与我双修一回。” 裴初韵愣在那里:“喂,你不要命啦?” “是啊,我不要命了,圣女阁下敢不敢来拿?”“你……”裴初韵正想说什么,就见陆行舟磕了一粒丹药,再度看向她时,眼中色彩难明。 “你来真的?”裴初韵惊道:“这时候吃破境丹……” 破境丹是辅助冲关之用,并不会导致根基虚浮。但是破境丹本身不提供能量,能量哪来? 双修? 怎么聊天聊得好端端的,忽然就双修,这牙都还没…… 裴初韵正发懵,陆行舟已然覆了上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些时日亲热实在是太过习惯了……裴初韵连半点闪开或阻止的意识都没起,已经被叩关而入,自己还主动交缠,舒服得很。 等意识到自己在主动回应,裴初韵又羞又愤,正想推开他,却感到口中渡来一股精纯的灵气,沁入丹田。 来真的? 裴初韵二话不说地直接昧下了这股灵气不还。 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陆行舟没好气地把手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开始揉面。 裴初韵有些幽怨地睁眼,心里不太理解。 她如果要还,这么直来直往的还回去是没有意义的,陆行舟想要的是双修……双修的话,她又不会那些温润平和的双修功,只会姹女玄功,即使只是通过接吻传递,恐怕陆行舟也是吃不消的诶。 这怎么还有人主动要求吃姹女玄功的啊…… 不管了。 裴初韵终于运转了姹女玄功,磅礴的阴气包裹了陆行舟渡让而来的灵气,又送了回去。 阴气进入陆行舟体内的一瞬间,陆行舟就感觉体内被极其舒适的微凉气息渗透,就像三伏天泡了一个清凉的澡,澡池之中有无数双轻柔的小手在按摩,香嫩的舌尖游走,舒畅无比。 比泡泡浴还泡泡浴。 实际上在男人舒服得不知所以的时候,姹女玄功的阴气已经主导了其体内的修行运转,被姹女玄功庞大的阴气带着卷入,渐成一个气旋之丹。 如果裴初韵想要采补,此刻趁着陆行舟无法反抗,直接把此丹攫取回来,陆行舟的修行就得被采走一半。 但反过来,如果陆行舟成功压制这阴气,把主导权夺回来,那就能让裴初韵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送了一大股阴气进来。 目前来说,陆行舟的实力是肯定不足以压制裴初韵的……如果是真交合,裴初韵庞大的处子元阴至少可以控制三品上阶甚至二品的对手,如今只是唇舌渡气,裴初韵也至少能控制同等修行。 她四品上阶,陆行舟六品上阶,足足差了两大级,陆行舟是不可能挣脱控制的。裴初韵搂着他热烈地吻着,母亲的经历在心中一闪而过。她可以切断控制,那就只能被动地等陆行舟愿意把气旋返还。 略一犹豫,陆行舟体内忽地有了变故。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炽热阳气突兀蔓延,中和了她的阴气,继而双方似乎在较劲争夺控制权似的,裴初韵略一恍神,就已经失去了绝对控制,只能略微干涉了。 “哪来的阳气?”裴初韵心中有些惶急,想要全面回收。 一旦失控,自己刚才注入的修行就要被留在陆行舟体内了…… 可对方阳气干扰拉扯,竟然一时收不回来,眼睁睁看着气旋逐渐成丹。 裴初韵心中越发焦虑,连身躯都开始有了反馈,小手推着陆行舟的肩膀,小脚蹬蹬蹬。 下一刻就被全面镇压,两只手腕被握在了一起,举上头顶。 裴初韵挣扎:“唔唔唔……” 心中正惶急间,陆行舟体内的阴阳气丹已经彻底成型,下一刻毫不犹豫地送进了裴初韵体内。 这一波整整抽走了陆行舟起码四分之一的修行,全给了裴初韵。 裴初韵挣扎顿止,心中一片空白。 不需要自己考虑是否切断联系、是否要卑微地等待他返还。 事实是,他已经靠实力夺取了控制权的情况下,依然毫不犹豫地返还回来。 他真这么返还了……裴初韵一时都不敢相信。 裴初韵静静地感受着回到体内的气旋。此刻的气旋是阳气的比重更大,就像刚才陆行舟感受到的泡泡浴一样,现在轮到裴初韵来感受了。 阳气偏重的气旋使得她体内的阴气下意识地卷入,再度平衡,裴初韵发现自己可以控制了,犹豫片刻,又送回给陆行舟。 这便是交相往返,渐渐地各自壮大。没有哪一方主导,各自轮流,全凭自觉与信任。 这个过程实际上要比普通做那事舒服很多,可怜合欢小妖女居然是第一次体验,陆行舟都体验过了……对象是正道冰冷剑客小白毛。 迷迷糊糊间在想,原来这事真的这么舒服的……无怪乎宗门里如此放纵,这一旦上瘾,几人能停? 不知过了多久,气旋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各自回收。 没有谁被采补损失,反而双方都有所增长进益。裴初韵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男人修行激增,毫无阻碍地突破了五品坎儿。 别说他这六品破五品的小坎了,裴初韵都觉得自己四品上阶的修行都在涨,感觉距离三品关隘更近了一步。 这要是继续多几次,是不是三品就能成了?两人相拥着感受余韵,迷乱的神智都恢复清明。裴初韵清晰地感觉到舟楫正在溪谷外划啊划的,忽地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陆行舟有点没面子地停了动作。 裴初韵搂着他的脖子,媚声道:“有本事动真的啊?” 陆行舟还真不敢。只是渡气没那么严重,正好可以测试叶夫人指点的方法,好歹自己能争夺控制权。要是玩真的,保证应付不了,根本无法控制,那就把一切寄托在裴初韵怎么想了。 就算敢信裴初韵,那种一切寄托于别人怎么想的事情,陆行舟也不想做。 不过等自己修行再高点,说不定可以…… 口头当然不会去说这些,只是附耳道:“你先答应不许笑。” 裴初韵忍着笑意,任由舟楫在外划过。 其实也笑不出来,清醒时面对这种场面,心中额外复杂。 这模样……和动真格的,还有多大区别? 过不多时,陆行舟顿了一下,两人相拥喘息。 直到各自平复,陆行舟有些疲惫地翻开,一动不动。裴初韵嫌弃地取了丝巾在肚皮上擦拭:“真恶心。” 你不是喝得挺开心……陆行舟肚子里吐槽,没力气回。 裴初韵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问:“怎么忽然这时候修炼啊?莫名其妙的。” 陆行舟舒适地四仰八叉看着天花板,悠悠道:“今天早上我从叶无锋手底下极限救出盛元瑶,叶无锋会很清楚我的实力在六品上阶。但如果今晚我忽然五品了呢?这种致命的误判,会是他的丧钟。” 裴初韵擦拭的动作都停了,愕然道:“你……这是想今晚就……” “嗯……猜他出不出手,什么时候出手,那是落入他的节奏,只能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应当是我们出题,让他来应才是。” 裴初韵想到刚才被征伐般的体验,脸上又有些红。 这男人很强势的,什么都要主导,连这种事也是。 “他靠的就是潜踪匿迹,让人防不胜防。要是贸然现身,镇魔司都够他死一百次的,你要怎么出题才能让他主动应对?直接找上阎罗殿窝点么?” “此刻阎罗殿窝点必然被镇魔司布控,他不会在的。”陆行舟道:“但我对于叶无锋而言,和别的敌手不同……他分外受不了我的鄙视,尤其在武力方面。别人找他需要绞尽脑汁,我找他,实际只需要开几个嘲讽就行了……” 说完翻身而起,穿好了衣服:“走吧小丫鬟,公子带你去杀人。” ———— PS:不知道会不会过审,提前点发布试试。理直气壮求月票! (本章完) 第133章 羞辱(求月票) 两人穿戴整齐,陆行舟喊了阿糯,一家三口悠悠出门。镇魔司的人紧张布控。原本他们想“买凶”钓叶无锋杀裴钰,让裴钰配合捉拿。人都还没找呢就听说霍瑾请陆行舟吃饭……那不用考虑了,先分人手在陆行舟这边布控再说。却见陆行舟到了街角,随手在墙角涂鸦,画了一只老鼠躲在阴沟里探着头。画得很精巧,老鼠探头对着的位置正好是灯火阑珊的大街,形成很艺术的对比。老鼠头上还画了一片树叶,绿油油的。陆行舟后仰观赏片刻,很是满意:“艺术性越发好了,看来画符练出来的画功没落下。”阿糯道:“师父你这老鼠怎么没牙啊?”裴初韵倒是很欣赏:“可不就是无锋么……”一家三口都很同步地露齿笑,暗处的几个镇魔司捕快也悄悄笑出了声。很可惜镇魔司的人需要暗中跟着陆行舟以防刺杀,显然不可能蹲守一幅画,不知道叶无锋什么时候会看见这画,真想知道他的表情。实际就在街边某栋民宅阁楼里,屋主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叶无锋潜于阁楼看着陆行舟一家三口离开,目光森冷地盯着墙边的画,手都捏出了青筋。自己想要看陆行舟在恐惧之中团团保护着出门,走到哪里都胆战心惊……可见到的却永远是这样的云淡风轻,只能换来一脸的挖苦讽刺。现在镇魔司盯得严,自己确实不敢动。让霍瑾请陆行舟,原本既是想看陆行舟紧张的表情,也是在玩弄镇魔司,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得到的只是自取其辱。就像曾经在阎罗殿里无数次自己的挑衅,最终换来的也差不多……叶无锋深深吸了口气,远远尾随而去。霍瑾请客的烟雨楼离客栈很近,没过多久陆行舟就到了街口,拐进去就到了。但叶无锋和镇魔司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陆行舟路过街口压根没拐,一路笔直前行,不知想去哪。镇魔司众人面面相觑:“他不赴宴,那还跟不跟?”上司一巴掌拍在问话的人脑袋上:“废话,当然跟!真又被在眼皮子底下刺杀了,你去找盛总捕交待?”两句话间,陆行舟已经拐进旁边另一条街,看不见人了。镇魔司众人忙追上去,一看傻了眼,那原本很好认的小孩推轮椅的画面再也找不到了,一家三口都不知去了哪里。“糟……陆行舟居然甩开我们的保护,这是想干什么?”镇魔司头目心中一凛:“分一个人去通报盛总捕,其他人通报其余各组,扩大范围搜索,务必找到陆行舟!”镇魔司的人都知道陆行舟是故意甩开自己,远远缀着的叶无锋就看得更分明了。陆行舟甚至连模糊术都用上了……这种术法在夜晚人堆里确实很容易让人一晃眼就丢失目标,但陆行舟应该很清楚,这套对阎罗殿里大家都很熟悉这一手的同门没什么用,甩得开镇魔司,甩不开他叶无锋的。这是一种极为明确的信号,意思明摆着就是:别顾虑镇魔司,我帮你甩开他们了,来找我吧。叶无锋眯起了眼睛,化作暗影直追而去。却发现陆行舟的目的地极为明确,就是早晨的青瑶园。夜晚的郊外园林,无人游园,也没灯会。园子里很黑,一片死寂。一家子到了湖边,感受着扑面的夜风,裴初韵幽幽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还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呢,今晚月色都不见,乌漆嘛黑的湖边风又冷,跟鬼狱似的,谁家正经人来这种鬼地方谈情说爱啊?”陆行舟微微一笑:“可不就是鬼地方么,酆都地府,阎罗治下。”裴初韵撤开一步:“阎罗殿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来沾边。”陆行舟笑道:“你是我的小丫鬟呀。”说着伸手一搂,把裴初韵抱在腿上坐着:“你现在想撇清关系,可来不及啦。”裴初韵咯咯笑:“有杀手潜伏呢,你还有心思抱我。”“废物潜伏再多那也是废物,我们在屋里欢好会怕地上有蟑螂路过么?”声音不大,但在这幽静的湖边却显得震耳欲聋,叶无锋在远处差点咬碎了牙。却听裴初韵笑道:“蟑螂嘛,没看见的时候是不怕的,看见了还是影响心情。”“那可不正好,咱们看不见恶心玩意,只有他偷偷羡慕嫉妒的份儿……其实一贯如此,以前在阎罗殿的时候,我和人摸摸手什么的,也有一只蟑螂老鼠眼睛碧油油的躲在一边看,可能有点什么癖好。”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不揍他,是打不过吗?”叶无锋心中暗自冷笑“当然”,结果就听陆行舟道:“那是我懒得理他,看在阎罗殿不能内讧的份上让一让。”叶无锋:“?”陆行舟叹了口气:“别藏了,丑角儿一样,被骂成这样了还做缩头乌龟,修行修到你这样,真是修到狗身上去了……放心,阎罗殿内部事宜,你可以相信我不会引入外人,镇魔司的人暂且甩开了不是?”黑暗之中,叶无锋终于慢慢现出了身形:“陆行舟,你如此辱我,是不是真当我不敢杀你?”裴初韵坐在陆行舟腿上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新秀第一耶……瘦干干的,中等身材,脸色有着常年处于阴影的不正常苍白,使得原本也算得上小帅气的容颜变得有了点诡异感,破坏了感观。那眼神残忍而阴鸷,是魔道之中惯见的神采,但姹女合欢宗的审美并不喜欢。“你当然敢杀我。”陆行舟正在回答:“尤其今晚,虽然和你预想的有点偏差,但我也确实是应霍瑾之邀而出门,有很多人可以见证……阎君人又不在京,还是可以蒙蔽的,你回去完全可以把锅推给霍家。”“即使如此,你还敢甩开镇魔司?”叶无锋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敢信,他确确实实观望很久,眼下镇魔司是真的没找到这里来。眼下的陆行舟身边真的只有一个丫鬟和鬼童子。鬼童子实力很强,但叶无锋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对手。至于陆行舟,意识再好,硬实力摆在那里也是跟不上的,何况还是个瘸子……唯一的变数是这个丫鬟……叶无锋谨慎地看了裴初韵一眼,小丫鬟修为虽不显,他还是本能地有种危险的直觉。这也是他一直被羞辱都憋着不出现的原因。陆行舟淡淡道:“你我之间的事,本质属于阎罗殿内事,别说没有引入镇魔司的道理,便是引入我这丫鬟,恐怕你都不会服气。”叶无锋失笑:“你这意思,你和鬼童子要和我殿内对决?”“曾经你邀战过我很多次,我没有搭理你。”陆行舟笑笑:“如今我正式邀战你,就不知你敢不敢应?”叶无锋道:“就以你这战前还把女人抱在腿上的姿态?”陆行舟终于松开裴初韵,还抓住她的小手揉了揉:“乖,去一边观战,这事你参与不合适。”裴初韵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退到了一边。她还真不想参与。她参与围攻的话,叶无锋当然必败无疑,但很难说能不能留得下人,万一被人跑了去找阎君告一状,那姹女合欢宗涉足阎罗殿内斗是很失道理的,真不合适。就算能杀了叶无锋,那尸体留下的姹女玄功残余也不好解释。说白了陆行舟也不想让这种事掺进姹女合欢宗的痕迹,勾结外人杀曾经的同门,很难向阎罗殿交待。叶无锋也想到了这一层,判官根本不敢引入其他势力动手,他不需要顾忌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存在,最多就是判官落败的时候救命用的!想到这里,原本一直备着想闪人的叶无锋真正有了些出手的意愿。事实上和陆行舟正面对决本就是他期待了很多年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敢想像有实现的一天,直到现在都还在怀疑陆行舟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知道你和鬼童子离开阎罗殿后都有长进……看来你是觉得我的提升不大,你师徒二人可以正面击败我了。”叶无锋深深吸了口气,谨慎地慢慢拔剑:“莫说我欺负你残疾人和小孩子,让你们先出手三招如何?”“等等。”陆行舟神色古怪:“你在想个什么呢?我和阿糯一起打你?你以为你算老几?”叶无锋皱眉:“你又玩什么把戏?”陆行舟叹了口气:“小叶啊,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一直不应你的邀战,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是不想欺负你?”叶无锋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糯老老实实地退开老远……被骂一万次老鼠蟑螂也没有这个小小的举动对他的羞辱严重,极致的羞辱让他差点崩没了理智。“陆行舟……你是在找死!”剑光乍起,划破夜色,直临陆行舟咽喉!想随时闪人的想法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天上云层乍破,月光终于透出了天穹,仿佛这愤然一剑将天都划破。旁观的裴初韵却知道,刺客永远是不知所在的时候最令人忌惮,他的剑也永远是未出的时候最有威胁。自从他这盛怒的当面出剑,所谓阎罗殿拘魂使就已经被生生扯出了让人忌惮的暗影,再也没有任何神秘。————PS:求月票求月票~(本章完) 第134章 谁跟你雄竞,只要你死 有别于曾经的很多对手完全不懂陆行舟的手段,如今阎罗殿内战,双方对于对方都是很了解的。出剑的刹那,叶无锋脑海中掠过陆行舟的信息。离开阎罗殿那会儿,他七品上阶,并且因为断腿导致经脉不畅的缘故卡在这里很久,始终没能突破中三品的关隘。离开后不知是得了什么造化……轮椅依然是坐着的,感知双腿也依然不像人腿,看似没治好,但关隘却破了。今天早晨救援盛元瑶,已然明确那是六品上阶,发挥到了极致的结果。六品上阶、道武双修。武道是阎罗殿的刺杀术,由于身体不便的缘故,更偏向暗器之道,跗骨钉、牛毛针,包括轮椅都有暴雨梨花针,偷袭是一把好手。道修是阴鬼类邪修,练的万魂幡,还要恬不知耻自称人皇幡。术法掌握很多,但用得很少,绝大部分时候都在玩符箓,毕竟在阎罗殿的时候财大气粗养成了用符如水的习惯,不好改。法宝主要集成在轮椅上,可能覆灭焚香楼后有缴获一些未知法宝,应该不强。此外,阵法造诣很高,炼丹水准优秀。综合起来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可六品上阶的硬实力摆在这里、又不属于正面对敌的战法,只要他掏不出超出预料的法宝,那就连这一剑他都未必接得下。他凭什么和自己单挑啊!心念闪过,剑光已至陆行舟面门。陆行舟眼里闪过笑意,忽地伸手一切,正切在剑侧。一股和预计中的真气截然不同的水火螺旋之气,像钻头一样忽地钻进经脉,无论是修行还是功法性质都完全误判了的叶无锋虎口微麻,剑势瞬间偏斜。五品?叶无锋心念方动,陆行舟右手闪电击出,直拍叶无锋小腹。“啪!”叶无锋飞速切出左掌,砰然交击。那螺旋气劲又变了,变成了一种水火互相作用的互爆,狂暴的爆炸轰然炸响,不远处的湖水像是被投入了无数巨石,浪花飞溅。虽是提升到了五品再加太极天罡的核爆之威,陆行舟依然没能扛住叶无锋这一掌之力,轮椅被推得后滑,体内阴阳磨飞速消弭力量的入侵。与此同时,轮椅扶手张开口子,暴雨梨花针冲着叶无锋面门就是一梭子,阻止他的追击。叶无锋连想都没想过……虽是上风,但也仅仅是上风。本以为知己知彼,压根是个错觉,叶无锋发现自己完全就不了解现在的陆行舟,仿佛换了一个全新的人。想象中一击必杀的场景根本不存在,陆行舟固然被冲击倒退,他的气血也一时没那么通畅,暴雨梨花针就已经冲到脸上了。叶无锋飞速扭身避开,身后隐有风声。顶尖刺客的直觉让他再度扭身一闪,阿糯悄无声息地错身而过。“陆行舟!说了单挑,鬼童子还是在偷袭!”“师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笨呀。”叶无锋气得差点吐血,还以为陆行舟今晚整这一出是真为了在“情敌”面前表现一下实力,想不到这厮压根不要脸的!当然不需要脸……因为陆行舟就压根没把他当情敌,谁特么搁这雄竞?他只不过是差点杀了瓜妹的仇敌罢了……当引他现身的那一刻,陆行舟要的就是他死!阿糯偷袭失败,就知道自己不用藏了,小手一晃就摸出一张大饼,错身而过的同时就劈头盖脑地拍了过去。叶无锋身躯再闪,同时本能地一剑反刺阿糯肋下。结果剑身颤抖,竟一时不听使唤。叶无锋紧急控制住,差点被拍个结实,狼狈地闪开,左肩已经挨了一下。鬼童子什么时候也四品了……还有这诡异的大饼又是什么玩意?身后风声呼啸。叶无锋紧急让开身位转头看去,陆行舟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轮椅,整个人飞跃半空,双掌拍向他的腰间。前面阿糯还在挥舞大饼乱拍呢,叶无锋左掌轰然拍在饼面上,同时反手一剑直刺陆行舟掌心。“砰”地一声,恐怖无比的力量从饼上压了下来,叶无锋简直觉得自己拍在了一座山上,那饼丝毫不动,手却震得生疼。这什么鬼力气?到底是谁在越级战斗来着?叶无锋如坠梦里。被这么一拍,右手刺向陆行舟的剑势也就软了,陆行舟一把拍开剑侧,凌空借力,一个极为潇洒的飞踢直踹叶无锋侧脸。“???”瘸子踢人了?叶无锋想都没想过还有这场面,极为仓促地伸手一架,“轰”地一声,招架交击之处原地起火,炽热无匹的火焰直冲面门,头发都焦了。远处吃瓜的裴初韵抽了抽鼻子,遗忘的记忆再度掠过脑海。但这一架也确实把陆行舟的侧踢架开,陆行舟微一旋身,连环踹出另一只脚。阿糯的大饼再度到了脑门。区区几轮交锋,叶无锋便着实有了些心力交瘁之感,说穿了习性如此,一旦陷入围攻苦战的第一选择就是远扬千里,并不是越战越勇的类型。打成了这副德性,叶无锋已有去意。他不再去硬接阿糯的大饼,身形一扭让开,同时一剑削在陆行舟踢来的腿上。只要陆行舟收腿,他就可以顺势连人带剑直接突出去闪人。结果陆行舟不闪不避,那一腿直挺挺地迎向了剑。出乎叶无锋的意料,这一腿和刚刚的爆烈完全相反,一剑切在上面,腿上泛起了涟漪般的光芒,柔波微荡,长剑仿佛切在了水里,阻碍重重。就这么一个误判,剑势阻隔,阿糯拍空的饼横切过来,“砰”地砸在了他的胸侧。叶无锋猛喷一口鲜血,身形忽地再闪,不知使了个什么遁法,仿佛闪现似的脱离师徒俩的围攻,继而化作流光远遁。空中传来他的咳嗽声:“陆行舟,你的隐藏,我已尽知……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噗……”话音未落,遁逃的方向上忽地出现一个人影,什么都没做,只是张开一面镜子法宝挡在那里。裴初韵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她只是用了闪现法宝,闪在叶无锋遁逃的路上。这无中生有似的突然出现,叶无锋急速飞遁之中哪里收得住势头,“砰”地一头撞在镜子上面,差点撞得骨头都碎了。镜子是陆行舟揉她手示意她观战那会儿偷偷塞给她的……不管谁来查,叶无锋身上也没有半点姹女玄功的痕迹,全是陆行舟的……被她这么一挡,陆行舟师徒已然追上:“论及遁法,你叶无锋从来不是我见到最棘手的,而是我家这位捉了三次才捉到的小丫鬟。”裴初韵脸红红地“呸”了一声。远处无数遁光闪过,却是镇魔司的人终于找到了此地,老远看见的场面是叶无锋不知为何从半空跌落,阿糯陆行舟电射而至。阿糯比陆行舟快,一张大饼“砰”地一声,把叶无锋拍球一样拍向师父那边。镇魔司众人都抖了一下,看着叶无锋血洒长空的样子,感觉这一拍把人都拍成肉泥了……陆行舟紧接而上,双掌砰然拍向叶无锋胸口。叶无锋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喀拉”一声响,胸骨尽碎,断线风筝一般落向湖面。有经验丰富的镇魔司强者已经看出,这一掌已经轰碎了叶无锋的心脏,连个遗言都没让他留,狠辣绝伦。陆行舟借着这一掌,又翻身飘退,一个轮椅悠然飞上来迎接,直接坐了回去,潇洒至极。一时之间,四处遁光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呆愣愣地看着叶无锋坠落的样子。刚刚下午还被人们认为压迫感十足的新秀第一,一晃眼到了晚上就跟块破布似的从半空坠落,连个遗言都没有。杀死他的只是一位赴京入学的丹师,和他的童子。镇魔司,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盛青峰在殿内走来走去,隔三差五就问一句:“有陆行舟的消息么?”叶无锋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陆行舟这个狗娘养的甩开镇魔司的保护自己跑出去浪,这个才重要。万一死在哪里,不敢想女儿要怎么闹,更不敢想镇魔司的名声以后还要不要了。搞不明白死瘸子在逞什么英雄,明明知道有刺客对他不利,非要甩开镇魔司的保护干什么!“副座,别着急,据孟郡守的说法,陆行舟还是很厉害的……”“厉害,厉害得过新秀第七楚轻尘么!那可是叶无锋,楚轻尘都没撑过一招!年轻人真是不知所谓!”下属不敢吱声。您这态度,真是姑爷?其实无论是不是姑爷,盛青峰也不愿意朝凰公主的左膀右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更别提女儿的反应了。盛青峰焦虑地踱着步:“叶无锋的消息如何?阎罗殿的窝点那边有没有反馈?”“没有……”“妈的……”“报!”有下属匆匆从外面进来:“有消息了!”盛青峰停下踱步,忙道:“谁的消息,陆行舟的还是叶无锋的?”“都、都是。”下属喘了几口气,神色很是复杂:“就在刚刚……陆行舟斩叶无锋于青瑶园。”————PS:加更送到,求月票~(本章完) 第135章 她不在乎(求月票) 陆行舟斩叶无锋于青瑶园……很难想象这句话的魔力,让镇魔司大堂比拍过惊堂木都要安静,让盛青峰这种老油子整个人愣怔在那里,半张着嘴巴如同一个雕塑。直到下属结结巴巴地说了参战的还有陆行舟身边的童子,盛青峰神色微动,才像是解除了石化状态一般,很沉痛地拍拍下属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明天去公文科报到,以后的标题你来起。”心里有数的知道鬼童子的联手夹击在此事中的重要意义,好歹冲击性没那么离谱了点,但依然很离奇。因为不管怎么推演,叶无锋那种靠身法吃饭的人,就算打不过你,起码想跑还是不难的。击败和击杀之间有很大的差距……这到底是怎么死得这么干脆利落的……不管怎么说,困扰镇魔司的案子一朝了结,镇魔司上下包括盛青峰本人在内心情都变得非常好。盛青峰回顾着陆行舟在家里说的那一句:“即使伯父不愿涉足霍家之事,叶无锋胆敢伤盛小姐,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谁能想到,原以为是夸口的一句话,竟然当夜就兑现了……盛青峰想了一阵,挥手吩咐:“去,把叶无锋的尸体带回来,他尸身上的伤势不可被外人研究、你们也不许外传。此事镇魔司欠了陆行舟一个大人情,需得保护他的战法隐私。”“是。”目送下属离开,盛青峰舒坦的神情慢慢又有点僵了。糟了,这小子如此靠谱,女儿那边什么心情?对绝大部分心中没数的人来说,一个小孩参与战斗那几乎不会被放在心里,阿糯在其中的作用直接被忽略,如今轰传京师的依然是那一句:陆行舟斩叶无锋于青瑶园。烟雨楼上,霍瑾看着一桌子凉菜如坠梦里。陆行舟没来,他还当是故意拿乔迟到,暗道等一等也好,陆行舟在外晃荡越久,叶无锋机会越多不是?结果这是什么……陆行舟都晃荡到青瑶园去了,那南辕北辙的地界,就是压根没想来!霍瑾看着桌上的菜,感觉盘里的猪脸都像在笑自己。而且那什么……陆行舟怎么杀的叶无锋?想起被叶无锋眼睛一盯自己就浑身发麻的场面,霍瑾简直没办法想象,心中跳得打鼓一样,火速回家去了。盛家。趴在床上养伤的盛元瑶一骨碌跳了起来,揪住来报信的丫鬟:“你再说一遍?”丫鬟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看向小姐的眼神都有了几分羡慕和瓜味儿。盛元瑶读懂了丫鬟的眼神,俏脸不觉也有些烫。在哪打不是打,为什么会选择青瑶园?当然因为那是她盛元瑶遇袭之地,陆行舟就是明摆着告诉叶无锋,他这是在为她盛元瑶报仇,这一点毋庸置疑。早上她遇袭,当夜叶无锋就授首,连一天都没过去……陆行舟原本连答应对付叶无锋都有点勉勉强强,答应之后也没咋上心,都在各做各事,只是提醒自己要小心,一点主动性都没有。可她盛元瑶遇袭当夜,陆行舟就出手了……想到自己受伤时陆行舟的盛怒,盛元瑶下意识轻咬下唇,原本休息了一天已经平复了的鹿撞感再度跳起,还更严重了。盛元瑶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终于按捺不住:“我、我出去找他,表示一下感谢。”丫鬟忙拉住:“小姐你是伤号,不要随意出门啊……”“没事,他住的客栈离这里很近的。”丫鬟哪拉得住盛元瑶,声音犹在,人已经跑没了。那边陆行舟一行正悠然回客栈,裴初韵笑眯眯道:“老实说,出发之前,我以为是需要我出手的。”“确实有预计需要你出手,那是不得已的情况,能不留你的痕迹尽量不留……总的来说,你是我有信心击杀他的底牌,没有你的遁法,我不敢夸口能留下他。”裴初韵点点头:“他挺强的,但正面作战,比较一般……单打独斗他恐怕打不过我,阿糯有元磁饼的前提下应该也能赢他。”“他隐匿暗杀时呢?”裴初韵沉默片刻:“那我还真没把握,他刺杀和正面作战,可以算是两个等级的人物……按他隐匿刺杀时给予的压力算,新秀第一我还是认可的,水分不大。说真的,这种人竟然会抛下自己的最大优势,愿意跑出来和你正面决斗,简直可笑。”陆行舟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恐怕也就是我能让他这样了……男人可悲的胜负心。”“但你原本没把他当敌人?”“嗯。”陆行舟有些出神,低声自语:“终究都不在她眼里,同为败者,算什么敌人呢……可惜他悟不透。”裴初韵斜睨着他,真是人家悟不透?我看悟不透的是你哦……旁人以为叶无锋没有留下遗言,实则是有几句的。就在陆行舟一掌轰向他胸膛的时候,被阿糯拍得头昏脑涨的叶无锋还是很勉强地说了一句:“陆行舟……你杀了我,便是斩断了阎罗殿最后一丝情分……我是输了,可你也没赢。”陆行舟的回应是:“其实她怎么看待我,与任何人事都无关。你的进谗,你的奋斗,你的死亡……她不在乎。”这句话好像让叶无锋怔了一怔,眼中最终竟是有点释然:“是啊……何必。是我错了,怪不得你的离开,突飞猛进。”裴初韵心中暗道对追求者的什么都不在乎、生死都不在乎的那种淡漠女人,她不可能让别人摸手吧,可她让你摸手啊!竞争者们把你当成最特殊的那一个,有什么不对吗?你事实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啊,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也是败者?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女人谁啊,阎罗殿里还有这样引发优秀年轻男子群起追逐的魅魔?裴初韵怎么都不敢想这魅魔居然是阎君,合欢小妖女有点不服气:“喂,这女人谁啊,你在阎罗殿的时候才几岁,就跟你摸来摸去,要不要脸的啊?我姹女合欢宗都不对未成年男子下手!”推轮椅的阿糯鼓起了眼珠子。可以啊阿繂姐姐,这么多年来敢骂鱼姐姐不要脸的,您是第一个。说来也对,这么多年来不夸阿糯可爱,还天天逮着机会就揍的,你也是第一个。陆行舟只是回答:“过去的人,何必纠结是谁……现在我的身边是你。”裴初韵一下就抛开了那点小不服,笑眯眯的:“虽然只是渣男情话,可我爱听,多说几句?”陆行舟也笑眯眯道:“大街上呢,回屋慢慢说,说一晚上。”“说什么一晚上?”前面出现盛元瑶的身影,目光不善,跟看狐狸似的上下打量裴初韵:“当丫鬟的不辅佐主人家学好,成天就知道勾勾搭搭,成何体统!”高高兴兴来感谢陆行舟,结果一眼看见这家伙居然在和丫鬟腻腻歪歪,好心情忽地就没了。裴初韵泫然欲泣:“姐姐,阿繂知道自己没家世也没文化,比不上姐姐优秀,阿繂只是想多陪伴公子……要是得罪了姐姐,阿繂道歉便是,不要赶我走,呜呜……”盛元瑶一个头胀得三个大,背上受伤的时候恐怕脸色都没现在这么扭曲。“咳。”陆行舟忙打圆场:“你还伤着呢,跑出来干什么?”“你不是说无碍日常行动嘛,何况现在危险已经被你解除了。”盛元瑶笑道:“喂,这次表现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来给你做谢礼。”“这是应该的,朋友嘛……终究你受伤也有我一份责任。买什么礼物就不用了,多见外。”也不知道是收礼物见外还是拒绝礼物见外……盛元瑶磨了磨牙:“不要拉倒,笑死,也没有很想给你买!”说完踏前两步,从轮椅后面揪出阿糯揉了好几把,又一溜烟走了。来时兴冲冲,结果一看这身边茶里茶气的丫鬟腻歪着,他还客客气气什么“应该的”“责任”。忽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盛元瑶好心情败了个一干二净,挎着个批脸回了家。到了家门就撞上刚回来的老爹,盛青峰一把揪住女儿,上下打量她一眼:“受着伤呢乱跑什么,这脸臭的,陆行舟欺负你了?”盛元瑶板着脸道:“就凭他也想欺负我?”“他连叶无锋都能杀,你也只配给叶无锋练剑,怎么不能欺负你了?”“我……”“好了好了。”盛青峰摆摆手制止女儿的暴走:“理解你想要上门道谢的冲动……不过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跑男人屋里去干什么,他能客气应付你两句就不错了,否则你风评还要不要了?”盛元瑶愣了愣,心情忽地又好了起来:“是这样啊……”盛青峰斜睨着女儿:“不然怎样?真想感谢呢,明天家里光明正大的摆酒致谢便是。”盛元瑶跳着进了门:“你安排就好,我也没有很想谢他。”盛青峰看着女儿一跳一跳的马尾,结案的好心情也崩得差不多了,暗道老子也没有很想谢他。————PS:继续求月票哈~(本章完) 第136章 十个你也比不过他 第136章 十个你也比不过他 叶无锋之死对于阎罗殿也是一件大事,死于前判官之手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阎罗殿在京窝点的人们不敢怠慢,火速以符传信,在当夜消息便传达了妙音山。 阎罗殿震动。 叶无锋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新秀,他也是有师父的。 阎罗殿五方鬼帝,五位二品乃至一品下阶强者,阎罗殿举足轻重的人物。其中有三位都是陆行舟的友人,还有十分肝胆相照的。但也有两位不对付,其中西方鬼帝谈信鸿便是叶无锋的师父。 谈信鸿闻讯勃然震怒,召集了此时尚在妙音山的另两位鬼帝开小会:“陆行舟叛出阎罗殿,当日我就说要斩草除根,否则此人对我们内部事宜过于了解,想要出卖我们的信息掀翻各地分舵与驻点跟玩一样!你们吱吱唔唔!如今呢!” 中央鬼帝戴着个面具一言不发。 东方鬼帝纪文川冷笑道:“所以我们哪个驻点被出卖了?京师分舵的传信说过这种事?” 谈信鸿大怒:“无锋都死了!” 纪文川淡淡道:“本座只知道,如果陆行舟想要铲平京师分舵,确实跟玩一样,但连个喽啰都没碰,至今分舵的具体位置外人都没找到。叶无锋连续刺杀盛元瑶楚轻尘,嚣张跋扈,不把镇魔司放在眼里,你是真以为镇魔司发起狠来铲不掉京师分舵?至今分舵没事,我看倒要算在行舟身上才是。” 中央鬼帝终于点了点头,这是唯一解释。 事实上他们也没想到叶无锋敢嚣张成那样,他们五方鬼帝也不敢在京师跋扈,那是什么地方啊!叶无锋这是太过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真惹出一品强者,他那点隐踪匿迹的功夫能躲个屁……无非是觉得出面对付一个四品的新秀太丢人,没谁放下这个面子,可一旦多拖两天,个人面子比不过体制面子,必然有强者出手的。 至于分舵位置更不可能无懈可击,至少镇魔司确认个大致区域一点都不难,真想发狠,整个里坊区域都给你掘地三尺,能怎么躲。 但至今风平浪静,仅仅死个叶无锋,要说不是因为陆行舟卖过面子,谁都不信。 谈信鸿也一时卡着不知道怎么回应,却听纪文川冷笑:“至于叶无锋为什么死,别人没数,你也没数?怎么着,只许你们试图杀他,他不许反击?”“你!” “你什么你!”纪文川声音也大了起来:“早在行舟尚在阎罗殿时,你们就试图暗算过他,当时倒是行舟为了内部和谐劝我们不与你们计较。怎么,你们在他尚在之时就内讧倒不算事?他离开才杀人倒罪大恶极?” 这便是当初陆行舟对应双说过的,你们真把曾经试图杀我的信息上报,我的朋友会杀了你们的。 阎罗殿里可不是只有敌对者。 谈信鸿怒道:“他可没死!现在无锋死了!便是不提内不内讧,单说拘魂使死于人手,阎罗殿是不是就这样认栽?以后威严何在!” 纪文川嗤笑道:“不好意思,按照京师分舵的说法,是霍家找了叶无锋,意思就是,这是任务。阎罗殿任务失败而亡,规矩是什么?” 杀手组织自有规则,如果是江湖争斗被杀或者仇杀之类,那大家自然是要报复回去,维护组织威严。但如果是任务失败而亡,那可不算仇恨,只会是商议放弃任务还是重新派遣。要是把任务失败算仇恨,杀手组织复仇都复不过来——虽然阎罗殿本身任务失败极少,但规则是开始就立的。 中央鬼帝终于道:“任务失败,规矩是重新计议任务强度,或退还雇主订金以示放弃,或重新派遣强者。不按仇怨计。” 纪文川笑道:“所以回信给京师分舵,让他们重新计议一下任务,该退钱就给霍家退钱。” 谈信鸿气得站了起来:“便是按任务算,为何不是重新派遣?阎罗殿什么时候有过放弃的前例,威名还要不要了!” 纪文川冷笑:“刺杀和平离开未曾反目的前判官,不顾香火情,这种任务是阎罗殿正常人该接的吗?本来就是错误的举动,难道还为蠢货的错误延续不成?你若不服,自去找阎君说,先找我们开个屁的小会!浪费爷的时间。” 大门忽地自启。 元慕鱼缓步而入:“殿中大事,不汇报本座,倒先在这里开小会。” 谈信鸿有点尴尬,他是真不想直接找元慕鱼说,实在没法猜测元慕鱼对陆行舟是个什么心态,万一直接堵一句不得报复,那就没转圜余地了。所以先开小会,试图争取共识,那时候再一起跟元慕鱼说,效果应该会好一点。 结果纪文川这个王八犊子一句顶一句,压根没法取得共识,还把阎君惹出来了。 事已至此,他也索性直接道:“阎君,陆行舟不顾香火情,杀死叶无锋,必须有个说法。”元慕鱼淡淡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谈信鸿道:“总归是杀死本殿重要人物,便是不按复仇计,也得将其列为敌对者。若是不闻不问,实在对威名不利。” 这话倒也有道理,拘魂使、新秀第一,算得上阎罗殿对外的招牌之一。真任由人随便杀了都没个说法,甚至连个割席断交的公告都没有,那对阎罗殿的威名是真的有损的。所以叶无锋死前会说陆行舟此举也切断了最后一丝香火情,无论纪文川等个人对他情义如何,在组织角度上是真得有个说法的。 “那就给个说法。”元慕鱼淡淡道:“叶无锋自以为是,在京师擅自刺杀盛副总捕之女、刺杀浣花剑派嫡传,给阎罗殿四处树敌,即日开革。” 谈信鸿人都傻了:“阎君……” “怎么?”元慕鱼冷然盯着他:“难道你觉得阎罗殿真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到处树敌,置分舵人马的安危于不顾、视阎罗殿的整体处境如无物,成就他个人的名气?威名威名,如果下面都是这种蠢货,阎罗殿早几年前也该举世皆敌不可终日,如何来的今日威名!” 谈信鸿:“……” 你在外面比叶无锋可嚣张多了,杀人也从来不看对方是谁,这得罪圣地的事都没少干,不都是学你的么…… 元慕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曾经本座每树一敌,陆行舟都要在后面擦一次屁股,要么琢磨怎么除根,要么琢磨拉拢敌人的敌人,形成势力制衡。叶无锋做这些事,是有谁帮他擦屁股?你吗?还是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分毫?” 纪文川终于叹了口气:“老谈……陆行舟这么多年殚精竭虑,内使组织发展、外使环境清安,才让阎罗殿从区区几人发展到今日。你们内心始终看不出他这些算什么贡献,而这种乱七八糟无脑四处树敌之事,你倒觉得很了不起……夏虫不可语冰。” 谈信鸿沉默半晌,终于道:“既是如此,谈某即日起也开革了吧。好聚好散。” 他何尝不知道元慕鱼说的有理,但情感上无法接受徒弟都挂了不但没人报仇反而被开革,他还一言不发地继续呆在这里,那是真呆不下去。 既然阎罗殿不肯报复,那他个人离开去报复便是。 只是很可惜,谈信鸿不知道“好聚好散”这种待遇也是专属的。 他这话落在元慕鱼耳朵里,空气瞬间森寒:“你是在威胁本座?觉得本座缺你不得?” 谈信鸿一个咯噔:“没这种想法……”“阎罗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元慕鱼缓步踏前。 谈信鸿心中骇然,立刻化作暗影就要遁走。 元慕鱼纤手虚抓。 整个时间空间仿佛静止,四周被明珠映照摇曳着的影子都停顿了似的,不再摇晃。 谈信鸿仿佛被人从虚空里生生抓了出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元慕鱼!你就是个疯子!” 他是看明白了,什么“阎罗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凭什么陆行舟可以,别人不行?别人也未必不行,而是不能放你出去对付陆行舟而已! 为了这种原因,不惜自废阎罗殿二品上阶的大将,自损势力! 这不是疯子谁是? 你早说你对陆行舟是这种感情,当年他在的时候我们挑衅他打压他你怎么毫无反应?你他妈早说啊! “我是疯子?”元慕鱼声音平淡,说话的内容却真的挺疯的:“我是疯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重要……可损失十个你,也比不上这一年半没有陆行舟,我是疯了才把他气走……” “砰”地一声,纤手拍在谈信鸿胸膛,谈信鸿堂堂二品上阶强者,连个抵抗力都没有,胸腔尽碎,死不瞑目。 师徒俩倒是意外的一个死因。 纪文川和中央鬼帝交换了个眼色,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 阎罗殿其实真的不缺一个二品上阶,但缺了陆行舟,这一年半来各种不顺真的只有他们自己内部人才知道。 可既然如此,阎君您倒是去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他随随便便就回来了呀……你为他杀得一手血,他又不知道,有什么用! ———— PS:难得的牢鱼专场章,继续求月票~ (本章完) 第137章 父女 万里外的阎罗殿怎么个流血变动,鬼帝陨落,陆行舟一概不知。这一夜他抱着小丫鬟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院外传来对话声才迷迷糊糊醒转,仔细一听是盛家家仆来请吃饭:“阿糯姑娘,尊师可在?我们老爷和小姐摆酒感谢尊师。”阿糯正在说:“瑶姐姐就请师父?我呢?”“当然也是请姑娘的。”“阿繂姐姐呢?”“……我们小姐没提这名字,多半不认识。”陆行舟低头看去,裴初韵在怀里似笑非笑:“这位盛小姐,恐怕真动心了哟。”陆行舟道:“没吧,瓜妹成天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压根就没打算找男人的,我怀疑她在这个方面压根都没开窍。”“是吗?”裴初韵哼哼道:“如果只是朋友,她对我为什么敌意这么大?”“难道不是因为你每次见她就茶里茶气?我听得都一身鸡皮疙瘩。”裴初韵咯咯笑:“对付她那种女人,这招最有用,一开口就能恶心得她吃不下饭。”“所以你对她又是哪来的敌意呢,为什么要恶意恶心她?”裴初韵美眸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才悠悠起身顺头发:“我也不知道啊,你那么聪明,你猜。”真以为合欢小妖女不怕白给,就真愿意像这样每天晚上都让你抓着馒头睡觉?那是两个概念。裴初韵暗暗叹了口气,她怀疑自己听陆行舟说的情话说不定比沈棠听的都要多,但从来不知道那些话几分敷衍几分真。当然陆行舟也很难确定自己怀中亲密无间的小妖女到底在想什么……大家扯平了。“算了。”裴初韵穿好衣服,悠悠道:“本来去赴宴也很少有谁随身带着丫鬟去的,那天去裴府是故意,正常情况都不太合适。你和阿糯去就好。”“那你去哪?”裴初韵愣了愣,笑眼弯弯:“我的公子,我也是要修炼的啊,为什么要去哪。”陆行舟敲敲脑袋,自顾自笑出声来。这一天天懒洋洋的窝在怀里的小猫,没事就要睡觉,总经常会让自己忘记她前半生也是每天都在修行的魔宗新秀,且是此世佼佼者。感觉她的睡觉好像也是一种修行方式。陆行舟也不多想,带着阿糯吃饭去了。裴初韵自个在院中吃了点早餐,静静坐在那修行。她其实只是想等裴清言。这都第三天了,以裴清言的权势和资源,想查什么会很快,此时多半是有些结果了……不知道裴清言会不会找上门,她没什么心思在这当口跑别人家里去卖茶。区区瓜妹不堪一击,欺负她都没有成就感。果然静静修行了一阵子,心中忽有所感,裴初韵慢慢睁开了眼睛。裴清言独自一人安静地站在面前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极为复杂。裴初韵也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好几息,裴清言才有些沙哑地低声开口:“你那天……是刻意来探求身世的。”“是。”裴初韵平静回应。“那你心中应当有数了,为何……为何不说?”“说什么?”裴初韵有点讽意:“回归所谓豪门?我没兴趣,我只是想知道父母是谁、想知道在宗门里的位置为什么那么尴尬。”确如玄女所言,当裴清言自己调查发现了裴初韵在宗门的尴尬位置,“被打压”的状态,那心态和她找上门认亲是完全不一样的。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愧疚,起伏的胸膛反应了复杂的心绪。裴清言是真的刚刚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十八年来自己一天都没养过,让她沦落魔宗,还是姹女合欢宗这种一听就是最堕落的魔宗……对裴清言来说简直和女儿流落青楼没什么区别。如果姹女合欢宗能看在她母亲面上善待,倒也罢了。偏偏并未善待,表面给了个圣女地位,实则处处打压,既无圣女应有的权柄、甚至连打造人设捧红的旧日常规都不干,任她左右不靠,寂寂无名。这么看起来所谓的圣女地位与善待无关,只不过是因为这孩子天资高,值得培养罢了。倒也确实,她母亲的修行就很高,又有他裴清言的血脉,这孩子的天分说不定还要胜过裴钰。他们这种世家屁事很多,这个认亲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麻烦,以及姹女合欢宗的后患。但此时此刻裴清言真没心思去多想,冲动之下就是这么一句:“跟我回去,认祖归宗……我……为父会给你十八年来缺失的一切。”裴初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应。裴清言胡须微颤,也抿住了唇。裴初韵终于冷笑:“我出身姹女合欢宗。裴相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可别到时候说出来的话自己吞回去,没意思得很。”裴清言略微冷静了些,可心中愧疚更深。姹女合欢宗……这孩子不知是否知道当年的事,但当年自己确实因为对方是姹女合欢宗的缘故,不可能把她娶回去。他们这样的世家,怎么可能娶一个明知道是姹女合欢宗的女子进门,那成什么了?当时许的外宅,是唯一解。等到时间长了,慢慢给对方营造一些似是而非的其他出身,再设法接回家,这才是最稳妥的。可不料世事无常,再见无期。如今又是面对姹女合欢宗的问题,裴清言真的不想再来一次,终于低声道:“此事,为父会处理……只需看你自己的意愿如何。”裴初韵冷冷道:“如果我不愿呢?”裴清言脱口道:“那也不能再留姹女合欢宗,那不是好归宿!”裴初韵有些讽刺地看着他:“我还没认你呢,你就想安排我的人生了是么?真认回去了,是不是又要以为我好的名义,给我安排什么联姻呀之类的了?”裴清言怔了怔,那是真会。裴初韵冷冷道:“我倒是在想,裴相发现自己还有个女儿在外,想的是不是多了个联姻工具了,心中狂喜。”“绝无此事!”裴清言忙道:“你放心,裴家并不需要如此!只是……只是姹女合欢宗真的不是好去处,你……”“我觉得裴相没有想好,还是先请回吧。”裴初韵说到这句,忽地有点想笑。这句是当初陆行舟也在裴家说过的,自己像是学着公子似的……可此时此刻真的能体会当时陆行舟说这话时的心态,对方看似诚恳实则顾虑一堆,没有一个破釜沉舟的决断,那指望得到怎样的回应?不管是她还是陆行舟,可都不是被随便许诺两句就不知南北的小毛头。裴清言也觉得这句话听着耳熟,想了一下,终于摇头失笑:“看来你跟着陆行舟倒是学了不少……”裴初韵笑得眉眼弯弯:“怎么,你嫌姹女合欢宗身份不好,我做他丫鬟你倒不觉得丢人?”这是两人相见至今裴初韵第一次笑,看得裴清言有些失神,半晌才摇头道:“因为这明知是假的……他应该是在帮你探求身世,是么?”“嗯。”裴初韵心中还是想笑,看来陆行舟在裴家眼中形象挺好的,不知如果你知道女儿每天被他抱着睡觉,前天用小嘴儿帮他那个,昨天被他弄了一肚皮,你会不会笑得出来。这么一想忽地有些乐不可支,自己都不知道这叫什么心态。裴清言道:“单是这事,就算为父欠了陆行舟天大的人情。等他回来了,你可以告诉他,之前他说我们没想好的事,可以再谈。”裴初韵暗道又被那混账达成了初始想要的目标……那家伙之所以带着自己赴京,原本就是想达成得到裴家人情的结果,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需不需求。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替他讨要更多:“你们只欠陆行舟这么一个人情么?”裴清言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昨天裴钰游园,为了给他朋友制造追求盛元瑶的机会,带着一群人离得远远的,导致盛元瑶险些遇刺。陆行舟救了盛元瑶,也算是重重帮了裴钰一把,否则你们和盛家怕是已经反目。更别提昨晚杀了叶无锋,也算给裴钰的好友报了仇,这可都是人情。”裴清言这两天专注于调查裴初韵身世问题,对这些还真没怎么关注,如今被这么一说,微微颔首:“我们会再设宴请陆行舟一次。”说到这里,父女俩忽然就没了话题,安静了下去。裴初韵沉默片刻,拔了自己的头发递了过去:“先验。你需要明确,我也需要。一些话不该这时候说。”裴清言默默接过:“好。”裴初韵终于站起身来,低声道:“姹女合欢宗再怎么不入你们的眼,那也是真正的一品魔宗,我裴初韵身为圣女,对大道修行的追求超过其他。因此裴家钟鸣鼎食世代簪缨,可以权倾天下,可以人人尊崇,可那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父亲。”说完不再搭理裴清言,转身进了屋。裴清言抿着嘴,默然看着关闭的房门,良久才低低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离开。(本章完) 第138章 天缘所定 陆行舟在盛家吃饭,这次的待遇可就比上一次好多了。上一次盛家夫妇黑着脸,从头到尾像是在看鬼火黄毛。这一次黄毛依然是黄毛,不过黄中带了点金。实际上杀了叶无锋的人情是比不上前一次救下命的,但任何父母都希望看见女儿找的男人是个有本事的,击杀新秀第一这等沉甸甸的战绩显然使得陆行舟身上多出了一层耀眼的光芒。更别提盛青峰通过尸检心中有数,陆行舟的残疾多半是装的。不是残疾人!这可就不一样了!再看看女儿,不顾伤还没好呢,抱着人家女娃不放,多亲呐!“那个……行舟啊……”盛青峰笑眯眯道:“听说这次丹学院考核时间提前了,你有把握么?”再拿个丹学院进修的金身,这黄毛完全就是个金毛,问题就是和公主那不清不楚的关系,除此之外简直是个绝佳女婿人选。老盛这会儿恨不得陆行舟解释他和沈棠只是纯洁的同事关系。“应该还好。”陆行舟有些汗颜:“这些时日确实旁骛过多了些,此后这段时间我也要更潜心读书。”“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盛青峰很是和蔼地给他夹了筷子猪肉:“霍琭今天凌晨已经押解到京,这事儿,霍家是不是很希望你以当事人身份为霍琭撇清?事实上这事的审讯和你这个受害者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恰好可以用读书的借口躲起来,根本不出面,霍家什么也别指望,裴家也别想用你做棋。”“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陆行舟笑道:“这事就烦请伯父遮掩了。”“好说,要不你那个客栈直接退了,霍家想找你忽然发现找不到,让他们傻眼去。”盛青峰笑道:“这些日子就直接住我这里好了,谁也别想来打扰你。”盛夫人看了老公一眼。这可不是为女儿创造机会的意思……这“谁也别想打扰”,更像包含了她盛元瑶在其中。就放眼皮子底下,小蹄子啥也别想干。瞧臭丫头脸蛋变得红彤彤的样子,多半想不到父亲这操作看似助攻实则相反吧。“呃……”陆行舟道:“我住伯父家里,会不会对盛小姐清誉有损?”“啧……”盛青峰斜睨着他:“你们口口声声说好友,结果一口一个盛小姐,生分得一点都不像朋友嘛。”陆行舟只好道:“嗯……顾忌元瑶清誉。”盛元瑶揪着阿糯的脸蛋,心里扑通直跳。“清什么誉,老子又没死,你住我这里谁能瞎想?”盛青峰很有气势地挥手:“只看你自己的意见,别的不用管。”陆行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太好,伯父若能提供个秘地潜修更佳。”盛青峰眯着眼睛看了陆行舟半晌,他这个提案当然没那么妥,实际也是想试探一下陆行舟对女儿什么心思,结果这一看还真是光风霁月没那想法。老盛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呢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捋须想了好一阵子才道:“行,我给你找个地方。”“那就多谢伯父了。”陆行舟又道:“嗯……叶无锋这件事,我需不需要给个说法?”官面上说,他这也属于在京杀人,哪怕杀的是个案犯,可他又不是官方人物,程序上起码也是要个“笔录”的。盛青峰颔首道:“你自己这么说就好办了,本来我还犹豫找你说这个你会不会不高兴,觉得我们恩将仇报似的。”“工作程序的事情,要理解的嘛。”陆行舟笑道:“何况我这本来就是在盛副总捕的安排之下做的事,更要详细述职。”“?”盛青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醒悟这小登在给自己送功劳!老首座今年三百多岁了,做了近百年的首座。如今寿元将至,要退了,想回去潜修以求突破延寿。因为老首座有点倚老卖老不是太鸟皇帝——上三品强者寿算绵长,轻易都是一两百岁以上,一品强者更是随便把持位置一百年的,对皇帝权威不利。因此皇帝这些年也一直在“官员年轻化”,无论霍行远裴清言,看着大几十岁,实则在这种世道都算“年轻骨干”。新秀榜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的,顾战庭登基以前只有群雄榜,新秀榜以及各类副榜都是顾战庭额外设立的。仅以此项而言,顾战庭对此世年轻强者的提拔激励是有大功的。他盛青峰也是在这种背景下被皇帝一路提拔任用的,超过了几个老登,成为镇魔司第一副。但年轻有年轻的劣势,修行时间摆在这里,始终差口气儿。他盛青峰就因为始终卡在二品的缘故,竞争首座之位未必稳。镇魔司是很要害的战斗部门,首座没有一品镇不住魑魅魍魉,甚至镇不住旗下的骄兵悍将。但另一角度说,但凡一品,无不是各有强悍背景,不是名门大派就是世家顶梁,并不适合做镇魔司这种相对需求独立的工作。很难找到顾战庭亲自培养的一品嫡系了……所以他盛青峰上位还是有戏的,至少可能捞一个“暂代首座”,在暂代期间若能突破一品那就稳了。这种背景下,陆行舟这拱手送上门的功绩就弥足珍贵。并且还能换来浣花剑派的大人情——楚轻尘死于叶无锋之手,他盛青峰运筹帷幄当夜就报仇,浣花剑派会感这个情的。“你……”盛青峰压着心中喜悦,低声道:“原本浣花剑派会感念你的人情,你这么做,人情变成我的了。”“但我得到的是伯父的人情。”陆行舟举杯:“这比浣花剑派值钱万倍。”盛青峰看向陆行舟的眼神简直在看儿子。妈的你和公主到底是不是那个关系,不是的话建议你和元瑶原地结婚,太靠谱了。“老盛越来越喜欢你了。”饭后盛元瑶笑吟吟地带着陆行舟逛自家后花园:“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年轻人这种态度,那眼神儿,啧……”陆行舟在这里也就不装了,甩开了轮椅陪着盛元瑶漫步:“真心换真心嘛。”盛元瑶道:“你换的什么真心,他又不好男风!”陆行舟转头看她,盛元瑶脸色微红转过脑袋。瓜妹这两天在家养伤,包括之前游园,都不是镇魔司公服,穿得都很随性。但今天好像特意打扮过似的,一袭秀美的长裙,素蓝优雅,一看那料子就比日常随便穿得贵很多。束腰高高的,越发衬得腰细腿长,让人想到她身着公服之时的飒爽与野性。似乎……还描了描眉?陆行舟忍不住道:“你那天相亲,都穿得没今天漂亮。”“那叫什么相亲呢?”盛元瑶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应付。”“我为什么会知道?”陆行舟哼哼道:“那楚轻尘长得也不差,还是名声在外的年轻新秀。”盛元瑶脑子里闪过阿糯说的“师父更气的是你跟人相亲”,忍不住蹦出一句:“喂,你吃醋啊?”陆行舟道:“反正有人说不知道我哪值得她看上的,我吃不吃醋有什么意义?”盛元瑶有点想笑,却不逼问他是不是吃醋的话题了,这话题好像没法深究。两人静静在午后的花园里走着,盛元瑶忽地觉得有些怪怪的。是了,他是用走的。盛元瑶悄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厮站起来之后这么高的。自己已经很高了,他还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更显得玉树临风,俊朗非凡。单是这么偷眼一看,就能看得人心里乱跳。“那个……”盛元瑶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说:“你什么时候腿好的,这瓜都不让我吃,还讲不讲义气了?”明明在东江就见过了,瓜妹这脑子现在是浆糊做的?陆行舟无奈道:“我要是不讲义气,会跑去和叶无锋拼命啊?”“那……”盛元瑶憋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别人可能当你是霍殇,我是知道多半不是的。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真名是什么?这瓜现在让不让吃?”以前知道,但没有去问。以盛元瑶吃瓜的爱好,能憋住不问真是憋坏了。可那时候大家关系不到,“朋友义气”并不足以追根究底去问人家这么核心的隐秘。现在……理论上说好像关系也没什么变化,可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可以问了……他都为自己去杀人了……还来家里第二次吃饭。你真不知道我打扮是为什么?因为在我心里这才是相亲呀!既是相亲,哪能连对方真名都不知道呢?果然陆行舟也并不瞒她,很自然地回答:“姓霍是真的,夏州霍是大姓,丹霞山周边更多。单名一个青字,青出于蓝的青。你知道就行了,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爹……嗯,事实上,我现在也就叫陆行舟,走到哪都是这个名,不算假名。霍青最多算个曾用名了……”盛元瑶停下了脚步。陆行舟奇道:“怎么了?”盛元瑶抿着嘴,心中想到的是楚轻尘那句拉关系的言语,她有瑶字,他有轻字,正应青瑶园,仿佛是有点缘分。可此轻非彼青,只能算个碰瓷。结果真正的青竟在这里。青瑶园,他救自己命的地方,帮自己杀了仇敌的地方,起于此,合于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缘所定。女人骨子里的浪漫细胞一时翻涌,看着眼前男子俊朗的容颜,竟失神得说不出话来。迎着陆行舟越来越古怪的眼神,盛元瑶猛地偏头,有些慌乱地随口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想起你要向霍家报复,替你担心。”“你应该知道我的报复不是原先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是文火慢炖,别担心。”“可……”盛元瑶想了想:“国师卜你的卦,说是即鹿无虞。”————PS:求月票求月票~(本章完) 第139章 你别撩我 陆行舟不修卜算,但元慕鱼精通,还教了阿糯,他概念还是了解的。虞官,掌管山泽渔猎。进山猎鹿,没有虞官的辅助,那就很难成事。说是凶卦不至于,但不吉是肯定的。而从卦辞之中得到的未必是“吉凶”、“该不该做”,还可以是提示缺乏什么、指引怎么去做。提示没有虞官,要么不做,想做那就该去找虞官。事实上陆行舟一直都在找虞官……盛家就是,裴家也是,他始终都在拉扯能借用的势,否则单枪匹马凭什么对付霍家?但这卦象的意思是否是说,找的方向不对,始终没能找到真正合适的?不好说。盛青峰在对付霍家一事上未必能发挥什么助力,而裴家本来就在和霍家对着干,拉不拉都没太大区别,这么看好像是不是真得另外找路子?卦辞这东西最烦的就在这,即使让国师本人在这,她也未必说得分明。“还是感谢国师这一卦的,至少让我心中更有数了些,我会再考虑考虑其他帮助。”陆行舟没有多言,只是笑道:“话说国师怎么会好端端的给我卜这么一卦,她认识我吗?”“能不认识吗,你和她徒弟什么关系?”陆行舟脸色绿了:“她不会知道了吧……”盛元瑶:“?”“咳。”陆行舟忙转移话题:“这卦也可以指别人对我嘛,你看叶无锋不就是典型的没头苍蝇,自讨苦吃。”还有裴初韵也是。这么一看,这卦真准。盛元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笑道:“反正你有数就好,我就怕你盲目复仇,万一出事……”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终至低头不语。陆行舟低头看着她的表情,第一次觉得瓜妹有了点女人味。有了女人味的瓜妹真的挺好看的……和此前那副执着公务的时候相比别有滋味,而反差更美。其实不用裴初韵说,陆行舟何尝不知瓜妹这表现极可能是动了心?可他不敢回应。盛元瑶和裴初韵可不一样,合欢小妖女这方面可以随便,盛元瑶的身份注定不能只图一时欢愉了事。有沈棠杵在那,盛元瑶注定只能把心思藏在肚子里不敢表达,他陆行舟也不敢瞎撩,会出事。反正这一时英雄救美漾起的涟漪,未经时间考验,就像小白毛那一时中了媚功导致的暧昧,肯定难以久长。说不定下次道左相逢,也就是一句故人安好,过段时间瓜妹心情平复了应该也差不多吧?这么一想挺悲剧的,当裴初韵认祖归宗之后,那裴家身份更不能随便了……没了,啥都没了。“你……”盛元瑶微微后退半步,小心道:“那样看着我干什么?”“没有。”陆行舟看似随意地笑笑:“看你好看不行啊?”盛元瑶咬着下唇:“你别撩我。”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句话比什么都撩?陆行舟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撩你干什么,你看我像个男同吗?”“你!”盛元瑶怒目而视,却又很快变成了一脸假笑:“这样啊,诶,我娘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御史家的公子,改天你陪我去相亲怎么样,帮我把把关。”“不用把关了,一律不搭。”陆行舟一本正经:“下一次要是有人给你介绍女孩子,我倒是可以陪你去看看。”盛元瑶飞起一脚。由于背上受伤不好使力,这一脚软绵绵的,陆行舟下意识顺手一捞就捞住了。空气静了片刻,陆行舟眼睁睁地看着盛元瑶的脸越来越红,可那眼中却找不见怒意,反倒有些闪缩:“喂……还不放开……我、我背疼。”陆行舟忙放了下来,拙劣地转移:“那个,我看看背?”其实背上那种伤,还真没必要继续找丹师看了。盛家做了这么久的镇魔司,对这种简单外伤自己就很精熟。更何况真要换药也是阿糯看,终究要解衣服的……可盛元瑶眼波微动,却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那你看看,我感觉有些不得劲。”这下反倒是陆行舟骑虎难下,本来就是随意转移个话题,还真看啊?脱你衣服看?想了想,索性真扶着她走到花园凉亭。左右看看,明明四下没人,陆行舟还是随手布了一个遮掩法阵。盛元瑶就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还真敢来脱我衣服啊?却见陆行舟坐在她身后,伸掌抵住她的伤处。一股水灵般的灵气漫过,划开淤血、滋长血肉。仿佛泡在灵泉里一样,舒适得让人忍不住轻哼出声。刚发出一个音,盛元瑶立刻捂住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四处扫,才想起他布过法阵。完了,这声音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是不是和当初自己在马车车厢外听见沈棠的声音差不多?“你……”盛元瑶勉强道:“原来你会治疗术法啊,那天不给我用?”“不是术法,只是水灵之力。这个我很少单独调用外放,自己并不适应……昨夜和叶无锋之战调用了一次,才开始熟悉。”盛元瑶不说话了,感受着背上的舒适和微微的麻痒,心神有些飘忽。明明隐有旖旎在两人心中荡漾,却都压着不敢有半点越界的表达,这种感觉有点压抑,没有了以往相处的轻松自如。过了好一阵子,盛元瑶才终于平静地问了出来:“你和沈棠,到底什么关系?”这一刹那她无比希望他与沈棠的关系仅仅是和刚才自己一样,那种声音不过是误会……可陆行舟手掌微微一顿,还是回答:“恋人。”盛元瑶彻底没了言语。心中忽地有点想笑,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如果陆行舟是个会玩弄女子感情的,刚才就说“宗主与客卿的正常关系”,然后呢?自己就被玩弄了是不是?还好他终究不是那种人。明明是个值得表扬的坦率,又有什么可不舒服的?盛元瑶长长吁了口气,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忽地笑道:“喂,那你知不知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陆行舟怔了怔:“朋友啊。”盛元瑶哼哼道:“你是我调查的案犯,满嘴谎言。我询问你的第一句话,你时至今日才刚刚交待了实话。”他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姓名?”“陆行舟。”是了,第一句话就是谎言,今天才交待了实话。陆行舟这么一想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盛统领要不要继续追踪霍家案子?”“你又想说什么鬼主意?”“走,我带你去吃瓜。”盛元瑶立刻来了兴趣:“去哪里?”“镇魔司啊。”“……那是我带你吃瓜,没有我你进得去吗?”“那我也带你去个你不知道的地方?”“哪里?”“阎罗殿分舵。”盛元瑶一下就站了起来:“走。我要看看里面有没有牛头马面。”“牛头马面没有,马上要进去一只小猪才是真的。”“我是小猪,你是什么?”“小苟啊,不是盛统领亲封的么?”两人一路拌嘴出门,那隐隐的压抑感忽地烟消云散。阿糯跟在后面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你俩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人?还说和阿糯都比跟陆行舟亲呢,骗子。…………两人在饭后逛花园的时候,盛夫人躲了起来给小年轻一个“相亲空间”,而盛青峰没有这个闲工夫,他去了镇魔司。霍琭和婴鬼直到今天早上才从梦归城押解到京。主要是霍琭伤得太惨了,骨骼都碎得差不多了,丹田尽毁,动作大一点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孟观亲自押解,一路小心翼翼地马车护送,这么久才到京。早上到京,和皇帝那边汇报了一下,午后就开审了。事涉勾结魔修的到底是霍琭个人行为还是霍家行为,算个严重问题,顾战庭亲自前来听审。中午霍行远再赴陆行舟的客栈,只有那个恶劣的小丫鬟提着扫帚赶人,陆行舟师徒俩不知所踪。那天带了一大堆金银示好,完全丢进了水里,无奈只得先赴公堂。在盛青峰审讯之下,婴鬼残魂完全扛不住,有气无力地回应:“确实是霍四公子请我杀陆行舟的。”盛青峰追问:“霍琭刚到梦归城,如何认识你?”婴鬼虚弱地回答:“原来那个施郡丞就是霍家人,我和他一伙的,通过他和霍家搭上了线……”太师霍连城厉声打断:“我根本不认识你,休得胡乱攀咬!”说着向顾战庭行了一礼:“陛下,魔修说话如何能取信?何况搜魂所知,他的主子是合欢圣女,显然是给霍家泼脏水。”裴清言抽了抽嘴角。之前听说婴鬼背后是合欢圣女,还没啥感觉,可这回心中简直百感交集。老匹夫,想攀咬我女儿是吧?他立刻出列:“陛下,既然霍太师认为魔修说话不能取信,那直接搜魂便是,总归做不得假。”之前裴清言也想让陆行舟指证,主要原因也是心中没底,万一搜魂下去真与霍家无关,那就全崩了。可现在心里有数得很,总之不可能是我女儿干的,否则她和陆行舟怎么可能走在一起?这底气不就来了么?(本章完) 第140章 复仇之路 顾战庭坐在主审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在裴清言和霍连城身上看了好一阵子,终于淡淡道:“搜魂之法,有伤天和。不到迫不得已,不该是朝廷选择的举措。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多方会审,只会提一个这种方案?”裴清言叹了口气,心知这只是皇帝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只是想保霍家。霍家本来就在替皇帝做很多不干净的事情,有些事不是霍家的事,本身就是皇帝的事。只希望这件事不是,否则想靠这件事动摇霍家就不可能了。霍连城行礼道:“霍琭已然招供。梦归郡丞施崇确实是臣下门生,霍琭与施崇交好,因此早前通过施崇结识了婴鬼,都是个人举措,臣下属实不知。管教不严,是臣下之过,请陛下责罚。”另有大理寺卿开口道:“婴鬼一面之词不能听,霍琭的招供就能听了?陛下仁德,不愿搜魂,那不妨问问当事人陆行舟的说法如何?他也在京。”一时各方忽然都不说话了。顾战庭有些玩味地看着各方的表情,悠悠道:“那便传当事人问问。”盛青峰有些焦急,他真不想陆行舟贸然涉足这种漩涡,所以想让他躲起来。霍家是不是勾结婴鬼,那是追溯到往事背景,和受害人有什么关系?受害人怎么知道你们以前怎么勾结的?这压根就没有传唤当事人的道理,本来陆行舟完全可以不露面的。所以裴家霍家才各自都想让他露面,达成各自的需要。这会儿裴家欠了陆行舟人情不好意思再利用他为棋子,不提这茬了;霍家担心陆行舟态度不对也不提了,本来就没陆行舟的事了。好死不死的大理寺却忽然提,提也就算了,皇帝哪来的兴致还真传唤?皇帝开口,这就躲不了了啊!盛青峰无奈,只得吩咐左右:“去传陆行舟,他此刻应该在我家。”全场肚子里都是一串省略号。顾战庭有些好笑:“为何当事人会在爱卿家里?”盛青峰行礼道:“他昨天救了小女,臣下今天是摆酒请客致谢。”顾战庭玩味地正想说什么,门外忽地传来声音:“陆行舟已经到了。”盛青峰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女儿推着陆行舟的轮椅进了大殿。陆行舟目视顾战庭,淡淡拱手:“参见陛下……请恕草民身体不便,无法全礼。”装瘸的最大好处,就是天王老子当面,也可以不跪。顾战庭的目光落在他腿上,倒是没去怀疑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陆行舟的整体形象。除了残疾坐轮椅之外,外表气质倒是都无可挑剔。乍然面见皇帝,且是在这种朝廷重臣济济一堂的环境里,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以修行者而言,那也是一群一品强者盯着你。这种环境下一般小毛头恐怕连话都说不囫囵,这陆行舟倒是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单是这个表现就非池中物。怪不得能辅佐女儿从那种丧家之犬的态势短时间飞速崛起。他终于笑了笑:“听说你是来参加丹学院考核的,若能成功通过,倒也不叫草民了。”这态度听得所有人心中微动,连霍连城霍行远父子都再度认真看了陆行舟一眼,心思难明。陆行舟道:“承陛下吉言。”顾战庭道:“霍琭案,你是当事人,也是受害者,有什么想说的么?”陆行舟道:“所谓合欢圣女云云,当场虽有妖女出没,但无法判断是不是主使。理论上说,婴鬼乃是三品魔修,合欢圣女初出茅庐,也就是个四品,谁主谁从,岂非倒反天罡?问我个人想法的话,我会怀疑这是一种自我催眠类的保护措施,就是防止别人浅层搜魂,混淆视听。”裴清言憋住了笑意。孟观面无表情。顾战庭也似有笑意:“所以你认为婴鬼背后确实是霍家?”“我不知前事,不敢妄议,只能说确实是霍琭与婴鬼夹击于我。”这回连顾战庭都怔了怔,这厮还真不顺杆子咬霍家一口?真是有意认祖归宗呢,还是另有想法?却听陆行舟续道:“草民另有事要告状!”顾战庭饶有兴致地笑道:“你要告什么状?”“草民状告霍家五公子霍瑾勾结魔道阎罗殿,买凶杀人。先以霍瑾相邀为借口,约浣花剑派嫡传楚轻尘赴宴,设伏行刺;后又故技重施,邀我赴宴,意图截杀于途,幸得草民早有准备才不致重蹈楚兄覆辙。”陆行舟再度拱手:“浣花剑派世之名门,楚兄名列新秀第七前程无量,被人勾结魔修暗害,请陛下做主!”全场鸦雀无声。顾战庭一挑眉,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他是看出来了,这陆行舟多半猜到自己不想借婴鬼案动霍家,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今天非等什么霍琭押解进京。所以干脆不在这案件上掰扯,反正霍琭案至少能咬死霍家治家不严,处分是跑不掉了,他索性再踩一脚,把霍瑾也扣上勾结魔修的帽子。霍连城再怎么洗清自己的关系,治家之风也会成为天下笑柄,并且还把浣花剑派的仇恨给拉严实了。盛青峰的脸色同样十分精彩,勾结魔道阎罗殿?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霍连城忙道:“陛下,霍瑾历来都没出过京城,如何认识所谓阎罗殿魔修?霍瑾请陆行舟赴宴,无非是因为此前有过冲突,想要泯此恩仇而已。非把叶无锋案与这请客赴宴拉上关系,不合道理。”顾战庭笑道:“陆行舟,指控须有证据,不能凭人家请你吃个饭就臆测不是?”“当然有证据。”陆行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镜子:“此乃阎罗殿留影镜,阎罗殿谈大生意基本都会以此留档,既是对上级交代不是自己胡乱杀人,也是避免雇主变卦。”霍连城霍行远立时色变。阎罗殿暗中留证据的规矩这世上可没几个人知道,便是知道,这镜子你哪弄的?身边盛元瑶笑眯眯地接了镜子,递交上去给老爹。她可是旁观陆行舟去阎罗殿分舵拿镜子的全程,阎罗殿的人甚至都有给陆行舟下跪行礼的……哦对了,这个留档的规矩是陆行舟几年前亲自定的。这瓜吃得可开心了。霍连城道:“慢,阎罗殿的东西,你是怎么到手的?莫不是伪造?”“哈……霍太师在家遛鸟久了,消息如此不灵通?”陆行舟淡淡道:“昨天夜里,阎罗殿发布公告,说叶无锋罔顾规矩,已经开革。他的罪证是阎罗殿送上门的,以示划清界限。”盛青峰低声问:“陛下……”顾战庭点点头:“放。”镜中涟漪闪过,其中镜像不算很清晰,但还是可以明确辨认出叶无锋与霍瑾的脸。“若是我们营造一个陆行舟落单的环境,拘魂使敢不敢出手击杀?”“你们霍家打的好算盘,说是落单,到时候是不是万众见证是阎罗殿杀了陆行舟,把锅甩得一干二净?”“拘魂使多心了……”“那你们给我证明一下。”“如何证明?”“有个叫楚轻尘的小子,我看了不顺眼……你们先营造一个环境让他给我杀杀,证明一下你们是怎么做的。”“砰!”顾战庭愤怒地拍了桌子:“这便是你说的不认识!浣花剑派乃名门正派,楚轻尘日后未尝不能成为我大乾栋梁,就是这样在你们纨绔子弟与魔道游戏之中送命的吗!”浣花剑派的影响力也不是闹着玩的,搁现代也是权贵纨绔子弟谋杀985硕士,妥妥上热搜的事件。更气人的还只是个游戏般的添头,作为“订金”一般的存在。这要是被浣花剑派宗主知道了,非和霍家搏命不可。可谁知道阎罗殿还有这种证据留档啊,居然还屁颠颠主动送出来!陆行舟悠悠道:“看来霍家不但是四子不行,这五子也不行啊……”从他的言语,大致也可以判断他依然只是把目标放在霍家这些不成器的子弟身上,没有打算扩大到整个霍家。霍连城霍行远哪能听不明白这里的意思,一起跪倒在地:“陛下,臣治家不严,愿受严惩。”顾战庭看着陆行舟,陆行舟只是微微笑着,没再说什么。顾战庭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霍琭霍瑾勾结魔修,残害国之新秀,罪证确凿。即日起革除所有封荫,杖一百,收监三年。霍琭已受重伤,杖刑暂免。霍行远教子无方、治家不严,降爵一等,责令补偿受害方浣花剑派与陆行舟,让受害方满意为止!”霍家父子叩首:“谢过陛下恩典。”裴清言盛青峰等人冷眼旁观,心中都有些小震动。本以为陆行舟是需要依靠他们来对付霍家的,可这件事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借助过他们什么,可以说完全就是陆行舟一个人的操作。虽然没动摇霍家根本……可打击也不可谓不大了。原本号称人丁旺盛,足足六个嫡子的霍家,如今一个死于夏州,两个声名狼藉入狱三年,基本是废了。只剩三个,想到外面还有个陆行舟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也是胆战心惊,寝不安席。他真在试图以一己之力,一步一步的让整个霍家步入恐惧与煎熬。可这蚍蜉撼树般的实力对比,一旦霍家豁出去,他怎么办?霍家此前只是没逼到那份上,不想搞个“杀子”的名声,不代表真的不能杀,真逼急了哪有不能杀的道理。裴清言心中盘算着,见顾战庭似乎要走,忽地出列行礼:“陛下,说及家风……臣也要请罪。”顾战庭怔了怔:“哦?爱卿何事?”“臣十八年前一夕风流,留有一女流落江湖,却始终不知。近日方得寻回,愧为人父。”莫说盛元瑶瞬间眼睛变得亮晶晶,连顾战庭都来了兴趣:“这事跟朕说,是想如何?”裴清言顿首:“臣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为女儿讨个封荫,让她不受私生之谤,风风光光地回归家门。”顾战庭若有所思:“你这……也是对自己清誉大损之事,便是有愧于孩子,也当私下与朕计议……这个时间抛出来,有点内情?”“是。”裴清言正色道:“小女流落江湖,是陆行舟公子收留,并帮助寻亲,此乃大恩。裴某公然说这事,便是希望有些人知道,若是再有类于叶无锋谋刺之举,便等同谋刺小女,河东裴氏与其不死不休!”(本章完) 第141章 你有父亲 第141章 你有父亲 顾战庭若有深意地看着一副好父亲模样的裴清言。 都是千年狐狸,演什么话本。 政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双方无论谁得势,还能让对方有什么好下场?所谓不死不休,早就是了,说不说都没有区别。只不过在他们这地位上自重身份,不会这么直白说出口罢了。 而说出口的最大意义,就是博得陆行舟的好感,在回应陆行舟此前的“你还没想好”,意思是现在下决断了。当着皇帝的面反倒显得磊落,因恩情相交,不是私下结党。 当然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放空炮,实质作用也是有的。 裴霍之争本身还在体面范围内,不至于真演变成开打。可有他这句话放这里,陆行舟真出了事,裴家如果没动静就会被人所笑。所以霍家一旦真想杀陆行舟,那要么就得做得干干净净,否则就真得做好和裴家全面开战的准备了,这决断可不容易下。 虽不能真就算什么护身符,确确实实能多几分保障,并且很是抬高陆行舟的地位。 副作用也有,从此陆行舟就刻上了浓重的裴家烙印——从这个角度说,也是让陆行舟被动地站了队,就算他自己不愿意都来不及了。 顾战庭一时没说话,他有点想知道陆行舟会怎么处理这个场面。 一般年轻人得到裴氏这样示好,那肯定是受宠若惊的……陆行舟会吗? 却见陆行舟很是和煦地拱手致意:“裴相客气了……晚辈自幼骨肉离散,分外见不得这种事,帮令爱寻亲也是为自己积福。裴相真能为令爱讨到封荫,晚辈也替裴姑娘高兴,至于其他什么的……有陛下做主,本也不会让草民吃亏的。当然,裴相维护之意,晚辈还是非常感谢。” 裴清言愣了一愣,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微跳,暗叫有意思。 顾战庭更是一连在心里叫了好几句有意思,不得不承认陆行舟这一句拍得他极为舒服。事实也是如此,有他顾战庭做主呢,霍家要顾忌什么能轮得到你裴清言呐? 顾战庭心情颇好,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裴相拳拳爱女之心,朕知道了。嗯……令爱何名?” 裴清言心神从对陆行舟的惊讶之中平复,恭谨回答:“名初韵。” 裴初韵刚刚出道,名字在同道之中都还没传开,阎罗殿都得打探了才知道,外界基本都不知。即使有人听过也可以说重名,没有人敢想象河东裴氏竟然真的认一个合欢妖女回家,裴清言底气十足,名字都不用改。 顾战庭笑道:“好,先恩荫入太学,视太学表现再议封赏,如何?” 这世道女子是可以为官的,瓜妹当官都有年头了。而入太学基本就是当文官的前置,对于一个“流落江湖”的人设来说算个很好的恩荫了,基本就是铁定会给她一个官身。 至于直接封县主之类的女频YY,想想就算。裴清言也足够满意:“多谢陛下。” “何时筹办认祖归宗之典?”顾战庭笑道:“若是有空,朕说不定也可以去观个礼的。” 裴清言倒被问得有几分小尴尬:“这个还得和小女商议,她未必愿意闹太大动静。” “哈哈,这等女儿奴一般的发言,可真不像朕认识的裴相。”顾战庭并不计较,心情很好地离座而去:“先这样吧。” 众人恭送皇帝离开,裴清言看了看陆行舟,欲言又止,终于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陆行舟笑了笑,目光落在霍家父子身上,霍家父子也在看他。 双方眼神都很有几分复杂,意味难明。 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陆行舟收回目光,平静道:“元瑶,我们走。” 盛元瑶向座上的老爹挥了挥手,带着一脸吃瓜吃撑了的表情乐滋滋地推着陆行舟闪人。 盛青峰脸色漆黑,你知道自己这表现像什么吗?像个傻乐的丫鬟!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陆行舟真的要名扬京师了……他的表现超过任何人的预计,最关键的是,给陛下留下的印象特别好! 真是奇了,他真的和元瑶同岁? ………… “你真的和我同岁?”盛元瑶送陆行舟回客栈,路上就没忍住停了下来,绕到他面前揪他的脸,试图研究有没有人皮面具:“你不会是个老妖怪假扮的吧?应对裴相那些话,是年轻人能临场说出来的嘛?” 陆行舟任她揪着,含糊不清地道:“你别撩我。” 盛元瑶才不理他,本来单手揪脸的,索性双手齐上揉了好一顿,最终嫌弃道:“没阿糯好揉,果然是个老皮儿。” 陆行舟哭笑不得。 倒是没想到瓜妹玩刀的武修,手还挺嫩。 盛元瑶重新到后面推轮椅,兴致勃勃道:“诶,我看阎罗殿里对你那态度,你到底退没退啊?怎么感觉他们超怕你的?下跪的都有。” “怕我?”陆行舟摇摇头:“京师分舵其实好多是叶无锋那条线的人,他们本来不怕我……只是这次叶无锋被杀了还得被开革……他们怕的是阎君,见风使舵罢了。”“这么说阎君对你很好咯?这次算不算为你出头?” 陆行舟沉默片刻,淡淡道:“叶无锋太有表现欲,导致做事不怎么顾后果,这对组织不利。以前我在的时候,就因为这种事和他们有过不愉快,那时候他们还以为我是针对他,其实我真的没有针对他们个人的闲情逸致。这次阎君……应该算是做了正确的选择,把镇魔司和浣花剑派的仇恨转开了。” “是是是,判官大人当然都是公心,到了天行剑宗也是公心~” “你这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 盛元瑶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谁叫你说沈棠是恋人,说得那么不假思索。 陆行舟道:“我对天行剑宗还真是大部分公心……昨晚的战斗才是私心。” 盛元瑶直接转移了话题:“……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对付霍珩?” 陆行舟“嗤”的一声:“又菜又爱玩。” “少废话。”盛元瑶恼羞成怒:“问你下一步呢。” 霍珩,霍家老三。实力四品下阶,倒是好说……比较麻烦的一点是,他有官身,在工部。 老二霍璋,在北地从军,不在京。他的实力有可能是最强的……虽然从军的也很多只不过是喝兵血的玩意儿,但陆行舟还是认为好歹见过血,要比京中纨绔强一些。 加上老大户部侍郎霍琦,这就是霍家剩下的三个嫡子。其中在京的就剩俩了…… “短期内不对付,做得太急会扯到蛋,陛下也会有看法。”陆行舟悠悠道:“我下一步当然是去上学,夯实自身才是硬道理。” 盛元瑶语气凉凉的:“我看是因为裴初韵要去上学,你也要凑趣吧。” “喂,我来丹学院是一早就定的。呃,不对,你认识裴初韵是哪个?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不就是你那个茶里茶气的阿绿,真当我傻?我可也是查案子的!”盛元瑶鄙视道:“想不到裴家女那么骚,瞧那不值钱的样。” 陆行舟:“……” 说话间,已经抵达客栈小院。 院门没关,阿糯正扒在门边探头往里看,一副瓜样。盛元瑶立刻住了嘴,一溜烟到了阿糯身后,一起探头看。里面传来裴清言的声音:“陛下恩荫,入太学就读,没有人会说你私生,家族之中也会闭嘴。如此可以回家么?” 裴初韵道:“我需要和陆行舟商量一下。” 裴清言的声音有些迟疑:“你和陆行舟……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裴初韵笑了笑:“很重要?” 裴清言沉默片刻,低声道:“此子非池中物。你若真中意于他,为父可以直接为你提亲,但如果你秉持宗门那套……我怕你吃亏。” “吃亏也无非是步母亲后尘,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 裴清言平静地道:“没有人为你母亲出头。但你和她不一样,你有父亲。” 陆行舟眨巴眨巴眼睛,这句话自己听了都有点触动,怕是文青小妖女心中要挨暴击。 事实上以裴清言的修行,门外一堆人在吃瓜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感知,他这话也是说给陆行舟听的。警告的意味胜过其他。 不管他在陆行舟之事上是怎么个考量……至少对女儿的愧疚与弥补之意应该是真心的。 陆行舟没再听下去,主动划着轮椅出现在门口:“公堂之上,多谢裴相维护了。” 裴清言笑了一下:“我看你倒是对我的‘维护’吓得不轻。” 陆行舟笑道:“哪能呢……维护终归是维护。” “呵……”裴清言也不多言,直接道:“既然韵儿要与你商议,老夫也不紧逼着。议出什么结果、有什么要求,遣人来说一声即可。” 目送裴清言大步离去,裴初韵神色复杂,半晌才问:“你怎么看?” 陆行舟笑了笑:“去吧,至少现在,他是真心。” 裴初韵低声道:“他越是真心,越落入我师父的算计里。我……有些犹豫。” “你说你这么善良,做什么妖女?”陆行舟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别人怎样,你也有渴望,这就是理由……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别人的事,与你何干?” ———— PS:三更到,求月票~ (本章完) 第142章 妖女归宗 第142章 妖女归宗 次日陆行舟就搬出了客栈,躲进了盛青峰安排的隐秘住处。 那条件可就比客栈好多了,灵气充沛,还有丹炉地火,生生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整出了一个修行洞府。 京师的纷纷扰扰,陆行舟也不再涉足,潜心研读丹书,为了即将到来的考核做准备。 原先丹学院一般是四月初入学,考核在三月。今年不知怎么的提前了,二月下旬就开始,也就没几天了。 实则提前的原因和他关系很大……他在孟礼家里的答题被孟礼递给了顾战庭,顾战庭阅卷觉得这真是个炼丹人才,就别整天在京搞些有的没的了,早点让他入学的好。瞧瞧这厮来京才几天呐,整出了别人一年都整不完的活,还是给他弄点正事干干。 于是整个丹学院考核都被提前,有些人都还在路上赶呢。 当然主因还是顾战庭现在对炼丹比别的事宜都重视。丹学院这一学年的期末考核半数不过关,让他大发雷霆,深感失望。这当口冒出个陆行舟这样的,顾战庭很感兴趣。 所以皇帝对陆行舟的印象,在这次初见之前就很好,这次见面之后的印象就更好了。 前提是不知道女儿已经手足并用,否则可能到来的不是丹学院考核,而是菜市口。 陆行舟潜心读书,裴初韵没再跟进密室。 二月中,顶级世家裴氏之主、大乾相国裴清言宣称早年丢失了女儿,如今寻回,宠爱至极。并为之召开声势浩大的认祖归宗之典,遍邀京中名流观礼,把寻回的女儿介绍给全京师上层认识。 没人知道这女儿怎么冒出来的…… 再怎么修行之世,也不是人人都有修行的资质。比如裴清言正室夫人就是个娇弱的世家小姐,文化很优秀,可惜并无修行,结果在生裴钰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没救回来。此后裴清言不知是要立个深情人设呢、还是因为修行到了上三品没多少男女欲望了,从此再无续弦,裴钰也就成了独苗苗。 你没续弦,哪凭空生的比裴钰小两三岁的女儿? 善意点想,应该是陪房丫鬟生的,然后没重视起来,导致丢失流落。恶意点想那就是外面瞎搞搞出来的,搞个不好还是青楼呢…… 还好,最恶意的都没想过这特么是姹女合欢宗的女菩萨。但不管是哪一种,有皇帝恩荫打底子,太学金身镀上,流言蜚语都没了意义。也就是皇帝都认同这个女儿是堂堂正正的,其母可视为续弦,你哪位? 不过要是正常情况,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就算是找到了这个女儿也只会悄悄接回,不会广而告之让人议论。想不到裴清言居然真能豁出去老脸,把典礼搞得十分浩大,明显只是为了不亏待这个女儿,向天下宣告她的地位。 于是每个人都知道,裴清言有多宠爱这个女儿。 为了撇清裴初韵曾经做过陆行舟丫鬟的“不光彩过往”,更怕别人质疑她的清白,这个典礼陆行舟直接没去参加,留给别人谈论的也只不过是裴清言当众说过的“帮助寻亲”,把暧昧感降到最低。 去参加典礼吃瓜的是盛元瑶带着阿糯。 “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啧啧,知道的说是个认亲典礼,不知道的以为封禅呢,那奢侈得……真有钱。”密室里,陆行舟在炼丹,盛元瑶掰着靴子盘膝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说见闻:“还有他们宣读的一些文稿,我去,一篇文章里起码有一半字眼我听不懂。” 陆行舟很是无奈:“我的盛统领,我没记错的话您是有职司的,不要上班吗?” “我养伤啊。” “你那伤几天前就好了。” “我怎么说也是个主事,我那摊子事我说了算,说是养伤就是养伤,不服去告到盛副统领面前啊。” “……”陆行舟哭笑不得:“喂,你以前那副认真负责的态度哪去了?” “都说我回京就是来摆烂的了,要不是叶无锋那件事,我压根就没事做,之前还打猎呢。”盛元瑶拱了拱他的肩膀:“和我一起打猎去不?” “不好意思我是瘸子。” “切。”盛元瑶话题又不自觉地回到了裴初韵:“喂,你家绿茶之前还易过容遮掩了丽色的对吧?今天典礼看见了真容,再加盛装打扮,那是真好看啊!你都不知道,在场多少公子眼睛都直了,连当场求亲的人都有,被裴相丢出去了。” 陆行舟微微笑着:“挺好。” “不是,这你还说挺好?”盛元瑶伸手摸着他的额头:“你没病吧,这意味着有人和你争了,不是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的小丫鬟了。” “她回归裴家之后,本来就已经不是我能随便触碰的了。”陆行舟平静地道:“那并不重要……我说挺好的意思是,她值得被家人好好对待,也配得上万众追捧、名冠京华。”盛元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怎么,你那什么表情?” “没什么。”盛元瑶悠悠道:“怪不得她揪着阿糯就问你在哪,你也算是值得她惦念。” “倒是你啊,你不是和她非常不对付么?还说起好话来了。” “如你所言……她回归裴家之后,你多半就没份了。你有沈棠,玩个丫鬟还行,裴家女就不可能了哈哈,我还和她较什么劲儿啊……呃……” 说到最后,忽觉失言,盛元瑶憋红着脸不吱声了。 这意思,和裴初韵不对付的根本原因是在争风吃醋嘛,一旦发现对方没威胁了就没啥好较劲的了…… 她心中电转,慌忙找补:“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明明浪得那样,今天倒装得端庄!” 陆行舟转头看着她俏脸红扑扑的样,低声道:“说起好看,你可不比她差。” 盛元瑶结巴起来:“喂,你……” 门外忽地传来声音:“是吗,我不信。” 门被推开,裴初韵拍着手站在那,阿糯被揍趴在一边,两眼圈圈。 “小屁孩,还真以为拦得住我,给你瑶姐姐制造机会是吧?呸,忘了谁跟你同吃同住更久了?死没良心的。”裴初韵拍了拍手,款款而入。 陆行舟转头看去,眼里也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之前知道裴初韵的真容是多么倾国倾城,但终究没有如今这样的盛装打扮,粉黛轻施。于是在日常所见的妖娆之外,增添了端庄与优雅,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名门清贵忽然就冒了出来,分外反差。 单论漂亮,小妖女真可能竞逐江山绝色前三甲,如果有这种榜的话。 瞧瓜妹都看直了眼,这种美貌真是男女通杀。“你怎么来了?”陆行舟回过神,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应该是晚宴之后吧,你身为主角,没事干吗?” “你也知道是晚宴之后了,这个时间名门贵女该在闺阁休息了,可惜我是小妖女呀,偷跑出来不行嘛?” 陆行舟失笑:“何必,演也演几天端庄的啊。你这跑出来,表面没人拦得住,我看你爹心里是有数的,他可是一品猛人。” “不行,我不跑出来,让你在这里和人勾勾搭搭啊?”裴初韵优雅地提着裙子蹲下身,凑在盘膝而坐的盛元瑶面前,笑眯眯道:“盛小姐说我小丫鬟只知道勾勾搭搭成何体统,我以为盛小姐家学渊源正气清风,却原来也是孤男寡女居于暗室,体统何在呀?” 盛元瑶怒道:“我和他清清白白,朋友相交,有人心脏看什么都脏!” 裴初韵冷笑:“岂不知瓜田李下……” 盛元瑶:“哪有瓜?” 裴初韵:“?” 两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瞪了半天,裴初韵终于再度堆起笑意:“盛小姐,小丫鬟要陪床了,你也要一起吗?” 盛元瑶实在绷不住:“你现在是裴家贵女,要点脸行吗?” 裴初韵开始放大招:“我知道我们做丫鬟的没有资格和小姐争抢,小姐别生气,我这就走……” “你……”盛元瑶差点爆粗。她能和裴初韵吵一天一夜的架,也实在撑不住一杯茶。 本来以为趁着死丫鬟被认回去了,陆行舟身边没人了可以占据,想不到这死不要脸的还夜里自己偷跑出来私会情郎。气人的是这还没办法叫陆行舟说句话,因为她真不合适呆这里,一点底气都没。要让陆行舟说话,陆行舟也只会让她盛元瑶回去,呆太晚了盛青峰会爆炸的。 盛元瑶憋了一肚子气,愤愤然起身闪人:“我就看你俩什么时候翻船,别被裴清言带人堵上门,刚刚认回家的贵女就要被逐出家门了!” 看着盛元瑶气鼓鼓地跑路,裴初韵撇撇嘴:“不堪一击。” 陆行舟叹了口气:“何必呢……” “我吃醋不行啊?”裴初韵转到他身后,伸手轻捏他的肩膀:“公子……阿繂想你了……” “我看裴相对你是真的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你,难道不该是乐不思舟?” 裴初韵咬着下唇,俯身挨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可我在典礼之上万众追逐的目光里,心里想的只不过是……公子若是见到我这样子,晚上会不会更有乐趣?可惜我等啊等,公子始终没有来……于是心就空了一块。” (本章完) 第143章 我在太学等你 第143章 我在太学等你 这些日子裴初韵住进了裴家,陆行舟潜心读书,两人差不多有十天没见了。 原本裴初韵并不觉得自己离开陆行舟这么几天会有什么想念。何况刚入裴家也忙,单是认识人脸、学习一些世家基本的礼仪,就用去了很多时间精力,更不该有什么心思多想别的。 结果每天夜深人静,登上裴清言给她准备的小楼,凭栏望月之时,心中就动不动冒出他那首“漠漠轻寒上小楼”。 然后左看看今夜没有丝雨,右看看挂着宝帘的不是银钩,转头再看花屏不够幽,哪哪都不舒服。 最终恍然醒悟,不是这些问题,只是寂寞。 只是……有点想他。 今天归宗大典,裴初韵难得地刻意打扮了一下,人人都觉得她这是为了典礼所做的筹备,想要惊艳世人。谁也不知小妖女只是在想,那色狼看见了会不会眼睛一亮? 结果他没来。 裴初韵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一旦他来了,按照裴清言“有大恩”的说法,裴清言再不甘愿也必须将他待为上宾。那就和裴初韵同处殿中,被人们各种眼神打量围观,脑补他们之间的关系,猜测前几天陆行舟身边的丫鬟是不是这位,两人之间是不是做过什么,等等等等。 陆行舟是有意撇清,淡化自己的存在,只为了她回归的风光不受任何影响。 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想见他。 好在阿糯跟着盛元瑶来吃瓜,她可以悄悄揪着阿糯问地址。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结束,裴初韵揉了揉堆着一天假笑都笑僵了的脸蛋,回到自己的小楼二话不说地就穿窗跑路了。 “家主。”有护卫队长急匆匆地找上了裴清言:“刚才似有姹女魔修的气息在后院上空掠过,驻守的兄弟们连人影都没看清,单是闻着一些香气就有些陷入声色靡靡之感,欲念蠢动。对方的姹女魔功着实很强……” “……”裴清言如何不知所谓姹女魔修是谁,头疼地捏着脑袋:“没冲突吧?” “没。我们觉得恐怕是因为小姐今日美名播于京师,惹起了姹女合欢宗的注意,有人来窥探了……说不定是圣女之属。我们都是男性不方便上小姐闺阁,家主恐怕需要考虑招女护卫为好。” “知道了。你们护好后院即可,别的暂且不用操心。韵儿的修行也挺高的,一般自保问题不大……” 护卫队长倒是很认同:“真想不到小姐流落江湖,还能年纪轻轻步入四品,裴家血脉果然厉害,这新秀榜要大变动了。” 裴清言抽了抽嘴角。别人以为这是初入四品,因为裴初韵没有展露真功夫。实际她妥妥的四品上阶,十八岁这个修行已经不叫厉害,简直是有点惊世骇俗的意思了。本来是个值得吹一辈子的事,结果这真功夫不能露啊……现在就希望韵儿能好好练裴家功法,把姹女魔功遮掩下去。 可你练功练着练着人呢? 有小姐不当,送去给人当暖床丫鬟是吧! 要不是因为偷偷请了会观女术的嬷嬷看过,女儿确实还是处子,恐怕裴清言都要裂开了。 “算了……之前天天共处一室,他们都能忍得住,如今应该也不至于放纵。”裴清言很是无奈,低声自语:“可能是姹女合欢宗呆久了,没了矜持……好在年纪还轻,还有救,今后多教她点自重,争取带上正途……” 裴清言期待多教点自重的女儿,这个时候已经窝在男人怀里,盛装长裙被从肩头剥落,露出雪白的香肩,男人就凑在她肩头脖颈上到处乱吻。小妖女扬起脖颈,特意抿过胭脂的樱唇发出诱人的喘息。 阿糯抱着膝盖坐在门外抽巴着鼻子。 拦着你不让进,真不是在帮瑶姐姐,而是你一进去就必然变成这样,师父要读书的…… 真是祸水啊,师父什么时候才能醒悟阿糯才是最好的辅助。 但好奇怪啊,师父到底为什么突破的五品,至今阿糯都没想明白。那天傍晚好像也是师父抱着阿繂姐姐在屋里,出来就突破了……而且阿繂姐姐好像也变强了一点点。 里面已经很自然地开始了渡气双修,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简直顺理成章,都不需要说话。两人吻着吻着,裴初韵就很主动地把自己的灵气渡让送了过去,双修适时开启。 直到一轮双修完毕,裴初韵半上不下地靠在陆行舟肩窝里画圈圈:“有没有觉得不够劲了……” 陆行舟忍不住笑:“你是觉得不够舒服呢,还是觉得靠这个不够突破三品?” “都有!”裴初韵说是这么说,却又很快转口道:“我问的是你啊,你不觉得嘛?” 陆行舟明知道她想说啥,故意道:“我倒是不急于突破。其实吧,对于一个丹师来说,炼丹的过程也是修行,这几日颇有沉淀……” 裴初韵咬着银牙,愤愤然踢了他一脚:“那就死去练你的丹,有本事别碰我。” “丹可没你今天的胭脂好吃。”陆行舟凑了过去,再度亲吻:“尤其裴家的胭脂,特别好吃。” 裴初韵推着他,吃吃地笑:“我就知道……怎么,玩弄裴家女的感觉是不是比之前更有劲?” “是裴家女还愿意主动送上门,这感觉更有劲。” 裴初韵怔了怔,失笑道:“你觉得我回去之后会和你割席?”陆行舟又翻开躺在一边,把她拥在肩窝里低声道:“是担心过……” “既然担心,你还支持我归宗?你要知道,当时你若是劝阻几句,我真不一定回。” “两回事。终究……我也没有父亲。” 裴初韵不说话了,静静地伏在他胸膛,听着心脏跃动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忽然轻笑:“你的肌肉长进了,之前瘦干干的,现在有点意思了。” 这些日子陆行舟也一直在服用此前在家炼制的增长气力的丹药,至今差不多吃完了,配合着近期的锻炼,肌肉越发有了模样。 要是普通人练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可需要长年累月的,修行之世就是这么BUG,把这种事极大地缩短。 如今他的线条虽然不是多好的,也已经很看得过去了,至少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文弱书生款。男人的肌肉对于女人同样有着很大的诱惑,裴初韵摸着摸着,心中便又有了些小荡漾,媚声道:“要不要再来一轮?” 陆行舟叹了口气:“你啊……再不回去,裴清言真要找上门了。” 裴初韵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匆匆一会又要回去,有些不舍:“我都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 “不急于一时的。” 裴初韵气道:“到时候一群人来提亲,我看你急不急于一时!” 陆行舟想了想,忽然笑了:“我问过瓜妹,京师丹学院和太学是连在一起的,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很快就算是同学。” 裴初韵想到那场面也觉得有点意思,却还是道:“那又怎么了,又不能睡觉。” “我可以公然追你啊,到时候看有哪些不长眼的苍蝇,我全挡了。” 裴初韵一下就乐了。 原本对于上太学这种事,文青小妖女兴趣是有的,但没有太大的期待。更主要还是镀个金,打造才女人设所需。但想起陆行舟公然追求的场面,忽然就非常非常的感兴趣,恨不得明天就入学。 “那我先走了,免得我爹真的找上门,把你拉去浸猪笼。”裴初韵附在他耳边一吻,媚声低语:“你一定要通过考核哦……我在太学等你偷情。” ………… 接下来的时间裴初韵很少来打扰,盛元瑶都来少了,大家都不想多打扰陆行舟读书炼丹。听说盛元瑶差点被盛青峰揍了一顿,责令上班。 曾经说“我是你的敌人,打扰你修行不是理所当然”的小妖女,如今拉了一车裴家收藏的丹书,堆了陆行舟一屋子,看得陆行舟哭笑不得。 他缺的真不是学习材料。 此外,霍家来谈“赔偿事宜”,派来的使者是老熟人杨德昌。 陆行舟没敲什么竹杠,只是让霍家提供了一批他试验炼丹所需的药材,以及大量修行所需灵石,就这么过去了。释放的信号让霍行远心中纠结得很,实在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实际上陆行舟只是懒得在这种事上算计,浪费修行的时间,简单点要些灵石药材是最直接了当的,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需求。 不管怎么说,赴京起纷纷扰扰的事宜总算都过去了,陆行舟沉下心来放在读书炼丹上,恍惚间都有点好笑。 要不是这段时间的安静,差点都要忘记自己赴京原本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月下旬,街头巷尾的年轻道士逐渐变多了起来,客栈开始爆满,酒肆茶馆之中谈论的话题也从之前的叶无锋案、裴家之女归宗,开始转向了大量的丹药相关。 以及猜测谁在考核之中能有最优表现——如今的丹学颇有点科举的架势,丹学院考核同样是要放榜的,若能考核第一入学,与华夏古时状元的荣耀无异。 盛元瑶坐在酒馆吃瓜,竖着耳朵听别人的讨论。 出乎瓜妹的意料,在前几个事件之中挂在人们嘴边的热点陆行舟,这回在讨论之中却没几个水花,几乎没什么人提。 在绝大多数人心中,甚至都不清楚陆行舟炼丹有什么特殊的声名,人们能记得的只是已经快要换榜了的新秀榜上,陆行舟排行丹师新秀三十八。 三十八,正常情况不低了,可在这种氛围里就真算不上什么种子选手,前面还一堆呢。 虽然排行前面的有很多都已经入学、或者根本不参与朝廷的考核,可剩下来能排在陆行舟前面的起码还有五六个,陆行舟的热门指数连前三都进不去。 “押注了押注了!”有人在开盘博彩:“我押玄清道人三百两!那可是丹师新秀第三!” “我押鹤回道长!五百两!那新秀榜都老黄历了,谁看那个吃饭!” “我押玄清!四百!” “砰!”一盘硕大的金锭整盘端在了桌上。众人转头看去,一个身穿镇魔司公服的马尾妹子脚踩板凳,手按腰刀:“我押陆行舟,五百两,黄金!” (本章完) 第144章 其他丹师都这么废物吗 酒馆的人们看着盛元瑶一身公服的样子,神色都有些抽搐。大乾不禁赌,但也没有公职人员公然参赌的,别人多少还讲个形象名声。不过按衙内来看待就正常点……这个女衙内大家都常见,哪里有瓜哪里有她,倒是很亲民。听说之前还去地方做了两三个月的镇魔司一把手,就她那样怎么做一把手啊,靠听八卦破案子?听说还立了大功呢……脑补不出来。“盛主事,听说陆行舟在青瑶园救了你,又杀了叶无锋给你报仇是吧?”有熟人笑问。青瑶园这三个字现在对盛元瑶魔力十足,一听就心神激荡,走神了好一阵子才“嗯”了一声。看在别人眼里倒是有点混不吝的德性,不搭理人似的,便有人笑道:“陆行舟登上新秀榜那会儿只是个七品上阶的丹师对吧……现在几个月过去,算他又有长进,顶多六品?”“那怎么了?”盛元瑶敲着桌子:“年轻人里丹师水准普遍比修行低多了,修行靠天分还可以练得快,丹师需要那么庞大的知识量和经验,必须靠时间积累,不是天赋就可以解决的。”这是实情,如果按修行的要求,七品上阶压根没资格入新秀榜,但按丹师要求就可以,排得还不低。“可是盛主事……”人们都在笑:“你难道不知道,玄清道长鹤回道长他们,都是五品丹师了?听说运气好的话还能炼出四品丹。要是这次考核运气爆棚,四品丹药炼出来……啧,陆行舟这种六品丹师差距可实在太大了,你可不要因为恩情,平白送钱啊。”“姑奶奶的钱你管我怎么用,就算丢水里我也乐意。”盛元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小滴血,虽然这世道有灵石货币,金银的价值也就相应的没那么高,但能掏出五百两黄金也妥妥是个富婆了,这可是掏空了她这么多年的所有积蓄。不管怎么说,倾家荡产也要给陆行舟撑个面子不是?盛元瑶带着点小忧虑,脚步下意识就往陆行舟的密室走。不知道陆行舟这些时日临时抱佛脚有多少效果……别又被那个妖精勾勾搭搭,疏于训练。刚到密室门口,迎面就看见陆行舟被裴初韵推着轮椅,有说有笑地出门。盛元瑶一下就炸了,一把揪住陆行舟的衣领子:“你赔我五百两!”陆行舟很是好笑:“你这是干嘛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狐狸精你侬我侬!”盛元瑶气道:“这些日子不会都偷偷和她在里面滚吧?”“不是,这些日子我也没见初韵啊。”盛元瑶心情略好,松开手道:“那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和阿糯都不熟路,初韵来送我去考场的啊。”“她?她熟个屁啊她?”盛元瑶一把将裴初韵拱到一边:“裴小姐和你一起来京师的,老娘在这里活了二十年,需要她带路啊?去去去。”裴初韵倒也不和她争,笑吟吟地站到一边:“盛小姐真要公然推着他去?别人看见了,怕是清誉有损。”盛元瑶道:“裴小姐这些时日在京师好一朵高洁莲花,你倒不怕推他出去被人看见了?”“我毕竟做过公子的丫鬟呀。”裴初韵笑嘻嘻:“至少在出门前的这一段,我推一推很正常嘛……所以盛小姐也是丫鬟吗?”盛元瑶一下就丢了把手。阿糯挺胸收腹地占据了推轮椅位。真正的胜利,无须争抢。一行人悠悠出了门,直奔考场,盛元瑶随口问:“你这个轮椅还要坐到什么时候啊?自己不觉得装腻了?”陆行舟道:“我之前装瘸,不仅仅是因为想阴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我赴京前就治好了腿,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治沈棠的腿?”盛元瑶怔了怔,头皮发麻:“我没考虑过这点。”陆行舟点点头:“嗯,是你的话,很正常。”盛元瑶:“?”“所以我可以在人前公然站起来的时机,必须是找了京师的高品丹师帮忙治疗之后,又或者是丹学院深造之后。有了这个由头,我就可以公然站起来了。”阿糯耷拉着脑袋,胜利昙花一现。考核分三天进行,第一天的是文考,也就是那天的做题模式,考核的是医理药理等理论知识,还有部分行医用药的法规方面。这几天陆行舟读书,更加急抱佛脚的倒是后者,可怜阎罗殿判官什么时候管过大乾法规啊……现在的修行也远不到神魂方面,最多就是神志更加清明,记忆力更好,远远没到神识一扫就全烙印在脑海里的地步。这些天可苦坏了陆行舟,真是梦回当年高考死命背书的时光……好在相关法条并不多,还是啃下来了。文考的考场在太学,外面竟有军队维护,拦截闲人,极为严肃。管你是裴家贵女还是镇魔司二代,小妖女和瓜妹统统被拦在外面不得入内,反倒是允许带童子。童子与文考无关,而是为了后面的丹药炼制,丹师有童子辅助做些拣药扇火的杂活是许可之内的事情。阿糯很是得意地在两个姐姐嫉妒的目光中推着轮椅入了场。入场凭借的是地方的推荐函,倒也无须搜身,自有法宝扫描是否夹带小抄,比搜身简单明了。每个人分配独立房间考试,避免互相干扰,房间内同样有法宝监视。这等肃穆的氛围让陆行舟心中也凝重了许多,同时也很满意。越是严格肃穆,也就意味着朝野上下的重视度,意味着含金量。这可比小妖女的走后门入学含金量高多了,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正整理笔墨,房间被推开,一群考官一起进门分发试卷。陆行舟一眼就看见了孟礼。孟礼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绷着脸把一堆卷子放在他面前,很官面地表示了一句:“今年有许多题是陛下亲自出的,好好发挥。”卷子还是蜡封的,陆行舟怀着对当初孟礼家中试卷的敬畏,小心地拆封一看,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孟礼当时说过考核难度没那张卷子那么高,机会很大……你早说“没那么高”的意思是从三品知识掉到了五品啊!四品级别的题都是大题!这是一个级别的考核吗?不过……这里有些题有点意思……陆行舟手指拂过“妖力渗透血液,持续衰变,试剖析解法”;“血液之变,干扰心肺,试剖析”;“试论血液诞生原理”;“试析浑身换血的可行性,并阐述原因”。这些题分散在不同位置,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是医理考核的项目。但单拎出来一起看,就会发现这些题具备关联性和因果性,很少有人会这样出题的,还特意打散。把皇帝一直潜藏伤势未愈这个信息结合在一起看,大致就可以猜出皇帝是什么伤了。妖力渗透血液细胞,持续干扰,无法根除……从这些题看,有医者已经在尝试给皇帝全身换血了。但这种险没人敢冒,皇帝自己也不敢。拿这种题问学生,肯定是得不到解法的,但年轻人思维更加活络,不被成法所限,并且佼佼者自有各自的特殊传承,指不定能提出一些有益的参考。这是病急乱投医都投到年轻学子身上了……也挺悲剧的。陆行舟沉吟片刻,先把这些题给答了,才转向其他题。主考室内,顾战庭缓步而入:“情况如何?”众人忙起身行礼:“目前一切正常。考生已经开始答题。”顾战庭目光落在墙上的“大屏幕”上,上面分了无数区块,各自显示不同考场的状况。顾战庭一眼就从一群考生里认出了陆行舟,啧啧两声:“怎么别人都开始落笔了,他还在看卷子?”便有考官道:“陆行舟或许战斗犀利,处事老道,炼丹医药方面不见得有太大优势吧。此人旁骛那么多,要不是看见他入场,我们甚至都忘了他是今年来参加考核的学子。”顾战庭不搭理他,盯着“屏幕”看了一阵,就见陆行舟忽然就开始动笔了。众人都安静下来,认真看去,却发现陆行舟在挑着不同位置的题答。顾战庭看了两三题,脸色微变。这人竟然是挑着他出的题答的!他出的哪些题,便是孟礼都不知道!顾战庭深深吸了口气:“这个监视能否更细致些?朕要看陆行舟答的具体内容。”孟礼躬身道:“这个做不到。因为若是有考官这样看过某人答题之后,后面阅卷也就知道卷子是谁的了,会导致舞弊。因此监视法宝的预设就不能看清答题细节。”顾战庭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为了公正,也不强求。只是那目光从头到尾落在陆行舟的房间,动都没动过。题量很大,好几类卷子,是让人考一整天的。陆行舟提笔唰唰直写,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填得满满,把笔一丢:“阿糯,带吃的了吗?”皇帝和考官们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女孩摸出了一大包糕点,在其他考生还在抓耳挠腮奋笔疾书的时候,师徒俩你一块我一块吃得不亦乐乎。“师父,能不能提前离场的啊,这点东西怎么要考一天啊?”“估摸着不能……这三天本就不许回家,直接在这里睡觉,明天直接有病人抬进来,考核现场医治能力的。”“那怎么办,好无聊啊……”“什么怎么办,练功啊。”“哦……”阿糯很是不满:“这点事情都要设置三天啊,这里的题我都能答,其他丹师都这么废物的吗?”两人吃完了糕点,把油纸皮随手一丢,一大一小盘膝闭目,直接入定去了。一群考官目瞪口呆,你们来郊游的?“这里的题她能答?”顾战庭挥了挥手:“去,给她一套备用题,答给朕看!”(本章完) 第145章 血疡 “叩叩~”门被敲响,阿糯从修行中睁开眼睛,奇怪地开门探出脑袋,面前是一群考官:“各位老爷爷,是不是不允许在屋里吃东西?我们不吃了……”“那个,首先,到了饭点是会有人送餐的,后面别再吃了哈,单是你那油纸皮,认真起来都不妥当……”孟礼干咳两声,递过另一份密封的试卷:“其次,这是我们给书童准备的卷子,之前忘了给你。自己做哦,不要让你师父指点。”阿糯正愁无聊,倒很是欢喜:“好啊好啊。反正我师父在入定。”考官们对视一眼,离开了屋子。阿糯拆了卷,第一眼就开始挠头。这大名写什么啊……陆糯米团子?阿糯咬着笔头想了半天,想起那天和盛元瑶说的,便一笔一划地写下了“陆糯糯”。主考室一群人围着大屏幕,看着小姑娘滋溜滋溜在卷子上奋笔疾书的模样,简直和她师父答得一样快。唯一停顿思考的地方居然是姓名……顾战庭忍不住问:“你们拿的不是同一套题吧?”考官们面面相觑:“陛下,真不是。”当然不是同一套,这类考试为了应备变故,都是会备有两套题的,这就是另一套备用题。里面也就是没有皇帝自己出的那些针对性题目,整体难度而言两套卷子是差不多的。这小女孩才几岁啊,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该学得这么强吧!话说回来,即使是同一套卷子,这小女孩看师父答完就能全盘默写的话,那也妥妥是个天才好吧?冷场了半天,孟礼终于尴尬地打了圆场:“小孩子不懂,看着答得飞快,可能也就胡乱涂鸦。到时候批完卷也就清楚了,指不定全是瞎写的。”众人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答案,一片默然。…………收卷时同样是封好了姓名,但这套对于阿糯没有意义,她的卷子和别人都不一样,一看便知。一群考官连带皇帝本人在内,晚上都没有回去休息,直接加班阅卷。每个人都想抢阿糯的卷子先看,可惜都抢不过皇帝,顾战庭悠然拿了卷子靠在椅子上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他自己原本是不修丹术的,但这几年久病成医,倒也变得十分内行,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阿糯的答案很有章法,绝对不是小孩子胡乱涂鸦。嗯……非说涂鸦的话,那丑得不忍直视的字可能算?有章法也就算了,终究是陆行舟的徒弟,传承有序。但这看着好像全对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几岁?“秦院正,你来看看。”顾战庭对自己的判断简直开始不自信,把卷子递给了丹学院院正、大乾著名的顶级丹师秦致余。秦致余接过卷子,看着看着竟下意识站了起来:“这……”“怎样?”“全、全对!”考官们哗然,纷纷围了上来:“秦院正,可别因为是孩子就网开一面啊,半蒙半猜那种也算人对就不好了。”秦致余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们自己看!何止是全对,其中有些思路早该是上三品水准!”这话一出,孟礼不吱声了,顾战庭也微微颔首。之前陆行舟在孟礼家中答的卷子,就让孟礼觉得其中有些思路是一品范畴,从高看低的那种。当时国师可还在边上,认为那是因为孟礼只知一品……意思是陆行舟的思路有超品的意思,至少他的传承是超品的。阿糯是陆行舟的徒弟,所谓徒弟很可能不是武力上的。顾战庭能感受到阿糯的实力好像倒反天罡,比陆行舟高来着……那所谓的师徒,就是炼丹术吧?那这个答卷就可以理解了。可这一样耸人听闻,这孩子据说只有七岁啊!“这届考核有意思。”顾战庭心情很好地站起身来:“希望明天治疗考核,能给朕更多惊喜。”孟礼便道:“陛下的意思,让这位……呃……这孩子也一起正式参加考核?”顾战庭莞尔:“她不是已经正式参加考核了么?还有几人比她强?至于她的大名,直接拆封看吧,独一份的卷子,还遮掩个什么,尽是形式。”孟礼小心地拆封看了一眼,陆糯糯。秦致余当场在考核名单上加名,皇帝和帝国最高丹药学府一起心照不宣地给这种肃穆庄严的考试开后门,所有人却都开得顺理成章。在这种最高学府的考试里,七岁答满分……哪个脑壳坏了死死抱着规矩,把天才拒之门外?…………次日一早,门又响了,阿糯揉着眼睛去开门,入目的又是一群考官,身边带着一个枯瘦的病人。阿糯小胖脸上终于浮起困惑:“老爷爷们,你们每个屋子都是这样所有人浩浩荡荡的一起上门吗,那三天时间够你们用吗?”众人都有些小尴尬,哪好意思说第二天开考时间都没到呢,一群人特意提前,实际只为了围观她而来。就连皇帝也一大早就躲主考室里看大屏了。“咳。”孟礼干咳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尊师可在?”屋里传来陆行舟的声音:“诸位请进。”众人带着病患进了屋,陆行舟伸手把脉,过不多时微露笑意。这病人是血癌。这种症状和皇帝那种伤,有很大程度接近的。皇帝体内的“妖力”消除不尽,一直在干扰血液,岂不就是与癌症很接近,癌细胞只能抑制但根除不了。他正要开口,秦致余忽然阻止:“这位小姑娘也来看看病人如何?”陆行舟笑意更浓了,昨天他们给阿糯做题,他看似入定,实则哪能不知道呢?想想师徒俩去做同学也挺好玩的,便没说什么。阿糯的医药知识确实全是跟自己学的,并且自己的所有治疗与炼丹时阿糯都是助手,这么多年下来,水准几乎一比一复刻。得到摩诃笔记之后才拉开了点区别,因为自己都没能吃透新知识,能有把握拿出来教人的自然也就少很多。但应对这个考核,阿糯是绰绰有余。阿糯却只以为是一群老登在逗孩子玩,便也上前把了脉,翻开病人的眼珠子看了一阵,又和陆行舟对视了一眼。师徒俩极为同步地露齿一笑,齐声道:“血疡。”秦致余道:“一般称为血症,为何你二人称疡?”阿糯道:“就像血中有了溃疡一样啊。直接说血症,太空泛啦。”秦致余点点头,又问:“你们既然知道症状,可有解法?”癌症这东西,现代难解得很,偏偏这种修行之世倒是有很多牛逼的丹药可解。但这并不属于这种级别的考核题目,实际能正确诊断出是什么病症就算是过关了。秦致余等人也没指望陆行舟师徒能直接给出解法,只是抱着期待随意问问,毕竟皇帝想听。阿糯道:“有几种丹药能解的……嗯,但我炼不出来。不靠炼丹的话,有一味天材地宝叫千方血芝的,直接服用好像也能解吧。”秦致余点点头,这些解法对于这个血症可以,可惜对皇帝的病还是不对症,解不了妖力的损坏。毕竟只是类似,并非相同的病症。却听陆行舟道:“单论这患者的情况,换髓可解。不过匹配的很难找,不太指望得上。这事我在试卷里答过的,有足够条件的人,可以尝试用宝物换髓。”秦致余微微眯起眼睛,顾战庭在主考室里豁然起立。孟礼忙道:“这可不能信口开河,你确定可以?”陆行舟道:“单论这个患者的情况确实可以,诸位都是顶尖人物,想必心中自有推断,也可以验证。但诸位应该也清楚,这个患者可以,不代表别人也可以的。”顾战庭在主考室里默默坐了回去,寻思良久,低声对左右道:“秦院正也曾提过类似提案,陆行舟也这么说……让秦院正着手验证吧,换髓之宝需要怎么炼,他应该有数。”“是。”顾战庭的目光再度落在“大屏”上,神色难明。诊断的考核并不是只诊一个病人,一整天下来陆行舟师徒俩至少看诊了二三十个不同疑难杂症,部分需求现场治好,部分需求开方,另有部分需求特殊丹药的,那便是明日的考核项目,炼丹。说来对于京师民众而言,被选来做这种考核对象也是属于幸运得冒烟的事情,这里的考生水准可比一般情况的义诊强百倍去了。阿糯忙活了一整天,很是无语地擦着汗:“师父,是不是哪不对啊,我就是个童子,为什么他们要我治啊?”陆行舟微微一笑:“你也该试试实操了,都做助手有什么好,总有一天要出师自立的。”阿糯色变:“不要!没那一天!”“好好好,没那一天。”陆行舟揉揉她的脑袋:“那你也要实操的啊,以后万一师父要看很多病人,就像今天这样,自己顾不过来,你也得帮忙出手的不是?”阿糯吁了口气,笑道:“哪能有让师父一口气治这么多人的场合,难道师父以后还会去开医馆啊?”“说不定哦,等师父想做的事做完了,回县城去隐姓埋名开医馆,做个都市医仙装逼打脸,你说好不好?”“你就骗骗自己吧师父。就你这样不甘寂寞的,还隐姓埋名……”阿糯吐槽:“京师丹学院应该要先祷告,你在里面别闹得天翻地覆就谢天谢地了。”“瞧你说的,咱们能不能通过考核都不确定呢。”“可是师父,三十个人,治好了二十八个了……只剩两个要额外炼丹的,可那丹,我觉得好容易啊……”陆行舟叹了口气:“炼丹不比这两天的,明天不是考核,是比赛。”(本章完) 第146章 家有丹皇初长成 “陛下,换髓之法对治疗血症应当是有用的……嗯,陆行舟师徒所言血疡更贴切。此前我们只是提出这个观点,暂且没去真正实验。陆行舟或许别有传承,既然与我们所思相合,当不是信口开河。”主考室里,秦致余正在和顾战庭探讨这件事,包括陆行舟的卷子也被找了出来研究:“陆行舟卷子里写得更明白些,老夫觉得可行性十之八九。”顾战庭道:“对血疡之症有效,对朕的呢?”“很难说……陛下这病症是妖力引发,其根也未必在髓,表面与血疡很像,实则不同,这个方法确实不一定对症。只能说值得试一试,至少能作为一个辅助之策。”顾战庭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摇头道:“陆行舟说的话,意有所指……应该是有意说给朕听的。其实等于明说,换髓之法对血疡之症有效,对朕无效。”秦致余也觉得,陆行舟那说的明显就是有意给人听,至少证明他看出试卷里隐含的东西了。他明知无用,依然提出换髓之法,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真正患上血疡的百姓。这个判断让秦致余对陆行舟印象大好,但不敢这么明说,只是换角度说了句好话:“换髓之法就连我们也只在提出设想的阶段,陆行舟就已经很确定地提出来了,可见他在这个领域有与众不同的认知。等到在丹学院继续深造,未来可期,指不定陛下的病症还真要着落在这些年轻人身上。”顾战庭低声道:“他是在向朕展示价值,图的什么呢……他的水准想通过此次考核毫无难度,凭借自己的实力拿状元恐怕也没有多难。”秦致余笑道:“陛下这话说的……哪有年轻人不想向陛下证明价值呢?这并不可耻。”“他并不像追求功名的人……”顾战庭说着,又自己笑着摇摇头:“也对,看着淡然沉稳,却又有几人真不想向上爬?何况他想报复霍家。”顾战庭自以为找到了陆行舟的行为意义,心下反倒轻松了许多。换髓之法能不能治他,其实从陆行舟那么说起,他心里就有底,没抱太大的指望。这种事情只要有进展就是好的,超品强者寿算绵长,早得很,就算真按秦致余说的等年轻一辈成长起来也等得起。重要的反倒是陆行舟这类天才年轻人有所求……只要有所求,就可以用。…………顾战庭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陆行舟的真正奔着的是为了老登将来嫁女做准备,所以展示价值。要不是为了老婆,跟顾战庭展示个屁。说白了他就连入丹学院镀金都是为了沈棠。不管怎么说,能为此世的血癌治疗提供思路,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做了再说。至于顾战庭的病,根本不可能是这种方法有效的,最多算个参考。因为如果这样就有效,那很多丹药也该能有效。连霍家之前的丹都根治不了,那显然不是常规手段能办到的了。妖皇可是超品,它留下的暗创,估摸着也得超品丹药才能解。陆行舟懒得多管,治了一天病累个半死,天一黑就倒头大睡,睁眼起来已是最后一天的炼丹考核。炼丹考核就不是独自躲屋里了,而是转移到了丹学院的大广场,所有考生都能看见别人炼制的成果,童叟无欺。如果是丹药司定品评级,那昨天治病、列出针对性丹方、今天炼制出病人所需的特定丹药,那就是定品评判的标准流程。丹学院找来的病人都是很具备代表性的,每个考生最终要炼制的丹药都是恰恰六品。也就是说,只要把昨天诊断所需的丹药炼制出来,并且品质过得去,就已经可以拿个六品丹师认证了。陈瑾年做夏州丹药司掌司那么多年才六品上阶,五品是刚突破的。他年轻时来参加考核顶天就是个七品中下水平,没能通过考核简直太正常了……但对于此时此刻的陆行舟来说,炼制六品丹药就像阿糯所言,“太简单了”。大广场上,地火汹涌,一大堆丹炉同时在炼。这一场皇帝坐在高台上看呢,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表现。“砰”地一声,有人炸炉,痛哭失声,然后被守卫请了出去。对于陆行舟“太简单了”的考核,对于绝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单是炼制这六品丹药,陆陆续续已经筛掉了一半人。人们基本没心思去观察别人,如果有人观察,就会发现有一个小孩子也在独立炼丹,不是帮忙大人掌火……阿糯悄悄在问:“师父,为什么我炼丹也是自己炼啊,我看他们的童子都在帮师父。”陆行舟实在好笑:“因为阿糯比他们的童子可爱啊。”“可我要帮师父啊。”“安啦,区区六品丹……等会有你帮忙的时候。”说话间,几个炉盖差不多同时跳了起来。陆行舟瞥眼看去,两个年轻道人,一个公子模样,加上自己和阿糯……这五个最快炼制出六品丹的,估摸着就是这次竞争前五的了。这么重要的考核,大家都没玩什么花活一炉炼制多枚什么的,都很老实地只炼一枚。五颗丹药同时浮出丹炉,自有丹学院的人上前检验:“玄清道人,极品。”“鹤回道人,极品。”“陈羽,极品。”“陆行舟……陆糯糯,极品。”“???”这回好多考生都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圆圆脸小女孩坐在丹炉面前,脸上还有黑灰,眨巴着眼睛很是困惑。“不要告诉我这个小孩也是这次的考生?”有道士目瞪口呆:“这是京师丹学院,不是蒙学!”“肃静!”孟礼巡视了一圈,看着昨天的病人服用刚刚炼制的丹药,病症尽消:“丹药尽皆对症,考核通过。”“???”这小孩通过了?尚未通过的人都傻了,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不如小孩。而通过的几人互相看看,眼中有了戒备。通过并不是佼佼者们的追求……大家追求的是排位,是状元。前天的试卷分,和今天的丹药比试,综合起来就是最终排位。六品丹药根本没什么可比,想要分出高下,自然是要加赛的。既然皇帝在场,自然便是皇帝出题,类于殿试。顾战庭静静看着考生们半晌,淡淡道:“诸位连考三日,也很疲惫,朕也就不出什么花活了。简单明了,朕从皇家收藏之中选一种尔等都没见过的四品丹方,各自开炼,以丹药的数量和品质决出排名。”赌客们和盛元瑶说过,玄清道人这些,实力已达五品,有概率成功炼出四品丹。人们以为陆行舟和这种水准差距很大,实际上这就是陆行舟赴京之前的水准——当时给沈棠炼的龙象丹便是四品丹,当时失败了一次,后来贤者时间再炼才成功。这么对比,大家实力基本不相上下。但问题是,那时候陆行舟的修行才六品,导致控制力不足、精神涣散。而此刻的陆行舟修行已破五品,不一样了……阿糯很清楚,师父这几天在密室练习,炼制四品丹的成功率已经是十成,想尝试一炉多枚的话才会偶尔失误一两回。如果还有她阿糯辅助,那就不叫成功率,叫极品率。可这次阿糯自己要炼,没法分心帮师父了呀?就这么一走神,“轰”地一声,炉火乱冲,阿糯脸上瞬间一片黑灰,眨巴着眼睛不知所以。“扑哧……”许多丹学院的教师都悄悄笑出声来,就这种小娃娃,炼四品丹……这是来卖萌的?你看,要炸炉了吧?结果火焰摇晃了半天,又渐渐稳定回去,炉没炸。“咦……”玄清等人分心看了一眼,心中震惊。陛下给的丹方,属于药性很猛烈的那种,炼制极易炸炉。这小孩丹火都乱了,药性怎么还稳得住不炸?“砰砰砰!”场面上接二连三爆起了炸炉的声音,刚才六品丹顺利通过了的考生这回再也把持不住,几乎全军覆没。四品丹药的炼制,对于现阶段的年轻丹师而言,属实是超纲得离谱。结果别人都炸得差不多了,小孩子没炸。别说丹师们了,就连场边的护卫们都探着脑袋围观,所有人的目光全被这小女娃吸了个干干净净。她人都没丹炉高诶,掰着脚丫盘膝坐在那里的时候,好像都没炉腿高……阿糯挠挠头,只要火不跟自己捣乱,炼四品丹好像也很简单啊……他们那样看自己干嘛?感觉都可以同时炼九枚来着,还是太保守了,以为皇帝给的丹方多难呢,才炼了六枚……这药性不是挺像皇极惊世经的嘛,绵长且霸道,原来皇家连丹药属性都这样啊……可丹药太霸道了不好的,果然还是清漓姐姐说得对,皇极惊世经果然不是什么好功法。“嗖!”炉盖飞转,丹香满溢。六枚丹药旋转着飞起。“我好了,老爷爷来看丹吧。”阿糯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撒开脚丫跑到了陆行舟身边:“师父师父,我来帮你掌火。”陆行舟哭笑不得地摁住她:“今天你也是考生,你跑来帮我就成舞弊了,坐一边玩哈,乖。”阿糯两眼发懵,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成考生了。自己也没推荐函呀……难道跟师父进来的也算?那边秦致余孟礼等人围上了阿糯的丹炉,颤巍巍地取下丹药查验了一下,声音都在发抖:“四品八脉破海丹,一炉六枚,品质……极品!”整个广场轰然,玄清等人骇然起身,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PS:明天就是双倍最后一天啦,再求一次月票~(本章完) 第147章 陆糯糯是谁 第147章 陆糯糯是谁 没有人责怪他们在这种场合失礼。 因为从皇帝到丹学院的领导与师长都不敢相信。 这可是四品丹!还是大家从来没接触过、根本不熟悉的丹!这丹的药性还特别爆烈。 炼这样的丹,哪怕三品丹师都得带着小心,专心致志地炼制一枚,才能保证炼出最佳品质。第一次就直接开炼六枚,他们都不敢夸口能稳出极品的,保证良品就不错了,搞个不好炸了都不是没可能。 结果一个小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漫不经心地炼了六份,全部极品……她还是最早“交卷”的! 一时之间人们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只有陆行舟不做梦,他很清楚阿糯在炼丹方面的天赋,对药性变态级的共鸣与掌控,从来都是自己的炼丹外挂。以前阿糯只做辅助,更大的原因是她怕火,怕火的人很难去掌控火焰,能帮忙扇扇火就不错了,所以一直都很少独立炼丹。 但经过炎魔之役,阿糯发现火烧不动自己诶……于是就不怎么怕火了。虽然对火焰的操控度还是很拉,但在这种地火稳定的考试环境下,自己炼丹已经问题不大。 “春山阁陈羽,三枚,优品。”又有人交出了答卷。 算是很不错。如果没有阿糯,这位陈羽估计也能得到人们的一阵惊叹。 “追云观鹤回道人,五枚……良品。” 三枚优品和五枚良品之间的分数怎么计算,陆行舟懒得管,反正这事搞不了黑幕,另外还得加上试卷分才是最终成绩。 他只埋头炼自己的。 阿糯已经没事干了,偷偷坐在边上开挂……不对,从来没关过,不算开。 不过这里皇帝是超品……阿糯担心会被看出来,开得有点小,不知道够不够师父用…… 其实倒也多虑了,顾战庭哪可能吃饱了撑的亲自窥测考生们的细节,监考的人一大堆呢,可惜别人不够实力看出来。 “烟霞观玄清道人……六枚,其中五枚良品,一枚优品。” 玄清道人吁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怪不得是夺冠热门,强得很。如果没有挂狗,估计这位玄清道人真可能是第一。事实上他也是丹师新秀榜的第三位,比他更高的两位早都已经进丹学院了,在外的丹师新秀他就是第一。 “这届考生颇强。”顾战庭正在对孟礼表示:“都只是五品丹师,一个个炼制四品丹跟玩一样,成功率这么高,还都炼多枚。去年这样的就两个,今年竟有四五个……” 孟礼笑道:“这是陛下大力扶持丹师,日渐开花结果。” 顾战庭颔首,这话有点马屁,却也是实情。他如此大力扶持丹师,增添丹师副榜、抬高丹学地位,肯定是会对世间丹学有促进作用的,这几年可以说是一年比一年强了。 虽然主要是为了自己……于国也算贡献。 不过今年的四五个……四个已经交出了答卷,还剩一个。 顾战庭的目光落在陆行舟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了过去。 这厮不会炼砸了吧…… 若说前天的试卷分,陆行舟和他徒弟小女孩都是满分,并列第一,而陆行舟由于答了换髓问题,在皇帝心中加权分还要高不少。这里只要别差别人太多,综合分稳个前三甲还是妥的。 能稳扎稳打像陈羽那样炼个三枚优品就挺好,综合起来能做个探花。 “陆行舟理论扎实,炼丹不一定强。”秦致余在与孟礼讨论:“新秀榜上他才三十八,与玄清的第三、鹤回的第六,都差距很大……看炼这么久,估计有点艰难。” 孟礼倒是对陆行舟更有信心,主要是国师那句“你只知一品”让他对陆行舟高看好几眼:“院正可别犯了别人那种经验错误,新秀榜已经又快到半年换榜时了,半年前的排行岂能作数?” 秦致余倒不计较同僚反驳,只是叹了口气:“炼丹不比修行,你岂能不知?区区半年能提升多少啊……” 孟礼笑道:“那我与院正打个赌?” 秦致余笑道:“赌多少?” “小赌怡情嘛……”孟礼摸出一个铜板:“就赌这些如何?” 正玩笑间,陆行舟的炉盖终于跳动,丹香开始弥散。 秦致余停下摸铜板的动作,所有人都下意识伸长了脖子。 六枚丹药旋转着浮上丹炉。 秦致余差点把铜板塞进自己嘴里,飞速过去探查了一下:“一炉九枚,报废三份,成功六份……尽皆极品!”全场哗然! 本以为自己稳了的玄清道人笑容僵在脸上,脱口便道:“不可能,这师徒俩一定……” 人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玄清道人醒悟这不是他乱说话的场合,迅速憋了回去,老脸涨得通红。 依然没多少人想责怪他失仪,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了,不知多少人心里都是一句“假的吧……” 师徒俩一模一样,六枚极品,秦致余敢说从丹学院里随意抽两个教授出来都不一定能有这师徒俩犹如复制般的结果。关键是这陆行舟干的九份,这厮本来的打算是整出九枚极品啊? 你真特么敢想! 这师徒俩是哪冒出来的变态,这是新秀三十八? 当初上报陆行舟情报的是夏州镇魔司的哪个瓜娃子,这不是坑人么? 连阿糯都有些吃惊,悄悄对师父道:“师父,我没怎么开啊……” 陆行舟附耳道:“这丹药皇极惊世经的味儿太重,我太熟了点……对别人来说是第一次接触的丹药,对我来说简直和棠棠的脚一样……” 阿糯:“……” “我本来可以九枚都炼成的。”陆行舟还在说:“结果别人太菜了,我不想超过太多,自己作废了三份。和我家阿糯一样就可以了……” 阿糯哭笑不得:“你应该比我多一份的。师父和徒弟一样多,师父面子要不要啦?” “面子值几个钱?”陆行舟揉着阿糯的脸蛋:“事实就是,单论炼丹本身,你其实要比我厉害的,炼九枚对你轻而易举,我没你辅助却未必能成。咱们尊重事实,我家阿糯是最强的,那就是最强的。” 阿糯咬着下唇,哼哼道:“就知道装慈父,以后被别人笑话了,我可不帮你。” 陆行舟只是笑。 阿糯心中感动得很,其实同样也有些震撼感。别看师父说得都是开挂的功劳,实际这些挂影响不了决定性的成败,这是师父的丹术本身有了很大的进步。 他之前诸事纷杂,沉下心来训练丹术也就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便是没有阿糯,师父自己也是天才。 师徒俩悄悄咬耳朵,场中却是一片安静,从上到下如坠梦里。这师徒俩成绩相同,并列第一。如果非要分个上下,那年纪小的那个肯定加分,也就是说,炼丹项目的单项状元是这个七岁的孩子! 这大乾疯了。 ………… 丹学院的考核人数比华夏科考少很多,终究只是“职业学院”。一个郡推荐一个人选,大郡或许有两三个。整个大乾都不到两百个郡,总考核人数也就两百,最终录取也就二三十的样子,淘汰率接近九成。 再少也是两百人。两百人的试卷,区区两三天是批不完的,丹学院放总榜没有这么快。 但炼丹单项的排行是当场就出结果的。大广场炼丹,有那么多护卫之流在场围观,太多人知道了,虽是严令不得外泄,难免还是有人偷偷把这个结果透露给了赌场。 单项成绩也是有人开盘的。 实际上炼丹单项本身就是最重要的一项,丹师丹师,你能把丹炼得怎样才是最终标准。你要能炼出九转金丹,那文考就算交白卷,你也是天下第一丹师。 赌场刚刚拿到单项结果,庄家便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盛元瑶在外面打转,想进去又不想和一群男人挤,急得跳脚。 裴初韵抱着手臂嗤笑:“你急个什么呢,就算不挤进去,结果能传不出来?挤不挤进去完全没区别嘛。” “是吗?”盛元瑶磨着牙:“有人手上备着一个分海破浪的招式,是打算干嘛啊?” 裴初韵的清贵表象被一句话击溃,也开始磨牙:“比有人握着刀柄想砍人的像样一点。” 两人互相瞪视一眼,同时吩咐自家仆从:“快挤进去,我们要第一手消息!” 里面传来喧闹声:“不要瘪犊子的从后往前说名字了!直接从第一说!” 庄家也在笑:“这是私泄的名单,本来就只有前几位的名字,后面那些仅仅通过的,也没人在乎他们是谁啊。” “那就行,谁是单项状元?” “肯定是玄清道长啦!新秀第三,傲视群雄了吧!” “鹤回道长也说得过去,我可是亲见他炼出过四品丹,还是极品!新秀第六本身就不比第三差吧。” “没人说春山阁陈羽吗?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我看他出丹次次都优品啊,稳定得很。” “陆行舟也不是不行吧,虽然炼丹名声不显,能杀叶无锋至少证明修行厉害,控制力稳定嘛。对了他还灭过焚香楼,那可是三品炼丹宗门,多有典籍……” “我去你大爷的陆糯糯是谁?!” (本章完) 第148章 意外总不能有两个吧 还好参加考核的名单并没有直接公布,大家也都只知道一些“种子选手”的名字,还以为这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荒僻小郡推荐的人物。那也是妥妥的爆冷。人们一头雾水地四处探听,没一个人知道陆糯糯是哪冒出来的。“那我押的钱呢?”有人喊:“妈的这个不能算庄家通吃吧?”“不在赌局上的名字,不算!退钱退钱!”“你们等等。”庄家满头是汗:“这是并列,还有个第一是陆行舟呢!陆糯糯不算,按陆行舟算!”“怎么可能并列?状元榜眼总要分出来的吧?”“官方又不分单项状元,只看总榜,单项并不并列对官方又无所谓!都说了这是私下传出来的名单,面上这俩姓陆的都是炼出了六枚四品丹,品质还都是极品,不分上下,就是并列第一啊!”“那你刚才为什么说陆糯糯?”“因为陆糯糯年纪小!传名单的人认为她就是第一!可传名单的人算老几啊,官方认吗?”人们面面相觑,确实单项状元只是民间自己喊的,官方可没有单列一个炼丹榜,只看总分。如果陆糯糯是个在赌局上的名字,大家或许还会争到底谁才算第一,去排个年龄大小修行时间之类,可陆糯糯压根不在赌局,那当然只能是押陆行舟的中了注。本来如果直接说陆行舟第一,同样算匹黑马,也是会引发大议论的。结果被莫名其妙的陆糯糯一冲击,这会儿反倒显得陆行舟拿第一还特么挺正常似的,一时反倒还安静了许多。盛元瑶终于满面红光地挤了进来:“我押的陆行舟!给钱!”庄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盛小姐,您押的总榜。”盛元瑶大怒:“你耍我是不是?”“别丢人了。”裴初韵笑眯眯地把她拉开,青葱玉手悠悠然在台上丢下一张赌契:“炼丹单项,我押了陆行舟一百两。陆行舟单项赔率多少来着?来来来,给钱。”盛元瑶:“……”左看右看,中注的只有裴初韵一个人,赔率好像有点恐怖。我真傻,怎么忘了单项也可以押……旁边的讨论声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入耳朵里:“按这么看,今年总榜必然爆冷。”“是啊,这俩姓陆的炼丹单项这么强,只要文考与医治两项中规中矩,前几也多半是有份的。可连押陆行舟前五的都不多,陆糯糯就更别说了……”“好像押陆行舟状元的只有盛小姐和裴小姐……盛小姐押得多。”“不会真是陆行舟状元吧,如果是的话,盛家十年镇魔司的薪水都比不上这一把,直接血赚一片大庄园。”盛元瑶心中微动,悄悄吩咐左右:“去帮我问问,青瑶园卖不卖,多少钱。”…………“无论丹学院的榜单出不出,新秀榜是真的该出新版了。”镇魔司里,盛青峰正在和老首座商议:“虽然惯例的半年换榜还没到时间,但现在变动实在太大,始终拖着总是被人议论,长此以往会失去大乾群雄榜的公信力。”老首座不太理事了,闻言微微颔首:“青峰啊……其实这个不用和我商议,可以作为你上任后的第一个改革举措。比如把惯例的半年换榜改成三个月一换。”盛青峰肚子里也是这么想的,面上当然还是要给老首座面子。老首座退休后向皇帝推荐谁继任,也是很关键的意见。闻言忙道:“首座可别这么说,镇魔司还需要您的经验领导的嘛。再说谁继任还是个未知数,陛下还没定呢。”“陛下已经和我说过了……这几天他是心思都在丹学院的事上,现在炼丹在他心里是第一要务嘛……等这事结束了,应该也有信儿了。”盛青峰狂喜:“那就多谢首座栽培。”老首座笑了笑:“我当年在你这年纪,也是一心想要向上爬,生生把铁血威严的活计做成了官油子……如今大限将至,回顾往昔也是如大梦一场。青峰,到了一定时候,才会知道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修行重要啊……也无怪乎那么多宗门魁首,只是笑傲青山,不愿涉足这尘世。”盛青峰不答。老首座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盛家世代做镇魔司,父辈祖辈都是在任上牺牲的。你面上和光同尘,做得比谁都圆润,那只是你在保护自己,实则内心有骨头,想做点事情……元瑶随你。”盛青峰终于道:“不敢当。只是如果人人都像那些所谓的宗门魁首,道一声清风明月竹杖芒鞋,好生潇洒,可事情谁做?便如东江妖魔案,追查的是元瑶;梦归城魔修案,定音的是郡守。一品宗门何在?”“所以继任的只能是你,别人不配。”老首座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委任状就来了。新秀榜什么的,你看着办吧,我老头子跟不上变化,就不去掺和年轻人的事了。”盛青峰起身相送:“首座慢走。”老首座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失笑道:“那个陆行舟,风头很劲啊……他和元瑶是那个关系吗?”盛青峰没想到老领导居然说起这个,哭笑不得道:“孩子们的事,怎劳首座费心过问……”“这可不仅是孩子们的事……此人正在搅动风云,新秀榜根本容不下这条龙。”老首座压低了声音:“便是朝凰公主,也未必能独自划这龙舟。”草,这话什么意思来着?盛青峰一肚子话哽在喉咙里,愣愣地目送老首座离去。“副座,副座,丹学院放榜了!”外面跑来一个下属:“各家都会按榜拉人,咱们镇魔司要不要出手?”盛青峰愣了愣:“今年这么快就放榜了?这不才刚考完?”“陛下亲自盯,听说主考们都在熬通宵阅卷呢。”“草,快去看看!”盛青峰火速出门。丹师这玩意,“榜下捉婿”的倒不太至于。丹师全是道修、道修大部分是清修之士,炼丹基本是一天到晚窝在那儿不动的,不管是不是出家人都不太适合当女婿,但各势力提前招揽倒是着实常规。当然也会有些捉婿的,往往是没什么积累的暴发户。镇魔司当然也是需要招揽炼丹与医疗人才的,在进丹学院深造之前就把人给订了,出来就是镇魔司的人。要是被其他部门抢先倒还好说,被霍家裴家那些世家大族给招揽了去才叫浪费国家人才。盛青峰火急火燎地赶到丹学院大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群人翘首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张榜。就算人再多,盛青峰也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女儿的马尾在前面抖啊抖。老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揪,直接拉住了马尾。“谁拉你姑奶奶,找死啊!”盛元瑶“锵”地一声刀都拔了一半,愤然转头。下一刻愤怒的脸就变得谄媚:“盛副座~您怎么来啦……”“这么多人,你挤在这里干什么,是千金小姐该做的事吗?形象还要不要了?”盛青峰愤怒地指了指边上的酒楼:“瞧瞧别人裴姓女,在楼上看,多优雅!你怎么跟个猴一样?”盛元瑶恨恨地瞪了眼楼上看戏的裴初韵,刚才这位裴姓女也在这挤着,是刚被裴钰抓走的……怎么一晃眼就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了?盛元瑶正气凛然:“盛某身为镇魔司主事,是为了公事而来!岂能效那裴家米虫,只会吃饭!”“谁给你布置这任务了,公然跟本座假传公务是吗?”盛青峰揪着女儿的头发就往外扯:“去跟那个裴家女玩儿去,这里没你的事!”盛元瑶灰头土脸地上了楼,一屁股坐在裴初韵旁边。等待张榜的考生不在这楼,基本都挤在下面看榜呢,不过陆行舟师徒却不在这,不知道跑哪去了,盛元瑶和裴初韵都没见到人。楼上主要是世家清贵公子们在看戏,其中有霍家老三霍珩。裴钰正在和霍珩皮笑肉不笑地闲聊:“霍兄家里不是挺能炼丹的么,听说当年一粒仙丹治好了陛下。怎么,如今也要出来招人?自己培养不了?”霍珩淡淡道:“裴兄说笑了,霍家就算培养了丹师,也是需要进入丹学院深造的。”“哦?”裴钰笑道:“霍兄的意思,这次参与考核的英杰们,有霍家培养出来的?”“培养倒是不敢当,只不过确实会比一般年轻丹师强几分。”裴钰道:“瞧霍兄这口气……不知道的以为今年丹师状元已经被霍家预订了呢。”霍珩淡淡道:“倒也差不多,不是状元,榜眼也该会有的。”听他这么说,众人倒也知道玄清道人基本就是霍家暗中培养出来的了。他确实是夺冠最大热门,就算出了意外丢了状元,保个榜眼应该也问题不大。意外总不能有两个吧。这些清贵公子没人去赌坊,今年放榜太快,估计他们都还没听到赌坊那边的私人消息……这霍珩没听说两个姓陆的事迹,还自信得很……裴初韵眼珠子转了转,拿着团扇掩嘴轻笑:“霍三公子的话可别说得太满。也许有人本来属于霍家,可现在不是了呢?”霍珩有些轻视地扫了她一眼:“外面找回来的村姑,就是不知所谓。真以为谁都愿意背上背主负义之名?”裴初韵随手抓起桌上的砂糖,看着雪白的砂糖从指尖溜走:“那霍三公子敢不敢和村姑打个赌,就赌霍家本来能拥有状元榜眼的,但却如指间沙,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属于自己。”这话说得,人人听了都以为裴家要和霍家抢人了,霍珩也这么认为,便冷笑道:“你若输了当如何?”裴初韵指着不远处另一桌上的大猪头:“无论谁输了,就冲着那猪头大喊三声:我爱你。”“粗鄙不文。”霍珩冷哼一声,倒也没反对,意为默认。“来了来了!”下方人群忽地传来喧闹声,孟礼手持一卷黄榜,在一群护卫护持之下挤开人群,把榜文挂在墙上。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向了最高位。状元:陆行舟。榜眼:陆糯糯。全场鸦雀无声,酒楼上更是寂静得针落可闻。一时之间没有人去纠结陆行舟为什么爆冷成状元、陆糯糯是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霍珩脸上,含着铺天盖地的恶意讥嘲。裴家不需要和霍家抢人……这状元榜眼的人选,本身就昭示着霍家本来拥有,如今却如指尖沙,眼睁睁看着从指缝溜走,不属于自己。裴钰学着霍珩刚才的言语,阴阳怪气:“倒也差不多,不是状元,榜眼也该会有的~哈哈哈哈~”霍珩脸色铁青。裴初韵微微一笑,纤指指向了猪头:“霍三公子,请吧?”————PS:双倍最后一天,求月票~(本章完) 第149章 我就是陆糯糯啊 霍珩看着猪头,简直想死。这账是好赖,可赖了其实结果也好不到哪去。不管他说不说,别人心里这个赌注他都是输了的,明天全京城都会传遍霍三公子和一只烤猪头的爱情,并添油加醋说他的“我爱你”多么声情并茂。人们对于传这样的八卦特别有兴趣,比如那边坐着的两眼发光的盛小姐。反驳“我没有,我赖账了”?赖账的名声也没多好听。这个丢脸还只是他个人的玩笑谈资,倒还好说。霍珩知道人们目光里藏着的真正讥嘲是什么。——陆行舟是霍殇,本来是他们霍家的!霍家不比裴家这种千载名门,本身发迹没几代,并且属于“粗鄙武夫”。他们非常需要一些文化上的荣耀来装点门面、营造底蕴。结果子孙个个都不长进,大哥霍琦和他霍珩都是恩荫入的太学,在学也没什么建树,一家子总是想做出一副沉稳风度,却总是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就暴露出浅薄与纨绔。这一点历来被裴家等家族歧视得不轻。这回好不容易状元就出自自家,能让名声好听许多,可他们做了什么?这状元根本不认他们霍家,人家自姓陆!可不就是本属于霍家,却如指尖之沙么……他甚至都能听见别人的私语声:“霍家真的搞笑,一家子纨绔子弟,好不容易有个能装点门面的,却反目成仇。”“不知道霍太师和霍侯爷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错把珍珠当了鱼目。”“陆行舟这表现,后续还有风头的,每出一个风头都是在霍家脸上打一个耳刮子,我看今年份的乐子就指着霍家了……”“嘘,噤声,霍珩修行不算低,别被听了去。”“不算低?他前两年也就在新秀榜下游吊着吧,现在年纪都过了,下榜了……反观他们家反目的七弟,新秀榜一都敢杀,对比起来他哪好意思说修行不算低,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诶,被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丹师新秀排前二的两个去年已经入丹学院了,在外的玄清道人就算是第一,这回又被陆行舟‘斩’了。这老陆活脱脱的榜一杀手啊……”“霍三公子?霍三公子?”裴初韵的声音再度回荡:“该履行赌约了。”霍珩从没有觉得这娇柔好听的声音这么恶心过,愤然拂袖:“赌的不是这个,不算!”说完在无数讥嘲的目光中愤然离席,待不下去了。身后还要传来裴钰补刀的声音:“霍家赌品,今日知矣……没关系的霍兄,霍兄与猪头的爱情,我们很感动,会向大家传说的……”霍珩肝火直冒,火速消失在楼梯,身后传来哄笑声,其他和霍家交好的公子小姐都面红耳赤不好吱声。实在太丢人了。裴钰心情甚爽,悠然品着茶看向刚找回来的便宜妹妹,目光和蔼无比。本来莫名其妙多了个妹妹,虽然争不了家业,裴钰心中难免也是有那么一点小抵触的。嫡子看外室女的目光,人之常情。而且父亲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顾风评整了一坨大的,让裴家被人议论纷纷,导致他小抵触都被扩大了。结果这怼起敌人的时候就显出什么叫自家人,兄妹联手的感觉,舒坦!自幼缺少兄弟姐妹玩伴的裴钰这会儿觉得有个妹妹真好。另外这些时日裴初韵挺给裴家长脸的。除了遇上陆行舟的事有点丢了风度,变得跟盛元瑶一般纨绔瓜样,比如刚才还试图在下面挤来挤去寻找陆行舟,被裴钰给揪了上来……其余时候那真是无可挑剔的美貌与优雅,并且出人意料的文采飞扬,前天跟其他家的小姐们去游园作诗,一首小令冠盖群芳,一曲洞箫惊艳全场。传回家中,长脸至极,裴清言都高兴得多喝了几杯。除了霍珩这些敌对者还在嘴硬说“外面找回来的村姑”,全京师哪还有人真把这姑娘当村姑看啊?不知道多少公子为之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现在连说她是京师第一美人的声音都不小。美貌、气质、才学、家世,个个顶尖,综合加成是很恐怖的,一股名为“裴家女”的风暴这些时日正在席卷京师。当然,京中美貌的大家小姐多了去了,想要公认第一挺难的,比如也有一些声音,说盛小姐就不比裴小姐差……喜欢英姿飒爽那口味的人历来不少,盛元瑶公服一穿特别加分。裴钰瞥了一眼,此刻这两位正并着肩儿倚栏下望,好像在找谁,一眼看去确实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十分养眼。裴钰知道她们在找谁,陆行舟嘛……真奇怪,这时候他怎么不见人?另外陆糯糯是谁啊……在楼上嘲笑霍珩的时候,楼下谈论的当然不是这个,人们谈的是状元榜眼两匹黑马,尤其是莫名其妙的陆糯糯。“陆行舟倒也罢了,好歹也算知名人物,这陆糯糯是谁啊!谁听过这个人?”“没听过啊!”“瞧这榜上的各项分数,恐怖至极,文考满分、诊断满分、开方医治满分、炼丹水准满分!”“陆行舟也是全满分,还多了一项附加分,说是为血疡之症提供了解决之策,功莫大焉,因此状元。”“这届恐怖如斯,两个满分,往常见一个都难吧?”“这两人拉开了玄清的分数一大截嘞,什么意外,什么黑马,这实力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按这么说,这位榜眼陆糯糯的实力并不逊色状元,名不见经传的,想挖赶紧。”民众们只是吃瓜讨论,想要拉人入伙的各势力急得满头汗。那边有人找到了喝闷酒的玄清,发现他已经是霍家人了,鹤回和陈羽这两个表现优异的也各有势力栽培。陆行舟人人都知道属于天行剑宗,想要挖人也有点麻烦,现在反倒是没人知道哪来的陆糯糯好像可以挖一挖。盛青峰直接让下属提气纵声在那喊:“陆糯糯是哪位,我们镇魔司盛副座有请!”别人也不甘心,跟着喊:“哪位是陆糯糯,谢家家主有礼!”“去那些家族作甚,来我们北军!”“我们奇珍阁愿开年薪千两,请陆糯糯先生坐镇。”一群人喊了半天,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都听不清了。老远的街角,一个小女孩嘴巴叼着个棒棒糖,正推着个轮椅探头探脑地往这边走,听见人群的嘈杂声,迟疑着问边上的路人:“他们喊谁来着?”路人道:“丹学院今科榜眼陆糯糯。”小女孩一脸蒙圈:“他们找我干嘛?”“他们找……嗯?”路人愣了一下,继而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声音从这边开始安静,一直传到中央,全场肃静。所有人转过脑袋,眼珠子碧油油地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穿的还是个道袍嘞……脸蛋圆圆胖乎乎,眼睛大大扑闪闪,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露出签儿,一脸发懵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唯一与“丹师”能拉扯上关系的,或许是那小小的道袍……以及,她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陆行舟。“你……”有人小心地问:“你说你是谁?”小女孩拿出棒棒糖,口齿清晰:“我就是陆糯糯啊。”“敢问姑娘与陆行舟公子的关系是?”“是我师父呀。”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嘴巴里都像塞过棒棒糖,脑子都是空的。很多人都见过陆行舟有个童子,帮忙推轮椅的,可就连盛青峰都没想过这位就是陆糯糯。你告诉我今科丹学院榜眼是一个小孩?还是陆行舟的徒弟,师徒包榜前二?这世界疯了不成?不会是巧合重名吧?万籁俱寂中,盛元瑶直接从楼上翻栏跳下,冲到阿糯面前抱了起来,在她脸上恶狠狠地“啵”了一口:“阿糯你怎么也去考试啦?”“不知道啊,他们给我卷子,让我治病,叫我炼丹。我寻思别人家的童子都不需要啊,这不欺负人嘛?”一群人如梦初醒,这是真的!于是人潮一下就涌了过来:“小姑娘,来我们这,我们每天给你十斤糖!”盛青峰胸膛都壮了好几分,率众拦在面前:“诸位请回。难道没看见陆姑娘已经和我们镇魔司盛主事达成一致了吗?”众人:“?”瞧这抱在手上啵脸的模样,她这是和你们镇魔司主事达成了一致呢,还是你盛家小姐想做人家后妈?原来你是这样的老盛!盛元瑶忽地想起什么,抱着阿糯一溜烟跑了:“差点忘了,我的钱,我的庄园,我来啦!”陆行舟人都傻了:“我的娃……”眼前一花,裴钰兄妹俩站在面前,笑眯眯地对盛青峰道:“盛副座,既然榜眼被令爱抱走了,状元留给我们裴家聊聊如何?”盛青峰胸有成竹,很是客气:“二位请便。”你以为我不想挖状元?人家是公主的人,怎么挖,裴家了不起吗?还是元瑶聪明,和阿糯关系多亲啊……听说这个裴家女在陆行舟身边做丫鬟的时候,天天和阿糯打架。什么叫远见啊!(本章完) 5月月票抽奖活动结果 5月月票抽奖活动结果 5月月票抽奖活动结束了,感谢大家投票支持。下面是中奖的号码。 如果还有书友不清楚自己月票号码是多少的话,可以在“我-月票-头顶的月票纪念册”中查看。 获得抱枕的为以下书友: 105,247,275,399,427,430,472,475,616,652。 868,897,1218,1304,1355,1532,1809,1841,1891,1907。 1952,2049,2232,2239,2287,2428,2743,2944,3073,3226。 3359,3419,3553,3559,3595,3666,3682,3861,3883,4141。 4180,4282,4465,4563,4717,4905,5020,5076,5086,5273。 5287,5392,5684,5824,5864,5865,6008,6085,6261,6354。 6637,6816,6951,7007,7306,7345,7364,7401,7446,7572。 7608,7610,7816,7895,8094,8212,8246,8491,8500,8596。 8821,9032,9205,9255,9442,9478,9524,9611,9648,9695。9907,9993,9997,10133,10137,10184,10200,10326,10370,10581。 10674,10695,10886,10899,11081,11165,11344,11362,11520,11594。 11778,11860,12072,12118,12489,12566,12568,12811,12814,12986。 13280,13354,13429,13498,13520,13782,13907,13931,13952,13979。 13990,14343,14622,14650,14797,14809,14840,14991,15041,15223。 15748,15833,15907,15961,15998,16059,16218,16242,16254,16330。 16432,16553,16586,16708,16711,16775,16822,16837,16943,16958。 17254,17313,17400,17510,17557,17651,17794,17889,17916,18080。 18277,18685,18812,18818,18862,18872,19057,19371,19424,19495。 获得鼠标垫的为以下书友: 5,227,299,330,437,511,640,646,724,957。 1264,1317,1347,1516,1579,1623,1749,2115,2248,2289。 2292,2444,2642,2691,2758,2838,2919,2967,3026,3084。3410,3561,3564,3753,3787,3842,4091,4139,4385,4473。 4477,4491,4861,4928,4958,5048,5232,5359,5417,5422。 5653,5656,5659,5748,5763,5888,5927,6091,6113,6323。 6553,6591,6635,6676,6744,6745,7147,7381,7393,7438。 7696,7885,7923,7975,8014,8116,8150,8202,8253,8271。 8898,9075,9298,9300,9359,9377,9420,9516,9585,9636。 9827,9904,10033,10096,10114,10376,10434,10713,10744,11179。 11184,11266,11288,11373,11555,11601,11610,11632,11702,11705。 11827,11831,11939,12442,12475,12564,12827,12897,12997,13070。 13332,13462,13837,13964,14008,14133,14170,14457,14499,14622。 14705,14766,14804,14812,14845,14964,15034,15089,15368,15420。 15423,15446,15489,15586,15596,15860,15945,15979,16235,16334。 16392,16396,16537,16597,16663,16840,16979,17165,17169,17392。17402,17857,17917,17942,18050,18068,18187,18232,18237,18386。 18799,18813,18918,18947,19039,19150,19173,19288,19560,19598。 此外,为了感谢大家1日凌晨的保底月票。在月票序号1到5000内,额外再送20个抱枕和20个鼠标垫。 额外抱枕: 304,694,869,913,1263,1318,2024,2411,2453,2556。 2892,2924,2953,3464,3820,3828,4032,4388,4624,4674。 额外鼠标垫: 265,325,606,1289,1378,1638,1654,2015,2148,2183。 2375,2512,2707,2793,2943,3026,3701,3915,4406,4711。 中奖的书友可在月票活动群或者任意姬叉官方书友群中,联系管理“唐苏木”进行信息登记。 书群可在app内的书籍简介中添加。 直播抽奖的视频也会在今天晚上同步在小破站ID“唐苏木”账号内。如果中奖号码有错漏,可以联系“唐苏木”。 信息填写截止于15日23点59分,过期无效。希望大家体量体量苏木,太累了。 (本章完) 第150章 叶夫人二现 裴家兄妹找了个安静的酒楼包厢,请陆行舟坐了进去。其实陆行舟很想和裴钰说您自便,我和您妹妹谈就可以了,话题可比和你谈的深入多了……可惜现在这话不能瞎说。裴初韵在裴家的口风是当初做丫鬟是假的,只是朋友关系,帮忙寻亲来着……所以现在在裴钰面前得装一下君子之风,朋友相交清清白白,生几个以后再说。“那个,贤兄妹找我有何贵干?”“陆兄何必如此客气,舍妹承蒙照顾,大家都是朋友嘛。”是的今晚还想多照顾照顾……陆行舟看了眼装优雅的裴初韵,干咳道:“客气的是裴兄。既知我与裴小姐是朋友,不妨直接说来意,客套就免了。”裴钰笑道:“陆兄可能以为我找上门是为了丹师的事情,其实误会。裴某很单纯的就是想和陆兄交个朋友,舍妹算个牵线搭桥的。”裴初韵此时才开口,清清淡淡的:“你救了盛元瑶、杀了叶无锋,兄长也是承你人情的,所以让我牵个线。其实我倒觉得多此一举,你们早就认识,当初带我进裴家还是兄长邀请你的……今天才来说交朋友,反倒显得之前都是虚情假意,不尴尬么?”裴钰哈哈笑道:“之前就是虚情假意,该认就认。那时候陆兄是对付霍家的棋,如今陆兄只是陆兄。来,小弟敬陆兄一杯,恭喜状元。”陆行舟便也举杯喝了:“裴兄磊落,这个朋友我交了。”其实裴钰帮朋友楚轻尘泡妞这事,还挺义气的,有点现世哥们的感觉。只不过是自己和盛元瑶关系暧昧以致不爽罢了,当然这放在裴初韵眼里那叫大爽,她恨不得盛元瑶滚远点才好。裴钰把酒喝了,笑道:“话说陆兄在天行剑宗是客卿吧,所谓客卿,来去自由。陆兄丹学院深造之后,是打算找个职司,还是回天行剑宗?”“这个必须看宗主的安排,以及这一年来天行剑宗的发展状况、后续的发展方向。”裴钰点点头:“不管是宗门发展还是想要职司,陆兄有用得着裴家的地方,尽管开口。”这话就有点意思了……连盛青峰都对沈棠的身份有数,裴钰不可能完全没数,这话几乎就有点愿意投资沈棠的意思在。有可能这就是裴清言在示意,所以裴初韵代表不了,裴钰才行。但也只能擦着边,打着交朋友的旗号,不可能被人抓话柄。陆行舟不动声色:“那陆某就替宗主先谢过裴兄了,以后说不定真有一些东西需要裴兄帮助呢。”裴钰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嗯……陆兄进入丹学院,可有什么需要关照的地方?丹学院里我们的熟人也多。”“别的倒是没什么……”陆行舟沉吟片刻,忽然问:“丹学院里有个叫叶夫人的女先生么?”夜听澜自称叶夫人,微服行走,当然不可能让全天下都知道叶夫人就是国师。她信得过孟礼等极少数她眼中的“清正之臣”,却绝对信不过世家,所以反倒裴家人还真不知道叶夫人是谁。裴钰想了想:“依稀听说过这人……她不算丹学院的先生,不过听人说偶尔会受邀讲点公开课程,极其难得就是了,挺神秘的,应该是丹学院高层里谁的关系吧?”客座专家是吧?陆行舟追问:“她什么身份啊?感觉很强。”裴钰奇道:“陆兄是跟她有了交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刚才看榜,我和阿糯不是来迟了么,就是在边上巷子遇上她了,多聊了几句。”“这个小弟属实不知,以前并未留意过这人的消息……要么我回去问问父亲,有什么消息再来告知陆兄?”“那就多谢裴兄了。”陆行舟抿着酒,思绪转到刚才巷子里遇上叶夫人的场景。她戴着面纱,突兀地在黄昏晚霞之中出现,简直就像随着霞光落入人间的神女,那一眼的心神颤动,至今都没能完全平复。她的话题也非常直接:“你的水平已经超出丹学院一般学子……找一个适合的师父,要比在丹学院学习更有价值些。”陆行舟回答:“我就是没有师父啊,找真正强大的丹师倾心传授谈何容易,丹学院是最合适我的深造之所。”“对你不难,无论回归霍家还是让裴家与镇魔司帮助,拜个一品丹师为师是很容易的事。”“但那就无可避免要刻上派系烙印,不是么?”陆行舟奇道:“不知夫人找我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教我?”夜听澜淡淡道:“我只是很困惑,以你的水平入丹学院,是为了深造,还是为了沈棠……抑或是为了……”她顿了顿,一字字道:“阎罗殿?”陆行舟失笑:“与阎罗殿无关,夫人为何这么想?”“你至今还在与阎罗殿联系,拿着阎罗殿给你的留影镜,把霍瑾坑去坐了牢。想让人觉得你与阎罗殿无关,怕是有点难。”“陛下都不这样想,夫人何必多疑?”夜听澜没有回这话,暗道顾战庭现在只在乎炼丹……而且莫名自信,真以为阎罗殿掀不起浪么?她沉默片刻,还是缓缓道:“若说教你……我看谁都会选择教陆糯糯。”阿糯马上道:“我不会改换门庭的,老女人!”夜听澜:“?”陆行舟:“……”夜听澜可能这辈子没被骂过,呆愣了好一阵子才道:“要说教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证明值得信任……丹学院见。”说完直接消失不见,简直像被骂跑了一样。可明明来说这些戒备之言并没有意义,你再多质疑,暗中观察也就是了,直接堵着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如果陆行舟真是阎罗殿打入朝廷的暗子,那这岂不是反而提醒了警觉,以后更难抓破绽了么?陆行舟左想右想没想明白,她这出现整得简直就是专门为了表达想收阿糯做徒弟似的,为此不惜连他陆行舟都肯教。可你哪位啊?搞得陆行舟一路走神,直到娃都被盛元瑶抱走了才醒过神来。这边和裴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裴钰本身就只是为了交个朋友搭个关系,大家话题并不多,随意扯了几句也就起身告辞。裴初韵并没有刻意留下来,同样施着无可挑剔的贵族礼节款款道别,看得观察着的裴钰很是满意。都猜妹妹和陆行舟有那种瓜葛,如今看来并没有嘛,朋友相交那真没啥,陆行舟还是值得交的。路上便问妹妹:“陆行舟怎么说也算对你有恩,你的表现是不是太清淡了?之前还挤在人堆里想找他呢。”裴初韵一脸懵:“啊?我挤在人堆里是凑热闹看榜啊,谁说是为了找他了?有恩归有恩,我毕竟要为裴家家风着想,未出阁的姑娘和男子太过密切总归是不好的……”兄妹这对话声音可没遮掩,不少路人都听见了。裴钰大为满意:“不愧是我裴家之女。”打死裴钰都没想到,刚刚还在营造冰清玉洁形象的妹妹,刚到家回到自己的小楼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穿窗跑路,消失不见。再度出现已经是在陆行舟的密室里:“嘻嘻,果然阿糯被那瓜妹子带出去玩到现在还没回来,是我的回合了么?”陆行舟早知道她会杀回马枪,笑吟吟地把她搂在腿上:“怎么,不冷淡,不避嫌了?”“你不就好这口么……”裴初韵咬着下唇:“刚才冷淡了,对不起公子,公子要怎么罚阿繂?”陆行舟轻抚她的红唇:“我听说前天我们文考,你跟人去游园,一曲洞箫惊艳四座啊?”“是有这么回事。”裴初韵眼波流转:“公子是不满意阿繂没有吹箫给你听么?可我没带箫出来呀……”“箫么,换一杆就好了,这个你公子身上常备。”都不需要他暗示,小妖女在开启话题那时候就比他更知道自己在撩什么,可听到他这么直白想要,反倒有些幽怨起来:“现在你眼里我就这价值了是不?”陆行舟叹了口气:“难道不是尊师眼里,我更有价值了?既然如此,我总要把价值利用起来啊……”裴初韵脸上微变,小心道:“你知道了?”“猜得到。我和阿糯包揽前二,尊师看在眼里,不会叫你借着咱们的友好关系加把劲才奇怪,说不定已经暗命你动用元阴了吧。”裴初韵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但我来找你,真的和她无关……这话裴初韵在肚子里转了一圈,终究没说出来,他太聪明了……信不信自己,不是靠说的。“好啦,小丫头。”陆行舟揉揉她的脑袋:“我连考三天,很是疲惫,现在只想先泡个热水澡。”裴初韵感觉他好像没什么芥蒂,便喜滋滋道:“我去给你提水。”“真当自己是我小丫鬟啊?”陆行舟一把拉住她:“提水就不用了,既然是丫鬟,来帮公子搓个身?”(本章完) 第151章 等你真能让人依靠 春夜微寒,陆行舟泡在热水桶里休息,舒缓着连日来的疲惫。小丫鬟委屈巴巴地在给他搓洗。虽然她觉得自己来找陆行舟不是因为任务,可师父确确实实布置过任务,该死的陆行舟还猜到了,这让她有点小心虚。否则所谓丫鬟早就只是个情趣称呼,哪需要真做丫鬟帮他洗澡呀……可事实上,不仅仅是丫鬟的问题……原本她回归裴家之后,就再也没有需要和陆行舟“虚与委蛇”的地方了,正如上次见面她问的“你担心我回去后会与你割席?”当时陆行舟回答的是“是担心过”。她本来确确实实可以不再搭理陆行舟,更别提什么当丫鬟了。之后大家并没有继续讨论她为什么不割席的问题……仿佛默认了裴初韵舍不得他,不想割席。其实双方心里都有数,因为他有价值啊,合欢小妖女都经营了这么久的关系了,怎么肯随便割席呐……这话说出来就伤感情了,两人都很默契地不提。可仅仅是因为价值吗?那阁楼上的寂寞,想要见他的渴望,是假的吗?小妖女不敢承认,也不太甘心。初出茅庐的合欢圣女,一个男人都没骗到,先自己栽了?气死人了。师父的任务,也不知有几分是给了自己继续和他腻在一起的借口,表示并不是自己栽了。可男人心里怎么想?裴初韵有些负气地搓搓着,用力把他皮肤搓得通红。让你欺负我,毛都没拔你的,还欺负我。其实陆行舟根本就没去质疑小妖女,他心中对小妖女的信任不知不觉也莫名的有点超标了……此刻他心思实际还沉浸在思量叶夫人的问题。上一次见面叶夫人还是很友善的,因为自己帮助孟观破获婴鬼案,可见这位至少是个正派人士。这一次态度就有点怪异了,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和阎罗殿未曾真正割席的缘故,让她变得有了些警惕。皇帝不警惕、镇魔司不说啥,你叶夫人怎么在这事上警惕起来了……你和元慕鱼有仇?导致特别敏感?是了,还真有可能……这位叶夫人八成是一品强者,和元慕鱼一样实际年龄不知道几岁了,极有可能这俩年轻时在江湖上不对付,恩怨时间甚至要在自己认识元慕鱼之前……元慕鱼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往昔,认识这么多年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这么一想忽然就通畅了,叶夫人所谓的她来教自己,是有意盯着自己呢?“嗤……”陆行舟无意识地嗤笑出声,下一秒就变成了:“嘶~你谋杀亲夫啊!”“搓死你!”裴初韵恨恨道:“真靠在那里跟老爷似的,让我伺候搓洗啊!我现在是贵女,多少人追你知道吗!还嗤,嗤不死你!”“我只是走神了,笑的不是你。”陆行舟捉住她的手腕,笑道:“小的也可以帮裴小姐搓洗的呀。”“美得你!”“你看,让你帮我搓,你不高兴;我帮你搓,你也不高兴……这让小的很难办啊。”“你可以帮我洗脚。”“真的?”裴初韵愣了愣,哭笑不得:“忘了你是个不正常的。”“那就正常一点。”陆行舟伸手一拉,裴初韵没什么抵抗地被拉进了桶里,又湿漉漉地钻了出来,怒目而视。陆行舟低头吻了上去,同时伸手搓洗。裴初韵没反抗,婉转迎合了一阵,又微微分离,低声道:“师父虽有命,但我不一定要听她的。对你如此,对裴家也一样。”“我知道。”“但如你所言,摆烂的话……我早晚会失去宗门信任,到时候的变化……”“裴家对你如何?我看不错的样子。”“目前我没见到河东宗族的人,也没见到两个叔叔。单论父亲和兄长,对我都不错。”裴初韵犹豫片刻,又低声道:“但这些时日下来,我很确定,我不喜欢过这种裴家贵女的生活。”“这倒是能想到,世家规矩多,顾虑大,远远没有你行走江湖的自由自在。”“所以我若靠向裴家,就必须过着我不喜欢的日子,说不定将来也会让我对付宗门,婚嫁也无法自主;但若靠向宗门,则必须获取宗门的信任,无论是害裴家还是害你,我都不想做。”裴初韵喃喃说着:“说着摆烂摆烂,我……还是有点迷茫。”“这就是你总忍不住来找我的原因?”裴初韵怔了怔,又自嘲地笑笑:“是吧。至少你不会害我。”“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靠向我?”裴初韵笑了起来,伸出纤指刮着他的脸蛋:“那就到你真能让人依靠的那一天……现在这个想要了我都没胆子上马的公子可不够格。”“真以为我没胆子?”哗啦啦一阵水响,两人变化了个姿势。裴初韵很快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了清晰的兵临城下:“你……”她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可是水里,很滑的,在这乱摆姿势一不留神真会进去的!陆行舟低头再度吻上,裴初韵忽地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好像是要玩真的了。不知为什么,明明之前还挺希望他动真的,这会儿却泛起了一种恐慌感。裴初韵伸手护住不毛之地,有些弱气地哀求:“不要……”陆行舟停下了动作,低声道:“所以是谁没胆子?”“是我总行了吧!”裴初韵急道:“我失了元阴,又没有控制你,怎么交待啊?裴家那边也会看的。”这话一出,空气忽然安静。裴初韵再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再出声。这情急之下的真心话,几乎就摆明了,如果真做了什么,她不会控制他……之前陆行舟担忧的事可以不用担忧了。现在反倒是她要担忧,陆行舟会不会为了一时欢愉,把她目前暂且安稳的处境瞬间打破。“小丫鬟还敢不敢激公子的将啦?”陆行舟把她拦腰抱起,跨出了澡桶,又顺手扯了浴巾帮她擦拭。裴初韵吁了口气,眼波如水,柔柔地看着他轻柔擦拭的样子。就像擦拭着精美的瓷器。陆行舟一边擦着,一边随口道:“其实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是你个文青妹容易患得患失。早就和你说过,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等,等双方都流露出需要你做什么的真意,才轮得到找我讨论的时候,现在都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为赋新词强说愁……全诗有吗?”陆行舟实在好笑:“有。穿好衣服,我去写了给你。”“不用我拿什么换?”陆行舟指了指自己的脸:“从来都是亲一口换的,童叟无欺。”裴初韵斜睨着他,忽地伸手轻推。陆行舟后退一步,裴初韵再推一步,陆行舟便坐倒在床。陆行舟正要说什么,小妖女已经手按洞箫:“装什么只要亲脸呢,你那套欲擒故纵的小套路,本圣女早看穿了……反正……你既能悬崖勒马,我总不会让你憋着,就当状元奖励了……”说着说着,慢慢俯身下去。箫音渐起。陆行舟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吁了口气不动了。所以说,生气男人只想着这个,最后不还是这个么………………盛元瑶兴高采烈地牵着阿糯去赌场兑了赌注,一夜暴富。此前派去问青瑶园是否出售的下属也给了反馈,青瑶园居然本就在挂牌出售,而且价格还比市价低。原因很简单,这里死了人……虽然对于一些人来说,新秀第一陨落之地算是个值得瞻仰凭吊的遗迹,但对于想游园的公子小姐们而言那就叫晦气。这段时间正是春游的好光景,青瑶园却是门可罗雀。保养这么大片的山林湖泊可不便宜,原主早想卖了。偏偏这个晦气对于盛元瑶来说那叫喜气,一个想卖一个想买,当场就宣布易主。至于没人来玩亏钱这种事,对于有人脉的衙内来说完全不是事,单是让裴家兄妹多来这组织几次,名声就回来了……不过短期内盛元瑶还不想待客呢,第一个客人当然必须是陆行舟。买下青瑶园,盛元瑶兴冲冲地拉着阿糯回归,想邀请陆行舟明天去看大家的天缘之地。就连买下来的钱都是靠着陆行舟中状元,真是福星。结果刚到陆行舟门口,裴初韵擦着嘴巴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盛元瑶狐疑地拦住:“你们刚才在里面干什么?”阿糯望天。裴初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慢悠悠地回答:“没什么,陆行舟拿了状元,我给他送了点礼物。盛小姐就这样空手来呀?”盛元瑶傻了一下,还真没准备礼物……地契算吗?这东西要送也不是这时候送的!可她哪肯在裴初韵面前露怯,梗着脖子道:“我自然会送,反正不会比你的差。”裴初韵露出玩味的笑容:“那我很期待,你能怎么不比我的差……我能看吗?”“不能。”盛元瑶恼羞成怒地撇开她,一溜烟进了门:“老陆,状元考得不错,奖励你明天去游园怎么样?别天天窝在家里,要憋出病的。”(本章完) 第152章 本小姐赏你的 陆行舟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就露出一个脑袋:“去,我一定去。”盛元瑶狐疑地走了进去,伸手要掀被子。陆行舟忙道:“喂,你女孩子家家的,掀男人被子算什么事?”盛元瑶脸色微红,目光开始游移:“谁看你啊!你要是没穿,刚才和姓裴的在干什么?”“她穿着啊,能干什么?不就和你现在一样。”“……”盛元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黄花闺女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是哪不对。“出去游园是吧……你不是都不喜欢这类事情吗?”“偶尔玩玩也没什么,大春天的,多少人出去踏青啊。”盛元瑶以为陆行舟装瘸子惯了不喜欢出游,又补了一句:“大不了我推你去啊。”阿糯:“?”这意思,不但抢推轮椅,甚至还不带阿糯玩了是吧?《我和阿糯都比跟陆行舟亲》,这书谁写的?镇魔司的人这样乱写,群雄榜有公信力吗?裴初韵压根没走,悄悄附耳:“小屁孩,明天我们去偷窥好不好?”阿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陆行舟倒也没有不喜欢出游,事实上由于曾经断腿憋坏了的缘故,他会更喜欢出去走走。目前丹学院还没到入学时,彻底没事干,当然可以出去玩玩。次日老天也很给面子,风和日丽的。盛元瑶推着陆行舟前往青瑶园,路上就看见很多小孩在放风筝,笑语欢声回荡一路,看着就让人翘嘴。盛元瑶心情特别好,不需要借小孩的借口,难得地和陆行舟单独出游,心情更好。本来以为陆行舟可能会推拒,毕竟孤男寡女出游有点暧昧了……想不到答应得还挺爽快。他……是心里也隐隐有点男女之思吗?还是因为觉得好友之间光风霁月很正常?湖水出现在眼帘……盛元瑶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湖畔,曾经他抱着自己打滚,压在身上的地方。这么多天了,记忆都没消退。不知道他还记得么……想必即使记得,当时的他也没有心思体验任何吧。“你所谓的游园,是青瑶园啊?”陆行舟有些奇怪地打量周围:“怎么这么安静,没人呢?”“不知道啊。”盛元瑶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可能我们来得早吧。”“可青瑶园咱们也来熟了,还不如去别的没去过的地方看看。”盛元瑶一下就发起怒来:“别的地方有什么好看,这里最好!”陆行舟立刻醒悟瓜妹的心思根本不是游园,便闭上了嘴。该说不说这里的风景是很美的,前方小湖如镜,春风拂过,波光粼粼。湖畔尽是青草地,此前因与叶无锋的战斗损坏的地方还被修缮过,又是一片郁郁青青。四周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清新舒畅。不远处有座小山包,山上还有连绵客舍,让客人避暑休闲的好地方。盛元瑶慢慢推着轮椅,带着他走遍每一寸地方,好像巡视自家的领地。两人都没多话,可盛元瑶心情还是非常好。这才是游园嘛,那次和裴钰他们游个鬼,难受死了。陆行舟也道:“之前还真没注意过,青瑶园风景挺好。”“是吧!”盛元瑶笑眯眯:“刚才还说来熟了,你熟个屁,来这里只打架,什么时候好好看过。”“好好好。”陆行舟笑道:“上山走走?”“这边山路是石阶,你个破轮椅麻烦。”陆行舟直接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走。”盛元瑶本想说这里虽然没人,好歹也是户外随时可能被看见的场合,你现在装瘸子这么敷衍了?结果手被牵住,瞬间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声,心跳急剧加速,那脸瞬间便红透到了脖颈,只剩下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牵……”陆行舟大步拉着她往山上石阶走,盛元瑶跌跌撞撞的,声音都消在风里,不知道他听见没有。然后盛元瑶也就不说了。好像他没想别的,只是顺手……那就不说了,多着相。远远缀着偷窥的裴初韵磨了磨牙:“我呸,这男人故意的。这简直是一出吃纯情小白花豆腐的标准教案。”阿糯点头。虽然纯情小白花这个形容,用在平时风风火火查案、探头探脑吃瓜的瑶姐姐身上……感觉好违和,可她真的是纯情小白花诶。裴初韵伸手揪着她的脸蛋:“你师父这么下流不要脸,你跟他学了多少?”阿糯如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含糊不清地回应:“你师父万人斩,你跟她学了多少?”暴击。裴初韵瞠目结舌不知所对。阿糯鄙视:“还合欢圣女呢,只知道骗吃骗喝,学不到你师父一根。”山林里传来打架声。大小魔女段位高,打架都打得没有烟火气,远处正在登山的小男女并无察觉。盛元瑶渡过了初始的心慌意乱,拉着男人的手开始觉得甜滋滋的,从头到尾低头看石阶,嘴角勾得都放不下来。没想到单独出来游园还有这种意外收获诶。陆行舟牵着她缓步登阶,口中道:“这个地方风景这么好,经营好了挺赚钱的……”盛元瑶倒没想过赚多少钱,不过这么一听转念就想陆行舟帮阎罗殿和天行剑宗都发展得很好,出点主意帮好朋友赚点钱怎么啦?便道:“除了让裴钰那些人带人游园之外,还有什么赚钱点子?避暑山庄?”“景点嘛,要营造噱头。”陆行舟笑道:“比如湖畔立个碑,叶无锋授首处,直接就让这个有点晦气的概念变成了景点概念。新秀第一还是有点号召力的,至少在年轻人心中很有力度。”“还有呢?”“需要一首名诗,只要诗词足够强,这里就会变圣地。知道寒山寺黄鹤楼嘛……”“那是什么……”盛元瑶挠头:“可好诗哪里找啊,可遇不可求的。”陆行舟失笑:“你帮此地主人思考那么多干嘛?”“说到这了就顺便问问嘛。”盛元瑶还是没说这是自己的地盘,只是道:“很多园子什么的都经常开文会的,无非也就是为了在文会之中得到传扬天下的好作品,自身也就出名了。但这种佳作很难得的,就算是当代大家,也不是每一首出来都能红啊,还是有运气在的。”陆行舟笑道:“我就可以弄出来。不过别人的园子,我何必费心。”盛元瑶牵着的手用力一捏:“如果你真能弄出来,我让此地主人给你谢礼啊。”“可此地主人答应我的状元礼物都还没给,又想骗我诗啊?”盛元瑶脸颊发烧:“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真是你的啊?”“怎么猜到的啊!”山包不高,说话间已至山顶,陆行舟看着前方客舍,笑眯眯道:“这里是有客舍的,有客舍就必然有人在管理,见到客人到面前了,不仅没有人前来问话,反而全部消失了……生意这么做的啊?除了主人家让他们躲起来,还能有什么解释?可哪有主人要刻意让人躲起来呢,只有某个不想被当瓜看的小姐了……”盛元瑶狗腿般站在一边,有些赔笑着说:“不是有意瞒你的,本来想做个惊喜,你那么聪明干嘛?能不能笨一点,你这样很不讨人喜欢的!”“你想我讨你喜欢?”“谁要你这个癞皮蛤蟆讨喜欢了?”陆行舟失笑:“喂,你昨天说的礼物,该不会是送园子给我吧,我可不会要的啊。”“知道你不会要……不是这个礼物啦。”“那是什么?”盛元瑶顿足:“我压根就没想好!上次问你要什么谢礼,你也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你上次不是说,也没有很想给我送东西。”“……就是没有很想给你送,懒得花脑筋。反正我就这些东西,你要什么自己拿啊!”“真让我自己拿?”陆行舟忽然凑近了一点。感觉到男人的忽然靠近,压迫感骤然袭来,盛元瑶心中突地一跳。他什么意思来着?他靠这么近,要自己拿什么?“你说让我自己拿的,可不能赖账啊。”陆行舟又凑近了三分。盛元瑶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猛地闭上了眼睛:“姑奶奶说到做到。”就当被狗啃了。远处裴初韵和阿糯伸长了脑袋。山风拂过,马尾姑娘的马尾一抖一抖,额前几缕碎发拂过眼睛,那紧闭的双眸用力无比,闭得眉心都皱成了一团。连带着嘴唇也紧抿着,那相握的手不自觉地用着力,捏得陆行舟都有些生疼。仿佛过了很久,山风拂了又拂,狗始终没啃。能够感觉他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就在脸颊边,似乎有手绕过了脖颈。盛元瑶手心都是汗水。下一刻忽觉头发一松,扎好的马尾飘散开来,秀发如瀑,披散而下。盛元瑶诧异地睁开眼睛,就见陆行舟笑吟吟地取走了她的头绳:“我就要这个。”盛元瑶呆愣愣了看了一阵,脸上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还是羞的,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亲是没亲,可这调戏的意味简直比亲了还要羞人。看陆行舟含笑的眼眸,盛元瑶心中忽然知道了,男人其实就是故意想看自己羞红了脸气呼呼的样子,这就是调戏。见陆行舟想要后退,盛元瑶忽地咬牙,牵着的手再一用力,反把猝不及防的陆行舟拉到近前,切齿道:“很好玩吗?”盛元瑶另一手环上他的脖颈,脚尖一踮就恶狠狠地吻了上去。陆行舟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裴初韵阿糯探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盛元瑶毫无经验,只是那么贴着,自己紧张得心肝乱跳。过了小片刻便即分开,气喘吁吁地伸手一推:“调戏姑奶奶!谁调戏谁啊!状元考得不错,本小姐赏你的!”(本章完) 第153章 下有幽人昼梦长 第153章 下有幽人昼梦长 盛元瑶霸气亲完,自己也有点小后悔。 太紧张了,初吻就这么没了,却没感觉到什么东西,亏死人了…… 不对,怎么会是后悔这玩意!应该是后悔不应该如此孟浪,他恋人是沈棠,自己这是要干嘛呢!送上门做小? 呸! 便宜他一次也就算了,当被狗……当啃了狗。 见陆行舟还有些小呆滞的样子,盛元瑶“哼”的一声,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觉得披散的头发烦死了,想要扎起来,却没多带发绳。 才走了两步的脚步又顿住了,直接转身去抓陆行舟手上的:“发绳还我。” 陆行舟手往上抬,盛元瑶把住他的胳膊,一抓没抓到,又跳起来抓。 陆行舟向后一收,盛元瑶整个人就趴他身上了。 “陆行舟!”盛元瑶伏在他胸膛上切齿:“你腿好了就是用来欺负女孩子的?早知道这样你就该坐轮椅上。” “发绳是礼物,哪能随便收回去的。”陆行舟直接把发绳揣进了戒指里,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个身,变成勾肩搭背地往山崖边走:“你这头发披散开也很好看的啊,经典长发飘飘,山风一吹特有感觉。” 你还挺自然啊?这样抄着我的肩膀什么意思? 盛元瑶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反抄了过去,还拍了拍:“小陆子,你要是缺女人呢,去找你家裴绿茶,我这边撩撩就算了啊,乖。” 两人几步就到了山顶边上,这里有两株古松,苍劲青翠,如双龙望湖。两松之间倒天然形成了一个遮阴之所,有红花的蓓蕾将开未开的蜿蜒,处处花香,转头看去,花蕾都爬到后面客舍屋檐上了,翠松红蕾,相映成趣,着实是个避暑好地。 “这什么花?”盛元瑶对这些东西没研究。 研究药草的陆行舟反倒比她这主人更清楚:“凌霄花,其药性酸、微寒,归肝经,具有清热凉血、化瘀散结、祛风止痒的功效,主治血滞经闭,痛经……” “停停停!”盛元瑶嗔道:“真煮鹤焚琴,败风景。” “哈……”陆行舟收起职业病,笑道:“此花喜攀援,很适合庭院种植,客舍种上是很普遍的。花季是夏天,现在还没开……不过这蕾也算早了。” “本来也快了,这都入三月了。”盛元瑶很是期待:“等到盛开了一定很好看。” 两人一边说着,很自然地并肩坐在松间,居高临下地俯瞰下方的湖水。 树影摇曳,花香袭人,刚才的吻好像随着迎面的山风吹散,再无痕迹。只是山风掠过微润的唇,盛元瑶心中还是不自觉地泛起酸涩。 没感觉,亏死老娘了,丢了初吻还要强作不在意。 长发一点都不方便,风一吹就乱飘,发丝拂过脸上又痒又挡视线,看着远处都有些迷糊似的。 盛元瑶不知